酒狂任小赌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李凉《酒狂任小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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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万宝拍卖大会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提起开封府,就不禁使人想起宋朝仁宗年问,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权势,能断阴阳的包青天……包拯。
    尽管有人尊称他包龙图,也有人背地叫他包黑头,更有人指他为包大胆--说到大胆,那倒一点不假,就拿几件脍炙人口,百熟能详的案子来说,像怒斩不认前妻的驸马陈世美,大义灭亲铡包勉,夜审郭槐,审乌盆等等。若是换了旁人,凭一个小小开封府,胆敢鸡蛋碰石头。
    包黑头就敢,你说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管怎么说,开封因出了个包公而闻名天下,它也因而繁华热闹起来。
    华灯初上。
    只见行人熙攘,穿梭于三街六市。
    突然间,人潮一阵惊乱骚动,纷纷闪避,不知从哪儿连挤带撞地冒出三个小鬼来。
    他们自然不是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厉鬼,只是三个小不点。有个妇人被其中一个踩了一脚。痛彻心肺,不由地怒骂道﹕“小鬼,你设长眼睛?踩得老娘好痛苦”叫他小鬼并不过分,谁叫他只有十来岁,又踩了那位老娘的三寸金莲,不骂他小鬼才怪。
    小鬼自知太冒失,忙鞠躬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小鬼不是有意的,踩了老娘的脚,请老娘多多原谅。”
    那妇人听这小鬼连声称她老娘,又见他长得一张清新可爱的娃娃脸,头顶扎个冲天辫,一副精明讨人喜欢模样,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
    刚说声:“没关系啦……”
    小鬼却把眉头一皱道广哎哟哟!你这位老娘的脚还真硬,把小鬼的脚板梗得好痛,敢情老娘的老脚上……“老娘一听之下,脸可又变了,伸手一把抓住小鬼头上顶着的冲天辫,怒问道:小鬼!你说老娘脚上怎么了?”
    人群里有识得这妇人的,心知她是东街口盛记当铺的老板娘,出了名的二头母老虎。
    她娘家姓潘,取名玉莲,虽然跟风流成性的淫妇潘金莲,名字中问只差一个字,一个是金一个是玉,却八杆子挨不着边,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是有一点却是不谋而合,她们都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潘玉莲已是徐娘半老,凭着那所剩无几的风韵犹存,居然不让须眉,成天在外拈花惹草,玩那红杏出墙的把戏。
    吴老板不是武大郎,赶巧他也有季常之癖,只是他比较聪明,有了武大郎被潘金莲在药中下亨,惨遭毒毙的前车之鉴,所以特别谨慎小心_,无论大小病,硬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绝不吃潘玉莲为他煎的药,以兔重蹈武大郎的覆辙,落个七孔流血而亡。
    反正绿帽子戴惯了,习以为常,也就无所谓了,但是人言可畏,街坊邻居的闲言闲语,传到吴老板的耳朵里,实在不是滋昧。
    尤其前些日子,一个促狭鬼上门佯作典当,开门要一百两银子。吴老板问他要当什么,他装模作样的,将一个布包送上高高的柜台。
    吴老板问他包里是何物,他笑而不答。哪知吴老板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原来布包里竟是一顶绿色官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经那促狭鬼一宣扬,很快就传遍整个开封,成为市井的笑谈。
    吴老板这下可发了狠,决心来个捉奸成双,以雪前耻。
    这天傍晚,潘玉莲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佯称去逛街。前脚刚、一出门,吴老板后脚就跟了出去,一路悄然跟踪,发现老婆登上了一座小楼。
    吴老板火冒三丈,暗骂道﹕“贱人,今日总让我逮个正着了吧!”。
    可是继而一想,奸夫万一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凭自己跟武大郎差不多的身材,又从未习过武功,这个奸能捉得成吗?
    奸是非捉不可的,既不能力敌,只有用智取。
    别看吴老扳貌不惊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笔,但肚子里的歪点子倒不少。
    他灵机一动,花了儿十吊铜钱,在附近找来一批顽童。由他发号施令,一声令下,立即在小楼四周点燃干稻草,使浓湮弥漫,一面齐声大叫:“着火啦!着火啦!”
    果然不出所料,小楼上一对正在销魂的男女,信以为真,吓得魂飞天外,双双衣衫不整地破窗而出,跳楼逃命,结果潘玉莲扭伤了脚筋。
    这一下扭得不轻,足足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出门走路时仍是一拐一肢的,有人见了问她脚怎么了,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说是脚上长了冻疮。
    她忘了正值六伏天,脚上长冻疮岂不邪门。
    这一来,她脚上长冻疮就成了家喻户晓的笑话
    小鬼是言者无心,潘玉莲却是听者有意,犯了她的大忌。
    潘玉莲认为小鬼是存心损她,不由地怒从心起,岂能轻易甘休。
    小鬼被她一把抓住冲天辫,众目睽睽之下,认为有损他的颜面,也不由地怒道:“好个死婆娘凶个什么劲,再不放手,小爷可不客气了!”
    跟他一道的两个大小鬼,年纪只不过稍长几岁。小小年纪,居然又是脑满肠肥,挺着个大肚皮,活似两尊小弥勒佛。
    更绝的是他们长得一模样,大概是一对孪生兄弟,否则必有_个是“仿冒品”。
    他们一直咧着嘴在笑,不知是有侍无恐,看准小鬼必然有惊无险,足以独力对付那女人,还是幸灾乐祸,存心看那小鬼出洋相。
    总而育之一句话,他们是决心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这时驻足而观,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了。
    潘玉莲不愧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怒斥道:“你这有木养没人:教的小鬼,老娘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右手紧抓冲天辫不放,左手疾挥,狠狠丁巴掌朝小鬼脸上捆去。
    小鬼再不采取行动,他就是白痴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潘玉莲的一掌,眼看就要掴个正着之际,突见他向下一蹲,同时把头猛向后一甩。她抓佳冲天辫撒手不及,竟身不由主,被拋起半空,直朝围观的人群飞去。
    想不到小鬼的冲天辫,居然如此厉害。
    “啊……”惊呼声中,潘玉莲飞身摔落人群,跟几个看热闹的撞跌作一堆。
    一片惊乱中,小鬼急向两个同伴招呼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个大小鬼一听,如梦初醒,忙不迭跟着小鬼,撒腿飞奔而去。‘一目气奔至东大街尽头,末见后面有人追来,三人始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将脚步缓了下来。一个大小鬼忽道:“小师兄,你究竟知不知道地方,别带着咱们,像没头苍蝇似到处乱飞呀!”
    他分明年纪大上好几岁,竟称小鬼小师兄,岂不有些怪哉?
    另一个接道:是啊!小师兄,你跟咱们一样,从未来过开封……“小鬼自负地道:
    笑话,师父指点的路径,我倒着都能背得出来。”
    大小鬼不信道:“少吹牛!”
    小鬼眼皮一翻道:“你们听着,牌招到看可就,丈三出不走直,巷长条一第进转左,街小条两过穿右向,头尽到走,街大东到找,城封开进。”
    念经似的念毕,又补充一句道:“听懂了没有?”
    两个大小鬼满头雾水,听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向另一个道:三宝,你听懂了?“披唤作三宝的茫然播摇头,反问道:“四平,你呢?”
    四平愤声道:“谁要能听懂,就是这个广说时伸手作个乌龟状。小师兄不悦道:“听不懂是你没学问,怎么可以出日伤人,别忘了我是你们的师兄,简直目无尊长,不知敬老尊贤。”
    好个小鬼,居然老气横秋,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嘴脸。
    四平辩道:“我又不是骂你。”
    小师兄反驳道:“怎么不是骂我,我懂呀!”
    三宝道:“少盖!你刚才说的要能算人话,我就情愿当这个!”
    说时也仲手比作乌龟状。
    小师兄笑道:“好,你们仔细听着,方才我是倒过来说的,现在顺着说那,就是进开封城,找到东大街,走到尽头,向右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就可看到招牌,这该听明白了吧!”
    三宝`四平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在这位小师兄面前,似乎只有甘拜下风,永远占不到他便宜。
    小师兄更得意笑道广凶平,你是什么?“四平不得不认输,又伸手比作乌龟状,强自一笑道:“我是这个,成了吧!”
    三宝心有不甘道:“小师兄,如果你带错了路,又怎么说?”
    小师兄永远不吃亏地道广四平既是王八,我这小师兄自然是王七罗喽!
    “三宝、四平一怔,只好相视苦笑。原来这小师兄叫任小赌,连名带姓都是师父起的。
    十余年前,黄河决堤,将两岸数百里淹成泽国,小赌命大。被放在木盆里,随波逐流三日三夜,侥幸被人发现救起,保全了一条小命。
    救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被当时武林称为赌国之鬼的阴胜。此人不仅武功精深,赌艺更是神乎其技,堪称一绝,天下无敌。
    阴胜将这命不该绝的男婴,带返江南抚养,视同己出。由他身上所挂长命百岁金锁片背面,发现刻有一任字,心知必是任氏门中后代。自己既是以赌扬名四海,干脆就替男婴取名为小赌。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阴胜不将男婴据为己有,仍冠以他本姓,这点确实难能可贵,绝非一般常人所能做到。十余年来,他们形同父子,却以师徒相称,阴胜不仅传授了任小赌一身武功,也教会了他各种赌技。
    而十年前,与阴胜有生死之交的老友席良,突然不速而至,带来了三宝和四平两兄弟。表明将赴一场死亡约会,生死难卜,特地千里迢迢赶来,将他们托付给阴胜。席良一去不返,从此音讯育然。阴胜也收两兄弟为弟子,他们虽比小赌大上几岁,但入门较晚,不得不屈居师弟,尊小赌一声小师兄。这是无可奈何的,拜师学艺,就得按人门先后次序排列,绝不可像黄牛买戏票乱插队。
    师兄弟三人这时正在东大街尽头,不难找到右边的小街。只是小街比大街反而更热闹。原因是这一带,有两样最吸引人的行业,一样是赌,另一样是嫖。走进小街,便见到处尽是门前挑着大灯笼,写着什么兰花院、迎春院之类的,招待川流不息的寻芳客。
    更有一些花枝招展的流莺,逢人就乱拋媚眼,甚至还有满街强拉嫖客的。
    可惜包大人已作古,如果他能在世,看到这种世风日下的情景,必然会大力取缔,来一次扫黄行动呢!
    师兄弟三人身入其境,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东张西望,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撩乱。所幸他们那身的穿著,并不起眼,尤其年岁太轻,似乎不是那些流莺猎取的对象。根本未看在眼里,使他们逃过了纠缠。
    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入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抬眼一看,果见一座巨宅前,挑着两只大灯笼,使得|勺前那块黑底金字卜发财赌坊的横匾更为耀眼夺目。三宝欣喜叫道:“就是这里了。”
    小赌面露得色笑道:“小师兄我没带错路吧!”
    三宝、四平哪有时问答话,两人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向大门冲去。
    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几个赌坊保镖挡了驾。
    为首的是个彪形大汉,两眼一瞪,喝问道:“小鬼,你们想干嘛?”
    又被人称作小鬼。
    三宝、四平尚未及答话,小赌己抢步上前,手指大门上方横匾,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六彪形大汉振声道:“斗大的金字,你不认识?”
    小赌道:“我当然认识,匾上是发财赌坊,只是怀疑它是否挂错了地方。”
    彪形大汉微微一怔,似乎尚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怒问道:“小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赌神色自若,从容不迫地道:“久耻发财赌坊,乃是开封城里最大的赌坊,咱们是特地慕名而来,既有赌客上门,老兄却不让进,还问咱们想干嘛?除非是这块招牌挂错了地方,你老兄不是多此一问吗?”
    彪形大汉又是一怔,状至不屑道:“哦,莫非你们三个小鬼也想赌?”
    小赌冷冷一哼道:“这里门日又未挂出‘限制级’,难道还规定多大年纪才能进去赌不成。”
    彪形大汉不禁摇头道:“唉,这是什么年头,真是人小鬼大I”随即又改变语气道:“小兄弟,我可是一番好意,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最好别沾上赌广良决离去吧!”
    小赌气愤地道:“老兄,你是怕咱们没银子赌?”
    彪形大汉强自一笑道:“小兄弟,就算你们凑了几个赌本,大概也来之不易。真想玩玩,碰碰运气,后街夜市那边,有摆赌摊的”话犹未了,突觉眼前一亮,只见小赌巳手持一锭足有十两的元宝,递向他面前来。
    “这……这是干吗?”彪形大汉眼都发直了。
    小赌笑道:“看门也是挺辛苦的,赏给你们买杯酒喝。”
    彪形大汉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鬼,居然一中手是十两银子,莫非他是送财童子化身?
    小赌见他目瞪口呆,故意问道:“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啦!”说时故作欲将元宝收回状。
    彪形大汉这可急了,忙地伸手接过元宝道:“要要要,谁不要沈是龟孙子。”
    小赌又笑问道:“那咱们可以进去赌了吗?”
    彪形大汉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鞠躬哈腰道:“三位小财神旨请,请。”
    小赌向三宝、四平一施眼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三人才一进前院,便听得从大厅内,传出阵阵呼喝。夹杂着一片喧嚣哗然之声。
    嘿!里面正赌得热闹呢!
    他们早己不禁技痒,迫不及待冲进大厅,只见厅中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人群,围聚着一张张大赌桌,在那里赌得天昏地暗。
    师兄弟三人置身其中,反而不急着赌了。只是东张西望,分别混在赌客中,到每张赌桌先探探门路,看看行情,再决定豪赌的对象。
    赌国之鬼阴胜一生最重视赌品、赌德,全凭赌技取胜,绝不容许赌诈,是以临行之前特别叮咛,必须探查清楚,然后才可放手一搏,否则宁可不赌。
    待他们确定这个赌坊,赌得很干凈,毫无问题之后,才选定目标,来至一张赌骰子的大桌前。
    这家赌桌客特别众多,原来主持摇红的庄家,竟是个极为出色的年轻姑娘,难怪赌客趋之若鹜了。
    单看她摇红的手法,干凈利落,就知道是个行家。
    小赌尚未走近,三宝和四平就像开道似的,双双抢在前头,排众而入,大声叱喝道:“闪,闪,闪,只赌十局的人来啦!“常跑发财赌坊的赌客,大都知道这是这家赌坊的特别赌法。
    所谓只赌十局,就是无论赌客选哪一种赌法,与庄家对赌。但不得超出或少于十局,且每局赌资必须万两之上,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但如此豪赌,巳很久未曾出现。一听有人要只赌十局,围在桌旁的赌客们,均纷纷让开,想大开一次眼界。哪知定神一看,走来的并非什么豪客,只不过是三个小鬼。
    有人立即意识到,他们是存心来搅局的。正待发作,却听女庄家开了日,以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问道:你们可知赌十局的规矩?”
    小赌巳来至桌前,轻描淡写地道:咱们就是慕名而来,怎会不知道。“众人一听,顿时哗然。似乎大家均有同感,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小鬼,口气倒不小,谁也不信他能一局赌上万两银子。其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怒斥道:“小鬼,快滚开,别来这里搅局,耽误咱们赌钱。”
    小赌不屑地瞥他一眼,一副你算老几的神气。
    众赌客巳引起众怒,纷纷叫嚷着:“小鬼滚开!”
    “轰他们出去。”
    女庄家双手平举,先好言安抚众赌客激动的情绪,然后又向小赌笑问道:这位小公子,你是真要赌?“小赌一本正经道:“不赌我来干吗?当真有搅你大姑娘的局不成!”
    女庄家笑了笑,做个礼让的手势,道:“好,请坐。”
    小赌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三宝和四平则是一左一右,站在小赌身边,如同在替他保镖。
    这时众赌客已不再叫嚣,连其它儿张赌桌的赌客,,也暂时歇手,纷纷围拢过来。
    二则,他们是久闻赌十局的豪赌之名,可惜从未亲眼目睹,很希望今晚能大开眼界。
    一则是看这三个小鬼,怎么看也不像能一掷万金的豪客。赌钱赌钱,赌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拿不出银子来赌。不能空口说白话,看他们怎么下台。
    尤其发财赌坊,在开封城名气极大,主要是这里赌的公平。
    童叟无欺,只要有本事赢,赢多少就拿多少走,赌坊还派保镖护送到家,以策安全。
    输了的话,对不起,也是分文不能短少。
    所以这是金字招牌。
    因此,众赌客抱着好奇的心理,静静围在赌桌四周,决心看这场难得一见的热闹。
    待小赌从身上掏出一叠银镖,每张票面都是一万两,大家才相信他是玩真的了。
    女庄家向三人暗自打量两眼。始轻启朱唇,娇声道:“小公子贵姓‘?”
    “姓任。“小赌答的简单。
    “其它二位呢?”
    “姓席。”
    “不知道小公予喜欢如何赌法?”
    “这个不急,我想先请教,你是不是那位名扬赌国的不败观音花翠媒花姐姐?”
    “不敢当,不败观音只是大家起哄,随口叫着玩的,小公子可别见笑。”
    “呵呵!你也太谦虚啦!我听说你十五岁就出道,迄今八年来,尚未曾逢过敌手。
    我是专程来领教的。”
    “哦?“花翠蝶微微一怔道:小公子要如何赌法?”
    “十局,猜点数,你我各摇五局!”小赌提出赌法。花翠蝶毫不犹豫道:“没问题,我接受。”小赌正色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在摇完之后,不得再手碰宝缸,而由对方另一个开宝如何?”
    “这办法非常公平,但花翠蝶略一沉吟后,始微微点头道:“就依小公子的。”
    小赌笑了笑,便对花翠蝶道:“赌金由一万两开始,累加上去,请花姐姐先摇第一局吧!”
    花翠蝶也不客气,只见她左手抓起骰子,甩向空中。右手摇宝用的罩杯跟着往上拋。
    罩杯就像长了眼睛般,准确无比地扣向骰子。接着花翠蝶右手再出,?一声,罩杯已经扣在托盘上,然后,花翠蝶缓缓离手。
    “小公子,你该下了。”
    “五点。”小赌毫不考虑地说道,并示意三宝开宝。
    花翠蝶脸色微现讶异。三宝打开罩杯一看,四粒骰子,二个四点,一个三点,一个两点,果然是五点。
    众人几时见过如此的赌法,当下鼓掌叫好。
    花翠蝶有些后悔,未曾在摇骰子时稍用技巧。紧接着小赌接过了骰子和摇宝用的宝缸。只见小赌右手倏扬,骰子却只是缓缓射出,接着再抓起宝缸,同时拋向空中,追向骰子。这招更神,只见罩杯跟托盘好象有手在托着,突然分开扣向空中的骰子。而罩杯和托盘更在扣住骰子后,自动合盖在一起,卸个身落回桌上,轻轻一跳。
    众赌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小赌更是得意地回身挥手道谢,那可是神光焕发,不可一世。花翠蝶待众人欢呼稍停,才开日道:“六点豹子。”
    赌场中,另一名庄家,将四杯一掀,众人齐口又是一阵欢呼。
    原来,托盘上四粒骰子,只有三颗六,一颗却是么。
    如此一来,花翠花可又输了一局。
    花翠蝶方才醒悟,原来刚才宝缸落回桌子时,曾轻轻一跳,只这一跳,便将原来的豹予,另外跳出个么来。
    她这个当上的很甘心,可见眼前这个半大娃子,确切是个赌国高手。
    于是,花翠蝶淡淡一笑接过了宝缸,手法类似第一次的出手。当右手再出抄向空中的罩杯时,右手灵巧地一翻一转,方将罩杯扣回托盘上。
    直到此刻,还可以听见骰子在宝缸内仍的溜溜转个不停。
    待骰子停后,小赌缓缓地开口猜道:“么、二、三、四,各一颗。”
    三宝一揭罩杯,果然又是被小赌料中,托盘上整整齐齐摆着么、二、三、四,四粒骰子。
    这三局下来,花翠蝶总算笑不出来了。小赌没说啥话,只是接过宝缸,照第一次的手法,完全不变地再使一次。花翠蝶极其小心的辨别着点数,心中不禁付道:“小孩就是小孩,以为骗过我一次,就可以骗我第二次。”
    心中不禁有气,待宝缸一落桌,便很有把握地道:“七点!”
    仍是刚刚赌场的庄家,一开宝,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只见托盘上清一色四点,红澄澄的骰子,煞是刺眼。
    尤其,花翠蝶的脸色更是难看。
    原来,小赌算定,花翠蝶第一次上当后,第二次必定会相当小心。于是出手,暗用一股功劲,当主缸落下时,看来虽然也像跳了一下,其实所出的力道,却巧在此时完全消褪。因此,宝缸虽然跳动,但力道不足以影响杯内骰子的点数。也因为花翠蝶对小赌的低估,这回使自己又输一局。
    第五局开始,花翠蝶不再大意。只见她双手持着宝缸,慎重地摇着它。方法最传统的,但因为是最简单,最没花巧的摇法,所以摇骰子的人,更能得心应手地控制着骰子。
    赌功就如同一般的武功。
    一般的武功,复杂花巧居多,往往能眩人耳目,但真正的高手,却只要由繁北简,精纯的一招,便可以使这复杂的招式,彻底地瓦解。同样的,赌功亦是如此。因此,小赌不禁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全力以赴。然后,就见小赌伸出左手,轻轻搔搔头发,按着摇一摇,他那头冲天天马尾,便靠回太师椅上。
    待花翠蝶放下宝缸,小赌仍是缓缓地开日猜道:“三点。”
    花翠蝶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只见三宝伸出手,按着宝缸停顿一秒钟,才缓缓地打开罩杯。
    花翠蝶一见托盘中的骰子,居然真是三点。整个人都傻了,她若有所思地瞄向三宝。
    直到此时,花翠蝶才知道,她老早就被小赌给算计上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茫然不知。看样子,小赌这次有所为而来,是不可能轻易输这十局的。
    小赌看见花翠蝶沉思的样子,知道她己经看出端倪,却也不说什么。
    只是拿过骰子和宝缸,也学花翠蝶,双手仔细而慎重地摇将起来。
    但见小赌将这宝缸耍得团团转,左摇右摇,上翻下转,好一阵的拨弄,方才轻轻放下。
    花翠蝶这次居然没听出小赌摇的点数。
    只觉得小赌方才摇骰子时,有时听来是四颗骰子的声音,有时居然只有两颗,甚至一颗骰子在动。
    这下可令花翠蝶为难,终于有些勉强地猜道:“三个幻点,二个四点,共是八点。”
    庄家小心的打开罩杯来,众人俱皆大吃一惊。忍不住,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和禁不住的喝彩。
    原来,此时托盘上不是平放着四颗骰子。而是四颗骰子像叠罗汉般不偏不倚地叠在一起。最上面的,赫然一个红色的么点。算是摇出四颗骰子中,最小的点数。就在此时,一个相貌清瘦,发须皆已花白的老人,走到花翠蝶的旁边,对她说道:小蝶,你去休息一下,顺便通知厨房整治一桌酒席,爹爹今天要和这位小兄弟,好好的喝上一杯。”
    “是,爹爹。”
    应声之后,花翠蝶便转身向后院行去。
    小赌呵呵地直笑道:“小的不行,换个老的来。好,都一样,就来一次老少通杀好了。”
    老人只是笑笑,便问小赌道:“小兄弟,阴胜阴先生和你如何称呼?”
    小赌很快就答道:“他是我师父,怎么,你认识他?”
    “你师父没跟你提起,发财赌坊花老板和他的关系?”
    “没有,我师父只交待要我们到发财赌坊来,赌上一赌。”
    “这个可恶的老鬼,居然叫你来拆我的台,真是不够意思。”老入似是哺哺自语,又似故意说给小赌听的。但是,老人并不待小赌回答,便又说道:“小兄弟,咱们就赌最后一局,这局你若猜中了,你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便是。”
    “好,一言为定。”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笑道:“一言为定!”
    接着便拿起了骰子和一旁的宝缸慢条斯理将骰子放人其中,缓缓地摇了起来。
    只见老人双手只是一上一下地摇着宝缸,但却听不出有骰子的声亏小赌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却闭上了眼,靠回太师椅,彷若是在闭目养神,又像睡着了似的。
    老人居然对小赌的举动,视若无睹,只是很专心摇他的骰子。
    一时之间,全场便完全地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除了摇骰子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外,连众人的呼吸也为之放轻、放慢,简直就像暂时停止呼吸。
    如同一不小心,便会破坏这次紧张的赌赛。
    终于,老人双手稳稳地放下宝缸,直视着小赌。
    又过了三五分钟的时问,小赌方才睁开眼睛,佩服地望向老人道:“老伯,我任小赌终于大开眼界。当年天下第一赌在桌上立般子的神奇赌技,不但重现,而且你这招要比在桌上竖鸡蛋还不容易吶。”
    老人闻言很感兴趣地笑道:看来小兄弟,你是猜着了。”
    “嗯,零点。”老人呵呵大笑,亲手又仔细又小心地掀开罩杯。果然,在托盘上四颗骰子,都像鸡蛋直竖起来般,全用一个顶角站立着,居然不倒。
    在赌场中,只有当年的天下第一赌,曾在桌面上掷出如此模样的骰子,由于六面无一着地,故为零点。而今花老板不但掷出零点,而且是不经由手控制,全靠宝缸摇出来的。无怪乎,小赌要大叫叹为观止。这技术虽不一定会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壮举。
    老人笑着道:“我的技术虽奇,你的耳力也不差,居然听得出来,不简单吶,小兄弟。”
    老少两个相对,又是哈哈长笑。
    这昧道有点像老人夸老二,自家人夸自家人,真他妈的不害躁,这两个老、少小子。
    后院,正厅之中,已经摆上一桌酒席。
    除了小赌他们三个人之外,就是花老板和他女儿花翠蝶。
    五人围坐圆桌上,花老板殷勤地劝酒,小赌他们也是毫不客气,酒来干杯,是有点江湖豪侠的本色。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昧。
    小赌边吃边喝和花老板边聊道:“花伯伯,看来你和我师父很熟吶!”
    这世问能让小赌如此规矩称呼的人,大概找不出几个。这个花老板可是全凭真本事,才赚得这么正经的一个称呼,真是不容易啊!
    “十几年前,你师父与我也曾在赌桌上较过劲,就像今晚一样,也是只赌十局。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只赌十局的规矩?”
    小赌三人齐齐点头,同时小赌说道:“因为师父认为赌也是一种艺术,一种结合力与美和技巧的艺术。赌国中高手过招,就如江湖上的厮杀一般,不但凭功力,而且各凭智能,所以能在稍纵即逝的机会中,反输为赢,只有凭真本领过招,才能体会出赌境的美和辽阔。这些岂是一般市井小民,只凭运气赌输赢所能体会得出来的。再说,如果一个赌徒,只靠灌铅、灌水银的假道具来赌,就实在不入流,充其量,只能骗骗一般老百姓的钱,根本没有所谓的赌格可言。所以我师父,非常看不起那些做假骗钱的赌场,他老人家认为,那简直是大人打小孩--稳赢不输,不公平之至。”
    花老板领首道:“不错,就因为你师父这个论调,这个赌风,所以他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只赌十局,十局对双方来说,其实是够多了。也因为你师父的好打抱不平,整过不少不规矩的赌场,所以才赚得个赌国之鬼的封号。哈哈哈哈!”
    三宝听得师父如此风光的过去,当然是乐得眉开眼笑,但他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花伯伯,那你和家师的赌赛,最后结果是谁输谁赢?”
    “呵呵!十局赌下来,我们两人输赢各是五回,恰恰是平分秋色,也因此我和你师父便变成莫逆之交。”
    一旁的花翠蝶也开口道:“小赌,刚刚你和三宝二人的搭挡,实在是天衣无缝。我只顾正点子的你,居然没想到三主也会来上这么一手。”
    小赌只是稍稍不好意思而巳,揉揉鼻子道:“呵呵!投机罢了!投机罢了!”嘴上是很客气,语气可是得意的很。毕竟,花翠蝶没有识破三宝的手法,严格说来,仍是她不够机警,看走了眼才会入彀。
    花老板果然开口笑道:“丫头,一个赌者,本就该养成处处留心的习惯。说起今晚的赌局,你就不该答应小赌的提议,由他人来开宝。在你答应之时,你就已经输了,又怎能怪小赌他们二个人赌你一人呢!其实这也是你儿年来未逢对手,所以警觉性减低不少,再加上过于自大所造成的结果,你输得是无话可说,今晚的赌局,对你可是一次很好的经验,知道吗?”
    花翠蝶脸色微红地低着头,说道:“爹爹,女儿知道了。”
    花老板也不愿旨己的女儿太过难堪,便岔开话题问起小赌道:“小赌,你师父这几年都躲到哪里去啦?这次为什么叫你们到开封来?”
    “师父他老人家近年来都待在江南,这次叫我们想办法找出赌国三宝来。”
    “赌国三主?可是那寒玉血纹骰、墨玉牌九、翡翠麻将,这三样宝物?”
    “正是它们。由于打听到开封城的如意轩,在今年六月十五日,要拍卖三宝中的二宝,便叫我们到这里来筹些资金,好准备参加拍卖会。”
    花老板听完,不禁笑骂道:“这个老赌鬼,可真贼得很,要钱说一声便是,居然叫你们来上这么丁手。”当下便对花翠蝶说道:“小蝶,你进去拿五百万两的银票来给小赌他们。”
    花翠蝶虽是一愣,但仍应声走入内室取钱。
    小赌大声叫道:“哇塞!花伯伯,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居然一开日,就给我们那么多钱,使不得呀!我怕被银子压死啊!”
    “没出息,才这么点钱就吓成这样,你还想在赌国中有什么作为,小赌,你千万记住,想在赌国中闯,就要将钱看透。一纹钱,可以有千斤重,千万两钱,也只是空。懂不懂?再说,当年我开这家赌坊,你师父也有投资,十余年下来,连本带利绝对不止五百万两,你要参加拍卖会,身上若不多带点钱,如何能买下赌国三宝。”
    小赌没有说话,他正低头细细沉思,这个赌国前辈教授的赌字真髓。
    良久,小赌若有所悟,才抬起头,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向花老板谢道:“多谢伯伯教诲,小赌能了解这钱的地位啦!”
    花老板高兴得直点头。
    毕竟,名师若没有遇上高徒,就像伯乐未见千里马,那种遗憾,可不是常人能体会到的。
    如今,眼见小赌能悟出自己在赌国中闯荡四十余年的心血经验,那种后继有人的快乐,岂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花老板接过花翠蝶递上的银票,塞给小赌,同时拍着小赌的肩头说道:“小赌,我和你师父都老啦,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后的赌国中,将是你的天下。待会儿,咱们爷俩好好的聊聊,伯伯将那招杯里竖鸡蛋的诀窍教给你,让你去替伯伯好好发扬光大一番。”
    “呀,比呀比吐。”
    小赌乐得抓狂,一蹿蹿上屋顶的横梁,在上面翻起跟斗,忽地又跳下来,抓着花翠蝶跳起蚱蜢舞来。
    对热衷追求赌艺精进的小赌而言,这消息不叫他抓狂,才他妈豹怪,呵呵!
    六月十五日。
    正午。
    开封府城东。
    如意轩。
    如意轩,中原最大的珠宝商号。
    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发迹的,一二十年前,它是如此诡异地冒出来。
    如今接收了不少有名的珠宝老店。
    二十八家分支店铺,遍布全国各地,完全是关系企业形态,甚至远在波斯,都有如意轩的代理商号,大赚其外汇。
    如意轩位于开封府东大街上,专营各项珠宝买卖、鉴定。
    同时每五年一次,定期举行万宝拍卖品鉴大会,会上固定拍卖些稀世难求的奇珍异宝。
    这项拍卖会,虽然定名为万宝拍卖会,但是真正够。得上资格,能上得拍卖会台盘的主物,不过三五件而已。
    今年,已经是第三届的盛会,前二次,一共只拍卖过七件宝物,每件价值都在百万元以上,端的是珠宝界的大手笔。
    可是,奇怪的是,如此盛会,参加的人数却是寥寥无儿。除了每次如意轩这方面会邀请二位珠宝鉴定名家,公开鉴定宝物真伪外,凡是参加拍卖的人,都需要有人推荐,否则不得其门而入。而受到推荐的,可还不一定能接到如意轩的邀请函。
    毕竟,这与一般的拍卖会不同,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一般珠宝。
    照理说,虽然如意轩有如此的防范措施,但是对江湖上,那些要钱不要命的玩命大爷们来说,小小审查,数十名武师保护,如何能挡得住他们夺宝的热状。可是,怪就怪在这儿,如意轩前二次大做广告的拍卖会,居然都没有人找碴,好似江湖上那些二大爷们全死光了,全瞎了,全聋了,没人知道这件事一般。
    更绝的是,如意轩大小二十八家商行,十余年来,越开越旺,也从来不曾出过半次纰漏。真他妈的,比镖局保镖还神。事情如果太神,就容易离谱,一旦事情离了谱,就表示大大的不正常吶。
    正午时分,小赌三人换上光鲜华丽的服饰,俨然富家公子,手摇着扇,一摇三摆,有模有样的往如意轩本铺行来。
    只见如意轩外,张灯结彩,高挂红灯笼,红色长布招上,斗大金字:如意轩第三届万宝拍卖大会。哇塞,真够拉风加三级。
    来到如意轩大门前,三宝手持大红色的邀请函,往守在门口的伏计手中送去。门房伙计仔细看过邀请函后,拉开嗓门大声通报:“江南龙宫世家,任少宫主、席大公子、席二公子到。”
    门内另外出来一伙计,恭恭敬敬迎着三人进入如意轩。伙计领着三人,来到一处有门挡的月洞门前,哈着腰客气地对小赌他们道:“三位公子里面请,小的要回前面招呼去了,你进去之后,还会有其它的人招呼您的。”
    小赌很神气地收起扇子,挥退伙计。
    待伙计走远后,四平这才小声道:“他奶奶的,这么豪华的拍卖会,居然没看到半个鬼在守卫,早知如此,咱们干脆来个硬抢,哪还有不手到擒来,不就一个蹦子也不用花啦!”
    小赌用扇子敲了他一下头,轻斥道:“蠢,有人守着也不会让你看见,否则一大堆拿刀带棍的,还像做生意吗?不成了黑店么。”
    四平摸着被打疼的脑袋,苦笑不已。
    三人这才穿过月洞门去。
    自门口石屏风后转了出来后,三人不禁问时大大惊呼一声:“哇--塞塞!”
    原来,屏风后别有天地。
    一条云石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何处,小径两旁遍植柏树,还有花园`凉亭、假山、流水,将一进庭院装饰得美仑美奂,令人觉得置身画中。
    此时,小径深处,走出一个长衫打扮,留着一撮三羊胡的中年人。
    这人一见小赌他们,便很客气地拱手为礼道:“欢迎,欢迎,敝人是如意轩总管牛大成。三位可是龙宫世家的少宫主和席大公子、席二公子?”
    “刷!”一声,小赌挥开折扇,大模大样很有派头地点头回道:“不错,正是本少宫主等人。牛总管请了。”
    牛总管便带领小赌等人,踏着云石小径,往里面行去。
    一路上,除了奇花异草之外,还有些色彩艳丽,叫声清脆悦耳的不知名小鸟,跳跃飞翔在树中。使原来就美不胜收的庭园,更增添一抹情趣。
    只看这光景,就可知道如意轩的财力,有何等雄厚。
    小赌一边漫步欣赏,一边向牛总管打探道:“不知总管可否事先告之,此次拍卖大会上可有哪些奇珍异主柏卖?使吾等心中有个底,好合计合计,该在哪样东西上出价。”
    只这一句话,小赌即表现出一付老鸟的样子。因为如意轩的柏卖会上,有个规矩,凡是参加拍卖会的入,每人限购一宝,一旦得标之后,不可再参与其它宝物的竞价。这是保障参加者的权益,使大家的机会尽量均等。而此点,也只有拍卖会上的熟客,才会知道。
    牛总管呵呵笑道:“少宫主,你可真是行家。”
    当下热诚地指点道:“这次本来有四件宝物要拍卖,但是,有位远从波斯而来的客人,为了在期问内赶回波斯,所以事先挑走一件宝物。今天剩下要拍卖的有水胆雕龙、万钻珠兰和翡翠麻将,这三件宝物。”
    小赌听后,急急问道:“我听说贵轩,还有一样宝贝叫寒玉血纹骰,不知为何不拿出来拍卖?”
    牛总管闻言,回头看着小赌,得意道:“少宫主,您果然是有心人。刚才我说事先被那波斯客人买走的宝物,正是寒玉血纹骰。”
    “什么?卖掉了!”小赌当场傻了眼,不禁失望的脱口大叫。
    牛总管闻声,奇怪地转过头问小赌道:“怎么啦?少宫主好象很失望,难道少宫主是专为寒玉血纹骰而来的吗?”
    小赌虽然泄气,却也不愿让牛总管知道原因,因此定定神,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啦!只是我老爸喜欢玩骰子,本来想买下这件寒玉血纹骰,给他老人家当寿礼。如今既已被人买走了,也就算了!”
    牛总管听后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说来也真巧。听这次买走寒玉血纹骰的波斯客入说,好象也是当做寿礼之用。”
    小赌表面如常,心中却暗骂:“他奶奶的,死人,什么不好买,偏偏买走我老人家要的寒玉血纹骰,真他奶的鸡蛋炒鸭蛋……混蛋到家。”
    三宝在一旁,心细地追问道:“牛总管,不知这个客人,如今是不是还在开封府内?”
    牛总管不经意地笑道:“走喽,这客人走了大概快半个月啦!”
    步出小径,小赌等人终于看见一座花厅。
    花厅的窗棂、门靡上,均雕着以八角菱形冰花格子为底,上衬花鸟、人物、风景等图案的三层立体透空雕花。
    一看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进了厅里,牛总管肃手让客,请小赌他们入座。
    “少宫主,您稍坐,我还有事不招呼您啦!”
    小赌连道不用客气。
    牛总管走后,小赌三人环顾四周,厅内巳三三两两,坐有效人。
    一旁伙计,捧上名茶,径自退下。
    四平不禁耳语问道:“小赌,这下怎么办?师父交待要寻赌国三宝,如今黑玉牌九不知下落,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如意轩里有其它二宝。这下可好,寒玉血纹骰又被别人捷足先登。带回波斯去了。咱们这回要到哪里去找呀!”
    小赌也无精打采道:“我也没办法,不过反正咱们先将翡翠麻将弄到手再说,至于寒玉血纹骰必要的话,咱们就出关追到波斯去,将它引渡回来,还好师父没有限定时间,找上十年八年也是找嘛!呵呵!”
    三宝一听,也呵呵而笑道:“这就叫前途茫茫,不过,有机会出国观光也不错啦!”
    三个人想到能出关去玩,不禁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这一笑招来不少怪异的眼光,三人才双手捂口,干咳一声,敢作正经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倏而,又见牛总管带领二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进来,恭敬地将他们请至上座,才又退出去。
    这二人,一个身材高瘦,两耳特别大,有点像妈祖庙中那个顺风耳的模样。另外一个却是身材矮小,面如红枣,嘴上还留有二撇小胡子。那样子实在是不怎么中看,偏偏他又一副旁若无人的老大模样,真叫人好气又好笑。
    再过没多久,牛总管再度领着三个伙计进来。三个伙计手中各捧着一方锦盒,刚好按大、中、小排列站好,样子挺有趣的。
    他们之后,跟着一个胖胖的富泰人物。此人在那张慈祥和蔼的面孔上,有着一股湛然的神光,令人觉得他神采飞扬,气度雍容。尤其,他身上只穿著一袭朴素的青绸长衫,让人看起来还蛮顺眼的。不像屋内其它人,个个活像暴发户,一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很有钱似的,将钱全部穿在身上。
    待那人进入花厅之后,又有二名伙计跟进,并将大厅的门伊呀一声关上。二名伙计,像两尊门神般,一左一右抱肘又腿分立在大门两侧。
    牛总管待那富泰人物在厅头落坐后,方才开口道:“各位贵宾,欢迎参加如意轩五年一次的万宝拍卖大会。今年是第三次的拍卖会,本人谨代表敝东家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首先为各位介绍一下,此次大会的宝物鉴定人,一位是前御内宝饰大夫卫东贤卫大夫。”
    那高瘦老人,只是没表情地微微颔首。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名家杜胜光杜师傅。”
    那名矮小,面如红枣的小老头,也是一颔首。
    “敝东主…”牛总管很有祀L地指着青绸素衣人。
    顿了顿,又道:“现在本人正式宣布,第三届万宝拍卖大会开始。”
    如意轩主微微一领首,就有名伙计送上一个锦盒,打开之后红光四射,由牛总管小心翼翼自盒内托出一条雕刻的翔构如生的赤龙来。
    如意轩主此时清清喉咙,清悦地开口说道:“此龙名日水胆雕龙,系由红色玛脑所雕成,其珍贵处,除了雕工细致栩栩如生之外,最可贵的在于,此玛脑于千万年前凝结成形之时,将部份江水封于腹内,因此托于手中轻晃,则可听见涛涛水声,如江水奔流。”
    接着使示意牛总管轻摇赤龙,果然龙腹中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真有大江在其中奔流般,端的神奇无比。如意轩主看看众人满意后,便开口道:“此物神奇,底价五十万两银子,请各位开始加价。”
    “五十五万两。”一个四十来岁的秃头胖子首先叫价。
    另一个嘴边长着痣的人,马上加价叫道:“六十万两。”
    “六十五万。”
    “七十万。”
    “七十二万。”
    “八十万。”
    一个身穿黑底金寿字马褂的胖子,很得意地瞄向四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果然无人再加价。
    如意轩主见状,便开口道:“八十万两,还有没有人加价?八十万第一次……八十万第二次……”
    “九十万!”那个秃头胖子又加了十万。
    穿黑马褂的胖子,很不高兴有人跟他抢,狠下心道:“一百万!”
    厅内众人也许都太有钱,因此对这一百万的叫价,似乎仍然无动于衷。
    “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徐老板得标。”
    那位徐老板更加得意地瞟了秃子一眼,忍不住手拂着大肚皮,哈哈大笑。而那秃头胖子只是冷哼一声,装做没看见地回过头去和身旁的人说话。
    如意轩主只是微微一笑,命人送上第二只锦盒,盒一打开,顿时毫光四射,看来这宝贝比刚刚那水胆雕龙来得珍贵。
    如意轩主便又介绍道:“此物名日万钻珠兰,系由上万颗大小相同的金钢钻精镶而成,其珍贵处在此兰的花心部分镶有三粒上古遗宝,名为离尘、辟火、分水的珠子,可防毒、防火、防水,比之雕龙更是桔贵,此物底价八十万两银子,请开始叫价。”
    刚刚那个秃子,现在可得意得很,一开口便道:“一百二十万。”接着斜瞄徐老板一眼,就似说:“你那一百万的玩意有啥稀奇!”
    而此时徐老板已经不能再叫价,也只有干瞪眼,生闷气的分。终于,这株万钻珠兰被这秃子以一百二十万的高价得去。
    第三只锦盒并不如前面两个大,打开时也没什么异样,是很不起眼的宝物,可是,小赌三人却都坐直身子,一扫刚才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三个人兴致勃勃,一副磨拳擦掌的架势。
    这次牛总管打开盒子之后,并没有拿出东西来,只是将盒子送到各人面前让人观赏,轮到小赌时,小赌露出他那纯真无邪的笑靥,问那总管道:“总管先生,我可不可以先摸摸看?”
    牛总管见小赌这么纯稚的表情,也不禁笑了,便不禁回头看看,老板见到如意轩主微笑领首之后,便对小赌说声:“请!只见小赌伸出右手拿起一张麻将,置于拇指、食指、中指之中,拇指轻压麻将背面,食指托住麻将,中指则摸向牌面,而后露齿笑道:“八条!”
    翻过麻将果然是八条。
    如意轩主见状也不禁呵呵笑道:“小公子,果真是个中高手,不知小公子是否知道此副麻将的来历?”
    小赌见如意轩主有意考他,当下也不客气,拿起几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说道:“这副麻将,乃系昔年赌国之圣欧阳通吃的弟子柳无心费时三十余年,搜尽天下翡翠,选其中已结翠心的部分,拜托当时最负盛名的雕匠薛驼子耗费三年的时问,雕刻成这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用以孝敬他师父。这麻将因为由翠心所雕,除了搜集和雕刻不易之外,最主要在于打麻将洗牌时,这一百四十四张的麻将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俱有抑扬顿挫,不但是乐曲天成,同时能够舒筋畅骨,消除疲劳,可令参战者拼杀三天三夜仍是精神奕奕,所以凡是赌国同好,莫不视为奇珍异宝,更希望能够拥有它,好好与道上同志们混战一场方休。不知所言对否?还请轩主请教一二。”
    如意轩主听完,一阵哈哈长笑道:“好,说的好,看来小公子亦是赌国同好吧!”
    小赌故作客气道:“哪里!哪里!只是无牌不打,无赌不玩罢了!哈哈……”说完也是仰头一阵朗笑。接着又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
    如意轩主颇为讶异地道:“小公子,可惜什么呢?”
    小赌苦笑道:“适才听牛总管说,知道另一宝被他人购得,否则二物共享,更是相得益彰。”如意轩主眼睛一转,会意笑问道:“小公子,可是说那寒玉血纹骰?”
    “正是。”小赌忙问道:“不知轩主能否告知,是何人购得寒玉血纹骰?家居何方?
    将来有机会可找他借用一下寒玉血纹骰。配上翡翠麻将,来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空前大车拼!”
    “呵呵!买走这寒玉血纹骰的人,是个远从波斯来的商人,此番前来,特地为了购买稀世珍宝做寿礼,献给他一个主子,我并不知道他住在何处,而且他既然说骰子要送人,只怕小公子既使找到他也没有多大用处。”
    一旁,在场唯一一个身材削瘦的贵客,很不高兴地插口道﹕“小鬼,翡翠麻将还没有拍卖,你以为它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小赌斜看这人一眼并没理睬他,径自向如意轩主道:“轩主!您赶快开价吧!已经有人等不及要死心啦!”
    如意轩主张开五指说道:“五十万底价。”小赌并不说话望向削瘦汉予,一副你先请的味道。那汉子见状,毫不犹豫地叫价:“一百两万!”
    小赌和三宝、四平对望一眼,又露出他那贼兮兮的笑容道﹕“一百万零一两。”
    削瘦汉子差点气得当场吐血,他知道自己这下子上当了,因为由于自己先叫价,因此不管他如何加价,小赌只要多加一两纹银,但可以比他高的价格而得标,当下很不服气地道:“二百万两。”
    小赌仍是悠闲地道:“二百万零一两。”
    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起茶,再喝一口,好似跟他泡上了一般。
    那削瘦的汉子,气得当场拂袖便走。
    小赌却在他身后说道:“别客气嘛!老兄,说不定你再加一百万,我就没辙了。”
    那人回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拉开门,正要走出去,却将提起的脚县在半空,愣在门口。
    小赌又讥道:“怎么,舍不得走是吗?没关系就留下来,我们打个八圈,做做朋友也是可以。”
    那汉子回过神来,一步步退回厅内,一手却指向门外,口中结结巴巳道:“鬼……
    有鬼……”
    如意轩主和牛总管一看不对,便往门口行去。原先守于门口的两个伙计也冲出去,却马上懦在当场。
    小赌暗示三宝,先将翡翠麻将揣进怀里抱紧,三人这才走向厅门。
    原本无人的花厅外,此时却站着一群人,不,该说是一群鬼,因为门外这群人约有二三十个,除一人之外全是披头散发,手持夜叉,身穿鬼卒衣饰,面无表情,立在那儿,猛一见还真是吓人。
    而例外的那个人,头戴珠帘帽,身上穿著黑色官服,衣服上用银线绣着地狱中鬼卒以沸汤浇人手,和断筋剔骨的行罚图,面上戴着一副银亮面具,衣服随风微微飘动着时,衣上的图形映着银色面具的光芒闪动着,更有一股说不出凄厉冷酷的味道。
    静,如意轩主就这么静静地和这群鬼对上。
    终于,牛总管忍不住了,大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擅人民宅,再不退去,我可要叫人来赶。”
    冷凄凄地,戴面具的那个人向如意轩开口道:“雷轩主,打扰了,在下地狱门第四殿主五官王,特地率众前来拜会。”
    “地狱门?”如意轩主脸上神情骇然。
    但脸色一变后,马上又恢复了道:“可是近几年崛起,专门残杀武林中人的杀手组织?”
    “哈哈!没想到如此不入法耳的江湖组织,居然让雷轩主这种非江湖人也有所闻,实在荣幸之至。”
    如意轩主听得不由心中一惊,二来知道他真实姓氏是雷的人并不多,一来这个五官王所言,似乎是大轴里套小轴……话中有话,但面上却陪笑道:“四殿主过谦了,只因老夫生意上曾认识些江湖朋友,故而知道这么个组织,老夫亦知贵组织从不为难武林之外的朋友,但不知此次前来本轩有何贵千?”
    在地狱门来此的意图未明之前,如意轩主并不愿意和他扯破脸,另一方面,他正在等待支持的人马前来。毕竟如此稀世的宝物公开拍卖,不可能没有任何护卫。
    只是,令如意轩主忧心的是,护卫这次拍卖会的人手在大厅四周早就埋伏下暗桩,为什么地狱门的人仍然如此长趋直入,到达厅前还无人示警。
    “哈哈哈哈……”五官王再次长笑,但此次笑声中暗含功力,只震得来参加拍卖会的数位客人和牛总管皆以手掩耳,而这位轩主,只是眉头微皱。
    五官王幽幽地开口道:“地狱门确是只找武林中人的麻烦,雷轩主是聪明人,何必故作不懂?或是雷轩主只是想把时问延长,以等待帮手前来?只可惜,轩主你要失望了。”
    就在此时,大厅东西两侧隐隐传来打斗之声。突然一名青衫汉,持刀奔来,气喘如牛地向如意轩主躬身报告道:“禀轩主,东院、西院两侧突有地狱门的人来袭,如今左右护坛正在扺抗,但情况并不乐观,请轩主裁夺。”
    五官王道:“雷轩主,你就别客气,还是赶快请出你至尊教的至尊使者来帮忙吧!
    再迟恐怕就来不及啦!”
    如意轩主哼道:“五官王,看来你对本教情形倒是很熟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何况我们注意至尊教也非一朝一夕白事。”
    如意轩主愤怒一挥手向青衣大汉道:“请黑白尊者至东、西院支持。”
    大汉再次躬身退去。
    如意轩主缓缓步下厅前阶梯,与五官王站个对面,问道:“阁下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讲。”
    “雷副教主果是快人快语。好,此次本门前来,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贵轩酌万宝拍卖大会,同时想将宝物送归主人手中罢了。”
    “住口!满嘴胡言,本轩拍卖之宝,自是以正当方法得来,本轩就楚主人,何必归还呢!”
    “副教主,如果不想让他人知晓此事,不妨就让无关的人先走。”
    “本轩主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不过为了他人安全着想,牛总首你先送贵客回去,得标之宝,亦将于此事事完之后,专程遣人送往,同时收取银票。”
    牛总管得令后,带着几位客人和二位名鉴定人,战战兢兢往前走去。而其中并没有小赌等三人。
    牛总管等人经过五官王身边时,雷轩主突然单手一扬,银光倏现,袭向牛总管等人后脑。
    只听“啊!”数声惨叫,数人同时倒地毙命,七窍流出污血,显然是中毒之象。
    五官王见状,厉声道:“雷振天,你好毒的手段!”话中扑向他去,抖手一掌劈向雷振天。
    雷振天挥手阻挡,身形一晃,脱出攻击,指着五官王道:“小子,谁叫你当着这些人面前揭露本座的身份,本座自是不能留下他们,说来这些人可是被你害的。”
    “你放屁!”
    五官王再次扑向雷振天,双掌绝学尽出,扭招逼向雷振天的要害,而雷振天亦不甘示弱的和他缠斗在一起。
    而小赌他们三人,就在三宝抱紧翡翠麻将跟着到门口之后,小赌一看苗头不对,便拉着三宝、四平往回走。先在大厅后面找到通路后,才又潜回门前偷听五官王与如意轩主的对话。当他听到如意轩主竟是至尊教的副教主时,更是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阴胜曾跟他们三人提起过至尊教,此教为武林黑道上最狠毒,也最神秘的一教。
    它狠毒是因为它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曾经一夜之间杀光河南钱家集,二百七十五口人。包括大人、小孩和不到满月的婴儿,一无幸免。事后,却留下至尊教作案时独门标记…至尊令,狂妄无人至极。
    它的神秘则因为从没有人知道至尊教总坛在何处,教主为何人,以及教内的组织如何?
    如今看到这个副教主击杀无辜客人和总管的卑劣手段,小赌不禁暗道:“好险!”
    匆匆回到厅后和三宝、四平一起由侧门溜走。
    三人遮遮掩掩来到花园,躲在一丛杜鹃花的后面,正要再走,突然一只断手刚好打在四平脸上:“妈……呀!”四平一声惨叫,闭着眼,抓起断手往后一拋,吓得脸色发白。
    小赌苦笑不已,因为三人藏身之处已被发现,几个掠阵的鬼卒寻声查来,小赌不得已和三宝、四平只好现身,双手高举大叫投降!
    鬼卒们用夜叉押着他们向打斗场中行去,小赌趁鬼卒们不注意,大喝一声:“走!”
    和三主等人腾身蹿向左边围墙。
    突然,一阵劲风逼来,随着一声广回去!“三人又乖乖地滚回去。四平一站起身来,甚不服气,看清来人是另下个身穿黑官服,头戴银面具的殿主,当下也不客气,起手使一招”潜龙出海“,左手划一小圈收向小腹提右手,合双掌猛翻而出。
    只见劲气搅成一股,如潜龙般溺行海中,突然破水而出,轰然冲向殿主,果然颇具功力。而这殿主一见四平出手,骇然道:“龙腾掌!”接着单手运劲,斜踏一步摔手化解这一掌。忽然,他身影僚进,抓向四平肩头。
    三宝见状/手足情深,顾不得多考虑,一式“神龙探瓜”也抓向殿主。只一眨眼,殿主右手扣住四平肩井穴,左手抓紧三宝的腕脉,同时制住二人。
    他正要开口,小赌却在他制住二人时稍稍松懈的一剎那,暗器打出,急奔殿主神庭、玉枕、檀中三穴。
    殿主迫不得已,松手回身自救,小赌总算解去三宝和四平的危机。殿主截下暗器,张开手低头一看,居然是三粒骰子。
    小赌笑嘻嘻地向殿主道:“殿主,对不起!我们可不是如意轩的人,请你高抬贵手,把我的吃饭家伙还我,顺便放我们走,好不好?”
    由于殿主脸上带着面具,因此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却听他和气地道:“小兄弟,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想问他二人一点小事,吶,这是你的骰子还你。”
    “哇!”一声惨叫自打斗现场传来,四人回过头去,正看见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银枪的大角色,被另一个类似殿主穿著的人所击毙。
    击毙白衣人的这位殿主,向小赌他们这边行来,其它一些鬼卒也开始收拾残局。
    “五殿主!此三子为何人?”走过来的这位殿主开口问。
    “本殿正想问一问他们,只是不知前面四殿主的那儿情况如何?六殿主,我们可要过去看看?”
    “也罢!就将他们一并带过去吧!”
    “然也!”
    等一行人来到大厅正门前时,正看见四殿主由外面掠身而进。五殿主迎向前问道:“如何?可有问题?”
    四殿主五官王拱手回道:“惭愧,正当我要擒住那厮时,突然有人投入湮雾弹,趁机将他救走,待我追去,巳不见了踪影。”
    六殿主听后道:“罢了!让他逃得一时也逃不过一世,迟早我们要毁掉至尊教,那时再来收拾他便是。”
    小赌忍不住插口道:“喂!各位殿主,你们想叙叙家常话请使,但我们可要先走一步了。”
    五殿主忙拦道:“小兄弟稍等,本殿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那你就快说嘛!这里死人那么多,哎呀呀!真吓活人哦!”
    小赌说完,还抖上二抖,好象真有那回事,看得众殿主不禁莞尔。
    五殿主和气地问道:“你刚才如何知道我是殿主?”
    小赌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好象觉得五殿主问这种话实在很没水准,但又不能不答,只好照实说道:“我刚才在前面看到四殿主的模样,而你身上的身着打扮和他差木多,只木过衣服上绣的花不同而已。你就是要问这句话?”
    五殿主此时才觉得自己问的有点三头牛……笨!只好再客气地道:“不是,我只是顺口问问。”而后注视着三宝和四平,看得他二人莫名其妙。
    当五殿主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有点激动道:“这两位小兄弟可是姓席?”
    三宝奇道:“你怎么知道?”
    主殿主激动地踏前一步,两手分别搭在三宝和四平两人的肩上,再次问道:“你们果真姓席?是不是叫三宝和四平?”
    四平更绝,居然高兴地笑道:“咦!你真厉害,名字也不是你取的,你怎么那么清楚?喂!是不是有撇步,教一下。”一面说还一面用肘撞撞五殿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五殿主此时面具后的双眼,似乎闪动着泪光,只见他仰头长叹一声,回头望向四殿主、六殿主,而二位殿主同时轻轻地点点头,然后五殿主才开口说道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我再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聪明的小赌,此时似有所觉,但也没说什么,只问道:“去哪里?”
    五殿主道:“随我来。”
    于是一大票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如意轩没开完的万宝拍卖大会,也留下一屋子死人和许多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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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赌国三花
    月圆。
    星寂。
    开封府西北十里处,一户平凡的农家。
    屋外,较洁的月夜,替大地蒙上一匹迷人的白纱。
    屋内,豆大的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微光。
    小赌和三宝及四平三人,各据一方地坐在桌前,望着跳动的油灯发呆。
    地狱门的五殿主双手负在背后,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终于,五殿主缓缓地道出这样一个故事‥‥
    “约在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名叫至尊教的门派。它毫不掩饰想要成为武林至尊的意图,尤其至尊教行事的手段更是狂妄,往往在作案之后,留下一支令箭。这令箭正面镂有武林至尊四字,而背面刻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字。因而武林人便称之为至尊令。
    “只要是不顺从至尊令的门派,不论黑、白二道,必遭灭门之祸,甚至平民百姓,只要家中稍有田产的,均会被勒令贡献;若投依照它开出的数目付款,第二天突然就家毁人亡。因而才会发生如河南钱家集二百五十余口的屠杀事件。
    “至尊教如此残酷的行事手段,终于引起黑、白两道的同声征讨,便在当时至尊教总坛,鄱阳湖中小泰山上的至尊宫里激战一日夜,战况之惨烈,使被血染红的都阳湖二天后才澄清。然而,至尊教虽破,至尊教主却在身负重伤之后突围而逃,至此,至尊教才箕湮消雾散。
    “当年,参加围剿至尊教的群雄之中,有一名在江湖上颇具侠名的侠士,于消灭至尊教后,回山向师门复命。无意之中发现他一生中除他师父之外,最敬爱的师兄居然正是至尊教的教主。
    “这名侠士在伤心失望之余,便愤怒的前去质问他的师兄,到底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令天人共愤的事?
    “而他师兄面对着一向疼爱的师弟,终于爆发出他帅已、的怨恨。因为他恨,恨他无辜善良的父母,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使他成为孤儿,因为他恨,恨他寡情无义的未婚妻,不能体会他想为父母报仇的心情,在他上山学艺时另嫁他人;因为他恨,恨他师父以他不适合为借口,拒绝传他师门武学的最高境界;因为他恨,他恨,恨尽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以他要报复,他要天下受尽他尝过的所有痛苦,他要杀尽天下不顺他意的人。
    “当这个师弟知道师兄心中的痛苦之后,苦心劝谏师兄,希望师兄能放弃仇恨,他愿意和师兄一起退隐山林,同修师门绝学,做个只求修道,不理尘俗的世外之人。但这个师兄不但不接受,反而要师弟和他携手再创至尊教。当师弟严词拒绝时,更愤怒地指责师弟也背叛他,便拂袖而去。
    “三年后,武林再次出现至尊教的名字,江湖从此再次陷于愁云惨雾的局面,而且,这次至尊教除了行事更毒辣之外,更是由明化暗,神出鬼没,设人知道此次至尊教的总坛位于何处,教内又有哪些高手?唯一令人知道至尊教的出现,全在于事后现场留下的至尊令。
    “十年前,当这个师弟得知至尊教再次出现江湖时,内心为师兄怨天尤人的偏激感到痛苦,更为阻止师兄继续造下更大的罪孽。于是寻求十名江湖高手,模仿森罗地狱的组织,设置十殿,每殿殿主一名,即一殿殿主秦广王,二殿殿主楚江王,三殿殿主来帝王,四殿殿主五官王,五殿主森罗王,六殿主广城王,七殿主泰山王,八殿主平等王,九殿主都市王,十殿殿主轮转王,取名地狱门。
    “同时借自己对师兄个性上的了解,来推断师兄的行事,故而截杀过不少至尊教中的高乔,并且破坏不少至尊教的计划。”
    待五殿主说完之后,众人一时间沉静下来,仿佛在体会着这个做师弟的无奈。
    四平很不明白地问道:“听五殿主如此说来,地狱门应该是个维护正义公理的组织,可是好人为什么偏要取个像地狱门这钟恐怖的名字?听起来就让入怕怕!”
    五殿主和气地道:“傻孩子,其实地狱二字虽然代替着恐怖和残酷,但是唯有做恶的人扩会下地狱,地狱的恶行才会降临他身上。如果一个规规矩矩的善良百姓,不做坏事,又怎么会下地狱,对不?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恶有恶报,就是这种道理。因此地狱门一向只惩罚坏人,绝不会对无辜的善良人民动手。再说,地狱对一般人而言,总有种神秘的色彩,这也是地狱门取名如此的另一个用意,就是以地狱的神秘对至尊的神秘,故而各殿主也只有地狱阎罗的称号,而不用真名。若是你真了解地狱的函意,就不会害怕了。”
    小赌忽然道:“其实,至尊教至今仍危害武林,地狱门门主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五殿主讶异道:“为什么?”
    “若照五殿主刚才所说的,地狱门主能够借着对自己师兄的了解,而打击至尊教的行动,那么这十年来他应该早就猜出至尊教的总坛可镶设在何处,而他却姑息至尊教,不去消灭它,难道他不该为至尊教的为恶负责吗?”
    “唉!”,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感叹。
    “什么人?”
    众人不禁警戒的转向门口。
    小属的木门“伊呀!”一声,豁然打开,门口悄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官服,脸戴金色面具,而头上一样戴着珠帘帽,打扮穿著都很类似五殿主的白衣人物。
    五殿主见到此人,立即躬身道:“参见门主。”
    自衣人轻轻一挥手道:“免礼!”便施施然步入屋内。众人刚见白衣人入屋,而白衣人已经来到小赌等人所坐的桌旁,在剩下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赌很感兴趣地注视着这位白衣人问道:“你就是地狱门门主?”
    白衣人轻轻麻头,帽上的珠帘便一阵晃动,轻轻发出卡啦‘卡啦的微响。
    只见地狱门主也看着小赌,问他道:“小兄弟,你真的觉得我该为至尊教的恶行负责吗?”
    小赌怡然不惧地大声道:“本来嘛!至尊教教主虽然是你师兄,而且他是因为受到太多的打击,才产生那种不健康的思想,可是你苦劝无效后,就应该大义灭亲地杀掉他,或者废掉他,为什么你在他再次出现危害江湖的时候,仍不想办法治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一念之差,十年来使多少无辜的人平白失去性命,又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师兄可怜,难道这些人就不可怜?这些人原本是可以不用遭受这些伤害的,你知道吗?”
    小赌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干脆站起身来,逼向地狱门主的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指责着。
    地狱门主对小赌这些义正词严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呆望着小赌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仿佛在小赌眸中看到他所描速的种种事情。
    最后,地狱门主终于别过脸,转望向桌上的灯火,凄然道﹕“每当我想起师兄那晚离去前,指责我背叛他时,那种伤痛欲纯的表情,我便感到愧咎和难过。我知道他的想法过于偏激,但是他毕竟是自幼即疼我、爱我、照顾我长大的师兄,天底下除了师父,就是师兄和我最亲,对我最好。我们同是孤儿,我可以体会他那种被拒绝之后的伤感,我又如何忍心向他下手?又如何面对面与他一决生死?”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去处置他。”
    “师父那时巳经过世。”
    “死了?”
    “嗯!当河南钱家集的惨案发生之后,武林黑、白二道同声征讨至尊教时,师父特地将我传回师门,慎重地吩咐我参加围剿的工作,并要我发誓一定要消灭至尊教,就在我离山的前二天,师父他便与世长辞。”
    此时小赌突然陷入沉思状态。
    半晌若有所悟地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众人只是迷惑地望着他。
    小赌于是抓起茶壶,灌下一口冷茶,然后慢条斯理地落坐,道:“门主,本来我是不想再骂你,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要骂你异鸡蛋炒鸭蛋--混蛋!”
    地狱门主倒是挺大方的,也翻过一只茶杯,斟上一杯冷茶润喉,才问道:“为什么?”
    小赌见地狱门主仍是如此悠闲潇洒,便也定手托着腮帮子,一付甘草模样,悠闲地道:“你连你师父的遣嘱都没搞清楚,还自以为仁慈,你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哦?愿闻其详。”
    “我问你,你和你师兄,一个创地狱门,一个创至尊教,所以你们的武功是不是非常非常厉害?”
    “是很难遇上对手。”
    “你们两人的武功都这么厉害,那你师父当然更不用说了,对不对。”
    “不错,家师的武学修养,确实已经到达超凡入圣的地步。”
    “那我再问你,一个武功达到超凡入圣的人,难道会那么容易说死就死吗?何况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要你发誓消灭至尊教之后才死?”
    地狱门主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有何表情。但是从他突然缩紧、微颤的双肩来看,小赌适才这一番话,恐怕带给他相当大的震撼,使他再也轻松不起来。
    小赌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看你那超凡人圣的师父,可贼得很。
    他大概早就知道你师兄是至尊教主,但是可能也觉得有愧于他,因此故意要你这个不知情的呆鸟去消灭至尊教,以达到清理门户的目的,而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那些至尊教所杀害的人。毕竟徒弟是他教的,所以才在交代你之后自杀谢罪,好一死百了,却设有想到你也发现至尊教主是自己的师兄而下不了手,唉!他千算万算可少算这一点,害得你背上十几年的包袱,还被包袱压昏头,跟那至尊教在纠缠不清,呜呼哀哉!甚悲!甚悲。”
    小赌这一席话说完,听得地狱门主一身冷汗直流,十儿年来缠绕心中的谜团,如拨云见日一般,倏然出现答案,多年来的心理负担,都在谜团解开的剎那卸下。
    地狱门主忽然伸手握住小赌的双手,面具后精光熠熠的双眸地凝视着小赌,而小赌也很合作地露出他那最纯真迷人的笑容,和地狱门主对望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地狱门主豁然仰头朗声大笑,音震九霄,屋顶上的灰,尘纷纷坠落。而小赌也不甘示弱,仰头朗声大叫,其叫声实在不怎么样。
    只听得地狱门主似在哺哺自语地说道:“也该是我下决心的时候。”
    而后,很亲切地向小赌问道:“小兄弟,你还有什么问题想知道吗?”
    小赌点点头道:“还有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中午在如意轩时,我听四殿主说要将如意轩万宝拍卖大会上的宝物归还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地狱门主和五殿主二人都不禁于心中暗暗称赞小赌的精明与细心。
    地狱门主遂回答道:“如意轩本就是至尊教一处敛财的机构,十余年来所买卖的珠宝玉器,无一不是强抢豪夺而来,更不用提那些稀世奇珍,至尊教却美其名叫贡献,当真是无耻到家,而地狱门在劫得这些宝物后,自然是将之送回原持有人手中,所以叫归还主人,例如席三宝怀中的翡翠麻将就该拿出来还人才是。”
    小赌和三宝他们对望一眼,讪讪道:“如果万一这宝物的持有人被杀,那怎么办?”
    “我们会找到与这持有人关系最亲的人,将宝物归还该人。”
    “万一没有任何亲人呢?”
    “我们就将它变卖后,将所得银两全数拿出来做救济穷困之用。”
    小赌方才喘出口气,高兴地道:“喂!门主,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实在很需要那副翡翠麻将,我可不可以按照拍卖会得标的价格,将它买下来,你就用银两去还人,如何?”
    “这……”
    “哎唉!别这么死心眼嘛!何况,如果我没这副麻将,我们师父可不准我们师兄弟三人回去吶!”
    五殿主冷冷地插口道:“他敢!”
    地狱门主见小赌一副双掌合十,像求神般地对他又拜又求的俏皮模样,也就心软的应允他了。并再问道:“你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小赌古怪地瞟了五殿主一眼,道:“亲爱的五殿主,您的身份,是不是该公布了?”
    五殿主询问地望向地狱门主。
    地狱门主道:“五殿主,你就告诉他们吧。唉!是我不好,只为保持神秘和至尊教作对,使得诸位殿主与亲人断绝联系,内心实在不安。”
    五殿主忙道:“门主请勿自责,诸位殿主均知门主是为大伙儿着想,怕我们与亲人联络时,一旦让至尊教的人发现,只怕会给亲人们带来杀身之祸,大伙儿都是自愿放弃与亲人共处的一切。”
    小赌见他们又是啰啰嗦嗉一大堆,很不耐烦地催道:“你们再不说,我干脆走喽!”
    于是,五殿主伸手缓缓拿下面具。
    三宝和四平乍见五殿主的真面目,不约而同一声惊呼。两人不相信地揉揉眼再看,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五殿主颤巍巍地开口道:“孩子,你们不认识爹了吗?”
    “爹!”
    一声充满亲情的呼唤,三宝和四平双双扑进五殿主张开的双臂中。
    五殿主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虎目带泪颤声道:“孩子,苦了你们!”
    好一幅舐犊情深之图。
    凡事都看得很开的小赌,此时也觉鼻子发酸,他为三宝和四平高兴,却不禁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有如此意外的一天。
    “小兄弟,陪我到外边走走好吗?”
    小赌笑笑,他知道地狱门主想让席家父子好好地相聚。于是点点头,尾随地狱门主步入夜色之中,耳边犹听见他们父子高兴的对话﹕“爹,您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傻孩子,龙腾掌是爹的招牌呀!”
    “……”
    地狱门主和小赌来到屋侧一条小溪边。
    月光在水中跳跃着,今晚夏虫似乎特别沉默,除了哗啦哗啦的水声以外,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小赌很快地将感伤拋开,专心地让自己融于这份宁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地狱门主才转过身来问道:“小兄弟,你可愿意和我做忘年之交?”
    小赌孩子气道:“怎么交?连你长的是圆的是扁的我都不知道,还能交到哪里去呢?”
    地狱门主毫不犹豫地拿下面具。
    呈现小赌眼前的是张略嫌苍白的脸,斜飞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虽然有着些微岁月驻足的痕迹,却仍是一张俊秀的脸。
    看着眼前这张坦诚的脸,小赌心中骚动着一张莫名的感觉,就像两个孤儿找到相互依赖的亲人般,澎湃激动的感情,使双方忍不住紧紧握住对方伸出的手臂,四目之问,交传着千万句不需要说出口的真挚情谊。
    “大哥!”
    “小赌!”
    两人会心地一唤,咱是交心交命的证印,何须仪式,仪式已是多余。
    谁能说这一老一少二位江湖奇人的相处不是缘分呢?
    仍然是发财赌坊。
    仍然是从东大街走到尽头,向右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就可看到招牌。
    不错!一点也没有错。
    一抬头就可看到这块招牌,横匾上仍然是黑底描金发财赌坊四个大字。
    但是,不同的是,门口挑着的两只大灯笼,却没有点上蜡烛。
    怎么着?节约能源呀!
    不对,怎么还有铁将军把门--大门上了把大铜锁。
    任小赌傻了眼,仲手摸着头上的冲天马尾,一脸莫名其妙之情。
    跟着身后的三宝、四平更是一头雾水。
    三宝自做聪明道:“八成今天是公休吧?”
    小赌回头翻他一眼:“没听说赌坊还有公休的!”
    四平笑道:“我知道了,九成是那夜他们父女连输十局,又拿出五百万两银子,输脱了底,只好关门大吉。”
    他自以为比三宝聪明,居然有九成把握。
    不料小赌仍然翻一个白眼,驳道:你简直是门缝里看人,把人家给看扁了。”
    四平贼兮兮笑道:“那好,既然花老头不在乎,咱们就不用急着退还他五百万两银票啦!”
    原来这三个小小子,在如意轩拍卖大会中,不但趁火打劫,顺手牵羊,带走了赌国之宝翡翠麻将,尚被带回地狱门设于开封郊外的临时据点。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地狱门的那位五殿主,竟是当年将三宝、四平一对兄弟托付赌国之鬼阴胜,从此一去不返,十余年来毫无音讯的席良。
    阔别多年的父子相认,自是令人兴奋不已。
    小赌也沾光认了地狱门主做老哥哥,成了忘年之交。
    新哥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小赌将五百万两银票,退还发财赌坊的花老板,认为这是不义之财,且三个小小子身怀巨款,容易遭人觊觎。
    小赌很想慷他们之慨,将之损献给地狱门,却遭老哥哥断然拒绝。
    他们无可奈何,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完壁归花,本应该是归赵,可惜花老板上错天堂投错胎,没有投生在赵家。
    偏偏三个小小予跑来,竟然铁将军把门,使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三宝一听四平的话,顿时喜形于色,雀跃道:“我举双手赞成!哇塞塞,这下咱们可肥啦!”
    小赌出手如电,在三宝头上用力一拍,斥道:“你还不够肥,都快成猪公了!”
    三宝尴尬苦笑道:“此肥非彼肥,我说的是……”
    小赌喝斥道:“闭上你的肥嘴!”
    手一扬,吓得三宝忙逃开,回关扮了个鬼脸。
    小赌顿了顿,一本正经道:“老哥哥说的不错,君子爱财,取它有道。花老板既不偷又不抢,银子是他开赌坊凭本事赚的,只要不赌诈,也算是将本求利,咱们凭什么黑吃黑?现在翡翠麻将巳到手,银子用不着就该如数奉还。”
    三宝心里暗自好笑,你任小赌也能称君子,天下大概就找不出小人了。
    四平望着门上的大铜锁道:“可是人家不在,也许是出去渡周末了……”
    小赌断然道:“那咱们就等,他们总要回来的。”
    四平皱眉道:“也许……”
    小赌瞪他一眼,径自在大门前石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腿,下包搁在膝盖上,摆明决心要等的姿态。
    四平望望三宝,两兄弟都把肩头耸了耸,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第二天傍晚,三人又来到发财赌坊。
    灯笼仍然未点着。
    大门上,仍然是铁将军把门。
    昨晚他们曾等候至深夜,花氏父女居然今天不回家,三人只得失望而去。
    三宝尚未走近门前,就怪声嚷道:“妙,妙,这对父女八成是翘家了。”
    四平接道:“我看九成是卷款潜逃。”
    小赌懒得理这一对宝,干脆往石阶上一坐,仍然是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上,跟昨晚一模样的姿势。
    三宝上前,愁眉苦脸道:“今晚又要长期抗战!”
    小赌眼皮一翻,置之不理。
    四平摆出一付苦瓜脸道:“小师兄,你要痴汉等丫头,尽管留在这里等,咱们可不奉陪。”
    小赌把手一摆:“请便!”
    两兄弟互相一施眼色,掉头就走。
    冷不防小赌跳起身来,一个箭步射来,身形向上一拔,凌空双脚齐踹,踹得两兄弟身不由己地全身向前扑跌出去。
    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双双跌了个狗吃屎。
    忽听有人娇声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过年还早着呢,你们就等不及提早拜年吶!”
    这声音真甜美,就如黄莺出谷般。
    听了如此娇柔甜美的声音,别说是开玩笑,就算是挨她骂儿句,也保证不会生气。
    三宝、四平仍趴在地上,闻声双双一抬头,我的妈呀!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母夜叉!
    只见站在面前的女子,年纪倒只有十七八,可惜不是一朵花。勉强冠以花名,也只能算是喇叭花,而且还不配插在牛粪上。
    她的三围一般粗,矮而胖,活像一只大水缸。
    浓眉大眼,朝天鼻,血盆大口,外带大暴牙,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偏偏丑人多作怪,她居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不知涂抹了多厚的脂粉,两颊擦的胭脂,红得如同猴屁股。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她那头枯黄的秀发间,竟然插满朵朵的小花。
    两兄弟乍见之下,不约而同齐声叫道:“我的妈!”
    丑女居然毫不客气,应了声:“唉!”
    两兄弟无端端地被她占了便宜,霍地双双跳起,那边小赌见状,早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三宝向丑女一指,怒问道:“喂!你到底是人是鬼?”
    丑女龇牙咧嘴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三宝嗤之以鼻道:“哼!我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且是个丑鬼。”
    丑女不以为许,双臂向前平举,如同僵尸般向前一跳一跳,日中还不断发出吱吱鬼叫之声。
    两兄弟吓得掉头就跑,以为当真是女僵尸出现。
    小赌笑声突止,一晃身,已掠至丑女面前。
    丑女一见他头上的标志,那束冲天马尾,突向他一指道:“就是你!”
    小赌原欲出手的,闻言一怔,以手指着自己鼻尖,茫然问道﹕“我?”
    丑女不再装神弄鬼,点点头道:“不错!你就是那个赌十局的小鬼吧?”
    小赌只要一听赌字,顿时精神百倍,哪怕眼前真是个女僵尸,他也敢赌。
    他不禁微笑道:“莫非你要跟我赌十局?”
    “不错,是有人跟你赌,但不是我。”
    “是谁要赌呢?”
    丑女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们可知道,开封府谁最出名?”
    小赌等三人不约而同,齐声道:“包黑头!”
    “不对!我问的是现在?”
    三人茫然相顾,回答不出,交了白卷。
    “差劲!真是孤陋寡闻,连开封的赌国三花都不知道!”
    小赌一怔,诧然道:“赌国三花?”
    既然开封府有如此出名的人物,尤其沾上赌字,花氏父女竟未曾提及?
    他为了掩饰自己孤陋寡闻,故意状至不屑地冷冷一哼,回头笑问道:“你们听过吗?”
    三宝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平剧里有三花脸,是唱丑丑。”
    四平接着道:“打十六张麻将,见花见字的,三花就是三台。”
    不愧是赌国之鬼的高足,三句不离本行。
    丑女斥道:“胡说八道!”
    小赌习惯地摸摸鼻子,笑了笑道:“你是说,那个叫什么赌国三花的,要跟我赌十局?”
    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为了找你,己找遍开封府,找了两三天,今晚总算让我给逮个正着了!”
    小赌诧异道:那叫什么赌国三花的,为何非跟我赌不可?”
    丑女道:“这赌十局的花样,是发财赌坊想出来的,据说早年曾有人跃跃欲试,结果都没有人连胜过三局,个个输得倾家荡产,从此没有人再敢玩这种赌法。”
    她顿了顿,又道:“数年之前,我家三位小姐柬邀花老板到府中,指名向他挑战赌十局,结果她们以六比四获胜,赌国三花之名因而大噪。”
    难怪花氏父女未提赌国三花,这是多糗的事呀!
    小赌更觉诧异,道:“赌国三花是你家小姐?”
    丑女微微点头道:“自从那次之后,发财赌坊巳多年无人赌十局。日前风闻你居然连胜十局,最后一局还是花老板亲自出马,所以我家三位小姐听到这消息,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跟你赌十局!”
    小赌不置可否道:“她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挑战?”
    丑女带着挑衅意昧道:“除非你不是赌徒,或者不敢!”
    小赌霍然心动。
    他不但自诩为赌徒,而且没有什么不敢的,甚至包括赌命。
    好豪华的巨宅。
    小赌、三宝、四平被丑女带回巨宅。一进大门,就被宅内的气势震慑,几乎以为这就是皇宫。
    雕粱画栋,富丽堂皇自不在话下。三人走进大厅,更觉金壁辉煌,陈设美奂,令人为之眼花撩乱。
    尤其使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宅内未见一个男子,婢女众多,不下二三十人,个个青春貌美(除了丑女之外)。
    她们均身穿彩衣,五色缤纷,薄若蝉翼,使那玲珑剔透的身材,若隐若现,煞是诱人。
    三人均暗自怀疑,莫非置身在女儿国,还是进了盘丝洞?
    丑女方招呼三人坐定,赌国三花早巳获报,从拱门走了出来。
    只见她们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看得小赌他们目瞪口呆。
    如果把那些婢女比作灿烂的星星,那她们三个就是中秋的明月。
    倘以花来作比喻,则她们一个是娇艳多刺的玫瑰,一个是雍容华贵的海棠,一个是清新脱俗的水仙。不愧是赌国三花。
    她们向三人打量一眼,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在发财赌坊连胜十局的,竟是三个小鬼头。
    玫瑰轻启朱唇道:“三位光临,使寒舍蓬荜生辉,大概秋香已告之,为何请你们来这儿吧?”
    丑女居然名叫秋香?
    我的妈呀!如果唐伯虎为了她,卖身华府当书僮,那真是冤枉!
    小赌憋住笑,点了点头。
    海棠妈玫瑰道:“大姐,咱们就开始吧!”
    玫瑰微微颔首,肃手让客:“三位,请。”
    小赌就等她这句话,欣然笑道:“好!”
    三人立即起身,随着赌国三花进入一问特辟的赌室内。
    称之为赌室一点也不为过,只见数丈见方的室内,不仅赌具一应俱全,连四壁的壁画也画着八仙聚赌图,一个个在呼么喝六,神情栩栩如生。
    室中央一张极为精致华丽以紫檀木嵌玉石面的大八仙桌,桌上早己摆着纯金铸造的宝缸。
    一旁的象牙盒里,盛放着三十二颗象牙骰子。
    赌十局是一对一,玫瑰与小赌相对坐定,其它的只好在旁掠阵。
    丑女秋香与众稗女则随侍在侧,侍候赌局。
    玫瑰又轻启朱唇,露出编贝似的皓齿,笑笑道:“小兄弟,你带来多少赌本?”
    小赌反问道:“你要赌多大?”
    玫瑰轻描淡写道:“可大可小,我们赌的是胜负,不在乎赌注多寡。”
    小赌自身上掏出原欲退还花老扳银票,置于桌面上道:“五百万两够吗?”
    玫瑰默默心算一下,道:“如果全赌,你还少十二万两:“小赌暗自一怔,诧异道:“怎么说?”
    玫瑰解释道:“不管你在发财赌坊是怎么赌的。跟我赌,赌注就必须累进,譬如第一局一万两,第二局就二两万,第三局则四万两,八万两,十六万两,如此累进到第十局,双方的赌注就是五百一十二万两了。”
    小赌笑道:“乖乖!你倒算得真快,大概学过心算吧?”
    玫瑰毫不谦虚道:“当然!”
    小赌他们三人,此次奉师命前来开封,主要任务是为寻赌国三宝。除墨玉牌九不知下落,其中翡翠麻将与寒玉血纹骰,己知在如意轩,并于六月十五公开拍卖。
    赌国之鬼阴胜并非富可敌国的巨富,除了三人的路费及开销,仅交给小赌一万两银票做赌本,要他就地取材,从发财赌坊赢了钱拿去参加拍卖大会,竞价标下赌国三宝中的二件宝物。
    因为凭小赌的赌技,已青出于蓝胜于蓝,必然万无一失,一万两赌本己足够。
    可是,此刻与玫瑰的赌法,他就拿不出了。
    玫瑰察言观色,已看出小赌的窘态,嫣然笑道:“没关系,方才我巳声明,我们赌拍是胜负,不在乎赌注多寡。小兄弟如果不方便,不妨把万字去掉,第一局从一两开始,累进到第十局,只需五百一十二两。”
    小赌哪能吃这个瘪,不加思索,断然道:“不,就从一万两开始。”
    玫瑰说声:“好!”侧转脸一施眼色,丑女秋香立即双手送一只精致的百宝箱。
    只见玫瑰伸出纤纤玉手,揭开盒盖,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每张票面赫然是一百万两。
    小赌搜遍全身,也仅能再掏出一万两的银票,以及几十两银子,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顿时,他窘迫万状,面红耳赤。
    大话未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此刻要收回岂不丢人现眼,气势上就已经先输了,还赌个屁!
    他可不服气,灵机一动道:“抱歉,我事先不知道要跟你们赌,身边带的不够。请稍候,我这就回去取来。”
    玫瑰笑笑道:“何必呢!咱们就赌小一点玩玩嘛……”
    小赌斩钉截铁道:“要赌就赌大的。”
    起身要走,玫瑰故意道:“小兄弟,你别一去不返,害我们干等呀!”
    “笑话!”小赌将已拿起银票又置于桌上,道:“银票留在这儿,你总该放心了吧!”
    玫瑰妩媚地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小兄弟,把银票带着……”
    小赌为了表示他绝不会黄牛,一去不返,连话都未答,拖了三宝和四平就走。
    东街口的盛记当铺。
    小赌三人来至门外,却踌躇起来了。
    三宝撑着一张苦瓜脸,指着小赌双手捧着的布包,道:“小师兄,你当真要拿翡翠麻将去当?”
    小赌充满自信道:“反正待会儿就来赎,有什么关系。”
    三宝可没他那么乐观,吶吶地道:“可是,万一……”
    “啪!”地一声,三宝的头上挨了一巴掌。
    小赌出手打了他还不算,嘴里还连声道:“呸呸呸呸!少触我的霉头,凭我任小赌的赌技,会输给她们?简直对我是天大的侮辱。”
    四平一旁劝道:“小师兄,我说还是算了吧,何必跟她们赌气!”
    小赌更正道:“错了,不是赌气,是赌银子。”
    四平道:“可是,马有失蹄,错手有人,万……”
    “一”字尚未出口,他也不让三宝专美于前,头上挨了小赌一巴掌。
    唉!一对难兄难弟!
    “乌鸦嘴!哼!”
    小赌骂了一句,外加一声怒哼!捧着布包就往当铺里闯。昔时的当铺可是相当够气派的,进门是个大宅院,正厅即是铺子,门前未设石阶,与地面一般高低。
    小掂推门而入,门上装置的小铜铃即叮叮当当地响起,通知里面的人,有生意上门啦!
    上岩铺的必然是为了应急,有求于人,所以当铺的柜台,就德设置特别高,以示高高在上。
    小赌个子不算矮,仰起脖子,也无法见到柜台里站的人是个什么长相。
    但站在柜台里的人,却是居高临下,可以把小赌看得个一清二楚。
    突闻一声河东狮吼:“是你这小鬼!”
    小赌猛然一惊,不由地向后连退两步,抬头一看,只见柜台赫站着个凶巴巴的女人,赫然竟是那晚在街上,被他踩了一脚的潘玉莲。
    唉!真是冤家路窄!
    小赌如见鬼魅,转身夺门而出,不料三宝和四平正要进门,欲避不及,跟小赌撞了个满怀。
    三个人跌成一堆,犹未及爬起,只听潘玉莲在里面连声大呼:“捉贼呀!捉贼呀!”
    只见当铺里的几名伙计,各执木棍赶来,不由分说,一阵乱棍齐下。
    三人措手不及,有难同当,结结实实地挨了坪几棍,不由地怒从心起。
    小赌霍地挺身跳起,将布包往左胁下一央,怒喝道:“他奶奶的,这哪是开当铺,简直是开黑店嘛!”
    右手一翻,抄住当头挥来的一枝木棍,疾喝声中,猛力一夺,木棍已到了他手中。
    一棍横扫,只听得连声惨叫,两名伙计已头破血流,踉跟跄跄冲跌开去。
    三宝与四平趁机爬起身,双双出手,各将挥棍冲近的伙计,来个迎头痛击。
    赌国之鬼阴胜的武功,并不在赌技之下,名师出高徒,他的这三个弟子岂是弱者。
    三人一发威,顿时将当铺的几名伙计,打得落花流水,抱头而窜。
    盛记当铺位在东街口,地属闹区,这一大打出手,顿时惊动街坊邻居。
    大家虽对这位风流成性,不守妇道的老板娘有些感冒,但仍不忘发挥守望相助的精神,纷纷赶来支持。
    尤其隔不了儿家就是金龙镖局,一批镖师趟子手提刀拖棍赶来,正好把夺门而出的三个小贼堵上。
    当铺里大呼捉贼,那他们不是贼是什么!
    捉贼是无须先招呼的,就像贼行窃一样,也不必先招呼事主。
    几名镖师趟子手,狂喝声中,刀棍齐舞,向三个小贼一拥而上。
    他们没有打招呼。
    小赌一看他们来势汹汹,不由地惊怒交加,道:“哟!玩真的吶!三宝、四平上啊!”
    三宝与四平二人身形一分,紧随小赌左右,双双出手,打算突围冲出。
    金龙镖局在开封府内,亦是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这批镖师趟子手,经常护镖,走南闯北,江湖经验阅历堪称相当丰富。
    他们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人物未见过,哪把这三个小毛贼看在眼里。
    尤其人多势众,更是狂态毕露,一时刀光棍影,如同狂风骤雨川卜山倒海而来。
    捉贼形同拼命,未免小题大作了吧!
    小赌他们若真是盗贼,倒也罢了。情急拼命,出手自然毫无顾忌。偏偏他们是被潘玉莲栽赃的,不敢伤人,以免弄假成真,百口莫辩,是以处处受制。
    街坊邻居虽是虚张声势,吶喊助威的多,实际捉贼的少,但近百人筑成一道肉墙,挤得当铺门外水泄不通,小赌三人要突围就更难了。
    凭三个小个子的身手,真要冲杀出去并不难,难在不能伤及无辜。
    “退回去!”
    小赌当机立断,一声大喝,身形一个倒蹿,退入了大门。
    三宝和四平也进了大门,但他们跟小赌不同,是被一棍挥中而跌进大门里去的。
    小赌哪敢怠慢,砰地一声关上大门,迅速加上横杠。
    跌得元宝翻身、四脚朝天的一对难兄难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听到大门外人声沸腾,正在猛力撞门,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四平叫苦道:“小师兄,我看你是昏了头啦,要咱们退进来,不正好成了瓮中捉鳖,让他们捉活的吗?”
    小赌笑骂道:“你真是个鳖!你还想让他们捉死的?”
    三宝情急道:“你们还有闲工夫斗嘴,现在怎么办?”
    这时墙头上已冒起几名镖师,竟然越墙而入。
    小赌忽将布包拋给三宝:“你们先退进去,我来打发这些兔崽子!”
    还往里退?那不进了人家屋里。
    三宝一时也未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对,接住布包,回身就跟四平往里冲去。
    儿名镖师巳将小赌围住,为首的青衫壮汉乃是金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姓马名虎,背后人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马虎虎。
    其实他的武功一点也不马虎,一双铁掌在江湖中相当有名,尤其南往大江南北,北至秦岭一带,绿林道中只要风闻是铁掌马虎亲自走镖,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跟盛记当铺的吴老板私交甚笃,没事常在一起喝上两杯,下几盘棋,或是天南地北的聊上大半天,是以一听当铺闹贼,马虎就义不容辞赶来。
    这时只听他大喝道:“大胆小毛贼,还不快束手就縳!”
    小赌要真是这么听话,他就不是任小赌了。
    何况他不是贼,岂能甘心背起黑锅。不由地怒从心起,身形一晃,直欺马虎面前,出手如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马虎一时轻敌,根本未将小毛贼看在眼里,以致措手不及,被小赌两个耳光掴得一愣。
    小赌得理不饶人,趁机一记平凡无奇的黑虎偷心,一拳直捣马虎胸口。
    可怜这位副总镖头,仗以成名的双掌犹未及出手,已连挨小赌两耳光加一拳。
    这一拳捣中心窝,痛得他踉跄连退两大步,哇哇大叫道﹕“小毛贼,老子今天不把你撕碎,就不姓马!”
    小赌早已倒蹿丈许之外,一脸贼兮兮笑道:“那就跟我姓如何?”’马虎气得目龇欲裂,狂喝道:“找死!”双掌箕张,以饿虎扑羊之势,向小赌疾扑而来。
    “我的妈!真要撕人啦!”
    小赌故作吃惊,一面怪叫,一面掉头就跑。
    刀光棍影齐到,挡住小赌的去路。
    几名镖师出手毫不卧晴,刀砍棍扫,硬将小赌逼退回去。身后的马虎正好疾扑而至。
    小赌背腹受敌,怪声大叫道:“苦也,我命休矣!”
    突然一式“旱地拔葱”,身形直拔两丈有余,凌空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虎头顶越掠开去。
    马虎一个扑空,收势不及,跟迎面冲来的几名镖师撞成了一堆。
    倒!倒!倒!如同打保龄球,来了个全倒。
    小赌巳落脚在墙头,见状忍不住拍掌大笑。
    墙外人声哗然,纷纷大叫捉贼。
    “捉贼呀!捉贼呀!”
    “快看,在墙头上,别让他跑了!”
    小赌回头向外一看,乖乖!黑压压的一大群,为数不下一两百人!
    “飕飕!”儿名会轻功的趟子手,飞身向墙头射来。
    小赌那容他们近身,怀中一探,手扬处,随身法宝几粒骰子疾射而出。
    “呀……”
    “啊……”
    连声呼叫,几名趟子手被骰子射中,纷纷仰面倒栽,惊得看热闹的人群四散逃开,以免被他们压着。
    小赌正得意忘形,冷不防雷霆万钧的一掌,突自身后呼啸而至。
    原来马虎已挺身跳起,掠身直射墙头,凌空发掌,不愧是成名镖头,掌力浑厚强劲,势如排山倒海。
    尤其决心扳回面子,这一掌更是全力击出,威力端的惊人!
    但小赌何等的机伶,全身急向墙头一伏,同时手中两颗骰子己疾射而出。
    马虎只道是暗器打来,眼明手快,左掌疾翻,十成真力骤发。
    这真是小题大作,射来的不过是两粒牛角制的骰子,杀鸡何须用牛刀。力足开碑碎石的一掌,顿将两粒骰子击成粉末。
    小赌却趁机一翻身,落到了墙外。
    正待突围冲出,猛然想起那对难兄难弟,为何半天毫无动静?
    现在他才想到,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胡涂,竟然要他们向里退!
    小赌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双足一蹬,又腾身掠向墙头。
    “澎!”
    马虎正要追出墙外,跟小赌不期而遇,撞个正着。
    两个人双双自墙头摔下,跌成一堆。
    十来个闻讯赶来的开封府捕快,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两人一起按住。
    抓人他们是一流的,手法干凈利落,熟练迅速,一阵哗啦啦乱响,铁练又锁上了小赌和马虎的脖子,外带五花大绑。
    只听马虎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你们抓错啦!我是来捉贼的!”
    当铺大门上虽挑着两只大灯笼,光度仍然不够明亮,尤其此刻乱哄哄的一片,那能认出他是谁。
    “啪!”地一声脆响,马虎又挨了狠狠地一耳光。
    打人的是捕快,他怒斥道:“他奶奶的,捉贼?你还抓强盗呢!”
    小赌乖巧,原也想出声分辩,一见情形不对,干脆不吭声了。
    这是他的原则,好汉不吃眼前亏。
    马虎可忘了古人的这句名言,犹自不服气,气呼呼道:“好,回头见了你们张捕头……”
    这倒不是乱盖,他跟张捕头确实有个数面之交,还在一起摸过八圈。以为抬出这批捕快的顶头上司必可使他们刮目相看。
    哪知啪地一声,又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捕快怒喝道:“闭嘴,再嚷,小心老子……”
    突见一人飞奔而来,身后尚紧随四名捕快,看热闹的街坊行人,急忙纷纷闪让两旁。
    只听有人叫道:“张捕头来啦!”
    张捕头一奔近就问:“这里怎么回事?”
    一名捕快迎上前,报告道:“咱们正在东大街一带巡视,听说盛记当铺有强盗侵入,立即赶来,已经抓住两个,还有两个在里面!”
    贼竟成了强盗,他们倒真会乱盖。
    张捕快正待发号施令,突闻马虎振声道:“张捕头,在下是来协助捉贼的,怎会成了强盗?”
    上前一看,张捕头认出是马虎,诧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动手打人的捕快暗自一惊,忙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张捕头怒形于色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这位是金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大名鼎鼎的铁掌马虎,居然当作强盗抓,还不快松绑!”
    捕快唯唯应命,忙不迭为马虎除练松绑。
    “啪!啪!”马虎毫不客气的回敬了那捕快两耳光。
    张捕快在场,是他的顶头上司,捕快敢怒而不敢言。
    小赌急道:“喂!还有我呢!”
    捕快打量他两眼道:“你怎么?”
    小赌道:“我也是误会,误会,纯属误会呀!”
    马虎怒斥道:“你这小贼头还敢扺赖,看我不……”
    正举手欲下,突见当铺大门开处,一对难兄难弟三宝和四平,被几名镖师抬了出来。
    只见他们不但昏迷不醒,外带五花大绑。
    小赌见状大惊,暗叫了声:“惨了!”
    马虎顾不得打小赌,振奋道:“是你们抓住的?”
    儿名镖师摇了摇头。
    潘玉莲带着几名伙计走出,将手中黑色铁筒一扬,得意笑道:“是我用这玩意,把他们制住的:“
    马虎好奇道:“吴老板娘,这是啥玩意?”
    潘玉莲道:“这叫迷魂筒,是我当家的两年前花一百两银子请人打造的,筒里装有迷药,只要一按把上的按钮,迷药就会喷射而出。当时是备而不用,怕万一遇上抢幼,想不到今晚正好派上用场。这两个小贼一闯进来,就被我制住,还真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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