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幻剑灵旗》在线阅读


    灵旗引路啸聚天下英雄,幻剑传情荡尽世间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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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花落水流几番离合丝连藕断难说恩仇
    浮沉道力未能坚,世网撄人只自怜。
    谁解古今都是幻,大槐南畔且流连。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川幻想诗之一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他是谁?
    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剑客,有人说他只配名列第三。
    但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三,只要他一出现,就能令得武林震动!
    “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他这样胆大妄为的剑客!”这是江湖“万事通”申公达给他的评语,这评语倒是没人怀疑的。
    他的胆大妄为,只要提起一桩就够了。
    二十年前,他曾与武当五老比剑,武当派的剑术是人们公认为各大门派之首的。但他,当时只不过是二十岁刚刚出头的他,只凭手中一把青钢剑,就与武当五老斗得两败俱伤。
    在这场比剑过后,他虽然就此失踪,但“齐勒铭”这个名字,江湖上已是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了。
    齐勒铭就是齐勒铭;天下只有一个齐勒铭,用不着替他加上任何衔头。这名字的本身就有令人眩目的光辉,只说这三个字已经足够。
    但现在,他却是步履蹒跚,目光呆滞,形容憔悴,毫无神采可言,而且还要靠一个女人扶他走路,走在什刹海的湖边。(什刹海是北京城内的一个人工湖)
    这女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情人?
    都是,都不是。他与她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他们曾经患难扶持,不能说是“逢场作戏”,但他心里爱的还是他的前妻。
    他的前妻是武林中的“名门淑女”庄英男,这个女人却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穆氏双狐”之一的穆娟娟。
    穆娟娟刚在不久之前,用酥骨散废了他的武功(详情见拙作《剑网尘丝》),此时,也不知是在后悔还是想要给他安慰,低声说道:“勒铭,你还在怨我么?”
    齐勒铭只能苦笑,还能说些什么?
    他的心已如槁木,还何在乎这副躯壳?
    令得他心情如此落寞的,不仅是因为他失掉武功。
    什刹海水平如镜,两岸垂杨夹道,湖面桥影流虹。可惜这美景他亦已无心欣赏。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掠影来。”二十年前,他也曾与庄英男在这湖边漫步,而现在庄英男已是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妻子了。
    是恩,是怨?是幻,是真?他的心头藏着庄英男的影子,眼前却是把一生都付托给他的穆娟娟。这两个人谁对他更好一些?
    他本来是天下第一剑客,现在却是连气力也使不出来的废人。
    恐怕也只能把过去当作一场幻梦了,但恩、怨、真、幻,又岂易言?
    穆娟娟却道:“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我一生一世服侍你,你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安乐乐过下辈子,这不胜于你在江湖流浪,时刻都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她说的确是心里话,只要能够服侍齐勒铭,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但齐勒铭可不是她所能“羁勒”的。唯有毁掉他的武功,才能使得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花落花开,几番离合;丝连藕断,难说恩仇。齐勒铭还有什么好说呢,他只能苦笑道:“娟娟,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但愿如你所言。”
    五老寻仇
    可惜却有人不许他“安安乐乐”的过活,穆娟娟那番“一厢情愿”的话,刚刚说过,还未到一盏茶时刻,那些不许他过安乐日子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五个黑衣道士。
    齐勒铭认得四个,他们是武当五老中的玉真子、玉玄子、玉洞子和玉虚子。还有一个年青道士是他未见过的,但既然是与玉真子等人同来,自必也是武当派中的人物了。
    玉虚子走在最前头。
    他在齐勒铭面前站定,眼睛里充满仇恨。
    “齐勒铭,我中了你的毒针,居然还能够活着回来找你算帐,你想不到吧?”玉虚子道。
    齐勒铭淡淡说道:“我想得到的,因为我知道有楚天舒给你解药。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本来可以杀掉楚天舒的,杀掉楚天舒,他就不能救活你了,但我并没有杀楚天舒。”
    玉虚子冷笑道:“哦,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领你情了?因为你可以杀我而不杀我,你可以杀楚天舒而不杀楚天舒,我才有机会得到他的解药?嘿、嘿,你真聪明,大概你也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了!”言下之意,齐勒铭是因为早已料到他们有今日大举前来寻仇之事,故而他当日才没有把事情做绝,好留下一线香火情的。
    齐勒铭抬眼望天,冷冷说道:“玉虚子,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玉虚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勒铭纵声大笑,说道:“齐某平生作事,全凭好恶。我从不向人求情,也不要别人领我的情。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杀你,只因为你的死活,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我用毒针刺你,也只是因为讨厌你在我耳边聒噪!”
    玉虚子大怒道:“齐勒铭,你死到临头,还敢这样看不起人!”
    齐勒铭道:“死活乃是另一件事情,真话我不能不说!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你能够令我觉得讨厌,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玉虚子面色铁青说道:“多谢你看得起我,我也老实告诉你吧,莫说我不相信你的鬼话,就算那天晚上,你当真曾对我手下留情,那也抹不掉过去的深仇大恨!”
    五个道士之中,以玉真子年纪最长,他咳了一声,说道:“齐勒铭,二十年前,你和我们武当五老比剑,彼此都有损伤。如今我们是特地来了结这段梁子的,你若不愿和我们比剑,唯有你自废武功!”
    穆娟娟想说话,但给齐勒铭眼神一瞪,穆娟娟深知他的脾气,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话却是不敢说出来了。
    齐勒铭淡淡说道:“当日你们武当五老一齐动手,都杀不了我齐某一人,想必你们是引为武当派奇耻大辱了。所以你们今日要来杀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还有一老呢?”把眼望向那个年纪最轻的道士。
    玉真子道:“他是我的师侄,敝掌门师兄玉顶真名人轶事人十年前已经仙去了。”
    那年轻道士道:“玉顶真名人轶事人就是我的师父,我是来给师父报仇的!”
    齐勒铭道:“哦,你的师父十年前去世,那亦是说,他是在和我比剑之后十年才死的了?”
    那年轻道士道:“家师虽然是在比剑之后十年方始仙去,但若不是那次比剑被你所伤,他老人家最少还可以多活三十年!”
    齐勒铭道:“所以你就要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了?不错,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那年轻道士道:“齐勒铭,无论你怎样强辩,这杀师之仇,我都是非报不可!”
    齐勒铭道:“我并没有强辩啊,我早已说过,你们要向我报仇是应该的了。只不过……”
    玉虚子道:“不过什么?”
    齐勒铭道:“你们五个人都要报仇,我只有一个身子。我是在想,应该由谁取我性命的好?论仇恨之深,我似乎应该让你杀我,但这位小师傅是要报杀师之仇的,似乎我的性命又应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才对。”
    玉虚子冷笑道:“不必你来替我们操心,我们武当五老如同一体,你死在我们哪一个人的手上都是一样!”
    说话之间,武当五老已经布成阵势,年纪最长的玉真子道:“玉顶师兄,今日是我们武当五老来与仇人算帐,有你的徒弟在场,也如你在场一样。你放心吧,这次我们必定能够手刃仇人!”
    齐勒铭淡淡说道:“你是否还要举行仪式,向令师兄在天之灵默祷,求他保佑你们?”
    玉真子不理会他的嘲笑,对那青年道士道:“冲灵师侄,你是代表我们的掌门师兄的,请你居中。”那青年道士稍稍踌躇片刻,说道:“好,小侄尽力而为。”走上主位。
    阵势布好,已经把齐勒铭围在当中了。齐勒铭还是意态悠闲,背负双手,抬眼望天。
    玉真子喝道:“齐勒铭,你为何还不亮剑?”
    齐勒铭道:“为什么要我亮剑?”
    玉真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空手和我们比剑吗?”
    玉虚子喝道:“武当五老岂能容人如此轻视?你不拔剑也不行!”
    齐勒铭道:“你们要来杀我,尽管来杀好了!要强逼我做什么事情,那可不行!”
    玉虚子道:“齐勒铭,你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想不到你会耍这种撒赖的手段。”他只道齐勒铭藉口不屑与他们比剑,以求免祸。
    齐勒铭道:“真是奇谈,我不拔剑,束手就戮,对你们不更好吗?为何还不动手?”
    玉虚子把眼睛望着玉真子,好像在问:“师兄,怎办?”
    要知武当五老是何等身份,五人联手,已经是有失面子了,如何还能联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更何况,他们上一次是和齐勒铭比剑斗得两败俱伤的,这次就必须是比剑胜了齐勒铭方能挽回面子。
    玉真子不觉也是大感踌躇,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那青年道士道:“师叔,他耍无赖手段,难道咱们就不报此仇了么?”
    玉真子双眉一竖,沉声说道:“冲灵师侄,你说得对!”喝道:“齐勒铭,我数到三字,你若还不拔剑,那可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二、……”
    穆娟娟忽道:“他不能拔剑,你们也不应杀他!”
    玉真子、玉虚子同时发话,一个喝道:“他为什么不能拔剑?”一个喝道:“为什么不应杀他?”
    齐勒铭也在喝道:“娟娟!”
    他这一喝,声音远不及这两个道士的宏亮,但穆娟娟已是听得心头一震,不敢作声了。
    齐勒铭缓缓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他话犹未了,那青年道士已在冷笑说道:“你也算得是大丈夫么?”齐勒铭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不错,许多人把我当作魔头,他们害怕我而又看不起我。但我是不能自轻自贱的,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得像个大丈夫。决不能失了我齐家的体面!”
    玉虚子冷笑道:“亏你还敢夸耀家门!不错,你的爹爹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倘若不是出了你这个不肖之子,齐家也的确是值得夸耀的世家。哼,不说别的,就说跟前之事吧,你对我们使出这样无赖的手段,先就玷辱了家门!”
    齐勒铭道:“你懂什么,你可以杀我,但可不能禁止我和娟娟说话。我是对娟娟说的,不是对你们说的。娟娟,正因为我是齐家的儿子,所以须挺着腰死去,才能无愧齐家,你懂了吗?”
    穆娟娟是懂得他的意思的。本来她想对“武当五老”说明,齐勒铭的武功早已废了,用不着他们来勒令他“自废武功”。但如今她已懂得了齐勒铭的意思,这话可就不能说出来了。因为说了出来,就等于是替齐勒铭向对方求情,而齐勒铭是死也不能向对方求情的!
    她心痛如割,只恨自己做错了事,不该一早就捏碎了齐勒铭的琵琶骨了。
    “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他暂且保留武功的。只要他琵琶骨未碎,我给他服下酥骨散的解药,他还可以和武当五老比剑。如今琵琶骨已碎,那是没有灵药可续了!”穆娟娟心想。
    后悔已经迟了,怎么办呢?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忽然想起了和齐勒铭定情之夕的盟誓,心中已是得了主意。她缓缓的回过身,紧紧的靠着齐勒铭。
    齐勒铭忽道:“你们只是找我算帐吧?”
    玉真子道:“不错!”
    齐勒铭道:“那么,此事就与她无关了,你们……”
    话犹未了,穆娟娟已是打断他的话道:“齐郎,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分什么你的我的吗?”
    “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这句话,齐勒铭当然是听得懂的,但玉真子却听不懂。——他怎想得到穆娟娟早已捏碎了齐勒铭的琵琶骨呢?
    因此,他反而点了点头,对穆娟娟说道:“不错,虽然他是你的情名人轶事夫,而他之所以弄得身败名裂,也是由你而起。但他和武当派的梁子,却与你无关。今日之事,我们不是来评定你的人品,只是来找他算帐。所以,你是可以走的。玉虚师弟,你同意我放她走吗?”由于玉虚子与齐勒铭结的梁子最深,而他和穆娟娟也有点过节,故此玉真子征求他的意见。
    玉虚子道:“我同意。”接着面向穆娟娟说道:“华山派掌门被害之事,你是脱不了嫌疑的。那日在华山之上,我本来也想把你擒下的。但现在我却不想对付你了。华山之事,有华山派的门下弟子来管,用不着我来越俎代庖。我们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今日我们来找齐勒铭算帐,只要你不助他,你走你的吧!”
    他们以为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穆娟娟是懂得时务的,当然会走。哪知穆娟娟非但不走,反而和齐勒铭靠得更近了。
    齐勒铭道:“娟娟,这可不是我为你向他们求情的,他们要你走,你就走吧!”
    玉虚子也道:“咦,我们已经网开一面,为何你还不走?”
    穆娟娟一挺胸膛,毅然说道:“你们也已经知道是我累得他身败名裂的了,我与他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要杀他请先杀我!”
    齐勒铭面对武当五老的长剑,傲然不惧。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只是他的女儿——齐漱玉。
    齐漱玉独自走向市区,想起刚才的事情,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她竟然以女儿的身份,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而那个女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她所深恶痛绝的。
    “我作弄了爹爹,爹爹是怪我还是感激我呢?唔,我想爹爹多半是在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心里还是感激我的。他会发现穆阿姨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人,我这样做对他有好处,对妈妈也有好处的。
    “爹爹和妈妈的婚姻本来是不幸的婚姻,但能够有这样一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也可以说是各得其所了。
    “妈妈当然是喜欢她现在的生活,不喜欢再回到齐家的。
    “而我呢,我有两个妈妈,那也不错呀!”
    想到对各方面都有好处,她不觉大为得意,似乎她的“恶作剧”也变成了“得意的杰作”了。
    不过在得意之中也有几分惶惑。
    因为她现在开始想到了卫天元了。
    在她的心目之中,卫天元的地位本来比她的父亲还更重要,(虽然她自己也许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事实却是这样。)现在,父亲的事情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她对卫天元的思念就更加深切了。
    她已经从穆娟娟口中知道,姜雪君口中说的那个“古怪女子”名叫上官飞凤,而这个上官飞凤是可以帮她找到卫天元的。
    “这位上官姐姐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雪君姐姐说她神通广大,我不找她,她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不知不觉,已是踏入市区了,她一直等待有“奇迹”出现,但那个神通广大的上官飞凤仍然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她急于和师兄会面,实在没有耐心再等待“奇迹”的降临了。
    她打开穆娟娟给她的那张字条,上面写有一个地址。这是上官飞凤的地址。
    穆娟娟说有两个办法可以找到上官飞凤,一个是到这个地方去找她,找不到的话,就去震远镖局。即使她不在镖局,也可以打听到她的消息。穆娟娟还说,卫天元甚至也有可能藏在震远镖局。关于后者,姜雪君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从来没有见过上官飞凤,也想不通这个上官飞凤怎的忽然变成了卫天元的密友,她不仅有点感到不大舒服,而且有点惶惑不安的感觉了。
    震远镖局就不同了,总镖头汤怀远是她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人。何况她的师兄也有可能就在震远镖局。
    按常理来说,与其去找一个陌生人帮忙不如去找熟人,但她在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宁愿去找上官飞凤。
    因为在震远镖局里,有她害怕见到的人。
    她已经知道扬州大侠楚劲松是在震远镖局养病的,他的家人也在那里。
    以前她只知道楚劲松是“扬州大侠”,是她的朋友楚天舒的父亲。
    现在她却知道了多一件事情,楚劲松也是她母亲的现任丈夫。
    楚劲松是给她的父亲打得半死不活的。
    楚劲松的妻子(亦即她的母亲)是给她的父亲掳去,但现在又已回到楚劲松身边的。
    虽说她的爷爷曾对楚天舒有救命之恩,虽说她的父亲也曾对楚劲松有过赠药之德,但两家的仇恨能解得开吗?
    不是没有母女之情,但在这样情形底下,要是让她在楚家见到自己的母亲,她也的确是会感到十分尴尬的。
    两家恩怨纠缠,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她踌躇再三,结果还是按照穆娟娟给她的地址,去找上官飞凤。
    她的卫师兄最少也有一半可能是在那里。
    天色已经入黑了,她急于知道卫天元的消息,连忙加快脚步。但她可没想到,黑暗中已经有人注意她的行踪。
    她也没有想到,她自以为是“得意的杰作”已经变成了悲剧。
    她以为是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正是给她所要撮合的人捏碎了琵琶骨。
    她以为父亲和穆娟娟可以共享晚年,哪知道他们现在正是面临死亡的深渊。
    唉,要是她知道这些,她一定要走回头路,怎能还象现在这样走得如此轻松?
    现在她是带着好奇而兴奋的心情,按址找人的。好奇是想去看一看那个上官飞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兴奋是她有可能很快就见得到她的“卫大哥”了。
    当然,她也还未知道,她的“卫大哥”如今也仍然是身处险境的。
    这几天来她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她又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会见一个神秘的人物(上官飞凤)了,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她所需要的谜底么?(卫天元的下落之谜)
    楚天舒也在找寻一个谜底。
    不过不是他自己要去的,是汤怀远求他去的。
    他希望楚天舒能够为他揭开这个谜底,因为这个“谜”困扰他已经有十多年了,而现在,更是到了他必须知道“谜底”的时候。谜底一日不揭开,他就一日不能安枕。
    现在汤怀远就在密室之中和楚天舒说起这个谜样的人物。
    “你已经认识了我们镖局里那位年纪较大的王镖头吧?”
    “你说的是王大鹏吗?”楚天舒道。
    汤怀远道:“不错,你觉得这个人怎样?”
    楚天舒道:“他似乎很少说话,也似乎是极力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汤怀远赞道:“世兄真好眼力,你已经注意到了!”
    楚天舒道:“我注意到什么?”
    汤怀远道:“你注意到了他避免别人注意。你说得不错,他一向沉默寡言,做事一向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楚天舒道:“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汤怀远道:“你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楚天舒道:“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但一当他发觉有人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显出呆钝的样子。我猜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武功方面也是如此。”
    汤怀远道:“你的观察很仔细,但你猜得出他是什么人吗?”
    楚天舒道:“我猜不出。”
    汤怀远道:“我最近才知道他就是十多年前曾在黑道上称雄的鹰爪王!不过由于他是独脚大盗,每次做案也都是做得干净利落,认识他的人不多。”
    楚天舒吃了一惊道:“以鹰爪王的身份,怎的会到你们镖局来当一个普通的镖师?”
    汤怀远道:“而且一做就做了十几年呢!这不是一个难解的谜么?”
    楚天舒道:“你怀疑他是你的仇家派来卧底的?”
    汤怀远道:“不一定是我的仇家,但他背后那个人一定比我的任何仇家还更可怕!”
    楚天舒一听就懂,说道:“不错,能够差遣鹰爪王来做一个小镖师的人,当然是有权有势的了。但汤叔叔,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汤怀远道:“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帮我去揭开他的身份之谜,不是他过去的身份,是他现在的身份。”
    楚天舒道:“怎样去揭开?”
    汤怀远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关上窗,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来个陌生人,那人走了之后,他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悄悄离开镖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楚天舒皱眉道:“你要我找他回来?”心想京城这样大,要找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谈何容易。
    汤怀远道:“不是。他的行踪我们已经知道了。假如只是要找他回来,那就用不着你了。”
    楚天舒道:“好,那么请你说下去,只要是我力之所及,我绝不推辞。”
    汤怀远继续说道:“由于我早已怀疑他,我也安排有人暗中监视他的。跟踪他的人发现他走进西长安街一同古老大屋,就一直没有出来。”
    楚天舒道:“你是要我去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汤怀远道:“不错。他应该昨晚回来的,直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出了事,甚至已丧了命。一是那个地方是他们的秘密机关,他在那里另有重大图谋,这图谋说不定就是要对付我这镖局的。倘若他背后的主子真的是要毁掉我这镖局,当然他就毋须急急回来了,要回来,也是以新主人的身份回来了。”
    楚天舒吃惊道:“有这样严重吗?”
    汤怀远叹道:“但愿不至如此,却也不可不防!你知道,这两天在我们镖局发生的事情,恐怕是会给某些人拿作把柄的。比如说,前两天徐中岳的女儿在这里和你的妹妹一同出走,听说穆统领的大公子后来就是为了去追她们回来而失踪的,这件事情若是穆统领追究起来,就可以牵连我们的镖局。”
    楚天舒道:“你怀疑他是去向穆统领告密?”
    汤怀远道:“我还不敢断定他是否穆统领的人,但必须查明真相,我才能放心。”
    说至此处,汤怀远站起来道:“鹰爪王武功非同小可,我手下那些镖师,恐怕没有一个是他对手,我又不便亲自出马,想来想去,只有老弟才能帮我的忙。”说罢,对楚天舒作了一揖。
    楚天舒连忙还礼,说道:“汤叔叔,你太看得起我了。小侄本领低微,只怕也是难当重任。”
    汤怀远道:“世兄,你莫客气。你的家传点穴功夫,正是鹰爪功的尅星。论轻功,你也比他高明得多。不过,有一件事我不能瞒你,先和你说清楚,去或不去,你再决定。”
    楚天舒道:“叔叔请说。”
    汤怀远道:“鹰爪王和那陌生人密室私语之时,是有人在窗外偷名人轶事听的,此人不敢靠近去听,听得不大清楚。但听得那陌生客人好几次提起一个人的名字。”
    楚天舒道:“什么人的名字?”
    汤怀远道:“齐勒铭!”
    楚天舒吃了一惊,默不作声。
    汤怀远道:“但奇怪得很,那人的口气好像是要鹰爪王帮他去害齐勒铭的,但因为偷名人轶事听的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到关键之处,说得又特别小声,更是模糊不清。所以也可能与偷名人轶事听者所揣测的意思刚好相反,说不定齐勒铭就是他们的同谋者也未可知。但不管是正是反,齐勒铭也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地方。”
    楚天舒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我不是怕齐勒铭,不过……”
    汤怀远道:“你不放心令尊吗?”
    楚天舒道:“这倒不是。家父的伤已经好了四五分,家母亦已回来。不过,叔叔,你也知道,齐勒铭是家父的仇人,这件事我想和家父先说一声。”
    汤怀远道:“这是应该的。你去吧。”心里却在想:要是说给楚劲松知道,只怕楚劲松多半是不肯让儿子去冒这个险的了。
    楚劲松正在房间里和妻子闲谈,他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但眉宇之间,仍是藏着忧郁,并不因为有妻子作伴,精神就比较好些。
    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真不知道齐勒铭是怎样的人?”
    庄英男道:“你觉得他这次肯放我回来是很奇怪吧?”楚劲松默然不语。
    庄英男低声道:“你还在恨他吗?”
    楚劲松苦笑道:“他打伤了我,又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庄英男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楚劲松忽道:“我想我还是该感激他的。”
    庄英男道:“为什么?”
    楚劲松道:“因为他不但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你的性命。”
    庄英男道:“你怎么知道他救了我的性命?”
    楚劲松道:“我怎能不知道,当时你是中了银狐的毒针的,要不是他给你解药,你焉能活着回来?”
    庄英男道:“松哥,你只说对了一半。”
    楚劲松道:“是哪一半说错了?”
    庄英男道:“用毒针射我的是金狐,不是银狐。”
    楚劲松道:“金狐不是银狐的姐姐吗?据我所知,她好像是嫁给了白驼山主宇文雷的。”
    庄英男道:“不错,但他们夫妇如今却是正在京师。”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也是你猜错了的,给我解药的人并不是齐勒铭。”
    楚劲松道:“那是谁?”
    庄英男道:“正是金狐自己。”
    楚劲松道:“哦,真是意想不到!”
    庄英男等了一会,没见他说下去,便道:“松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问我,那天我是怎样能够活着回来的经过?”
    楚劲松道:“经过情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活着回到我的身边。”
    庄英男道:“你以为是他放我回来的吗?”
    楚劲松道:“难道不是吗?”
    庄英男道:“要这样说也未尝不可,但事情也没这样简单!”
    楚劲松咬着嘴唇涩声道:“我不想知道。”
    庄英男对他笑了一笑,摇摇头。
    楚劲松道:“你是有些话要和我说的吧?”
    庄英男道:“不错,但只怕你多心。”
    楚劲松伸手与她相握,说道:“我们已经做了十几年夫妻,你的心是怎样对我,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没问你详情,只是怕你多心。”
    庄英男道:“松哥,多谢你信得过我。好,既然咱们都不会多心,那天的事情,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了。”
    她把那天的遭遇说给丈夫知道。
    那天她中了毒针,本已是不省人事的,后来得到齐勒铭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方始渐渐有了知觉。
    “他和那个宇文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我是已经恢复知觉了的,但我仍然装作昏迷未醒,瞒过了他们。那个宇文夫人,就是银狐的姐姐金狐,我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之中,才知道用毒针射我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姐姐的。
    “后来,金狐给我服下解药,那时齐勒铭已经不在场了。金狐叫一个仆人用马车载我出城,我在服了解药之后半个时辰,方始装作刚刚醒来。我一醒来,那仆人对我说了几句警告的话,就把我推下马车,叫我自己回家了。嗯,你想不到吧,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楚劲松道:“表面好像简单,其实却是大不简单,对吗?”他顿了一顿,加上一句道:“我想金狐总不会毫无所得,就肯放你回来吧?”
    庄英男道:“不错,齐勒铭是在答应金狐的条件之后,金狐才肯放我回来的。”
    楚劲松道:“金狐的条件是什么?”
    庄英男道:“我不知道。我是在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方始完全恢复知觉的,前面的话,听得不清楚。似乎是齐勒铭答应为她做一件事,这件事情,由金狐指定。我想,总不会是好事情吧?”
    楚劲松道:“如此说来,他对你可是真的不错,你别多心,我不是吃他的醋。我只是在想,以他这样倔强的人,却肯为了你的缘故,向别人屈服,这对他来说,恐怕是很少有的吧?”
    庄英男道:“或许是他平生的第一次也说不定。”接着叹道:“其实,他之所以弄到今日的地步,我也有部分责任的。”
    楚劲松道:“我知道,当年他是因为受不住你的冷落才离家出走的。”
    庄英男道:“我知道你不会多心,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我只是可怜他,并不是后悔和他分手。当年我逼于父命嫁了给他,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婚姻。”
    楚劲松道:“我不会多心的,我也想多问你一句,你现在不仅是可怜他,还为他担心吧?”
    庄英男黯然道:“不错,当年他最少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而离家出走,以至误入歧途,闹得身败名裂。如今他又为了不让我落入金狐之手,以至向金狐屈服,我实在担心,他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庄英男心潮澎湃,不觉暗自想道:“过去这段孽缘,累了他也累了我。不过,我如今已经有了松哥,却是比他幸运多了。”又再想道:“那个银狐穆娟娟其实也不算太坏,要是他们能够结成夫妇,那就好了。嗯,到了那时,只要他不再把过去那段孽缘放在心上,我倒希望有一个象他这样的哥哥。只不知道松哥是否也能如我一般不存芥蒂?”
    楚劲松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道:“我确是比齐勒铭幸运得多,如今你已回到我的身边,我与他过去的仇怨亦已是一笔勾销了。嗯,说老实话,假如大家都能够忘掉过去的事情,我倒觉得他是个大可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友。”
    庄英男忽道:“如果他有危难,你愿意帮助他吗?”
    楚劲松道:“他打伤我又救了我,恩怨已是相抵。他肯让你回到我的身边,认真说来,我还欠他的情呢。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将他当作朋友,当然也就愿意帮他的忙。不过,他的武功如今已是天下第一,远胜于我,又怎需要我帮他的忙。”
    庄英男的眼睛闪出喜悦的光芒,说道:“你能够这样想,我已经很欢喜了。话恐怕也不能那样说的,你知不知道,在我的眼中,你比他强得多!”
    楚劲松道:“哦,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庄英男道:“不错,我指的不是武功。他的武功虽然是比你强,但他的心灵却很脆弱。嗯,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我们的帮忙。”
    楚劲松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决不会令你失望。咦,好像有人来了,你看看是谁?”
    庄英男打开名人轶事房门,说道:“没有人呀!”话犹未了,就听见脚步声了。庄英男笑道:“松哥,到底是你比我强,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就听得见远处的脚步声,是汤总镖头来看咱们。”跟着就听见汤怀远哈哈笑道:“楚大侠,恭喜你复原得这样快。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的。”
    楚劲松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好像另外还有一个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没有听错,的确是有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而且还是早已来了的。只因这人来时脚步很轻,走时方始给他察觉声息。
    这个人不是别个,就是他的儿子楚天舒。
    楚天舒也不是存心偷名人轶事听的,只因他刚好听见父亲和继母谈及齐勒铭,他不好意思进去,又忍不住好奇心,只好躲在外面偷名人轶事听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父母的心意,而汤怀远也恰好此时来了,他不愿意给父母知道,便即溜走。
    “爹爹都相信得过齐勒铭,料想他也不会把我当作敌人了。他是不是和鹰爪王混在一起呢?即使不是为了汤叔叔,我也应该去查个明白了。不过,若是给爹爹知道,爹爹一定会为我担心的。我既然知道他对齐勒铭的心意,这件事就当作是我替他去做吧。”
    “还是不要告诉爹爹的好。”他作出决定,便即按照汤怀远给他的那个地址,独自去打听消息。
    找寻“谜底”
    齐漱玉也在按照穆娟娟给她的那个地址,独自去找寻“谜底”。
    大门紧闭,她怕惊动附近民家,一看这条冷巷里没有人,立即施展轻功,逾墙而入。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穿堂入室。
    她已经知道上官飞凤武功很高,有人进入她的屋子,料想她是应该发觉的。因此她随时准备上官飞凤会走出来盘问她。甚至还想试一试上官飞凤的武功,然后才把自己的来意和身份告诉上官飞凤。
    哪知穿堂入室,竟是无人拦阻。
    古屋森森,她不觉有点害怕了。正想退出去,忽然发现一间房子的墙壁上有道“暗门”。这道“暗门”是有人打开而又掩上的,但只是虚掩,未落机关,所以才给她发现。
    神秘的地方,神秘的人物,如今又发现了一条更具神秘气氛的地道,她的胆子虽然大,也不禁有所踌躇了。
    但她的害怕抵消不了她的好奇心,她想:“姜姐姐和穆阿姨都说那位上官姑娘是在这个地方,而那位上官姑娘是会帮我的忙的。姜姐姐和穆阿姨总不会骗我上当吧?”她大着胆子,亮起火摺,走进地道。
    走到地道尽头,是一间房间,她提心吊胆的走进去,突然发现两个人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也不知这两个人死了没有。定睛看时,又发现其中一人是跛了一足的,在这人的身边有一根碗口般粗大的铁拐。
    她记得丁大叔和她说过的黑道中的著名人物,其中有一个名叫李力宏,浑名就是叫做“铁拐李”的。
    “咦,这不是铁拐李吗?”她大惊之下,不觉失声叫了起来。铁拐李是黑道中著名的人物,那么另一个人恐怕也是和他身份相等的黑道高手吧。
    地道的陰森气氛本来就足以令人心悸,加上这两个不知是死还是活的黑道高手躺在地上,饶是齐漱玉胆大,也不禁毛骨耸然。
    “这里有活人没有?”她大着胆子喝道。
    迸出了最后一点火花,她的火摺子烧到尽头,熄灭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个人道:“当然有,连我在内,共有三个活人!”
    齐漱玉连忙拔剑,一招“夜战八方”,护着身体。那黑影并没扑来。
    她定了定神,突然发觉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呆了一呆,叫道:“你是楚大哥?”
    光明重现,那个人点起了原本挂在屋内的一盏风灯。
    看清楚了,不错,果然是楚天舒。
    “哼,你真坏,我已经给这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吓得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你还躲在暗处吓我!”齐漱玉嗔道。
    “我不是存心吓你的。”楚天舒说道:“我也是刚来了一会儿,你进来的时候,我恐怕是这两个家伙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你见过上官飞凤没有?”齐漱玉最急于知道这件事情,二话不说,开口就先问她。
    楚天舒怔了一怔:“上官飞凤,谁是上官飞凤?”
    “哦,你不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人,为何你来这里找她?”
    齐漱玉性子急,说道:“我想先听你的,你既然不是来找上官飞凤,你来这里干啥?”
    楚天舒道:“这两个家伙你认识吗?”
    齐漱玉道:“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铁拐李,不过所谓‘认得’也只是猜测而已。丁大叔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人,说他是曾经横行一时的独脚大盗。这人形貌和丁大叔说的那个铁拐李相似。”
    楚天舒道:“另一个人我可是真的认识的,他是和铁拐李齐名的黑道高手鹰爪王。我就是为了鹰爪王来的。”
    “你和他有仇?”齐漱玉问道。
    楚天舒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齐漱玉道:“那你为何找他?”
    楚天舒道:“因为他有双重身份。”
    齐漱玉道:“哦,双重身份?他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楚天舒道:“是震远镖局的一名普通镖师。最近汤总镖头发现他的行踪可疑,故而叫我来此侦察。”
    齐漱玉一听他是刚从镖局来的,不待他解说来龙去脉,便即问道:“鹰爪王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这么多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我的卫师兄到过镖局没有?”
    楚天舒道:“没有呀!谁告诉你他要来震远镖局的?”
    齐漱玉大失所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晌问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楚天舒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来到就发现他们是这个样子了。看来他们是着了什么迷香,并未毙命。”
    说至此处,他忽地转过话题,问齐漱玉道:“你爹爹呢?”
    齐漱玉道:“你问我爹干嘛?”
    楚天舒道:“没什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令尊一起来的。”
    齐漱玉道:“本来我是和他一起的,但如今他已是另有去处了。”
    楚天舒道:“是否在白驼山主那里?”
    齐漱玉吃了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
    楚天舒道:“约略知道一些。”
    齐漱玉道:“他们早已闹翻了。但你也不必担心,他是不会再向你家寻仇的了。”
    楚天舒道:“我知道。我也并不是担心令尊寻仇才要知道他的行踪的。你可以告诉我,他是去了哪里吗?”
    齐漱玉道:“这个、这个……”
    楚天舒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吗?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关心令尊,别无他意。”
    齐漱玉道:“多谢。但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另有安身立命之所,用不着你替他担心了。”
    楚天舒隐隐猜到几分,说道:“令尊若肯从此归隐名山,那也是一件好事。对啦,现在应轮到你告诉我了,你说的那个上官飞凤又是什么人?”
    齐漱玉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是雪君姐姐叫我来这里找她的……”
    楚天舒道:“啊,雪君你也见着了。”
    齐漱玉笑道:“你这位师妹很不错,怪不得在洛陽之日,你曾经为了她和卫师兄争风呷醋。”
    楚天舒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高低上下,竟敢在我的面前也耍油嘴。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好好管教你!”
    齐漱玉道:“哎哟,你是我哪门子长辈?”
    楚天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像在说:“你还不明白吗?”齐漱玉瞿然一省,不觉也笑了起来。
    楚天舒道:“你笑什么?”
    齐漱玉道:“我觉得滑稽。”
    楚天舒道:“哦,滑稽?”
    齐漱玉道:“是呀,想不到你忽然变成了我的哥哥。这件事情岂不滑稽可笑?”
    楚天舒道:“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齐漱玉道:“我倒是希望有一个哥哥,不过我总觉得你不像我的哥哥。”
    楚天舒道:“哦,你心目中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
    齐漱玉默然不语,半晌,低声说道:“我不知道。”说罢,叹了口气。
    原来她是想起了卫天元,卫天元和她一起长大,一向把她作小妹妹看待。她心目中的“哥哥”是怎么样的?恐怕就是卫天元这个样子吧?可是,她却实在不愿意卫天元这个样子对她,她对卫天元失望,就正是因为卫天元太像她的哥哥啊!
    楚天舒怎能懂得她如此复杂的心思,说道:“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咱们不同父又不同母,那又何必理会什么名份。你不喜欢以兄妹相称,那我还是叫你做齐姑娘吧?”
    齐漱玉噗嗤一笑,说道:“这样称呼又太客气了。你名份是我的哥哥,却又不像我的哥哥,这才好玩呢!”
    楚天舒莫名其妙,道:“好玩?”
    齐漱玉道:“是呀。做哥哥是要爱护妹妹的,我有求于你的时候就叫你做哥哥,没求于你的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客客气气叫你一声楚大哥。哥哥、大哥,一字之差,却有这么微妙的分别,不好玩吗?”
    楚天舒道:“客气就显得生疏,我不想做你的‘大哥’,又不敢厚着脸皮做你‘哥哥’,怎么办呢?”初时,他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说话,说着说着,不觉也笑起来了。
    楚天舒道:“咱们说正经的吧。我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是怎么的一回事情,但既然找不到那位上官姑娘,此地恐怕是不宜久留的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齐漱玉道:“回去,回去哪里?”
    楚天舒道:“你的妈妈在震远镖局。”
    齐漱玉忽地低声问道:“我的妈妈对你好不好?”
    楚天舒道:“虽然她是我的继母,对我有如亲生。”说至此处,他也压低声音问道:“玉妹,你不是在怪你的妈妈忍心抛弃你吧?”
    齐漱玉黯然道:“我不怪她。她是有权利追求她的幸福的。”
    楚天舒道:“相信我,你的母亲是一个好母亲。虽然她没有对我说过她的心事,但我知道她平生最引以为憾的就是失掉了你。你不想去见见她吗?”
    齐漱玉道:“我、我不知道。唉,自从我懂得人事开始,我就在想,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母亲疼爱,要是我的母亲还活着就好了。现在我知道她的下落了,我却又不知道,不知道……”
    楚天舒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齐漱玉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楚天舒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想念妈妈的,听哥哥的活,和我一起回去吧。”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齐漱玉道:“恐怕是那位上官姑娘回来了,咱们等一等再说。”
    不料来的并非女子,她话犹未了,就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冷笑道:“回去,你们还想回去?”
    来的是宇文浩。
    楚天舒喝道:“你是谁?”
    宇文浩不理睬他,面对齐漱玉依然在冷笑道:“我以为你跟你爹爹回家,原来你是躲在这里和小白脸幽会。嘿,嘿,这小白脸不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告诉他吧。”
    楚天舒大怒斥道:“放你的屁,我是她的哥哥!”
    宇文浩冷笑道:“你是她的哥哥?我告诉你,我才真的是她的哥哥。”
    齐漱玉道:“胡说八道,你是谁的哥哥?你是一头癞蛤蟆。是白驼山妖人生出来的癞蛤蟆!”
    宇文浩纵声怪笑:“你不认哥哥无所谓,认我做未婚夫就行了!你要回去只能跟我回去!尽管骂吧,你的天鹅肉我是吃定的了!”
    宇文浩没有说错,他的确是想来吃“天鹅肉”的。
    齐漱玉一离开他家,他就暗地跟踪,一直跟踪来到这里。
    齐勒铭和女儿中途分手,令他喜出望外。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以为“天鹅肉”是必定可以到口的了。
    虽然当他发现铁拐李(铁拐李是他父亲的得力手下)和鹰爪王躺在地上,不免有点吃惊,但这个发现,也还不足以阻止他狂妄的行动。
    因为他所顾忌的只是齐勒铭一人,楚天舒年纪和他不相上下,莫说他不认识楚天舒,即使知道楚天舒是谁,“扬州大侠之子”的身份,也还未曾放在他眼内的。此时,他已经在准备对付楚天舒了。
    楚天舒怎能容得他说这许多污言秽语,气得都几乎要爆炸了,他怒不可遏,喝道:“滚开!”
    宇文浩也在喝道:“你给我滚开!”
    大家都不肯“滚开”,当然是唯有打起来了。
    宇文浩把手一扬,楚天舒面前登时浮起一层淡淡的烟雾,鼻子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楚天舒一觉不妙,连忙闭着呼吸。但已吸进了一点毒气。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浩已经扑上来,喝道:“给我倒下!”
    不料楚天舒并没倒下,他的判官笔迎着宇文浩劈来的双掌,而且笔尖正是对着掌心的“劳宫穴”。
    宇文浩一个“盘龙绕步”,避招进招,只听得“唰”的一声,劳宫穴虽然没给刺个正着,袖子已是穿了一孔。宇文浩心头一凛:“这小子的内功造诣可还当真不弱!”于是使出平生所学,双掌翻飞,荡开楚天舒的笔尖,但却也不能将楚天舒逼退半步。
    齐漱玉忽道:“你想不想知道铁拐李是怎样死的?”
    铁拐李其实未死,但宇文浩是并不知道的。他闻言一凛,冷笑道:“难道是这小子杀死的吗?嘿、嘿,即使他真的有杀掉铁拐李的本事,我也不惧。我更非杀掉他替铁拐李报仇不可!”
    他已经察觉楚天舒气力不继了,心想即使齐漱玉上来助阵,他也可以十招之内稳操胜券。十招之内,楚天舒纵然不是给他击倒,自己也会昏迷。
    哪知他又一次犯了轻敌的错误。
    不错,楚天舒的确是就要支持不住了,但他还能够作最后的一击。
    宇文浩见他出招迟缓,只道已是时候,便即欺身进逼,左拳捣出,右掌擒拿。他的擒拿是用上了分筋错骨手法的,要是给他抓着,楚天舒就得变成残废。
    哪知这是楚天舒力求速战速决所施的诱故之计,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楚天舒笔走轻灵,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刺着他了。
    宇文浩闷哼一声,倒跃出去,跌在地上。
    此时齐漱玉亦已拔剑出鞘,正在跑来,准备和他联手。
    “胜不骄,败不馁”这本来是学武的人必须谨记的格言,可惜楚天舒忘了这句格言,正像刚才的宇文浩那样,犯了轻敌的毛病。他以为宇文浩已给他刺着穴道,说道:“玉妹,用不着你动手了,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想怎样处置他?”
    话犹未了,忽听得轰的一声,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烟雾突然在他面前爆炸,烟雾中闪烁着无数金芒。
    原来宇文浩的武功也是在他的估计之上,虽然给他的笔尖刺着,却没有刺正穴道。
    宇文浩是金狐穆好好之子,穆家的暗器是天下数一数二的。
    现在他发出的正是穆家家传的一种最厉害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子母弹。那些闪烁的金芒乃是淬过毒的梅花针。
    由于这种暗器杀伤力极强,他怕误伤了齐漱玉,是以迟迟不敢使用。
    好在齐漱玉剑未入鞘,她挡在楚天舒的前面,立即便是一招“乱披风”的剑法使将出去。
    叮叮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剑光飞舞之中,金针纷落如雨!
    楚天舒应变甚为迅速,劈空掌拍出,迅即跃过一旁,他没有被毒针射中,不过吸进毒雾,这种毒雾和刚才吸进的迷香混合,已经不是他的内功所能尅制了,他脚跟未曾站稳,晃了几晃,就像一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宇文浩发出陰恻恻的冷笑,站了起来。
    他正想发话,突然觉得胁下一麻,好像也是给一根利针射入他的体内。
    齐漱玉冷笑说道:“你知道铁拐李和鹰爪王是怎样死的吗?告诉你,他们是给我用毒针射死的!”
    宇文浩大吃一惊,喝道:“臭丫头,你、你竟敢用毒针暗算我么?”
    齐漱玉格格笑道:“你猜对了,这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的毒针是你的姨娘送给我的,据她说,要比你的毒针厉害一点。”
    她说的当然乃是谎言,但宇文浩可不敢不信。
    他心头一震,自作聪明,暗自想道:“怪不得铁拐李和鹰爪王死在此地,原来是给这贱婢用毒针暗算的!我真糊涂,早就应该想到这两个人的死因的,我却竟没加以提防。”要知铁拐李和鹰爪王的武功非同小可,齐漱玉说是用毒针才能杀了他们,自是合情合理之极。
    齐漱玉冷冷说道:“你是活不过一时三刻的了,你是不是想在临死之前杀我报仇?比剑,比暗器,我都可以奉陪!”
    宇文浩和楚天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最后那刺,他的穴道虽然没有给刺个正着,但筋脉却给笔尖挑断一根,即使他不是中毒,亦已是无力再战。
    何况此际他已经“知道”是中了“毒针”。而他的姨娘穆娟娟使毒的本领比他的母亲高强,他也是早已知道了的。
    心里越发吃惊,就越发疑神疑鬼。他的筋脉被挑断一根,有点麻痹的感觉,他也当成是中毒的迹象了。
    活命要紧,宇文浩连忙逃跑,他想的是:姨娘和母亲所用的毒针相同,纵然毒性厉害一些,但用家传的解药,料想还可以保得住性命。
    他跑出地道,才敢大骂:“贱婢,你莫得意,回来我再找你算帐!”
    用不着他回来,齐漱玉已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
    原来齐漱玉才是真的中了毒针,而她用来射中宇文浩的那一根针,却是并没喂过毒的、普普通通的梅花针。
    她仗着家传的特异内功,不让宇文浩看出她业已中毒,但也只能暂且支持一时而已,宇文浩一走,她松了口气,毒性登时发作,只听得一声:“哥哥,你快逃跑吧!”便即不省人事了。
    楚天舒非但不能逃跑,根本就听不见她这句话,他是早就晕过去的。不过他却醒得比齐漱玉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舒开始有了知觉。
    像是还在迷名人轶事离的梦境之中,他一张开眼睛,就大感迷茫,不知眼前所见是真是幻。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来到这里?玉妹怎的也躺在我的身边?”
    他发现自己是置身在一所破庙之中,不但门窗破烂,供的神像也是金漆剥落,甚至有肢体不全的。檐角结满蛛网,供桌铺满灰尘。显然是一座年久失修,根本无人前来进香的荒山古庙。
    “难道我是在做梦不成?”他咬一咬指头,很痛,证明不是梦了。
    “玉妹,玉妹!”他在齐漱玉耳边呼唤,齐漱玉仍然是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试一试把她脉息,脉息倒是还有,但却十分微弱。
    他给吓得慌了。
    “怎的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刚才我在什么地方?不是在地道里和人打架的吗?那个白驼山的小妖人呢?”
    他定下心神,仔细想,渐渐想起来了。他记得在自己失掉知觉之前的那一霎那,那“小妖人”正在发出一枚会喷烟雾的暗器,当时齐漱玉在扑向那妖人。可以推想得知,自己是中毒昏迷的。
    不过这些事情是在北京城里的一座古老大屋发生的,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一座荒山古庙。距离北京有多远呢?
    又是谁人把他们送到这个地方的呢?
    他怀着满腹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起身察视周围环境。好在走动的气力倒是还有,但也好像是大病一场过后似的,脚步轻浮,身子虚弱。
    忽然他在供桌上发现一个小小的银瓶,银瓶压着一张纸条。瓶中有一粒碧绿的药丸。
    他连忙把纸条展开来看,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两行草书:“碧灵丹一枚请给齐姑娘服下,此药并非对症解药,但可暂保她十日之内性命无忧。若要救她性命,须得以上乘内功打通她的奇经八脉。”
    没有署名。
    他第一个想法是:“赠药之人莫非就是上官飞凤?”但再仔细一想,一来字迹不像是女子的书法,二来昔是上官飞凤,又何以只是赠药就撒手不管呢?
    不过此刻他亦无暇去想这许多了,立即要解决的问题是:“这颗什么碧灵丹,好不好给玉妹服下呢?”
    他倒不是害怕那个人蓄意谋害他们。要害他们,那是太容易了,乘他们昏迷的时候,一刀了结岂不省事,何须老远从北京城里把他们送到这座荒山古庙,然后才用假药骗他们服下?
    不过,这个人的来历,他一点都不知道。
    齐漱玉中的是什么毒,他也摸不着底细。
    那人说碧灵丹不是对症解药,然则是否又能够如那人所料,可以保得住齐漱玉性命呢?
    药物相济相克,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假如那人对医道只是一知半解,会不会想要救人反而变成害人呢?
    还有一个疑问是,为何那人不亲自把碧灵丹给齐漱玉服下,而要假手于他?
    齐漱玉呼吸急促,脉息微弱,看来随时都会死去。
    虽然他的心里有许多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只能大着胆子让齐漱玉服下这颗碧灵丹了。
    他惴惴不安的在齐漱玉身边守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齐漱玉苍白如纸的面上开始有了一点血色,脉息也比较恢复正常了。
    他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
    齐漱玉终于醒过来了。
    假如说楚天舒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那么齐漱玉则还是在大病之中。
    她虽然醒来,却连一根指头都不能移动。一时间也还未能开口说话。
    只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周围的一切也像楚天舒刚刚醒来那样的感到恍惚迷名人轶事离。
    楚天舒无法解释,只能告诉她是有一个不知来历的异人把他们送来这里的。
    齐漱玉能够说话了,说的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哥哥,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这第一句话还不怎么奇怪,第二句话就奇怪了,她说:“咦,我怎么还没死去?”
    楚天舒心头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会死去的?”
    齐漱玉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在我昏迷之前,我已经中了穆家的毒针。”
    楚天舒道:“那个人留下一颗药丸给你。”齐漱玉道:“什么药丸?”楚天舒道:“名叫碧灵丹。”
    齐漱玉似是又惊又喜的模样,道:“哦,是碧灵丹那就对了。呀,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楚天舒诧道:“为什么又对又不对呢?”
    齐漱玉道:“碧灵丹的功效我是知道的,去年你在我家里中了穆家的毒针,我爷爷给你服的那种解药就是碧灵丹。碧灵丹是用天山雪莲泡制的,能祛百毒,但却不是穆家毒针的对症解药。它的功效只能保得暂时平安。”
    楚天舒道:“那不是对了吗?”
    齐漱玉道:“一颗碧灵丹只能稍减一两分毒性,按说我还不能开口说话的。只是一颗碧灵丹,也不能保得十天性命。”
    楚天舒道:“或许你中的毒针,没有我中的那种毒针厉害呢?”
    齐漱玉道:“你知不知道,去年用毒针暗算你的那个人也正是金狐?”
    楚天舒道:“我已经知道。”
    齐漱玉道:“金狐也就正是那个小妖人宇文浩的母亲,他用来伤我的毒针当然也就正是他的母亲去年用来伤你的那种毒针。穆家制炼的毒针,只有一年比一年厉害。”
    楚天舒强笑道:“反正你现在事实上是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又何必去推究什么原因。”
    齐漱玉忽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我服下这颗碧灵丹的?”
    楚天舒道:“我一醒来,就给你服下的。”
    齐漱玉道:“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楚天舒道:“不知道,我只知我在昏迷之前已是黄昏时分,醒来之时则刚是日影西斜。如此看来,最少也怕有一天的时光了吧?”
    齐漱玉道:“啊,那就对了。”
    楚天舒道:“怎么又对了呢?”
    齐漱玉道:“穆家毒针,厉害无比。若不是那人一早就给我服下一颗碧灵丹,我决不能活到而今。而且我也清楚的记起来了,那日你中了毒针之后,爷爷也是在你昏迷之中,先给你服一颗碧灵丹,过了十二个时辰,再给你服另一颗,你才醒来的。大概那个人算准了你醒来的时候也正好是该给我服药的时候。”
    楚天舒忽道:“妹妹,多谢你。”
    这句话突如其来,齐漱玉一怔道:“多谢我什么?”
    楚天舒道:“我知道当时你是衣不解带的服侍我的,所以你才记得这样清楚。现在你也中了同样毒针,我、我……唉!那个人也太吝惜了,为什么不多留两颗碧灵丹给你呢?”
    齐漱玉笑道:“你当碧灵丹是容易得到的么,制炼碧灵丹的这种雪莲,产于天山绝顶;六十年才开花一次。我的爷爷曾帮过天山派一次大忙,这才获得他们以三颗碧灵丹相赠的。”
    楚天舒道:“可惜这三颗碧灵丹都给我服了。”想到齐漱玉两次救了他的性命,自己却只能在十天之后眼睁睁的看她死去,不禁十分难过。
    齐漱玉忽地噗嗤一笑,说道:“哥哥,你愁眉苦脸干嘛,和我笑一笑吧。”
    楚天舒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齐漱玉道:“我是真的高兴呢,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她不待楚天舒回答,便说下去道:“因为眼前就有一件喜事。”
    楚天舒道:“哦,什么喜事?”
    齐漱玉道:“你还活着,这不就是喜事吗?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人都是难逃毒手的。”
    楚天舒道:“我倒宁愿这次仍然是我中了毒针。”
    齐漱玉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哥哥,你实在没有理由不陪我高兴的。”
    楚天舒道:“为什么?”
    齐漱玉道:“我只有十天好活了,我应该加倍珍惜这十天的,对不对?假如我也像你一样只知愁苦,又何必多活十天,现在死了,不是可以少受许多痛苦?”
    楚天舒勉强笑道:“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尽量使你高兴的。你想要什么,我做得到的我都去做。”
    齐漱玉道:“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在树林里玩捉迷藏,我想在山顶堆雪人,我想在观音的神像上画两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我想扮鬼去吓我平日讨厌的人。这些有趣的玩意,卫师哥从来不肯陪我玩的。可惜我现在只能说话,却动也不能一动。”
    楚天舒道:“你好了我陪你玩。”
    齐漱玉道:“我还怎能好起来呢?不过做虽然不能去做,能够说出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一种快乐了。至少你不会象卫师哥那样讨厌我的胡说八道,连听都不肯听。不错,他并没有骂出口来,但我一看他的面色就是讨厌的了。”
    楚天舒道:“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齐漱玉道:“哈,还有第三个原因呢!你瞧,我的一根手指头能够动了,两根手指头都能够动了。”
    楚天舒道:“这想必是药力逐渐见效的缘故,说不定你明天可以走路了。”
    齐漱玉道:“唉,没有用的。明天,最多我只能动五根指头,后天或者可以举起一只手来。但想要好像常人一样走动,那是决不可能的了。”
    楚天舒道:“你怎么知道?”
    齐漱玉道:“我当然知道。你那次中了毒针,从昏迷到能够离开我家,我都是一直在你的身旁服侍你的。你是怎样好起来的,每一个变化我都曾经留意。你知不知道,你是服了三颗碧灵丹,又经我的爷爷以上乘内功助你打通奇经八脉,并以真气输入你的体内,在第六天你才能够行走的。”
    说至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一颗碧灵丹,最多只能保得住十天性命,那个人是没有说错的。纵然我能够站起来走那么一两步,终归也还是活不过十天。”
    楚天舒忽道:“你不会死的!”
    齐漱玉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陪我三天,说一些我喜欢听的话,我已是意愿已足。”
    楚天舒道:“我不是空言安慰你的,那次我中了毒针,没有死,这次你也不会死的。因为穆家的毒针,并非无人可治。”
    齐漱玉道:“不错,是有人可治。但天下恐怕也只有一人,就是我的爷爷。但我家离此数千里之遥,莫说你现在也只是能够像常人一样走动,即使你功力已经恢复,你也决计不能在十天之内,将我送回家中。”
    楚天舒道:“你错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医好你的。”
    齐漱玉道:“谁?”
    楚天舒道:“你忘记了你自己的父亲么?令尊的功力。现今已是足可以比得上令祖盛年,要是找到了他,他恐怕可以更快的替你打通奇经八脉。”
    齐漱玉道:“你找不到他的。”
    楚天舒道:“他去了哪里,你快点告诉我!我找不到,我也会托人替你找得到他的!”
    齐漱玉似乎有点意动,脸色变化不定,却没开口。
    楚天舒道:“唉,你我如今已是以兄妹相称了,你还须避忌什么?”
    齐漱玉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是跟我的穆阿姨走的。而且他的内功,也已经给穆阿姨用酥骨散化去了。”
    楚天舒道:“酥骨散化去的内功服了解药就可恢复的,只要他们还在京城,那就好了!”
    唉,他们哪里知道,齐勒铭不仅只是被酥骨散“暂时”化去内功,而且是已经给穆娟娟捏碎了琵琶骨的,他的内功是永远不会恢复了。
    楚天舒还在打着去找齐勒铭的主意。
    齐漱玉道:“穆阿姨是想和他去名山偕隐的,恐怕不会留在京城了。”
    楚天舒道:“那也说不定啊,因为还有你的卫师哥目前正是有事要他相助呢。”
    齐漱玉道:“他已经从姜姐姐口中知道,卫师哥有那位上官姑娘相助了。”
    楚天舒道:“他就能够那么相信得过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吗?你的卫师哥是他的师侄,我想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齐漱玉心意有点活动了,说道:“他还在京城又怎么样?”
    楚天舒道:“我可以请震远镖局的汤总镖头替我设法找他。他在京城神通广大,他一定有办法的。啊,对啦,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据汤总镖头说,他是听得鹰爪王透露令尊在那座住宅的消息,才叫我到那里打探的。不错,虽然在那座住宅里见不着令尊,但据此推测,令尊多半还是尚在京中。”
    齐漱玉道:“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了,试想,你现在也只不过能够好像常人一样走动,你自顾不暇,还能够和我一起去震远镖局么?”
    不错,楚天舒的确是不能把齐漱玉抛在荒山古庙自己下山的,而现在,他也的确是还没有气力背一个人下山。
    楚天舒道:“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只希望我留在此地陪你三天?”
    齐漱玉道:“三天之后,我想你是自己可以下山了。你那天离开镖局就没回去,令尊恐怕也早已等得心焦了。而且,一个人死的时候一定难看得很,我也不想你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死去。”
    楚天舒道:“你错了。”
    齐漱玉道:“什么错了?”
    楚天舒道:“第一,我用不着三天就可以下山,第二,天下也不只有两个人能以内功助你解毒,还有半个人。”
    此语甚奇,齐漱玉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半个人?这半个人又是谁?”
    楚天舒道:“这半个人就是我。”
    齐漱玉慢声道:“哦,你?”显然不敢相信。
    楚天舒道:“我的内功虽然远远不及你的爷爷,但打通奇经八脉的法门.我还是懂的。据家父说,我们楚家所学的也还算得是正宗内功。”
    齐漱玉眼睛闪出光辉,改容说道:“不错,你们楚家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对经脉的研究自是出色行当的了。不过,打通奇经八脉,非得有深厚的内力不行,莫说你的内力未曾恢复,即使已经恢复几分,我也不能让你耗损内力。”
    楚天舒道:“谁说我的内力未曾恢复,你瞧……”呼的打出一拳,果然是能够令得齐漱玉感觉拳风拂面了。
    “你瞧,最少恢复三分了吧?”
    齐漱玉又惊又喜,说道:“想不到你恢复得这样快,我还以为你即使没中毒针。但吸进了毒雾,也得明天才能行动如常呢。想不到你已经可以挥拳踢腿了。不过……”
    楚天舒道:“没有什么不过了。今天我恢复了三分,明天就可能恢复七分,说不定到了后天我已是完全恢复了,想必是当我昏迷的时候,那个人也给我服了解药之故。我只要恢复七分内力,就可以开始给你打通奇经八脉啦。
    “我的功力不及你的爷爷,或许不能用内功为你祛毒疗伤,但最少可以延续你的性命,这样,咱们也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你的爹爹了。”
    齐漱玉道;“打通奇经八脉,极为耗损内力。为了我的缘故,可又得阻延你的复原了。”
    楚天舒眉头一皱,说道:“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我的性命也是你和你爷爷救的,耗损一点内力又算得了什么?”
    齐漱玉忽地笑道:“你饿不饿?”
    楚天舒笑道:“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我倒真是觉得有点饿了。啊,对啦,你也一定觉得有点饿了,是吗?咱们少说恐怕也有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你能够感觉饿就好。”
    齐漱玉道:“我倒还未感觉饿,只是觉得有点口渴了。”
    楚天舒道:“好,那么你歇一会,我出去找寻食物。”
    他走出陰沉的古庙,外面是满天陽光。
    楚天舒迎着陽光,深深呼吸,精神一振。虽然还有点虚浮的感觉,走起路来,已是一如常人。
    在山路上,他发现有车轮的轨迹。“哦,原来那个人是用马车载我们来的。只不知这恩人是谁。他救了我们,连名字都不肯留下,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来?”
    山上野兽甚少,偶而发现一两只野兔奔窜,他只恢复三分气力,追捕野兔比较困难,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只好先找水源。
    他找到了一条山涧,水流甚急,有鱼儿随着浪花跃起。他心头一乐:“野兔抓不到,鲜鱼的味道也不错。”于是削木为叉,叉了几尾鲜鱼,斩下山间野竹,做了几个竹筒,盛水回来。
    “我只捕得几尾鱼儿回来,往后几天,恐怕也还得天天吃鱼。”楚天舒道。
    “很不错呀,我正是最喜欢吃鱼。”齐漱玉道。其实她自小在山间长大,很少机会吃到鲜鱼,根本就未成其为“嗜好”的。
    “你怎么样?”楚天舒问。
    “很好,真的很好。你瞧,我已经可以动第三根指头了。”齐漱玉笑道。
    楚天舒生火烤鱼,齐漱玉吃过了他烤的鱼之后,笑容却忽然收敛,皱起眉头来了。
    楚天舒抱歉道:“我的手艺不好,鱼烤焦了。”
    齐漱玉道:“不,不是你的手艺不好,烤焦了还特别香呢。”
    楚天舒道:“那你为何皱眉?”
    齐漱玉满面通红,忽地“哎呀”一声叫道:“不好,要拉肚子!”
    楚天舒略一踌躇,便即说道:“咱们是兄妹,用不着避什么嫌疑,我服侍你。”将她抱到庙后面的草丛中,让她痛痛快快大泻一场。
    泻过之后,齐漱玉的精神倒是爽利许多,含羞道:“哥哥,真是不好意思,要你闻、闻……”
    楚天舒笑道:“我的烤鱼你觉得香,你拉肚子,我也不觉得臭。你安心养病吧,过两天咱们就回京城去找你爹。”
    他哪里想得到,他要找的人,齐漱玉的父亲齐勒铭,此刻正是面临生死关头。
    武当五老已经把齐勒铭和穆娟娟包围起来了!
    齐勒铭始终不肯拔剑,“五老”之首的玉真子道:“我数到一个三字,齐勒铭你若还是如此蔑视我们,不肯拔剑,那你就是自己找死了!”
    玉虚子则冷笑道:“我看他是想要撒赖。不错,若在平日,我们武当五老,当然不能杀手无寸铁之人。但今日我们是报仇来的,你是蔑视也好,是撒赖也好,我们都非杀你不可!”
    齐勒铭淡淡说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他哪里知道,齐勒铭既非蔑视他们,亦非存心撒赖,而是根本无力拨剑。
    “一、二、三!”玉真子数到“三”字,齐勒铭仍然没有拔剑。
    玉真子喝道:“穆娟娟,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穆娟娟一挺胸膛,毅然说道:“我也再说一遍,我与他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要杀他,请先杀我!”
    玉真子眉头一皱,喝道:“动手!”
    玉虚子和那个年纪最轻的道士冲灵,一个和齐勒铭有毁容之仇,一个与齐勒铭有杀师之恨,他们一听掌门令下,立即双剑齐出。
    玉虚子在“五老”中排行最末,剑法却数他最好,一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首先把穆娟娟的身形笼罩在剑光之下。他这一招用意倒不在于取穆娟娟的性命,而在防她使毒。剑光展开,风雨不透,喂毒的暗器固然打不进去,即使用上迷香之类,也将给剑风扫荡无遗。
    与此同时,冲灵则是一招“云麾三舞”,挽起一朵剑花分成三个落点,径袭齐勒铭上身的三处要穴,他是代表他的业已去世的师父玉顶真名人轶事人出战的,功力较弱,但为报师仇,剑法却是最为狠辣。他有玉虚子从旁掩护,也就不怕穆娟娟使毒了。
    忽闻女子冷笑声
    眼看齐勒铭就要伤在他的剑下,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冷笑说道:“武当五老,好不要脸!”
    冲灵道人已是狠狠的一剑刺将出去,莫说他不会因这一声冷笑罢手,即使想要罢手,亦已不能。
    冷笑声中,湖边柳树之下,忽然闪出一个女子。
    齐勒铭站立之处离开那棵柳树虽然不过十步之遥,但谁也想不到那女子来得这样快。
    当真是声到人到,她是怎样拔剑的,冲灵尚未看见,陡然间只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耀眼,她的剑尖已是指到了冲灵的咽喉。
    在这性命危急的关头,保护自己乃是出于本能,冲灵虽然只须长剑一伸,就可取了齐勒铭性命,在这关头,也必须回剑遮拦。
    只听得“当”的一声,两柄剑还未接触,冲灵道人那把长剑已是跌落地上。
    他是给那少女刺着虎口,以致长剑脱手的,根本就未能与对方的兵刃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那少女的剑法之快,尚不止此,几乎是在冲灵道人遇袭的同一时候,玉虚子的剑圈亦已被她的剑尖挑破。
    玉虚子的本领当然比冲灵要高明得多,虽惊不乱,一个“抽撒连环”,退步发招。少女赞道:“好,你的剑法大概可以名列十大高手之内!”就在说这句话的当中,她的剑又已是刺向“五老”中排名第四的玉洞子。
    玉虚子踉踉跄跄退出了六七步,虽然没有给那少女刺着,脸上已是火辣辣的发烧。那少女对他的称赞其实是并无夸大的,但在这样情形之下,却似变成了讽刺了。
    玉洞子见剑法最好的玉虚子失利,不敢和她对攻,一招“铁锁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剑当胸,严加防御。那少女只是怕他去伤害齐勒铭,见他固守,也就不去攻击他了,
    兔起鹘落,这少女在玉洞子面前一掠即过,碧莹莹的剑尖又已指向了排行第二的玉玄子。
    玉玄子喝道:“何方妖女,胆敢如此猖狂!”松纹剑横披削出,隐隐挟着风雷之名人轶事声。
    少女一声冷笑,陡地连刺三剑,剑法奇幻无比。玉玄子不甘示弱,剑光护体,强攻过去。不料这一剑却劈了个空,只觉微风飒然,背心突然感到一股凉气,那少女不知怎的就绕到他的背后了。
    玉玄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百忙中只好斜身一扑,变了“滚地葫芦”,滚出了数丈开外,确知已经摆脱了那少女的几乎是贴着后心的剑法,方敢站起身来。
    少女逼退了玉玄子,尚未转身,便听得一个平和的声音说:“好剑法,贫道领教姑娘高招!”就好像在她耳边说话似的,一回身,只见须眉皆白的玉真子已是站在她的面前。少女也不禁面上一红,心里想道:“要是这老道一声不发,就来偷袭,只怕我也难免受伤。”
    玉真子长剑缓缓指出,剑尖就好像悬着铅块似的。但说也奇怪,少女那么迅捷的剑法,连发七招,始终都攻不进去。玉真子道:“姑娘,你歇歇吧!”长剑平伸,剑尖似削,剑身却拍下去。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这一招他已是用上了“泰山压顶”之势了。
    玉真子加重压力压下去,料想那女子决计抵挡不住。他慈悲为怀,不愿伤及旁人,故出此言提醒对方,所谓请她“歇歇”,即是要她认输撒剑的意思。
    不料那女子可不领情,只听得她一声笑道:“老道长,你们不肯罢手,我如何就能歇息?”
    笑声中她的身子突然平地拔起,藉着这一跃之势,她的那柄剑已是从玉真子的剑底抽了出来。
    玉真子怕她拼命,反手一剑,使个“雪花盖顶”的招数,护着脑门,同时虚削对方双足。
    那女子身子悬空,按说是不能避开他这反剑一削的。玉真子已经打好主意,要用剑尖来刺她脚跟的涌泉穴,并非真的削断她的双足。
    但玉真子的如意算盘又是没有打通。
    只听得“叮”的一声,溅起火星点点。那少女身子悬空,居然能够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凌空下刺,剑尖恰好碰着玉真子的剑尖。
    玉真子内力贯注剑尖,力道奇劲。双剑一碰,那少女藉他这股力道,身似离弦之箭,迅即飞出七八丈外,恰好在齐勒铭身前落下。
    她这两招,剑法、身法都是奇幻之极,玉真子那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也是非唯见所未见,抑且闻所未闻!心里想道:“这两招剑法,比起齐家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什么人呢?”
    给那女子逼退的,武当五老中剑法最好的玉虚子,此时也正在呆呆出神。他靠着湖边一棵柳树,脸上一派茫然神气,若有所思。
    玉玄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见玉虚子这副神气,连忙呼唤他道:“五师弟,你怎么啦?快来布五行剑阵!”
    奇怪的是,玉虚子对他的呼唤,竟似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玉玄子恐怕师兄一人制名人轶事服不了那个女子,只好先跑过去。
    玉真子道:“师弟,且慢动手!”回头对那少女道:“姑娘,请问你是齐勒铭的什么人?”齐勒铭有个女儿,他是知道的。齐勒铭之父齐燕然晚年有新创的剑法他也是知道的。他怀疑这个女子就是齐燕然的孙女。
    不料那少女却是这样回答:“无亲无故。我和齐先生不过是昨日刚刚相识。”
    玉真子道:“难道你是偶然路过的么?”
    那少女道:“这倒不是,我是特地来给你们两家化解的。”
    玉玄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是什么……”刚说了半句,就给师兄用眼色阻止。玉真子道:“师弟,让这位姑娘先说下去。”
    那少女道:“你们大概是想说我是什么东西,也配来作调解人吧?”
    玉真子道:“贫道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贫道倒是想向姑娘请教一事。”
    那少女道:“不敢,道长请说。”
    玉真子道:“姑娘想给我们两家化解,请问姑娘是否已经知道我们和齐勒铭之间结下的是什么梁子?”
    少女答得非常爽快,简简单单的只有两个字:“不知!”
    玉玄子在武当五老之中脾气最为暴躁,这次他再也不理会师兄的眼色了,忍不住大喝道:“小妖女,你既是毫不知情,你凭什么骂我们不要脸?”
    少女冷冷说道:“你这算是向我请教呢?还是要和我吵架?请教,就该有点礼貌;吵架我也可以奉陪!”
    玉玄子拙于言辞,怒道:“我不和你这妖女逞口舌之利,我只告诉你,今日我们是非杀齐勒铭不可,你要帮他,那就和他并肩上吧。但我可得有话在先,这次我们对你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了。”这话其实是说给他的师兄玉真子听的。
    少女冷笑道:“这位道长刚才倒是确实对我有点手下留情,你似乎不是吧。不过你们想要和我打架,我一样可以奉陪。齐先生是不会和你们动手的——”说至此处,回头对穆娟娟道:“穆女侠,咱们联手斗一斗武当五老如何?”
    穆娟娟道:“好!”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齐勒铭靠着一棵树,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一派冷漠的神情。
    少女忽道:“穆女侠,请你给我解药。”
    穆娟娟一怔道:“解药?”
    少女道:“不错,解药。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毒,但我想你一定有对症的解药。”
    穆娟娟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气,不再问了,当下就把一颗药丸拿出来给她。
    玉玄子道:“小妖女,你捣什么鬼?”
    那少女道:“牛鼻子,你要和我打架,可还得等一等。这是为你们着想的。”
    玉真子眉头一皱,说道:“师弟,你让我和这位姑娘说。姑娘,你是受了毒伤吗?”
    少女笑道:“道长,假如你刚才那招全力施为,我倒是可能受点伤的。不过,那大不了也只是内伤,决不会是毒伤。”
    玉真子道:“姑娘客气了,说老实话,贫道就是全力施为,最多也只是能够在姑娘奇幻无比的剑法之下自保而已,伤是决计伤不了你的。”他顿了一顿,问道:“不过,你既然并非受了毒伤,却要这解药作甚?”
    少女道:“你的师弟不是说要用五行剑阵对付我的吗?”
    玉真子道:“你说错了,是对付齐勒铭。只要你置身事外……”
    少女道:“假如我不置身事外呢?”
    玉真子道:“我希望你别趁这淌浑水。但这点可以暂且不谈,贫道只想知道,你的解药和我们的五行剑阵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道:“关系重大之至,没有这颗解药。你们的五行剑阵就布不成功了!”
    玉真子吃一惊道:“为什么?”
    少女道:“我也老实告诉你吧,这颗解药不是我自己要的,是给你的师弟玉虚子的。”
    玉玄子连忙问道:“师弟,你真的是受了那妖妇暗算?”
    玉虚子哼了一声,说道:“用不着她的解药,我也不会就给她毒死。”
    原来玉虚子正是因为他那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被那少女所破,剑圈有了裂口,以至给穆娟娟乘虚而入,令他中了毒的。
    少女说道:“不错,以你的内功造诣,三日之内当能驱出毒质,七天之后,便可复原。但你今日却是不能布五行剑阵的了。再说,我也不想你受这七天的苦。”
    玉玄子冷笑道:“你倒好心,焉知你不是又想乘机下毒?”
    少女道:“你可以问问你的师弟,我要伤他,大概也还无需下毒。”
    玉玄子当然不会真的去问师弟,玉虚子也不说话,竟似默认。
    玉真子亦是如有所思,此时方始抬起头来,把目光射向玉虚子,说道:“师弟,这位姑娘送解药给你,你意下如何?”所谓“意下如何”,其实亦即是问他接不接受。
    玉虚子一咬牙根,说道:“齐勒铭是咱们武当派的大仇人,他又不肯依咱们划出的道儿走,这仇已是非报不可。这解药我不能受!”
    那少女道:“你错了!”
    玉虚子道:“哦,我什么地方错了?”
    那少女道:“我送解药给你,和你们向齐勒铭报仇,这是两回事情!你以为我是做买卖吗?我早已说过,我给你这颗解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可以布成五行剑阵,那岂不更有利于你们报仇!”
    玉玄子冷笑道:“医好别人,让他来对付自己,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那少女冷冷说道:“你以为是奇闻,我却以为是应有之义。”
    玉玄子道:“什么应有之义?”
    少女道:“亏你自命侠义道,这点道理也想不通?”
    玉真子道:“姑娘,我也有点不大明白。”
    少女道:“不明白什么是应有之义?”
    玉真子道:“不是。我觉得你的言语似乎有点先后不符。”
    少女道:“怎样不符?”
    玉真子道:“你一上来,就对贫道说是想化解我们两家冤仇的。”
    少女道:“不错。但你们既然坚决不肯罢手,我唯有代表齐先生和你们决斗了。决斗也得公平决斗才是,当然齐先生是和你们武当五老决斗的,我既是代表他,就不能让你们的剑阵缺少一人,更不能如此不要脸的去对付一个病人!”
    后半段话其实是说给玉玄子听的,玉玄子当然也听得出来。面上一红,怒道:“小妖女,你是绕着弯儿骂我们不要脸是不是?哼,齐勒铭可不是病人!他不拔剑,只是撒赖!”
    齐勒铭没答辩,少女也只冷笑。
    玉真子忽道:“姑娘所为,的确是有侠义之风。姑娘,你贵姓?”
    少女道:“复姓上官,双名飞凤。”
    玉真子与玉虚子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哦,复姓上官!”
    玉玄子不懂,为什么他们一听得这少女复姓“上官”就面露惊诧之色。
    只见上官飞风向玉虚子走去,说道:“玉虚道长,要是你信得过我,又要急于在今日报仇的话,就请服下这颗解药。”
    玉玄子不放心,仗剑跟在后面。见玉虚子接过解药,连忙叫道:“师弟……”
    玉虚子道:“上官姑娘,我相信你!”玉玄子想要拦阻已来不及,玉虚子立即把解药服下了。
    “不过,我倒不急于在今日报仇。”玉虚子服了解药,继续说下去:“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姑娘,你一来到,就骂我们,是否认为我们做得不对?”
    上官飞凤直认不讳:“当然,否则我也不会骂你们不要脸,骂得这样重了!”
    玉虚子面上变色,说道:“上官姑娘,你于我虽有赠药之德,但这句话,你若不解释清楚,我还是要和你拼命!”
    玉真子缓缓说道:“姑娘,你说过你还未知道我们与齐勒铭结的是什么冤仇,这断语也未免下得太早了。我可以告诉你……”
    上官飞凤道:“我用不着知道详情。不管你们之间的冤仇多深,你们也不应该强逼一个业已残废的人和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嘿,嘿,武当五老,联手对付一个废人,说出来似乎也太笑话了吧!”
    此言一出,玉真、玉虚不觉都是一呆。这件事太出他们意料之外了。
    玉玄子喝道:“此话当真?”
    冲灵道:“我不相信,残废是可以伪装的。何况齐勒铭根本就看不出有残废的模样。这女子分明是齐勒铭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话犹未了,忽觉微风飒然。上官飞凤已是到了他的背后,突然推他一掌,冲灵道人身不由己,给她推得冲向前方。
    这一下突如其来,连玉真子都不禁大吃一惊,喝道:“上官姑娘,你干什么?”
    玉玄、玉洞早已双剑齐出,玉玄子叫道:“冲灵师侄已经遭了这妖女的毒手,你还问她在干什么?”
    上官飞凤反手一剑,这一剑奇幻无比,玉玄子和玉洞子都感觉得那明晃晃的剑尖似乎是向他们刺来。不过上官飞凤也不似要伤害他们,只是阻止他们去救冲灵。
    冲灵给她一推,身不由己奔向前方。这一推恰好将他推到了齐勒铭的面前。
    玉真子大惊之下本来就要出手的,一看清楚,这才放下心。
    他不但看出了上官飞凤对他的两个师弟并无恶意,也看出了他的师侄并没受伤。
    只有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尚未解开,为什么上官飞凤将他师侄如此捉弄?
    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马上解开了。
    冲灵收不住脚步,撞着了齐勒铭,本能的伸手一抓。
    玉真子本来已经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此时又不禁给吓得跳了起来。
    要知齐勒铭乃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集武当五老之力也未必胜得了齐勒铭,何况冲灵不过是替代他的先师来报仇的,并非真的“五老”之一。尽管他已经得了师父的衣钵真传,他的本领和四个师叔还是相差甚远!
    玉真子倒不是害怕齐勒铭杀害他的师侄,因为他知道齐勒铭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莫说冲灵只是受外力推动,误打误撞,即使冲灵真的出手,只是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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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谣诼纷纭问谁能解世途艰险岂得无愁
    近乡情更怯
    这一天他们到了金陵(即今南京),金陵曾经是六个朝代的京都,龙盘虎踞,气象不凡。市况繁华,那是更不消说了。卫天元见天色尚早,说道:“咱们不要在市区寻找客店,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包你欢喜。”
    上官飞凤道:“我知道金陵是你旧游之地,我当然唯你马首是瞻。只可惜你急着要去扬州,否则我倒想请你做我的向导,在金陵多玩几天。”
    卫天元道:“金陵的名胜古迹甚多,的确是值得畅游一番。
    待扬州回来,我再陪你玩几天吧。不过咱们现在去的地方,也是金陵名胜之一。”
    他们原来乘坐的那辆马车,因为拉车的马是“口外”(张家口外)的名种马匹,马车又是北方的大车,这种马车的形式,南方是少见的。他们恐怕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会惹人注意,早已在途中抛弃了。
    卫天元带路,向水西门走去,在走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之际,忽然发现两个汉子勿勿横过街道,到一家文具店买东西,这两个汉子似曾相识。
    卫天元低声说道:“这两个汉子,好像就是我们在保定那天晚上,在我的老家的那片瓦砾场上的那两个鹰爪?”那晚卫天元和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是几乎着了他们的暗算的。
    上官飞凤道:“不错,我也认得他们,你要不要趁这机会报仇?”
    卫天元道:“不必了,反正咱们已经改容易貌,他们也不认得我,我不想惹事了,任由他们去吧。”
    上官飞凤道:“这两个粗汉,却跑到文具店做什么,倒是有点古怪。”她故意从那文具店门口走过,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买的乃是拜帖,此时正在请店子里的掌柜书写。
    走过那间文具店,上官飞凤说道:“他们是大内卫士身份,想必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只不知他们要拜会的乃是何人?”
    卫天元道:“咱们又不想招惹他们,埋他们拜会什么人干嘛?”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是走出了水西门,只见有个猢,湖光潋滟,湖中的荷花虽然还没盛开,但荷叶田田,却是更添景色。湖的两旁绿柳成行,湖滨有一家客店。
    上官飞凤赞叹道:“这地方真好!湖名叫做什么?”
    卫天元道:“说起这个湖名,你一定特别感到兴趣。”
    上官飞凤道:“为什么?”
    卫天元道:“它是因一个像你这样美貌的少女而得名的。”
    上官飞风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她的相貌若是像我这样平平庸,后人那里还会记得她的名字。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要比也该用你的、你的师妹比才对。”
    卫天元道:“齐师妹当然长得不算难看,但也还够不上称作美人。不过,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谁。”上官飞凤的确想说姜雪君的,话到口边才改。
    上官飞凤后悔不该勾起他对姜雪君的思念,忙赔笑道:“不要谈论今人了,还是说说这位古代的大美人吧。”
    卫天元道:“这个女子名叫莫愁,据说是南齐时的绝世佳人,她住在这个湖边,艳名远播,引得不少王孙公子来一瞻她的美色,于是也就把这个湖叫做莫愁湖了。”
    上官飞凤道:“天色未晚,咱们绕湖走一周吧。”
    湖边有座汉白玉(一种质地佳美的石头)牌坊,牌坊两边写有一副对联
    “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石头,抵下住仙流尘梦,柳枝何处,桃叶无踪,转羡他名将美人,燕息能留千古韵;
    问湖边月色,照过来多少年华,玉树歌余,金莲舞后,收拾这残山剩水,鸾花犹是六朝春。”
    上官飞凤道:“好!情、景、时、地。人都写到了,样样贴切,真是佳联!‘
    再过去是一幢古老的建筑,卫天元道:“这座楼名叫胜棋楼,相传是明太祖失元璋和他的大功臣中山王徐达赌棋的所在,那局棋是明太祖输了,便将湖地赐给徐达,并建此楼以垂永念的。”
    胜棋楼门口也挂有时联,联道:
    “六朝名胜此重经。有美人兮,每当艇泛湖心,呼之欲出:
    千古河山同一局)登斯楼也,缅想棋当国手,嗣者其谁?”
    上官飞凤道:“感慨遥深,亦属佳作。”
    湖边还有几座供游人休憩的凉亭,每个凉亭内也都有三五副对联不等,上官飞凤对这些对联甚感兴趣,一发现佳联,就不由得停下脚步,摇头晃脑的读出来”
    (一)
    粉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亦是英雄亦儿女;
    楼台烟雨,半含水色半天光。
    红藕花开,打桨人犹夸粉黛;
    朱门草没,登楼我自吊英雄。
    我独携半卷离騷,藉秋水一湖,来犯牢愁尽浣;
    君试读六朝乐府,有美人绝代,与偕名士争传。
    (四)
    三月鸳花,六朝金粉;
    半湖烟水,一局枰棋。
    (五)
    才经过禅关,却怜桃叶飘零,六代湖山谁作主?
    且收入游记,待看荷花开遍,一船书画我重来。
    这些对联,或扣奠愁的故事,或扣胜棋楼的故事,辅以金陵曾为六代帝都的主实,情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融,怀古慨今,虽然不及牌坊那副长联,也都写得甚为贴切。
    卫天元笑道:“你这样一副一副联语读下去,天黑了还未能走到前面那问客店呢,明日起个早,再来细读吧。”
    上官飞凤道:“啊,这副对联也很好,让我读一遍,记牢了再走。”
    “英雄有将相才,浩气钟两朝,可泣可歌,此身合画凌烟阁;
    美人无脂粉态,湖光鉴干顷,绘声绘影,斯楼不减郁金堂。”
    读罢,上官飞凤说道:“上联写徐达,已经不错,下联写莫愁,更见才情。”
    卫天元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一联,美人无脂粉态,那不也是写你吗?”
    上官飞凤嗔道:“你又来了!”
    卫天元道:“我说的是真心话,美人并不是单凭面貌的。美人固然难得,无脂粉态的美人更加难得!”上官飞凤看他面上并无优郁之色,方始知他是真心夸赞自己。
    上官飞凤笑靥如花,忽他说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是坏人,你怎么样?”
    卫天元道:“你怎么会是坏人?”
    上官飞凤道:“多谢你相信我。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任性行事的,说不定有一天我真会犯了大错,令你也认为是不可侥恕的坏事呢?”
    卫天元笑道:“你我之间,根本就用不上饶恕两个字!我的性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假如你真的犯了滔天大罪,要被罚进地狱,我也陪你同进地狱!”
    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那座湖滨旅舍。是一座园林式的旅舍,园中有假山池塘,亭台楼阎。客人住的房间也不是像普通客店那样排在一起,而是一幢幢的小楼房,座落园中各处,自成门户的。客人来开名人轶事房间,租的就是一幢小楼房,而不是单一的房间。一幢楼房之中,最少也有两间卧房。
    卫天元要了一幢雅致的楼房,里面日常用品无不齐备,除了要用饭之外,无需侍者招呼,可以闭上门户,就像一个小家庭一样。
    上官飞凤道:“呵,这样的旅舍真好,怪不得你敢担保我一定喜欢了。我岂只喜欢,就是在这里过一世我也情愿。”
    卫天元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还有许多好地方呢,你游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再说这个话吧。”
    上官飞凤道:“咦,你怎的好像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在想着什么心要么?”
    卫天元道:“没有呀。”
    上官飞凤道:“你别骗我,我瞧得出来的。是因为碰上那两个鹰爪么?”
    卫天元道:“那两个鹰爪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上官飞凤道:“那是为了什么?”
    卫天元没口答,半晌方始叹了口气,说道:“不知怎的,我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这样的回答当真是有点“不伦不类”,按说卫天元的家乡又不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他的“近乡情更怯”之“情”从何说起?
    但上官飞凤却是一听就懂了。近乡情更怯,“怯”的是怕见人事变更,而并非害怕重回故里。
    从金陵到扬州,不过两日路程。不错,扬州不是卫天元的家乡,但在扬州,却有他的“亲人”。一死一生,死了的是姜雪君,活着的是齐漱玉。
    “即使他确信雪君包经死了,雪君姐姐也还是活在他的心中的。他们曾经海誓山盟,情谊之深,恐怕还在一般的‘亲情’之上。何况还有一个真的是如与他情同兄妹的亲人齐漱玉?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到了扬州,他在哀悼雪君姐姐之余,恐怕也难免有对不住小师妹之感吧?他现在尚未知道我的安排,也难怪他会近乡情更怯了。”
    吃过晚饭,上官飞凤见他还是心神恍馏的样子,便道:“今晚月色很好。一早就寝,未免可惜,不如咱们同去游湖,领略‘艇泛湖心’,遥想‘有美人兮,呼之欲出’的情味。””
    卫天元笑道:“我的‘莫愁’就在身旁,‘美人’是不侍‘呼之’已经出现了。”
    他不愿扫上官飞凤之兴,笑话说过,就陪她去了。
    两人雇了一艘画舫,刚刚离岸,只见又有一对少年男女,来到湖边租艇。
    那男的对个船娘说道:“我会使船,只须把船租给我就行,不用你来撑了。”
    他给的船租比别人多了几倍,船娘接过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诺诺连声,心里想道:“你们在船上打情骂俏,嫌我碍手碍脚,我也乐得清闲。”
    少年扶女伴上船,船头晃了两晃。少女道:“哎,小心点儿,我可有点信不过你的撑船本领?”
    少年笑道:“你怕掉在水里变王八?”
    少女道:“呸,我变了王八你好光彩么?”
    上官飞凤一看那少年的身法,再听他落下船头的声音,看得出那少年是练过轻功,却又故意在脚踏船头时用重身法使得船儿摇晃,吓那少女一跳的。心里想道:“看来他们是一对在热恋中的男女,但他们不要船娘,是不是也因有些私话不愿给第三者听见呢?”
    卫天元忽地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两个人。”
    上官飞凤道:“是朋友还是仇敌?”
    卫天元道:“说不上是朋友,但大概也不算是敌人。最少在我这方面是这样想的。”
    上官飞凤道:“如此说来,你是和他们结过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的了?”
    卫天元道:“不错,这男的名叫孟仲强,是昆仑派的弟子。”
    上官飞凤道:“孟仲强,这名字倒似乎有点熟。哦,对了,他是昆仑四秀中的人物。”昆仑四秀,乃是昆仑派第二代弟子最杰出的四位。
    卫天元道:“你知道他?”
    上官飞凤道:“只是听人说过他的名字。昆仑山绵延数千里。
    西起于同(新疆境内〕,东接秦岭(陕西境内),我们是在西昆仑绝顶的星宿海,他们是在东昆仑与秦岭相连的山上,平素从无往来,不过他大概也会知道西昆仑有我们这一家。”
    卫天元接着说下去:“那女的名叫凌玉燕,是青城派的门徒。
    前年八月,我在前往洛陽的途中,与他们路上相逢,是曾结下一点不大不小的梁子。”
    上官飞凤道:“哦,前年八月,赴洛陽的途中?”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原来前年八月,正是洛陽的“中州大侠”徐中岳迎娶洛陽第一美人姜雪君那个月份。孟凌二人那次和崆峒派的名宿游扬一起,去喝徐家的喜酒,而卫天元则是因为要拆散徐姜的婚事而赶往洛陽的。
    上官飞凤没有问下去,但卫天元想起那天的事情、却是不免又触动了心上的创伤了。
    那天他赶去阻止姜雪君与徐中岳成婚,而齐漱玉却赶来阻他前往。那次路上相逢,齐揪玉抢了凌玉燕的坐骑,卫天元则打落了凌玉燕的宝剑,又把孟仲强摔下马背。
    卫天元心里叹了口气,想道:“那天我心绪不宁,火气也实在是大了一些。但现在徐中岳和姜雪君都己死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纵然他们还记在心上,我也没有心情旧事重提,去向他们道歉了。要记恨就由得他们记恨吧。”
    孟仲强并没吹牛,使船的本领倒是真的不错。此时已经划到前面去了。
    忽地隐隐听得孟仲强叹了口气,凌玉燕道:“孟师兄,你好像心烦意乱?”
    孟仲强道:“我不应该相信那种说话才对?”
    凌玉燕道:“这么说,敢情你还不相信卫天元这小子是个大坏蛋?”
    上官飞凤微笑道,“说到你的头上来了。毕竟是女孩儿家气量狭窄一些,看来这位凌姑娘对你的旧恨,好像还未消呢。”
    卫天元道:“且听孟仲强怎样说。”
    但却没有听到孟仲强的回答。
    上官飞凤笑道:“你是否大坏蛋,大概他一时间尚未能下个断语吧。”
    卫天元走出船头,对舟子说道:“请你跟着前面这条小船:
    但也不要靠得大近。这点银子给你,当作茶钱。”
    舟子笑道:“你和他们是很熟的朋友吧?”
    卫天元笑道:“不错,我想看看他们是怎样打情骂俏,但却不想惊动他们。”
    舟子心想:“他们放下画舫的珠帘,你又怎能看见?”但他得了“茶钱”,客人怎样吩咐,他当然怎样照办。不即不离的跟着前面那条小船。他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水乡长大的舟子、划船的本领,又比孟仲强高明多了,轻舟过处,波荡无声。湖上也不只他们两条小船,孟凌二人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么一条小船跟着他门。
    卫天元回到舱房,方始听得孟仲强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申公达是江湖上出名的包打听。有人故意把他的名字读作申公豹的。中公豹是《封神榜》中一个专门喜欢讲别人坏话,喜欢挑拨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
    卫天元心想:“原来是‘顺风耳’申公达讲我的坏话。哼,这人也大喜欢说别人的闲话了,我与他无冤无怨,怎的他却要和我过不去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凌玉燕已在说道:“说他是申公豹,未免言过其实。他还未至于这样坏的。”
    孟仲强道:“这‘言过其实’若是拿来送给他呢?”
    凌玉燕笑道:“这倒合乎他的头寸了。不过他虽然常常犯了说话不尽不实的毛病,这次他说的有关卫天元的‘坏话’,我们是有几分相信的。”
    孟仲强道:“为什么?”
    卫天元也想知道为什么,当下凝神细听。
    孟凌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卫天元和上官飞凤都是练有上乘内功的人,听觉异于常人。
    他们说话虽然很轻,还未到耳语程度。卫天元默运玄功,凝神细听,每个字都听得见。
    只听得凌玉燕说道:“申公达的话虽然不能尽信。但梅清风却是信得过的人,他是一派掌门,又是秘魔崖之战在场的人。申公达说的那些事情,其实他也差不多知道了的,他正是害怕楚大侠父子会上卫天元的当,才叫我到扬州去告诉他们的。”
    孟仲强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梅清风相信了申公达,你才相信?”
    凌玉燕道:“当日在场的人,还有少林、武当、峨嵋、华山、嵩山各派弟子,他们也都相信了。”
    孟仲强道:“你知不知道梅清凤是徐中岳的老朋友?”
    凌玉燕道,“我知道。但梅清风也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为了偏袒徐中岳而诬陷卫天元的。”
    孟仲强道:“这可难说得很。徐中岳以前下也是有许多人认为他是正直的君子的吗?否则他那来中州大侠的称号?但现在,你我都知道他是伪君子、真小人了。”
    凌玉燕怫然不悦,说道:“徐中岳如何能与梅清风相比?而且他之所以要对付卫天元,那也是与徐中岳被杀一事完全无关的。姜雪君与徐中岳同归于尽,他对姜雪君还表示同情呢。”
    孟仲强道:“对了,那天梅家之会我没在场。他们到底说了卫天元一些什么,我只是略有所闻,知而不详,你是否可以对我再说一遍?”
    凌玉燕想了一想,说道:“是啊,这件事情,我也正想问你,那日秘魔崖之战,卫天元是多亏了一个女子帮他,他方能脱险的。这件事你知道了么?”
    孟仲强道:“听得人家说过。”
    凌玉燕道:“你知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孟忡强道:“不知道。”
    凌玉燕道:“那女子复姓上官,双名飞凤。”
    听到这里,卫天元微笑对上官飞凤道:“说到你的头上来了。”
    孟仲强道:“上官飞凤,这名字我可没听过了。”
    凌玉燕道:“昆仑山上,幻剑灵旗。不奉灵旗。幻剑诛之。
    你是昆仑派弟子,这四句话你总该听过的吧?”
    孟仲强翟然一省,说道:“这回句话说的是上官云龙。哦,莫非那上官飞凤就是上官云龙的女儿?”
    凌玉燕道:“不错,正是上官云龙的女儿。”
    孟仲强道:“那又怎样?”
    凌玉燕道:“那又怎样?请问上官云龙是何等人物?”弦外之音,似乎是说孟仲强明知故问。
    孟仲强想了一想,说道:“大概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吧?”
    凌玉燕道:“正气多些,还是邪气多些?”
    孟仲强道:“这可难说得很。他住在西昆仑绝顶,与我们相隔不止千里之遥,我对他的为人。所知实是不多。”
    凌玉燕道:“那你何不干脆说‘不知道’呢?这‘难说得很’四字如何解释?”
    孟仲强道:“我对他略有所知都是从本门各位长辈的口中听来的。他们所说的并非一样。有的说他邪中有正,有的说他正邪参半,有的则说他是个野心勃勃的魔头。”
    凌玉燕道:“因此你在三种说法之中,采取当中的一种说法。
    大概你也以为这是比较忠厚的一种说法了,对吗?”
    孟仲强默认。
    凌玉燕道:“有没有谁说他是正人君子的?”
    孟仲强道,“这倒没有。”
    凌玉燕道,“我好像听你说过,你们昆仑派的弟子曾经有几个吃过他的苦头,你们昆仑派对他也一直是不敢放松戒备的?”
    孟仲强道:“不错,因为无论如何,他总不能算是正派中人,我们对他,自是必须奉行‘有备无患’的格言。但那几个同门,却是被他属下的邪派中人所伤的。西域有十三个门派拥他为宗主,但他也只是遥摄而已。他的下属,龙蛇混杂,做出坏事是难免的。伤了昆仑弟子一事,恐怕他未必知道呢。”
    凌玉燕道:“你倒是忠厚得很。但纵容部下为恶,也是应负罪责的吧?”
    孟仲强听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他是邪气多些。”
    凌玉燕道:“岂止多些邪气而已。你要不要知道第四种说法?”
    孟仲强道:“是申公达的说法?”
    凌玉燕道:“梅清风和华山派五老之一的天玑道人也是这样说的。”孟仲强道:“他们怎样说?”凌玉燕道:“他们说上百云龙是天下第一大魔头!”恶毒的谣言
    孟仲强道:“他是天下第一大魔头,那白驼山主呢?”
    凌玉燕道:“你以为只有白驼山主才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大魔头?”
    孟仲强道:“白驼山主的武功或许不及上官云龙,但论到为非作歹的程度,依我看,上官云龙恐怕是远远不及他的。只以白驼山主制炼的神仙丸来说,就不知害了多少人。”
    凌玉燕道:“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孟仲强道:“什么其二?”
    凌玉燕道:“白驼山主只是上官云龙手下的一个小伙计而已,白驼山主出面主持贩名人轶事毒,但幕后制造毒名人轶事品的主脑却是上官云龙!”
    孟仲强道:“是谁说的?”
    凌玉燕道:“是天玑道长说的,无玑道长是华山长老之一,他的话你总可以信得过吧。”
    孟仲强不言语了。
    上官飞凤握着卫天元的手。说道:“卫大哥,你相信我吗?”
    卫天元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些谣言,是和你家有仇的人捏造出来中伤令尊的。”
    他这样回答,不啻是向上官飞风表示,用不着她说出来,他已经知道她心里想说的是什么了。不必上官飞凤分辩,他已相信。
    上官飞凤叹道:“我的爹爹行事,有时虽然不近情理,但却绝对没有制毒贩名人轶事毒之事。不过,据我所知,那个天玑道人却是与爹爹素无瓜葛的,更谈不上是仇家。不知何故,这臭道士要如此恶毒诬蔑我的爹爹。”
    卫天元道:“你别气愤,将来总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先留心听他们说吧。”
    只听得孟仲强道“好吧,就算如你所说,上官云龙是天下第一大魔头,那也与他女儿无涉。卫天元与他的女儿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又怎能据此而说卫天元也是坏人?”
    凌玉燕道:“你知不知道姜雪君是自名人轶事杀死的?”
    孟忡强道:“听人说过。听说她是在报了父母名人轶事之仇之后,自名人轶事杀而亡。”
    凌玉燕道“而且还是死在卫天元怀中的呢!”接着说道:
    “她报了仇为什么还要自名人轶事杀?你是聪明人,难道还想不到其中道理?”
    孟仲强笑道:“多谢你的夸赞,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若算得是聪明人,你就该是女中诸葛了。还是你说出来吧,我懒得猜了。”
    凌玉燕道:“其实这道理一点也不难猜,姜雪君当然是因为意中人移情别恋才自名人轶事杀的。”
    孟仲强道:“你是说卫天元爱上了上官飞凤?”
    凌玉燕道:“他们一到京城就在一起,出双入对,形迹亲热得很呢。这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
    盂仲强道:“我也听说他们曾在秘魔崖并肩作战,不过……”
    凌玉燕冷笑道:“还有什么不过?我还听到一个可靠的消息,说是他们在秘魔崖事件之后,业已双宿双栖了呢!”
    上官飞风气得牙关格格作响,卫天元柔声道:“天玑子和申公达都是一丘之貉,狗嘴里不长象牙,咱们又何必去理会他们捏造的这些谣言!”
    上官飞凤道:“你心目中的名门正派弟子也相信呢。”
    卫天元笑道:“凌玉燕这丫头是曾经吃过我的苦头的。那次我打落她的宝剑,也的确是我理亏。难怪她要记恨于我的。不过,她为了恨我而传播这个谣言,却是连累了你了。但只要咱们是光明磊落,管它有多少人相信这个谣言。”
    上官飞凤的气平了一些,说道:“好吧,看在你欠人家一笔旧债的份上,我也姑且放过这个丫头吧。”
    孟仲强叹道:“倘若如你所说,我可真的要为姜雪君感到不值了。你还记得吗,那次咱们与卫天元道上相遇,他正就是为了赶往洛陽,阻止姜雪君成亲的。”
    凌玉燕道,“或许他是受了那妖女的引诱,方始变心也说不定。但一个容易变心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好人了!”
    孟仲强道:“你说得对。不过,不是好人,也未必就是大坏蛋。听你的说法,似乎天玑道长和梅清风这班人,要知会武林同道,对他们鸣鼓而攻之呢。”
    凌玉燕道:“不错,天玑道长他们是要对付这两个无名人轶事耻的男女,但却并不是为了他们在私情上的行为无名人轶事耻。”
    孟仲强道:“那是为了什么?”
    凌玉燕道:“因为他已经变成天下第一大魔头最得力的助
    孟忡强笑道:“有人在西昆仑的星宿海上,亲耳听见上官云龙这样当众宣布的么,否则他的人手安排,外人又从何得知?”
    凌玉燕正容道:“你这句俏皮活,可是说得太不高明了。”
    孟仲强道:“好,那我就请教高明。”
    凌玉燕嗔道:“我当然不算高明,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又何须高明指教。上官云龙只有一个女儿,卫天元娶了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半个儿子了。他最重用的人不是女婿,还能是别的人吗?听说上官飞凤是用她父亲的旗号救卫天元脱险的,他家的幻剑灵旗,将来恐怕都要传给卫天元呢,”
    孟忡强也并非对卫天元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只不过对别人的说法尚在疑值之间而已。听得凌玉燕这么说,他就不作声了。
    上官世家的灵旗曾在秘魔崖上出现,此事他是早已知道了的。
    凌玉燕继续说道:“卫天元是武林第一高手齐燕然的衣钵传人,上官云龙得了他更加如虎添翼,他当然是巴不得有这个女婿的了。哼,说不定这件事还是她们父女早有预谋的呢!”
    孟仲强道,“这件事……”
    凌玉燕道:“当然是指那妖女勾名人轶事引卫天元的事了。那妖女知道父亲的心意,所以才不错想方设法,把姜雪君害死,将卫天元抢了过来!”
    上宫飞凤听到这里,花容失色,在卫天元耳边说道:“这回是我连累你了,看来咱们还是分手的好。”
    卫天元紧握着她的手:说道:“飞凤,我求你应承一件事情。”
    上宫飞凤道:“你说。”
    卫天元象是欲说还休的样子,半晌说道:“还是待游湖过后,回到岸上再说吧。”
    上官飞凤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笑道:“什么事情,这样神秘。若是机密之事,回到岸上说也好,免得给人偷名人轶事听了去。”
    卫天元道:“这我倒不怕。谅孟仲强和凌玉燕也没有那么高深的内功,听得见咱们说话。”原来他们是用上乘内功,把声音凝成一线,送人对方耳朵的,比“耳语”声音还小,船头的舟子也听不见的。
    上官飞凤道:“既然不怕,因何不说?”
    卫天元微笑道:“还是先听别人说吧。”
    只听得孟仲强叹道:“卫天元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他搭上了上官云龙的女儿,恐怕是他今生最大一件错事了。嗯,齐家的衣钵传人和天下第一大魔头成了亲家,也难怪侠义道要提防他了。不过,据我所知,扬州楚大侠虽然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听说也还是对他颇有好感的。”
    凌玉燕道:“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天玑道长和梅清风才要我赶往扬州。免得楚大侠父子上他的当。”
    孟仲强道:“那妖女不是和卫天元一起回家去的么,何须这样着急就要你赶往扬州报讯?”
    凌玉燕道:“他们已经得到确实的消息,那妖女和卫天元已是改变行程,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了。”
    上官飞凤吃了一惊,强笑说道:“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卫天元暗暗纳罕,想道:“我和飞凤都是业已改容易易貌了的。
    怎的还是给旁人知道了?”
    哪知连这件事情都给旁人知道了,只听得孟仲强道:“他们已经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凌玉燕道:“听说那妖女颇擅易容术,天玑道长估计,他们潜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一定不眈以本来面目示人。说不定他就是和咱们住在同一问客店呢。”
    孟仲强笑道:“怪不得你要和我出来说话,原来你是害怕隔墙有耳,给他们偷名人轶事听了去。不过,即使他们此刻也是正在金陵,恐怕他们也不会知道来找这间客店吧?”
    凌玉燕道:“也难说不会发生这种巧事。有备无患,总是好些。给人偷名人轶事听还不打紧,遭了他们毒手,就不值了。”
    卫天元听到这里,不觉笑道:“莫愁湖边只有一间客店,看来他们也是这问客店的贵客。不过这丫头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要躲避咱们,却还是给咱们听见了。”
    上官飞凤道:“别人把你设想得那样坏,你还好笑。”
    “你以为卫天元没有这样坏么?”凌玉燕在那条船上,也是这样问孟仲强。
    孟仲强道:“我想他不至于只为了咱们要往扬州报讯,就杀了咱们吧。尽管这是对他不利的事。”
    凌玉燕道:“姜雪君都给他们害死了,你还不相信卫天元是个大坏蛋?”
    孟仲强道:“我也没有说他是好人。但好坏有时是根难截然划分的。有的人,他可能今天做了一件坏事,明天又做了一件好事。”
    凌玉燕道:“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总还可以比较的吧?”
    孟仲强道:“不错。但大是大非容易比较,小是小非那就很难放在天秤上来称了。”
    凌玉燕道:“我不想听大道理,你干脆说,你对卫天元是怎么一个看法吧?”
    孟仲强道:“我对他所知不多,不敢乱下断语。我只能说有关卫天元的另一种说法。崆峒派的游扬你总信得过吧?”游扬是那年和他们一起去洛陽喝徐中岳喜酒的人。
    凌玉燕道,“游叔叔我当然信的过的。他说卫天元是好人吗?”
    孟仲强道:“他只告诉我一件事情。”
    凌玉燕道:“什么事情?”
    孟仲强道:“卫天元的父亲就是曾经做过义军首领之一的卫承纲,十多年前,卫承纲的确是被徐中岳害死的。卫天元为父报仇,井非如别人所说,他是要抢徐中岳的妻子。卫夭元目前未投入义军,但最少亦已是站在一条路上的了。咱们昆仑派和青城派,不也是虽然没有公开反清,但也是暗中帮忙义军的吗?”
    凌玉燕道:“义军中也未必没有坏人,卫天元寡情薄义、负心别恋一事,不管怎样都是应该受人非仪。”
    孟仲强道:“游扬也不是要帮他,但他却不能不帮扬州大侠楚劲松。”
    凌玉燕道:“哦,原来他也是怕楚大侠受卫天元的连累。”
    孟仲强道:“不错。但他的出发点却和天玑道长这玑人不同。”
    凌玉燕道:“怎样不同?”
    孟仲强道:“楚劲松这次避开秘魔崖之战,已经引起穆志遥的怀疑,听说穆志遥已经暗中派了高手南下,用这些高手来监视楚劲松,看他是不是和卫天元有来往。”
    凌玉燕道,“如此说来,倘若卫天元去找楚劲松,那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孟仲强道:“是呀。所以游扬老前辈叫我到扬州报讯,好让楚大侠有所准备。这个做法也含有在暗中保护卫天元的用意。”
    凌玉燕道:“这我可不懂了,楚大侠若不是亲自出面,怎能在暗中保护卫天元?”
    孟仲强道:“就是要他亲自出面。”
    凌玉燕道:“那不是反而令他受了连累吗?和游老前辈的原意岂不相违?”
    孟仲强道:“游老前辈不是要楚大侠帮卫天元打架,但却可以将计就计。”
    凌玉燕道:“怎样将计就计?”
    孟仲强:“天玑道长那班人不是正在知会武林同道,要对付卫天元吗?楚大侠可以将计就计,在扬州出面主持此事,消息传了出去,卫天元自是不敢到他的家里了。”
    凌玉燕道:“但卫天元如果真的是已经助纣为虐,放走了他,岂不为患武林?你知不知道,天玑道长和梅清风的计划刚好和你说的那个计划相反,他们是想楚大侠设法诱捕卫天元的。”
    孟仲强道:“楚大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他不肯这样做的。”
    凌五燕道:“但为了武林除患,楚大侠也未尝不可通权达变。
    俗语也有说的,对尧舜讲礼仪,对桀纣用刀兵。卫天元若然真的是大坏蛋,还须对他光明磊落吗?”
    孟仲强道:“你的意思怎样?”
    凌玉燕道:“这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是和我一样主张,楚大侠就不会放过卫天元了。”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已不啻说出她是同意天玑道人那班人的主张了。
    孟仲强道:“那我怎样向游老前辈交代,游老前辈是想保护卫天元的。”
    凌玉燕道:“梅家之会,游老前辈并不在场。要是他知道了卫天元和上官云龙的关系,他的主意也会改变的!”
    孟仲强本来想说“这不过是你的揣测而已”,但一来他不愿拂逆凌玉燕的意思,二来他也确实不敢断定卫天元是好是坏。心中举棋不定,只好不说话了。
    凌玉燕道:“怎么样?你还拿不定主意吗?”
    孟仲委决不下,说道:“我不欲楚大侠为难,他在京师已经避开秘魔崖之战,显然是想置身事外的。咱们又何必将他卷人漩涡?”
    凌玉燕道:“只可惜事到如今,已是不容他置身事外了。你想想卫天元和那妖女是业已改容易貌了的,他们到了扬州,只怕也没人认得他们,除了等待他们自投罗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孟仲强道:“你怎拿得准他们一定会到楚家?”
    凌玉燕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天玑道长已打听到他们潜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消息,这消息是十分可靠的。”
    孟仲强道:“那也不见得卫天元一定会去拜访楚大侠呀。”
    凌玉燕道:“有一件事情也许你尚未知道,卫天元的师妹齐漱玉如今正是在扬州楚家。他不去找楚大侠也要去见见他的师妹的。何况凡事总是有备方能无患,任何一种机会都不能放过。
    这句话也是天玑道长说的。”
    孟仲强道:“好,那咱们就把天玑道长和游老前辈这两方面的意思,都转达给楚大侠就是。他怎样做由他自己决定。”
    凌玉燕道:“但他若不出手对付卫天元,穆志遥只怕就要对付他了。”
    孟仲强叹道:“我也知道有这一重危险,但事情的两面,依我想都是不该瞒骗楚大侠的。否则岂不是陷楚大侠于不义?”
    凌玉燕道:“卫天元迷恋妖女,投靠魔头,那已是属于妖邪一流了。楚大侠对付他,怎能说是不义?”
    孟仲强道:“这是你的想法,楚大侠怎样想,咱们不知道,还是由他自行决定的好。”
    凌玉燕知道孟仲强的脾气,虽然一百件事情有九十九件他会依从她,但若他执拗一件事情,那也是很难说得服他的。当下只好同意,说道:“好吧,咱们只管把口信带到,以后就是楚大侠的事了。依我想,他是该会赞同天玑道长这一派的主张的。正经事已经说完,咱们可以放松心情游湖了。”
    孟仲强苦笑道:“我可还没心情游湖。”
    凌玉燕嗔道:“你这人真杀风景,好,你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卫天元道:“咱们怎样?”上官飞凤道:“让他们先回去,我倒是还想游湖呢。”向妖女求婚
    她口里是这样说,心中却另有所思:“天元不知要我答应什么事情,一定要到岸上才和我说?”
    小船在湖中兜了一个圈子,卫天元估计盂凌二人早已回转客店,他见上官飞凤好像有点心神不属的样于,便道:“月亮已过天中,咱们也该回去了。’
    回到岸上,卫天元默默前行,并没为她解开那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官飞凤不便催他,只好与他并肩漫步。
    画船都已靠岸,游人早已散了。只有他们二人在翠堤踏月。
    上官飞凤低声吟诵一副对联:“才经过禅关,却怜桃叶飘零。
    六代湖山谁作主?”
    这是上联,下联尚未背诵出来,卫天元忽地回过头来说道:
    “湖山或许咱们不能作主,咱们自身的命运却是可以由得咱们作主!”
    上官飞凤心中一动,说道:“天元,你心里在想什么?”
    卫天元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在想什么?”
    上官飞凤道:“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卫天元道:“你伯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上官飞风道:“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你受牵累。那些侠义道口口声声骂我是妖女,你和我在一起,不怕身败名裂么?”
    卫天元道:“天玑道人、申公达、梅清风那些人也不见得就是侠义道。”
    上官飞凤道:“但他们的话却是有许多人相信的。人言可畏……”
    卫天元哈哈大笑起来。
    上官飞凤道:“你笑什么?”
    卫天元道:“我以为你是独往独来的女中豪杰,什么都不怕的。谁知你却害怕人言,嘿嘿,这不是很可笑么?”
    上官飞凤道:“我不觉得可笑。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牵连了你的!”
    卫天元道:“你知道我怎样想吗?”
    上官飞凤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呀!”
    卫天元道:“其实我已对你说过了,咱们自身的命运该由咱们自己作主。”
    上官飞凤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卫天元忽地柔声道:“飞凤,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上官飞凤又惊又喜,说道:“你向我求婚?”
    卫天元道:“本来我是应该向你爹爹说的,但我等不及去见你的爹爹了,你答应了我,我才能够安心。”
    上官飞凤摇了摇头。
    卫天元急道:“求求你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我不死也要变成疯狂。”
    上官飞凤道:“我是人们痛骂的妖女,你也要娶我为妻?”
    卫天元道:“就因为那些人骂你,我非娶你为妻不可!”
    上官飞凤道:“你娶了我,岂不正是应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那时,本来不信谣言的人也会信以为真了!”
    卫天无道:“我不怕那些恶毒的谣言,我只怕那些谣言损了你女儿家的清白。我以为只有我们结成夫妻,才是对付那些谣言最好的法子。”
    上官飞凤道:“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别人造我的谣,说我犯贱来勾名人轶事引你,你要给我面子,才向我求婚?”
    卫天元的确是曾有过这种想法,但此时此际,他又怎能直认不讳?当下说道:“飞凤,请你别这样想:当今之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即使没有那些恶毒的谣言,我也希望得到像你这样的好妻子。”虽然他向上官飞凤求婚,主要的原因不是只因她“好”,但这几句话倒也是出自内心的。
    上官飞凤道:“你忘得了雪君姐姐吗?”
    卫天元叹道:“我不能对你说谎,我当然不能忘记雪君的。
    但正如你劝过我的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不能为了死人什么事情都不去做。有一件事情,也许你未知道……”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卫天元道:“她是死在我的怀里的,临死的时候,她也是希望你能够替代她的。”
    上官飞凤道:“你就是因为她这句话才要……”
    卫天元道:“唉,你要我怎样说才好呢?”
    上官飞凤道:“我要你说真话!’
    卫天元道:“好,我剖开心腹和你说吧!以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姜雪君,没有别的人,我甘愿为她身败名裂,现在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的人,我也甘愿为你身败名裂。我爱你就像以前爱雪君一样!”
    上官飞凤笑靥如花,玉指在他额头一戳,说道:“你真是个傻瓜!”
    卫天元道:“你肯答应我这傻瓜的求婚吗?”
    上官飞凤叹道:“唉,谁叫我也是傻瓜呢!”
    卫天元大喜说道:“多谢你甘愿跟我做对傻瓜夫妻,我也不求白头偕老,只盼与你同生共死。”
    上宫飞凤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你是小魔头,我是小妖女,魔头与妖女合在一起,咱们这一生的确是难以指望平安度过了。”笑声未了,忽地又叹口气。
    卫天元道:“怎么又叹气了。俗语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
    上官飞凤道:“我不是担心未来的事。我是为你叹息。”
    卫天元道:“为我叹息什么?”
    上官飞凤道:“你是齐家的衣钵传人,齐家的前车之鉴,你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唉,你现在不在乎,只怕你将来会后悔的。”
    卫天元道:“前车之鉴?哦,你是说我的师叔齐勒铭吗?”
    上官飞凤道:“你知不知道,齐勒铭是我爹爹最看重的人。
    爹爹常说,齐燕然早称天下武功第一,恐怕未必能够作为定论,但齐勒铭青出于蓝,却是最有希望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可惜,他和银狐那段孽缘把他毁了。”卫天元道:“你可知道我这师叔的下落么?”
    上官飞凤道:“听说他已经自废武功,跟银狐走了。”说至此处,又再问道:“你不伯重蹈你这位师叔的覆辙?”
    卫天元道:“你可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
    上官飞凤故意说道:“是你爷爷?”
    卫天元道,“爷爷疼爱我有如孙儿,我敬爱他,但他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卫天元在齐家长大,他是和齐漱玉一样,把齐燕然称呼“爷爷”的。
    上官飞凤道:“那么是扬州大侠楚劲松吧?”
    卫天元道:“楚大侠的确是快义可风,而且也是性情中人。
    但我自问不是做侠义道的材料,他也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
    上官飞凤道:“那我可猜不着了,是谁呢?”
    卫天元道:“就是我的这位师叔。我佩服他敢于独在独来。
    不理人家毁誉。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有许多缺点。但这些缺点,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
    上官飞凤轻轻说道:“你敢做齐勒铭,我也不怕做穆娟娟。”
    两人不觉拥在一起,两颗心也合在一起了。
    半晌,上官飞凤推开了他,说道:“月已西斜,再不回去,客店的人会起疑了。”
    卫天元笑道:“这间客店的规矩是听凭贵客自便,他们的客人也是名副其实的贵客,只要你付得起房钱,几时回去,他们才不理会你呢。”话虽如此,还是回去了。
    两人携手同行,彼此都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经过一座凉亭,卫天元忽道:“你瞧,这副对联也不错吧?”
    月光明亮,上官飞凤低声念道:
    “名利乃空谈。一场槐梦。试看棋局情形,同谁能识?
    古今曾几日,半沼荷花,犹剩郁金香味,慰我莫愁。”
    上官飞凤点了点头,说道:“慰我莫愁的‘莫愁’二字,一语双关,确是别出心裁的佳作。我虽然不是莫愁,也要多谢你的开解。”
    卫天元道:“那么,你现在没有烦恼了吧?”
    上官飞凤道:“有你在我的身边。天大的烦恼我也不去理会他了。你呢?”
    卫天元道:“我只觉有如联中所说,世局如棋,固然当局看迷,局外人也未必能识。名利我素来看得很淡,如今则是把过去的一切幸与不幸的遭遇,都当作一场槐梦了。”
    上官飞凤笑道:“你这番说话,倒有一点高僧悟道的意味。”
    卫天元笑道:“我还未到勘破色空的境界,最少我还要慰我的莫愁呢。不过造化弄人。既是有如一场槐梦,那也无所谓烦恼了。”笑声中多少带点苍凉与自嘲的意味。
    上官飞凤知道他貌似豁达,其实心中还是颇有感伤的,暗自想道:“联话说;试看棋局情形,问谁能识?他将棋局比作人生,却不知我如今所布的也正是一个棋局。倘若有那么一天,他识破了我这个棋局,他还会不会慰我莫愁呢?”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旅舍。卫天元辗转反侧,听得打了三更,仍是未能入睡。
    忽听得隔房的上官飞凤说道:“卫大哥,你还没睡吗?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快点睡吧,别想心事了。”
    说也奇怪,卫天元听她说了这几句话,就好像着了催眠一样,睡意突然加浓,隐隐似乎闻得一股甜香,眼皮睁不开来,迅即就陷入熟睡之中。
    一觉醒来,东方已白。上官飞凤已经坐在他的身旁了。
    卫天元起身洗脸,说道:“昨晚你是用迷香催我入梦吧?”
    上官飞凤告了个罪,笑道:“我这迷香只是帮你熟睡,对身体毫无害处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
    卫天元莫名其妙,问道:“多谢我什么?”
    上官飞凤道:“多谢你对我放心呀。以你的内功造诣,假如你对我稍有戒备,我这迷香就不会奏效了。”
    卫天元不觉笑了起来:“我不放心你还放心谁,难道我还担心你害我吗?”
    上官飞风似笑非笑的道:“那可说不定啊!”
    卫天元道:“好,别开玩笑了,说正经话吧。你催我入梦,是不是抽身去干了别的事情?”
    上官飞凤笑道:“你不会担心我是去偷汉子吧?不错,昨晚我是出去了一会儿。我干的什么事情,待会儿你就会明白。”
    房钱是昨天一进来就付了的,他们收拾好行囊,便即出门。
    忽见孟仲强正在和客店的一个管事说话,神情似是甚为着急。
    “这位叶大夫外号赛华陀,些许小病,包保药到回春。不过他的脾气有点怪,也不知能否请到。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要是请不动他,还有,……”管事故意抬高那个叶大夫的身价,用意自是不外希望多得赏钱。万一那时大夫业己出诊,当真请不到的话,他也有个交代,另请一个名气较小的大夫。
    孟仲强不待他说完,便即说道:“不用你派人去了,我自己去。请你把叶大大的地址告诉我。这点银子,你拿去喝杯酒。”说是“一点银子”,其实乃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管事眉开眼笑,当然乐得由他们自己去了。接过银子,立刻就把叶大夫的地址写了给他。
    卫天元隐隐猜到几分,正想问上官飞凤,上官飞凤已在低声说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你的老朋友,我却还未知道呢。”
    卫天元跟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边有三个人,像是一主二仆,两个仆人正在替主人套车。主人是贵公子模样,拉车的两匹马也是口外(张家口)良驹,只那副银鞍恐怕就要值上一百多两银子。
    那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的大儿子穆良驹。
    卫天元暗自想道:“这小混蛋想必是知道我要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消息,特地追踪来了。”笑道:“看来我的面子倒是不小,穆家的大少爷都来给我送行了。”
    上官飞凤道:“听说他在北京西山曾经给你打过一顿。”
    卫天元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不过他还未够格称作我的老对头。”江湖上的习惯用语,“老朋友”和“老对头”在某些场合是可以调换使用的。
    上官飞凤道:“你是不是后悔将他打得太轻?”
    卫天元道:“打,我是不想再打他了,只是讨厌他陰魂不散似的跟着咱们上扬州。”
    上官飞风道:“这个容易,我给你打发野鬼游魂。”
    卫天元忙道:“此地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你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咱们的身份反而暴露了。”用的是传音入密功夫。
    上官飞凤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数。”
    她走过去,喷喷赞道:“好两匹白马,马鞍是银子打的吧?”
    她已经改容易貌,不过还是女儿本相,虽然没有原来的美貌,也有几分姿色。
    那两个随从正在喝骂,穆良驹却笑道:“小姑娘你也懂得相马吗?”
    上官飞凤道:“相马我是不懂的,但这样神气的白马我从未见过,还有这副银鞍……”作出不胜羡慕的样子,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那两匹白马。
    穆良驹笑道:“你要穿金戴银那也容易,跟我……小心马儿踢你!”话犹来了,一匹马已经扬起后蹄。上官飞凤连忙跑开,伸伸舌头说道:“你这匹马好凶,我可不敢惹它们了。”
    穆良驹本想和她调笑的,但一想这个姿色平常的女子假如真的为了想穿金戴银跟他的话,那不是自找麻烦?也就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风言,由得她去了。
    出了旅店,卫天元道:“适才你捣什么鬼?”
    上官飞凤道:“也没什么,不过在两匹马的身上也做了一点手脚。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这两匹口外名驹就会倒地不起,变成半死不活的病马了。”
    卫天元笑道:“你这手段可是真绝,一个时辰过后,那位穆大少爷是正在乘着马车的,马倒人翻,大少爷要变作滚地葫芦了。他变了滚地葫芦,恐怕还莫明所以呢。”
    上官飞凤道:“你不是讨厌他像冤鬼一样跟着咱们吗;这么一来,他即使还是冤魂不散,这两天咱们总可以摆脱他了。”
    卫天元道:“但只可惜了那两匹名驹,”
    上官飞风道:“那两匹马也不会死的,不过要过了三天,才能慢慢复原。咦,你怎的又皱起眉头来了,在想什么心事?”
    卫天元道:“马不打紧,我问你,孟仲强急着去请大夫,病人不问可知,当然是凌玉燕了,是不是你在凌玉燕的身上也做了手脚。”
    上官飞凤道:“你料得一点不错,我对待她就好像对待那两匹马一样。”
    卫天元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上官飞凤笑道:“你放心,那两匹马我都舍不得弄死,怎能弄死她呢。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比那两匹马所受的还轻。”
    卫天元道:“究竟是什么惩罚?”
    上官飞凤道:“我把她弄得熟睡之后,给她喂了一颗泻药。
    我这泻药是家传秘方制炼的,纵有名医医治,她也得大泻三天。”
    卫天元不觉失笑,说道:“你真缺德。这么一来,那位凌姑娘受的苦先且不说,孟仲强可也要给你害惨了。凌玉燕大泻三天,当然是由他服侍的了,嘿、嘿,这份苦差事……”
    上官飞凤忽地笑道:“我说你是傻瓜,你果真是傻瓜!”
    卫天元道:“我说错了什么?”
    上官飞凤笑道:“我给孟仲强的是优差,你怎么说是苦差呢?
    你想想,若不是我喂凌玉燕一颗泻药,他能够有这样的好机会亲近意中人?而且他这样不避污秽去服侍凌玉燕,凌玉燕也只有更感激他的。”
    卫天元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却不说话。
    “咦,你笑得这样古怪,在想什么?”上官飞凤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卫天元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那次中毒昏迷的事情。”
    上官飞凤怔了一怔,说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件事情?”
    卫天元笑道:“我在古庙中昏迷的那几天,想必你也曾不避污秽,服侍过我?”
    上官飞凤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说道:“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不怕别人掩鼻么?”
    南下之初,他们孤男寡女同行,还是有些拘束的。此时已订鸳盟,自是可以略脱形骸的。两人一路谈谈笑笑,第三天中午时候,到了扬州。
    扬州有“绿扬城廓”之称,路旁遍栽杨柳,城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有滚滚东流之水;隋炀帝修筑的运河仍在通航无阻,运河且沿城而过;城西是叠翠岗,城北是观音山和瘦西湖。丘陵起伏,远远望去,一片花树葱笼。
    上官飞凤赞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唐名人轶事人名句,果不欺我。
    怪不得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梦想,能够,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了。”
    卫天元笑道:“出口成章。原来你不但是一位侠女,还是一位才女呢!”
    上官飞凤笑道:“你这两顶高帽,我都戴不起。什么才女,我不过喜欢读些诗同而已。我们虽然住在昆仑山绝顶,家父倒是很喜欢藏书以及字画的。他常常派人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搜购珍本书籍和名家字画,不过别人不知他是买主罢了。”
    卫天元道:“我的爷爷也是能文能武的,不过我学武还勉强可以,读书却是并不用心,小时候读过的诗词,只零零碎碎记得那么一句两句,没有几首是可以整篇背诵的。”
    上官飞凤道,“前人写扬州的诗词很多,我最喜欢的是姜白石那首《扬州慢》词。”
    卫天元道:“念给我听,好吗?”
    上宫飞凤道:“这首词的小序也写得很好,不如我也念给你听,好吗?”
    卫天元笑道:“买一送一,当然更妙。”
    上官飞风于是先念序文:“淳熙丙申至日,余过淮扬,夜雪初弄,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余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上官飞凤道:“淳熙是南宋孝宗的年号,他是高宗的嗣子,高宗绍兴三十年,金人南侵,扬州曾被掳掠一空。姜白石这首词是在淳熙三年写的,相隔已有十六年了,但扬州仍是景物萧条,故此令他依然伤怀,感慨今昔。”
    跟着念那首《扬州慢》词: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养麦青青。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马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寇词工,青名人轶事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卫天元叹道:“扬州真是多灾多难,清兵入关之初,攻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恐怕比当年的金兵南侵更惨。不过如今已是过了一百多年,扬州倒是已经恢复繁华了。
    “不过由于扬州经过这番惨烈人寰的大屠名人轶事杀,扬州的百姓是直到今天还恨满洲勒子的,楚大侠虽然没有公开参加义军,暗中却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武林的反清领袖人物之一。”
    上官飞凤道:“怪不得穆志遥对他放心不下,派人来暗中窥伺他了。”
    卫天元道:“楚大侠表面是诗酒风名人轶事流,穆志遥大概还未知道他的身份。”
    上官飞凤道:“假如你在他的家中被人发现,他的身份马上就要揭穿了。”
    卫天元默然不语,半晌说道:“但我却是非去不可的,雪君的遗体在他家,小师妹也在他家。多谢你替我改容易貌,我去拜访他,大概可以瞒过外人耳目。”
    上官飞凤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卫天元一看天色尚早,说道:“找个旅店安身,下午就去。
    飞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上官飞凤道:“我是妖女,他是大侠,凌玉燕虽然未到扬州,想必他亦已经知道天玑道人、梅清凤那些人是要请武林同道捉拿我的了。我如何能去见他?”
    卫天元道:“你不去也好……”
    上官飞凤道:“我不愿意见到楚大侠,楚家有一个人恐怕也不愿意见到你。”
    卫天元道:“你是说楚天舒吗?我和他是曾经有过一点小小的过节。”
    上官飞凤道:“我知道他曾喜欢雪君姐姐,但如今人都死了,我想他不会那样气量狭窄的。”
    卫天元道:“那么是谁?”
    上官飞凤道:“徐中岳的女儿徐锦瑶。”
    卫天元翟然一省,说道:“对了,这位徐家大小姐是和楚天舒的妹妹一起,先回扬州去的。”
    上官飞凤道:“那位穆大少爷跑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甫,恐怕也不单是为了追踪你吧?”
    卫天元道:“你说得不错。追踪我何劳穆大少爷亲自出马?
    他是为了徐锦瑶来的!徐中岳逼女儿嫁给这位少爷,徐锦瑶正是为了逃婚才跟楚天虹到她家中躲避。”
    上官飞凤道:“徐锦瑶虽然不值父亲所为,但骨肉至亲,你杀了她的父亲,你想她还会欢迎你吗?”
    卫天元苦笑道:“她不杀我为父报仇已是好了。”
    上官飞凤道,“杀你,她没有这个本领,但难保她不嚷出来。
    为报杀父之仇,甚至她不惜委屈自己去求那位穆大少爷也说不定。”
    卫天元道:“她只是把我的消息告诉那位穆大少爷,已是连累了楚大侠一家了。”想了一想,说道:“看来我只好等到今晚三更时分,悄俏去会楚大侠了。在晚上避过她的眼睛我想是做得到的,咱们先去找个下榻处吧。”
    上官飞凤道,“扬州有没有一个象金陵莫愁湖那样的地方?”
    卫天元道:“扬州瘦西湖,风景幽美,不在莫愁湖之下。只可惜没有一间湖滨旅舍。”
    上官飞凤道:“说起瘦西湖,我倒想起一个可供咱们借宿的地方了。”
    卫天元诧道:“你在扬州也有熟人?”
    上官飞凤道:“我和此人并不相识,但他知道是我,一定会欢迎我的。”
    卫天元道:“哦,那人是谁?家住何处?”
    上官飞凤道:“瘦西湖北面是不是有座观音山?”
    卫天元道:“不错。”
    上官飞凤道:“观音山上是不是有座大明寺?”
    卫天元道:“不错。不过,大明寺是以前的名称,现在叫做平山堂。名称虽然不同,古庙仍是古庙。但你要我的人不会是和尚吧?”
    上官飞凤道:“大概不是。”
    卫天元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说大概不是?”
    上官飞凤道“因为我现在还未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到了平山堂附近才能知道。你暂且不要问我,间我我也无法作答。”
    卫天元笑道:“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好吧,反正哑谜不久就能打破,我跟你走就是。”
    上官飞凤笑道:“我从未到过扬州呢,请你带路,我跟你走。”
    卫天元笑道:“带路是我,把舵却是你。我那句话也没有说错。”
    他把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暂且抛开,带领上官飞凤沿湖步行。瘦西湖名实相副,水流弯弯曲曲,每过一弯,水面愈来愈小,似至尽头,但转过弯来,又是细水流长。卫天元道:“如果你是乘舟游湖,更能领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不过湖边有许多名胜古迹,在岸上步行游览,也有它的好处。”
    他一路指点名胜古迹:那边红楼水谢花木争辉的地方是“香影廊”,是明末清初诗人王渔洋的诗社,折而向西,经“歌吹亭”,“卷石洞天”,是约一百年前的名画家郑板桥和李骅的作寺绘画之处,过“虹桥”北行,可以通往湖中心的“五享桥”。
    这“五亭桥”形如莲花,桥下有十五个洞,“在月圆之时,每洞皆有月影,金色晃漾,景色罕有。”卫天元说。
    上官飞凤笑道:“这许多名胜古迹还是留待将来慢慢地浏览。”
    卫天元道:“好,那么咱们走快两步。”
    过了“五亭桥”,北上就是观音山了。到了山路的尽头,卫夭元道,“此处名叫蜀岗,岗下有个天下第五泉,岗上那座寺庙。
    你看见没有,那就是平山堂了。”
    上官飞凤道:“好,现在可以走慢一些了。”
    卫天元一面走一面讲解:“听说这座古庙在唐代就有了的。
    当时有个非常出名的和尚做这间庙的主持。”
    上官飞凤道:“这老和尚是不是法号鉴真?他是曾经东渡扶桑(即今日本),在彼帮宏扬佛法的?”
    卫天元道:“原来你早已知道这个寺的来历。”
    上官飞凤道:“家父虽然不是佛门弟子,但鉴真和尚都是他佩服的古人之一,我这才知道鉴真和尚的故事的,不过,为什么大明寺后来改名平山堂,我就不知了。”
    卫天元道:“平山堂是因高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诸山相平而得名。据说宋朝的大文豪欧陽修、苏东坡曾先后在寺中读书,平山堂这个名字就是苏东坡改的。如今寺门还悬有他写的对联呢。”
    说话之际,他们已经来到了平山堂。上官飞凤读那副对联
    “万松时洒翠
    一间自流云”
    上官飞凤道:“苏东坡是风名人轶事流才子,这副对联也写得洒脱。”
    卫天元道:“我认识庙中的一个和尚,我要借宿倒是不难,不过,和尚的庙字,可是不能让女客留宿。”
    上官飞凤笑道:“你放心,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和尚。”
    平山堂后面有几座建筑,似是富贵人家的别墅。上官飞凤道:“我只知道这个人是住在平山堂附近的,却不知是哪家人家。”
    卫天元道:“反正不过几家,咱们逐一去问。”
    上官飞凤道:“用不着这样费事。”当下拿出一支苗子,轻轻吹了起来。
    过了一会,只听得有一家人家,有铮铮综综的琴声传出来。
    上官飞凤就走去扣门。
    大门打开,一个有三绪长须,文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出来迎接。
    上官飞凤和卫天元走进去,他关上了门,这才发问:“请恕晚生眼拙,似乎未曾见过两位。不知……”
    上官飞凤笑道:“你不用这样文皱皱说话了,你不认识我,也该认识这面灵旗吧?”
    那中年汉子见她拿出灵旗,吃了一惊,连忙行参拜之礼,说道:“原来是大小姐驾到,属下公冶弘参见。这位朋友是……”
    上官飞凤道:“他是我的朋友卫天元,外号飞天神龙,想必你该听过他名字吧?”
    公冶弘心想:“原来江湖上那些流言果然是真的。他是主公未来的爱婿,我可不能怠慢于他。”于是说道:“卫大侠名震江湖,我虽然孤陋寡闻,也是久仰大名的了。请卫大侠上坐,属下参拜。”
    卫天元哈哈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大侠,我不过是陪上官姑娘来的,阁下以下属自居,我更担当不起。”当下轻轻一拦。他这伸手一拦,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已是用上六七分功力。公冶弘跪不下去,但还是屈了半膝。卫天元见他有此功力,也是不觉暗暗吃惊,心里想道:“他不过是上官云龙的仆人,飞凤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想不到居然也是文武全才。仆人如此,主人可想而知。”
    公冶弘道:“大小姐屈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上官飞凤道:“卫大哥来扬州访友,我反正没有事情,就陪他来玩。到了扬州,我才想起爹爹似曾说过有一个人替他在扬州办事的,住在大明寺附近,我就来了。想不到是你。”
    公冶弘道:“属下最近替主公又搜罗到一批字画古玩,大小姐要不要过目?”
    上官飞风笑道:“字画古玩,我是外行,兴趣不大。待我有空的时候,慢慢再看吧。”
    公冶弘道:“是,是。属下糊涂,大小姐和卫公子远道而来,自是应当早些休憩。”
    上官飞凤道:“说不定待会见我们还要出去,你不必费神照料我们。晚饭我们也吃过了。”顿了一顿,续道:“前两天我们在金陵的莫愁湖边一间客店投宿,那间客店的规矩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公冶弘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上官飞凤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贵客自便’这四个字。”
    公冶弘会意,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便即告退:“小姐有事唤我我就来,请小姐当作是在自己的家中,不必客气。”
    卫天元心事如潮,在房中静坐。二更时分,上官飞凤前来扣门。
    卫天元道:“你不必替我担心,早些唾吧。我准备三更时分才去。”
    上官飞凤道,“我送你一程。晚上看瘦西湖,料想也必定另有一番佳趣。”
    卫天元闷坐无聊,见还有一个更次,便道:“你有这番雅兴,我当得奉陪,”
    两人走到湖边,月映波心,夜凉如水。上官飞凤默默无言,倚便着卫天元,娇怯的模样若不胜寒。卫天元道:“啊,你只穿一件单衫。”
    上官飞凤道:“我是心上寒冷。”
    卫天元道:“你在想什么?”
    上官飞凤没有回答,半晌说道:“你看湖中有一座山,山上有楼台亭阁,有人住的吗?”
    卫天元道:“这座山名叫小金山,因为它酷似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主山而得名。山上的楼台亭圈是供游人休憩的。时候还早,我和你到山上的清风亭坐一会好吗?”有条长堤伸向湖心,是可以从这条长堤走上小金山的。
    上官飞凤读亭前的一副对联:“两点金焦随眼到,六朝粉黛荡胸开。”金焦指的是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金山和焦山,在亭中眺望,隐约可见。
    上官飞凤道:“这是诗人的感慨,你来到此间,却又有什么感慨。”
    卫天元道:“说也奇怪,没来之前,我的心思很乱。来到扬州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你问我有什么感慨,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上官飞凤道:“我记得你说过‘近乡情更怯’这句话。”
    卫天元道:“如今有你在我身旁,我心里只有欢喜。”
    上官飞凤说道:“但再过片刻,你就要离开我了。”
    卫天元笑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怕什么?”
    上官飞凤说道:“你到了楚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回来见我吗?”
    卫天元笑道:“楚家料想也不会埋有伏兵,除非是我死了,否则又怎能回不来呢?”
    上官飞凤道:“世事有时是难料的,比如说在此之前,你也没想到夜访楚家的吧。”
    卫天元点了点头,黯然说道:“我也没想到雪君的灵枢会在楚家。”
    上官飞凤忽道:“假如你不是为料理雪君姐姐的后事,你还会要冒险去楚家么?”
    卫天元道:“我的小师妹也在楚家,大概我还是要去一趟的。”上官飞凤道:“但你不会这样急着要去了,对吗?”
    卫天元想了片刻,说道:“这倒说得是。小师妹来扬州是为了母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她能够重享天伦之乐,我也为她欣慰,无须我去照顾她了。早一些去探望她,迟一些去探望她,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上官飞凤道:“所以说世事的变化往往是出人意料的,这件事你大概也没想到吧?”
    卫天元道:“的确没有想到,我和小师妹一样,都以为她的母亲早已死了。想不到却是失而复得。”
    上官飞凤道:“我不单是指她的母亲失而复得一事;她的母亲嫁她父亲的时候,谁不羡慕他们是一对武林佳偶?谁又想得到他们竟会闹出婚变,齐夫人竟变作了楚夫人!而且齐勒铭还是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呢!”
    卫天元叹道:“齐师叔曾为此事向楚大侠寻仇,这也是我想不到的。好在他们如今已是各得其所,这冤仇大概亦已化解了。”
    上官飞凤道:“是啊,既然他们这对被人羡为神仙眷属的夫妻都会反目,你又怎能说得这样肯定,你一定回到我的身边。”
    卫天元道,“这怎能相比?齐师叔有银狐穆娟娟,师婶未嫁之前和楚大侠亦已早有情意。我如今心里只有一个你,你心里也不会有别的人吧?”
    上官飞凤道:“我是连‘雪君哥哥’都未有过。”
    “雪君哥哥”四字甚为奇特,卫天元怔了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不错,我是曾极喜欢过别的女子,但你不至于现在还吃她的醋吧?”
    上官飞风道:“假如你这样快就忘记雪君姐姐,恐怕我反而不敢喜欢你了。好,现在话说回头,你这次前往楚家,探访小师妹还在其次,对吗?”
    卫天元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雪君生前,我有负于她,她的后事,我自觉有责任为她料理。”
    上官飞凤道:“假如雪君姐姐的灵枢不在楚家,你就不必今晚会了。”
    卫天元一愕,说道:“这件事情是你说的啊,又怎能来个假如呢?”
    上官飞凤道:“不错,汤怀义替楚大侠出面料理姜姐姐的后事,其后又和楚大侠一起送灵车回扬州去,这都是可靠的人告诉我的。但途中有没意外,我就不知了。我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卫天元笑道:“我从来不为‘假如’而伤脑筋的。”言下之意,他已是确信姜雪君的灵枢在楚家无疑。
    上官飞凤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笑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也好,我常常会想一些别人认为是离奇怪诞的事情。”
    卫天元道:“倘若楚大侠在途中当真是出了意外,我更非去探个清楚不可。不过,我想这是决不会有的。以楚大侠的声名,假如他在途中遭了意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湘上还有不传开来之理?”
    上官飞凤没有说话,心里则在想道:“你还未知道我想说的‘意外’是什么呢。唉,但我又怎能和你明白的说出来?”
    卫天元道:“飞凤,我总觉得你到了扬州,就似怀着什么心事?”
    上官飞凤低声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卫天元笑道:“怎的念起诗经来了?打的什么哑谜。”
    上官飞凤笑道:“你当作谒语去参悟吧。”
    月色溶溶,景色比白天更美。卫天元道:“我记得曾经念过的两句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明月照扬州。这两句诗真是说得不错。”
    上官飞凤道:“我却想起莫愁湖的一副对联。”
    卫天元道:“是哪一副?”
    上官飞凤念道:
    “名利乃空谈,一场槐梦,试看棋局情形,问谁能识?
    古今曾几日,半沼荷花,犹剩郁金香味,慰我莫愁。”
    卫天元笑道:“我懂得你意思,你不用担忧,我会回来安慰你的。”
    上官飞凤道:“不,我只是怕世事如棋,待识得棋局时,梦也醒了。”
    卫天元道:“好端端的何来这些感喟?”
    上官飞风心里想道:“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世事难料,也说不定这棋局永远也解不开!”
    不知下觉,月亮已是渐渐移近天心。卫天元霍然一省,说道:“快三更了,我该去楚家啦。你回去早早睡吧。天一亮我就回来。”
    上官飞风道:“不错,你是该走了。你回不回来,我都会等你的。”正是:
    谁将覆雨翻云手,布下椎心一局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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