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78章冤家路窄
    花无缺的轻功纵然妙绝天下,怎奈这老虎即不必用眼睛看,也不必用耳朵听,牠只要用鼻子一嗅,无论什么人走进这后院,都休想瞒得牠──那黑衣人即然已入了后院,此刻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花无缺一惊之后,又不禁叹息。
    只见满厅灯火摇动,那猛虎已待扑起,虎威之猛,当真是百兽难及,就连花无缺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
    但这时黄幔后却传出了一阵柔媚的语声,轻轻道:“小猫,坐下来,莫要学看家狗的恶模样吓坏了客人。”
    这猛虎竟真的乖乖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猫。
    花无缺不觉已瞧得呆住了,却见黄幔后又伸出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抚着虎背。
    只听那柔媚入骨的语声带着笑道:“足下即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呢?”
    花无缺暗忖道:“那黑衣人方才所经历的,是否正也和我此刻一样?他是否走进去了?他进去之后,又遭遇到什么事?”
    他断定那黑衣人即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就绝对不会退缩的,这花厅纵然真是虎穴,他也会闯进去!
    想到这里,花无缺也不再迟疑,大步走了过去!
    □□□
    他正面带着微笑,一步步走进去,就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来拜访他的世交似的,黄幔后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敢请敎高姓大名。”
    花无缺抱拳一揖,道:“在下花无缺,不知姑娘芳名?”
    黄幔后嘻嘻笑道:“徐娘已嫁,怎敢再自居姑娘……贱妾姓白。”
    花无缺道:“原来是白夫人。”
    白夫人道:“不敢,花公子请坐。”
    花无缺竟真的坐了下来,道:“多谢夫人。”
    这也是花无缺改不了的脾气,只要别人客客气气地对他,他就算明知道这人要宰了他,也还是会对这人客客气气的。
    只听白夫人又笑道:“公子远来,贱妾竟不能出来一尽地主之谊,盼公子恕罪。”
    花无缺道:“能与夫人隔帘而谈,在下已觉不胜荣宠。”
    白夫人忽然大笑道:“我已经算很客气的了,不想你竟比我更客气,咱们这样客气下去,我即不好意思问你是为何而来的,你也不好意思说,这些客气话,不如还是免了吧。”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先礼而后兵,正是君子相争之道,以在下之见,还是客气些的好。”
    白夫人道:“你我无冤无仇,你甚至连我的面都未见到,你怎知我要和你先礼后兵呢?我并没有和你‘兵’的意思呀。”
    花无缺道:“陌生之人,寅夜登堂,夫人纵以干戈相待,固亦理所当然也。”
    白夫人娇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看你文质彬彬,一表人材,又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的样子,你若像刚才进来的人那付样子,我纵然不会难为你,但别人却放不过你了。”
    花无缺长长吐了口气,沉声道:“多蒙夫人青睐,怎奈在下却偏偏是为了方才那人而来的。”
    白夫人道:“哎哟,你难道和那个鬼鬼祟祟的小黑鬼是朋友?”
    花无缺道:“夫人若能将他的下落赐知,在下感激不尽。”
    白夫人道:“我就算将他的下落告诉了你,你有这本事救他出去么?”
    花无缺道:“在下在夫人面前,倒也不敢妄自菲薄。”
    白夫人大笑道:“好,好个不敢妄自菲薄,即是如此,你就先露一手给我瞧瞧吧,我看你是不是真有能救他出来的本事。”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他坐着动也没有动,但整个人却突然飞了起来,那张沉重的紫檀大椅,也好像黏在身上了。
    白夫人大笑道:“好,有你这样的本事,难怪你说不敢妄自菲薄了,只恐怕……”
    花无缺皱眉道:“只恐怕什么?”
    白夫人又接着道:“我们这里有两个客人,却瞧着那小黑鬼不顺眼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唉,你那朋友样子虽然凶,却又偏偏不是我那两个朋友的对手。”
    花无缺失声道:“他莫非已遭了别人毒手?”
    白夫人道:“你那朋友好像是被我的朋友带走了,但带到那里去了,我可也不知道。”
    花无缺不觉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也摸不清这位白夫人是何等身份,更摸不清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何况,他就算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也是无可奈何。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发怔。
    谁知白夫人却又忽然“噗赤”一笑,道:“但你也莫要发愁,你若真的要找他,我是可以带你去的。”
    花无缺喜道:“多谢夫人。”
    白夫人竟又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被人关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又怎么能带你去呢?”
    □□□
    花无缺瞧着那在纤手抚摸下,驯如家猫的猛虎,呐呐道:“夫人即是此间的主人,此虎又是夫人所养,夫人却是被谁关在这里的,在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掀起这帘子,我再告诉你。”
    花无缺迟疑着道:“莫非是个陷阱?”
    白夫人道:“你还说自己本事大,竟连这帘子都不敢掀么?”
    花无缺霍然长身而起,一把将那帘子掀了开来。帘子一掀,他更吃惊得说不出活来。
    □□□
    这花厅前面一半,陈设精雅,堂皇富丽,但被黄幔隔开的后面一半,却什么陈设也没有,满地都是稻草,只有在角落里放着只水槽──这那里像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像是猪窝、马厩。
    这情况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华衣美妇的脖子上,还繫着根铁鍊,铁鍊的另一端,深深钉入墙里。
    花无缺也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了,再也动弹不得。
    白夫人瞧着他妻然一笑道:“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带你去了吧。”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道:“这……这究竟是谁做的事,是谁……”
    白夫人垂下了头,一字字道:“我的丈夫!”
    花无缺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的丈夫?”
    白夫人妻然道:“不错,我的丈夫是天下最会吃醋,最不讲理的男人,他总是认为只要他一走,我就会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花无缺呆望着她,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白夫人道:“你看我的衣服打扮还不错,又觉得奇怪,是么?”
    她长叹着接道:“若有别人瞧了我一眼,他就要将那人杀死,你现在已瞧过我了,你就算不救我出去,他也要找你算帐的。”
    花无缺苦笑道:“在下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负妇人女子的人,莫说在下还有求于夫人,就算没有此事,在下无论如何也要将夫人救出去的。”
    □□□
    铁心兰伏在黑暗中,等了许久。
    忽然间,她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但虎吼过后,四下又转于静寂,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这没有动静却比什么动静都令铁心兰担心。
    她又等了半晌,越等越着急,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自藏身处跃出,她无论如何也想去瞧个究竟。
    铁心兰纵身跃上了墙头。她刚跃上墙头,突然有灯光一闪──那是特製的孔明灯,一道光柱闪电般从她脸上掠过。
    接着,黑黝黝的大殿里,就有一人缓缓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铁心兰姑娘。”
    铁心兰这一惊,几乎在墙头上冻结住了,嘶声道:“你是谁?”
    “姑娘走进来瞧瞧,就会认得我是谁的。”
    铁心兰又惊又疑,那里敢冒然走进这阴森黝黯的大殿。
    那人阴测测一笑,接着又道:“姑娘即已来到这里,还是进来瞧瞧的好。否则,连姑娘的那两个朋友都走不了,凭姑娘的本事,难道能走得了么?”
    铁心兰全身都颤抖了起来!难道连花无缺都已落入别人的陷阱,遭了毒手?
    黑暗中那人缓缓道:“石阶旁的柱子下,有盏灯,还有个火摺子,姑娘最好点着灯才进来,别人都说我在灯光下看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铁心兰又在犹疑:“这又是什么诡计?”
    但无论如何,灯光通常都能带给人一些勇气,黑暗中危险总比较大──于是她寻着灯,燃起。铁心兰紧紧握着灯,一步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中那里有什么人?巨大的香炉,褪色的黄幔,魁伟而狰狞的神像……灯光又像是忽然黯淡了。
    铁心兰忍不住打了个寒襟,大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躲起来?”
    没有人回答,也瞧不见人影。莫非那木雕的神像,在向一个平凡的女子恶作剧?
    铁心兰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巨大的山神,箕踞在一只猛虎身上,似乎正在瞧着她狞笑。
    铁心兰几乎忍不住要抛下灯,转身逃出去。铜灯又变得冰冷,她的手已开始发抖。
    忽然,神幔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一人大笑道:“铁心兰呀铁心兰,你的胆子倒当真不小。”这语声赫然竟似那木塑神发出来的。
    但铁心兰反自沉住气了,她也冷笑道:“你即敢请我进来,为何又躲在神像后不敢见我。”
    那人大笑道:“女人的胆子,有时倒的确比男人大得多,我本想骇你一跳的,谁知道竟被你瞧破机关了。”
    随着笑声,一个人缓缓自神像后转了出来,飘摇的灯光,照着他苍白的脸,锐利的眸子。他果然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
    但铁心兰瞧见了这个男人,却比瞧见什么恶魔都要吃惊。
    她失声而呼,道:“江玉郎,是你!”
    江玉郎微笑道:“不错,是我,我方才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受惊了么?”
    铁心兰一步步往后退,道:“你……你要怎样?”
    江玉郎却微笑道:“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看见我还怕什么?”
    铁心兰连脚趾都冰冷了,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谁说我还在害怕,我也高兴得很。”
    她嘴里说着话,脚下还是在往后退,她突然将手里的灯,往江玉郎脸上摔了过去,飞一般逃出了大殿。
    她突然撞入一个人怀里!
    铁心兰用不着用眼瞧,已知道这人是谁了,这人穿的衣裳又软又滑,滑得像一条满身都是腥涎的毒蛇。
    这人的一双手也是又软又滑。他竟然轻轻搂住了铁心兰,柔声道:“你为何要逃?你难道怕我?”
    铁心兰整个人都软了,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她竟已没有力气伸手去推。
    江玉郎轻抚着她肩头,缓缓道:“告诉我,你怕的究竟是什么?”
    铁心兰努力使自己心跳平静下来。于是她跺着脚道:“我不理你了,你刚刚吓得我半死,我为什么要理你!”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江玉郎的敌手,她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少女的娇嗔,才是她唯一可用的武器。
    江玉郎果然笑了,大笑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女人,难怪小鱼儿和花无缺都要为你迷着了。”
    铁心兰抢着道:“你以为你自己比不上他们两人?”
    江玉郎眯着眼道:“你以为我比他们两个人如何?”
    铁心兰道:“他们还都是孩子,而你……你却已经是男人了。”
    江玉郎大笑道:“你果然有眼光,只可惜你为何不早让我知道!”
    他将铁心兰抱得更紧,铁心兰简直快要吐出来了。
    但她却只是娇笑道:“你难道是呆子,你难道还要等我告诉你。”
    在这微带凉意的晚风中,在这寂寂静静的黑暗里,怀抱中有个如此温柔如此美丽的女人……江玉郎纵然厉害,只怕心也软了吧。
    铁心兰的声音更温柔,缓缓道:“现在,我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早已……”
    她已淮备了许久,此刻她双臂已蓄满真力,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江玉郎腰眼上打了过去。
    □□□
    但她的手刚一动,左右肩头上的“肩井”穴,已被江玉郎揑住了,她的力气连半分都使不出来。江玉郎,这恶魔,竟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只觉江玉郎的手沿着她背脊滑了下去,沿着背脊又点了她七、八处穴道,她立刻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江玉郎的手却还在她身上不停地动着,嘴里咯咯笑道:“我知道你已喜欢我了,今天晚上我可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他冰冷柔滑的手,已从她衣服里滑了进去。铁心兰全身的肌肤都在他手指下战慄起来。
    这是她处女的禁地,如今竟被这恶毒的男人侵入。她只觉灵魂已飞出了躯壳,心已飞出腔子。
    她只想死!从江玉郎嘴里发出来的热气,燻着她耳朵。
    只听江玉郎吃吃笑道:“你不用怕,我会很温柔地对你,非常非常地温柔……你立刻就会发觉,小鱼儿和花无缺和我比起来,的确还都是孩子。”
    铁心兰咬着嘴唇,没有喊出来,她知道此时此刻,呼喊和挣扎非但无用,反而会激起江玉郎的兽性。
    她已淮备接受这悲惨的命运。她闭起眼睛,眼泪涌泉般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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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就在这时,江玉郎的手竟然停住不动了,铁心兰还未觉察这是怎么回事时,江玉郎竟已将她推开。
    她无力地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她立刻便瞧见一个女人。
    这女人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江玉郎,冷冰的眼睛里,即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
    江玉郎拍了拍手,强笑道:“这丫头当我是呆子,居然想骗我,我怎能不给她个敎训。”
    那女子还是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
    “你吃醋了么?”他笑嘻嘻地去摸她的脸,又道:“你用不着生气,更用不着吃醋,你知道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你!”
    那女子动也不动地被他摸着,就像是块木头。
    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她瞪着江玉郎,一字字道:“不管你是不是骗我,从今以后,我只要看见你再动别的女人一根手指,我就立刻杀了你,然后再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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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山君夫人
    江玉郎吐了吐舌头,笑道:“你真是会多心,有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还会打别人的主意么?”他搂起铁萍姑的脖子,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她垂下头,眼睛似已有些湿湿的,轻轻接着道:“你知道,你不但是我平生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平生第一个对我如此亲切的人,无论你这么做是真是假,只要你永远这样对待我,我就已心满意足了,你就算做别的坏事,我……我……”她咬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心兰瞧着她,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暗暗叹道:“这是个多么寂寞的女人,又是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她甚至已明知江玉郎对她是假的,假的她竟也接受,她难道已再也不能忍受孤独…”
    铁心兰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同情。
    □□□
    大殿的神座下竟有条秘道。
    这条秘道可以通向几间地室,铁心兰就被铁萍姑送入了一间很舒服的地室里来了。
    她立刻发现,那“黑衣人”早已在这屋子里了──他整个人软瘫在一张椅子上,显然也已被人点了穴道。
    令铁心兰吃惊的是坐在这“黑衣人”对面的少女。
    这少女有一双十分美丽的大眼睛,只可惜这双本该十分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竟充满迷惘之色。
    她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黑衣人”也在望着她,却似瞧得痴了。
    慕容九怎会也在这里?铁心兰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江玉郎瞧着他们哈哈大笑道:“这里也有个你的老朋友,是么?”
    铁心兰咬紧牙,总算忍住没有再骂出来。
    江玉郎走到黑蜘蛛身旁大笑道:“蜘蛛兄,又有位朋友来看你了,你为什么不理人家。”
    黑蜘蛛这才像是自梦中醒来,瞧见了铁心兰,吃惊道:“你?……你怎地也来了?”
    铁心兰苦笑道:“我们本来……本来是想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江玉郎仰头狂笑道:“只可惜普天之下,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们!”
    铁心兰咬牙道:“你莫忘了,还有花公子……”
    江玉郎似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大笑着道:“花无缺此刻还等着别人去救他哩。”
    □□□
    花无缺终于解开了白夫人颈上的锁鍊。
    他长长松了口气,道:“夫人现在可以起来了么?”
    白夫人身子却已软软的倒在稻草上,喘着气道:“我现在怎么站得起来?”
    花无缺怔了怔,道:“怎会站不起来?”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简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称呼竟已从“公子”变为“呆子”了。花无缺只有伸手去扶她的膀子。
    但白夫人却像已瘫在地上,他那里扶得起,若不是他两条腿站得稳,只怕早已被白夫人拉倒在稻草堆上了。
    他只好去扶白夫人的腰肢。
    白夫人却又浑身扭曲起来,赤赤笑道:“痒……痒死我了,原来你也不是好人,故意来逗我。”
    花无缺脸又红了,道:“在下绝非有意。”
    白夫人咬着嘴唇,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
    花无缺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扭过头去道:“夫人再不起来,在下就要……”
    他实在没法子了,简直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白夫人腻声道:“呆子,你这么大一个男人,遇见这么点小事就没主意了么?”
    花无缺叹道:“夫人的意思要在下怎样?”
    “你扶不起我来,难道还抱不起我来么?”她面泛红霞,丰满的胸膛不住起伏……
    若是换了江玉郎,此刻不扑上去抱住她才怪,若是换了小鱼儿,此刻却只怕要一个耳光掴过去,再问她是什么意思了。
    但花无缺,天下的女人简直都是他的剋星。他即不会对任何女人无礼,更不会对她们发脾气。
    他甚至直到此刻,还未觉出这娇慵无力的女人,实在比旁边那吊睛白额猛虎还要危险十倍。
    花无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柔声道:“夫人此刻若真的站不起来,在下就在这里等等好了。”
    白夫人眼波流转,笑道:“我若是一个时辰都站不起来呢?”
    花无缺道:“在下素来很沉得住气。”
    白夫人“噗赤”一笑,道:“我若是三天三夜都站不起来,你难道等三天三夜?”
    花无缺居然还是不动气,微笑道:“在下知道夫人绝不会让在下等三天三夜的。”
    她忽然轻呼一声,跳起来扑入花无缺怀里。
    花无缺这才吃了一惊,道:“夫人,你……”
    “不好,我……我丈夫回来了。”
    花无缺也不禁变了颜色,失声道:“在那里?”
    白夫人全身发抖,道:“在……就在……”
    只听外面一人大吼道:“就在这里!”
    □□□
    “砰”的一声,左边一扇窗户,被震得四分五裂,一条大汉从粉碎的窗框间直飞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件五色斑斓的锦衣,面色黝黑,满脸虬鬚如铁,一双眼睛更是神光炯炯,令人不敢逼视。
    花无缺早就想推开白夫人了,但白夫人却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松,像是已经怕得要命。
    那大汉自然已瞧得目眦喝尽裂,怒喝道:“臭婊子,看你做的什么事?”
    他一跃入大厅,那猛虎就摇着尾巴走过去,就好像只驯服的家犬。但这大汉却一拳将这重逾数百斤的猛虎打得几乎飞了起来,扑出去一丈多远,跳起脚怒骂道:“好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要你看着这臭女人,你却只知道睡懒觉。”
    这猛虎竟连半分虎威也没有了,翻了个身站起来,乖乖的蹲在那里,瞧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简直连只病猫都不如。
    花无缺简直瞧呆了,忍不住道:“阁下暂且息怒,听我一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大汉更是暴跳如雷,狂吼道:“我听你什么?我听你个屁,老子前脚一走,你们这双狗男女就不干好事,老子早就知道这臭婊子是天生的贱货,竟会看上你这种小兔崽子。”
    白夫人却大声道:“老实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两三年了,只要你一出去,我们就亲亲热热的在一起,你又能怎么样?”
    那大汉仰面狂吼,拼命追着自己的胸膛,吼道:“气死我了!”
    但花无缺却比他还要愤怒十倍,嘎声道:“白……白夫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何要如此?……”
    白夫人柔声道:“好人,你怕什么?事情反正已到这种地步了,咱们不如索性跟他讲个清楚反而好,是么?”
    花无缺气得手都发起抖来,道:“你……你……”
    那大汉厉喝道:“讲清楚也没用,你们这对狗男女若想要老子做睁眼王八,那是在做梦!”
    他狂吼着扑过来,一拳击出!
    拳风虎虎,竟将满厅灯火都震得飘摇不定,花无缺的衣袂,也被他的拳风激得猎猎飞舞!
    他实在不想打这场冤枉架,身形一斜,轻轻避了开去!
    那大汉更是狂怒,喝道:“好小子,难怪敢偷人家的老婆,原来有两下子!”
    喝声中又是三拳击出。花无缺展开身形,连连闪避,能不还手,他实在不想还手。
    但这大汉非但拳重力猛,而且招式也十分险峻毒辣,武功之高,竟远出花无缺意料之外。
    花无缺也实在被逼得不能不回手了。他左拳拍出,右手巧妙地划了半个圆弧。
    这正是妙绝天下的“移花接玉”神功。无论是谁,被这种奇异的力量一引,发出的招式,都会反击到自己身上。
    谁知那大汉一声虎吼,身子硬生生向后一挫,竟将发出去的拳势,硬生生在半途顿住!
    他出拳力道那般猛烈,后防必已大空,此时发出的力道骤然回击,本是任何人也禁受不住的!
    花无缺更未想到这人竟能破得了“移花接玉”神功,除了“燕南天”之外,这只不过是他所遇见的第二个人!
    他委实不能不吃惊。这大汉功力之深厚,竟不可思议!
    那大汉瞧着他狞笑道:“原来是移花宫出来的,难怪这么怪了……但你这么点功夫,又怎能奈何我白山君,叫你师娘来还差不多!”
    他拳式再度展出,力道更强,更猛,竟像是真的未将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放在眼里。现在他更不能不还手了。
    这白山君的武功,实已激起了他的敌忾之心,他骤然遇见了这么强的对手,也不免想分个强弱高低!
    白夫人在一旁拍手娇呼道:“对,不要怕他,为了我,你也该和他拼了!”
    这呼声听在花无缺耳里,虽然越想越不是滋味,但现在他已好像骑上了虎背,下都下不来了。
    他简直猜不透这白夫人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白山君拳势越来越凶猛。
    他每一招,每一拳击出,彷彿都已拼尽了全力,再也没有馀力可使了,但他第二拳发出,力道却又和头一拳同样凶猛。
    但花无缺身形如惊鸿,如游龙,满厅飘舞,白山君拳势虽猛,空自激得他衣袂飞舞,却还是将他无可奈何。
    白夫人娇笑道:“好人,我真还未看出你有这么好的功夫,有你这样的情郎,我还怕什么?你赶紧宰了这老家伙,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一对永远夫妻了。”
    她越说越不像话,花无缺即不能封住她的嘴,又没法子不听,纵然定力不错,却也难免为之分心。那白山君的拳式,却又根本容不得他稍有分心。
    白夫人忽然失声惊呼道:“哎哟,小心他下一着虎爪抓心!”呼声中,白山君果然虎吼一声一爪抓来。
    这一招也未见得特别厉害,花无缺向后微一错步,就避开了,心里倒不觉有些奇怪,不知道白夫人为何要突然惊呼起来。
    他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花样的。
    但这时却已没有时间来让他想了,他脚步刚往后一退,左右双膝的腿弯里,已各各中了一枚暗器。
    他直到身子倒下,还不知道这暗器竟是白夫人发出来的,白夫人却已扑过来,搂住了白山君的脖子,娇喘着道:“我本来以为已爱上了别人,但你们一打起来,我才知道真正爱的还是你,我宁可将天下的男人都杀光,也不能看别人动你一根手指。”
    花无缺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里直发苦:“唉。女人……”
    他现在才懂得小鱼儿为什么会对女人那么头疼了。
    □□□
    只听白山君狂笑起来,笑声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身旁,他眼睛闭得更紧,即不想说,也不想听,更不想看。
    白山君却狂笑道:“你现在总该知道咱老婆的厉害了吧?谁若沾上她,不倒霉才怪,你年纪轻轻,不像个呆子,怎地偏偏做出这种事来?”
    花无缺咬紧牙关,也不想辩驳。白山君却一把拎起他衣领,拖起就走。
    只觉白山君竟将他放到一张短榻上,又对他翻了个身,面朝下,接着,竟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花无缺骇极大呼道:“你……你想干什么?”他拼命仰起头,张开眼睛。
    只见白山君笑嘻嘻地站在短榻旁,面上绝没有丝毫恶意,手里拿着一块黑黝黝的马蹄铁,缓缓道:“我那老婆暗器之歹毒,昔年连燕南天听了都有些头疼,你两条腿各中一枚,我若不用这吸铁星将它吸出来,你这辈子就休想走路了。”
    花无缺又惊又疑,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白山君忽又大笑起来,道:“你以为我真相信我老婆的话么?”
    这时他已自花无缺腿弯里吸出了两根细如牛毛的小针,针虽小,但钉在花无缺腿里时,他全身竟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此刻针被吸去,花无缺立刻就奇蹟般恢复了力气,翻身一掠而起,眼睁睁望着白山君,道:“你即不信她的话,方才为何……为何要那般恼怒?”
    他简直好像坠入五里雾中,再也摸不着头绪。
    白山君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小伙子,我知道你也被弄糊涂了,好生坐下来听我说吧。”
    花无缺苦笑道:“在下倒的确想请敎请敎。”
    白山君竟也叹了口气,竟也苦笑道:“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种奇怪的人,别人若是爱她敬她,她就觉得痛苦,若是百般凌辱虐待于她,她反而会觉得舒服快乐。”
    花无缺即觉惊奇,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白山君苦笑道:“自然是有的,我老婆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她怎会这样子的?”
    白山君叹道:“据说她从小就是如此,非但从小就喜欢别人虐待她,而且她自己还要虐待自己,到了老年时,这脾气更是变本加厉,竟连普通居室都躭不下去,非要将住处佈置成马厩一般,而且还要我用铁鍊锁住她。”
    花无缺叹道:“原来这竟是她自愿如此的,在下本还以为是……”
    白山君道:“我虽然知道她这毛病,但有时还是不忍下手,也不愿意动手,所以她就时常会故意激怒我,为的就是想让我揍她。”
    花无缺叹道:“今日之事,想来也必定就是为了这原故了。”
    白山君道:“她年华逐渐老去,总以为我会对她日久生厌,移情别恋,所以时常又会故意令我嫉妒!……”
    “其实白夫人那些做作全都是多馀的,阁下爱妻之心,自始至终,从来也未曾改变过,是么?”
    白山君仰首大笑道:“不错,我只顾了她的欢喜,却令朋友你吃了个大亏,此事实在是我夫妻之错,是打是罚,但凭朋友你吩咐如何!”
    花无缺整了整衣裳,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来对此事也委实有些恼怒,但听了阁下这番话,却非但对阁下的处境甚是同情,对阁下如此深挚的伉俪之情,更是十分相敬,何况,在下本已作了贤伉俪的阶下囚,本只有任凭阁下处治的。”
    他语声忽然顿住,只因他刚走了两步,忽又发现自己虽然已可行动无碍,但一口气到了腰上便再也无法提起。
    花无缺缓缓道:“阁下又何苦要在我腰畔暗施手脚?”
    白山君像是吃了一惊,失声道:“真的么?那想必是我方才为你拔针时,一不小心,又将那‘游丝针’插入你腰畔什么穴道里去了。”
    花无缺悠悠道:“就在‘笑腰穴’下。”
    白山君像是着急得很,搓着手道:“若在‘笑腰穴’附近,那就麻烦了,我实在不敢胡乱替你拔针,否则若是又一不小心,令那游丝针窜入你‘笑腰穴’里,便是神仙也救不了的,只有眼看着你狂笑三日,笑死为止。”
    花无缺默然半晌,道:“即是如此,在下只有告辞,去另外设法了。”
    白山君叹道:“你现在若是随意走动,那游丝针也会跟你气血而动,窜入你笑腰穴里,你纵然十分小心,也走不出七十步的。”
    花无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静静地凝注着他,良久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贤夫妇的行径,的确令人难解得很,尊夫人不愿为人,却愿做马,这且不去说她,而阁下……”
    白山君凝注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真的直到此刻还不知道我是谁?”
    花无缺道:“在下见识一向不广。”
    白山君笑道:“不错,移花宫门下,自然不会留意江湖侠踪……但‘十二星象’这名字,你难道也从未听人说过?”
    花无缺恍然失声道:“不错,虎为‘山君’,难怪阁下不但以虎自命,还蓄虎为奴,马为‘虎妻’,难怪尊夫人不愿为人愿做马了。”
    白山君大笑道:“你此刻即然已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十二星象’中人,与‘移花宫’乃是死敌,你即已落入我手中,难道不害怕么?”
    花无缺神色不动,淡淡道:“阁下若要动手,方才便不必救我,阁下方才即然救了我,想必是有求于我,阁下即然有求于我,我难道还会害怕么?”
    白山君又自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忽又沉下脸,沉声道:“不错,我的确有求于你,只要你说出‘移花接玉’这功夫的秘密,我不但立刻放了你,而且你若有所求,我必也件件应允。”
    花无缺忽也笑了起来,道:“阁下若以为‘移花接玉’的秘密,如此容易便可得到,阁下就未免会大大失望了。”
    白山君变色道:“你难道敢不说?”
    花无缺悠然道:“世上令人开口的法子有很多,有的以生死相胁,有的以酷刑逼供,有的以财色相诱,阁下不妨都试试看,看是否能令在下开口。”
    白山君默然半晌,忽又一笑,道:“我即然无法可想,也不愿白费气力,看来只有一走了之。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走就走,我也管不了你了。不过你万一要找我时,只要大叫一声,我就会来的。”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话未说完,已扬长而去。
    这一着又出了花无缺意料之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见白山君刚走出门,又回过头来,笑道:“但你也莫要忘记,千万莫要走出七十步,否则大笑而死的滋味,可实在比什么死法都要难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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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义无反顾
    花无缺眼见着白山君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他本来也可以跟着走出去的,但他却只怔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知道白山君的话绝不是故意吓唬他,他虽然还可以走出去,却也不愿以性命来作赌注,赌自己是否能走出七十步。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虎吼。
    厅房中窗户本是紧闭着的,但一声虎吼过后,腥风突起,灯火摇摇欲灭,满堂桌椅,也似将随风而倒!
    花无缺不由得耸然色变,猛虎已入了厅堂。
    这平阳之虎,竟又已恢复了森林之王的威势,虎步虽慢,但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千钧之力。
    只可惜他此刻连真气都不能提起,简直可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何况搏虎?猛虎,即已长驱而入,他只有一步步往后退。
    那猛虎已逼到他面前,虎尾已如旗杆般耸起,接着而来的是一扑,一掀,一剪,又岂是此刻的花无缺所能抵挡?
    花无缺额上冷汗已滚滚落下!眼见他此刻若不向白山君呼救,便难免要被虎爪撕裂,一饱虎吻。
    他虽不愿死,将性命看得十分珍贵,但像他这么样的人,却又怎甘心向别人呼救呢?又是一声虎吼,几上花瓶震落,“噹”的摔成粉碎!
    □□□
    江玉郎已狂笑着走了出去。铁心兰听着他得意的笑声,手脚俱已冰冷。
    她知道江玉郎心肠虽毒,胆子却小,若非有十分的把握能制住花无缺,他此刻绝不会这么得意,这么放心!
    眼泪,已一连串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突听黑蜘蛛冷笑道:“到底是女人,死,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哭得如此伤心!”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你……你以为我是在为自己伤心?”
    黑蜘蛛忽然瞪起眼睛,道:“你难道是为了那姓花的?”
    铁心兰垂下了头,黑蜘蛛大声道:“若是小鱼儿死了,你也会如此伤心?”
    铁心兰霍然抬起头,瞧了他半晌,妻然一笑道:“他若死了,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即然如此,你为何又要为别人伤心?……一个女人只能为一个男人伤心,别的男人是死是活,她都不该放在心上。”
    铁心兰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我的心事,你不会懂的,永远都不会懂的,任何人都不会懂的。”
    铁心兰转目去瞧慕容九──慕容九仍然痴痴地站在那里,连手指都没有动过,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动了。
    铁心兰妻然一笑道:“你自己岂非也是为了救人而来的?”
    黑蜘蛛大喊道:“不错,我是为了救她而来的!但我是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除了她之外,别的女人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未必会伸一伸手的!”
    铁心兰凝注着他幽幽道:“但你无论对她多么好,多么真情,她也不会知道的。”
    黑蜘蛛怒目瞪着她,一字字道:“我告诉你,我对她好,用不着她知道,也用不着她同样来对我好,我爱她就是爱她。绝没有任何条件!”
    铁心兰颤声道:“就算她以后不爱你,甚至根本不理你,还是要爱她?”
    黑蜘蛛大声道:“不错,我爱她,并不是为了要她嫁给我,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铁心兰默然半晌,目中又流下泪来,黯然道:“一个女人一生中,若能得到这样的情感,她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已可心满意足……”
    她抬起头,忽然发现慕容九此刻竟也已泪流满面。
    铁心兰又惊又喜,大声道:“你已能听得懂我们的话?你已能懂得他的意思了么?”
    慕容九目中虽有泪珠不停地流下来,但目光仍是一片痴迷,黑蜘蛛面上本已泛起了兴奋喜悦的光芒,此刻光芒又已黯淡。
    铁心兰柔声道:“你用不着难受,她现在神智虽仍痴迷不醒,但你的真情,显然已感动了她,只要你的心不变,总有一天,她会完全领受的。”
    突听一人咯咯笑道:“总有一天?……嘿嘿,只怕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江玉郎竟又摇摇摆摆走了进来。
    铁心兰吃惊道:“你还想来干什么?”
    江玉郎笑嘻嘻道:“我自然是来看你的。”他摇摇摆摆走到铁心兰面前,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铁心兰骇极大呼道:“你……你莫忘了,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
    江玉郎大笑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她,所以我已给她吃了一服安神的药,现在她已安安稳稳地睡了,你就算喊破喉咙,她也不会听到。”
    铁心兰全身又不觉颤抖起来,大呼道:“只要你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我就告诉她。”
    江玉郎咯咯笑道:“不会,你不会告诉她的,我保证她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能说话了。”他的手已从她肩头缓缓滑到胸膛。
    铁心兰连血都凉了,颤声道:“求……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杀了我吧。”
    江玉郎笑道:“杀你?我现在为何要杀你?江小鱼和花无缺的情人,我若不享受享受,我怎对得起他们。”
    他大笑着将铁心兰抱了起来,狞笑着又道:“老实告诉你,我不惜一切,也要得到你,倒也不是真的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因为花无缺和江小鱼……”
    铁心兰已听不到他的话,她已晕了过去。
    黑蜘蛛虽然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却也只有眼见江玉郎抱着她走出门,眼看着她就要被人蹂躏……
    □□□
    猛虎作势欲扑,花无缺已眼见要丧生虎爪。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身旁挂着的一幅画,竟然紧紧贴在墙上,下面的画轴,也紧嵌在墙里。
    花无缺已无暇思索,伸手将画轴一旋一扳,整幅画便突然陷入,现出了一重门户,他立刻闪身而入。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吼。但花无缺已将这秘密的门户阖起。
    花无缺虽也想瞧瞧门里的情况,却又实在不敢妄自多走一步──他每走一步,下一步就可能是致命的一步!
    但这时门里竟有颤抖的呼声传了出来:“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杀了我吧!”
    这赫然竟是铁心兰的呼声。
    花无缺热血冲上头顶,再也不顾一切,大步走了过去!
    □□□
    江玉郎扬扬得意,刚想将铁心兰抱出门,忽然发现一个人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灯光照着这人苍白、愤怒而英俊的脸,竟是花无缺!白山君和白夫人却踪影不见!
    江玉郎就像是挨了一鞭子,立刻踉跄后退了几步。
    花无缺怒目瞧着他,此刻只要还有一丝真气能提得上来,花无缺也不能再容这阴毒卑鄙的小人再活在世上。
    幸好江玉郎也不知道他已无力伤人,纵然再借给江玉郎一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向他动手的。
    花无缺只有在暗中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还不放下她?”
    江玉郎满脸陪笑已恭恭敬敬将铁心兰放在椅子上。
    花无缺道:“我也不愿伤你,你……快走吧!”
    江玉郎如蒙大赦,一溜烟逃了出去,嘴里犹自陪着笑道:“小弟遵命……小弟遵命!”
    黑蜘蛛忍不住狂吼一声,道:“姓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人,你为何不宰了他?”
    花无缺苦笑道:“杀之即污手,放了也罢。”
    他生怕江玉郎还在偷听!自然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
    黑蜘蛛怒道:“你怕沾污了你那双宝贵的手,我却不怕,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去找他算帐。”
    花无缺怔了怔,他现在又怎有力量为别人解开穴道?他只有装作没听见。
    黑蜘蛛大怒道:“你难道也不愿沾着我?我难道也会弄葬你的手?”
    花无缺只有垂着头,向铁心兰走过去,又走了十几步,才走到身旁,他只觉这段路简直长得可怕。
    黑蜘蛛冷笑道:“好,很好,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我们真看错了你!像你这样的人手指若沾着我,我反倒会作呕。”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他平生从未被人如此辱骂,此刻却只有忍受,只因他此刻若是说出真相,万一被江玉郎听见,大家便谁都休想活得成了──江玉郎此刻唯一畏惧的就是他,而他对江玉郎,又何尝不是步步提防。
    这时铁心兰悠悠醒转。
    她一眼瞧见了花无缺,泪眼中立刻发出了光,喜极而呼道:“你来了!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没有人能伤得了你,我早已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黑蜘蛛冷笑道:“我若要这种人来救我,倒不如死了还好。”
    铁心兰大奇道:“你……你为何要对他这样说话?”
    突听一人道:“花公子现在自顾尚不暇,那有力气救你们,你们难道还瞧不出来么?你们又何苦逼他?”
    狂笑声中,江玉郎又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花无缺竟眼睁睁瞧着他走进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铁心兰简直骇呆了,嘶声道:“这……这是真的么?”
    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江玉郎,我不愿杀你,你难道真要来自寻死路?”
    江玉郎大笑道:“不错,我就是要来自寻死路,我现在就要将铁姑娘抱走,死在她身上。”
    他嘴里虽说得狂,但心里多少还是对花无缺有些畏惧,绕过了他,才敢走近铁心兰身旁,一把抱了起来。
    铁心兰大惊呼道:“你……你敢……”
    江玉郎瞧见花无缺还未出手,胆子更大了,大声笑道:“我为何不敢?难道我们的花公子还敢对我怎样!”
    他抱着铁心兰,一步步退着往外走,眼睛还是瞪着花无缺。
    花无缺汗如雨下!
    他现在已走了五六十步,下一步便可能迈入鬼域!
    □□□
    江玉郎放声狂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为什么不过来?你那一身自命天下无敌的武功,到那里去了?你难道真要眼看着我将你的情人抱上床么?”
    他已退到门口,却故意停了下来。
    花无缺全身都颤抖起来,死,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铁心兰悲惨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
    江玉郎的手,又袭上铁心兰的胸膛,奸笑道:“你瞧,这是多么软的胸膛,多么嫩的皮肤,这处女的身子,本来是完全属于你的,现在,却完全归我了,我要怎么样享受,就可以怎么样享受!”
    花无缺忽然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就算明知必死,他就算明知救不了铁心兰,但他也不能眼见着铁心兰被人如此侮辱!
    江玉郎笑声忽然顿住了。
    他瞧着花无缺已铁青得可怕的脸,吃惊道:“你……你敢过来?”
    花无缺深深吸了口气,道:“放下她!”
    江玉郎目光闪动,忽然发现花无缺的脸色虽沉重,但脚步却是轻飘飘的,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走路的样子。
    江玉郎立卽又放声狂笑起来,大笑道:“花无缺,你吓不了我的!我早已看出,你已被白山君夫妻所伤,武功连一分都使不出来了,是么?”
    花无缺咬着牙不说话,还是一步步往前走!
    他自然知道江玉郎说的不假,也知道自己正在步入死路,但他现在已只有死路一条,别无选择的馀地!
    江玉郎厉声喝道:“好小子,你真有种!但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宰了你!”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忽然发觉死亡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可怕!
    铁心兰忍不住嘶声大呼道:“花无缺,求求你,莫要过来吧,我……我没有关系,我对你更没有什么好处,你何必将我放在心上。”
    江玉郎狞笑道:“你莫忘记,一个人是只有一条命的!”
    花无缺缓缓道:“不错,生命的确可贵,他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我若要为一个人而死,也绝不需要你有交换条件,她是否对我好,她是否爱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铁心兰已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黑蜘蛛终于忍不住大喝道:“一条好汉子!我黑蜘蛛平生从未向人低头,但对你……我方才错怪了你,现在郑重向你致歉,你……你好生去吧!”
    花无缺微笑道:“多谢。”
    他又往前走出一步!江玉郎似乎也已被他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吓呆了,他再也没有想到花无缺竟也会和小鱼儿一样,必要时竟真的会拼命!生命,在别人看来固然是珍贵无比,但在他们眼中,竟似看得轻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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