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情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古龙《那一剑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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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前言
    一问斗室,一盏孤灯,一壶酒,一位智者,一位少年。
    “离别通常是为了相聚。”智者喝口酒,“没有离别,怎能有相聚。”
    “没有相聚,又怎能有离别?”
    “是的。”
    杨铮的钩,是为了要和他所爱的人永远相聚,所以才名为离别。”
    “是的。”
    “那么狄青麟的那柄其薄如纸的刀,又叫什么?”
    “有影无踪、有形无质、其快如电、柔如发丝,那柄其薄如纸的刀,就叫温柔。”
    “温柔?那柄杀人的刀居然叫温柔?”
    “是的,固为那柄刀在杀人时,就像情人的拥抱。”
    “邵空子以万君武拿来的千年寒铁打造了温柔,然后被应无物用一本残缺的古人剑谱换去了。”
    “那本剑谱左面一半已被焚毁,所以剑谱上的每一个招式都只剩下半招,根本无法练成剑术。”
    “就因为有了残缺的剑谱,才有那把离别钩。”
    “是的,邵空予以蓝大先生的那块神铁精英打造出残缺而变形伪离别钩。”
    “以残补残,以缺补缺,有了那本残缺不全的剩谱。才会有这柄残缺不全的剑,难道这也是天意?”
    “也许不是大意,也许这就是邵师父自己的意思。”
    “既然有了刀和钩,是不是应该还有一把剑?”
    “是的。”
    “有剑: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江湖传说,邵空子因为没有把蓝大先生的那块神铁情英炼成剑,所以对”不惜以身相殉,其实那是错的,邵师父以身相殉,为的不是那柄钩,而是第三把剑。”
    “哦?”
    “当温柔和离别问世后,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要邵空子将铸刀和铸钩的残铁融合,再加上当年太行山最悲壮的那一战中烈士的鲜血,然后铸造出那第三把剑。”
    “那是把什么样的剑?”
    “怒剑。”
    “剑名为怒?”
    “是的,因为那把剑铸好时,剑身上的纹路乱如蚕丝,剑尖上的光纹四射如火,而且在那把剑刚出炉时,天地神鬼皆怒,苍穹雷声怒吼,春雨提早了半个月。”
    “剑出炉,春雨就提早下了?”
    “是的,所以怒剑又名春怒。”
    “那把剑如今又在何处?”
    “这把剑本来就是不祥之物,就像是个天生畸形的人,生来就带有戾气,所以剑一铸好,邵师父不惜以死相殉。”
    “他埋葬了那把剑,又埋葬了自己?”
    “是的。”
    “葬在什么地方?”
    “一个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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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前言
    狭小、昏黯、阴湿、毒虫横生的天牢。又瘦又小、又脏又臭、双腿残废、还不停咳嗽的老人。九月的阳光虽艳却温柔,她轻柔地从天牢气窗外斜照进来,把咳嗽老人的影子,轻柔地投影在地上。老人用双手撑起身体,拖着双脚,在地上绕圈子地爬行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运动和娱乐。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在粗糙的岩石上擦着、磨着。看着自己腿上的皮肉绽开,血液畅奔,这老人的眉字间隐隐透出一种快意,一种残酷的快意。
    ──肉体上的伤痛,有时岂非也是种发泄。一种自我虐待的发泄。
    空中有一片落叶在秋凤中挣扎飘荡着,似乎在找寻着自己的归处。
    ──落叶尚知归根,浮游异乡的浪子们,你们可找着了归处?
    落叶穿过阳光,从气窗飘进,无力地飘落在老人面前。仿佛它也知道,这老人的生命已将结束,所以赶来和他做个伴。
    落叶已知秋,老人可知道今天是他在这天牢七年来的最后一天了?老人凝视落叶,落叶枯黄。老人憔悴、衰老、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虔诚又伤感的神色,淡淡他说:“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死更真实。”
    老人叹息,轻轻地将落叶抬起,轻轻地放入怀中,轻得就宛如情人的拥抱。
    寂静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人不语。
    脚步声渐近、停止。开锁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地在牢中回荡着。
    落叶纷飞,“秋决”已到,老人的脸上并无恐惧之色,有的也只是那么一丝丝无奈。
    开锁的官差领头在长廊上走着,狱卒一左一右地架着双腿残废的老人在后头一步一步地跟着。
    长廊凄凉而庄严,咳嗽老人脚上的链铐不时地与石板发出磨擦声。
    那种声音就宛如老鼠临死前的尖叫,听起来是那么令人心惊。
    当他们一行人走至长廊中段时,领头的官差突然回身蹲低,他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恨细长的尖针。
    他快而准地将尖针刺入老人残废的小腿之玉泉穴。
    两名架着老人的狱卒还搞不清楚什么事时,已被持针的官差打倒了。
    本已残废的老人竟然固两根尖针刺入而站着。
    一股黑血由玉泉穴涌出,顺着尖针而滴落在石扳上,持针的官差静挣地望着老人。
    咳嗽老人苍自的脸上逐渐地红润了起来,腰L逐渐地挺直。
    他忽然旅起双臂,然后就听到一连甲爆竹般的声音从老人身体里响起。
    惟淬疲倦咳嗽的老人仿佛已不见了,而站在那里的人,是一个脸上带着冷冷淡淡、似笑非笑表情的人。
    持针官差忽然抽出一柄刀,一柄其薄如纸的刀,一柄有着淡蓝色光芒的薄刀,恭敬地交给老人。
    淡淡蓝色刀光映在老人脸上。
    就在握住刀的这瞬间,老人恢复了往日视功名富贵如尘上,却把名马美人视如生命的世袭一等侯狄小侯狄青麟的样子。
    淡淡刀光,淡得就仿佛而后高挂夜空的那一轮弯月。
    刀不动,狄青麟也不动。
    除了他的眼睛外,他这个人仿佛已经在握刀的这一瞬间化戌了一座石像。
    他的精、他的神、他的气、他的力、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这一瞬间完全投入他握住的这柄薄刀里。
    狄青麟凝视着薄刀,过了很久才开口,说的却是一件和这柄刀完全无关之事。
    “你一定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因为你脸上有饥色。”
    待针官差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一句话。
    “名家铸造的利器也和人一样。”狄青麟的眼睛亮,如刀锋。“不但有相,而且有色,久久不饮人血,就会有饥色。”狄青麟的目光从刀上移向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一抹仇恨。
    “杨铮,这七年来你活得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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