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客》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全书分《天涯江湖路》、《亡魂客》正续两集,此为续集。自司马英应约直上峨嵋讨救人质起,与雷堡主(神秘人物)在鸡足山浴血苦斗,不支走飚;机缘巧合,因祸得福,在逃躲中获得九重宕所藏飞龙神剑,在伤毒并发时为止热解渴吞食灵蛇元丹,除尽了体内剧毒,且因的以高人指点的功法,不仅功力恢复,且大为精进。值此期间,也逐渐清了二十余年前六七门派人侵梅谷的内幕,从而严惩了群凶死党,只身单剑搏杀了元凶首恶。乃宣布退出武林,重建梅谷,与父母重聚,莺燕并牺,合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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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众矢一的
    离开程番府的第二天,便踏入四川普定卫的地境,在云南贵州之间,四川插入一条腿,这条腿便是普定卫,直至正统三年,方划入贵州。
    再西进普安州,出州方是云南地境。
    普安州,那时却叫贡宁安抚司。
    当他们过了贡宁安抚司,追骑已到,大批高手们也都越来,那是六大门派纠合的好汉们。
    自从亡瑰谷惨案发生之后,六大门派的人认为司马英是天完煞神的重要人物,便开始在江湖中大举搜寻天完煞神的踪迹,出现了六派门派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的可喜现象。
    他们不再固步自封,不再各人自扫门前雪,分派高手大举出动,要找天完煞神算帐,也誓得司马英而甘心。
    可惜,天完煞神踪迹不见,大概知道众怒难犯,暂时避避风头。
    当他们突然得到司马英已由湖广入滇的消息后,不禁大喜欲狂,快马昼夜不停地奔驰在江湖中,信息奇快地往外传,高手从四面八方接到信息,昼夜兼程急赶。皇天有眼,被他们赶上了。
    贡宁西面六十里,便是罗雄州的亦佐县。
    那时,曲靖府刚升为军民府不久,却管不着亦佐县,该县属罗雄州(罗平)。
    这一带是乌蒙山区的尾端,乃是保罗族的天下,这些保罗族人,剽悍异常凶猛如虎。
    早些年,保罗族苦麻部的土头目阿资,在越州(靖南)造反。
    傅友德的大军在平彝进军,阿资窜抵普安,大火焚城,在这一带山区,足足闹了五年。
    这一年,是最平静的一年。
    这一年,阿资在越州暗中招兵买马,待机而动,道上经常可以发现形形式式的岔眼人物。本来,云南一直是化外边疆,先后建立南诏国、大理国等等。
    宋太祖用玉斧划大渡河为界,云南因此始终未入版图。
    最后元世祖大军抢渡大渡河,大理国万寿终正寝。
    本朝在洪武十五年方平定云南,但大乱不已。
    曾安有一条不算大的道路,在崇山峻岭中境蜒西行,走上大半天,看不到一个村寨,野兽出没无常,道路上白天鬼打死人。
    司马英一马当先,从一座岭脊降下一道峡谷。
    河谷对岸,大路从一座高崖下经过,进入一座山坞。
    高屋在道左,隐约可以看到临峡谷一面,有一座村落,寥落地散布着三五十栋草屋。
    峡谷中间,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而流。
    过了这道峡谷,所有的峰峦不再磷峋骨突,该是云南的地理疆界了。
    贵州的河流,除了雨季之外,极少浑浊,云南却不易发现常清的河流。
    溪流深及马腹,四匹马到了溪边,司马英跃马过溪,在对岸下马,卸了嚼环说:“歇会儿,先饮水。”
    何津放了缰,咦了一声,遥指崖下的小村落讶然道:“怪事,那座小场为何不见人踪?”
    四人同向村落着去,疑云大起,草屋冷冷清清,空荡无人,连狗也不见一条,像是一座荒村。
    在贵州,土民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场所称为场;云南境内则称为街子;广西则称墟;平均每三天便有一次集会。
    甲村如果是一四七日,乙村便可能是三六九日,云贵境内的卫所,大操练日期几乎是固定在三六九日,万一有警,大军便可出动。
    这一带除了保罗之外,还有黑夷、白夷等等,各有势力范围和活动地区,汉人则少而又少。
    不管是任何族的村落,白天不会看不到人迹,老弱妇孺应该有,怎能空阔无人?
    四人扭头向后看去,首先便看到四海狂生的白驹。
    神力天王的枣红健马,落后两乘,八只马蹄,掀起滚滚黄尘,奔下峡谷。
    后面半里地,二十余匹健马狂奔相随,隐隐可以看清马上的骑士,僧道俗俱全。
    “是中原的武林高手,他们为何赶来云南?”何津说。
    司马英火速安上马嚼环,说:“咱们走,用不着招惹他们。”
    四人飞跃上马,向西急走。
    距对岸上崖还有半里地,山嘴处出现了五匹健马。
    司马英眼尖,首先使看清第二匹健马上,安坐白衣耀目的俊逸青年人,赫然是伏龙公子常建安。
    第三匹马上,彩裳飘飘,是个美艳名人轶事照人的俏姑娘,是伏龙公子的小妹常娥。
    第一匹马上,是一个一身绿袍,长发绕住上半身的怪物,天!是绿衣阴神。
    司马英大骇,向左面峡谷下兜马急射,一面低喝道:“糟!是伏龙秘堡的人,快!绕道。”
    凌云燕也花容失色,驱马急冲说:“快!绿衣阴神可怕。”
    “燕,你不是和常娥是手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么?”司马英问。
    “要是让她知道我已跟了你。她不恨死我才怪。”
    居高临下,四匹马怎瞒得了伏龙公子五个高手?
    在叱喝声中,常娥驱马急冲而下。
    九匹马在峡谷中狂奔,在草木丛中横冲直撞。
    奔了五六里,峡谷愈来愈狭小,后面的追骑已接近至三五十丈内,两侧全是峭壁和高山,人可上,马不行。
    何津心中大急,向右侧高峰一指,急叫道:“弃马,你利用密林掩身上山,我领他们再跑十来里,等会儿在这峰头见面。”
    “那怎成?我们先走。”司马英断然拒绝。
    “信任我,大哥,快!迟恐不及。”何津已拉住他的马络头,猛地一带。
    马儿一声长嘶,猛地一阵蹦跳。
    司马英只好说:“兄弟,速来相会,愚兄先走一步。”
    三人飞离马鞍,隐入林中。
    河津带着三匹马,穿越密林全力狂奔。
    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下了峡谷,蹄声一缓,向追上的神力天王低声说:“这些家伙来得太快,时机未到,不必逗引他们了。”
    “好,且指引他们一条明路,让司马英先宰这些家伙,谅他们二十余个土鸡瓦狗,碰不过司马英和丑小子何津。”神力天王点头答。
    两人到了溪边,放马饮水,在溪边泰然洗净手脸,似乎并未将后面的追骑放在眼下。
    二十余匹位马狂风似的卷到,左右一分,马越过溪流,水花四溅,将两人围住了。
    为首的三匹健马上,是三个一身火红道袍的老道,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武当三清,太和殿主清尘、紫霄观主清松、五龙羽士清泉。
    左首,是披着大红架裟的五台穷僧慎宗,和他的师兄颠僧慎本,两人是五台走方僧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上次在亡魂谷,穷僧就曾经出现过。
    右首,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他一身水湖绿劲装,安坐马上如同临风玉树。
    张全一不愧是老江湖,大声说:“不是司马英,乃是雷家堡少堡主。”
    太和殿主从未见过司马英,上次亡魂谷之会,他来晚了些,只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血人。
    闻声一怔,赶忙下马趋前稽首道:“少堡主请了,贫道武当清尘。”
    四海狂生回了一礼,呵呵大笑道:“原来是武当三清之首,怪不得在下的白驹被吓得收不住缰,呵呵!道长有何指教?”
    他的话尖酸刻薄,无所顾忌。
    怪!狂傲无比的太和殿主,竟然毫不以为逆,淡淡一笑道:“贫道乃是追踪亡魂谷余孽而来,少堡主与这位施主策马狂奔,因而有此误会,特来请问少堡主……”
    “哦!道长追踪司马英而来?”四海狂生抢着问。
    “少堡主曾见到……”
    “不错,雷某曾有风闻,可惜不曾遇上,只知他要到鸡足山一走,有何图谋,语焉不详。”
    所有的人,全都一怔。
    太和殿主再问:“访问少堡主,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那小子与江湖妖女凌云燕走在一块儿,凌云燕的话,信不信由你。呵呵!可惜道长不是好色之徒,不然倒可向凌云燕打听打听。”
    太和殿主不敢得罪四海狂生,再往下说可能还得被对方嘴皮子所损,只好讪讪地行礼告退说:“打扰少堡主,后会有期。”
    “呵呵!在下也要往鸡足山走走,想来定可后会有……”
    话未完,张全一向对崖冲下的五匹骏马一指,叫:“师叔,前面五匹马可疑,有男有女,马上的白衣人……”
    “追!可能是亡魂谷余孽。”太和殿主大叱飞跃上马。
    一群人驱马疾驰,如飞而去。
    四海狂生一怔,他所站之处低洼,峡谷中草木繁茂,看不见对崖的景物,立即备马叫:
    “明兄,快走!咱们弄巧反拙,也许果真被他们追上了。走!咱们必须将他们引开。”
    等他两人上了马,太和殿主已经远出百十丈外去了。
    何津带着马儿向峡谷下游狂奔,草木繁茂,人马行走其间、想避开追逐乃是不可能之事。
    他也不想避开,不住发出叱喝,鞭策着马儿狂奔,自己伏鞍扬鞭,冲势太急,枝叶扫过马背刷刷作响,却无法触撞他的身躯。
    他的骑术委实高明。
    到了峡谷底部,前面展开了一片半干涸的河床,只有茅草而没有树,长约里余,平坦得一无遮掩。
    河津的马到了河床中段,绿衣阴神的五匹马便到了河床边缘,马上的伏龙公子大叫道:
    “不好,安姨,马上只有一个人,另三个逃掉了。”
    左后方两里地,太和殿主一群人,正从斜方向狂急地飞赴,蹄声如雷。
    “先抓住这人,便可问出下落,已经赶了近十里,谁知他们在何处逃掉的?追!”绿衣阴神断然发令,继续急赶。
    常娥听到了如雷蹄声,扭头一看,惊道:“安姨!后面人马,不知是敌是友。”
    绿衣阴神扭头一看,说:“别管他们,是中原来的六大派之人。”
    到了河床下端,双峰相峙。悬崖壁立,中间只有一条溪流折人的山口,马儿已经无法冲驰了。
    何津突然从左面折回,缓缓兜转马头。
    当他看清了从河床左岸赶来的二十余骑健马时,大眼睛发射阵阵冷电,哼了一声说:
    “哼!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他不在,我可放你们不过,来吧!看你们的血是红是黑。”
    绿衣阴神五骑狂奔而至,最后两骑是两名白发老人,生得满脸横肉。五岳朝天,一个歪咧着大嘴,一个是天生的半鸡眼,丑陋无比。
    两人左右一抄,在两侧戒备。五个人摆好了方位,方才跃下马。
    何津将四匹马赶到身后,冷然叉腰屹立,丑脸上杀气腾腾,海样神秘的大眼睛中,神光闪闪。
    常娥心悬司马英的下落,马未停人已飞射而出,在何津身前八尺止步,粉面泛煞尖叫道:“丑小子,人呢?”
    “你双目不盲,大爷不是站在你面前么?”何津用充满火气的声音答。
    但他的大眼睛,却在常娥艳丽的粉脸上转,也被她那曲线玲珑透凸的丰满侗体所吸引,心说:“怪!这贱货难道也是找他的?”
    他,指的是司马英。
    常娥粉面一红,何津个儿矮小,丑陋万分,一看便令人倒胃口,只有一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可取,而这双大眼睛却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乱转。不由又羞又恼,娇叱道:“小怪物,不许答非所问。”
    “嘿!你要大爷如何回答你?岂有此理。”
    “我问你司马英躲到何处去了?”
    何泽心说:“果然是找他。”口中却说:“太爷不知谁叫司马英,你是问道于盲。
    “胡说!你们一行四人,三男一女。已有人将消息告诉我们了。”
    “谁告诉你们的?”
    “不用你过问,你说是不说?”
    “不说又怎么?”
    “你得死!”常娥咬牙切齿地答。
    “怪事!你找司马英为了何事?”
    绿衣阴神将长发放下了,面目难辨,插口道:“小丑怪,你多问了,他是我姨侄女的人,少废话。”
    何津心向下沉,突又冷厉地说:“司马英已有妻子,叫凌云燕,你们……”
    “什么?”常娥尖叫,又道:“那贱人,她……她她不要脸!说!他俩人逃向何处去了?”
    “丑大爷永远不会告诉你。”何津冷冷地答。
    常娥尖叫一声,飞扑而上,拍出“金豹鹰爪”,兜胸便抓。
    何津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一翻,要扣对方的脉门,右手抢入,来一记“鬼王拨扇”,要抽上两耳光。
    他并不因对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又快又十分凶猛辛辣。
    绿衣阳神向左方歪嘴老人举袖一挥,说:“大煞,替小姐擒……”
    话未完,“叭”一声脆响,接着是常娥所发的一声尖叫,人影倏分。
    常娥做梦也未料到丑何津如此高明,出手捷逾电闪,她想躲,可是力不从心,躲得了脉门,躲不开“鬼王拨扇”的下半招,正掌闪开了,反掌却击个正着,打得她眼前发黑,只看到满天星斗,飘退了丈余,右颊出现了四条指痕,红得发紫。
    歪嘴人煞一声长啸,大袖挥舞中闪即至,一阵雄风无比的罡风,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威,卷向何津。
    他用上了先天气功,袖风出奇地凶猛,有裂肤侵骨,碎石裂碑的浑雄内功随袖而出。
    何津不敢大意,冷冷一笑,双掌左右一分,近身的罡风向两侧激射,潜劲无影无踪地消失。
    “打!”他冷叱,从袖风中揉身抢入,一双姜黄色的小手,幻化成百十只掌影,雨点似的攻出,拍掀登削劈急如骤雨狂风。
    每一掌皆带起一阵裂肌暗劲潜流,也隐隐响起一声奇异的厉啸,虽不刺耳,但可令人心向下沉。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何津能排开袭近身前的如山暗劲揉身扑进,歪嘴大煞心中骇然,似乎难以置信。
    心中一动,未免有点分神,裂肌奇劲已经迫体,掌影缤纷中。对方已迫近身前,掌快及身子,护体气功挡不住神奇掌劲的压迫,气血欲散。
    他不仅是惊,而且心寒。大吼一声,双掌急出“云封雾锁”,出力封招。
    “噗嗤嗤!砰啪!”一连串内劲真气的冲击爆裂声,连珠似的迸爆,走石飞沙。
    歪嘴大煞连封九掌,不住后退;额上青筋跳动,大汗如雨。眼见支持不住了,退了丈五六仍未稳住。
    在双掌沾触的瞬息间,他感到何津的小手如同烙铁,奇异的劲道锐不可当。从沾触处直迫内腑。
    “天!我要栽在这小丑怪的掌下。”他心中在狂叫,想抽身撤出拔剑挽回劣势,可是没有机会如意,手下稍慢,便有性命之忧,真是苦也。
    斗鸡眼老人一眼便看出了危机,抢出大吼道:“我二煞也算一份。丑小子,你如胜得了恨天双煞,今后天下大可去得,打!”
    喝声中,双掌风雷俱发,猛攻何津身右,连出八掌之多。
    二十余匹健马先后狂奔而至。
    最先一骑是太和殿主,他不认识司马英,认为穿白衣的伏龙堡主定是司马英无疑,在冲近五丈内即飞离马背,凌空猛扑伏龙堡主,伸手便抓。
    太和殿主轻举妄动,不分皂白却急急出手,后面最近一骑是张全一,相距也在十余丈外,想阻止业已无及。
    绿衣阴神与伏龙堡主极少与武林门派往来,伏龙堡主更不屑与江湖人物来往,所以不在意赶到的人,双方一向陌生嘛。
    万没料到太和殿主如此冒失,不问情由突然动手擒人,八禽身法的“饥鹰搏兔”来势汹汹,罡风凛凛压体。
    伏龙堡主大怒,玉面上泛起重重杀机,冷然屹立似若未见,直待老道的手掌向下疾落。
    “该死!”他厉吼,身形一闪,便脱出爪下,快得令旁观的人也无法看清。
    闪身、撤剑、进步、出招,四种动作一气呵成,如同惊电闪耀,但见青虹一闪,冷冰冰直迫内腑的剑气四射,青朦朦的电虹一闪之下,罡气飞散的厉啸刺耳。
    “哎……”太和殿主惊叫一声,向左飞飘丈外。
    地下,悠然飘下一只火红色大袖,两个指节儿掉下地来,一个是小指,一个是无名指,各有一节半,只有断处泛出少许血迹。
    伏龙堡主仗剑屹立,剑上冷电四射,一种奇异的青芒不住闪动,朦朦剑影不易看清楚实体。
    他冷冷地发话道:“即使练有九成九的玄门罡气,也难禁千古神刃青霜宝剑一击,便宜了你。什么人?你好大的狗胆。”
    张全一赶到,横剑挡在太和殿主身前,沉声说:“师叔清退,这人不是司马英。”
    第二个赶到的是紫霄观主清松,飞离马背撤剑在手看清了太和殿主的左大袖不见了,还未发觉他断了两节指头,抢近讶然叫:“师兄,怎样了?怎……”
    一旁的绿衣阴神用尖厉的嗓音接口道:“牛鼻子已经挨了一剑,小意思。哼!你们是武当派的红人,难怪敢如此狂妄。”
    所有的人先后奔到,纷纷下马,看了绿衣阴神鬼怪般的形状,全都大吃一惊。
    紫霄观主仗剑走近,沉下脸说:“出示你的本来面目,贫道武当清松。”
    “咦!清松就叫清松,何必抬出武当两字唬人?少现宝好不?”伏龙堡主傲然地接口。
    斗场中,何津一双小手,一面信手挥拍,一面留心听这一面的动静。
    恨天双煞的刚猛掌力,两面夹攻十分凶猛狂野,但何津部左一掌右一拨,轻描淡写地应付,似乎不屑理睬。
    大敌当前,他却分心留意这一面的动静,可见他的修为确是惊人,不在乎临斗分心的大忌。
    “你不是司马英?”清松大声问。
    “你还不配问。告诉你,司马英是在下必欲得之的人,也是伏龙秘堡的佳客。杂毛,你如果妄想,哼!卸了你的牛头。”
    “你好狂。你是司马英的帮凶?朋友?”
    “用不着你过问。我,伏龙秘堡堡主,伏龙公子就是区区在下。你如果想死,挺剑上。”
    远处林中,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及两匹马。静静地隐妥身形,向这儿冷眼旁观,司马英不在这儿,他们用不着插手了。
    紫霄观主本就是个目中无人,任性狂傲的无道修真之士,被伏龙公子一激,怎受得了?
    受不了便得动手,一声怒啸,猛扑而上。
    伏龙公子屹立如岳峙渊亭,剑气追到方行举剑,青霜剑千古神刃,剑尖指处,紫霄观主剑上所发的罡气,一迸而散。
    “留下牛头!”他冷叱,青芒幻化一道剑网,剑网中飞出十余条直射的青虹,迎向袭来的银芒。
    龙吟大起,双方略一纠缠,再重新分开,飘向右方,又再接触,剑气厉啸声令人闻之心向下沉。
    在一盘旋之后,不再左右移,而是一进一退,开始向一个方向递剑。
    这一来,紫霄观主便岌岌可危,他的剑不敢和青霜剑硬拼,用不上劲,无坚不摧的罡气,被青霜剑一挥即散,在兵刃上吃了大亏,八卦剑法的威力只能发挥三成。
    到了后来,简直递不出招式了,三连六断的出招手法无法控制,章法大乱,也无法抢偏门,只有挨打的份儿,唯有从正面递剑,赫赫名家,居然被迫得用最忌讳的手法应敌。
    旁观的人替他焦急,他也暗暗叫苦。
    张全一看出了危机,抢出叫:“师叔,退!”
    紫霄观主无法退,稍一失误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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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挣脱重围
    绿衣阴神一声厉叫,一闪即至,她不撤剑,一双大袖便足以应付了。
    “你也不行,打!”她冷叱,两只大袖疾挥,冷似千载寒冰的玄阴真气向前狂涌。
    张全一吃了一惊,左掌斜撞,虚空连拍三掌点出两指,身形右移,剑出“天地分光”,三两闪之下,竟从惊门攻人,迫到绿衣阴神的后腰,不愧是武当最佳高手。
    张全一剑掌指并施,一阵抢攻,缠住了绿衣阴神,一沾即走,抢隙狂攻,居然挡住了绿衣阴神的凶焰,一双大袖无可奈何。
    但伏龙公子这一面,紫霄观主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腰跨出现了血迹,道袍前襟已裂了两条大缝,极为狼狈,已退了五丈余地盘了。
    在旁压阵的人,苦于无法插手,身为侠义门人,怎能群殴?不像话哩!可是如不插手,眼看紫霄观主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五步,岂能不急?
    一旁抢出一名老道,他已看出并非紫霄观主不行,而是伏龙公子的青霜剑利害,假使能前后夹攻,大事定矣!
    他顾不了武林规矩,一声暴喝便挺剑抢出,猛扑伏龙公子的后心。
    岂知伏龙公子已留了心,突然大转身,发出一声冷哼,青芒一闪。
    快!快得令人难觉。
    老道刚看到青芒,便感到手中一轻,冷冰冰的青虹,已从护揠上方锲入,直透右胸,右手从虎口起,迄肩内侧止,被割开了一条大缝。
    剑愕裂开。青霜剑果然利害。
    “哎……”老道只叫了半声,右胸前后有血箭射出,身躯旋了一圈,胸再向上一挺,倒了。
    伏龙公子不见了,重新扑向紫霄观主,似乎只是刹那间发生之事,甚至还有人没看到老道是如何中剑的,断剑叶飞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倒下时仍未落地。
    老道一死,群众大哗。
    一名俗家门人名人轶事大叫道:“上!毙了他们。”
    众人向上一拥,没上的有两个人,是和尚,那是五台的颠僧和穷僧,他两人没有理由拥上。
    穷僧用方便铲柄轻敲缘钵,摇头道:“不管是胜是负,后果可虞,伏龙秘堡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唉!”
    人群大乱,常娥蓦地……(这有三个字看不清)煞,解开了腰上的大革囊,掀开囊盖,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来。
    两条淡淡红影,奇快绝伦地飞出囊中,落地即投入草丛,是两条尺余长的双头赤练异蛇。
    跑得最快的人是一道一俗,突然丢剑狂叫,手舞足蹈如同发疯,跳了几跳便滚倒在地,狂呼声令人恻然,一面滚,一面撕破了自己的衣裤,现出逐渐变灰的肌肤。
    “呀……”又一名老道声嘶力竭地狂叫,丢剑滚倒。
    “哎……”又一个俗家弟子倒了。
    常娥的媚眼儿不可爱了,放射出明厉的冷电寒芒,樱桃小嘴旁,出现了极阴险狠毒的微笑,冷冷地发话道:“快上吧!你们都得死。你们竟敢找伏龙秘堡堡主的晦气,自作自受,死吧!你们。”
    “哎……”又倒了一个。
    谁也不知人是如何倒地的,双头赤练蛇在草中咬人,体型小,行动如风,当然无法看见,地下草深及膝,谁知道下面有看不见的阎王名人轶事爷了?
    太和殿主看出了危机,认为小丫头在玩妖术,武当派虽是玄门方士,却不会作法驱妖,大吼道:“退!妖女有妖法,快退!”
    他这一声大吼,救了其余的人。
    白莲会的妖法传说中十分利害,叫他们拼命动剑不成问题,但叫他们斗妖法,他们可不愿冒险,立即飞退,各抢马匹狂奔。
    张全一长吟一声,展开八禽身法纵跃如飞,独自断后。
    刚跃上一匹马,马儿倒了。
    他果然了得,“大鹏展翼”再变“白鹤冲霄”,落在另一匹马背上,冲出五丈外走了。
    地下,被双头赤练蛇咬倒的五个人,仍在翻滚哀嚎,衣衫破碎,骨肉慢慢变成灰黑,哀嚎声刺耳。
    在众人一拥而上时,何津已经走了。
    恨天双煞趴伏在地,气息奄奄,他们的右胸各挨了一掌,胸骨断了四根,肺部也受到波及,在地下喘气呻吟。
    常娥突然发觉何津不见了,堡中两大高手恨天双煞竟然受伤倒地,心中大急,赶忙发啸声召回双头赤练蛇,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远处密林狂追。
    伏龙公子一声长啸,展开轻功衔尾急追走在最后的张全一。
    绿衣阴神走向在地上哀嚎的五个武当门人,“噗”一声一脚踢中一人的命门穴,一面说:“早些送你们超升,免得你们在痛苦中死去,要拖上六个时辰,谅你们也忍受不了。”
    制死了五个人,她开始抢救恨天双煞。
    司马英攀上了高峰,三个人静待何津返回。
    伏龙公子穷追张全一,快迫近树林了。
    另一名净字辈老道坐马突失前蹄,马儿向前一栽,老丈飘飞丈外,便向林中掠去。
    张全一只好也飞身落马,一声长啸,回头反扑,截住伏龙公子,让老道脱身。
    两人电光石火般的接触,旋了两次照面,各攻五招。
    张全一用的是巧斗。
    伏龙公子也身法如电,正是棋逢敌手,快攻中不辨人影。
    九招之后,张全一以为净字辈的师弟该已脱身去远,疾攻两剑,引伏龙公子前冲,猛地向右疾闪,脱出纠缠,飞身上马,绕林狂奔而去。
    伏龙公子不甘心,看马群去向,必须绕过一处河湾。
    河湾必经之处,便是密林的另一面。
    “哼!看你们往哪儿逃。”他恨恨地说,穿林而入,想在另一面迎头截住。
    先前落马的老道受了伤,走不快,正躲在一棵古树下取丹药吞服,突见伏龙公子急射入林,知道要糟。
    他不能束手任人宰割,借树掩身抓起了两块鹅卵石。
    大凡自命侠义的武林人,极少使用暗器,武当的老道也不例外,身上没有镖箭刀一类小玩意,但平时对接发暗器的手法,不能不练,用鹅卵石照样可制人死命。
    伏龙公子来得匆忙,没料到林中有人,刚越过古树,老道便突起发难,两块鹅卵石从手中飞出,十分迅疾。
    同一瞬间,树上传出一声轻叱:“打!”
    伏龙公子闻声知警,右闪、旋身、剑护面门。
    “刷刷”两声,两块鹅卵石贴左后肩掠过。
    假使他不闪身趋避,脑袋和背心必将挨了沉重的两击。
    也在同一瞬间,老道发出一声闷哼,半站起的身躯,向前一扑。
    伏龙公子清晰地看到,老道的项门上插了一根树枝,可能已贯入五寸以上,怎么不死?
    树上,飘下了一个英俊绝伦的青年,是四海狂生。
    另一株树上,飘下像个金刚似的神力天王。
    “阁下是出手助在下的人?”伏龙公子冷然问。
    “小意思,手法下乘得紧,兄台幸勿见笑。穷寇莫追,何必因追人而误了兄台的正事?”四海狂生走近含笑发话。
    “尊驾高姓大名?”
    “在下四海狂生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哦!你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堡少堡主?”
    “正是区区在下,请教兄台高名上姓。”
    伏龙公子收了剑,含笑拱手道:“在下常建安,伏龙秘堡堡主。”
    四海狂生大笑着重新行礼,说:“久仰久仰。吾兄伏龙秘堡名震江湖,堡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运,足慰平生。”
    伏龙公子也呵呵大笑道:“贵堡号称天下第一,贤父子的武林声望无人不晓。呵呵!据常某所知,吾兄不仅学艺超人,也与兄弟有相同嗜好,彼此彼此。兄弟风仪已久,想不到会在这儿幸遇。”
    四海狂生也哈哈狂笑,说:“哈哈!咱们该亲近亲近,且与吾兄引见敞堡的一位年轻高手……”
    两人攀上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臭味相投,相见恨晚,结成了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三人回到斗场,却失去了常娥的踪迹。
    来往大道中,连续赶来的群雄络绎于途。
    太和殿主愈想愈气,被削掉两个指头,丢了六名弟子,这令他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怎能或忘?
    同时,伏龙公子已声称司马英是伏龙秘堡的人,定然在左近匿伏,不擒住这些人,怎消心头之恨?
    仇恨令他疯狂,令他横下了心,回到道中立即分派门人子弟,向两端催请赶来的高手,要他们火速赶来。
    司马英在峰头等待何津,等至夜幕光临仍不见人影,心中大急,便不顾一切回到峡谷,四面搜寻。
    闻风赶来的大批高手,也进入了峡谷,分布在各处潜伏,要擒捉司马英。
    这些人中,除了六大门派的人,还有冲着千两黄金的份上,前来见识发财的三山五岳朋友。
    何津击伤恨天二煞,躲在林中等待机会夺回马匹,等了许久,却看到四海狂生和伏龙公子回到斗场,会合绿衣阴神,在那儿等常娥回来。
    双方都在等,等来等去红日已下西山。
    常娥像只没有头的苍蝇,到处乱窜,竟从高峰左侧另一处山口进人崇山峻岭。在她前面半里地,一头猛虎正向深山狂奔。她循声急追,还以为是何津,追来追去追上了,却在丛山中迷失了方向。
    夜幕低垂,何津等不及了,只好放弃马匹,回头奔向原先指定会合的高峰。
    他上了山,司马英却从另一处降下峡谷,双方错过了。
    夜来了,兽吼声此起彼落,烟瘴四起,峡谷中小动物甚多,有水有草有松林,是小动物的繁殖区,也是肉食动物的猎食场。
    今晚,除了野兽之外,间或有马匹的恐怖嘶鸣,还有不少人类在这纵长三十里,阔约十来里的峡谷中活跃。
    司马英在前,凌云燕在中,沈云山断后,三人相距十步左右,在蔽天古林中向峡谷南端搜去。
    天宇中云层密布,黑沉沉地,看样子,夏日的暴风雨随时有光临的可能,人在林下行走,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虽有千锤百练的夜眼,但三丈之外的景物便不易看清了,全凭耳力臆度四周的动静。
    正走间,司马英突然隐身树后,发出一声轻嘘,示意后面的人止步留意。
    前面十余丈树影中有了声响,一个老公鸭嗓子低声说:“咱们在浪费光阴,明日在要道上等候,胜似在这儿盲目摸索,真划不来。”
    另一个低哑的声音接口道:“明日,明日咱们只有乖乖的回中原了事,高手群集,旨在全力搜寻,咱们却想离开守株待兔。哼!一千两黄金的重赏,不啻双手奉让与人。”
    另一个沙哑的喉者说;“你们闭上嘴好不?司马英艺业超人,你们一路唠叼,岂不将他吓跑了?一千两黄金的赏银,这一来岂会有咱们的份?走吧!”
    司马英愈听愈心惊,不用说,他知道一千两黄金的重赏下,要擒捉他司马英的人多的是,这一手虽则卑鄙而下流,但是有效哩!
    他已知是武当出的赏银,心下凛凛。忖道:“这一来,今后我可能寸步难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贪心的江湖人多的是,我的处境大恶劣了。”
    突地,左方暗影中传出了轻微的响动。
    “谁在那儿?”老公鸭嗓子出声叱喝。
    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大起,三条黑影闪电似的扑向响声发起处,一起一落,重又寂然。
    司马英看清对方的快速身法,心中暗凛,这三个贪夫的轻功,高明着哩。
    久久,没有响动,司马英感到凌云燕和沈云山已到了身后,便伸手轻轻拍向一人的肩膀,示意该走了。
    “咦!”身后的人讶然叫,突然一腿扫出。
    司马英本来贴树而立,听口音不对,猛地贴树旋至另一面,闪伏在另一株巨树下。
    “噗”一声问响,树枝摇摇,那人一脚扫中了树干。
    “哎唷!”踢树的人叫,退了几步。
    “砰”一声响,一颗烈火弹在不远处爆炸,桔红色的火焰上扬,照得左近十丈内一片火红。
    踢树的人向后退,是一个满面大麻子的汉子。
    火光中,三条黑影从左方扑到。
    老公鸭嗓子是个尖嘴中年人,大声道:“休走,是司马英么?”
    大麻脸不走了,倏然转身拔出背上的鬼头刀,冷笑道:“滁州麻面虎高大大爷,谁是司马英?”
    三个人影停下了,老公鸭嗓子“呸”了一声,怪叫道:“呸!见鬼,白糟蹋了我火灵官一颗赤焰弹。喂!小辈,赶快滚!不许插手管司马英的事。”
    麻面虎冷哼一声,不悦地说:“你茂山三杰来得,我麻面虎为何不能来?老兄,你最好夹着尾巴滚。”
    火灵官无名火起,拔出背上的虎头钩,迫进大吼道:“滚你娘的蛋,你麻面虎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起咱们茂山三杰来了,毙了你。”
    赤焰弹火光徐敛,黑暗再临。
    麻面虎发出一声长啸,扑上挥出两刀叫:“先活劈了你这王八蛋。”
    他后面林影中,先后掠出五个人影。
    有人叫道:“宰了这三个浪得虚名的狗东西,上啊!”
    九个人分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递刀剑。
    司马英却轻嘘两声,悄悄走了。
    他后面的凌云燕和沈云山,火速跟上。
    掠出半里地,四面八方皆有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甚至还有撩动草木的声响。
    接着,火光大明,前后皆有人高擎刚燃起的松枝。
    糟了,落入了重围。
    前面,是武当三清,还有十余名道俗。
    后面,是张全一,五台的穷、颠二僧,崆峒的白鹤散人道安,峨嵋的笑罗汉普远,峨嵋双侠丁家兄弟。
    左方,是一大堆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
    右面,是绿衣阴神、伏龙公子、四海狂生、神力天王,还有些素不相识的人散布左右。
    乖乖,人数上百,四方齐聚,终于在偶然中碰头了。
    司马英的皮护腰藏在衣内,面貌已与在亡魂谷时不同。
    沈云山自与移民中的李姑娘相处了一段时日,这时不但穿着整齐,洗净了脸上故意扮上的污迹,成了一个英俊绝俗的少年郎,改头换面已看不出他是小花子沈云山。
    在仓促中,两人还未被前后左三方的人所看破本来面目,但他们心中懔懔,还以为已被他们发现了。
    太和殿主第一眼便看清了伏龙公子,拔剑大叫道:“毙了这伏龙秘堡的狂徒妖人。”
    伏龙公子一声长笑,举手一挥,人影如电,退人黑暗中不见。
    人群大乱,动起手来谁也不原擎火把,免得做了暗器的标靶。纷纷熄掉松枝闪入黑影中去。
    大乱中,右方突然响起一个怪异的尖叫声:“刚才中间背弓系剑,伴着挂绣飞燕百宝囊女人的年轻人,便是司马英。”
    司马英大惊,叫到:“走!”便向右前方急射。
    凌云燕一面飞掠,一面喃喃地低声咒骂:“这畜生!好毒。四面八方高手云集,他这一叫,岂不害了我?万一暗器齐聚,我岂不……哎……”
    最后一声惊叫,凄厉而尖锐刺耳。
    司马英大惊失色,猛地回身抱住她向下仆倒的娇躯。这瞬间,暗器破空的啸声呼啸而过。
    他仆倒在地,抱着人向右滚,仍在急声叫:“贤弟,贤弟……”
    沈云山刚伏在树后,轻叫道:“大哥,你可无恙?”
    “很好。贤弟,快走,在峰头会合。”
    “不!”
    “黑夜中宜分不宜合,快!”
    两人飞快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着,司马英声落人闪,抱着凌云燕飞跃上了三丈高的树叉,急急的向右飞纵。
    右面,是峡谷西岸。
    他知道大事不妙,不愿沈云山同归于尽,群雄的目标是他,沈云山大可觅机脱身。
    但沈云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也想找机会让司马英脱身,在群雄停放暗器,一涌而至的刹那间,滚出三丈,向北西急掠。
    在北面人群涌到前的瞬间,趴伏在一株巨树下,等人群涌过,方爬起腿狂奔,一面狂笑道:“哈哈哈哈!找我司马英的蠢材们,不必枉费工夫。哈哈哈哈!大爷先走了。”他的狂笑和大叫,吸引了不少人循踪狂追。
    右方先前的怪叫声,突又响起:“错了,那是天盲叟的徒弟沈云山。休教司马英走了。”
    火把重新燃起,林中的人无所遁形。
    司马英已远出三十丈外,超出了人群外。
    右方,武当门人追逐伏龙公子向西北走。
    他只好向西南方急掠。
    怪叫声响起:“西南,西南,司马英在西南角。”
    司马英暗暗叫苦,无法听出怪叫声是谁所发,那是一种用变嗓呼叫的高音,声如乍雷人耳清晰。
    他抱着垂死的凌云燕,自然无空手时利落,后面人如潮水,轻功高明的人颇多,从三十丈外追了里余,便拉近至二十丈左右了。
    二十丈,想找机会扔掉追来的上百名高手,那是不可能之事。
    终于快接近西面的峰峦了,怀中的凌云燕已悠然醒来。
    她的右胁和腰背,挨了一枚银镖和三棱白羽箭,镖不致命,三棱白羽箭却是阎王帖子,凡是使用白羽箭的人,定是了不起的高手,发时可令对方看得真切,但却无法闪避,可知其霸道的程度是如何惊人。
    司马英感到她的胴体愈来愈冷,但不知伤在何处,加上后有高手狂赶,无法让他有抢救的机会。
    她悠悠苏醒,只感到如同处身在大海的孤舟中,飘摇起落不定,耳畔风声呼呼,她想动,但身躯已麻木了。
    “英,英,你……你在何……何……处?”她虚脱地叫。
    “燕,别做声,行功闭住受伤的经脉,忍着点儿。”司马英急促地叫!
    “英,救……救我,我……我不……不愿死!”
    “后面大批高手赶来,目下……”
    “救……做我!”她的气息渐弱。
    “天哪!”他虚弱地叫,向前一栽,几乎被树根绊倒。
    有救了,已到了山坡下,只有右侧山势稍缓,追的人不可能一举追及了。他奋力跃上山坡,向上狂奔。
    后面十丈左右,群雄鱼贯紧跟,领先的是张全一,稍后的是四海狂生。
    四海狂生紧盯着张全一,脸上泛出奇异的诡笑,他在思量,该在何种时机中不着形迹地一举击倒这位武当后起之秀。
    张全一知道雷少堡主是站在六人门派一边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让人盯在背后,委实是可怕的忌讳事,所以不得不分神留意身后,脚步便不太如意了。
    翻越了两座山,张全一已接近至五丈内了。
    凌云燕已昏厥了三次,这时再次苏醒,大概她知道已经绝望了,强提一口气说:“英,你……你还听……听得到我……我的话么?”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司马英听不太清楚,说:“不可说话,保住元气。”
    “我……我要说。我……是奉……奉雷家堡主之……之命……”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不必说了。”司马英大叫,他确是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突然竭力大叫道:“小……心……雷……家……堡……唉!”只说了五个字,她吁出最后一口气。
    “雷家堡”三个字,令后面的四海狂生听得心向下沉,猛地飞掠而出,竟然超越了张全一,伸手拔剑。
    张全一吃了一惊,以为四海旺生要下毒手,这怎成?眼看司马英行将力竭就擒,岂能让四海狂生将人毙了。
    “住手!”张全一大吼,并一掌劈出。
    四海狂生确是想杀人灭口,免得凌云燕将内情揭穿,事急矣!该下杀手了。
    他操之过急。刚超过张全一便伸手拔剑,剑出鞘掌风已到,武当的一流高手的掌岂同小可?三尺内被击中,内腑便会毁,他怎禁受得起?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猛地向左疾飘闪开,大旋身一剑猛挥,厉声道:“你想怎样?”
    张全一也向右飘让,以奇快的手法撤剑挥出叫:“要活的,不许……”
    “挣”一声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爆出无数火花,两人同被震飘八尺外,双方功力相差无几。
    这刹那间的停顿,司马英已拉远了三丈,到了山脊,冲入了密林。
    山脊上狂风大作,黑雾飞腾。
    糟!前面是绝壁,壁上端有茅草,黑夜中看不清草后的光景,为了逃命,他飞跃而上,一跃两丈余,等他看清危境时,已跃离壁顶外丈余的空间里了。
    “哎呀”一声,他发出了绝望的惊叫,叫声摇曳而下,他向下急沉,片刻即飞坠十余丈。
    狂叫声惊醒了张全一和四海狂生,两人火速上跃。
    后到的人,也纷纷赶到了。
    一个冒失鬼太贪心,也向前纵去。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从司马英坠崖处右方三丈余向下飞坠。
    所有的人,全都心惊胆跳站在崖上向下瞧,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只听到下面隐隐传来虎吼狼嗥之名人轶事声。
    后坠的人惨叫声未止,“砰”一声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崖上,叫声立止。
    接着,轰隆隆草木纷坠,响声久久不绝,许久方行沉寂。
    由坠名人轶事落的响声估计,这道绝崖下至少深有二百丈左右,人跌下去如果不死,可能是个铁铸的金刚。
    张全一向左绕,大叫道:“觅路下崖,看看是死是活。”叫声中,他感到黑影一闪,一个高大的黑影迎面截住了,冷冰冰的语音直透耳膜:“不要脸!你们这些自命英雄的人物,为何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嘴脸?太不像话,你们该惭愧。”
    张全一失惊地止步,沉声问:“等驾是谁?”
    “我,戴云天魔仇视海。”
    黑影再问,到了另一个巨人,急声问:“仇老怪,人呢?”
    戴云天魔长叹了一声,惨然地说:“掉下崖去了。这儿叫做断魂崖,高有两百丈,下面是黄泥河的上源,流入罗雄州境。早些年,倮罗造反,阿资被征南将军博友德所追,千余名黑白叛夷皆从这儿被迫落崖下,下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山积,骨肉化泥。唉!咱们来晚了。”
    巨人名人轶事大吼一声,一闪即至。
    这时狂风大起,黑雾渐浓,狂风吹起巨人的衣袂,可以隐约地看出他缺了一条左腿,虬须飘飘。
    天宇中,突然闪过一道夺目光华,接着“轰隆隆”炸雷狂震,远处洒落山林中的雨声,如同万马奔腾,暴风雨到了。
    电光闪烁中,张全一看清了对面的人,惊叫:“独脚狂乞!”
    独脚狂乞戟指直指向张全一的鼻尖,大吼道:“谁是主事的?说!”
    上百个人像哑巴,有些人偷偷溜走了。
    张全一还来不及回答,崖下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司马英洪亮的吼声入耳:“狗东西们,司马英如果不死,回到中原,杀尽你们这些无名人轶事耻猪狗,后会有期。”
    电光再闪,“轰隆隆”雷声大震,豆大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如同怒涛击岸,掩盖了一切的声音。
    暴风雨到了,枝叶狂舞,殷雷声与风涛声混成一片,似乎天在动,地在摇,宇宙也在摇撼。
    暴风雨声中,独脚狂乞的声音比雷还响:“小辈,你听清了,当年夜袭亡魂谷被唆使与会的人并未死光,从那些人身上寻根觅源,便可找出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指使的,指使的人十分阴险高明。最少也经过三人的辗转传折,唆使你们这些蠢材妄为。回去好好查,也好好准备应劫。
    据老夫所知,当年以利害唆动紫霄观主老道的人,是他的门人净宏。说动净宏的人,是京师丹阳湖的出洞蛟谷庆洲。只要找到出洞蛟,便可找到授意的人了。”
    说完,转向戴云天魔说:“仇老怪,咱们该走了。”
    暴雨如注,所有的人纷纷下山,崖顶上,武当门人呆若木鸡。
    久久,紫霄观主顿脚叫:“净宏已死在抚州府官道中,死在司马英之手,谁知是真是假?哈!也许老狂乞的话有道理。”
    在下山的人群中,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紧跟住独脚狂乞的背影。
    人太多,山坡泞滑,风雨如注,狂风撼动着大地,人走得不够快,谁也没留意身后是谁了。
    到了峡谷下,独脚狂乞大声说:“仇老怪,你照顾我那不成材的门人,我先走一步。”
    “你急什么?”戴云天魔抹掉脸上的雨水问。
    “我与鬼斧神功两个老不死约好在贡宁会合,得赶两步,就此分手。”
    “请便。”戴云天魔行礼转身,向左折沿岭脚飞掠。
    独脚狂乞打开腰中的酒葫芦,咕噜噜灌了五大口,刚将塞子拍实。
    四海狂生暗中将手一伸,将一条淡灰色的小物件递入神力天王的掌心内。
    前后无人,只有无数阴森古木。
    四海狂生若无其事地掠过狂乞的左侧。
    独脚狂乞瞥了经过身畔的四海狂生一眼,在葫芦塞上再拍了一掌,注意力放在掠过的人,却未留意身后有人掩近。
    风狂雨暴,耳力已派不上用场了。
    相距丈余,神力天王突然奋全力将四海狂生递给他的灰物掷出,拔出了霸王鞭,人向前冲。
    相距太近,灰影来势太快。
    大凡练先天气功的人,运起功来固可刀枪不久,但平时仍与常人无异,谁也不能整天运功护身。
    功力不到火候,运功护身亦不可能立即有效,必须有段短时间运气至某一部位。
    只有功臻化境的人,六名人轶事合如一,意动神动,立起反应。
    要想练至那一地步,太难太难了;如果慧根不厚,未逢明师,练八辈子也是枉然的,休想。
    独脚狂乞功臻化境,可是却不知身后有人暗袭,不仅未运功护身,还在沉湎于人喉的酒味中,一代奇人,竟然难逃劫运。
    灰影一闪即至,贵人独脚狂乞的脊心。
    风雨声中。灰彭飞行所发出的呼声如同从遥远天际传来的殷雷。
    啸声赶不上灰影,太快了。
    “哎……”独脚狂乞叫,“啪”一声酒葫芦坠地。
    他上身一仰,左手猛地抄住了支在腋下的铁拐,全力急旋,凶猛地挥出。
    “挣”一声暴响,霸王鞭硬生生从中折断,铁拐尖拂过神力天王的下颌,下颚粉碎。
    独脚狂乞身随拐转,旋出两丈外,“呼噗”两声,像倒了一座山,在地下滑旋两匝,方寂然不动。
    “嗯!”神力天王喉中作响,向后便倒。
    “噗”一声背脊触地,仍吃力地挣扎着要站起。
    他的下颚碎了,已是半条命,眼前发黑,彻骨奇痛令他浑身脱力。金钟罩神功,竟挡不住狂乞弥留前的全力雷霆一击。
    四海狂生到了,无声无息地撤下了长剑。
    神力天王听觉仍在,含糊地叫:“救……救……我……”
    “嗤”一声,四海狂生的剑贯入他的心室,他手脚一阵抽搐,耳中听到四海狂生的冷酷声音说:“明兄,知道你的太多了,反正你无法再活,我送你早走一步。”
    四海狂生拔剑入鞘,奔至独脚狂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前,拔下灰色暗器纳入怀中,扬长走了。
    五丈外一棵小树下,一个黑衣人惊得浑身发软,天色太黑,他无法分辨演出暗杀惨剧的人是谁。
    独脚狂乞他却认得,能一举将狂乞击毙的人,岂同小可?他伏在树下发抖,恐惧令他毛骨悚然,如果被下手的人发现,焉有命在?
    许久许久,他断定四周除了鬼,只有他一个人了,便急奔而出,拾起神力天王的断鞭,隐入风雨中走了。
    在预定相会的高峰下,近峡谷一面有一座天然石崖,深有两丈余,挡住了狂风暴雨。
    崖根下,戴云天魔、仇黛姑娘,独脚狂乞的徒弟沈中海,三个人正替平躺着的沈云山上药。
    沈云山浑身浴血,伤势沉重,但他连哼也没哼一声,大眼睛光闪闪,紧咬着下唇,眼角旁泪如泉涌。
    屋外风狂雨暴,一声炸雷响后,沈云山说话了:“我大哥不会死,他必定会实践他的誓言。天哪!保佑他,保佑他……”
    “弟弟,不可说话伤了元气。”沈中海掩住了他的嘴。
    “不!我要说,我要到鸡足山,水里火里我万死不辞。”
    “沈兄弟,好好养伤,我们便可以早日赶到,你可不能伤元气啊!”黛姑娘柔声说。她的泪水一直未干,像崖前的雨水,流个不停。
    戴云天魔在崖下水柱旁净手,接口道:“小娃娃,好好忍着点儿。明天带你上路,可以和麻姑山八手仙婆一家子会合,同赴鸡足山,她们明天该经过这儿了。”
    司马英坠崖之处,其实不是绝崖,绝崖在右面两丈余,也就是后来坠崖的家伙坠下之处。
    这一面的崖壁,是一处稍倾斜的塌方,沙石泥松软,在坠下三四丈时,便摔倒在斜崖上。
    巨大的震力,将他震得天旋地转,手中的凌云燕被抛出丈外,连滚带滑落下百余丈谷底了。
    “啪啦啦”一阵暴响,跌入一堆巨大的白骨上,后下的沙土,将他掩埋在内了。
    他的弓不见了,剑也丢了,包裹也不知落到何处去了,几乎体无完肤。幸而他已运功护身,且是滚滑而下,不然早已骨散肉碎,向阎王名人轶事爷报到啦!
    腰中皮护腰仍在,百宝囊和斑竹箫是紧缠在皮护腰上的,而且位于胁下,幸而未丢掉。
    泥沙一掩,他神智一清,赶忙挣扎着爬起,强忍似要骨散肉飞的痛楚,静静地运功调息。
    当暴雨光临时,他已有力站起了,听出崖上有人声,只感到一阵强烈的仇火怨焰直冲脑门,便向上发话。再拖动着沉重的双脚,开始寻找避雨的所在。
    大雨令他清醒,他开始冷静地思索凌云燕最后所说的五个字,自问道:“小心雷家堡。”难道说,雷少堡主因为李姑娘的芥蒂,要对我不利么?我想不会的,如果他心存芥蒂,这几天他尽可向我下手,为何他毫无举动?晤!刚才在绝崖之上,他怎又出手阻止追近的人?不是在暗中助我么?”
    他愈想愈迷糊,搞不清四海狂生是敌是友。
    “克勒勒!克勒勒!”他踏着无数枯骨,要找地方避雨。
    可是崖下只有参天古木,古木虽可挡住少许风雨,却不是躲雨之地。
    他到了河边,河宽不到十丈、滚滚浊流十分湍急,但水并不深。
    对岸,奇峰壁立,想必可以找到岩穴,他必须找地方用药敷伤更需要休息。
    他涉水过了河,在对面转向西面的山拗中,找到了一座足可容身的岩穴。
    天色将破晓,暴风雨已止。他正躺在岩穴内侧沉沉入睡,恶梦连绵。“隆隆隆,隆隆隆隆……”一阵从遥远处传来的皮鼓声,他从恶梦中惊醒。昨晚激斗处峡谷南端,何津形如疯狂,抢着一名老道,跃下了山口。
    司马英被鼓声所惊醒,走出石穴。
    天空淡云浮飘,在东面山头却有一线无云天宇,曙光从隙中透出,渐渐地,彩霞满天,朝阳放射出万丈光芒。
    他向鼓声传来处走去。
    也许,他正踏向死亡途。
    也许,光明正向他召唤。
    司马英被鼓声所惊醒,天宇中淡云密布,仅东方天际有一道云隙,曙光从云隙中透向大地。
    不久,朝阳从云隙中放射出万丈光芒。
    他身上的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便向鼓声传来处走去,他必须找食物充饥了,找人问路出山。
    他不知此行是吉是凶,不知命运之神要如何摆弄他。也许,他正走向死亡之途,也许,光明正向他召唤,不管是光明或黑暗,他必须走。
    他体内,仇恨之火在燃烧着,希望之火也长明不熄,任何苦难他都有足够的精力承担得。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像是兴奋剂,他的脚步加快了,大踏步走向未知的命运之途。
    他沿一道山谷向鼓声传来处急走,一面思索该如何向蛮人询问路途。当他坠名人轶事落崖下之际,凌云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抛出,她的音容笑貌,也从他的脑海中飞走了,爱与恨也消失了。
    他和她之间,不仅没有爱,甚至连欲也不复存在,淡淡的恨意,也消逝净尽,没有任何值得他怀念的因素留下。
    他知道,一个江湖人的下场,是注定悲惨的,一死百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早晚要喂蛆虫化为泥土,用不着找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或加以掩埋了,他自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谁知道要暴露在哪一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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