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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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定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所有的飞禽走兽,纷纷往北窜飞?
    张家全站在山腰的矮林前,困惑地向西麓眺望,居高临下,俯瞰小漳河河谷一带,无缘无故地感到心神不宁。
    也许,是飞禽走兽的北避,引起他某些联想吧!
    当然,这种联想决不会是好的联想。
    在记忆中,自懂人事以来,他所经历的、所看到的,似乎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印象留下来了。
    天灾、人祸。
    饥荒、瘟疫、刀兵、流血……
    除了死亡,还是死亡,死亡。
    潞安府、沁州,短短的廿年中,人口从一百廿万,减至目前的廿三万,这是说五个人中死掉了四个,其中还不包括出生的人。
    他就是在战乱中出生的,十八年来,他始终在死亡中挣扎。
    正式换朝换代,还不足四年。
    流寇、太行山贼,把这一带搞得烟消火灭,前后廿几年,他就是在血流成河中长大的。
    然后,是金虏的铁骑光临。
    然后,金虏被称为满州。
    然后,又称为大清朝。
    结果,他的脑袋前半部披剃光,后半部头发编成一条小猪尾巴,而且发根剃掉一寸宽的边。
    他不敢不剃不留,因为山西巡抚大人申朝纪,所公布的皇榜,高悬在州衙的公布栏内,写得明明白白: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在南方,剃发令晚颁了十几年。
    他当然要留头,只好不留前半部腊袋的头发。
    以往,大男人谁肯花时间去结辫子?
    但现在头发只有一半,要是不结辫子,那像什么?
    顺民,就是这个鬼样子。
    说顺民,是不正确的;正确的说,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
    大清皇朝自皇帝以下,都只有一种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大官们是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小官们是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全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只有一个主子。
    他一身猎装,手中有弓,腰间有猎名人轶事刀。从八岁起,他就在太行山数千里山区狩猎,一年只有逢年过节在家里度过。
    家,那只是十余间破败的古老房屋,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的母亲,是他在九年前,他老爹披征入潞王府当差后一年,派到太原一带打仗时去世的。
    那一年,他正好十岁。
    十余间破败的房舍,只有他一个十岁的小孩。
    人,都死光了。
    天下太平了,州城西隅的兴文街张宅,就剩下他一个人,因此,他更少回家了。
    张家的东面不远处,是原来的州学舍,目前除了断瓦秃垣,已经看不见一栋像样的房屋整条兴文街,真正完好的房屋,不会超过十家。虽则太平已经三四年,仍然是满目疮痍南方仍在打仗,这里,官兵民壮不时向土匪强盗出动围剿。
    一般说来,大事不生,小事不断,太平的气象已经可以看出了。
    庄稼收成好,市面正以快速的脚步复苏。
    顺民的日子还满好过的,只要不造反,不叫什么勤王、不高呼大明皇朝万岁,就可以活得愉快。
    他看过满州人、蒙古人,不怎么样嘛,还不是一样的面孔?和他一样,一个鬼样子,实在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话他听不懂。
    山下,是至太原府的官道。
    官道沿小漳河河谷上行,在六月盛暑的炎阳下,平时车马往来不绝,商旅往来络缫于途是了,这条官道不对劲。
    前后十里地,鬼影俱无,没有车,没有马,甚至没有一个步行的旅客。
    怎么一同事?
    今天又不是大年初一,怎么官道上竟缫鬼影俱无?当然不对劲。
    ”我得下去看看。”他向自己说。
    挟了弓,他分枝拨叶向下走。
    这里群山起伏,往南卅余里是州城。
    沁州是直隶州,直隶太原府。下面这条河叫小漳河,也叫西漳或浊漳,发源在北面数里的滑山。
    这是说,官道过了滑山西麓,便离开小漳河谷了。
    滑山东麓还有另一条河,甲河。
    小漳河流经州城西面两里地,也叫铜河。
    滑山一带,飞禽走兽特别多,有豹、有熊、也有虎。兵荒马乱数十年,人都快死光了,飞禽走兽真是满坑满谷。
    所以,他成了业余的猎户,日子相当好过,他的猎猛兽技巧,在方圆千里内找不出第二固。
    他老爹张昆山,廿年前景武林的悍将,江湖亡命的代表性人物,绰号叫四海潜龙。流寇的第一号悍将飞天虎傅群,兵败郑州带了十六名悍贼,在卫辉府拦路抢劫,不幸虎劫龙自取灭亡,十七名巨寇片刻间横方圆三丈地。
    阐王李自成,曾经出赏格黄金千两购买他的头。
    四海潜龙成家之后,返回老家沁州,从此有了妻儿、有了家累,也从此任人宰割,先是成为民壮的小队长,然后被编入潞王府的亲卫军。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是四海潜龙。兵赴太原之后,太原不久沦陷,他从此失了踪,是否已经阵亡,谁也不知道。
    总之,四海潜龙曾经在国破家亡时,确曾为大明皇朝尽了一分心力。
    天下太平了,虽然南方仍在打仗,大明皇朝仍在孤臣孽子手中撑持,北方的确正大踏步向太平盛世迈进。
    可是,十年来,张宅的老主人四海潜龙,依然音讯全无。
    这也就是张家全不肯离开故乡的原因,他眼巴巴地等候老父归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
    十年的数千里狩猎生涯,他也从儿童成长成青年。
    茹毛饮血,出生入死,他不但体格健壮得像一头成长的豹,性情也像豹,甚至也具有豹的嗜血性。
    降下一道山粱,他突然向草丛中一钻,形影俱消。
    这就是豹,发现猎物或劲敌时,悄然隐伏待机,与猛虎大吼大叫的特性完全不同。
    三个育衣人,正悄然潜行,越过前面的树林,悄然登上可俯瞰五皇外山脚下的官道,在山脊潜伏在草中,向下面指指点点,低声商量。
    两男一女,两个中年男人不是顺民,没剃头,梳了道土髻。
    假使披官兵或捕快捉佐,砍下脑袋,发髻正好用手提,提到州衙可以领到十两银子赏金天下太平了,人口少,十两银子可以买十石麦子。
    这就是一条命的价码:十石麦子。
    女的穿紧身骑装,青布包头,仍是官府所谓的“汉装”(严禁说明装)。
    汉人(不许说明人)实在也很可爱的,不知是那一位仁兄自我解嘲,说汉人做顺民的条件是:生降死不降、男降女不降。因此,死了以后,入棺可以穿明代衣冠,墓碑也沿袭旧制云云。
    女不降,也是迫于现实。
    把汉家女人强迫穿旗装放天足,那几乎是办不到的事。要叫一个女人放天足丢掉裹脚布,她宁可去跳河。
    女人如果都死了,男人岂不都去拿刀枪拼命?
    四海潜龙如果不是有了妻儿,恐怕至今仍是做啸天下的亡命。
    这位女的相当健美,身材高挑,眉目如画。
    天气热穿得少,骑装紧身更显得玲珑剔透,该高的高,该窄的窄。总之,这是一位年近双十,成熟健美的可爱女郎。
    至于她腰带上插着的宝剑,和腰间的重甸甸百宝囊,可就不怎么可爱了,那是可怕的杀人家伙。
    两个中年人像貌堂堂,一双虎目冷电森森锐利极了,一佩刀一挂剑,全身绽发出骠悍、冷酷、机警等等慑人的气息。
    “真不妙。”那位佩刀的中年人说:“戒严,不是好兆头,可能走漏了风声,要不就是咱们有了内好,披奸细出卖了,不然怎会戒严封市?”
    “不可能够,周叔。”骑装女郎语气中充满自信:“咱们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在太原潜伏的河东三杰绝对可以信任,沿途传讯的太行三仙更是铁血男儿……”
    “可别忘了,他们本来是太行山最凶残的悍匪首领。”挂剑的中年人苦笑:“把虎豹的斑毛刮掉,仍然是虎豹。
    他们放下屠刀不过五六年,扮成玄门弟子便称起仙来愚弄人,只要有人给他们重赏,要他们去挖他老爹的坟,他们也会毫不迟疑地拿起锄头来干。扬姑娘,你找来的这些所谓忠义铁血之士,还真是些人才。”
    “吴叔,晚辈已走投无路,怎办?”骑装女郎无可奈何地说:“能找得到的人,就是那么几个。
    要不是河东三杰肯仗义代为找人,晚辈恐怕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呢!有些人听说要抢救的人是家姐,一个个变色而走……”
    “这就叫树倒硼碉散。”周叔摇摇头:“怪也该怪令姐不该攀龙附凤嫁给龙子龙孙,怪也该怪朱家皇朝的贵胄们太争气了。
    令姐夫山阴王在蒲州,老实说,真心真意同情他的人,就没有几个。
    算了吧!不提这些,规在这条路上戒严,官兵都睬在各处蔽地理戒备,显然已走漏了消息,你打算怎辫?”
    “周叔,晚辈已六神无主。”
    “那……依我看,还是暂且放弃在这条路上抢救的计画,到前途去候机。此至京师迢迢数千里,下手的地方多着呢。”
    “周兄,夜长梦多。”吴叔断然反对:“多拖一天,多一分凶险,对方戒备也就日益森严,绝对不能拖。”
    “吴兄,你的意思……”
    “必须在弥州以北动手。”吴叔沉声说:“潞州府城有满狗一位参领兼城守卫,有一千五百名八旗兵,很可能派一两个佐领率兵马护送南下,咱们那有机会抢救?所以,势在必行“好吧!咱们等河东三鲢赶来,再商议行止。杨姑娘,这就前往会合处,先前往看看风色。”
    “好的。”杨姑娘向北面丛山一指:“越过前面的峰腰,山脚下有条小溪就是会合处。”
    “不走大道,你认识方向知道怎么走吗?”
    “以这座山为指标,大概错不了。”
    三人掩起身形,绕山而走。
    张家全隐身在廿步外的树林内,他耳力极为锐敏,三人的话虽则声音甚低,但他听了个字字入耳,心中一动,决定看看究竟。
    原来是戒严,有官兵藏在山林内,难怪走兽飞禽纷纷离去。
    小溪就是甲河的源头,向东流。一山两河源,一向东一向西流,复在三百里外会合,同是漳河的支流。
    山谷中小溪会合口,溪旁搭建了一座猎人度宿的小茅屋,屋前站着一位满脸横肉,穿道装的中年道人。
    道人背负七星剑,手中有拂尘,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气概,远远地目迎向下降的周叔三男女,鹰目中有阴森的笑意。
    “飞云道长怎么来了?”急急奔到的周叔颇感不悦:“官道戒严,是怎么一回事?”
    “平常事,周施主。”飞云老道阴笑:“你要知道,这次山西地区朱家诸王孙进京朝圣,是极为重大的事。
    山西巡抚申狗官重责在身,为免沿途发生意外,戒严颇为正常。要知道这些王孙学家进京,库藏与眷口一同动身,施主可知道有多少人,打库藏的主意?再说,山西的民众,对这些混帐王孙可说恨之入骨,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诸位请进屋里歇息,贫道当将沿途所获的消息,与诸位参详,也可让杨姑娘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吴叔突然一拉周叔的手膀,炯炯虎目狠盯着虚掩的柴门,警觉地将剑挪至趁手处。
    “飞云道长,你一个人来的?”吴叔冷然问。
    “怎么啦?”飞云老道狞笑问。
    “屋子里。”吴叔向柴房一指。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吴剑虹,果然名不虚传。”飞云老道闪在一旁:“老江湖见微知着,佩服佩服。呵呵!屋子里有几位施主,诸位当不至于陌生。”
    “什么人?”周叔沉声问,已看出警兆。
    “诸位进去就知道了。”
    扬姑娘脸上涌规鸶讶的神色,举步向柴门走去。
    “且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伸手虚拦:“去不得,退!”
    屋内突然传出三声金铃响,柴门自启。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大吃一惊,拉了杨姑娘急退。
    “慑魂谷慑魂仙姬蔡红妨的嗫魂金铃。”他脸上有恐惧的神情:“这妖道出卖了我们,杨姑娘,快退……”
    柴门闳处,出来了两名一身桃色衣裙的少女,佩剑挂囊清丽出尘,一看便知是侍女。
    “走不掉了,吴兄,来不及啦!”周兄的刀按上了刀靶:“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听她们摆布,或者全力生死一拼。”
    又出来了两名相同打扮,相同装束的侍女。
    香风入鼻,红影入目。
    随后出来的火红色红劲装女郎,红得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长得也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成熟名人轶事女人的体态极为撩人,可惜劲装却带来刚强与威严,令人不敢亵渎,不敢想入非非。
    “周三爷不愧称江湖怪杰八方刀,对江湖情势了解得相当清楚,知道走也走不掉。”红衣女郎微笑着说,笑容极为动人:“其实,慑魂谷的人并非洪水猛兽,没有什么好怕的,本姑娘也讲理,是不是?”
    “蔡姑娘,你们……”杨姑娘惶然叫。
    “扬姑娘,你不要怕。其实,本谷的人前来,与你抢救令姐的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慑魂仙姬的确没有敌对的神情流露。
    “你是说……”
    “这次进京受改封的王孙,共有五位王名人轶事爷与两名管理,五座王府的库藏,也一同搬运进京。
    三位道长已经答应与本谷合作,一方面救令姐,一方面要取库藏的百万金珠宝玩。杨姑娘,你不会反对吧?”
    “这……我不但不反对,还得谢谢你们。”扬姑娘戒心尽除,感激地说。
    “不过,有意夺取库藏的人,不只本谷这一批。据本姑娘所知,不下五批之多,其中有五行堡冯家、一别庄沈家。
    所以,我希望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吴剑虹大侠、八方刀周方大侠,与及由姑娘你直接合作的河东三杰,与本谷的人采联合行动,谙位意下如何?”
    “我的天,你们这些妖魔鬼怪,都一窝蜂赶来发国难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叫苦不迭:“你说,我们有选择吗?”
    “恐怕没有了。”慑魂仙姬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都是有基业的人,不怕满人报复?”
    “你说过,这是发国难财,发国难财必须把握时机。目前他们必须用全部力量打天下,不会为了一些小事故分心,正是大好良机,一旦天下太平,机会就永不会来了。所以,这件事让本谷来耽心吧!”
    “在下无需耽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苦笑:“反正吴某孤家寡人一个,国破家亡,过一天算一天,谁知道那一天丢头送命?”
    “你阁下如果不肯合作,就会立即丢头送命。”慑魂仙姬语气充满威胁。
    “我知道,好吧!我听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客屈服了。
    “周兄,你我一剑一刀,在水深火热血流飘杵中闯荡过,像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只蚱蜢,飞不了你,蹦不了我。”八方刀也见机表示意向:“你既然认了,我还能逞英雄?就算是多闯一次刀山,将命运付之上苍吧!看来,慑魂仙姬,主专人非你莫属了。’“当仁不让。”慑魂仙姬做然地说。
    “好,芳驾有何计策?”
    “本姑娘可以概略的告诉你们。”
    “在下恭聆高见。”
    “人马到了这一段行程,先半日将发生些少耽误,必须晚一个半时辰左右,不能及待赶到沁州宿站,约黄昏待光抵达此地附近,也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详细行动计划,日后自知,反正还有半天工夫,正好从长计议。诸位,谙进。”
    柴门关上了,飞云老道隐身在屋角的树林警戒。
    张家全悄然退走,懒得过问这些人的闲事。
    山西全境朱家的龙子龙孙很多,以渖王支系与代王支系为主。
    以此地来说,除了潞安王之外,还有沁源王的食邑与襄垣王的食邑。
    潞安王失效镛,已在去年初披解送至太原囚禁。
    六名人轶事合王朱效銮、山阴王朱廷理,也在三月初在蒲州被俘。
    这些朱家皇朝的龙子龙孙,自下在太原受到颇为周到的招待,甚至王库的金珠宝物,也一同解送太原归各王掌管。
    满人此举在于安抚人心,鼓励大明的官民投降。
    山西巡抚申朝纪,就是标准的汉奸。他本人对朱家皇朝的子孙并无好感,但秉承主子的意思,把这些投降或被俘的王亲国戚,招待有如贵宾,也因此而继续把那些逃匿的龙子龙孙引诱出来,一一请到太原享福。
    张家全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感到兴趣的是沁州父老的安全。
    这些家伙如果在沁州境内纫人劫财,那么,沁州的人(州辖沁源、武乡两县)可就惨了,将会有不少无辜人头落地,至少一年之内不能脱离军管。
    他向南退走,一面走一面思索该如何把这些人赶离州境,让他们到潞安以南去行凶。
    绕过一处山脚,蓦地,他站住了,手一动,右手多了三文鹰翎箭。
    他从箭袋抽箭的手法,速度骇人听,似乎那不是抽动,而是变戏法般变出来的。
    他的一双冷电四射的虎目,不转瞬地狠盯着前面廿步外的一丛丈高的擢木。
    久久,声息俱无。
    他屹立如山,在烈日下丝纹不动。
    久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小子够机警、够沉着。”树丛中有人说话:“年轻人有这种修养,真不简单。安老,该咱们出去了。”
    踱出两个灰袍老人,居然剃了头留了猪尾巴,所佩的剑古色斑烂,各背了一只小包裹。
    “喂!”那位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现斑白的人,向对面荆棘丛挥手示意:“冯堡主,你们也该现身了吧?”
    出来了七个人,五男两女。
    为首的中年人虬髯戟立,虎目炯炯有神。
    四位长随皆是所谓熊罴之士,一位穿黑劲装美若天仙冷若冰霜的少女,和娇美的十五六岁俏女婢。
    七男女清一色佩剑,长随各携有一只包裹。
    一主四仆,皆剃了头留了辫,戴了后来被称为瓜皮帽的六名人轶事合帽。
    主人的紫衣长衫,外面加了件正在流行的所谓马褂,其实是原来很少人穿的褚子,型色与皮背心一样,只是不是皮制的。
    张家全并不是对外面的情势一无所知。
    他在太行山区数百里内狩猎,与那些土匪强盗、逃兵流民,避祸的浪人、寻仇的武林高手,难免有所接触。
    返家度年节,也与州城的人和旅客交往,多少也了解一些脉络。
    可是,对那些远道的高人,就所知有限了。
    不久之前,他曾经听慑魂仙姬谈及五行堡冯家。
    那是北面平定州摩天岭的一座堡,万山丛中的一处严禁外人接近的绝地。
    堡主指断魂冯威,有名的江湖亦盗亦侠的巨擘,也不是绿林强盗。
    总之,什么都不是,威震江湖名号响亮。天下大乱期间,他成了暴发户,五行堡真的金银珍宝堆积如山。
    据江湖传闻,这家伙是替八旗兵带路攻掠山西的汉好,得了不少好处。
    另一个传闻,说他与军机处的飞龙队有密切的往来。
    流寇蹂名人轶事躏天下期间。满人的飞龙谍队入关秘密活动,就与五行堡的人取得谅解订了密约云云。
    飞龙谍队是对外的称呼,对内称“龙飞”,取龙飞九五的意思;满人在入关之前,便已有龙飞九五的野心了。
    张家全曾经到过摩天岭,但不曾见过冯堡主。看了这位冯堡主的像貌,猜想一定是指断魂来了。
    “不是咱们要等的人。”冯堡主含笑缓步而来,神情倒还友好:“两位老哥大概早就发现冯某了,现在才打招呼,是不是有欠妥当?”
    “呵呵!咱们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那位寿眉入鬓的安老怪笑:“老实说,从太原跟来的人,人同此心,见者有分,当仁不让。
    山西的财富,两百多年来,几乎全集中在全境十七王府的库藏内,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搬运,不趁机捞一笔,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笨瓜。”
    “所谓捷足先登。”留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老人也怪笑:“呵呵!咱们中条二孤老如果向你这位地主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那还有咱们的分?这小辈虽然不是你我要等的人,但看他的装束……”
    “是本地的猎户。”冯堡主接口。
    “所以,一定可以知道一些消息。”安老说。
    “对,很有用。”冯堡主点头同意。
    黑衣女郎冷森森的凤目,有了些柔和的光芒流露,对冷然屹立的张家全,显然甚有好感“人是老朽先看到的。”安老明显地自命是得主。
    “真的呀?”冯堡主笑笑:“别忘了,冯某是地主,喧宾夺主,像话吗?”
    “五行堡比老朽的中条山孤谷,近不了两百里。”
    “够近了,安老。”
    “哼!”
    “不要哼,安老,你无法证明是你先看到的,这样吧,一同问消息,不伤和气如何?”
    中条二孤低声商量片刻,小有争孰。
    “好吧!樊老哥也同意了。”安老最后说:“为了各方利益,先由老朽问如何?”
    “冯某尊重两位老哥的意见,请吧!”冯堡主大方地同意了。
    反正双方都在扬,先问后问都是一样,双方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中条二老满意地一笑,并肩向廿步外的张家全走去。
    张家全仍然屹立如故,韶并未搭上弦,虎目冷然注视两个狞恶奸笑的老人接近。
    他不知道中条二孤老是何来路,也不知道中条山有这么一座孤谷。
    “好雄壮的小伙子。”安老邪邪地笑:“呵呵!你是本地人?”
    “不错。”他沉静地点头。
    “是猎户?”
    “不错。”
    “贵姓呀?”
    “姓张。”
    “张,大姓嘛,呵呵!大名是……”
    “家全,一家安全的意思。”他多说了几旬,可能是有感而发:“可是,天灾人祸整整荼毒了二十年,家不但不能全,甚且家亡国破,我的名字实在取得太奢望了,所以遭到鬼忌神妒,哀哉!”
    “小朋友,破家的不只你一个人。”
    “我知道,万家哭,但我不怨天尤人。”
    “好!有志气,你在这附近猎到了些什么?”
    “今早才来的,没发现该猎的畜生。”他意有所指,畜生两字说得十分剌耳。
    “附近曾经有人走动,对不对?”
    “不错。”他又懒得多说了。
    “看到些什么人?”
    “有男有女。”
    “在何处?多少人?”
    “那边。”他向后一指:“你们自己可以去找。”
    “你不必打猎了。”安老掏出一锭碎银:“给你,带我们去找。”
    “抱歉,我不是花子。”他断然拒绝。
    “不要就算,但你一定要带我们去。”
    “为何?”
    “因为我们要你带。”安老偌大年纪,说话却霸道得很:“先别忙,可以把那些人的长像、人数、或者特征先说来听听。”
    “无可奉告。”
    “什么?你拒绝说?”
    “不错。”
    “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一定的。”安老几乎要跳起来。
    “十几年来我活得好好地,一点也没不耐烦。老人家,你不要活得不耐烦,不要惹我,你们走吧!”
    “可恶!没有人敢在我绝孤安乾面前,用这种口吻向老夫说话。”安老真冒火了。
    “现在你碰上一个了。”
    “该死!”
    他在山中狩猎,十几年来过的是弱肉强食生活,本身就带有三分兽性,几乎也将对他怀有恶意的人看成猛兽,那种面对威胁就会无情攻击的冲动,随时都可能发作。
    安老真不该引发他的兽性,尤其不该伸手扣他的手肘,更不该毫无顾忌地直接徙正面冲上贴身。
    一声弦响,他双手齐动,如何将箭搭上弓的?
    连旁观的自力超人高手冯堡主也未看清。
    “哎……”安老的骛叫随弦声发出,伸出的手掌穿着一支韶,箭贯穿掌心,锋尖距安老肩并不足三寸。
    这是说,韶已穿透两尺以上。
    近身发韶,势不可能,但事实俱在。
    安老急退两步,快速地折断箭捍。
    “樊老哥,毙……毙了他……”安老拔韶厉叫:“我……我的右手……”
    樊老大吃一惊,立即超越上扑。
    弓弓拉满,镞尖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冲上来!”张家全沉声叫。
    相距仅五六尺,樊老惊骇地止步。
    箭的速度本来就快得自力无法看到,相距似乎伸手可及,矢尖正对着胸口,任何人也无法避开这一箭,怎能冲上来?
    冯堡主大感吃惊,七个人身形一闪,便到了三丈外,却不敢再接近抢救,也无法抢救。
    “樊老,退!”冯堡主沉着的嗓音传到:“这是三个力的弓,任何高明的气功也抗拒不了近距离的攒射。这位小老弟动了杀机,小心。”
    安老握住血淋淋的手,老眼中放射出怨毒无比的光芒。手掌被箭贯穿,这痛楚真可以令人发疯,但老家伙居然忍受得了,连哼都没一声。
    樊老脸色铁青,极不情愿地向后退。
    “小老弟,出手伤人,你是不是太狠了?”冯堡主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近,说话和颜悦色:“这是不公平的,你知道吗?”
    “你的指责,是真的吗?”张家全也和颜悦色反问。
    “小老弟,你知道我所说不假。”
    “那么,你就是一个不诚实的人,甚至是一个味着良心说话的人。”
    “咦!你……”冯堡主光火了。
    “你明明知道那老家伙的手上有鬼,他那一抓存心要抓裂我的肩肘,我射伤他的手,可说是最公平的事了。本来,我有权一箭射死他的。站住!你靠得太近了。”
    “你怕我接近?为何?”
    “我不信任你。”
    冯堡主在丈外止步,仍然背着手,眼中的异光一闪即没,笑容令人心安。
    “此时此地,你不信任我是人之常情。”冯堡主一点也不生气:“你以为我是他们一路的?”
    “你是吗?”
    “你认为如何?”有身分的人,说话一定很技巧,不会直截了当肯定地回答,冯堡主也不例外,因为他是有身分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他们一路的,最好不要惹我。”
    “你很厉害。”
    “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而是你必须权衡值不值得的问题。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猎户,双肩担一口,死了拉倒。而你呢?算了,到此为止。”
    他向后退,拉满的弓开始松弛。
    “小老弟且慢……”冯堡主含笑举手相招。
    这瞬间,突变已生。
    一道肉眼难辨的淡芒,从冯堡主的手中逸出。
    黑衣女郎身形急射,好快,但见黑色的淡淡人影迎面射来,廿步空间一闪创至。
    谁会料到一个含笑招手的人突出杀着?
    张家全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知人心险恶?刚发现不对,迎面飞来的淡芒已经及体淡芒体型小,对面看更细小,决不是肉眼所能及待发现的,何况对方在神色上,看不出丝毫敌意,即使事先有所防备,也来不及了。
    是细小的针形暗器,奇准地贯入右肩井。
    黑衣女郎到了,飞扑而上。
    啪一声响,大弓坠地。
    一声怒吼,张家全的左手仓猝间吐出一掌。
    “啪!”接住了黑衣女郎伸来的右手。
    张家全只能用上三成劲,右半身似已废了,力道大打折扣,左手能发三成劲已经不错了他闷哼一声,身躯急向后倒,感到整条左臂一阵麻。
    奇怪的,令他气血涣散的怪劲,自女郎的手传入他的掌心,触电似的立即传抵身躯,震力也像怒涛般涌到,把他震得向后急倒。
    黑衣女郎仅身形一顿,随即飞跃而上,纤手疾伸,要下手擒人。
    灰影自丛草中电射而出,不像是人,倒像是鬼魅幻形,一闪即至。
    “哎呀……”黑衣女郎惊呼,被一阵神奇的劲道震得向后飞退。
    “什么人名人轶事大朋……”冯堡主怒吼,一跃而上。
    灰影抓起了张家全,一闪便远出三四丈外,再一跃便进入密密麻麻的树林,一闪即逝。
    冯堡主的轻功十分惊人,但比起灰影来,却又像小巫见大巫,差了一大截。
    侍女急掠而至,扶住了摇摇欲倒的黑衣女郎。
    “小姐,怎……怎么了……”侍女惊问。
    “扶我行功引气。”黑衣女郎脸色泛育:“气机受到震撼,气血不……不顺……”
    冯堡主悚然止步,不敢追入林中。
    樊老随后纵到,也止步不迫。
    “冯堡主,是……什么人?”樊老心有余悸:“好快的身法,极像传说中的流光遁影,老朽竟……竟然来不及看清。”
    “一个灰衫老人。”冯堡主的自力比樊老锐利得多:“鬼影功,可能是专和江湖朋友捣蛋的鬼谷老人。他应该死在六七年前开封围城战役的,但这人的轻功的确极像他的鬼影功。
    “如果是这老鬼,咱们有麻烦了。”樊老打一冷战:“这老鬼天生的冷血,下手不留情。快看看令嫒受伤的情形,或可看出这人的武功路数。”
    黑衣女郎,是冯堡主的爱女冯秀秀,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瑚阐荡了四五年,已经年华双十,依然小姑独处,仍在江湖耀武扬威,绰号叫黑牡丹。
    当她穿起高贵的黑缎绣白云纹滚边衣裙待,高贵得像一朵牡丹花,但由于黑白分明,并非吉服,所以也有人戏称之为丧门女霸。
    冯秀秀的伤并不重,气血未能归流而已,这是受到强劲力道重击,对方的内功深厚,所造成的最普通震伤,无法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只要定下心神,运气行功引气血归流便可恢复原状。
    冯堡主要留下等候爱女行勿,樊老只好急急扶了绝孤安乾,匆匆离开找地方裹伤。
    “在四周戒备。”冯堡主向四长随与侍女小春下令:“任何人接近,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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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天前,太原府城张灯结彩,全城军民喜气洋洋。
    巡抚大人申朝纪,率领文武官员,欢送车队出城,场面十分感人。
    车队是故明的藩王与及王府的眷口、辎重,其中包括王府的库藏。
    山西已结束军管。
    山西各地共有十七位藩王,全部集中在太原,受到新朝官吏的优待,聚居在原来的晋王府。
    年初接到摄政王的圣旨,着令山西巡抚将故明各藩王护送入京。
    因安顿故明朱家子孙的府第皆已先后建妥,各地藩王必须进京就第,由朝廷恩养,该封爵的封爵,该封官的封官,朝廷对故明的子孙是极为宽大的。
    改朝换代,满清人比汉人更讲人道,不迫究朱家子孙的既往,希望自下在南方负隅顽抗的南明诸王,赶快投降共享富贵。
    山西朱家的龙子龙孙甚多,有些已经战死,有些已经潜逃,有些投降,有些披捉,自下仍有十七个王,八名管理。
    预定分三批护送入京,这是第一批。
    第一批是蒲州以南地区的藩王,其中包括渖王系的潞安王朱效镛、六名人轶事合王朱效銮、保定王朱效金(双贝首)、沁源王朱效否(金旁)、清源王失效舀(金旁)、宁宣管理朱鼐会(金旁)。
    代王系的有山阴王朱廷理、隰州管理朱廷羽(金旁)。
    效字辈是渖王系的第八代,廷字辈是代王系的第七代,焘字辈是第八代。
    这是说,朱家皇朝在山西的子孙,祖先排辈二十代中,仅传至第七及第八代,就天仑告终,两百余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拱手让与满清人。
    护送至京,该走平定州出真定府。
    但南走潞州的理由,是给山西以南的民众看,让这些故藩王经过他们以往的藩地食邑,让百姓们知道大清皇朝对故明的王族是多么的宽大、多么的够仁义,甚至让王族们,带走他们搜括两百多年的金银珍宝库藏。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宜,让当地的百姓为历史作证。
    护送的官兵,由山西镇守使,威武大将军所属的一位满州佐领、一位蒙古佐领、一位汉军骁骑校,率领三百铁骑护送南行。
    另有一队所谓游骑兵押队,这些游骑兵衣甲一点也不鲜明,简直就像一队杂牌军,他们毫不起眼,像是打杂的军夫。
    仅有少数人知道这些游骑兵的底细,当然山西巡抚申朝纪知道,威武大将军西林觉罗鄂尔和达知道。
    奇怪的是,民众并没有夹道欢送,表现得出乎意外的冷淡。
    反而是满蒙人士,兴高采烈地列队欢呼相送。
    大队车马出了城,竟然只有三二十个民众送行,一个个如丧考妣痛哭流涕,表现出心怀故国的赤诚。
    车马离开了五里亭,送行的人纷纷返驾。
    西林觉罗鄂尔和达大将军的亲信,骁骑校纽钴禄舒林,偕同三名甲士,赶上了车队,找到了游骑兵的领队伊尔根觉罗阿林,递过一只公文袋,相对意会地一笑,策马驰返府城。
    伊尔根觉罗.阿林,是一个满脸横肉,高颧骨深目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壮汉,所佩的雁翎刀相当沉重,内行人听到这古怪的名字,一定心中打鼓。
    伊尔根觉罗,是满州天璜八姓之一。
    阿林,意思是山。
    一个贵族,怎会干上这么一个窝囊的杂牌游骑兵?山,这位仁兄的外表,真像一座又高又坚强的山,山是没有感情的。
    足有廿八部双头马车,载了内眷和金银珍宝。
    车马次日动身时,前后便陆续出现一些不明身分的旅客。
    伊尔根觉罗阿林,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伪装旅客的人。
    第五天,预定在沁州投宿。
    沁州至潞安府仅有两日旅程,先锋游骑已经提前两天到达,潞州府将出现盛大的欢迎故王返府场面。
    张家全瑟缩在草堆中发抖。
    天杀的!肩井上那枚扁针,其实是一只可以戴在手指上的指环,弹力极为强韧,扳直射入人名人轶事体,虽说长度仅有三寸六,但那突然恢复环形的劲道一收,把肌肉拼命扣拉,真会把人痛昏。
    左臂也痛得烦人,似乎黑衣女郎那纤柔可爱的玉手,一定练了些什么可怕的怪功,沾上了就受不了。
    整条左臂内肌骨中,似有无数蛇行蚁走,要把肌骨穿洞、分裂……老天爷,这真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他忍受下来了,刻骨铭心的痛苦击不倒他。
    救他的那位灰衣老人,乾瘦得好像饿了廿年的人乾,可能整个天下大乱廿年期间,不曾吃过一顿饱饭。
    老人坐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写意地咬嚼着手中的草梗,居高临下盯着他怪笑。
    “小子,我等着你求救,呵呵呵……”老人笑得像刚下蛋得意的老母鸡。
    “条件不合,我……我宁可痛……痛死。”他咬牙说:“决……决不向你求……救。”
    “老夫等着,呵呵!老夫是很有耐心的,小子,痛的是你。”
    “我……我受得了。”
    “你会痛死的。”
    “不会,你脱掉我的衣服就……就知道了。”
    老人颇感兴趣的跳下树,解开他的上衣察看。
    “老天爷!”老人摇头:“你浑身都是可怕的伤疤。好小子,你是怎么啦?你怎么还活着?”
    “你……你赤手空拳搏……搏斗过七……七头金钱大豹吗?豹是不……不成群的,成………
    成群一……一定有……有祸事。”
    “没有。”
    “你……你能凭……凭一把刀,一……一举搏……搏杀七……七士茗悍……悍贼吗?”
    “没有,你?”
    “不错,那……那时,我……我十三岁。l“老天爷!”
    “我徙不叫……叫天。”
    “我服了你。”老人让步了:“这样好了,你负责替我把人背出来,不要你掩护。”
    “一句话,必须在潞州以南动手,其他免谈。”他说得坚定有力,咬字不再发抖。说完,又开始抖索了。”
    “你小子……”
    “我是沁州人,我……我有家有……有业,我……”
    “别说了。”老人烦躁地说:“在潞州以南动手,那一带的人同样会遭殃。”
    “我管不了那……那么多,我……我承认我……我自私,我……我不希望再……再次破家,我……我对沁州的父老有……有感情。”
    “好吧!依你,弥州以南。”
    “依你,潞州以南。”他再次强忍痛苦,吐字稳定:“请……请帮助我。”
    老人笑了,一掌把他拍昏,伸手指硬把那枚扁针扳直、拔出,在百宝囊中抓把药散塞住创口。
    片刻,他的身躯开始放松,抽紧的肌肉逐渐松弛。
    老人把他弄醒,扶他坐好。
    “你一定练了内功。”老人说。
    “六岁基。”他信心十足地说。
    “玄门?佛门?正宗内功?”
    “两仪相成大真力。”
    “咦?不骗人?”老人显然吃了一惊。
    “小可没有骗老伯的必要。”
    “令尊是……”
    “家父昆山公。”
    “四海潜龙?”老人更吃惊了。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爹的绰号?”
    “家父从来没说……”他将成长的经过概略地说了。
    “难怪,你连一个只能名列武林二流高手的五行堡主也对付不了。”老人恍然:“你从来没和这些无名人轶事耻阴毒的混蛋打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不知道这些家伙所玩弄的阴谋诡计是如何可怕。”
    “含笑举手谋杀,这些天杀的贱种,咛!他咬牙切齿:“一次经验一次乖,下次,哼“那女的是他的女儿,黑牡丹冯秀秀,似乎心更黑,更会含笑杀人。”
    “我记住了。”
    “她用阴煞潜能暗算你。”
    “原来如此,我可以驱出阴煞潜能。”
    “你能么?”老人一怔:“你的火候……”
    “我相信我能。”他语气坚定无比。
    “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请问老伯贵姓大名。”
    “鬼谷老人公冶方。”老人说:“老了,快进棺材了。活着,是很痛苦的事,脑袋后面没留猪尾巴,不知那一天会被人砍掉去领赏?跟我办事,你得留些神,我把流光遁影与缩骨术两门绝学传给你,免得带进坟墓。”
    “我的务影换形轻功够用了。”
    “还不够,小子。”鬼谷老人正色说:“相辅相成,你一定可以练至飞腾变化境界。
    来,我助你行勿。”
    扁针所造成的创口不大,而张家全却是一个铁打铜浇的人,加以鬼谷老人的金创药极具神玖,暂时把右膀用中吊起,活动待仅感到些少不方便而已。
    要在潞州以南动手,必须把准备在此动手的人赶跑才行,时辰不多,一老一小立即展开行动。
    张家全将所见过的人,一一向鬼谷老人说出。
    “那是山阴王朱廷理的妻妹,叫杨芷姑。”鬼谷老人说:“杨家是蒲州的望族,杨芷妨的姐姐做了王妃,十分风光。
    尤其是朱廷理在小时候就改封为长孙,成为代王府的第一继承人,她更是得意。看来,杨芷妨请人来救她姐姐,是不会成功的。”
    “为何?”
    “她姐姐不会跟她走的。因为京师的东华门外,山阴王恩养的府第已经整理完竣。每一位王名人轶事爷都曾经派人上京,看过新朝替他们准备的府第,认为日后富贵未可限量,新朝仍可大展鸿图,她怎肯从此随妹妹亡命?”
    “老伯,那你要救的人,是否肯随你离开呢?”他忍不住发问。
    “会的。”
    “老伯能这么肯定?”
    “我十分了解这个人。”
    “但愿如此。”他仍然抱有怀疑态度。
    老实说,他对这些颜事敌的朱家皇朝子孙,不仅是厌恶,而且近乎憎恨。
    满人名人轶事大学南下期间,各地的龙子龙孙们,真正抱着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共存亡决心起而奋战的人,真数不出几个,投降的却多。
    两人立即准备动身,争取待效。
    张家全丢掉箭袋,没有弓要箭何用?
    他佩的狭锋猎名人轶事刀品质不差,背厚沿薄,发出晶亮的光华,可知平时磨得狠勤。靴统内,还暗藏了一把尺二长的匕首。
    护腰有飞刀插带,共有十二把使用不太容易的回风柳叶刀,是他用来射击猛兽双目的利器。
    猛兽的皮最有价值,击瞎双月一定可以获得完整的兽皮,非万不得已,他不用刀格斗猛兽,击双目再赤手空拳相搏。从没失手过。
    两人向北走,穿林入伏悄然潜行。
    “既然戒严了,可知护送人员已经知道有警。”鬼谷老人一面走一面分析:“如果在这一带动手,九死一生。喂,你小子坚持不在这段路上动手是对的。”
    “我猜,来这里计划劫夺的人中,一定有官方的奸细混入。”他说+.“所以老伯的意图,千万不要露丝毫口风。”
    “对,小子,藉口呢?”
    “现成的。”
    “怎么现成?”
    “冯堡主。”
    “报一针一击之仇?呵呵!好小子,真想不到,你还会用心机呢。”
    “不用心玑,早就死掉啦,老伯。”
    “对,生逢乱世,真该用心机。唔!你看,那是谁?”鬼谷老人立即闪在一株大树下。
    前面百十步,矮林中有四个青衣人排枝而行。
    “我不认识任何人。”他伏在另一株大树下:“连五行堡主也闻名而从未谋面,相见不相识。”
    “那是霍山的盗魁四狼,年初披官兵剿没,这四个家伙逃掉了,恶性不改,定然是意图抢劫王库宝藏而来。”鬼谷老人感慨地叹息:“说来惭愧,也是咱们汉人的耻辱。两百多年来,边阙年年有警,与蒙古人在边疆作生死斗,天天鱿心蒙人南下牧马。而现在,满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蒙人征服了。
    边墙边关已成了废物,今后太原以北可能永远不会有烽烟兵祸了。你说,咱们汉人真的这么差劲无用吗?”
    “这不叫差劲无用,叫老大,叫物腐。”他信口说:“然后衍生了自私、贪鄙、懒惰、怯懦,然后……”
    “不要再然后了。”鬼谷老人苦笑:“猓后是头顶留辫(元人发式),然后是后脑留猪尾巴,然后……就然后个没完没了啦,怎样?”
    “怎么怎样?”
    “动手驱逐呀!”
    “等一等。”他沉着地说。
    “等什么?”
    “等那两个人亲身。”他用大姆指向左后方一指。
    “那儿有两个人?”鬼谷老人意似不信:“多远?”
    “十步以外,廿步以内,两个。”
    “真的?你是不是把鬼当成名人轶事人了?”鬼谷老人用目光向左后方的树林草丛搜索:“我看,鬼都没有半个。”
    “公冶老怕,在城市里,你老人家也许是最了不起的人。在郊区山野里,我却是最了不起的。我告诉你,在廿步之内,我可以分辨潜行的兔子是雌是雄。”
    “鬼话!”鬼谷老人笑骂……“你真会说笑话。”
    “两个人,一男一女。”他笑笑:“并伏在一起,正在附耳说悄悄话,目标可能是四狼;他们还不曾发现我们,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唷!你好像说得像真的一样呢。”鬼谷老人仍然不相信后面有人潜伏。
    “半点不假,敢打赌吗?”
    两人也是附耳悄悄说话,语音绝对不可能传出三步外。
    所以鬼谷老人认为他说笑话,假使左后方廿步外真有一男一女潜伏的话,也决不可能听到他们耳语。
    “也许我真的老了,耳朵不中用了,不和你这种野人赌。”鬼谷老人微笑拒绝:“好家伙,过来了。”
    霍山四狼似乎也在步步提防意外,避避闪闪穿越矮林,进入左前方的树丛,不易看清确切的身影了。
    四狼身材粗壮,所佩的单刀外形有点像雁翎刀,但刀尖单面开锋,雁翎刀则锋开双面。
    老大走在前面,左颊有一条刀疤,极易分辨,深陷的双目真像饿狼的眼睛,绰号就叫饿狼。
    入林六七步,这位饿狼咦了一声。
    十步外,大树下并肩站着一男一女,身材高挑,育色劲装剑系在背。男的有如玉树临风,女的刚健婀娜,美艳中透露出慑人的英风豪气。
    “弟兄们,真碰上人了。”饿狼兴奋地高叫。
    青衣美名人轶事女郎格格娇笑,笑容美极了。
    “哥,这几个浑球以为见了鬼。”女郎向男的说,原来是兄妹俩:“说的也不是人话,难道我们不像人?”
    “所以他说碰上人了,并没说错呀!”男的也笑吟吟一国和气:“的确没把我们当成鬼“不要大家在嘴皮子上损人。”饿狼居然没现出狼像,怪和气的:“喂,两位,是那条线上的?”
    “要盘道吗?”青衣女郎撇撇嘴:“没有必要,咱们兄妹也不在乎你们的来历。”
    “好,你这位姑娘还真有点光棍味。”饿狼的嗓门也流露出豪气和江湖味:“在这一带出现的人,必定与路上的红货有关。”
    “车上的?”男的肩手向官道方向一指。
    “对,咱们是否有志一同?”
    “对,有志一同。”
    “那边。”饿狼信手向山那边一指:“有好几拨人,他娘的七弄八搞便凑成联盟,咱们霍山四狼便显得势孤力单了。喂!两位有与趣联手吗?”
    “联手?”女的笑笑:“咱们兄妹能分得多少?三分一?二一添作五?”
    “见鬼啦?啦啦啦啦……”饿狼狂笑:“小姑娘,看你长得那么标锣,大家风华,怎么说话这么小家子气?”
    “我又怎么啦?”青衣女郎不悦地问。
    “你说能分得多少。我告诉你,任何一部大车中,都有四只藏珍箱,随便你拿,能拿多少算多少,没有人分你的。
    问题是,你能携带得多少,而又跑得快。跑得快不能靠坐骑,咱们这些人的骑术,决难胜得了满清人,所以必须往丛山峻岭里跑,你能带得了多少?”
    “两位,藏珍箱带不动的。”老二恶狼接口:“太大太重,那里面有朱家那些混蛋王名人轶事爷,两百多年搜刮得来的山西金银财宝,必须打开拣值钱财带走,抓一把足够好好活半辈子。
    “有那么多?”青衣女郎向乃兄打限色。
    “出乎你想像的多。”老三魔狼说:“在下有几位朋友,跟随阐王打天下,打到洛阳,那位狗王在城危待,居然不打开王库用钱粮招募勇士守城。
    城破之后,闯王把他放在金银珠宝中,活活把他饿死再分。那王库里的金银珠宝,真的堆成一座山,你想想看,你能拿多少?”
    “好,我们干啦!”男的欣然说。
    “一言为定,咱们是有志一同。”饿狼兴奋无比:“我霍山四狼的老大,饿狼戚忠、老二恶狼谢孝、老三魔狼邹仁、老四阴狼仑义。喂!你们呢?”
    “我,海山;她,舍妹海秀。”男的抱拳行礼:“天下大乱,猎食维生;猎财宝之食。
    “武功怎样?”
    “要不要试试?”海秀姑娘秀眉一挑。
    “算了算了,凡是敢来的人,一定有两把刷子,不用试啦!”老大饿狼戚忠不想节外生枝:“咱们这就往官道探,可不要让人捷足先登了。”
    “据在下所知,有三百铁骑护送,咱们……”海山显得相当消息灵通。
    “哈哈,你的消息过待了。”饿狼说:“三百铁骑一到太谷,便有两百向后转,一百骑加上三四十名散漫的游骑兵,不是在下兄弟夸海口,真还禁不起咱们四头狼三两下冲击,何况铬窄而陡,两旁山高林茂,没有什么好伯的,放心啦!”
    “哦!你们的消息怪灵通的。”
    “没什么,车队里有咱们的眼线,好了,这就走……咦,又有人来了。”
    鬼谷老人与张家全,不知何时便站在右方不远处的大树下,缓步移出,被饿狼发现了。
    “好家伙,老夫听了老半天,原来你们是准备到官道轫路的一伙强盗。”鬼谷老人怪叫:“你们好大的朋子,该死!”
    “老狗可恶!你是什么人?”饿狼沉叱。
    “本地人。”张家全大声说:“这条铬上不许强盗横行,给我滚,滚出沁州地境。”
    “这混蛋打扮不一样。”恶狼谢孝怪叫:“一定是卫队派来的探子,快毙了以免走漏风声,快。”
    张家全穿了猎装,与这些人的劲装当然不同。
    灭口一定要快,恶狼的行动真获有快的其中三昧,声落入已近身,刀已半途出鞘,人刀合一猛扑而上,刀的啸风声有如隐隐风雷,刀法与劲道皆狂野无匹,难怪敢吹牛说三两冲击,便可瓦解一百铁骑。
    张家全身形一闪,身动、刀出、伤敌,一气呵成,快得令人目眩,徙恶狼的漫天刀影空隙中切入、逸走。
    一照面胜负立判,没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刀光人影乍现乍敛,如此而已。
    “噢……”恶狼狂号着挺刀踉跄前冲,右颊裂了一条缝,肌肉翻绽,可看到牙床,鲜血狂流而出。
    “下一个。”张家全横刀屹立,叱声如沉雷。
    鬼谷老人一楞,接着大喜过望。
    “好,天下大可去得。”鬼谷老人欣然叫:“刀光如电,石破天惊,小子,不要留一手,能杀就一刀了断,杀一个就替名人轶事人间除去一个祸害。”
    海山兄妹也吃惊地目定口呆,盯着威猛如天神的张家全发怔。
    魔狼一声不吭,悄然徙侧方猛扑鬼谷老人,也许是来不及拔刀,也可能是认为一个糟老颈不值得拔刀,双手箕张来一记饿虎扑羊,扑上了。
    眼一花,鬼谷老人不见了。
    一扑落空,魔狼随即感到背心一震,可震裂内腑的打击力道及体,脊骨立碎,人向下一璞,爬伏在地叫号。
    两人都是一照面便完了,真快。
    “老天爷……”饿狼吃惊地叫,刀已出鞘一半,叫声中,扭头撒腿狂奔。
    阴狼工于心计,立即从另一方飞跃而走,丢下同伴不顾死活,溜之大吉。
    “救……我……”魔狼虚脱地叫。
    恶狼一手掩住裂颊,发狂般奔逃。
    张家全转身面向海山兄妹,虎目中冷电四射。
    “你们,走!”他沉声说:“走得远远地,走了就不要回来,沁州地面,决不许可你们横行。”
    “好哇!我看你倒是很骄傲的。”海秀凤目放光,却不是发怒的光芒:“你以为你出其不意砍倒了一个毛贼,就自以为了不起吗?”
    “你们……”
    “我们不是毛贼,也无意与这些什么霍山四狼分赃。”海秀脸上有笑意:“我兄妹是另有所图,你如果把我们也看成毛贼,你将后悔莫及。”
    “你们本来就是毛贼。”张家全毫不退让:“在下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赖也赖不掉,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海秀黛眉一挑,冷然拔剑。
    海山退在一旁,盯着鬼谷老人微笑,并没有绂剑的打算,因为鬼谷老人两手空空,假使鬼谷老人想要出手,必定难逃海山的有效拦阻。
    “你真会挖苦人。”海秀打断张家全的话:“我一定要你永远后侮。”
    “真的呀?”张家全冷笑。
    一声娇叱,剑影漫天,海秀立即发起空前猛烈财政击,剑动风雷骤发,抢制机先无畏地切入,真有男子汉的狂野气概,剑上所发的剑气极为浑雄,剑招快逾电火流光,以射星逸虹狠招首先发难。
    张家全够刀势,也狂野无匹,毫不退让硬接硬拼,刀起处光华连闪,刀气迸射隐发风雷“铮铮铮……”刀剑接触声如连珠炮爆炸,光芒闪烁险象环生,射星逸虹化解,刀疯狂地乘隙锲入。
    片刻间,海秀连换八次方位,仍难摆脱刀的紧迫纠缠,陷入刀网中无法自拔,改采守势亦难挽回颓势。
    一个自负的姑娘,多少有点输不起的倾向,被迫急了,冒火啦!银牙一咬,挺而走险。
    一声娇叱,剑光疾变,利刃破风的锐啸成了慑人心魄的异鸣,可怖的电芒突然迸发、分张、贯入……
    “铮铮!”两声震鸣传出,狂吼的人影倏然中分。
    “天绝三剑!鬼谷老人惊呼:“庐山天绝狂叟的剑道绝学,果然有鬼神莫测的威力。
    “如此而已。”张家全沉声说,猎名人轶事刀一引,滑步逼进,虎目中冷电森森,杀气腾腾。
    海秀一阵娇喘,脸色泛白。
    “再拼百招。”她怒叫:“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也是如此而已。”
    “且慢,家全!”鬼谷老人叫。
    “怎么啦?”张家全脚下一慢,刀气已开始涌发,豪勇的气概,令海秀心中暗惊。
    “我问问他们。”
    张家全收刀后退,但随时都准备扑上,完全像一头猛兽的反应,不扑则已,扑则势如雷霆。
    他那股豪勇无匹的气势,真可令胆气不够的人心朋俱寒。
    “两位与庐山天绝狂叟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有何渊源?”鬼谷老人正色现。
    “乃是在下兄妹的外祖父。”海山瞥了乃妹一限,语气稳定,神态自若。
    “老朽与令外祖一北一南,虽则从未谋面,但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久。令外祖一代狂侠,做啸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为人嫉恶如仇,正直不阿。
    两位为何沦为盗贼,委实令人失望,不怕有污令外祖昭昭侠名?”鬼谷老人的语气,有显明的责难。
    “舍妹曾经表明过,我兄妹不是盗贼。”海山朗朗发话,气机风标当然毫无贼态:“途经贵地,恰逢道路戒严,商旅绝迹,只好抄道越山而行,偏偏碰上霍山四个毛贼,存心戏弄他们,如此而已。”
    “令妹也说过另有所图。”
    “不错。”
    “所图为何?”
    “恕难奉告。”
    “与故藩车队有关?”
    “恕难奉告,可以奉告的是,绝对与王库珍藏无关。”海山的话有所保留,但已明示意句。
    聪明人常常自以为是,鬼谷老人人老成精,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也难脱自以为是的臼窠。
    “请不要在沁州地境有所行动。”鬼谷老人说:“这里有一大群各方豪强,都在打王库珍藏的主意,两位如果能稍加忍耐,便可不伤和气,如何?”
    “老丈的意思是……”
    “潞州以南是下手的好地方。”鬼谷老人笑笑:“老朽与这位张小友,就是预定往南有所图谋的人。”
    “哦!希望彼此不至于利害冲突。”
    “贤兄妹既然志不在珍藏,就不会有利害冲突。”
    “好,就依老丈所示,咱们兄妹往南待机。”
    “两位先走一步,也许日后会走在一起。”
    “但愿如此,后会有期。”
    海秀瞪了张家全一眼,缓缓收剑。
    张家全呼出一口气,也收刀入鞘。
    “我在南面等你。”海秀凶巴巴地说。
    “我记住了。”张家全拍拍胸膛。
    “不见不散。”
    “在下也有此同感。”
    “你的刀法狼不错。”海秀突然俏皮地一笑。
    “你的剑术也不赖。”张家全也怒火全消。
    “我真的等你。”姑娘嫣然一笑,绽起嘴角的笑涡,好美好美。
    “我会去的。”
    “一起走,好不好。。”海秀简直在恳求他了。
    “一时还走不开,日后见。”张家全脸一红,对这位美丽的、喜怒不明的小姑娘,有说不出的好感。
    一双火爆性情男女,说打就打,说好就好,那像一双对头冤家?
    简直就是一双无拘无束的童稚小玩伴,为了一句话可以哭一顿,为了一颗糖也会吵上老半天。
    “要来哦,再见。”海秀嫣然一笑,纤手一挥,偕乃兄雀跃地走了。
    草木中留下一星星血迹,有心人一定可以找得到去向,也可以从草木1践踏的遗痕,循踪追寻。
    恶狼晦气星照命,一照面脸颊便挨了一刀。
    这一刀如果不是张家全有意刀下留情,他的脑袋一定会丢掉一半,不仅是挨了一刀伤面颊而已。
    逃出里外,这家伙才停下来上药裹伤。伤太重,眼以下缠得满满地,仅留下口鼻两个洞呼吸,人完全走了样,气色差极了。
    以一个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强盗来说,这点伤其实不算太重,总比断手断脚好得多。
    他坐下来歇息,等候同伴跟来会合。
    事先并没约定走散时会合的地方,只好坐下来等啦,同伴知道他受了伤,必定会循踪寻来。
    “但愿老大他们能毙了那一老一少。”他心中不住思量:“海山兄妹想必不会坐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中,限巴巴地等,上了金创药的创口麻麻地,痛楚已经控制住了。
    冥想中,他突然兴奋地挣扎而起。
    海山兄妹,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位。”他欣然说:“那一老一少怎样了?在下的兄弟呢?”
    “死了一个魔狼。”海山笑吟吟地说:“另两个嘛!逃掉了。哦!他们没来找你?”
    “什么?逃走了?”他吃了一惊:“老三他……”
    “他死了,老人一掌拍碎了他的背脊。”
    “你们……-“与咱们兄妹无关,那是你们狗咬狗的恩恩怨怨。”
    “什么?你……”
    “我根好。”海山仍在笑:“有件事问你。”
    “你……”
    “你说车队中有你们的眼线,那是些什么人?”
    “不关你的事,你……”他已经嗅出危机,向后退。
    “我一定要知道,你非说不可。”海山斩钉截铁地说,保持同样的速度逼进。
    “休想,你……呃……”
    砰一声响,他被抓住摔翻在地,被海山一脚踏住下裆,剑出鞘有如电光一闪,抵在他的右肩井上。
    “不说,我要戳你一千个洞。”海山凶狠地说:“再一块瑰卸你,不信立可分晓,你最好是相信,以免变成千百瑰零碎。”
    “哎……哎哎……你……”
    “说l”剑光已刺破肌肤,压力渐增。
    “我说,我……我……”他崩溃了。
    “我在听。”
    “有……有两个,一……一是叫柳……柳飞的车夫,一……一个是沁……沁源王……王妃的奶……奶娘,叫……叫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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