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汉群英》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官道沿涡河河谷向上蜿蜒盘升,光秃秃的童山,加上盛夏的烈日,与及滚滚的黄尘,走在这条路上的旅客,火气旺是不难了解的。这条太行山中的大官道,旅客其实并不太多,天灾人祸频仍,百姓们生活愈来愈苦,哪有闲工夫东西两头跑?天下汹汹,遮阳帽盖得低低地,似乎正在打瞌睡,任由两匹健马信步小驰,赶车的长鞭干脆就插在车座上不取下来使用。车后,四匹枣骝十分雄健,但四骑士可就不怎么样了,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显得象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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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官道沿涡河河谷向上蜿蜒盘升,光秃秃的童山,加上盛夏的烈日,与及滚滚的黄尘,走在这条路上的旅客,火气旺是不难了解的。
    这条太行山中的大官道,旅客其实并不太多,天灾人祸频仍,百姓们生活愈来愈苦,哪有闲工夫东西两头跑?天下汹汹,每一座城都谋生不易,跑来跑去只有苦了自己,到了别的地方同样找不到谋生的活计,往何处跑?所以这几年来,这条大官道旅客愈来愈少。
    愈少并不是没有,路西尘头起处,十余匹满载的健骡,正以不徐不疾的脚程,在九名骡夫与三位保镖打扮的骑士押领下,向上又向上徐徐东行。
    后面里余,一辆华丽的轻车,也不徐不疾地向上行驶,健壮伟岸的车夫显得相当悠闲,并不急于赶路,遮阳帽盖得低低地,似乎正在打瞌睡,任由两匹健马信步小驰,赶车的长鞭干脆就插在车座上不取下来使用。
    车后,四匹枣骝十分雄健,但四骑士可就不怎么样了,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显得像样些。
    另三位,一位美丽的少名人轶事妇,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位十二三岁神气的娃娃。四男女都穿了质料甚佳的天青色骑装,鞍后带有马包,前面有长形鞘袋。四匹马跟在车后面,不像保镖,不像家眷,很难猜测他们的身份底细,岔眼得很,令人犯疑。
    车窗是开启的,但看不见车内的人,大概天气炎热,人在车内睡着了。
    绕过前面那座形如龟背的龟背山,东麓就是驻马坊,是一处歇脚的山中小村集,西距东赵镇约二十里,往东三十里是寿阳县的榆沟集。
    驻马坊有晋州车行的休息站房,这条线上的驿车,终站是京师的真定府。从真定府往京都,必须换乘冀鲁车行的长程驿车。
    骡队的前面,也有一辆大车。所谓大车,也就是民间用来载货兼载人的骡车,三匹骡一匹领队马,长辕、大轮、加蓬的敞车厢。
    如果不赶长程,就不需用领队马,改为四匹骡,行驶时稳健、耐重负,但不能加速赶路。
    大车载了货,还有炊具等等杂物,里面坐了三个人,用巾包住口鼻以避尘埃。
    大掌鞭是个骠悍的大汉,轻摇着丈八赶车鞭,不时轻灵地抖出一朵鞭花,在领队马的上空发出清脆的、并不急骤的悦耳响声。
    大车是骡队一伙的,骡队走得慢,所以车也慢慢走,人与牲口都感到轻松。
    渐渐地,接近龟背山的北麓。官道绕山北麓而过,地势起伏不定,坡度倒还平缓。
    山脚下已可看到凌落的树林,路北三里外的涡河河岸,杂树茂草业生,有两里宽的干枯河滩,河面宽不过百尺,再不下雨,可能就变成一线溪流啦!
    光秃秃的山头,突然竖起一面大红旗,在烈日下迎风飘扬。山上山下相距约五六里,官道上的旅客,看不清旗下站着的那个青衣人,只能看到小小的模糊轮廓,但那面大红旗,远在十里外也可看得真切。
    “呜……”牛角声划空传来,是从东南角另一座山峰上传来的。
    官道前后的车马,与及零星散落的步行旅客,都被大红旗和牛角声所吸引,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不安、惊疑的神情,脚下的速度有了快的改变。
    尤其是大车里的三个人,一蹦而起向前面大掌鞭的车座靠,向山颠的红旗察看。
    “有点不对。”那位大马脸青衣人拉掉面巾,向同伴不安地说:“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希望不是五虎寨的那群混蛋。”
    “五虎寨用的是黑虎三角红幡。”同伴眉心紧锁:“咱们不怕强盗,张镖师与强盗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经验丰富,吃不了亏,我只怕……”
    “怕什么?”
    “怕那些天不收地不留的猎食者。”
    “这……”
    “这红旗是信号旗,牛角传讯瞬息百里,恐怕有许多人在这一带鬼混猎食。”
    “可能吗?”
    “可能的。这两年,梁钦差把陕西搜刮得烈火焚天,天天闹刺客,运贡物的队伍不断受到劫掠。他的贡物不时假道咱们山西这条路,影响咱们的安全。老天爷!希望这些家伙,不要把咱们误认是陕西的贡物。”
    “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大马脸拍拍前面大掌鞭的腰背:“沉着些,老三,速度照常,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那就有大麻烦。”
    “三五十个毛贼,干脆杀光屠绝以免麻烦。”大掌鞭老三不打算示弱,语气强悍凶狠:“这段路沿途是非多,要接近娘子关才安全,太过示弱,反而会碰大钉子。老大,放手干吧!没错。”
    “除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老大提出警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希望引来大批蛇神牛鬼。万一出了大纰漏,咱们不用混了。”
    前面山脚下的松林前,出现一个背手相候的青衣大汉,腰带前斜插着一把连鞘狭锋刀,左胁下多带了一把绿鞘红缨匕首,靶上刻着一只犀牛头。
    大车保持一贯的速度,渐渐接近松林。
    八匹健马风驰电掣似的,从西面向东赶,后面黄尘滚滚,极为壮观,蹄声如雷。
    轻车因听到牛角声,速度慢下来了,当然也看到了龟背山山顶的奇怪大红旗。
    “公子爷,前面出了意外的变故。”健壮的车夫扭头向车厢叫:“后面那群健马,恐怕不是五台来的人,可能情势失去控制,不易收拾。”
    “不必担心其他的事。”车内传出平静的语音:“卓勇,注意赶你的车,让路给他们。”
    “是的,公子爷。”
    轻车往路左靠,让出路给飞驰而来的八匹马先走。
    蹄声如雷,八匹马到了五十步以内。
    “咦!这些家伙没安好心。”少名人轶事妇骑士大声说。
    八匹健马几乎是齐头并进的,占了整条路面。大官道可容四辆大车相错,相当宽,八匹马齐头并进,依然绰有余裕。但前面有四骑加上一部车,可就容不下啦!势必撞得人仰车翻。
    “哈哈哈哈……”八骑士中有人狂笑,八匹马速度骤减:“我所料不差吧?在前面埋伏堵截,不如从后面赶上,果不其然,咱们抢先一步啦!”
    轻车刹住了,两男两女四骑士也勒住,驻马道旁冷然目迎八名骠悍的骑士。
    八匹马勒住了,尘埃向前一涌,久久方消。
    “把车留下,坐骑也留下。”为首的佩刀大汉在鞍上向四骑士沉声说:“人,站到一边去听侯处治。”
    “大哥,恐怕不对呢!”另一名大汉说:“怎么有小女人?可别弄错了。”
    前面是官道折向处,驮队与大车已被山脚所挡住,看不见前面的情景。
    “不会错,一部车,几个人……”大哥不认错。
    “你们干什么?”少名人轶事妇骑士粉脸一沉:“劫路的?你们还是不劫的好。”
    “小女人,少给我反穿皮袄装佯。”大哥的大嗓门像打雷:“咱们要车里的东西,也要命。少废话!下马!”
    女骑士哼了一声,突然高举右手。
    “不要亮名号。”车中传出公子爷的叫声。
    女骑士应声把手放下,随即打开鞍前长大的皮鞘囊口。其他两男一女,也沉静地揭开囊口露出剑把。
    车门开处,下来一位英俊绝伦,身材修长的年轻儒生,穿水湖绿长衫,手中有一把纸摺扇。
    “这条路上强盗多,似乎诸位并不是强盗。”公子爷轻摇摺扇缓步而来,语气带有嘲弄味:“本公子是黑吃黑的专家,正好等你们孝敬一些金银财宝。喂!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乖乖掏出来。本公子要钱不要命,你们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你们如想要我们命,又当别论。”
    “太爷先打破你的臭嘴!”一名大汉怒叫,右手猛地一抬,金虹破空,链绳怪响。
    是一个流星锤,可远攻三丈外,锤大如饭碗,要是击中了,何止是嘴破?脑袋整个会烂掉,存心要人老命。
    公子爷哈哈一笑,摺扇一挥,显得毫无力道,像是赶苍蝇。
    强劲的流星锤挟风雷而至,小小的纸扇接锤,简直是开玩笑,不要命了。
    锤头一顿,突然贴上了纸扇,扇一收一绞,锤链在扇上绕了一圈。
    “哎呀……”流星锤的主人骇极狂叫,向前飞离雕鞍,飞越马头,砰一声大震,尘土飞扬,摔落在公子爷身前八尺左右,向前滑。
    太快了,其他的人来不及抢救。
    “留一个活口。”公子爷高叫,缠在扇上的流星锤脱扇飞出,速度比流星锤的主人所发要快三倍,金虹一闪,击破了为首大汉的六阳魁首。
    同时,脚向前轻挑,靴尖吻上了流星锤主人的顶门,这位仁兄立即停止滑动,手脚开始抽搐挣扎,口中已发不出声音,天灵盖已经碎了。
    两男两女四骑士,几乎在同一瞬间策马冲上,剑从鞘囊中拔出,马到、人到、剑到。
    那位十二三岁的小骑士,简直就是一个熟练的玩剑人,一个经验丰富的屠夫,滚鞍侧挂,一冲错之下,便干净俐落地卸落一名大汉的右小腿。
    这瞬间人重翻上鞍,剑顺势反抽,大汉的右臂分家,健马丝毫不曾停顿,出手之快与切割的熟练,令人名人轶事大叹观止,小小年纪杀人如此精练,不是好兆头。
    稍年长一两岁的小女骑士也够泼辣,她的剑用来吸引对方封架,致命的武器在左手,单一发射小小的牛毛小针。
    针仅可看到淡淡的金芒,剑出针至,一名大汉的眉心便毫无所觉地贯入一枚金针,三寸针入颅两寸半,小小一绺金线定向穗垂在鼻准上,人算是完了。
    公子爷背手旁观,对杀几个歹徒强盗毫不在乎。
    男骑士的马最先退回,左手抓住一名被制昏的大汉,抓住背领像是提着一只猫,将人往公子爷面前一丢,跳下马一脚踢开大汉的穴道。
    “这位仁兄剑上的劲道可圈可点,已可发出剑气伤人。”男骑士微笑着说:“公子爷,问口供请让甘锋代劳,以免玷污公子爷的手。”
    “好吧!你问。”公子爷转身向轻车走:“要快,看他们到底要抢什么,如果不是正主儿,你瞧着办好了。”
    大汉穴道一解,猛地跳起来,刚一拳攻出,便被男骑士一把扣住大拳头拖近,来上两记阴阳耳光,加上一脚踢得跌了个手脚朝天,满口流血。
    “你们想抢什么?”男骑士英俊的面庞有令人宽心的和蔼笑意:“我姓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老爹,很好说话。但问起口供来,而对方胡说八道乱招,那就不好说话了,而且心硬如铁,残忍冷酷,一点也不像做老爹的。现在,你回答。”
    大汉狼狈地挺身坐起,只感到中一凉。自已的七位同伴,已没有一个活人了。两女一男三骑士,正在检查死者身上的物件。
    “抢……抢太原孙中官的……的私囊……”大汉绝望地说:“听……听说……”
    “不许说听说,你们是何来路?”
    “在……在下姓……姓罗,罗定一……”
    “哦!蒲州十杰的快剑罗定一,你的剑一点也不快。”甘锋眼中有疑云:“你们蒲州的十杰,有大半是半匪半豪的货色,你快剑罗定一并不是最坏的一个,怎么千里迢迢纠合一群泼贼来扮强盗?”
    “这……人无横财不富……”
    “奇怪,孙太监在天下百余名税监中,不算是最坏的一个,比起邻省的梁剥皮好一百倍,你们不抢陕西的贡物,却抢孙中官的私囊,真该死。”
    “孙中官是矿监,他在山西负责开矿,金银宝石算是无主之物,不沾百姓的血腥,所以……”
    “所以你们要抢?”
    “是的。孙中官送往京都的贡物有官兵保护,直接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厂接收,所以他自已中饱的金宝不敢附载,私自派人偷运返京,被我们查出底细,所以……”
    “你们真可怜,事先没侦查清楚,糊糊涂涂见人就抢,抢错乃是意料中事,你看我们像是……”
    “不能怪我们。”快剑罗定一为自已的错误辩护:“闻风赶来发财的人很多,前前后后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一带等机会,发动攻击的信号已经传出,谁不想争先抢着得手?偏偏碰上你们在这抢劫区出现……”
    “打发他走,甘锋。”车旁的公子叫:“这家伙不算太坏,破了他的气门,叫他快滚。”
    “是,甘锋遵命。”甘锋欠身恭敬地答。
    听说要破气门,快剑罗定一心向下沉,猛地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仅跑出第三步,感到背领一震,被人第二次抓住了。
    “放我一……马……”他心胆俱寒狂叫。
    “放心,你死不了。”甘锋说,砰一声将他摔翻在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们在这里掩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慢慢跟来。”公子在远处说:“记住,非必要不许露名号,小心了。”
    声落人动,但见淡绿的身影像流光,一两闪便消失在路旁的树林内。
    山脚下的松林血腥刺鼻。
    大车静静地停在路中,四匹健骡不安地喷鼻踢蹄,刹车已经拉紧,车子不易拉动。
    车侧,摆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车夫和那位大马脸老大。
    两匹无主健马,散处在路右的松林内,其他的坐骑与驮骡,皆踪迹不见,显然已被抢劫的人牵走了。
    抢劫得手,应该远离现场,这是江湖朋友必须知道的金科玉律,可知那些下手的人,早已远出十里外了。
    林内散布着十五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有七具是骡夫,一个保镖,其他七具是抢劫的人。
    更远处,也陆续发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与无主坐骑。
    抢劫的人不是一批人,而是许多批,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穿章打扮不同,与及坐骑的配具可知端倪。至于哪些人得手,就无从猜测了。
    公子爷出现在大车旁,背着手游目四顾。
    车上的杂物曾经被澈底搜查过,一些锅、篮、箱、笼都被打破抛散在车旁。
    “宝物藏在那些驮骡货包内,被手快的人抢走了。”他自以为是地自言自语:“这里经过一场疯狂的搏杀,抢劫的人付出了相当重的代价,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来晚了,没有什么事好做了,下一步该是……”
    他忽然转身,眼中有警觉的光芒乍现乍隐。
    两个全身黑衣,黑包头黑巾蒙面剑系背上的人,出现在他身后的路旁松树下,两双怪眼放射出阴厉的光芒,浑身散布出阴森、冷厉、诡奇、摄人的气氛。
    “你把他们都摆平了?”一个蒙面人用刺耳的嗓音问,阴厉的目光紧紧地捕捉他的眼神变化。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他泰然地否认。
    “你说谎!”语音更厉了。
    “我姓乔的为人也许很坏,但不屑说谎。”
    “哼!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把东西掳到何处去了?”
    “我再一次郑重告诉阁下,我刚经过此地,不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变故,够明白了吗?”
    两个蒙面人走近车旁,瞥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眼。
    “哼!能一剑贯穿马夫子心坎的人,江湖上屈指可数。”仍是那位蒙面人向他发话,站在他面前一丈左右:“小辈,你是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亮名号。”
    “哦!你是说,这个人是京都三大剑客之一,绝剑秀才马扬?”他指指大马脸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老天爷!他死得好窝囊,死时手中没有剑,他不该扮商贾掩去本来面目与杀手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他是被人出其不意一剑杀死的,枉有一身拳剑绝学,却在知已不知彼之下枉送了老命,衰哉。”
    “你还没回答老夫的话。”蒙面人厉声叱问。
    “没有必要。”他沉静地说:“在下是刚路过此地的人,根本不曾目击任何事故……”
    “亮名号!”
    “无此必要。”
    “哼!唯你是问。”
    “在下……”
    蒙面人右手疾抬,扣指疾弹。
    他吃了一惊,倒飞两丈外。
    指风破空厉声尖锐刺耳,劲道远及丈外,听声便知这种指功的可怕程度,用来突袭必定万无一失。
    但这种突袭的心态十分卑鄙,有这种造诣的人,武林中寥寥无几,足以跻身特等高手之林,决非无名小卒,不可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突袭。
    如果不卑鄙,又何必蒙上脸?
    公子爷发现死者的身份之后,知道绝剑秀才死于突袭,便油然兴起强烈的戒心,严防意外。
    有许多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常会在不明不白中死去或失踪,很可能发生了不寻常却又不足惊异的变故,说不定是死在一个仅会挑水劈柴的俗人手中。
    心中早有警觉,就不会上当了。
    果不其然,对方突然下杀手。
    “穿云指!你这卑鄙无名人轶事耻的老狗,老杂种!”他破口大骂:“乌龟王八也比你高三级……”
    骂得粗野,泼辣,刻毒,与他的书生打扮一点也不相配。
    蒙面人怒火焚心,猛地闪电似的扑上,一爪抓出。
    指功惊世的名家,抓功也一定不错,这一虚空一抓,真有石破天惊的声势,真可以在八尺内抓石裂碑,沾体骨碎肉裂。
    他凌空倒翻腾,间不容发地两空翻远出三丈外,犹感到劲风扑面生寒。
    原来不仅是一爪,而是三爪,分别抓向他的左右,像是同一瞬间三爪同发,不论他倒退或向左右闪,皆难逃致命一抓。
    但他是凌空上升后空翻脱身的,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后空翻比后退要慢得多,但上升却可以摆脱爪劲的直冲急袭,他成功了。
    另一个蒙面人电射而至,远在两丈外便双手齐挥,两枚隐冷灰蓝色的淡芒,发出刺耳的怪异破风声,向他飘落的身影集中。
    “贯日毒虹!”他吃惊地叫,人顺势向下一挫,突然幻化流光,但见水湖绿身影似是委地而没,眨眼间便重现在右面五丈外的松林内。
    “一无所获,在下犯不着和你们天南双煞玩命,后会有期。”他扬声说。
    “你走得了?”两个蒙面人同时叱喝,身形急射。
    一声长笑,水湖绿人影冉冉消失在林深处。
    片刻,天南双煞失望地重返大车旁,显然将人追丢了,怒意仍挂在脸上。
    “这小王八到底是何来路?精明机警轻功超尘拔俗,而且知道咱们的底细,真得提防他报复。”发射贯日毒虹的人咬牙说。
    “别管他,一个怕死鬼,不值得提防。”具有穿云指绝学的人察看大车:“先找出线索,看到底是些什么人在些地行凶。看光景,不是那小王八做的好事,好像他除了一把摺扇之外,别无其他兵刃……咦!什么人?”
    三个青衣人从对面的松林中,以奇快的轻功飞掠而来,来势汹汹。
    两男一女,年岁皆在半百上下,武器是一刀一剑一笔,相貌一个比一个狰狞,佩剑的中年女人,真像一个阴厉的怪巫婆。
    “人还在。”佩刀的三角脸怪人老公鸭嗓子十分刺耳:“要他们招供。”
    “拉掉你们脸上的遮羞布!”手按在判官笔上的丑怪中年人咄咄逼人:“让在下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货色。”
    “中条三丑,少在老夫面前狂吠。”具有穿云指绝学的蒙面人傲然地说,但手上已经按上了剑靶。
    先前面对公子爷,这家伙不屑拔剑,这时放弃使用绝学穿云指,反而准备用剑,可知口气虽然够强够傲,其实暗怀戒心,对中条三丑怀有顾忌。
    “你们三丑不是好东西。”另一蒙面人接口:“劫宝的人一定有你们一份,你们该死!”
    丑怪女人不理会男人们斗嘴,像个旁观者,独自走近大车,察看死者和车中的凌乱景况。
    “即然知道咱们中条三丑的名号,依然敢如此狂傲,该死一百次。”佩刀的丑怪厉声说,向前逼近:“我要你们真的死一百次……”
    刀光乍闪,罡风厉啸,人与刀浑如一体,突然发起可怖的狂攻,真不像个成名人物,与天南双煞一样,似乎对出其不意突袭学有专精。
    天南双煞对突袭学有专精,对防止突袭也经验丰富,刀气及体,剑亦同时出鞘封出,由于暗中已经运功戒备,剑出自然力道如山。
    “铮!”龙吟震耳,狂野的刀光剑影乍合乍分,凛冽的刀风剑气激荡,澈体生寒。
    双方刀剑上的劲道皆空前猛烈,功力也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双方皆被震得斜飘出丈外,脸上都变了颜色。
    蒙面人的退向真不妙,恰好向车旁飘落。
    丈外的丑女人背向撞来的蒙面人,似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记倒打金钟向后拍出一掌,掌出无声无息,相距近丈,这一掌毫无劲道,绝对不可能伤人,旁观的人根本就不相信她在攻击,还以为是信手后挥的习惯性小动作,何况她正在察看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可能知道身后有人退近。
    “呃……”身形未定的蒙面人惊叫,身形一晃,剑无力地下降,被掌劲结结实实击中胸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
    这瞬间,蒙面人的左手也向后一扔,灰芒出手。
    “该死的贱女人……”具有穿云指绝学的蒙面人厉声咒骂,发现同伴受袭,咒骂着拔剑冲出抢救同伴。
    “铮!”判官笔在半途截住了,笔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星直冒,罡风似殷雷。
    双方功力悉敌,同被震退。
    身形震弹的始动瞬间,穿云指出手。
    使判官笔的丑怪人笔上的潜劲稍弱一分半分,护体气功在这一震之下,护体的功能最薄弱,更没料到蒙面人具有如此可怕的穿云指绝学,即使看出有异,也来不及闪避了,想抗拒更是力不从心。
    眉心正中,出现一个指头大的洞孔,鲜血如注,不等身形稳下,鲜血已流至口部。
    “砰!”发射贯日毒虹的蒙面人倒了。
    “噗!”丑怪女人也同时栽倒。
    “啪!”使判官笔的丑怪人同时摔倒,眉心要害一击致命。
    几乎在同一瞬间,倒了三个。
    “救……我……”发射贯日毒虹的蒙面人战抖着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向同伴呼救:“阴……
    煞潜……潜能……”
    同伴已无暇救他了,同伴已被使刀的丑怪人缠住,一刀一剑疯狂地挥动,穿云指力被刀风一一化解,刀气的威力空前凌厉,漫天澈地的刀光也慑人心魄,拼命单刀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尘埃滚滚中,剑已萎缩得递不出招式,只能无望地全力防守。
    丑怪女人似有一口气在,吃力地向蒙面人手脚并用慢慢爬近,腰脊上,露出两寸长、灰蓝色闪光浮动的贯日毒虹尾部。
    那是一种锥形暗器,尖重尾轻,不需使用定向尾穗,是专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暗器。
    “咱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解……药……”丑怪女人一面爬动,一面吃力地叫。
    “我……我同……同意……”蜷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住发抖的蒙面人,语音完全走了样,脸孔也因蒙面巾掉了而出现,脸色冷灰嘴唇发青,牙齿震得格格怪响。
    可是,丑怪女人无法爬越这丈余距离,爬至中途突然浑身一震,向下一伏,头向浮泥近尺的路面一搭,气息渐绝。
    “我要……解……药……”蒙面人狂叫,身躯伸展不再蜷缩,冷得全身肌肉抽紧的双手伸出,向丑怪女人爬去,他不想死。
    可是,丑怪女人死了。
    “解……药……”蒙面人爬近了,抓住了女人的右手,向自已身前拖。
    “解……药……”他狂叫。
    叫声摇曳而止,头向下一搭,身躯仍在发抖,但气息已有出无进,渐渐气绝,死在女人身上。
    死一般的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
    具有穿云指绝学的蒙面人已经逃走,临行一指击穿了使刀丑怪的左耳轮。丑怪岂敢甘休?丢下同伴不管,发疯似的狂追,两人消失在临河一面的荒原旷野中。
    轻车徐徐接近,埋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很费事的。男女四骑士跟在轻车后面,缓缓东进。
    他们看不见松林斗场,官道左弯右折依山势转向,所以即使接近至半里内,也无法看到松林。
    公子爷重新出现在大车旁,盯着新增加的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摇头叹息。
    “生有时,死有地”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杀你,你却注定了要死。”
    他指的是蒙面人,天南双煞的一煞,那家伙的贯日毒虹,几乎要了他的命,假使脱逃的轻功绝学没练到家,另一煞的穿云指也会送他下地狱。
    他重新察看大车,突然发现车前的车座有异。一般大车的驾车座,建造得十分简单,而这辆车的车座是密闭的箱座,有心人稍一留心,便可以发觉异处。
    心中虽动,但并没特别留意,他开始释放四匹健骡,让骡自求生路,一面打量那可疑的车座。
    路东车声辚辚,一辆华丽的轻车,在八名男女骑士的陪同下,掀起滚滚尘埃,轻快地飞驶,转过半里外的山嘴,便看到松林,片刻即至。
    公子爷刚将四匹健骡释放,轻车已接近至三十步外。领先的两骑士更是快,疾驰入林到了三丈外,一声马嘶,一男一女两骑士轻灵地一跃而下。
    “对,就是他,没错,瞧他那一身淡绿。”廿十五六岁英气勃勃的男骑士,用马鞭向他一指,亮开大嗓门叫嚷,一付指证贼的嘴脸似乎理直气壮。
    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了他气势汹汹。
    轻车停下了,车门开处,下来一位刚健婀娜,风华绝代的青春少女,一双动人的凤目冷电四射。
    有了五分怒意的美丽女人,会令男人害怕,即使是使小性子,也会令胆小的男人却步。她那左胁下的大革囊,也令人害怕。
    这位少女的怒意,确是令人害怕,发起雌威还了得?
    在一男一女另两位骑士的随侍下,少女真像个女王般昂然而来,酒红色的劲装,佩剑挂囊,头抬得高高地,因此原本高耸的酥胸显得更为突出,更为撩人,足以令道学先生想入非非。
    在小腰肢扭动的幅度中,有心人一定可以看出,这位少女并不怎么有教养,扭动几近夸张,虽则在发怒之下,仍然在无意中流露出三分媚态。
    一点不错,确是天生媚骨一型娇娃。
    公子爷背着左手,右手摺扇轻摇,目迎神气地昂然而来的美娇娃,似乎颇感意外,也感到困扰。
    随着接近的脚步,女郎脸上的神情也一步步在变,原来五分的怒意,接近至丈余,怒意已减至两分,甚至还不到两分。
    公子爷的人才、气质、风范,以临风玉树来形容并不为过,在重围下毫不动容的胆气,却也令人刮目相看,有许多成名的英雄人物,在这种情势下,也无法保持真正的英雄气概。
    “这是你的暗器吧?”在他左首戒备的男骑士将左掌伸出,掌中有三颗姆指大的飞蝗石:“还给你。”
    声落手扬,破空锐啸刺耳,三颗飞蝗石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向他连珠攒射,衔尾射向他的胸口七坎大穴,劲道极为可怕。
    一照面就下毒手,以劲道估计,练了气功而火候不够的人挨了一下,即使不能贯体而入,也将击毁穴道成为废人,男骑士的发石内力,已用上了七、八成。
    他不想过早暴露所学,间不容发地向侧闪,左手疾伸,低喝一声,抓住了最后一颗飞蝗石,似乎接得相当勉强,将手举在眼前察看片刻。
    “不是我的暗器,我的暗器是铁莲子。”他摇头否认:“这种飞蝗石不是特意磨制的,在河床里到处都可以找得到。”
    “你说谎!”男骑士沉叱:“你在前面树林里,躲在草业中暗算咱们的人,打伤了车夫。你逃走的身法十分了得,但快不过在下的眼睛,你这身水湖绿衣衫的颜色比草色浅,一看便知。是你,没错,狗东西你敢否认?”
    “这厮不是好路数,在这里杀了不少人。”女骑士也厉声指责:“他身上没带兵刃,在短期间杀了这些人,大概自以为了不起,所以不逃走而在这里等候我们,以杀人来恐吓。”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忿然说:“我看我是走了亥时运,恶运当头见了鬼啦!两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谎,岂有此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事,这些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来没用飞蝗石暗袭什么人,我否认你们所指责的一切。不要激怒我,诸位。”
    “大胆!”女郎左后方的男骑士沉叱。
    “胆不大就不至于在凶杀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逗留。”他冷冷地说:“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犯不着结怨。要想活得平安,好朋友不妨多几个,仇人愈少愈好,对不对?诸位,不要在我身上下工夫。”
    男骑士怪眼一翻,踏前一步准备动手。
    “这位公子爷可能说的是实情。”女郎举手示意命男骑士退,脸上剩余的怒意完全消失了,换上了闭月羞花的可爱神情,凤目中,水汪汪的动人情怀媚笑取代了冷电,缓步接近两步:“用飞蝗石暗袭的人可能另有其人,不过,你的衣着确是涉有重嫌。请问公子爷贵姓大名?”
    “在下姓乔。”他的气消了:“姑娘带了大批随从,轻车骏马戒备森严,居然受到不知底细的人用暗器偷袭,而不知凶手的真面目,凶手的武功与轻功,必十分了得,却怀疑到在下这个三流江湖浪人头上,错得不可再错。”
    “乔公子气概超绝,会是江湖浪人?”女郎嫣然一笑,媚态横生,水汪汪的媚目紧吸住他的眼神,流露出无比的风情:“真是三流的?嗯?”
    “如假包换的三流。”
    “能在我这龙凤八卫连珠暗器手法急袭下,居然能接住最后一颗飞蝗石,会是三流的浪人?”
    公子爷一怔,心中恍然。
    “龙凤八卫?”他脸色微变:“姑娘一定是……”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
    “原来是威麟堡的范姑娘……”
    “江湖朋友都知道,威加宇内第一堡。”女郎傲然一笑,酥胸挺得更高了。
    “我知道。堡主浊世威麟,威加宇内有三大法宝:法名人轶事轮,狮吼,空灵香。”他摇头晃脑如数家珍。
    “可惜你事先不知道我是威麟堡的人,尤其不知道堡主是家父。”
    “你是说……”
    “你知道得太晚了些。”
    “哎呀……”他身形一晃,拍拍脑袋摇摇欲倒:“空……空灵……香……”
    他知道得的确太晚了,翻着白眼仰面倒,手中的摺扇抛出,想击向得意万分的女郎,却失去准头,斜飞出三丈外,跌落在大车下,地面画出一道奇怪的痕迹。
    “带走。”女郎得意地下令。
    一名女骑士抢出,要将人抱起。
    路左的松林中,狂风似的冲出五个相貌凶猛的中年人,手中有刀剑锥斧。
    “天杀的混蛋!”最先到达,挟着开山大斧的人怒叫:“骡袋内盛的全是麦豆,一块金子都没有,咱们上了大当。你们!是不是你们弄到手了?说!”
    “搜那辆车,动手!”肩抗着八角锥的人怒叫,向轻车一指,举步冲出。
    “站住!”女郎娇叱,凤目中冷电重现:“该死的东西!你们干什么的?”
    “小泼妇,你……”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龙凤八卫四男四女,八支剑同时出鞘,同时高呼。
    五个人先是一愣,那位刀隐肘后的人脸有惧容。接着互相瞧了一眼,互打眼色。
    “威麟堡的人,吓唬不了咱们这些无主孤魂。”挟开山斧的人名人轶事大吼:“上啊,毙了他们。”
    路右的松林内,也冲出七名男女。
    “见者有份!”一个骠悍大汉举刀高叫:“咱们带走的两匹驮骡,里面也没有金宝,咱们岂能白来一趟?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这里,咱们也捣翻他的三十三天。怕死鬼让开,咱们上。”
    东面的官道上,也狂风似的冲来七、八个人。
    发现上当的劫宝贼去而复来,各路人马重行聚集,人多易乱,情绪激动那管利害?
    谁都希望先到手,不约而同向轻车涌去,声势汹汹不可收拾。
    女郎已别无选择,撤剑下令攻击,龙凤八卫分为两组,以女郎为中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掩护进攻。
    车内跃出两名侍女,加上赶车的车夫,全力阻止接近车的人,立即陷入重围。
    一埸残忍搏杀天地变色,为名为利奋不顾身,死了拉倒。
    混战中,所有的人皆忘了被空灵香迷翻的公子爷。
    公子爷的轻车,在搏杀将近尾声时到达,但不向前接近,远在五十步以外停车驻马戒备。
    甘锋两男两女骑士,则下马列阵备战,而且小心地向后退,退出是非埸。
    威麟堡的轻车,被拆得稀烂。
    地上,又增加了一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有了死伤,谁也不甘心,一阵疯狂的追逐搏杀,人都走散了,龟背山附近,成了你追我杀的屠埸。
    公子爷的人不曾参事,幸而没遭波及。
    人都不见了,公子爷的轻车继续上路东行。甘锋与少名人轶事妇骑士,把那部成了破空壳的大车,推翻在路旁。
    后来经过现埸的旅客,发现大车已经被砸毁拆散了,支离破碎,与威麟堡的轻车遭到同一命运。
    轻车在山东麓的驻马坊停住,向村民借宿。这期间,公子爷一直不见现身,男女四骑士也毫不介意。
    龟背山以南,童山濯濯的景况不再那么严重。
    这一带的山岭起伏坡度不大,愈往南山愈深林愈茂,正是太行山的所谓深山绝地,高原山岳隐蔽区。
    以东,是东下的山区,山势迥然不同,不时出现陡崖绝壁,官道愈来愈险窄,正是所谓车不可方轨的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险道,齐、赵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咽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险要,娘子关井陉关控制了这条官道的上下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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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一逃进以南的山区,要找起来可就困难了。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熟悉门路,就没有困难。
    倦鸟归巢,野兽出穴,天色快黑了。
    一条山涧旁建了三栋木屋,孤零零地与世隔绝,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在这里耽久了真会发疯。
    不过,风景还真不错,青山绿水,禽名人轶事兽见人不惊,,人与大自然浑成一体,确是参禅修真的好地方。
    不过,一个真正想证菩提升仙道的人,不一定需要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苦修,禅的空,道的无,在于修持者的心境,能为外物所诱,怎能奢谈空与无?
    三座木屋,分别住了四个人:一僧、一道、一双年约半百的夫妇。
    他们代表了三种人:想成佛的苦行僧;想升仙的清修方士;忏悔逃世的江湖凶枭。
    在数千里人迹罕至的太行山区,这种人为数甚多,受得了清苦生活就是化外之民,受不了就做强盗,各走极端。
    屋前的空地紧邻着飞珠溅玉的山涧,三丈宽的涧两岸怪石峥嵘,草木葱荣。
    第一座木屋前,席地端坐着年届花甲的老僧,合掌垂肩不住念佛号。
    中间木屋前,眉长过目相貌清瘦的老道也在打坐,一双老眼依然明亮,不时涌现出一阵阵冷森的光芒。
    中年夫妇并肩站在柴门前,神色漠然冷静。
    范姑娘站在空地的中间,手中的宝剑血迹斑斑,本来动人的媚目不再动人,涌发阵阵煞气。
    她的五个随从,分别扼守着两旁的木屋外缘。两男卫、两女卫、一个骠悍的车夫。
    另外的两男两女卫,与及两名侍女,不可能再追随她了,已经被杀死在官道劫宝现埸。
    “不了僧无亏散人,你们如果不将无影刀那几个人的下落说出,我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们。”她的话充满凶兆和威胁:“他用无影刀杀了我两卫,我一定要他偿命,天下虽大,决无他容身之地。”
    “贫僧确是不知道他的下落,范姑娘何苦煎迫?”不了僧不再念佛,张开双目,目光迟滞:“他和他那些同伴,从来就不曾涉足贫僧苦修的地方。
    “和尚,你要我相信?”
    “贫僧句句是实。”
    “哼!是他把你们收容在这里避仇逃世的,本姑娘不相信你的鬼话。这里可以算是威麟堡的近邻,也是威麟堡子弟往来必经的出入孔道,对附近的动静,本堡岂能掉以轻心不加留意?所以你们三年前一到此地,不久本堡就得到一些风声了。无影刀的巢穴有好几处,本姑娘已经毁了他三处秘窟,找不到他的藏身处。你们一定知道,如果不说,哼!”
    “贫僧再说一遍,贵堡所获的消息,只是想当然的自以为是猜测,与事实不符。贫僧与无亏道友在此苦修,来去皆与无影刀周施主毫不相干。姑娘无端登门强索,委实强人所难。”
    “和尚……”
    “姑娘还是走吧!”不了僧态度转硬了。
    “和尚,本姑娘耐性有限。”范姑娘咄咄逼人,态度坚决强硬。
    “可恶!”无亏散人的修养,可就没有不了僧到家:“即使是令尊浊世威麟在此,也不敢如此嚣张。小小年纪,就这样目中无人自大狂妄,会闯出大祸来的。”
    范姑娘的确狂妄得离了谱,猛地左手一扬,一道淡淡的四寸大圆形物,以闪电似的奇速,急剧旋转划出一道奇异的光弧,向无亏道人飞去。
    青影一闪,无亏散人的青道袍突然膨胀,罡风乍起,随即形影俱消。
    浊世威麟令武林朋友胆寒的三法宝之一:法名人轶事轮。
    范姑娘比乃父的法名人轶事轮小了一倍,也薄了一倍,是钹形的轮状暗器,锋利的锯齿状轮缘,击中人名人轶事体比钢刀更可怕,所飞行的路线变幻莫测,假使用内力封架,会随劲加速旋入,防不胜防,极为霸道。
    老道大概知道厉害,因此用骇人听闻的遁形术走避。
    小法名人轶事轮如同活物,似受神奇的劲道遥控,转向两丈外的不了僧折向急旋而去。这时,方听到破空飞行的锐利呼啸声,可知法名人轶事轮的速度比声音要快些。
    不了僧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双掌齐推。
    掌出霹雳震耳,好精纯的大天雷掌力。
    法名人轶事轮在丈外侧转、折向,速度骤增,自右切入,被浑雄无匹的大天雷掌力阻了一阻。
    “还不错,难怪你猖狂。”不了僧一面说,一面站起,右袖向右后方一拂。
    将及体的法名人轶事轮突然再次侧转,发出更尖厉的啸声,随着大袖的拂向电射而去,喀一声切入木屋的垒木墙上,切入三寸以上。
    范姑娘冷哼一声,剑向不了僧一指,作势扑上。
    “小心空灵香!”怪叫声传自屋后。
    不了僧凌空飞升,登上屋顶一闪不见。
    淡淡的青影自小涧一侧电射而至,自范姑娘身后扑上。
    “小心身后!”远处的车夫急叫。
    范姑娘大旋身,剑发回龙引凤,突然迸发的剑气,有如天风疾临。
    剑术惊人,内力修为惊人,反应惊人。
    “啪!”无亏散人手中的一段树枝,与剑接触突然断了近尺枝尖,被剑气震裂成碎屑。
    青影斜掠而走,老道知道厉害,再次遁走。
    “哎唷……”同一瞬间,传出龙凤二卫的惊叫声。
    那一双中年夫妇失了踪,想拦阻的龙凤二卫被神奇的掌风震倒出丈外,封锁失效。
    车夫出现在屋顶,是从屋后飞登的。
    “小姐,不见人影。”车夫不安地说:“这个出声警告的人,可能已练成幻形遁影轻功无上境界,比一僧一道更高明,再不走,恐怕会……会栽在此地呢!”
    “不!”范姑娘愤怒地取回法名人轶事轮:“我非把他们毙了不可,我的人不能白死。”
    “小姐……”
    “你少说些没出息的话!这些浪得虚名的往昔风云人物,如此而已,我有把握制他们的死命。”
    “嘻嘻嘻嘻……”第三座木屋的屋角,传出饱含讽刺意味的怪笑声。
    水湖绿色的人影闪出,是一个脸白唇红、丰神绝世的出色小书生,宽大的长衫飘飘,好俊的美少年。
    所穿的水湖绿长衫,确与姓乔的公子爷相同,但人却不同,年纪与身材有异,一看便知不是同一个人,化装易容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改变成高矮不一的人。
    “你……你是谁?”范姑娘一怔,愣住了。
    “我就是我,不是鬼。”小书生轻摇著名贵的描金摺扇说:“我知道你是威麟堡范堡主的女儿范梅影,这就够了。”
    “你……原来是你用飞蝗石,打了我的车夫……”
    “是呀!”
    “你……”
    “因为你美呀!我忍不住要追求你呀……”
    范姑娘气往上冲,粉脸涌起一抹嫣红,一声娇叱,身剑合一突然急袭。
    小书生一声轻笑,人似电火流光,出现在斜方向三丈以上。
    车夫一声不吭,自天而降,手脚箕张有如怒鹰下搏,控制丈余空间,凶猛地下扑。
    小书生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描金摺扇向上一挥,身形随即出现在原来现身的屋角。
    “呃……”尚未着地的车夫闷声叫,被扇劲在八尺上空击中了。
    “砰!”车夫张开手脚平摔而下,像是巨石下砸。
    “小娘子,嘻嘻!”小书生用轻薄的口吻说:“你压箱子的本领,我已经先后全部看到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拥你入怀好好亲热啦!不要回堡吧!我陪伴你再在江湖遨游双宿双飞……”
    “该死的!你……休走……”范姑娘火冒三千丈。
    小书生飞掠而走,脚下似乎不沾草木尘埃。
    “有我陪伴你,保证你不会吃亏。”小书生一面掠走一面口上占便宜:“威麟堡的所谓龙凤八卫,其实是你老爹的帮凶。你所带来的八卫,只是唬人的货色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有胆你就不要扮兔子逃命。”范姑娘一面狂追,一面怒叫:“胆小鬼!站住……”
    “今后,你到处加倍闯祸闹事,都不必怕有人干涉问罪,我不允许任何人招惹你。”
    小书生不加理会,说得快意已极:“因为那是我的责任;保护心爱的人不受欺负,是男子汉的责任。”
    后面四卫与车夫,已经落后了百十步,快看不见前面的人影了,而且天快黑啦!
    范姑娘有点悚然心惊,看小书生的轻功与养气蓄劲术,自已相去有一段距离,不可能追得上了。
    “我发誓,一定要捉住你剥皮抽筋。”她不追了,止步发誓咒骂:“本姑娘遨游天下两载,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撒野,你这小狗……”
    “嘻嘻!我是小狗,你岂不成了狗婆了?”小书生不走了,回头反唇相讥:“小娘子,我也发誓,一定要把你抱在怀里。你一身媚骨,正是做妾的好材料。娶妾娶色,你的色够条件……”
    范姑娘咬牙切齿左手一挥,法名人轶事轮再次出手。
    “已经知道特性的老把戏……”小书生嘻皮笑脸,描金摺扇运足劲道,一扇引出发出神奇扩导引力,要像不了僧一样吸引法名人轶事轮折向斜走,身形则向相反的方向闪避掠出。
    法名人轶事轮受外力一激,立即侧转、折向、加快旋转。这瞬间,法名人轶事轮凸起的中心,飞出一枚构造精奇的小针,也像是钻或钉,粗如绿豆长仅两寸,太快了,事出突然,即使能看到,也无法闪避。
    小书生根本不曾看到,也没料到,太近了,小针一发即至。
    生死间不容发,小书生斜掠而出,没留意身旁的草业中有人潜伏,感到脚踝一紧,可怕的拉力传到,被人拖倒急拉。
    这瞬间,发觉利器击破护体神功的波动,知道要糟,但已失去任何应变机会了。
    要不是被人及时拖倒,无坚不摧的怪针,将贯入体内要害,太幸运了。
    右胁一震,怪针贯肌。任何神奇的内家气功,也抗拒不了这种旋转加速的神鬼难测霸道暗器,法名人轶事轮飞行的劲道已经够可怖,轮中释放弹出的针劲道更是空前猛烈,针入肌气散功消。
    四丈外,范姑娘咬牙切齿飞跃而来,剑上已运足内劲,似乎真要一口气砍上十七八剑,才消心头之恨。
    由于小书生的倒势有异,所以她还不能肯定轮中藏针是否中的,因此谨慎地要用剑下杀手。
    一旁草深及腰,树林茂密,夜色朦胧看不真切,人倒下便难见形影。
    真不妙,人不见啦!沿拖动的痕迹钻前三丈,便发现一条宽有两丈、杂草小树纠缠的山沟。
    没错,人溜下山沟了。
    沟下必定有蛇虫鼠类,深有丈余,她怎能跳下去追搜?黑暗中钻出一头小兔也会把人吓一大跳。
    “你们快来,给我下去搜!”她亮声招呼同伴:“夺命针一定击中他了,他走不了多远的,快!”
    片刻,同伴方气喘吁吁赶到。沟下,已经不易看清景物了,如何搜?
    天一亮,小书生被一阵鸦噪所惊醒,惊慌地一蹦而起,感到头有点晕,几乎摔倒。
    这是山脚下的茅草坡,草深及肩,两三百步外才有树林,睡在草中相当不安全,因为这种草坡,正是猛虎最喜爱的游戏埸所与猎食区。
    但对人却安全,因为这里反而不会引人特别注意,躲藏的人,大多选择树林内幽僻茂密的草丛隐藏,不易被人发现。
    一旁,公子爷以手作枕,星目炯炯,似笑非笑地向他注视。
    他脸一红,低头察看身上,脸更红了。不错,水湖绿长衫是完好的,没少了什么。
    但他知道,腰间里了伤巾,缠得实实在在,所以腰部显得坚硬臃肿。
    “你……你……”他脸红耳赤,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个小姑娘,不害羞,追逐那位女少堡主,尽说些连男人都感到脸红的轻薄话。”公子爷躺得四平八稳,脸上有邪邪的怪笑:“我看,你也是一个很坏的不安份捣蛋鬼,甚至比她还要坏。”
    “这不能怪我,你知道这妖女有多坏?”
    “喝!不能怪你?好像你还理直气壮呢!”
    “那妖女藉威麟堡的声威,挟霸道的兵刃和超人的武功修为,带了大批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江湖招蜂引蝶的两年期间,专门勾名人轶事引良家子弟,稍看不顺眼就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简直就可恶透顶,令女性蒙羞,我……”
    “所以你扮英俊的男人戏弄她,为谁主持正义?为谁打抱不平出气?”
    “你少管……”
    “我才懒得管别人的闭事,救你只是凑巧而已,顺手牵羊并不费事,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复她向我施展诡计。”公子爷挺身而起,伸手抛过一枚两寸长螺旋形怪钉:“这玩意淬有令人麻痹,毒性并不猛烈的毒,是浑钢铸造的,铸工之精,世无其匹。留着做个纪念吧!哈哈……”
    长笑声中,他飞掠而走。
    “喂!等一等……”假书生急叫,拔腿便追。
    “我有事。”公子爷头也不回高声答。
    “我姓司空,你……你贵姓呀……”
    公子爷一头钻入树林,蓦尔失踪,根本没听清她的话。
    假书生本来轻功出类拔萃,但与公子爷相较,却又相形见拙,何况腰间不便,眨眼间人便不见了。
    “这冒失鬼……”假书生跺脚大骂。
    山径向东面的山峡蜿蜒而下,平时很少有人行走,有些地方已被杂草野葛所掩覆,只能概略地看出是路而已。
    日上三竿,盛暑的丛山中依然带有凉意。不了僧与无亏散人,一双中年夫妇,四个人背了小包里,洒开大步向东行。
    “该死的!又得另找地方隐居避躲了。”不了僧一面走一面口出怨言:“无影刀其实与咱们毫不相干,那小泼妇打上门行凶,未免太过份了。”
    “法兄,咱们真不该在有强邻的地方隐身的。”无亏散人苦笑:“躲了两年而平安无事,已经够幸运了。哦!法兄真对付不了那小泼妇?”
    “不行。”不了僧自认不如。
    “咱们四个人也……”
    “她们人更多。”不了僧摇摇头:“浊世威麟有一子一女,不但家传绝学青出于蓝,而且另有明师兼具秘学。就她那神鬼莫测的法名人轶事轮,贫道已经难以应付了。要不是早知她的底细,贫僧岂能忍受她的侮辱?哼!我不了僧可不是好相与的活佛。”
    “她真敢肆无忌惮使用空灵香?”
    “大概会的,所以才有人及时警告我们,她一定曾经使用来对付无影刀那些人了。
    唔!昨晚向我们提警告的人,很可能是无影刀的同伴……咦!”
    前面的一丛灌木后,幽灵似的飘出一个碧衣裙美妇,美得令人目眩,廿余岁的成熟名人轶事女人,那种美几乎是无可比拟的,明艳名人轶事照人,风华绝代,加上高贵的气质,蓦然出现,真可令人觉得是仙子下凡。
    异香入鼻,劈面拦住了,小蛮腰上的长剑装饰十分华丽,可不是摆样子的佩剑,而是可以杀人的利器。
    气质与风华确是令人目眩,但美丽明艳的面庞,却罩上一层浓霜,可就不怎么可爱动人了,而且令人心寒而非心跳。
    “这表示你们的确是无影刀的同谋。”碧衣美妇显然已经完全听清不了僧的话:
    “不打自招。”
    四人一惊,悚然止步。
    “女施主是……”不了僧定下神警觉地问。
    “范梅影是我的甥女。”美妇冷冷地说:“我是从威麟堡带人赶来接她返堡的人,来晚了一步,你们意然不知死活,竟然下毒手杀死她的六个从人,罪该万死。”
    “女施主明鉴……”
    “住口!和尚,你还有什么好辩的?你们唯一可做的事,是乘乘就擒听侯发落。”
    美妇盛气凌人,态度横蛮自负:“我知道你们要弃家远走高飞,必定走这条路东下。小丽,把人赶过来。”
    “小婢遵命。”西面三二十步传来女人的回答声。
    “不必赶,在下自已走就是。”另一个男人的语音接着传到。
    不了僧一怔,心说:是昨晚提警告的人。
    昨晚提醒他们小心空灵香的人虽然不曾现身,但语音一听便知。这人不但提警告,也造成供他们逃走的机会,所以和尚认为是无影刀的同伴。
    小径前后都有树木遮住视线,人接近至十余步,方能看到身影。
    公子爷急步而来,水湖绿的长衫下摆掖在腰带上,纸摺扇仍握在手中,在犹有凉意的早晨山林中,这把摺扇派不上用埸,只能权充装饰品。
    他后面,两个美丽的绿裳俏侍女,两把剑冷气森森,押解着他亦步亦趋,随时可能一剑刺穿他的背心,绝对可以有效阻止他逃走。
    “你为何跟踪他们?”美妇颇感意外,冷森森的目光在他身上搜索。
    “这些人很可疑。”公子爷镇静地说:“有僧有道,有男有女,一看就知不是好路数。在下心中好奇,所以想跟来看看究竟,没想到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反而落入诸位的埋伏中,真是冤哉枉也,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栽定啦!”
    “哼!看你文质彬彬,身上没带兵刃,居然敢跟踪不了僧这种宇内恶煞凶神,定不简单,我会刨出你的根底来。站到一边去,我先处治了这四个坏蛋,你千万别打逃走的主意,以免枉送性命。”
    “在下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无所谓敢不敢跟踪。”公子爷硬着头皮说,脸上有惧容:“夫人,你这两位侍女好厉害,像无形质的幽灵,突然出现在身后,委实令在下心中发毛,真以为碰上了狐仙呢。”
    “你少给我贫嘴!”叫小丽的侍女冷叱,剑尖已经点在他的背心上了。
    美妇放了心,认为他已经被制住了。
    “放下兵刃包里,你们。”美妇向不了僧四个人下令:“一个一个过来受制。”
    不了僧的兵刃,是佻着包里的山藤杖;无亏散人是拂尘;中年夫妇全佩了剑。
    “女施主,不可欺人太甚。”不了僧硬着头皮说。
    一个范姑娘已经够可怕,碰上范姑娘的舅母,那还了得?落在她们手中,那有好日子过?
    威麟堡的人,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凶神恶煞,从来就不饶人的江湖豪霸。
    “不了僧,你想反抗?”美妇声色俱厉。
    “贫僧……”
    “你该死!”
    “生有时,死有地。”不了僧丢掉杖上的包里,虎目怒睁:“我不了僧英雄一世,不是怕死鬼。就算我该死,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女施主,贫僧希望公平相决,不要用鬼蜮技俩使威麟堡蒙羞。”
    “你是说,你不了僧不使用解脱禅功,冯真材实学,与本夫人公平一决而不逃走?”
    “不错。”
    “其实,你想逃走也无此可能,你的解脱禅功火侯有限得很,速度还不够快。”
    “贫僧却是不信……”不了僧话未完,山藤杖突然脱手破空飞掷,势若雷霆。
    杖急剧旋转,控制了近丈空间,罡风呼啸,劲气袭人,向美妇迎面急袭,和尚的身形,却向后飞退。
    按理,美妇必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将山藤杖击飞,才能从正面冲上追逐。和尚后退的速度骇人听闻,原地似乎人影仍在,身形却已电掠而出两丈外去了,留在原地仅是虚影而已,解脱禅功果然名不虚传。
    有些人将之称为鬼影功,佛门弟子则称为解脱禅功。
    美妇不闪避山藤杖,飞跃而起,但见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碧影飞扬,前空翻迅若硕星横空,速度足以追及电掠而退的虚幻人影,超越三、四丈空间,匪夷所思。
    “砰!”不了僧突然重重地摔倒在三丈外,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难起。
    是被美妇从他的背部上空,虚吐出一记劈空掌击中了背心,阴柔可怖的神奇掌劲,在丈外便可伤人,不了僧的护体禅功,竟然禁不起虚空一击,相差太远了。
    同一时间,美妇的左手也向侧方三丈外的无亏散人悄然轻拂,在裙袂飘扬中,翩然落地。
    “呃……”无亏散人闷声叫,向下一挫,想举步却力不从心,摇摇晃晃倒下了。
    一枚头重尾轻,不需定向穗的三寸怪针,出现在老道的右肋下,是毒针。
    “你们,逃不逃?”美妇向中年夫妇一指,盛气凌人。
    中年夫妇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拔剑出鞘。
    “我无情剑也曾纵横天下将近半甲子,活了五十余岁,死了也不算短命,宁可轰轰烈烈死,决不苟且偷生耻辱地活。”中年人庄严地举剑:“老伴,我将以毕生精力行决死一击,掩护你脱身,准备了。”
    “老伴,何必呢?”中年妇人冷然一笑,语气毫不激动:“廿年夫妻,毕竟不是同林鸟。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何足挂齿?就算死了,黄泉路上也多个老伴,是不是?
    我们上吧!”
    “这……好吧!你我夫妻双剑合壁,未必就稳输不赢,大有可为……嗯……”
    砰一声响,无情剑直挺挺倒下了。
    中年妇人身形一晃,剑尖手堕地:也倒下了。
    美妇冷哼一声,莲步轻移上前,拾起无情剑的剑,凤目中杀机怒涌,一剑下落,点向无情剑的背心。
    水湖绿的身影一闪即至,快得几乎无形无影,到了美妇身后方陡然显现。
    “去你的!”叱声震耳欲聋,啪一声怪响传出。
    美妇的脑颅穴挨了一指头,立即昏迷,同时丰满的臀部挨了一掌,人向前急飞,摔倒在丈外寂然不动了。
    “快把人带走,走慢了杀无赦。”公子爷向两个惊呆了的侍女警告:“我真该杀掉你们,带了人快滚!”
    天底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朝庭这一期所发的邸报中,有关吏部的消息共有十二项,其中一项并不引人注意,那是官吏们升迁调免的部令。当然,这也是今上万历皇帝的圣旨。
    消息很简单;在天牢待罪的三个无用知县,同时勒令致仕,永不叙用。
    这是说,这三个无用的知县必须立即滚蛋,滚回本籍永不叙用了。永不叙用是不许在京都逗留的,不可能再找机会送贿赂、通关节,走后门活动起复了。
    这几年来,万历皇帝老爷吃错了药,认为天下的大官小官都是饭桶,都不会替皇帝赚钱,要来何用?
    因此,所有的官,不论大官小官,免了职就不再补派,就让缺空在那儿。天下各地目下有百余名知府由同知代理,有三、四百名知县由县丞暂代。
    朝堂中,内阁大学士缺了一半,六部少了两位尚书,文武百官少了一半,快到了庙堂一空地步。
    赶走了三个知县,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
    妙的是三个知县的姓,音同字不同。
    山东博平县的知县阎忠;湖广应山县的知县颜耿文;山西介休县的知县严秉廉。
    阎知县是有名的贪名人轶事官;颜知县是有名的青天;严知县是有名的酷吏。当然,这仅限于在该县地方有名,其他州县的人,谁知道他们是老几?
    妙就妙在这里,好的坏的一起赶,却不再追究他们到底所犯的罪,是不是该一赶了之?
    三个知县在逗留期限满时,乘乘带了家小行李,挟了所有的宦囊,出京返回故里。
    他们的本籍都在南方,往南必须走运河或者走南北大官道。
    他们走的是大官道,巧的是在同一天启程。
    车马轿出了都门的第一步,就掀起了无穷风波。
    真定府,大官道最重要的枢纽,也是附近千里内最大的城,紧扼着太行山的出入重镇。
    城愈大,是非愈多,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东门隆兴寺(大佛寺-有铜佛高七丈三尺)至三皇庙的横街上,就是本城最令捕快们头疼的是非埸,各种行业的店铺都有,什么肮脏勾当都有地方办理。
    这里,有流名人轶事氓、骗棍、地老鼠、地头蛇、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强龙,娼寮的王八鸨婆,再加上真定卫与神武右卫的两卫军爷军户余丁参予,要多糟就有多糟。
    五福客栈,在横街算是金字招牌的第一流客店,仅店伙就有七八十名,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东主五路财神荆若天,不但号称真定之霸,在江湖道上,也是名号响亮的风云人物。
    住进五福客栈的旅客,几乎可以说保了平安险,金银财物打了保票,万无一失,谁要是想骚扰该店的旅客,真得先多吃几个老虎胆豹子心才行,说不定将是一埸灾祸。
    午后不久,居然有旅客落店。
    店门停车驻马的广埸够宽阔,东主恰好闲得无聊,背着手站在门外看街景。五路财神本来是个大忙人,今天却显得无所事事。
    一辆颇为华丽的双头轻车,四匹健马上四位骑士很岔眼,其中有一个大孩子,一个少女。那位赶车的雄壮车夫,赶车的技术好得不能再好了。
    车相当沉重,仅坐了一个旅客。从敞开的车窗,就可以看清这位旅客是个英俊的年轻公子爷,尽管月白色的绸长衫沾满了尘埃,头上的发结与脸膛,也有一层尘土,但风华与气度依然出众超群。
    但当车停妥,少女骑士下马上前打开车门,公子爷下车的一刹那,五路财神脸色一变。
    “小心伺侯他们。”他抓住一个匆匆迎出招呼旅客的店伙低声交代。
    “东主,他们是……”店伙忍不住追问。
    “别管,记住小心就是。”他不多解释,目光落在另一批投店的旅客身上。
    两人两骑,带了长程马包,骑士牛高马大,像貌狰狞带有杀人家伙。
    公子爷六个人进店去了,由那位健壮的骑士与美丽的少名人轶事妇办理住店手续。
    五路财神到了两位高大骑士身旁,一名店伙刚接过绳。
    “小七,不要替这两位老兄安顿坐骑。”五路财神向店伙吩咐:“他们不住店。”
    店伙一愣。两骑士冒火了。
    “你说什么?混蛋!”那位满嘴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大汉怒吼:“你替太爷出主意?”
    “两位是山里面的?”五路财神修养不错,不因挨骂混蛋而生气,信手往西一指。
    西面,是太行山;山里面的,指强盗。最近几年,由于天下各地税赋增加三四倍,山里的强盗则人数增加了五六倍;几乎天下各地的强盗都普遍增加了八九倍,似乎做强盗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活下去最重要。
    “你……”大汉脸色一变。
    “两位是跟着他们来的?”五路财神指指轻车:“大概从娘子关就盯上了,对不对?”
    “阁下有何高见?”大汉口气转硬。
    “赶快转回去。”五路财神直截了当挥手赶人。
    “什么?”
    “你们幸而没在半途动手,已经多活了三天。”
    “你说……”
    “那是名震江湖,亦侠亦魔的逍遥公子乔冠华。他不找你已经是大吉大利,你还想打他车中金银珍宝的主意?回去吧!快走,以后招子放亮些。”
    两大汉古铜色的脸膛,变成黑色的了,一言不发抢过店伙的缰绳,急急飞身上马,临行向店门眺望一眼。
    公子爷正站在门口,英俊的面庞有和蔼的笑意,一双晶亮的星目,正盯着两人微笑。
    喀勒勒蹄声急骤,两个强盗策马如飞而遁。
    五路财神在街上走了一圈,甚至远走北关南关,傍晚返店时,查了一查旅客流水簿,他的眉头皱得几乎连在一起了。他是本地的地头龙,消息灵通所以烦恼。
    心跳似乎加快了一倍,因为他感到紧张,感到忧虑不安,平空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在心头。
    城内城外,客店中与及可以暂住的地方,来了许多七七八八形形色色的人。
    真定城真是四通八达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枢纽,北至京师,南下河南,东出山东,西有至山西的唯一大道。
    他发现逍遥公子是唯一从山西来的人,其他绝大部分神秘人物,是从京师下来的,少数则从南边来。
    似乎,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在近期动身离境的打算。
    除了逍遥公子之外,他店里陆续住进一些人,一些令人耽心的神秘人物。
    店里共有五座食厅,供名人轶事应不在房内用膳的旅客进膳。另设有一座酒楼,供旅客与及本城的人宴客聚会。
    他真不希望店中出事,有些人他是无可奈何的,以他的江湖地位和声望,吃得住一些二流人物,但像逍遥公子这种超等的神秘怪杰,他的份量太轻了。
    他并不怕逍遥公子,这位神秘怪杰不是不讲理的凶神恶煞,两年前逍遥公子就曾经住过他的店,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而那时,正是逍遥公子出道已经将近一年,声威如日中天,遨游天下各地,所经处风跟雨随,把那些声威远播的成名人物,整得灰头土脸。
    这两年,似乎敢向逍遥公子挑衅的人,好像没有几个了,因此反而风平浪静,发生事故的机会急剧减少,似乎江湖朋友已经不注意这位年纪轻轻,敢向任何人叫阵,半侠半魔的神秘高手淡忘了。
    所以,那两个太行山的独行盗,糊糊涂涂跟踪而来,要打轻车中的金银财宝主意,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当逍遥公子带了那位十二三岁的书僮,与及那位十四五岁的小美人胎子小侍女,出现在酒楼上的雅座时,五路财神不由心中叫苦。
    这位公子爷带有五个男女从人,包了一座客院,客院本身有食厅,应该在客院进食的,竟然在大庭广众间出现,岂不意味着即将有事故发生吗?
    楼上闹哄哄,酒香汗臭形成一种不调和的刺鼻怪味。天气本来就热,加上悬着的廿余盏明亮大灯笼,虽则四面大窗全启,也赶不走厅内的热浪。
    廿余副座头大半满座,生意不错。
    逍遥公子换了一袭淡翠色的长衫,腰间悬了垂饰结和绣云雷图案精致荷包,轻摇摺扇迈着斯文步,真像一位学舍中大户人家的学子生员,带了侍女书僮上酒楼,人生得英俊,穿得神气,难怪令人侧目。
    几十个酒客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了。
    店伙卑谦地领逍遥公子,在近北窗的一副座头入席。
    小书僮像个小大人,向店伙吩咐准备些什么酒菜,显然对主人的爱好一清二楚,任何事都不需主人烦心。
    邻桌是五位粗胳膊大拳头的壮汉,有三个腰间带了颇为美观的匕首,一看便知是江湖好汉。
    五双怪眼一直就跟着逍遥公子转,看了逍遥公子就侍女手中喝茶的神气模样,大概愈看愈不顺眼,眼神愈来愈不友好。
    先是一个大汉哼了一声,再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门。
    然后另一个大汉啪一声放下酒杯,怪眼一翻。
    “兄弟们,你看看这小怪物。”大汉怪笑着用手向逍遥公子一指:“像不像京都的兔二爷?”
    北方人喜欢骂人为兔崽子,兔二爷的意思是龙阳君。在京都,好男风的人真不少,而且蔚成风气。
    逍遥公子一抖摺扇,合上了,淡淡一笑。
    躲在账房后看风色的五路财神心中叫了一声苦,急得头上的汗多冒了一倍,心一急,急步抢出。
    但来不及了,是祸躲不过。
    “小孤。”逍遥公子脸色毫不激动:“打掉他满口狗牙。”
    “遵命。”小侍女放下茶杯微笑着应喏。
    但见黛绿色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五大汉的桌旁,香风入鼻,裙袂仍在飘扬。
    “你过来。”侍女小孤向那位大汉点手叫,因为那位大汉中间隔了一个人。
    隔在中间的大汉没长眼睛,醉眼一翻,巨手一伸,按向小孤微隆的美好酥胸,想先开开心。
    “哈哈!小丫头你要……呃……”
    大汉是坐着的,轻薄的话说了一半,咽喉下便挨了一劈掌,几乎劈裂了气喉,仰面便倒。
    小孤一脚踏进,好快,近身了。
    先前发话损人的大汉刚发现不对,刚看到同伴向外倒,刚挺身站起,雷霆打击已经光临。
    “劈啪劈啪啪……”一连串耳光暴响,十记正反阴阳耳光似乎在同一刹那及颊。
    “哎……”大汉只叫了半声,昏厥了。
    小孤揪住大汉领口的左手不松开,右手抓起一双木箸,粗鲁地撬开大汉血淋淋的大嘴,察看牙齿是不是全掉了,脸上绽放着还带着稚气的顽皮微笑。
    另三名大汉惊得一蹦而起,两个有匕首的大汉迅快地拔出匕首。
    全楼的食客,惊骇地张口结舌,几乎全都不相信一个娇小的美丽小侍女,能在眨眼间击倒了两个粗壮如熊的大汉。
    五路财神总算赶到了,满头大汗拦住了三大汉。
    “住手!你们想找死?”五路财神厉声大喝:“你们的脏口没遮拦,天胆在逍遥公子面前撒野,你们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了,知道吗?”
    小孤将已昏厥了的大汉信手推倒,大概已经检查出大汉的牙齿全掉了,亮晶晶明眸,投名人轶事注在一名大汉已经拔出的匕首上。
    “给我,匕首。”她晶莹的小手向大汉一伸。
    三大汉可能听说过逍遥公子的名号,黑褐色的脸膛突然冷灰,醉眼中出现惊怖的光芒,开始发抖。
    “公子爷,请放他们一马。”五路财神几乎在哀求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
    “叫他们快滚!”逍遥公子含笑挥手:“荆东主,冲你阁下的金面,放他们一马。
    但你得保证,今后这五位仁兄,不要出现在我左近,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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