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柴哲西行途中,所经所历,心中正邪已明。当黑鹰会主端木鹰扬亲率众杀手追及饥寒伤冻、力竭无援的忠臣遗孤、叛会义士的紧急关头,得知奸相严嵩雇用黑鹰会追杀的真相,乃当机立断,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于负伤后奋起击伤会主,掩护众人脱险,回赴乌蓝芒奈山。在云笙姑娘细心照料下,柴哲伤愈后,又获姑娘之祖父白衣秀士等高手督导练功,艺业精进,乃化名中平,偕云笙双赴中原探亲、寻凶锄奸。风云变幻,严府势衰。柴哲与云笙在鄱阳湖口,获悉伊王索得严嵩所贿黄金和大内三宝,正造高手押回。严府已派众多高手途中劫夺,四方高手也闻讯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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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形势急转
    星宿海,除了番人之外,汉人几乎从未踏入这处神秘的地方,也许有,但不见经传。至少在大明皇朝之前,汉人不曾到过。也许唐朝出使吐善的皇使刘元鼎到过,他曾经说:“自湟水入河处,西南行二千三百里,有紫山,三山中高而四下,直大羊同国,古所谓昆仑,番曰闷摩黎山,东距长安五千里,河湖其间。”但他并未提及星宿海。
    星宿海是蒙语(鄂端诺尔),赋予该名的可能是笃什,他到过此地该无疑问。
    这里众山环绕,中间有地三百余里,有泉千百泓,大小错列,登高下望,罗列如星。阿尔坦河自西南流入,汇集各泉的水,向东北流出,便是古尔板截尔马河,下流入查灵海。
    这三百余里盆地,并不是一坦平阳,除了大小百个水泉之外,还有不少小山错落其间。
    后来的满清人,认为黄河自新疆的罗布诺尔,至此伏流重发,成为阿尔坦河,未免可笑。罗布诺尔低了三千余尺,水居然在噶索达齐老峰重现,岂不可笑?
    这里住有几族番人,但人数并不太多,山青水秀,确是世外桃源。
    真正可以耕牧的平原,只有方圆六七十里,也就是盖古多三十九族中,最为好战的绰火尔族居住地。如果他们不好战,便保不住这处胜地沃土了。因此,绰火尔族在盖古多三十九族中,民风之剽悍,骑射战技之高强,为各族之冠。任何一个民族,如果民风骤悍,战技高强,而又人丁旺盛,可利用的耕牧地区却又不多,那么,将是极端危险的民族,必定具有侵占性的,势将向外扩张。好在绰火尔族人丁并不多,生育率不高,因此尚能与附近三族的人和平相处,但其他三族的人必须仰他的屏息,其地位近乎番属,甚至近乎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系了。
    绰火尔族的村寨,在一座小山之下,前面是两座大有四五亩,严冬不结冰的涌泉,水势甚猛,出水口宽有两丈,汹涌外溢,泉面蒸气袅袅腾升,像是笼上一重轻纱。
    寨四周古树参天,三面是山崖,南面是两座高岗,出入的道路绕山岗而行。村前的山岗顶端,建了一座有三丈的了望哨台,经常有两位勇士在上面了望。
    这天近午时分,十六位不速之客,踏入了星宿海绰火尔族的地盘。
    番人冬季不需耕种放牧,附近的山区与平原,所有的牧草皆在入冬之前烧光,牲口已全部入栅,所以冬季是练战技的大好时光,任何地方有警,整个番寨的人皆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动员。
    哨台位于山顶,来人接近至十里内便被发觉,只片刻司,整座村寨便变成了一座无人能入的城堡,弓箭控制了每一处可接近的角落,每一个男女老少皆带了搏斗的刀枪。
    很久以来,绰火尔族未见过大批的陌生入进入星宿海地境,而能在短期间内完成战备,可知他们并未因多年太平无事而松懈,这就是他们能够太平无事的原因,也是他们能生存不衰的缘故。
    三名全付武装的勇士,在对方接近至两里内方行迎出。
    十六位不速之客皆带了行囊和防身兵刀,其中之一病了,由两个人用草草制成的担架抬着走。
    双方逐渐接近,不速之客在十余丈外止步,由三位穿番装的人走上前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你们是从何处来的?”领先的绰火尔族勇士用番语大声问。
    领先的陌生客在两丈外止步,高举右手用番语叫道:“我,和硕丹津,从天朝来,带了十五位朋友,前来拜会图沁族长,你是……”他一面说,一面解开头巾,露出本来面目,豹头环眼,狮鼻虎须,身材精壮结实,脸色如古铜,长相极为威猛,是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的人物。
    番人勇士脸露喜色,走近合掌行礼,笑道:“哦!原来是你,多年不见,你似乎显得有点老了,但音容未改。我是伊实,没忘了吧?”
    和硕丹津呵呵笑说:“我猜想是你,但不敢乱叫,图沁族长好么?”
    “好,好,这几年来牲口旺盛,青稞收获甚益,族长朗健,这都是菩萨保佑的结果。
    走,请你的朋友入村安顿再说。”
    “伊实,老实告诉你,我这次是逃难来的。拜会了族长之后,我就得走。”
    “走,到何处去?”
    “到南面都尔伯津山老地方躲一躲,我不能连累你们。”
    “什么话?你……绰火尔的勇土会怕连累?”
    “那些追来的人很厉害,很可怕。他们可能很快便会追来,请派人好好留心。”
    “别管,进寨里面再说,走!”
    伊实领着众人入塞;不久,大批人马纷纷外出,先一批八十余骑士出了寨口,向东北折,循和硕丹津前来的道路奔驰,远出十里外,将十六人的足迹全部加以消灭。步行的人,则每十五人为一组,分为八组,分向八方走动,留下了明显的脚印,然后再由马匹将脚印弄乱。
    直至黄昏时分,迫的人还不见到来。
    柴哲领着众人逃命,不敢沿河直进,不时在山区绕道,故意避开和硕丹津一群人留下的踪迹。因此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八爪苍龙在后面十余里,始终未能追及。
    天黑后,柴哲主张连夜直赶,而且故意向南绕过两座山峰。这一来,无意中避开了一场大难。
    夜间追踪不易,而且十分费劲,更怕被人反击暗算,因此八爪苍龙不敢急赶,在一处山林中过夜。
    二更左右,两个人影从东南角逐步接近了他们的宿处,如同两个无形质的幽灵,轻快得像魅影。
    宿处后面半里,是二十名神秘骑士的宿营区,架起了一个黑羊皮帐,派出了守卫。
    北面半里地,住着无为居士六个人。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一群人,都在骑士们的南面歇息,目力可及,彼此不相往来闻问。
    没有风,雪已止,冰封了的山区,苍凉死寂,令人感到孤寂得可怕。
    两个人影一身白,白得与雪同色,逐次接近了南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一群人的住处。
    同一期间,二十名神秘客在会主的率领下,蛇行鹭伏接近了八爪苍龙一群人的住处,每个人带了一张上了弦搭好箭的弓,背系兵刃,如临大敌。
    八爪苍龙命不该绝,在二十名神秘容尚未发起攻击之前,两个白影已侵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一群人的住处。
    十三个人带的是睡囊,派了一个人守卫。
    两个白影鬼魁似的接近了守卫的身后。该死的守卫由于天气太冷,背倚在树上打吨。
    一名白影到了树后,伸手一勾,便勒住了看守的颈子。
    无巧不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谢星的一位同伴恰好内急,刚抬起上身,头伸出睡囊,便看到了三丈外的看守被一个白影拖到树枝后。
    “有人袭击。”这家伙狂叫。
    所有的人,皆大惊而起.两个白影已先一步到达。“啊”一声狂叫,一名刚起的人被白影一剑刺入胸口,惨叫一声仰面便倒。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大吼一声,飞扑而上。九现云龙以为是八爪苍龙前来暗算,不由怒火焚心,也大吼一声,挥剑侧击。
    人多势众,立即将两个白影围住了。
    两白影突然哈哈狂笑,剑似怒龙夭矫,剑芒一闪,人影似电,从西面脱出人丛。
    “啊……”惨叫声震心动魄,两个在西面围攻的人倒下了,甚至没有人能看清两人是如何中剑的,只看到两白影一闪而过,剑啸声刺耳,剑芒似电而已。
    两白影一跃数丈,向西冉冉而去,喝声似沉雷:“聊施薄惩,不许向西南追赶前面的人,不然将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荒山。”
    共有四个人被击倒,看守昏厥,另三个人剑中左胸上方,伤势不轻,中剑处皆是同一部分,距心室皆为三寸,而且深浅相同,这种出神入化的剑术,委实令人吃惊。
    九现云龙以轻功威震江湖,但他与两白影相较,望尘莫及,追了十余丈,不敢再追了。
    吓得心中发冷。
    这一面惨号声惊心动魄,立即惊醒了半里外的人。寂静的夜间,十里外也可听到这种叫声。
    八爪苍龙一群人闻声惊起,火速各找树干藏身戒备。
    这瞬间,箭雨恰好到达。
    八爪苍龙伏在树下,箭从顶门呼啸而过,有些射在树上,树上的积雪被震得籁籁而落。
    他看到了十丈外的无数黑影,大喝道:“什么人敢乘夜袭击?你们是为今晚的轻举妄动付出代价,通名!”
    黑影见突袭效,各找树干掩蔽,不时发射三两支箭。八爪苍龙经验丰富,听箭啸声便知箭的劲道骇人听闻,决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足以射破护体气功,正面冲上老命难保,便向身旁的镇八方低叫道:“沧海兄,你带几个人绕到后面去。”
    镇八方向侧伏地急窜,停在侧方另一棵树下,低叫道:“两位贤弟随我来。”
    蓦地,西面有人沉声叫:“谁敢往西南追,他得死!快滚回中原,不许在西翻放肆。”
    叫声不大,但直震耳膜,令人闻之感到头皮发紧。
    八爪苍龙大惊,糟了,后面有人,听叫声便知来人是可怕的内家高手。
    “秋老,小心身后。”他向千面客低叫。
    前面的黑影发射一阵箭雨,向后急撤。
    八爪苍龙前后受敌,黑夜中不敢下令追逐。等前面的黑影退出视界外,后面却又声息全无。
    北面,狂笑声震耳。
    无为居士听到八爪苍龙这一面有警,他关心柴哲的安全,以为八爪苍龙找到了柴哲,心中暗惊,带着人向这儿急赶。
    正急赶间,劈面撞上了两个白影。
    两个白影并肩而立,仰天狂笑,声震耳膜。
    他站住了,示意众人止步,冷笑一声问:“谁敢如此无礼,在老夫面前狂笑?”
    “退回中原,不许再追踪。”一名白影厉声叱喝。
    他大踏步追上,冷冷地问。“阁下,你恁什么阻我?”
    “少废话!”
    “谁也阻止不了老夫。”
    “你不信可以试试。”
    他徐徐撤剑,冷笑道:“老夫岂能不试?亮剑。”
    左面的白影举步迎上,从容不迫地说:“你上啦!阁下。还不知你配不配要贫道亮剑呢。”
    无为居士不曾与八爪苍龙接近,不知昆仑双圣的事,听对方自称贫道,便知是玄门弟子,口气之大,令他无名火起,大怒道:“那么,老夫得罪了。”
    声落,轻飘飘地一剑点出。
    白影冷笑一声,向左徐移。
    蓦地,剑气进发,龙吟虎啸声入耳,无为居士的剑势倏变,剑虹吞吐中,恍若电火流光,凶猛地进击。
    白影似乎一惊,身形快速地闪动,换了五次方位,危机间不容发,好不容易方避过五招急袭,最后才获得拔剑的机会,随手急封。
    “铮铮铮”双剑急剧地相接,罡风迸射,响声震耳欲聋。
    人影乍分,无为居土连退五步。
    白影也倒退了三步,“咦”了一声说:“贫道走了眼,你很了得。”
    “好说好说,老夫今晚算是碰上了高人。道长上下如何称呼?请示名号。”无为居土变色问。
    “昆仑双圣,贫道太虚。你?”
    “老夫无为居士解元魁。久仰了。三十年前武当论剑,解某有幸,在场得瞻两位道长的风采,只恨无缘请益。想不到今晚在此相遇,解某幸甚。道长的剑术,比当年更精进了。”
    “施主要不要再试试?”
    “如果道长意在相阻……”
    “自然要阻。”
    “老夫并不追逐任何人,只想到乌斯藏……”
    “至乌斯藏不该走这条路。”
    “翻越昆仑三百余里,可至巴楚(木鲁乌苏)河,那儿有到乌斯藏的路。”
    “舍近求远,智者不为。”
    “已经来了,不能走回头路。”
    “施主如果不走回头路,贫道要赶你们走。”
    八方风雨雷振声已看出无为居土技差一筹,一摆龙首杖大叫道:“不让借路,咱们拼了,以六比二,咱们怕过谁来?”
    后面的太玄举步上前,拔剑道:“六十个人也是任然,你们将溅血在乾坤绝剑阵中,上!”
    剑拔努张,眼看恶斗一触即发。蓦地,右侧不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个洪钟似的嗓音叫道:“方外人太嚣张,便会道基不坚,将永沦魔道,与仙道绝缘。”
    双圣几乎同时掠出,同时怒吼:“这次你们可逃不掉了,贫道慈悲你们。”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两个黑影向西如飞而去,宛若电射星飞。
    双圣发腿狂追,片刻间便同时失踪。
    “这……这两人是谁?老天!多可怕的绝迹飞腾术!”无为居士骇然地叫。
    八爪苍龙一群人到了,远远地便叫:“什么人?通名。”
    无为居土不愿生事,冷笑道:“刚才昆仑双圣前来生事,老夫输了,输得心服。你八爪苍龙如果不服气,可向西追,他们刚走。”
    八爪苍龙迫近至三丈内问道:“刚才袭击陶某的人,是否有阁下在内?”
    “呸!见你的大头鬼。老夫听到你那边有人鬼叫连天,正想前往察看究竟,在此地便被双圣拦住了,不许老夫借道昆仑,一言不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老夫输了。阁下,你是不是想找麻烦?老夫输给双圣,不见得输给你八爪苍龙。”
    地下虽没有向南行的足迹,八爪苍龙倒相信无为居士的话,冷笑地说:“既然没有阁下在内,陶某打扰了,幸勿见怪,告辞。”
    “不想松松筋骨么?”无为居士冷冷地问。
    “咱们之间没有过节……”
    “你是官府的鹰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放个屁也是罪,怎说没有过节?”
    “陶某要查暗袭的人,不接受阁下的挑衅。”八爪苍龙悻悻地说,转头便走。
    他们回到宿处,本待循暗袭的黑影留下的足迹追踪,却晚了一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与二十名骑士已到,探问闹事的始末,足迹全乱了。
    八爪苍龙不愿多说,只说昆仑双圣到来闹事。暗中他对二十名骑士留了心,因为除了二十名骑士之外,其他的人人数不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被人袭击,伤了四个人。无为居士与昆仑双圣冲突,不曾接近,只有二十名骑士嫌疑重大。
    可是,二十名骑士为首的人殷殷相问,毫无敌意,似乎不像是暗袭的人,彼此并无过节,骑士的身份还未查出,似乎没有突然下手暗袭的理由存在。
    第二天早上,八爪苍龙断然下令追赶,不理会昆仑双圣的警告。
    这次启程,四拨人走在一起,藉人多壮胆,认为联手对付双圣决无困难。
    八爪苍龙的人在前,十余丈后是无为居土跟进,其次是带了四个受伤同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二十名骑士断后。
    骑士们为首的人,姓陈名光远,自称是到西番寻人的人,要寻的人姓金名韬,三年前流落西番下落不明。陈光远与八爪苍龙结伴,沿途谈些江湖秘辛,武林典故,头头是道,在有意无意中探取口风。
    八爪苍龙何等精明?天南地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也探对方的底细。
    众人循柴哥一行六人留下的足迹,匆匆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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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星宿海地境,首先便发现了蹄痕,俺没了谢、金一行十五人的足迹。柴哲心中一动,向古灵说:“等一等,他们已获得番人的庇护了。”
    “怎么回事?”古灵问。
    “看那些蹄痕,分明是故意掩没他们的足迹。”
    “怎见得?”
    “番人在严冬季候,不会出动这许多马匹,以免损伤牲口,如无重要事故,决不动用坐骑。显然,和硕丹津的番人朋友,正在帮助他。如果我猜想正确,附近各方必定有不少足迹和蹄痕,足以扰乱追踪人的寻踪术。”
    “咱们直接去找番人……”
    “那怎么行?”
    “为何不可?”
    “凭咱们几个人,敢到番寨中撒野?不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我们……”
    “我怀疑他们是否仍在番寨中。即使咱们敢进入番寨,番人不承认有外人到来,或者故意指引咱们追向错误的方向,咱们又能如何?”
    “这……这确是难题。依你之见……”
    “咱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不能冒险进入番寨索人。瞧,前面十余里的山冈上,那座木架台极可能是番人的了望哨台,台这一面山林隐蔽,南面极可能有番寨。咱们从右面过去,从西北绕向西南角,监视着番寨的南口,隐起身形察看动静,晚间方人寨内探。同时,利用这些蹄迹,摆脱八爪苍龙的追踪。”
    “但……我们已没有食物,我可饿惨了!”文天霸懊丧地说。
    “除了忍耐之外,别无他途。文叔,勒紧裤带,晚间再入番寨找食物。”柴哲无可奈何地说。
    连端木长风也不再反对,只好依柴哲的办法,忍受饥火中烧的痛苦,用踏雪无痕轻功向右绕山脚而走,然后由另一处有蹄迹处,走向一座山峰下。踏雪无痕轻功支持不久,所以须从另一处有蹄痕处岔出。由柴哲领先,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踏着柴哲的足迹前行。因此,雪地上只留下一个人的足迹。
    他们是从东北角进入星宿海的,绕山脚向北移动,距番寨约有十里左右。绕了近三十里,方到达番寨南角的一座小山,攀上山颠,恰好可以看到香寨的南面出口。番寨后面的山,挡住了察看东北角进入星宿海要道的视线。在他们刚安顿下来时,八爪苍龙已从东北角踏入了星宿海的地境,但他们看不到。
    “咱们只派一个人监视,其他的人尽量休息养精蓄锐,轮流监视,小侄先监视一个时辰。”柴哲向古灵说。
    他们昨晚奔波了一夜,心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瘁,休息时没有御寒物品,而且缺粮,心中恐惧惊骇,正应了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四字的情景,莫不急于歇息,只有柴哲这傻瓜方自告奋勇先负责监视。不等柴哲有所解说,五个人挤在一处,倚山壁入睡。杜珍娘已忘了自己是女人,她挤在白永安身旁,不片刻便沉沉睡去,天掉下来她也懒得管了。
    天宇中云层甚厚,朔风劲烈,天候似乎将变,下一场暴风雪快到了。
    八爪苍龙带有向导,踏入星宿海地境,即向绰火尔族的番寨接近,后面跟着大群人马。
    由于他们数十人结伴而行,昆仑双圣有所顾忌,加以被几个神秘人物所牵制,也无暇分身阻止他们进入星宿海。
    迎出寨来三个番人,仍是伊实三个人。绰火尔的族主叫图沁,意思是大力无穷。伊实,意思是智慧。可知族长必定骁勇,伊实自然是该族的智多星了。
    双方迎出,伊实上前盘请来意。八爪苍龙的通译说:“我们从天朝来,奉命前来追捕人犯,人犯有一个通晓番语的人,名叫柴哲。主犯是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人,叫古灵。我们一方面向贵族换一些食物,并请求协助。所追捕人犯的足迹,已被贵族的人马所踏乱,但从人犯的去向看来,他们六个人必定已经到了贵地,希望贵族多加协助,我们从天朝带了些物品权作谢礼。”
    伊实摇摇头,坚决地说:“我们没有看见这六个人。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杀人犯,是极为危险的人物。前些日子,他们在索克图杀了苏克族四百余名勇土。你们如果收容他们,将会后悔无及。”
    “本族决不收容外人,你们可以放心。”
    “但足迹确是到了贵地。星宿海虽有三四族人,但除了贵族之外,皆住在山区,所以他们必定到贵族来找食物歇息,尚请告知族长,务请协助,方可保障贵族的安全。”
    伊实故意沉吟片刻说:“我记得昨天似乎在七八里外看到有几个人,但他们没来本寨,不知是什么人?”
    “他们……”
    “他们向西北走,也许到图罕族去了。”
    “昨天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
    “哦!这个……像是日落时候。”
    “好,我们会去查。请让我们入寨,借住一宵,并向贵族长换一些食物。”
    伊实难下笑说:“好,请进寨歇脚。”
    寨中兴建了一座佛堂,佛堂的左首是容纳外客的几座木屋和容纳客人牲口的厩房。佛堂中住了三位喇嘛,规模虽小,但布置却有佛寺的章法。这里是极为神圣的地方,除佛殿之外,后面一带除了族长和几个重要番目,旁人是不许越雷池一步的所在。
    四拨人被安顿在木屋中,少不了有一阵繁文褥节的应酬。八爪苍龙按番俗拜会了族长,献哈达,奉礼物。族长也少不了尽地主之谊,送粮秣,赐宴等等。
    族长一口咬定在入冬以来,不曾有外人进和星宿海,更不曾见过汉人,答应了客人的请求,立即派人至其他两族传信;并准备搜索附近是否有生人出没。
    天色尚早,约在一个时辰之后,搜山的人已准备停当。族长图沁表现得十分热心,他表示既然柴哲几个人是歼灭苏鲁克族四百余人的凶手,同仇敌忾自当全力协助,方可避免绰火尔族遭受攻击。
    由伊实带领了十六名勇士,每人带了一头浑身漆黑极为凶猛的契犬,引领着八爪苍龙十八个人,立即出发先向西北山区搜索踪迹。
    其他三拨人并不同行,在塞中等候消息。
    二十名神秘骑士被安置在左首第一栋木屋中,门后派有人把守。自称为首领的陈光远,召集十九个人围守在屋中的皮褥上。被称为会主的人高踞主位,两侧是两个身材魁梧,有一双鹰目的人,所有的人皆穿了番装,毡巾蒙住了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法看出股貌。
    陈光远坐在左首不远,低声道:“禀会主,属下不明白,会主为何不让属下跟随前往?
    万一他们找到了……”
    会主冷冷一笑,抢着说:“不会的,图沁族主并无意帮助八爪苍龙。”
    “但他们带了獒犬……”
    “他们装腔作势,只能骗得了八爪苍龙。我已从图沁族长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心中所怀的鬼胎,他根本就在敷衍,显然另有作用,隐瞒着极为重要的秘密。”
    “那……”
    “我们要找的人,极可能藏身在寨中。糟的是隆冬时节,有些人足不出户,也无法察看面貌,即使咱们遇上了要找的人,也会一无所知。”
    “要不要公然搜查?”
    “不可,这一族番人十分剽悍,组织严密,公然搜查必将引起冲突,不但众寡悬殊,而且八爪苍龙也不会让咱们如意,不可妄动。”
    “难道咱们就此坐候不成?”
    “晚上擒一两个番人来问问,以免打草惊蛇。同时,派两个人到佛堂暗探,里面可能有可疑的线索,你先派人到佛堂附近探探道,派去的人切记不可露出马脚。”
    右首一个有一双木无表情的山羊眼的大汉,沉声道:“禀会主,难道我们就这么坐视八爪苍龙迫害咱们的人么?”
    会主呵呵笑说:“冷兄弟,难道我不比你关心?八爪苍龙奉官府之命前来西番,所带的通译与向导,皆是一流的人才,没有他引领,咱们怎找得到要找的人?”
    “但是……这与咱们要找的人无关……”
    “所以你还不能独当一面,因为你到底缺乏判断力。你想想看,古堂主如果不是获得了咱们要找的人的线索,岂会在后有追兵的困境中,仍然不顾一切向前走?因此咱们利用八爪苍龙带路,时机未至,不可打草惊蛇……”
    “但会主昨晚却……”
    “昨晚情形特殊。”会主抢着说,稍顿又解释道:“昨晚我以为可一举格杀他们三分之一的人,再活擒几个人逼口供,没想到恰好碰上昆仑双圣闹事,功败垂成,十分可惜。目下八爪苍龙这老狐狸已对咱们生疑,机会不再,咱们只好利用他带路,到时候再行决定下手除掉他们的妙计。”
    “哼!他们十八个人,咱们足以收拾他们……”
    “冷兄弟,你太小看了八爪苍龙了。他这十八人中,最少有一半以上是顶尖儿风云人物,拼起来咱们即使能占上风,也是死伤一半人,岂可操之过急?别说了,咱们到外面走走,先摸清地势,准备应变。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番人反复无常,喜怒莫测,不守信诺,咱们不可因图沁族主表示友好而松懈,须防他们翻脸弄鬼。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须提高警觉,不要相信对你太过热心的人。”
    会主人老成精,虽是个无所不知的老江湖,但仍然有失算的时候,他毕竟与番人极少接触,不了解番人的心理、却自以为是,失算了。图沁族长早在和硕丹津的口中,知道了古灵和柴哲的底细,当然希望八爪苍龙能擒住古灵和柴哲永除后患,有外人相助,何乐而不为?
    所以派出伊实,希望确能找到古灵六个人的藏身处所。只不过图沁另有打算,并不完全信任这群来自中原的汉人,所以表现得表面热心,心中却时时警惕,以致会主会错了意,判断错误。
    寨中极为平静,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征候。
    伊实带着八爪苍龙,先向西北搜,然后向东北折,距柴哲所走的路径,只差半里地,未能发现六人留下的脚印。搜了近三十里,将接近进入星宿海的东北出水口,也就是所有的人进入星宿海的来路,方发现了古灵六人折向山区的足迹,天色已近黄昏了。
    八爪苍龙大喜过望,断然下令沿足迹追赶。可是,只追了十余里,天色已经尽黑。晚间番人是不外出的,伊实坚决表示要返回番寨,明天再行追踪。
    八爪苍龙沿途仔细察看前面的地势。心中有数。夜间确是不宜追踪,便启程返塞.一再请求伊实,再返回番寨后不要泄漏追踪所看到的线索,伊实自然一口承诺。
    在他们开始搜索追索期间,柴哲六个人皆捏了一把汗,始终注视着他们的举动,随时准备溜走。
    六个人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心中恐惧,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柴哲吁出一口长气说:“他们已获得番人的协助,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一条路?”古灵问。
    “及早离开,到另一处番塞找食物,或者连夜从来路撤出星宿海地境。”
    “我们尽快撤出星宿海地境好了。”端木长风恐惧地说,他已对追踪谢金那群人的事失去了信心,经过上次被擒受辱的教训,他的心早已经发寒,假使再落在八爪苍龙的手中,他不用想也感到毛骨惊然,开始表示认栽了。
    “不追擒和硕丹津了?”柴哲颇感意外地答。
    “不了,日后再说。”端木长风情绪反常地答。
    “他们就藏在番寨中哪!”柴哲指向远处的番寨说。
    “那群鹰犬也在里面,我宁可放弃。”
    “少庄主,那……咱们回去如何解说?”古灵接口问。
    “自有我担待。回程时,咱们好好商量,编一套谎言……”
    “编谎?老天!日后庄主如果查明真相,那……”
    “谁会到这连蝼蚁也呆不住的星宿海来查真相?”
    柴哲摇摇头。苦笑道:“从前在追踪期间,该放弃却不放弃。目下要找的人就在番寨中,少庄主却要放弃了。八爪苍龙会返回中原的,他会将发生的事到处宣扬。庄主不聋不睛不糊涂,必然会派人到星宿海来查。少庄主固然可以担待,但其他的人可受不了。”
    “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端木长风不悦地问。
    “少庄主,这不是作对,只是说明事实而已。至于少庄主要怎么办?谁敢反对!”柴哲冷静地说。
    “那么,我说回毕拉寺。”端木长风悻悻地说。
    “是,回毕拉寺。”
    “明早就走。”
    “如果目下不走,就走不了啦!”柴哲平静地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乏了,该谁守望了?我得休息休息。”
    端木长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沉声问:“你说,为何会走不了?”
    柴哲淡淡一笑,平静地说:“大家都乏了,没有食物,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所以走不了。”
    “这时走岂不更乏了?”
    “这时还受得了。”
    端木长风放了他,颓然在一旁坐下,整天未进食物,紧张时反而没感到难过,这时危险一过,经柴哲一提,便感到饥肠辘辘,委实难以忍受。
    古灵也饿得难受,说:“咱们必须冒险,到番寨中找些食物充饥,不然想走也走不了,动起手来只有束手待毙的份,那怎么行?”
    “柴哲熟悉番情,叫他跑一趟。”端木长风急急地说。
    柴智不等古灵招呼,将包裹拾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古灵手中说:“好吧,我走一趟,但在一个时辰之内,你们如果不离开此地,恐怕你们不会……你们将有困难。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你们,那么,在东北入口的道路会合。”
    古灵一把拉住他,急急地问:“有困难?你的意思是……”
    “灵老,你以为八爪苍龙在番人带犬搜寻下,会找不到我们留下的脚印,哼!别做白日梦了。番人夜间不会外出搜山,八爪苍龙这个老江湖,他可不在乎黑夜或白昼,他要是不找来,便不配称天下第一名捕头了。”
    他沉静地说,举步便走。古灵正想阻拦,端木长风却叫道:“你以为你是什么?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吗?哼!八爪苍龙如果要来,岂会轻易地转回番寨夜间再来搜寻?见鬼!别听他胡说八道;处处表现他精明机警,岂有此理。”
    柴哲一面走,一面说:“八爪苍龙老奸巨滑,如果他在入暮时分不转回番寨,你们岂敢放心躲藏?他便不会如意了。”声落,他已远出十丈外,慢慢走去。
    “我也去。”杜珍娘叫,一跃而起。
    “不行,人多了反而得事。”古灵出声喝止。
    “好吧,咱们大家在此地等死。”杜珍娘愤愤地说。
    等了半柱香左右,担任守望的白水安,突然闻到一阵腥风从北面吹来,他好然扭头北望。
    雪光朦胧,罡风怒号,视界有限,耳力也失去效用,听不到劲风呼啸以外的声息。
    朦胧雪光中,可看到三条黑影贴地沿山坡向上奔窜,速度甚快,已接近十余丈下了。
    “狼来了!”他大叫。
    挤在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其他四个人,从恶梦中惊醒,急急爬起,本能地抓住身畔的兵刃。
    来不及了,南面突然响起八爪苍龙震耳的吼声:“你们要搏斗而死呢,或是缴出兵刃就擒?”
    众人扭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斗志全消。
    以八爪苍龙为首的十二个人,已站在他们身后不足五丈,成弧形围住。
    他们正想扭头向北逃,转身一看,呆住了。
    三条獒犬,六个人,已在丈外堵住了退路,完成了包围,成了网中之鱼。
    杜珍娘丢下木棒,惨笑道:“我说过的,谁不听柴哥儿的话,便会倒霉。刚才我说在此地等死,不幸而言中,少庄主该快意了吧?”
    端木长风大吼一声,挺剑冲向八爪苍龙,剑出“三星赶月”,连续抢攻三剑。
    八爪苍龙身侧的镇八方一声冷笑,截出接招,“铮铮铮”三声剑鸣响处,三剑全部落空。
    “卸下你的手。”镇八方冷叱,剑虹一闪即隐,接着退出八尺外,“擦”一声收剑入鞘。
    “哎……”端木长风厉叫,踉跄后退。
    “噗”一声响,他的右手齐肘以下,裂开一条大缝,深达臂骨,五指仍死死地抓住长剑不放,但已无力举起了。
    “临斗愤怒与恐惧,皆可令人灵智迷失,足以自陷死境,所以你禁不起一击。要不是千面客秋岚兄事先打过招呼,这一剑便可以贯穿你小子的心室。还有谁想上前试试?”
    龙骧华志远闪出大笑道:“华某感到手痒,也想卸一条膀子玩玩,谁来试试华某是不是浪得虚名?请上。”
    古灵扶住端木长风,握住他的右臂止血,惨然一笑,向其他同伴说:“丢下兵刀,咱们毫无机会。悔不听柴哥儿的话,致陷诸位于死地,我……我深感抱歉。”
    古灵没有兵刃,白永安与文天霸也没有,只带了一根木棒。端木长风的剑是柴哲的,柴哲去番寨找食物只带了弓箭。
    白永安丢下木棒,冷笑道:“古老,仅是抱歉而已么?你老了,早该退休啦!”
    八爪苍龙举步走近,厉声问:“柴哲呢?他在何处?”
    “走了。”古灵木然地答。
    “去了何处?”
    “不知道。”
    “走了也好,这次他永远没有再救你们的机会了。”
    “不见得。”
    “咱们走着瞧好了,咱们走。”
    八爪苍龙一面说,一面走近,猛地两掌劈在古灵的双肩上。
    “咔嚓”两声轻响,古灵双肩脱臼,怀中的端木长风突然跌倒。
    弄脱了五个俘虏的肩关节,由五个人每人伺候一个,挟了就走,扬长奔向番寨。
    在天色将黑时,住在番寨的二十位神秘客,始终没有擒到一应番人拷问口供的机会,番人们都在住所内活动,根本不接近客房,无法擒捉落单的番人,因此得不到丝毫消息。天黑后不久,八爪苍龙带着人回来了。陈光远奉命前往打听消息,却碰上了八爪苍龙这个老狐狸不吐露丝毫口风,只说找不到古灵的任何线索,要明晨继续搜索,今晚要早些安歇。
    他们放了心,准备晚间暗搜佛堂和番寨的可疑藏人处所,因此也乘机早早歇息。
    岂知八爪苍龙早向伊实商妥,借了三条獒犬,悄然出了番寨。二十位神秘客人埋头大睡,毫无所知。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与九现云龙十三个人中,有四个伤势仍未痊愈,他们并不关心其他的事,睡得像猪一般熟。
    只有无为居士六个人是清醒的,八瓜苍龙的人离开番寨,无为居士和八方风雨也悄然出寨,两个人在后跟踪。直至发现柴哲并未被擒,高兴地先一步返回番寨。
    八爪苍龙押着俘虏,兴高采列地向番寨赶,走了五六里,断后的虎卫邢志超突然向前面的人低叫道:“陶兄,后面像是有人跟踪。”
    八爪苍龙举手一挥,从人两面一分。
    “真的?”他问。
    “小弟似乎看到一两个白影,但定神看时,却又一无所见。”
    “会不会是邢兄连日劳累,眼花了?”
    “不会的,似乎确是有人。”
    “放狗,咱们带几个人往回搜。”八爪苍龙低叫。
    三条獒犬的圈绳一解,獒犬便狂嗅着往来路急窜。
    八爪苍龙、虎卫、千手修罗、金眼雕,四个人衔尾急追,去势奇疾。
    奔了二十余丈,蓦地獒犬同时向上一窜,“砰砰砰”三声怪响三条獒犬全部掷倒在地,狗爪子猛烈地抽搐,叫不出声音。
    八爪苍龙首先奔到,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犬脑袋全部破裂,似被钝物所击碎。
    “怎么回事?”从后跃上的虎卫急问。
    他们的右首不过处,有一座不冻的大泉,泉旁的积雪中突然升起两个白色的人影,笑声震耳欲聋。
    白影一高一矮,高的白影笑完说:“你们把贫道的警告当作耳边风,居然追到星宿海来了。贫道如果不大开杀戒,昆仑双圣岂不成了浪得虚名之徒?你们既然不将贫道放在眼下,贫道只好慈悲你们了。”
    八爪苍龙大吃一惊,深深吸入一口气,定下心神说:“不是在下敢于和两位仙长作对,只是公务在身,不得不追赶人犯……”
    “人犯?你是什么人?”
    “在下陶金山,曾任成都府巡捕……”
    “哦!贫道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敢问两位仙长,与古灵六位杀人犯有何渊源?”
    “你们是追捕古灵来的?”
    “正是,已经擒住了,只逃了一个叫柴哲的青年人。”
    “你们只为了这几个人么?”
    “另一批奸杀要犯已经伏法,目下这几个人已经就擒,在下明晨即将他们押返成都受审。”
    “那位柴哲呢?”
    “柴哲不是主犯,逃走了也就算了。在下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再在西番耽搁。”
    “好,你们可以走了。姓柴的孽障如果落在贫道手中,贫道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的。”
    “谢谢两位仙长成全。”
    双圣突然向西退走,冉冉而去。
    八爪苍龙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怪事,这两位老道是怎么回事?费解,费解。”
    怀着满腹疑云,他带着同伴走了。
    双圣向西退,退出半里外,太玄突然哈哈狂笑,倏然转身怪叫道:“岂有此理,你敢跟踪贫道……咦!你……”
    身后五丈余站着两个白袍人,不是番装的八爪苍龙。
    白袍人身材相等,徐徐走近。
    太虚猛地拔剑怒吼道:“又是他们。师兄,这次决不让他们走脱。”
    “他们走不了的,这一带是平阳,水泉多树木少,走不了的。”太玄沉声说。
    右首的白袍人呵呵笑说:“老夫并不打算走,不劳你们费心替咱们打算。”
    “你阁下可以通名了。”太玄冷冷地问。
    “呵呵!你叫老夫为阁下,不像玄门弟子哩!老夫草野狂人、老得快进棺材了,又不想窃博时誉,何必通名现世?免啦!”
    “哈哈哈哈!”另一名白袍人长笑,笑完说:“咱们是你两位老道的影子,也像是冤魂不散,缠定了你们,你们道术通玄,剑术超凡入圣,咱们可不敢跟你们较量,所以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太玄徐徐逼进,手按剑冷冷地说:“先分个胜负,方有商量。”
    “真的?”
    “贫道从不戏言。”
    “那么,我这老不死的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你们既然要先兵后礼,咱们不敢不奉陪。道长请赐教。”
    太玄拔剑出鞘,剑虹一闪,便已攻出一剑。
    白袍人向左一闪,叫声“厉害”,若无其事地徐徐撤剑。
    太玄一剑横拂,轻灵飘逸,似在舞剑。
    白袍人抬剑虚架,向右移走,笑道:“老道,何不双剑合壁,把你们的乾坤双绝剑阵亮出来,让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开开眼界?”
    太虚大踏步而上,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师兄,乾坤双绝,乾三连,坤六断……”
    剑阵正要发动,蓦地南面传来震耳的喝声:“两位师弟,不可无礼。”声落,青影乍现,冉冉而至。
    双圣火速收剑,行礼同声叫:“咦!师兄怎么也来了!”
    青影走近笑道:“一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你们,听到此地有笑声,一时好奇前来看看究竟,想不到却是你们两人。怎么?动了嗔念了?”
    “这两个人欺人太甚,太玄不得不教训他们。”太玄恭敬地说。
    “师弟,不可以,怎么还不放下你们的剑?我问问那两位施主,你们在一旁不许插嘴。”
    左面的白袍人呵呵笑说:“毕竟是得道之士,说得委实令人心服。太昊道友,久违了。”
    太昊一惊,讶然道:“咦!施主是…”
    “道友是真健忘?还是假健忘?呵呵!二十年一别,彼此都老了,难怪你忘啦!还记得故友闵天虹么?”
    太昊狂笑,上前稽首道:“哈哈,你居然还健在人间,不死于兵解,异数异数。二十年了。老天!多快的日子啊!那位施主是…·”
    “是小徒的父亲,我的好朋友斐岳阳。”
    斐岳阳过来行礼,笑道:“在下斐岳阳,曾听天虹兄一再提及仙长的……”
    “哈哈!施主可不能听信这闵施主的胡说,贫道方外人,在昆仑苦修……”
    “呵呵!谁不知你是三逸隐中的神箫容许元戎?你的太昊道号,当然可以掩住天下人的耳目?说真的,这次我西行,一是为了一件小事,二是想专程到贵山来找你这位富翁叙叙旧哩!”闵天虹笑着说。
    “见鬼!你认为我还是富翁?富贵山的风雪,可把我这把老骨头炼惨了。”
    巴颜喀喇山,巴颜,蒙语意指富贵,喀喇,意思是黑,因为山上的石头大多是黑色的。
    “道业精进,超凡入圣,不算富翁么?金银财宝阿堵物,算得了甚么?”闵天虹笑着说。
    “你说的小事,是指……”
    “且坐下谈谈,我得先向令师弟道歉……”
    太宝太虚已经走近,太玄笑道:“如果问施主通名,贫道岂敢无礼?道歉不敢当,倒是贫道多有得罪,两位施主海涵。施主所说的小事,是指柴哲么?”
    “正是他……”
    “先得请教施主,施主可知道他所追杀的人是谁么?”
    “呵呵!老朽当然知道。”
    “知道了你竟然还护着他?”
    “但他并不知道。”
    “那人……”
    “不满二位道友说,我是怀有私心而来的。”
    “老友,你把我弄糊涂了。”太昊摸着白髯说。
    “呵呵!简要地说,我试试他的心地,看他是不是个真正有血性的英雄,看他是否值得爱惜。咱们坐下谈,不说明你们仍会糊涂的……”
    □□□□□□
    番寨中,形势紧张。首先,是柴哲侵入了牲口厩。
    当他从番寨西南角攀山崖向下降时,虽说极为辛苦,也暗自庆幸。这座番塞没建有防兽棚,南面入口垒石为护墙,其他三方倚山为险,有一段三二十丈高极为峻陡的山壁,野兽难下。他发觉入口处戒备森严,其他三方却无人把守,便宜他行事。
    人,他不怕,却怕獒犬。好在番人的獒犬皆在寨西内外,接近后寨的厩房附近,仍未发现犬踪,他大为放心。
    数排以草木搭成的厩房,分别拴着马、牛、羊,宽阔的露天牲口拦空荡荡地。如不是严冬时节,番人的牲口是放野的,只有番寨或冬窝子,方设有让牲口过冬的设备。
    他是找食物来的,嗅到牲口的腥臭味,便知何处是圈羊地方,便向羊栏摸去。
    饥不择食,到了西番,便得适应茹毛饮血的环境。用藏锋录弄开了羊栏的木门,闪身入内,腥膻味中人欲呕。
    他摸到一头十来斤重的羊羔子,扼着羊颈子在羊耳后刺上一匕。真是饿了,三不管喝下一肚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羊血,不由精神一震。接着,他割下一些羊肉大吃。
    他无暇清理,熟练地割下四条腿拴在腰带上,再闷死另一头二十来斤重的小羊,放在背上摘好,做得干净利落。
    他该立即撤走的,降下山崖已花去不少时光,向上爬必定更为费时,必须早走。但他胆量够大,心中一动,付道:“我何不去探出两个白莲教余孽的下落?既然来了,岂可身入宝山空手而回?”
    在他心目中,白莲教的确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些匪首,都是些为选一己私欲,不惜裹协那些无知乡愚,无纪无律,结果反没有造成,却枉死了不少无辜。这种人如果不杀,世间哪还有天理在?
    他不顾利害,将上了弦的弓绰在手中,悄然向寨左摸去。
    番寨中虽建有木屋,但真正住人的地方,仍然是黑羊皮帐。北面是佛堂的木屋,和左面的客室,前面的广场,有十座皮帐,高灶的烟囱口不时冒出火星,灶内的火是经冬不灭的。
    地近山林,不需烧牛马粪或恶劣的羊粪,烧木柴便会有火星冒出。有些番族的居住地贫瘠万分,马粪亦稀少,只好烧牛粪饼,其臭味可远熏半里外,不习惯的人,连走近都感到困难。
    他必须先接近木屋,方可沿皮帐的排水沟接近皮帐,抓一个人来问问。他并不知道那是佛堂和客室,首先便到了佛堂的西北屋角,隐入室角下,蛇行鹭伏沿壁前移,移向西南的墙角。
    刚藏身在壁角,贴着壁角探视,便发觉另一面的木壁下,伏着一个穿白衣的人影,正贴着壁缝向里面窥探。壁缝不会有空隙的,这人必定在利用壁缝另开缝隙探看里面的动静。
    “有人抢了先,是谁?”他想。
    他向下一蹲,心说:“且看看他有何图谋。极可能是八爪苍龙的人,番人不会穿白衣。”
    在西番,衣料不管是布或皮,决不会有白色的,穿白的人,决不是番人。
    他无意惊动白衣人,但白衣人却找上了他,突然离开了偷窥的壁缝,向他藏匿的屋角移动。
    “老兄,除非你想倒霉,下然就别过来。”他心中暗叫。
    白衣人急步到了,刚到屋角,柴哲已别无选择,先下手为强,猛地站起就是一掌,“噗”一束劈中白衣人的左耳门,力这沉重。
    不等对方倒下,他已勒住了对方的颈子向下掀。直至掀到对方的反抗力完全消失,他方行放手。他先将人塞在墙角下,正想到壁缝察看,却听到了轻微脚步声从前面的屋角传来,赶忙伏下不动。
    随着脚步声,屋角出现了一个番人装束的高大人影,拉开裤腰,在屋角小便。
    “这家伙该死,半夜三更居然走出屋外放水,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心中暗叫。
    那人的头部不住左右转动,显然在留神察看附近的动静,因此他猜想这家伙是有意出来察看的。
    等番装人走后,他先到前面的屋角察看,发现前面还有两栋木屋,不见有人。
    他退回壁缝,果然不错,不但有一个小孔,而且可看到里面的灯光。
    屋内铺有黑羊皮褥,六个穿番装的人围坐在中间,一盏酥油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只看到六双眼睛反映着灯光,发射着炯炯冷芒。
    坐在上首的人,用低沉的的嗓音,以纯正的京师口音说:“高兄已认出这批人的本来面目,可知古灵这老家伙是他们先派来的诱饵,显然他们已对寨中生疑,极可能大肆搜寻,咱们在此藏身,危险极了,无论如何,咱们得赶快走。”
    左首一人说:“他们不敢大肆搜寻的……”
    “冯兄,他们为何不敢?已经进入寨中,图沁族主决不能拦阻他们,狼已入室,图沁族主是无法阻止他们搜寻的。他只消要求所有的人除下裹头毡巾,咱们便完了。”
    “那么,咱们必须连夜离开。”右首一个身材稍矮的人说。
    坐在上首的人沉重地说:“不错,咱们必须及早离开。昆仑两位仙长阻止不住这许多高手,难免顾此失彼,不走不行。”
    “咱们往何处……”
    “到都尔伯津山。如果他们再追来,便奔向噶索达齐老峰。假使仍逃不过他们的追逐,咱们便逃向穆尔乌苏。我相信咱们可以耗到仲夏,那时冰雪融化,咱们乘羊皮筏下犁牛河,飞渡丛山下金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乾脆再回中原,召集教友与黑鹰会拚个生死存亡。兄弟们,咱们这次逃入西番,可说大错特错了。”
    “有何错处?”在首的人问。
    上首的人目光如冷电,恨声说:“逃避足以自取败亡,惟有进攻以牙还牙方可自全。
    高、夏、云三位兄弟对黑鹰会了如掌指,咱们为何不公诸天下,号召天下群雄起而攻之?逃避到西番想苟延残喘,反而呼天不应,连多找几位朋友助拳也办不到。诸位,请问有何高见?”
    坐在下首的人说:“家叔的师兄住在噶索达齐老峰,他老人家会帮忙的。万一他老人家也无法照顾,可依宏达兄之见,走犁牛河入川重返中原,将黑鹰会的罪行公诸天下,兄弟相信可以找到不少故友相助一臂之力。犁牛河一带我不算陌生,只是难得很,冰雪不化,无法通行,但仍可冒险一试。只是……沈公子一介书生,唉!我们不能不为他打算啊!”
    上首的宏达兄用坚定的口吻说:“沈公子的病已无大碍,咱们背着他走。咱们逃的人苦,追的人同样受不了。过了星宿海,马匹已毫无用处,咱们有岳琪兄熟悉地势,何足俱哉?岳琪兄,木鲁乌苏河真可通四川么?”
    下首的岳琪兄笑道:“兄弟便是一时好奇,与黄真兄弟俩往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源,然后翻越昆仑,经过此地遇上了家叔。返回时大河东下,到了索克图,一不小心,被那位番女在酥茶中下毒弄了手脚,做了五年的番邦驸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的条件是放黄家兄弟离开。那次从四川叙州到达索克图,行踪万里,整整耗去两年光阴,历万险留得性命,再走一趟我并不害怕。”
    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源于昆仑之西。大河,源于昆仑之北。中间只相隔三百余里。
    古籍(禹贡)上说: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导山。因此,那些自命闭门读书可知天下事的人,食古不化,从不寻根究底,一口咬这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源,而且至死不悟。
    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上源,古称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神川,也叫犁牛河(丽、犁可能是谐音)。番名叫木鲁乌苏。
    初源经过一座像牛的巨石下,因此叫犁水,可能讹为丽水。水流经那木唐龙山,转东南流八百余里,入乌斯藏喀木境,这一段叫布拉楚河。又转南流略偏西八百余里至巴塘西,叫巴楚河。再转东南流六百余里,入云南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界,称金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金沙甚多,这就是“金生丽水”的典故。
    河源汉人甚少到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源却早就有汉人涉足。云南在唐代称为南唐国,唐贞元五年,南诏大破吐蕃于神川,可知汉人与番族早就在这一带你争我夺了。
    “那一带你有熟人么?”宏达兄问。
    “那一带是绰火尔族的老家,也是现在索克图东面的尼牙木错族的老家,他们在老家还留有人。此外,我还认识阿萨克族和白利族的人,保证可以安全进行。”
    “好,我去通知图沁族主一声,请他生事,给我们造成乘机溜走的机会。”宏达兄用坚定的口吻说。
    柴哲聪胆机警,听室内人的对话,便知这群人中,便是他和古灵这次西番之行所要找的人了。那位宏达兄,必定是金宏达和硕丹津。那位岳琪兄,即是从索克图来的人,也就是用箭暗算他的正主儿,同时也是引他进入死亡之谷的家伙,而且是昆仑双圣之一的侄儿,来头不小。
    他暗暗的忖道:“黑鹰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端木长风上次也提到过该会哩!这个会是好是坏?又有些甚么罪行?沈公子当然是指沈襄,这位书生又是何许人也?”
    他百思莫解,茫无头绪。
    “我已知道他们的去向,不用操之过急,且看看那位在帐外偷窥的人是何来路再说。”
    他想。
    他退回白衣人藏身处,首先拉开那人的风帽掩口,将那人弄醒,以一手截住对方的咽喉,低声附耳用汉语说:“老兄,安静些,好好回答,不然要你命。你阁下贵姓大名,是何来路?说。”
    那人手脚不能动弹,吃力地用汉语说:“你……你又是……是……”
    “混帐!我在问你。”他低叱,手上一紧。
    “除……除了杀我,你……你问不出任……何事来。你……这官……官府鹰犬,在……
    在下……”
    “你不怕分筋错骨?”
    “你……你以为在下怕……怕死贪……贪生?”
    “你不招?是准备熬刑么?”
    “在下的人不……不久将到,你……”
    “你是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的人?”
    “在下是……是……你……你是……”
    “在下是居住在此地的汉人。”
    “那……那你是里面的人?”
    “你呢?”
    “在下来……来自西宁。”
    “几时到的?”
    “今天?”
    “有何责干?”
    “无可奉告。”
    “那……那你得准备熬刑。”
    “死且不惧,何伯酷刑?”
    柴哲冷哼一声,扣住对方的咽喉,一指头点上左肋下的最下一根蔽骨,冷笑道:“这根蔽骨本来长得好好地,我替你拨到右面,使它易位。你忍着些儿,骨动肉开,相当疼哩!而且可能要断。即使不断,三两个月之内,阁下休想复原。”
    指头下插,白衣人浑身开始抽搐。
    正在紧要关头,蓦地前面呐喊声大起,整个番寨的番人四处奔走叫喊,獒犬的吠声震耳欲聋。
    柴哲一惊,心说:“图沁族主掩护正主儿脱身了。假使在寨中闹,我恐怕会受到地鱼之灾,必须回避。反正已知道他们的去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今晚不宜下手。”
    他一掌将白衣人劈昏,火速退至寨后。
    番寨人影用动,大队番人急急出寨,向西面八方散去。喧闹中,他听到番人说有人侵入寨中,来意不明,人已逃出,因此全寨戒备,派人追赶入侵的人。
    他藏身在羊栏附近,一直等到寨中恢复沉寂,正想离开,前寨又响起犬吠声,有人返回番寨了。回来得这么快,也许真的有人入侵,被番人捉回来了呢?他的心中一震,暗说:
    “会不会是灵老他们等得不耐烦,赶来觅食不幸落在番人的手中了?不好,我得看看究竟。”他将死羊和羊腿解下,藏在附近暗处,悄然往回走。
    回来的人是八爪苍龙一行十八人,押着五个俘虏。
    番人名人轶事大部分已经外出,寨中只留下图沁族主和二三十名勇土。帐篷附近亮起了火把,火焰在罡风呼啸中摇曳。
    寨中有警,客人都惊动了,全都出屋察看,却被图沁族主派人阻住了,说是只看到两个可疑的人物,些须小事不希望惊动客人,请客人安心歇息。
    出屋察看的人,只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无为居士、和会主等三拨人,没有八爪苍龙十八名高手。
    会主心中暗凛,命通译向一名番人问:“姓陶的十八个人,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们乘夜出去捉人,借了我们三头獒犬。瞧,他们不是回来了么?”番人若无其事地答。
    八爪苍龙一群人已进入寨门,通过羊皮帐中间的广场,在火光照耀下,由图沁族主相陪,踏入了佛堂与客室前的空地。
    八爪苍龙的通译,向图沁族主笑道:“人已经捉到,只逃走了一个柴哲。他一个人人孤势单,对贵族已无妨碍,你们可以放心了。为了捉人,断送了贵族三头獒犬,敝主人甚感不安,明日将以微礼奉上,以谢贵族热情襄助的盛情。”
    图沁族主突然低声说:“汉客,你们捉的人还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话未完,客室前的会主与八名同伴急步迎来,名义上的首领陈光远哈哈大笑,笑声将图沁族主的话打断了。
    陈光远迎近,八爪苍龙一群人仍往客室走,双方在距客室约有五六丈处相遇。
    “陶捕头,恭喜恭喜,擒获了些什么人?””
    另一座客室前的无为居士六个人,不约而同向前欺近。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九现云龙十三个人,站在屋前作壁上观。事不关己不劳心,他们并不关心其他的人和事。
    八爪苍龙站住了,呵呵一笑,向后面一指说:“捉住了五个。走了一个柴哲,总算是法网恢恢,杀官差的要犯就擒,茂州的案可以结了。”
    无为居土听说柴哲走脱,不再前行,袖手旁观。他祖孙俩只关心柴哲的安全,哪管其他人的死活?
    “人既然擒住了,是否明日便解回四川?”陈光远再问。
    “不解往四川。”
    “那…”
    “上次也擒住了他们五人,却被逃走了的柴哲救走。这次陶某岂可再蹈覆辙。”
    “那你准备……”
    “今晚先割断他们的手脚大筋,离开星宿海之后,也许就地正法,带首级回报销案。万里迢迢,人不易带,事非得已,只好从权。假使不是在此作客,不宜在此出人,陶某真想今晚便将他们正法,以免风险。”八爪苍龙说完,向后说声“走”,领先向自己的客室走去。
    陈光远扭头回望,看到会主的双手在颤抖。他急急转头,伸手急拦,叫:“陶捕头,请留步。”
    八爪苍龙闻声止步;惑然道:“陈兄有何见教?”
    “陈某想向捕头讨一份情。”
    “阁下的意思是……”
    “在下愿以黄金万两,买放这五个人犯。”
    八爪苍龙冷冷打量对方,良久方冷冷地问:“阁下,你知道你在对一个怎样的人说话?”
    陈光远沉静地点头,一字一吐地说:“你,名震天下的名捕头,执法如山,心肠似铁。”
    “还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可别忽略了。”八爪苍龙也一字一吐地说。
    “咱们……”
    “你的话污我之耳,最好免开尊口。我警告你,下次你阁下再说这种话,陶某便要得罪你了。”
    陈光远冷哼一声,厉声道:“姓陶的,老实对你说,你这几个犯人,陈某要定了。”
    “真的?”
    “陈某的话够清楚了,相信你该不至于误解。”
    “陶某的答复也比青天白日还明白。”
    “怎样?”
    “不行。”八爪苍龙斩钉截铁地说。
    一旁的镇八方呵呵一笑道:“陈兄,你阁下与这五个要犯有何渊源?”
    “陈某也在捉他们。”陈光远大声答。
    “死于官法,或因死于阁下的私刑,有何不同?这样吧,咱们立即将他们就地正法,砍下他们的脑袋,官私两了,岂不两全其美?”镇八方微笑着说,目光捕捉陈光远的眼神。可惜火光不够明亮,很难察觉陈光远的眼神变化。可是,老江湖即便在夜间,仍可从对方眼神中找出线索征候来,他的话份量够重,不由对方不露破绽。
    陈光远也够沉着,冷静地说:“陈某要活的。”
    “你真要?”镇八方问。
    “不错。”
    镇八方哈哈笑,向八爪苍龙笑道:“金山兄,给他算了。”
    八爪苍龙也呵呵笑说:“好,给他们。割断手脚大筋,制死他们的气血二门,给他们,免伤和气……”
    “不行,要毛发不损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陈光远急叫。
    “办不到。弟兄们,动手!”八爪苍龙沉叱。
    陈光远大惊,会主更沉不住气,突然率人冲出。
    镇八方哈哈狂笑迎面拦住叱道:“站住!再进一步,要犯将人头落地,你阁下是否想要他们速死?”
    会主与八位同伴不敢不站住。陈光远大叫道:“你们如果伤了他们五个人,必将有人肝脑徐地。”
    八爪苍龙哈哈狂笑说:“陶某明白了,那晚用箭袭击我们的人,正是你陈老兄一群人。
    你听清了,陶某不过问你们与要五个犯人的渊源,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犯死罪,与你们不发生任何干连。你们如果胆敢劫犯,陶某执法如山,决不放过你们。假使……”
    陈光远大吼一声,声出剑到,身剑合一突然出手抢攻,剑虹划空而至,奇快绝伦。
    八爪苍龙也不慢,手一动剑即封出,“铮铮铮”连声暴响,剑气直迫八尺外,剑虹凶猛地纠缠,人影闪掠如电。名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果然不同凡响,每一剑皆直袭对方要害,变化犹如电光石火,攻得凶猛狂野,守得风雨不透。
    激斗中,分不出招式,辨不出剑势,缠斗片刻,最后暴起的八爪苍龙一声低叱,人影乍分,风定雨止。
    八爪苍龙侧飘八尺,冷冷地说:“阁下的剑术出神入化,锐不可当,用陈光远三字也瞒不了阁下的身份。狂剑杨涛,你在陶某手中占不了便宜。”
    陈光远飘退丈余,右外肩皮袄破裂,在火光照耀下,隐约可看到血迹,胸前急剧起伏,凶焰尽消。
    镇八方突然跨前两步,厉声问:“阁下,你真是开封府杨家集的独行巨盗狂剑杨涛么?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说?”
    陈光远深深吸入一口气,沉声说:“我狂剑杨涛足以与阁下一拼。”
    “你分得的五千两镖银,用完了么?”镇八方问。
    “千金散尽还复来,用完了,再赚回来。”
    镇八方冷冷一笑说:“当年劫镖的人,还有六名下落不明,你是其中之一,今天幸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阁下,叶某找得你好苦。要不是金兄揭破你的真面目,咱们真会失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臂哩!五千两银子,你得为这些银子付出代价了。上,老兄。”
    人群中分,双方的人结阵相对,恶斗即发。八爪苍龙退在一旁,大喝道:“谁敢妄想抢救要犯立即将要犯斩决,决不留情。”
    会主身后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抖开一只长布囊,取出一根长有三尺的怪兵刃,金光闪闪,像一根降魔杵,丢下布囊冷笑道:“八爪苍龙,不要逼人太甚,你如果不将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便得赔上老命。”
    八爪苍龙一眼便看出兵刃的来历,沉声道:“毒郎君秦均权在江湖失踪了十年,居然出现在西番,真是奇闻?你那根夺魂杵不知造了多少孽,可能今晚恶贯满盈,报应临头。彭兄弟,你能对付他么?”
    应声踏出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在呵呵怪叫声中,取出一只紫芒闪闪的流星锤,将锤扣上腕套的扣环,笑道:“兄弟尚可应战,是否必胜却不敢吹牛。毒郎君,夺魂杵对夺魄流星,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必须动手方可看出谁高明。我流云飞星彭盛的名头,自然没有阁下毒郎君响亮,正好试试看谁浪得虚名。姓彭的,请赐教。”
    毒郎君秦均权狞笑说:“姓彰的,你几时做起官府的走狗鹰爪子来了?哈哈!”
    流云飞星也呵呵怪笑说:“彭某为朋友两肋插刀。再说,做公人缉拿盗匪,并不丢人,彭某认为并不可笑。咱们今晚好说话,撇开公人的身份,与诸位公平相决,免得令诸位失望。上啦,老兄,小心在下流星锤中的毒雾与毒流星,在下当然也决不忽略你老兄杵中的百毒金针。””
    两人对话间,镇八方扑向狂剑杨涛,两人一搭上手,便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两把剑如狂龙夭矫,人影八方闪掠,剑吟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各展绝学放手抢攻,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出手不留余地,好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
    番人们站得远远的,兴高采烈地欣赏这些汉人自相残杀,取来了更多的松油火把,整座番寨一片通明。
    毒郎君一声低啸,冲向流云飞星,夺魂杵一指,火杂杂地飞扑面上。
    流云飞星似乎对夺魂件有所顾忌,闪开杵头,流星锤脱手而飞,拦腰便砸,立还颜色。
    两对冤家拼搏,占地甚广,广场只能容纳两对高手拼搏,其他的人纷纷向两面退。局面是一比一拼命,不死不会罢手。
    镇八方不愧为镖局局主,剑上的造诣果然不凡,双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十余招,他便主宰了全局,逼得狂剑杨涛八方走避,险象横生,逐渐封架不住了。
    狂剑的剑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前几招,确是狂野泼辣,锐不可当,势如狂风暴雨,一剑连一剑,攻势绵绵不绝,快速绝伦,但却凶猛有余,灵巧不足。镇八方的剑术不但同样狂野,而且诡奇绝伦,偶或攻出一两记奇招,必然突破对方的剑网,疾趋要害,宛若神来之剑,令人招架不住,防不胜防,十分霸道。
    “铮”一声暴响,狂剑封出镇八方的一招“指天警日”,侧身切人,“射星逸虹”立还颜色,剑尖乘虚直入,射向镇八方的胸口,一楔而入。
    岂知镇八方一声狂笑,身躯一扭,剑尖间不容发地贴胸擦过,“射星逸虹”落空。
    这瞬间,镇八方的剑影一闪,挫身暴退丈外,身形俊止,剑尖点地大笑道:“冲上来,姓杨的。”
    狂剑杨涛身躯一震,接着踉跄前冲。他右胁下皮袄裂开一条半尺长缝,鲜血外溢。
    右手的剑已无法举起,脚收不住势,身不由己向前冲,跌跌撞撞形同醉汉。
    镇八方的剑尖徐徐上升,指向路跄冲来的狂剑杨涛。
    人影倏现,会主以闪电似的快速身法冲到,一把拉住狂剑低喝道:“杨兄弟,退!”
    狂剑杨涛身形一颠,剑脱手掉落,接着“啊”一声惨号,双膝一软,像条死狗般向下挫倒,惨号声突然而止,身躯猛烈地抽搐。
    “杨兄弟!”会主吃惊地叫,一把将狂剑挟住。
    狂剑挣扎渐止,身躯开始放松。
    “他快断气了,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他。”镇八方沉静地说,稍顿又道:“他分得五千两镖银,今晚他已为那些赃银与押镖的枉死伙计,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会主丢下狂剑,阴森森地说:“阁下,你也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以血洗清你的罪孽之手。”
    镇八方哈哈狂笑说:“叶某一生中,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双手虽有血腥,但决不是罪孽之手。阁下口气很大,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会主用一声冷笑作为答复,身形倏动,但见人影一闪即至,一道夺目生花的宝光在人影之前射到。
    镇八方骇然一惊,向左一闪,一剑封出。
    “铮”一声剑啸,镇八方被剑上传来的凶猛力道,震飘八尺外,只感到虎口发热,震撼力令小臂发麻。火光下,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剑已经变形,剑身相接触处有一道深及剑脊的缺口,剑身上端弯折,摇摇欲坠。
    会主的第二剑到了,冷叱震耳:“以血还血!”
    镇八方仰面倒退,手一振,剑身突折,射向会主的下盘。彻骨奇寒的剑气压体而至,护身的先天真气毫无反应的力道,要不是后倒窜退,会主的剑将毫无阻碍地贯人身躯,血肉之躯怎禁得起宝剑全力一击,他危极险极地避过一剑急袭,倒窜出丈外,骇出了一身冷汗。
    会主为了闪身避开断剑的袭击,未能一剑奏功,正待跟上追取镇八方的性命,另一条人影已先一步抢出,沉喝震耳欲聋:“叶老弟,退!”
    来人是千面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秋岚,声落入已到了镇八方身侧。
    会主脚下略一迟疑,突然向后退走。
    “阁下,慢走。”干面客招手叫。
    会主仍向后退,千面客跟上冷笑道:“阁下,你不会不战而退吧?你不怕丢人现眼?站住!老夫向你叫陈。”
    会主不得不站住,徐徐伸剑立下门户,宝剑幻映着火光,耀目生花。
    “你手上的剑是宝剑,是不是神剑青霜?”
    “不是。”会主冷冷的答。
    “那么,必定是你换了剑。”
    “废话。”
    “这把剑叫宵练,曾是湖广九疑山主之物。阁下,你的青霜剑到何处去了?”
    “见你的鬼!”会主仍用他那冷冷的声音简略地答。
    千面客哈哈狂笑,接着沉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十余年来,我只道你死了,想不到咱们仍有相见的一天。你的口音虽改,但身材及举步的特征,仍然难逃老朋友的眼睛。当我第一次发现令郎时,便知咱们重逢之期当在不远。三枚绝脉问心钉之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刻骨铭心,令郎至今之所以仍能留得命在,可说全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念在昔日的情谊,一再请求八爪苍龙陶老弟手下留情的结果。目下咱们重逢了,恩怨一笔勾销,情谊已绝,令郎的安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不再保证,该你我面对解决昔日的恩怨,你该还我个公道啦!”
    会主冷哼一声,不予作答,蓦地急步欺进。宵练剑幻化一重剑网,凶猛地罩去。
    千面客向右一闪,引笑道:“报应神端木鹰扬,你好无名人轶事耻,仍然想用出其不意的手段杀人么?”
    语声中,他连闪八次方位,方避开了会主连绵不断的剑势袭击,最后方获得拔剑回敬的机会。
    这两人搭上手,形势又是一番景象,仅接触的前片刻双方展开快攻,不久便缓慢下来了,你攻我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互进袭,不攻则已,攻则空前猛烈,攻势一止,便象一对斗鸡,面面相对各找空门。双方出招都相当谨慎,但抓住空隙出招时,却又捷逾电闪,声势之雄惊心动魄。
    棋逢敌手,旁观的人莫不提心吊胆,手心淌汗,所有的人,都被两人空前猛烈的恶斗所吸引,注意力全被引到这一面,忽略了毒郎君和流云飞星。
    蓦地场中响起两声惨叫,毒郎君以手掩面,向后飞退,“砰”一声背脊着地,倒翻丈余,身躯在地上打滚,嘶叫声令人闻之惊心动魄,像一条被拖离污泥上了陆地的泥鳅。流云飞星一手抓住毒郎君的夺魂杵,流云锤的链缠在杵上,锤拖在地面,俯着身躯,摇晃着向后踉跄而退,在八爪苍龙的人抢到救助之前,突然身躯一挺,扭着摔倒在地,大叫一声,跌入抢出的同伴怀中。
    八爪苍龙无名火起,大吼道:“先杀要犯,再和这些人一拼。”
    五名押解俘虏的人同声大喝,将俘虏放翻,一脚踏住,纷纷拔兵刃。
    端木鹰杨大惊。突然奋身一跃,扔脱千面客远出三丈外,大喝道:“且慢动手!”
    千面客狂笑一声,纵到大叫道:“无名人轶事耻匹夫,咱们的帐尚未了结呢!接剑!”
    端木鹰扬侧飘丈外,大喝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秋岚,咱们的帐等会儿算。”
    镇八方接口叫:“秋岚兄,让他喘口气,看他有何话说。”
    千面客不再进逼,大笑道:“他还有什么话说?儿子与四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被擒,命在须臾,他既无法救人,又不可能一举将我们全部击杀,有何可说的?如果他有把握一举毙了我们,还等得到今天么?那晚他必是已看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的身份,所以妄图乘夜袭击,以便杀了我们永除后患。
    今晚如果不是次子端木长风被擒,还不至于情急拼命哩!”
    端木鹰扬心中急躁,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秋岚,长风儿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何迁怒于他?
    你我的恩怨,必须由你我解决……”
    八爪苍龙抢着大叫道:“端木鹰扬,你听清了,令郎的事,与秋岚兄弟无关,令郎在成都府茂州道上,杀了七名采木公差。陶某奉命缉凶,不远万里擒获归案,杀人偿命,皇法不容询私,与个人恩怨无关。今晚你意图劫救要犯,皇律难容,陶某必须执法,擒你解回成都法办。有甚么话,你到成都府说去。”
    “陶捕头,不可逼人太甚。”端木鹰扬大叫。
    “陶某只知执法,决无逼人太甚的事。”
    “你可知道后果么?我端木鹰扬在中原朋友众多……”
    “哈哈!恫吓陶某的人,不止你一个端木鹰扬。陶某吃这份公门饭,擒捉及格杀的土匪、强盗、流名人轶事氓、地痞,多年来不计其数,要存心报复的人,数量同样可观。如果陶某怕恫吓,岂敢吃这份保护良善、惩治强梁的公门饭?陶某已经官府授权,缉获凶犯后,凶犯如有脱逃或反抗之虞,即便宜行事就地正法。阁下,是你逼陶某走极端,可怪我不得,陶某只好将他们就地正法,携凶犯的首级返回中原报命了。”说完,扭头叫:“准备行刑!”
    端木鹰扬一声怒啸,其他十六名同伴纷纷亮兵刃。
    正在紧要关头,突然有人名人轶事大叫道:“且慢!柴某有话说!”
    柴哲突然从番人堆中窜出,奔入场中。
    双方的人不由一怔,气氛更为紧张。
    柴哲丢下弓箭,拉掉裹头毡巾,冷然回顾,然后从容向不远处的八爪苍龙行礼道:“陶捕头,茂州道杀公差的事,乃是小可一人所为,与其他的人无关。好汉作事好汉当,你可不能滥捕无辜抵罪。”
    八爪苍龙摇头苦笑说:“柴哲,陶某只是奉命执法,成都府有番人的口供,有赛灵官牛成琮的旁证,铁案如山,你一个人项罪,陶某作不了主,你……”
    “陶老前辈,你相信那位卖友求荣姓牛的供词么?茂州案发时,他正诱使好朋友翻云手闯入官府布下的网罗,距出事地方远在百里外,他凭什么敢作证?老前辈,小可一力承当罪名,在你已算是尽了职责,何苦深入追究?尚清老前辈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小可愿随老前辈返回成都认罪。你可以割断小可的手脚大筋,以免沿途耽心小可脱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可保证在受审认罪之前,决不脱逃。”
    “你为什么甘心替他们开脱?”八爪苍龙动容地问。
    “不为什么,也许是避免诸位在此互相残杀,真要拼起命来,双方死伤将惨烈无比,混战中,生还的人不会超过半数。番人喜怒无常,生性诡作,说不定乘诸位死伤枕藉时,突然下令袭击,恐怕所有的人,谁也休想活着离开星宿海,何苦来哉?”
    “可是,即便是到了成都,你也无法推翻已成定案的证词。”
    “这就寄望于老前辈成全了。不是小可要求老前辈河私枉法,事实是到了成都受审时,他们一口否认行凶杀人,而小可又一力承当,番人的证词,小可自会—一加以反驳。牛成琮的假名人轶事证,更是一攻即破,小可认为官府并不会坚持定其他的人的罪,是么?”
    “你这……”
    “再说,小可已经投案,老前辈依然行刑,岂不是有枉法之嫌?老前辈,请三思……”
    蓦地,旁观的无为居士大叫道:“老夫反对柴哥儿自甘项罪的荒谬举动。”
    镇八方闪身阻挡,喝道:“解庄主,你想怎样?”
    “别的人我不管,要擒柴哥儿抵罪,我解元魁第一个不依,你瞧着办好了。”
    六位男女都亮出兵刃,剑拔省张。
    柴哲大惊,叫道:“老爷子,求求你别打岔好不好?你……”
    蓦地,南面番人一阵骚动,进来了九个人,八个人穿了白袍或白裘,一个穿青袍,飘然进入斗场。
    “柴哥儿,你也不必说了。”一个白影说,赫然是闵老人的声音。
    八爪苍龙一惊,脱口叫:“昆仑双圣!两位仙长也来了么?”
    除了端木鹰扬的人,皆认识闵老人六个老少。镇八方冷冷地说:“闵老,你也护着他们?”
    陌生人呵呵笑,泰然说:“不是护着他们,事实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原谅。柴哥儿在茂州道的事,在索克图老朽已略有所闻。陶老弟台是官府中人,自然知道官府那些奸官刁役的混帐事。老朽不是鼓励亡命之徒作奸犯科,而是认为柴哥儿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要一个奇男子大丈夫抵那些残害良民的公役的命,未免太令正义之士寒心、再就是怀想在索克图那段险恶的境遇,如果没有柴哥儿,你我都活不到今夭。因此,老朽斗胆,恳请陶老弟台法外施仁。陶老弟台为人正直,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声誉极隆,但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因此,老朽敢恳切求情。双圣两位仙长的师兄也来了,他三人请陶老弟借一步说话,尚清俯允。”
    大师兄太昊见八爪苍龙沉吟不语,便用传音入密之术叫道:“汉章老弟,故人求见。”
    人爪苍龙娃陶名金山,字汉章。他的名字知者不多,屈指可数。
    相距三丈外,罡风呼啸,传音入密之术可能远及三丈外,可知老道的练气之学是如何高明了。
    八爪苍龙大吃一惊,愕然回顾,看到太昊正向他招手。他如受催眠,举步走去。
    太昊含笑稽首为礼。两人并肩向人丛外走去。不久,两人再次并肩而入。
    八爪苍龙疾趋闵老人身前行礼,笑道:“闵老,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唉!陶某真老了,一双眼睛简直……简直不中用啦!”
    闵老人回了礼,笑道:“老弟,请谅我,这份人情……”
    “闵老,别挖苦人好不?不瞒你说,兄弟早就有意开脱柴哥儿,不然……没话说,兄弟立即返回中原。”他向同伴们叫:“放人,咱们早早安歇,明天启程。”
    “可别忘了在我那儿小聚哩!”闵老人笑道.“呵呵!你不留我我也要去,不见不散。”八爪苍龙豪放地说,笑声震耳。
    所有的人皆莫名其妙,镇八方惊问:“金山兄,怎么回事?”
    八爪苍龙呵呵笑说:“兄弟,柴哥儿挺身而出顶罪,即使在公堂之上,他的同伴一口否认参与行凶,他又一口承认独自名人轶事杀人,“那五个小辈还不是自名人轶事由自在?等官府一再查证,他们也可以劫牢反狱一走了之。你说,我们能要柴哥儿顶罪么?算啦!有恩不报非君子,咱们在索克图欠了柴哥儿一份情,犬子更多欠他一份,咱们就此放手,回中原去。”
    情势急转直下,大出众人意料。五个俘虏获得自名人轶事由,自然欢天喜地,皆大欢喜。
    三位道长与闵老人六位老少,乘释放俘虏,众人情绪激动中,不等柴哲过来道谢,乘乱飘然退走了。
    众人纷纷返回客室,番人也渐渐散去。
    八爪苍龙亲自抢救流云飞星,他手上有一颗从太昊处得来的神妙丹九。流云飞星的右胁,挨了三枚百毒金针,神妙的丹丸总算抬回了他的老命。
    端木鹰扬的住处,也有一阵好乱。狂剑杨涛的身躯已冷得像冰一般。毒郎君被从夺魄流星锤射出的三颗毒流星,一颗射入右眼,两颗中胸和肩,幸而他带有神奇的解毒名人轶事药,拾回了老命,但右眼已废了。
    刚安顿好,派至佛堂附近来探的人回来了。这家伙神色萎顿,被人暗中袭击,昏厥至今方行醒来,不知刚才所发生的事。这人带来了令人兴奋的消息,说是他看到佛堂侧方的木屋中有六个人,其中两人极像人云龙高峰与毒蟒云港,可惜有人出外,只好暂避,却被一个说汉语的人袭击,几乎丢掉老命。
    端木鹰扬立即召集众人议事,首先由古灵将追踪的经过—一叙出,免不了感慨系之一番。
    端木长风右肋受伤,坐在一旁神情萎顿默默无语。
    柴哲静坐在一旁,不言不动.
    端木鹰杨向柴哲道谢,他对柴哲确是感激万分。最后,他决定立即派人至佛堂的木屋查证。
    柴哲不得不发话说:“他们确是谢、金一群人,不用再查证了。”
    “咦!你怎知道?”端木鹰扬向。
    “小侄不知派去的人是谁,因此冒失地出手袭击……”柴哲将经过说了,最后说:“他们必定乘乱走了,追之不及啦!”
    “那……我们……”
    “都尔伯津山在星宿海南面,雪地上不可能留下足迹。暴风雪将临,要追的话,恐怕有困难。”柴哲接口道。
    “明晨天亮即走,迫。”端木鹰扬断然下了决定。
    “咱们必须早些走,天亮动身,图沁族主必定派人跟随,血战势将无可避免。”
    “依你之见……”
    “五更初启程,先向东北,半途折回。”
    “好,就此决定。”
    白永安、文天霸、杜珍娘三个人,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幸而端木长风失血过多,不言不语,并未揭发他们沿途的反叛行为,但也更令他们耽心。
    各自找地方歇息,室中唯一的一盏酥油灯光线幽暗。柴哲在壁角躺倒,将皮袄向上拉,套住脑袋,只感到心潮汹涌,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
    他听到有人走近,接着傍着自己躺下。各睡各的,他不想知道是谁傍着他入睡。
    “柴哲。”有人轻叫,声音出奇地低柔婉转,是女人。
    他拉下掩头的衣领,在朦胧的幽暗灯光下,他看到身旁露出头面的人,确是一个女人。
    “咦!三小姐,是你?”他轻叫。
    这纽儿赫然是三小姐端木紫云,昔日的艳丽容貌仍在,但久处西番,身上已没有少女的幽香,变成了羊膻汗臭,比番女强不了多少啦!
    “我说过要来的,所以来了,不能来么?”三小姐低声笑问,笑得相当妩媚动人。
    柴哲对这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坏了的三小姐毫无好感,况且正在疲乏期间,那还有与她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心情?
    冷冷地说:“谁敢说三小姐不能来?只是天寒地冻,旅途艰辛,走一趟并不愉快。”说完,将衣领向上拉。
    三小姐伸手相阻,笑道:“我听得出你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不要生我的气,好么?我们讲和,你总不能长远记恨哪!我向你道歉,特地给你送剑来的。”
    他淡淡一笑说:“我凭什么记报?算了,请别多心。宵练剑令尊需用,而且我也用不着剑,有令尊前来主持大局,我用不着担惊受怕啦:令兄的伤势不要紧吧?哦!我好累。”他打了个呵欠,拉上衣领迳自睡了。
    三小姐正要伸手推他,不远处的社珍娘低声说:“三姑娘行行好,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这些天来,他所受的折磨,不是局外人所能想像得到的,担惊受怕忍气……唉!他毕竟还是个大孩子,真亏他的。”
    “他受了多少折磨?古老和二哥主事,他能……”
    “哼!古老和你二哥?姑娘,你何不去问问他们?”杜珍娘不屑地说,也拉上衣领转身入睡。
    五更初,二十匹健马出了寨门,用雪兜拖了毒郎君,三个人步行,向东北回程方向扬长而去。
    伊实率二十余名番人在后面追踪,不敢跟得太近。
    走了十余里,由四名高手带了所有的马匹,拖着盛毒郎君的雪兜,直奔星宿海的出口。
    其他十八个人,藏身在一座水泉旁,直待跟踪的番人通过之后,方由柴哲领先,认准方向遇奔南面的都尔伯津山。
    他们自以为准能摆脱追踪的人,却不知另外还有人始终钉在他们的后面。
    天候渐渐恶劣,暴风雪将到。他们必须在风雪光临之前赶上要找的人,不然的话,大雪掩去了足迹,千山万岭之中,到何处去找人?积雪盈丈,到处皆可通行无阻,到何处去追寻?
    他们先沿人山的各处山口搜索,已牌时分,到了都尔伯津山下,果然发现了六个人的脚印。
    “咦!怎么只有六个人?”古灵讶然叫。
    柴哲详察足迹良久,说:“有七个人,有一个被人背着走的,是他们。”
    “他们不是有十六个人么?”
    “人多反而碍事,脱身不易,依我看,定然是和硕丹津遣散了其他的人,或者分途人山;以分散咱们的注意。”
    “那……咱们怎知这几个人是正主儿?”端木鹰扬沉吟着问。
    “小侄只知被背着的人,必是那姓沈的公子。”柴哲说。
    端木鹰扬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那就是了,这几位仁兄,正是咱们要找的人,快追!”
    都尔伯津山的南麓,以南全是连绵起伏,高入云表的奇峰,小型的冰川四通八达。站在山顶向西望,如果天气晴朗,可以看到三百里外的噶达索齐老峰。这时天宇彤云密布,像是罩着一块硕大无朋的铅盖,罡风怒号,云幕低垂,二十里外的山峰也朦胧难辨,只好凭直觉猜测东南西北。好在已找到足迹,不然真不知该如何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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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当机立断
    端木鹰扬带了三个熟悉番情的人,但他们仅从传闻和河源图上得知这一带的概略地势,自己并未来过咧,到了实地,传闻和河源图皆无丝毫用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此,他们反而倚赖年轻的柴哲,不敢表示自己的意见。
    沿途,端木长风走在乃父身旁,开始一五一十地将所发生的事—一说了,自然少不了掩饰自己的过失,将其他的人说得一无是处,连古灵也成了他攻击的对象。最后他的结论是:
    须防变生肘腋,除了古灵之外,其他四人皆有反叛的可能,必要时须采取断然的手段加以处理。
    午间歇息进食,端木鹰杨将古灵唤到一旁,毫不客气地追问追踪的经过,阴森森地追问四人沿途的犯上态度和言词。古灵不好完全隐瞒,只得将无关宏旨的事说。可且也将端木长风的恶劣态度略加叙述,少不了挨了一顿指谪,最后,端木鹰扬直率地表示,这事必须在返回中原时追究,犯上的情形极为严重,江湖秘密帮会中,决不许可有犯上的事情发生。目前暂且守秘,等返回中原再说,这期间必须严加监视四人的举动,以防万一。
    端木鹰扬的态度逐渐有了转变,柴哲不再受到重视,退到人群之后跟进,他也乐得清闲。
    有了足迹,追踪便不费事,用不着柴哲打头阵,由两个熟悉番情的人领先追赶。足迹沿山脚盘旋而行,越过了主峰,到了峰南一带山区。冰雪荒原连绵无尽,除了山,连树木也不易看到,苍凉死寂,似已置身世外了。
    古灵伴着柴哲走在最后,心情极为沉重。
    柴哲的目光在各处流转,突然向古灵低声说:“如果和硕丹津对此地陌生,他该走西面翻越噶达索齐老峰。既然向这儿走,其中必定有阴谋。”
    “老弟,不谈这些事。我送给你一样东西。”古灵低声说。
    武林朋友最重视恩仇两字,有骨气的人讲究恩怨分明。但如果组成了帮会,而这帮会本身所做的事不足为外人道,那么这种良好的本质便会消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个人的恩怨就不算一回事了。
    古灵也算得上是个江湖中颇具声誉的人物,总算本性未泯,经过一再思量,他决定成全柴哲,指引柴哲一条明路。
    他将一个小布包塞人柴哲手中,柴哲正待打开察看,他赶忙低声说:“这时不能看。”
    “灵老,这是……”
    “里面是人间解毒至宝解毒灵珠,可解任何禽、兽、木、石之毒;但不能解迷香,迷香并不是毒。江湖上用毒的人为数不少,也许日后你用得着。”
    “灵老……”
    “不用多说,这只是我一点心意,算不了什么。再说就是请记住,如果有机会,你必须尽可能远走高飞,并从此隐姓埋名。”
    “咦!灵老……”
    “老庄主父子已动了杀机,假使你能在擒杀谢、金那几个人之前远走高飞,将是万千之幸。老朽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古灵沉重地说完,吁了一口长气,脚下一紧,赶到前面去了。
    柴哲即使再愚,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他不像白永安和杜珍娘,他不是端木鹰扬父子的人,他不相信端木鹰扬在未获得师父缥缈神龙同意之前,敢在西番杀他。再说,他自信没有把柄落在端木长风手里。端木鹰扬父子没有陷害他的理由。
    “脱身,我也得等到回到中原再说。”他想。
    他总算明白了端木鹰扬对他转变名人轶事态度劲原因了,对端木长风的为人,更加深了一层了解。
    未牌初正之间,他们到了一座峭壁下,足迹通过峭壁,另一侧是相当峻陡的山坡、只有峭壁下可以通过,相当险要。
    领先追踪的人急急循迹而行,到了峭壁中部,蓦地惊叫一声,人影突然下沉,消失不见。
    “克啦啦”一阵冰裂声人耳,下沉处出现了一个水坑。
    后面的两个人愣住了,火速止步站在原地发僵。
    端木鹰扬大吃一惊,急急上前问:“怎么回事?”
    “林二哥掉……掉下去了。”前面的人骇然地答。
    “掉下去爬起来不就成了?”端木鹰扬一面上前一面说,走近水坑,相距仍在丈外,便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再进了。
    水坑附近的冰雪,裂痕清晰可见,原来脚下的冰雪甚薄,无法乘载一个人的重量。水坑的水不住向上涌,水势凶猛,而且回旋湍急,坑附近的冰雪正被激流冲击,正在徐徐分裂,冰裂声令人闻之心惊。
    连湍急的河流也给了冰,可知寒冷到何种程度了。所有的人皆带了行囊,身上穿得又多又厚,如果是静水,跌下去不会下沉得这般快;但在这种激流中,掉下去便冻的手脚麻木,被湍流一带,卷入冰下,哪里还会有命。
    柴哲前面的人是杜珍娘,她骇然站住不动,手脚发僵,不敢走动,惊叫道:“老天!我们所站处下面是冰川,进退两难,完了。”
    柴哲淡淡一笑,安慰她说:“不是冰川,是冰泉,不要怕。”
    “冰泉?老二的水性不错……”
    “那是所谓泉眼,下面是地底之河,水从一端涌出,从另一端卷入,天寒地冻,水势凶猛,而且骤不及防,水性再好也无法可施。”
    “那些人是怎样过去的呢?”白水安退回低声问。
    “和硕丹津对此地必定熟悉,他……”
    “雪地上明明有他们的脚印。”
    “他们一定带了木板,架在泉上放意留下脚印,引咱们上当。不信你可到前面去看看,定可找出架木板的痕迹。”柴哲有条不紊的说。
    “危险!”杜珍娘犹有余悸地说。
    “我们的处境更为危险。”白永安一语双关地说。
    桂珍娘打一冷战,悄然道:“你……你的意思是……是……”
    “难道你看不出来?”白永安低声反问。
    “我们……”
    “晚了,咱们认命。”白永安木然地说。
    前面传来端木鹰扬的叫声:“绕着左面的山坡走,小心失足。”
    越过峭壁,前面又传来端木鹰扬的叫声:“叫柴哲与白永安在前面探道,快!”
    白永安低声骂道:“老狗要借刀杀人了。柴兄弟,我俩生死同命,一切全在你了。”
    柴哲急步上前,低声道:“咱们彼此小心,沉着应变。”
    由于必须小心,速度便慢下来了,追至黄昏将临时仍不见人影。
    端木鹰扬见天色将黑,心中有点急躁。在后面大叫道:“柴哥儿,走快些。”
    柴哲不敢不听,脚下立即加快。白水安在后面紧跟,提心吊胆,心中惶惶。
    再次进入一处山隘,柴哲将弓下了弦,绰在手中探路而进,脚下甚快。
    暮色苍茫,视界有限,端木鹰扬追人心切,仍无找地方歇息的意思。
    柴哲刚踏出隘口,后面突传来沙沙之名人轶事声,他扭头一看,突然大叫道:“小心头顶!”
    叫晚了一步,隘口两侧的峻陡山坡冰雪纷飞,天动地摇,巨大的冰块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排山倒海的势向下飞坠,滚滚而下,声势之雄,骇人听闻。
    好在不是凌空下坠的,还未来得及躲避,前一半人闻声向前狂奔,后一半人向后逃命,像被拆了窝的鸡群,惊慌地向两端奔窜。
    等附雪静止。隘中已堆满了冰雪,足有三丈厚。清点人数,十七个人少了一个,那位仁兄大概走避不及,被活埋在雪下了。
    不知被埋在何处,如何发掘?堕雪处长有二十余丈,想挖掘也无从着手。
    “积雪怎会突然自行崩堕?怪事。”端木鹰扬吃惊地说,注视着两侧的山坡,在情在理,两侧山坡的积雪,皆不可能自行崩堕。
    柴哲本不想开口,但仍然说:“他们就藏在附近,必定早知有可令冰雪崩里的地势,只须加以人力控制,便可令其崩堕。”
    “人就在附近?”古灵问。
    “可能。”
    “搜。”端木鹰扬断然下令。
    人分为四拨,各向一方搜索。果然不错,足迹在前面半里左右,即分两拨绕两侧上了山坡,消失在坍下处的坡顶附近。再往上找,重又发现足迹,在西南角会合,向西南的丛山中延伸。众人用火折子细察足迹,辨别去向。
    “他们刚走。”柴哲肯定地说。
    “追!”端木鹰扬怒叫。
    “晚间穷追,咱们地势不熟……”柴哲审慎地建议。
    端木鹰扬连折了两个人,心中本就愤怒如狂,再加上听信了爱子的谗言,对柴哲怀有成见,听柴哲不知趣地建议,不啻火上加油,厉吼道:“闭嘴!你说地势不熟,要你来干什么?你记下了河源图又带来使用,居然说不知地势?混帐!”
    柴哲受不了,冷冷地说:“河源图止于星宿海,都尔伯津山在图上只是一个代表一座山峰的简略图形而已。目下我们已在山的南面数十里,河源图上没有记载,可不能怪我,我没有到过此地。河源图只画出沿河各处的重要地形,极为简陋,连各地的里程记载也错误百出,凭图便可清楚万里形势,我可没有这般能耐,怪我未免……”
    “啪”一声暴响,端木鹰扬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连退五步,几乎跌倒。
    “你这畜生胆敢顶嘴,那还了得?”端木们扬怒吼。
    一名姓宋名霜的人赶忙拦在中间,低声劝道:“庄主请息怒,他说的话尚有道理,黑夜追踪,敌暗我明,不易防范,难免有所损折,尚清三思。”
    端木鹰扬怒气渐消,气消了便知道自己理屈,但仍然愤愤地向柴哲问。“你说,该怎么办?”
    柴哲压住满腔愤火,木然地说:“老伯如果认为怕他们走脱,那就追好了。”
    “追!”端木鹰扬断然地说,稍顿又道:“兵贵神速,他们既然在前面不远,岂可让他们喘息?”
    追至半夜,天气委实太冷,经过一天半夜的狂追,而且沿途提心吊胆,精力耗损至距,铁打的人也吃不消,除了功力深厚的人以外,其他的人莫不暗暗叫苦连天,甚至端木长风也感到支持不住。
    足迹仍在,并未把人追丢,聊可告慰。
    所幸追的人苦,逃的人更苦。雪地中逃命,追的人紧蹑在后,想不留下足迹,势比登天还难。前面不足一里,六个人背了一个有病的同伴,拼全力逃命。他们不知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又能逃到何外方可藏身。
    领先的两个人一面走,一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左面的那人说:“宏达兄,走狗是不会放松的,干脆和他们拼了,咱们逃不掉了。”
    宏达兄摇头苦笑道:“拼,咱们死定了。你是知道贵会主的,咱们这些人中,谁也接不下他三招两式。再加上一个可搏杀三四百苏鲁克勇士的柴哲,咱们恐怕毫无还手的机会。”
    “怪事,我从来没听说过柴哲这个人,会中怎会凭空出来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高手?”
    “贵会主朋友众多,恐怕是他特地请来的人哩!岳琪兄号称神箭,百步穿扬箭无虚发,十丈内一箭可贯穿径尺巨木,五丈内可入石半尺。那天他在十余丈外发箭,箭箭落空,可知这姓柴的人是如何可怕了。贵会主是否能应付十名苏鲁克勇士,大成问题。而姓柴的却搏杀了三四百之多,咱们见了面,除了剑尖沥血之外,没有任何希望。”
    “我不太相信苏鲁克族的人,全是他一个人所杀的。”
    “兄弟的消息得自番人,岂会有假?再说,屠龙僧一代名宿,号称天下第一僧,天下无敌。咱们在毕拉寺时,他在末见到柴哲之前,夸下海口英雄极了。但那晚他回来时,那副倒霉相你难道没看见?苦兮兮地叫咱们赶快逃命,显然已是丧胆的人。”
    “但岳琪兄不是说,他叔父击败了柴哲么?”
    “双圣说的是谎话,你看他们还不是追来了?双圣目下在何处?我看哪!八成儿完蛋了。”
    “咱们……”
    “咱们不能引颈待戮,走一步算一步,拼一个是一个。前面不远是黑石谷,也叫死谷,谷道在十八座山中罗布如网,极易迷途,误入的人常会饥渴而死。谷中怪石如林,树林密布,方向难辨,夏秋之间,找不到饮水。这就是上次我藏身的地方。万一在黑石谷仍然找不到他们,可逃向安图族地境,请安图族的人派人到处留下足迹,引走他们。快走,希望能及时在他们赶上之前到达黑石谷。”
    “不必操之过急,暴风雨在五更之前定会光临,那时咱们便不用害怕了。”
    六个人鱼贯而行,中间一个人背了一位同伴。所有的人,脚下已有些不便,显得迟滞蹒跚,向前面展开的丛山赶去。云沉风黑,暴风雪快到了。
    将近第一座古木参天的山脚,这儿的地势一变,与别处完全不同。别处全是滔滔黄山,一片死寂的冰雪荒原,冰川纵横,却看不见树木。这儿别有洞天,山上是满山的树林,山谷是磷峋的黑色的怪石。在高处看,有十八座山峰,其实每一座山峰皆有数座山脊或小峰,起伏不定,绵绵盘亘,形成一座广大的区域。山区西南,则是一片夏日水草丰茂的高原盆地,那是安图族的牧地。
    安图族也是盖古多三十九族之一。盖古多三十九族,实际上不足二十族,甚至比二十族更少些,因为他们一族之中,可能分为两族或三族,游牧至适合生存的地方便定居下来,自然形成了另一族。像绰火尔、尼牙木错、苏鲁克、阿萨克、白利等族,几乎都分为两族或三族。安图族不以骁勇善战著称,而以机智善谋见长,与其他各族皆能和平相处,人不敢侮。
    和平,必须有武力作为后盾;安图族本身自然也有足以保障牧地的武力。在这一带穷山恶水中生存,没有武力是不可能存在的,任何民族如不自强不息,必将被消灭;如不被天灾所淘汰,亦将被人祸所覆没。
    将接近山脚,走在后面的人惶然地低叫:“他们追来了!糟!”
    雪光朦胧中,铅灰色的冰雪山坡顶端,出现了一长列蚂蚁般的细小人影,隐约可辨,从下面向上望,看得比较远。
    宏达兄转身闪在一旁设:“我在此阻止他们,你们拼余力逃入黑石谷便不用怕了。”
    曾用鹰翎箭袭击柴哲的岳琪取下大弓,闪在一旁说:“宏达兄,你带诸位兄长们入谷.我阻止他们。”
    “但你……”
    “黑石谷兄弟不算陌生,兄弟会找到你们的。如果失去联络,咱们在安图族牧地见面。
    假使他们先到安图牧地,那么,咱们在噶达索齐老峰碰头。”
    “不行…”
    “快!你们走。”岳琪挥手叫,豪气干云。
    宏达兄突然跪下,叩头行礼,沉重地说:“兄弟,你……你义薄云天,请受我一拜。干言万语皆是多余,请记住愚兄两句话,不可行险,小心珍重。兄弟,速来会合。”
    岳填也屈膝回礼,植弓于地互相挽持,说:“大哥,不要说这种话,兄弟不才,为大哥,为沈公子,我尽这点力,万分惭愧。拼将热血酬知己,为忠良不惜抛大好头颅,还谈不上什么义薄云天。快走,兄弟会赶来的,但请放心。”
    他取弓站起。向后凝望。上面的人影已接近至三十丈左右,他搭上了第一支箭,徐徐后退。
    追的人并未发觉下面的人,以不徐不疾的脚程,沿留在雪地上的足迹下来,双方逐渐拉近。
    退近山脚的树林,宏达兄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突然回头急奔,奔进树林内,向右一折。
    在奔入树林的前片刻,终于被走在前面的柴哲发现了。
    “前面有人奔跑。”柴哲高叫。
    十六个人不约而同向前急冲,快逾奔马。
    柴哲机警绝伦,他脚下放慢。身后的白永安也不是个笨蛋,也亦步亦趋往后拉。
    有一个人超到前面去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超越的人是文天霸。
    柴哲伸手一拉文天霸的手肘,低叫道:“慢些儿,文叔。”
    声刚落,惨叫声破空而至。
    柴哲猛地一带,将文天霸掀倒,他自己也伏下了,同时急叫道:“伏下,向左散开。”
    弦声传到,声如殷雷隐隐。
    超出前面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中箭摔倒,惨叫声惊心动魄。
    第三支箭射穿了文天霸的裹头毡巾,贴头皮而过,射断了不少头发,危极险极,生死间不容发。要不是柴哲拉了他一把,此刻岂有命在?
    端木鹰扬带了三个人,兔起鹭落乍起乍伏,只数起落便从林左隐入,藉树木掩身从后包抄。
    发箭的人已经走了,林中遗留着逃走的足迹。
    两个被射倒的人,前一个被箭透腹而过,已经断气。另一人箭透右大腿,伤筋而未报骨,但饥肉损伤极为严重,前后有鸽卵大的创孔,已经无法行走了。
    端木鹰扬大怒,派文天霸背了负伤的人,奋起狂追,不管死了的人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荒山,迫人要紧。
    他仍然叫柴哲和白水安在前面寻踪,十三个人后跟,展开轻功急赶。
    追了一个更次,绕山盘折,不知追了多少路程,前面的柴哲突然叫:“咦!怎么追回头了?”
    雪地上,遗留下的足迹,确是与先前双方留下的脚印会合,证明逃走的人只在山区中绕圈子而未远离。
    端木鹰扬心中焦躁,急问道:“说,该往哪一头追?”
    柴哲细察足迹,天色太暗,不易分辨,但他仍然辨出了来踪去迹,说:“他们仍然是循原路走的,沿途须留意左右。”
    追了半里地,在一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隘口两旁,发现了向左右行的足迹,怪的是向左的是三个人,向右面的有两个。这是说,逃的人已在此分道,但少了一个人。
    “分道追,他们跑不掉的!”端木鹰扬叫。
    端木长风赶忙发话道:“爹,且慢。”
    “怎么?”
    “他们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是绝不会分开逃走的。依此地的山区形势看来,他们也不熟,走来走去反而回了头,分开的原因,是想以一部份人牵制我们,希望另一部份人能逃得性命。”
    “分开来追,他们一个也休想逃掉。”
    “分开便力单,万一又被那位神射手逐个收拾我们,岂不中了他们的圈套?可能被他们逃掉一部份人。”
    “我儿,你的意思……”
    “只追一面的人,搏杀之后再追另一拨。他们不比我们惬意,定然疲乏不堪,能逃出多远?说不定他们始终出不了山区,天亮后再彻底追搜,管教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好,依你。但……正主儿恐怕走在左面……”
    “左面有三个人,叫柴哲看看,三个人中是否有背了人的人,背了人的便是正主儿了。”
    柴哲受命察看足迹,久久,摇头道:“天色太黑,看不清。”
    “亮火折子。”端木长风叫。
    “这……”
    “你不肯?”
    “亮火折子会……”
    “废话!亮火折子察看。”
    柴哲无可奈何,先走向左首,四面察看片刻。四周全是起伏不定的积雪怪石,右首下方黑黝黝地,散布在各处的树林,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想找出可能潜伏在附近暗算的人,谈何容易?
    “人散开,留意四周的动静。”他低叫。
    众人依言散开,如临大敌。
    火折子一亮,他在俯身的刹那间,突然将火折子插在雪地上,人向侧滚倒。山高岭密,风吹不到,火折子火焰跳跃,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并未灭掉。
    他刚想起身,“嚓”一声响,火折子突然灭掉。接着,方传来劲矢划空的厉啸声。箭比声传得快,可知发箭的人就在附近。
    “箭从前面来的,不足十丈。”他大叫。
    古灵与一名同伴应声向前飞掠,去势奇疾。
    他滚回一看,心中一懔。箭射碎了火折子,斜没入雪中,只留下不足两寸的箭尾在外,可知发箭人的劲道是如何惊人了,即使练了七八成气功,也禁不起这一箭猛袭,足以击破一流高手名宿的气功。
    古灵和同伴回来了,并无发现,显然发箭的人已循着前面众人所留下的凌乱脚印走了。
    已可确定要追的人已分成三路,三个在右,两个在右,一个在中。被背着的人,不知走哪一路。
    柴哲向古灵讨来火折子,细察两面的足迹,失望地向端木鹰扬说:“老伯,小侄无能。
    他们已有所准备,用轻功逃走的,虽负了一个人,但是依然未加重,看不出背人的人所走的方向。”
    端木鹰扬细察射碎火折子的鹰翎箭,沉声道:“这人的臂力委实骇人听闻,在咱们所有的人中,恐怕只有我和欧坛……文琮老弟禁受得起,但如射中要害,仍难抗挡。晚间不宜再追了,太过冒险,咱们不能再折损人了。抓住这家伙,不将他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爹,不追多可惜?眼看成功在望……”
    “哼!你以为容易?他们人分散了,人少易于藏身,往石丛密林中一钻,如何找法?相反地,咱们人多,不易隐匿行踪,敌暗我明,人多了一箭射来,总有一个人倒霉。那家伙的连珠箭可怕,损折一两个人并非奇事。反正天快亮了,他们走不掉的。明天,将是他们的末日。且在附近歇息,天亮后再说。”端木鹰扬大声说。
    众人皆大欢喜,移人右面树林,纷纷打开睡囊,准备痛快地睡一觉,委实太过疲劳,不休息不行。
    柴哲却往树下一靠,倚树假寐。
    杜珍娘傍着他坐下,一面解开端木鹰扬新发给她的睡囊,一面低声问:“柴兄弟,你不打算好好歇息吗?你比任何人都累。”
    “歇息?你看好了,谁也睡不成。”
    “你的意思是……”
    “等会儿便可分晓。”
    “柴兄弟,别卖关子好不?你……”
    “谁也可以看出暴风雪即将到来,再不追便没有追的机会了,风雪可掩会足迹,万里穷荒,如何追踪?”
    “那…”
    “咱们又不是聋子,端木庄主用大嗓门说话,说给谁听的?准备兵刃暗器,等会儿便得上路,快倚树假寐调息,抓住片刻的机会休息,总比不休息要好。”
    杜珍娘半信半疑,但却傍着他靠在树干上歇息。
    果然不错,古灵悄悄地过来传话了。
    十五个人分为三组,走左面的五个人以端木鹰扬为首。走右面的以一个姓欧名文琮的人领头,包括了古灵、杜珍娘、柴哲和一个姓司名嵩的人。第三组五个人留在原地埋伏,并照顾两位受了伤的人,共有七人,负责截击与策应,以端木长风兄妹为首领。预定不管成功与否,明日午后在此地会合。
    所有行囊全部留下,不久,两批人分别出发,悄然绕山脊而过,各奔前程。
    柴哲对这位欧文琮一无所知,仅沿途曾多次看到这人的一双鹰目而已。这人似乎是个哑巴,从不说话。与端木鹰扬商量时,仅以点头摇头示意,从不用言语表示自己的意见,因此可能是个哑巴。除了可看出这人有一双特长的手之外,看不出有何异处。所带的兵刃很短,套鞘是圆的,柄端垂着一捋蓝樱穗,象是笔形兵刃。
    杜珍娘被分配在柴哲这一组,感到心中甚喜。因为她觉得只有和柴哲在一起,方有安全感。
    那位姓司名嵩的人,生得五短身材,身手轻快敏捷,也甚少说话,只用一双老鼠眼看人,经常斜着眼睛偷窥他人的举动,眼神阴很无比。身材矮,却带了一根外门兵刃龙须鞭,鞭梢卷曲像如意,伸张时可长出尺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时对方如果不小心,准会上当。
    欧文琮不要柴哲带路,领先用轻功沿足迹急赶。第二位是司嵩,第三第四是杜珍娘和柴哲。古灵断后,五个人悄然急走,快逾奔马。
    越过两座山脚,右面的怪石堆砌得如山似丘,极易藏人,但脚迹却清晰地绕过山脚展露在朦胧的雪光下。
    一阵狂风袭来,雪花漫天,暴风雪终于降临了。
    欧文琮脚下加快,全力飞赶。再绕过两座山脊,风雪更狂,雪地上,足迹已不易分辨了。
    欧文综始终没有说话,脚下已慢下来了。
    前面出现了两座山峰,中间的谷地倒相当宽,约有半里地,除了黑色的怪石林立之外,间或耸立着一丛丛古林。
    欧文琮突然向身旁的一座巨石纵去,招手示意众人跟来。众人跟到贴石掩身,他用手向前一指。
    司嵩用目光搜视片刻,低声问:“前面有动静?”
    欧文琮摇摇头。司嵩再问:“他们可能藏在前面?”
    欧文琮沉静地点点头,用手向有一指,一兜,再指指司嵩和柴哲。司嵩点头会意,一拉柴哲的衣袖,说声“走”,便奔入右面的一丛怪石内。
    两人向侧绕,直绕出里外,一无所见,但在向下绕不久,柴哲低喝道:“前面有人。”
    前面确是有人,五个人影正鱼贯而行,中间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包裹,显然是人。他们刚从一座四五支高的巨石下转出,一面走,一面背着包裹系兵刃,显然是刚刚离开休息的地方,要乘风雪正紧时就遣。
    两人藏身在十余株大树下,相距不足十丈。
    司嵩将柴哲拉至树后,低声道:“是他们,咱们绕到前面去先用暗器袭击。”
    柴哲却不同意说:“如果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先用暗器袭击岂不误伤人命?”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走一名正主儿。”
    “这……”
    “你少废话,走!”
    当他们从侧方超越百十丈,正往对方必经的方向接近时,突听不远处的树林有冰棱堕落声发出。机警的柴哲赶忙向一座石下一窜,“唰”一声怪响发自身后,一支箭贴袄背擦过,险之又险。
    司嵩慢了一刹那,“哎”一声惊叫,左小腿后方裤破肉裂,被箭镞划开了一条血槽。但他仍能向前一仆,滑至石下,第三支箭发出令人头皮发炸的厉啸,一掠而逝。这时,弦声方行传到。
    “准备应战。”发箭的人名人轶事大叫,声音发自前面的树林,相距不足十丈。
    柴哲取下了弓,扣上弦。
    “别管这个人,拦住五个正主儿。”司嵩低喝,一面取衣带,一面取金创药敷上创口,用衣带裹创。
    后面追踪的欧文琼三个人,由古灵发出一声长啸,知会其他两组人,全力向前狂奔。
    五个人听到发箭人的警告,急急向前奔,兵刃出鞘,分为两拨向前抢。
    已经被人发现,暗器突袭失效。柴哲不撤剑,说:“我用箭缠住这位神射手,阻止他声援。”
    “好,你负责对付他。”司嵩不假思索地答。
    柴哲贴在石后,用目光搜索,箭已搭上弦,心说:“你老兄一共射了我三次,我可不饶你。”
    他仍然留着三支鹰翎箭,搭上了弓的这支正是其中之一,他要以牙还牙,以箭还箭。
    人影一闪,发话人跃出树林,纵向一座巨石下,要赶来会合五个同伴。
    柴哲觑个真切,“嗡”一声弦鸣,箭破空而飞。
    那人在接近巨石前一刹那,恰好与箭会合。总算这家伙命不该绝,不向石下贴,心意一转,突然折向纵来,但仍然慢了一步,转身的刹那间,左肩刚移正,箭已及体。相距仅七丈左右,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耳力目力都受影响,箭来势奇疾,及体而弦声未到。经过闲云老人指点后的柴哲,气功的进境一日千里,以内劲发箭,劲道骇人听闻。
    “噗”一声响,箭击破护体气功,贯入发话人的左上臂,穿在臂上,只差三寸便可透过了。
    发箭人忍住疼痛不发声,猛地伏倒急滚,滚到石后丢下弓,折断箭杆起镞。伤肉而未伤骨,但这条左臂等于是废了一半,再也无法使用弓箭了。
    柴哲并不知对方已经受伤,苦笑着自语道:“这家伙命不该绝,没想到他会半途折向,不躲向巨石,却想向这儿冲,可惜。”
    他搭上了第二支箭,叫道:“站出来,你暗袭柴哲三次,柴某要你还债。”
    发箭人正是神箭岳琪,刚赶到此地与同伴会合,发觉有两个人影出现,赶忙抢出树林发箭,心中一急,不小心碰到树枝,树上的冰棱下堕,被柴哲发觉躲避,三箭无功,只伤了司嵩。他不知对方是谁,听柴哲通了姓名,不由打一冷战,暗叫完了。
    他们自从逃离索克图以后,沿途不敢多与番人接触,以免暴露行踪。直至到了毕拉寺附近,方听到番人从索克图传来的消息。消息经过多次传播,越传越离谱,传到他们的耳中,竟成了柴哲一个人搏杀了苏鲁克族三四百名勇士。他们在柴哲到达索克图前半月离开的,怎知索克图的事?心中对消息虽有点不信,但心理上的威胁却极为沉重。再经过三次暗袭无效,连双圣也拦柴哲不住,便渐渐对谣传的消息信以为真了,自然心中发虚。一听对面的人是柴哲,柴哲的一箭,足以令他丧胆。这一来,他斗志全消,心惊肉跳,胆裂魂飞,伏在石后手脚发软。
    司嵩已离开了柴哲,迎上奔来的五个人,岳琪受伤,这一面也接上了头。
    司嵩倒拖着龙须鞭,劈面撞上了,叉手屹立,大笑道:“诸位,别来无恙,我司嵩总算碰上了你们,站住!”
    五人不听,猛扑而上。
    蓦地,他们后面出现了欧文琮、古灵、杜珍娘。古灵的暴喝声如沉雷:“要群殴么?他们人数太少,咱们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五人向侧急闪,闪至一座大石旁,两面一分,列阵以待,图作困兽之斗。
    欧文琮与古灵在四丈外止步,古灵叫道:“谁是谢龙韬?站出来说话。”
    一个身材雄伟的人丢下包裹,大踏步而出,狂笑道:“哈哈哈哈,你是不是黑鹰会的会主端木鹰扬?谢某幸会,三生有幸。”
    “在下古灵。”
    “哦!原来是总会内堂堂主黑煞掌古灵。贵会主呢?”
    “咱们不谈你的白莲会与黑鹰会……”
    “谈要谢某的命,是不?谁给你们多少金银买谢某的命?”
    “阁下的命并不值钱,官方的赏格不过四百两而已。”
    “四百两已是够重了。凭你,哼,不是谢某小看你,你还不配和谢某动手。”
    欧文综徐徐举步,向他招手。
    谢龙韬一惊,拔剑问:“你是外三坛专诸坛坛主,冷面阎罗欧文琮?”
    欧文琮点点头。
    “你没有话说?”谢龙韬问。
    欧文踪摇摇头。
    谢龙韬冷笑一声说:“在下知道你无话可说,也不敢说。黑鹰会初创的前些年,你们的所作所为,虽说有失光明正大,倒还颇有侠风。而近些年来,却沦为贪鄙卑劣、无所不为的一群丧心病狂之徒。这次你们为了黄金千两。甘心替……”
    欧文琮突然一间即至,笔动雷发,抢先进击。
    谢龙韬侧飘丈外,大叫道:“你们忘了本,为了金银,你们不惜丧心病狂,替国贼卖命,残害……”
    他无法再骂了,欧文琮以狂风暴雨似的快速狂攻,逼得他不敢不避招。
    他避开五招狂攻,大喝一声,左手一抖,摹地狂风乍起,无数金星与绿火随袖而出,黑雾怒涌。他剑如长虹,随着这些异物急冲而上。
    欧文琮一声冷叱,先后退,接着向右一跃,左手疾扬,人已远出三丈外。
    谢龙韬用上了白莲教妖术。其实,他并不是学过邪术的真正白莲教徒,只会些香刀吐火等障眼法,靠囊中的小法器骗人,他的真本领是擅长冲锋陷阵。天气太冷,磷火的威力大减,撒豆成兵的小幻术,遇上了懂得窍门的武林高手,并无多大用处。迷名人轶事魂大法该是上乘催眠术,却碰上了定力够,死不开口不受诱导的冷面阎罗,无所施其技。
    冷面阎罗早有准备,将计就计以霸道的暗器袭击,三枚可怕的燕尾镖已射入黑雾星火之中。
    谢龙韬艺业不弱,可惜比冷面阎罗差上三两分,妖术无功,已无可恃,总算够机警,看到星火涌腾中有异物,便知不妙,百忙中向侧一窜。
    仍然晚了一刹那,一枚燕尾镖贴左上臂飞旋而过,皮袄碎裂,旋掉了鸭卵大一块臂肉,深可见骨。
    冷面阎罗一闪即至,从侧方扑到,判官笔来一记“画龙点睛”,出手快速绝伦。
    谢龙韬剑出“天地分光”,“铮”一声架开攻到上盘的判官笔,沉剑反击对方的下盘,忍痛接招回敬。
    冷面阎罗后退一步,避招沉笔,“铮”一声崩开长剑,揉身而上,笔攻对方的胸口要害。
    谢龙韬的左手已不能转动,鲜血难止,每出一招,便感伤口震动得奇痛彻骨。他闪身避招,长剑急取对方左胁。
    冷面阎罗扭身挥笔,不闪不避,硬攻硬架,“铮”一声震开来剑,再次向对方的胸腹进击。
    谢龙韬接了近十招,已感到头脑昏沉,脚下发虚,血从手掌向下滴,遍洒在三丈方圆的雪地中。
    冷面阎罗越斗越勇,紧迫进攻,毫不留情地狠招迭出,不肯放松。“铮铮铮”三声暴响,他将谢龙韬的剑再而三地震出偏门,最后哼了一声,斜身切入,笔尖再吐。
    谢龙韬的剑收不回来,连转身争取回避空隙的机会也不可得,顿落危局。眼看这一笔避无可避,笔锋到了丹田之前,大事不妙。
    他大喝一声,左手吃力地一振,疼痛感凶猛地袭来,痛得他心中发慌。他本想用左手施术,这一来便力不从心了,右手的剑又收不回来,生死关头已到。
    他必须自救,扭身向后倒。
    冷面阎罗突然感到笔上一震,准头骤失,“嗤”一声裂帛响,笔锋贴谢龙韬的左胁而过,刺裂了皮袄,仅擦伤皮肉,致命的一招落空。接着,罡风发出了奇异的低啸。
    不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右肩突然一麻,半边身子接着麻木不仁,脚下收不住势,“砰”一声响,将谢龙韬撞倒在地。
    古灵大骇,急急奔出。
    谢龙韬以为冷面阎罗故意将自己撞倒在地的,下一步可能要下毒手,顾不得疼痛,生死关头突生神力,猛地一掀,将冷面阎罗掀翻,同时奋身急滚,滚至身右不远处的巨石下,恰好有一名同伴抢出,拖起他退回原先藏身的巨石。
    古灵也扶起了冷面阎罗,低声急问:“欧坛主,怎么了?”
    “这家伙用指风点穴术制了我的肩并。扶我到一旁,我用真气解穴。你缠住他们,别让他们溜走。”
    司嵩已经赶到,站在斗场中心,用冷冰冰的声音叫:“高峰,你还不出来见我?”
    石下踱出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在立外止步抱拳行礼说:“司副坛主,请听兄弟……”
    “本副坛主没有你这位叛逆兄弟。多言无益,你横剑自刎,一了百了,不然将受五刑之惨。”
    高峰打一冷战,仍然低声下气地说:“坛主请息怒,请听……”
    “住口!你还有话说?派你们三人出勤接财神,你三人竟敢胆大包天,不仅出卖本会兄弟,更随财神出亡而且替他保镖,你犯了会现第几条?该受何种刑罚?说!”
    高峰一咬牙,胸膛一挺,大声道:“大丈夫立身行事,不能太过下流。高某不才,但却不是自甘下流之辈,一生行事虽算不了光明正大,但武朋友的骨风并未消除,仍然敬重忠臣、孝子。义士、贤人。沈公子……”
    司嵩一声怒啸,拔出了龙须鞭,急冲而上,鞭影如山,“唰”一声拦腰便抽。
    高峰急退两步,似乎有所顾忌,伸剑虚拔鞭稍,不敢欺上回敬。
    司嵩一声冷叱,鞭势一变,长驱直人,鞭化重重铁网,立将高峰罩在鞭网之下。
    高峰已无选择,剑动风雷发,全力周旋,缠上了。
    双方人数相等,各占一方,一比一公平决斗。谢龙韬的人背倚巨石,古灵的人站在树林前的雪地上。双方的首脑人物都受了伤,失去战斗力。
    谁也没留意右面的乱石中,隐藏着几位不速之客,这一带正是谢龙韬被击倒的地方,他与冷面阎罗两败俱伤。
    远处柴哲正与神箭岳琪捉迷藏。附近,也有两个鬼魂般的怪影出没,但柴哲与岳琪皆未能发觉。
    岳琪左臂受伤,被自己的鹰翎箭射穿了左上臂,痛苦不堪,已无法使用弓箭了。他听到柴哲自报名号的叫声,心惊胆落,暗暗叫苦,一咬牙,向右逃入乱石丛中。
    柴哲也恰好向左飞跃,纵至另一座怪石后。
    一追一逃,在附近大兜圈子,愈追愈近。岳琪丢不下同伴,不愿远走,绕来绕去,绕至斗场中的左面树林了。
    柴哲不知岳琪左臂受了伤,对岳琪不无顾忌,因此不敢放胆穷追。生死关头不能分心,他无法听到斗场中的双方对话,双方的恩怨一无所知。
    追人树林,他看到岳琪的身影闪入一株树后,便向右绕走,猛地向前虎扑,扑出两丈外,伏倒在另一株巨树下,急向地移。箭破空而至,掠过他先前伏倒的地方。
    岳琪早已等待着发箭的机会,坐倒在树下,用双足登住弓臂,右手扣箭挽弦,额上冷汗不住沁出,但仍可支持。
    “嗡”一声弦响,他发出一支箭。
    柴哲已在箭到前的刹那间移至侧方了,一箭落空。
    “阁下,你发箭的劲道每况愈下,快完蛋了。柴某下一箭将会要你的命,箭不发则已,发则必中,你不会再有好运气了。”柴哲叫。
    岳琪悄悄拾起震跳在一旁的弓,贴地向后爬退。
    柴哲再次虎扑面出,这次着地不再向侧滚。
    没有箭射来,反而心中发紧,不敢再进,伏在树后叫:“老兄,你还有多少箭?我还有四发。”
    一发,是十二枚。如果不懂门道术语,以为是四支箭,那就有麻烦了。
    岳琪已退到后面树旁,叫道:“大爷还有五发……”
    发字刚落,“唰”一声响,箭擦左耳侧而过,吓得他向下一伏,连滚带爬躲在树后,仍感到左半边脑袋似乎麻麻的。
    柴哲用听声发箭术袭击,可惜风太大,听得不够真切,失去些少准头,一箭落空,听对方的爬动声,便知这一箭劳而无功了,便叫道:“偏了准头,下一箭你不会如此幸运了。”
    岳棋惊得浑身发冷,血液似乎要凝结了,不能再比箭了,便叫道“老兄,咱们不比箭了。”
    “你必须死在箭上,阁下。”柴哲叫。
    “我……”
    “你号称神箭,死在箭上天经地义。”
    “你比我更神,在下认输。”
    “柴某不以为然。”
    “你已射伤了我的左臂了。”
    “你认为柴茶会相信你么?刚才那一箭决不可能射中左臂。”
    “信不信由你,咱们比兵刃,用剑决生死。’”
    “对不起,柴某对比箭的兴趣仍浓厚着呢。”
    岳来大叫道:“瞧,我将弓箭丢出去了。”
    “噗嗤”两声轻响,他将弓和箭袋向柴哲这一面丢来,又叫道:“我出来了,要放箭你就放吧。”
    说完,徐徐站起,缓缓移出树后。他似乎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恐惧攫住了他,深怕柴哲不由分说给他一箭,那就死得太冤了。
    其实,他已深知自己的处境,拖下去决难逃出柴哲的箭下的,迟早要断送在箭上,只希望在兵刃上苟延残喘,拖住柴哲,以免柴哲离开他去收拾他的同伴。他认为在所有的人中,黑鹰会的会主也没有柴哲可怕。
    柴哲并未发箭,起身戒备着向前迎会。
    双方在两丈外止步,雪不住地向下飘落,视线模糊,但柴哲仍可隐约地看到对方包裹了的左臂,软绵绵地吊在身侧,确像是受了伤。
    柴哲将弓背上,一面说:“好,依你,咱们在兵刃上……咦!你在哪儿走?”
    在他一面背弓,一面说话的瞬间,岳琪突然消失在树后,一闪不见。
    他一面叫,一面也闪在树后,防备对方用暗器袭击。
    刚藏好身躯,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岳琪隐身的树后急急向后飞掠,去势如电火流光,绕树转折,只瞬息间便远出十丈外去了。
    他吃了一惊,赶忙取下弓,连发三箭。
    可是,黑影已经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了。
    “咦!怎么平空钻出一个如此胖大的人?”他心中暗叫。
    他却不知,那是两个人,一个人在背上,恍然间便成了一个胖大的人了。
    他到了岳琪的藏身处,没有岳琪的人影。地上,确是只有一个人的脚迹。
    “咦!真怪,这家伙也会用妖术,变成一个巨人逃走了不成?”他讶然低叫。
    他对岳琪的箭术深感佩服,油然兴起惺惺相借的念头,不再追赶,转身奔向斗场。
    斗场中,恶斗已经结束,形势却大出他的意料。
    司嵩的对手高峰艺业平平,根本不是司嵩的对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不足十招,高峰的左腿便被鞭梢所扫中,失足倒地。司嵩刚冲上欲下毒手,却突然屈膝跌倒,左足僵硬,跌了个昏头转向,被高峰抓住机会踉跄逃出三丈外去了。
    古灵和杜珍娘双双抢出。古灵佩的是刀,他的蛇纹权已被八爪苍龙缴掉了。
    对方五个人已有两人受伤,另一人背上有人,但仍可动手,三人急抢而出,其中一个叫:“先下手为强,不可等他们的人赶到,咱们上。”
    另一人却叫:“我阻住他们,你们带了受伤的人快离开这里!”
    叫声中,双手一抖,人似狂风般飞旋,袖中黑雾怒涌,黑雾中鬼影憧懂,隐约中似有无数猛兽奔逐,霎时风云变色,鬼哭神号。
    古灵原带有破邪术的火器,与用乌鸡黑狗血所制的秽物,但沿途历险,所有的物品已全都丢光,连兵刃暗器也被八爪苍龙所缴走,碰上了妖术,毫无办法。冷面阎罗与司嵩也带有破邪术的器物,但他俩已受伤,无能为力。
    两人名人轶事大惊,火速暴退。对方发出一声怪啸,跟踪而上。
    正危急间,柴哲到了。
    “接箭!”柴哲大吼,三支狼牙发似连珠,在十余文外射向黑雾丛中,人接着飞掠而来。
    黑雾中传来一声惊叫,幻影全消,但黑雾仍浓,似乎狂风暴雨也不易将雾吹散。
    古灵仿佛看到黑雾中伸出一只巨大无朋的金色怪手,像泰山般迎头抓落。他明知是幻术,但仍然惊得双腿一软,加上鼻中嗅到黑雾中的刺鼻怪味,感到眼前发黑,脑袋昏沉。接着,柴哲的喝声传到。
    柴哲急冲而至,对方已逃人后面的乱石丛中了,他扶起惊惶失措的古灵,抱起昏迷的杜珍娘。古灵站稳,叫道:“解毒灵珠,给我嗅……”话未完,再次跌倒昏厥了。
    远处半身麻木的司嵩大叫道:“去追他们,这里的事不用管,休教他们走了。”
    冷面阎罗仍在运气行功,盘坐在远处不言不动。
    柴哲冷冷地瞥了司嵩一眼,心说:“这家伙真是冷血,居然置同伴的死活不顾,竟要我丢下中毒的人,独自去追杀那些艺业不凡会妖术的高手,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理会司嵩具有威胁性的话,取出解毒灵丹,送到古灵鼻端。
    等他救醒了杜珍娘,远处出现了飞掠而来的五个人影,来人正是会主端木鹰扬。古灵刚刚发出识别信号,端木鹰扬老远便叫:“人呢?在何处?”
    司嵩挣扎着站起,怒叫道:“从前面走了,有两个人受伤不轻。属下命柴哲追赶,他竟然抗命。”
    端木鹰扬奔到,勃然变色问:“柴哲,你居然抗命?”
    柴暂不再示弱,不平则鸣,大声道:“小侄不是抗命,而是力所不逮……”他将所见的事实加以说明,最后说:“他们有六人之多,更有会妖术的金宏达。欧老与司老艺臻化境,依然不敌受伤,灵老与杜珍娘也同被妖术迷倒。小便一个人,人孤势单,即使追上,同样会保不住性命。万一那位神射手乘机前来,留在此地的人岂会幸免?”
    “小畜生,你倒会强辩。”
    柴哲无名火起,实在受不了,愤然叫:“端木老伯,你听了。大公子带小侄与老伯见面时,说得清清楚楚,老伯也亲口吩咐下来,要小侄负责向导,带领灵老追踪。小侄学艺六载,无法与那些高手名宿拼命,指望在小侄身上,那是不合情理的反常举措。小侄既然在诸位心目中是眼中钉,那么,小侄便用不着在此碍手碍脚。人已替诸位找到,小侄责任已了,从此独自返回中原,回大天星寨报命。”
    他的话相当不客气,端木鹰杨勃然大怒,吼道:“小畜生你敢?”
    柴哲忍无可忍,猛地飞退两丈,朗声道:“你们这些人不可理喻,都是些恩将仇报的人,柴某已算是对得起你们了,就此告辞。”
    端木鹰扬见他倒跃两丈,吃了一惊,这份功力委实出神入化,他自己也没有原地倒跃两丈的能耐,不由心中暗谋,黑夜中脱身不难,有如此高明的轻功,想追上谈何容易?心念一转,喝道:“站住!你知道令师与老夫的身份么?”
    “不知道。”柴哲答,他确是不知道。
    “老夫是江湖上实力最雄厚、最秘密的黑鹰会会主,令师是副会主。想想看,你自己的身份如何?”
    柴哲一惊,但并不感到突兀,略一迟疑,说:“家师的事,小怪不敢过问。同时,在未获家师之指示之前,小侄不会理睬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你不怕家师治你的罪?”
    “不知不罪,家师再湖涂,也不至于要小侄听他人的话,更不希望门人子弟任意受人摆布。假使金宏达声称他是家师的长辈,难道我也该听他的话么?”
    “你不承认错误?”
    “我何错之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已尽了责,要求过份,错不在我。要我去送死。等于是借刀杀人。我会将沿途的情形向家师禀明,是否有罪,悉听家师卓裁。”
    古灵突然接口道:“察会主,清冷静三思,柴哥儿的话确是实情,欧坛主与司副坛主皆不敌受伤,责成他一个人前往追赶,确也要求过份。”
    “你说我过份?”司嵩怒声问。
    古灵神色一冷,沉声道:“老朽为内堂堂主,司戒律及执法。司坛主乃是外三坛的人,自然该受会规管制。执法必须公平、不公平便是知法犯法。外坛派人出动,必须量才为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派人担任超出本身能力的事,足以养成借刀杀人的恶劣风气,后果不堪设想。柴哥儿是副会主的门人,尚未出师,也未上香人会,年仅十六,此行仅负责向导及通译,司副坛主没有理由叫他独自去追艺业比他高明百倍的人。”他转向端木鹰扬,一字一吐地说:“会主如果认为属下失职,请先解除属下内堂堂主职务,不然属下必将秉公处理,柴哥儿无罪。”
    盘坐行功解穴的冷面阎罗徐徐站起,穴是解开了,但右手似乎仍然无法活动,垂在身侧不住无力地晃荡。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用冷厉而沙哑的怪嗓子说:“责备一个孩子,副坛主你好没出息。咱们再在此地窝里反,这辈子也休想再追上他们了。”
    端木鹰扬自己也感到脸上发热,讪讪地问:“欧坛主,伤势怎么样了?”
    “很好。”冷面阎罗冷冷地说。
    “谁伤了你的?”
    “谢龙韬!”
    “你竟然比你……”
    “他厉害,我的右手废了。”
    “什么?你的右手……”
    “废了。快追人。”
    端木鹰扬有点毛骨悚然,做梦也未料到只配称二流人物的谢龙韬,竟能将艺业将登峰造极的冷面阎罗废掉右手,岂不可怕?他摇摇头苦笑,向架哲叫:“柴哥儿,我错怪你了。连欧坛主也废了右手,我不该责成你独自去追人的。以往的事不用再提,快领我们追人。”
    柴哲也在思量,权衡利害,他岂能就此一走了之?只好收了弓说:“天快亮了,他们逃不掉的,小侄在前领路。”
    这次又伤了两个人,端木鹰扬不敢再大意了。众人立即起程,沿途在石上和树干上留下记号,以便让后面的七个人跟来。
    欧文琮双脚仍可赶路,但司嵩却需派人扶一把方能走动。十个人在尚可分辨的足迹引导下,小心翼翼地向前赶。
    风雪漫天,雪花扑面,雪地上的足迹愈来愈难以分辨,逃走的人已知到了生死关头,下脚慎重而轻,足迹浅便容易被雪花俺没。
    天快亮了,但足迹在一处群山围绕、山谷四通八达的地方消失了。满坑满谷全是矗立的黑色怪石,星罗棋布,奇形怪状,石顶的积雪厚有数尺,也是堆叠得无奇不有,巧夺天工,极为壮观,一簇簇形态奇古的树木,皆罩上了一顶白帽,挂下的冰棱尤为奇奥,顺风挂垂如鬃如丝,看去极为生动,造物之奇,令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柴哲不得不承认失败,向端木鹰扬说:“小侄已无能为力,风雪太紧,已找不到遗留下来的足迹了。”
    “依你看,他们可能向哪一面走?”端木鹰扬问。
    “这里方向难辨,很难猜测。但依小侄看来,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有一半人受了伤,被追逐了这许久,昼夜不停,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亟需歇脚。同时,他们必定以为大雪可掩去足迹,放心躲藏让我们疲于奔命。”
    “你以为他们……”
    “很可能藏在附近。”
    端木鹰扬细察四周的形势,久久,当机立断派遣一个人爬上右面的山脊监视四周,并派人往回走,催促后面的七个人尽快赶来,接着下令休息。
    端木长风兄妹七个人到了,略一休息,即仍分为三组。端木长风兄妹留在此地,仍是七个人,但将司嵩留下,换上一个姓丘名磊的人。欧文综右臂已废,却忍不下这口气,以左手使用判官笔,仍然是柴哲这一组的领队。
    谷道四通八达,像只庞大的八爪鱼,爪便是谷道,向四面八方伸展,决定定哪一条路,煞费思量。
    丘磊这人生得五短身材,一双牛眼透露出茫然与愚蠢的神色,举动慢腾腾要死不活,极少说话,经常用他那双牛眼茫然直视,似乎对身外事一概不感兴趣。带了一把与番刀差不多的狭锋弧形刀,左胁下并系上了一个革囊。从任何角度看来,也看不出他有何异处,极为平庸,自然艺业有限。但依常情论,会主亲自出动,所带的人岂会是弱者?至少也该是会中有地位的高手精锐。可是,这人从外表看来,确是无异于常人的地方。怪的是除了古灵之外,文天霸,白永安,杜珍娘三个人,都在极力避免与他接触,有意回避,敬鬼神而远之。会主本人也极少与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在会主的眼神中,可看出对这人相当客气。
    总之,这位丘磊是个毫不引人注意的人,在所有的人中,他像是多余的人,凑凑数而已。
    柴哲四处走了一圈,细察可疑征候,终于被他发现最有首的一条山谷前端树林内,有冰棱折断的痕迹,便向欧文琮说:“假使树上积雪过重,冰雪可能下堕,但这里的冰棱折断情形有异,只断那么几根,仍未被雪花掩覆,显然是不久前被人不小心碰折的,很可能有人从这一面走了。”
    “追!”欧文琮只吐出一个字。
    山谷绕山盘折,左盘右旋,不时可发现岔出的山谷,不知该往何处走方算正确。
    欧文琮沿途留下暗记,不管三七二十一,循一个方向追,不再花工夫细找足迹,即使找也找不到。
    整整追了两个时辰,已是已牌初了。
    绕过一座山嘴,众人已疲惫不堪,亟需休息,预定过了前面的山脚,便停下休息进食,再折回搜另一座山谷。
    转出山脚突出的树林,眼前股用,峰脚直至眼前,是一处谷底。左侧方双峰夹峙,怪石已尽,冰封了的密林,自谷底直延伸至三两百丈高的山鞍。山鞍以上的峰巅光秃秃的,不见任何草木,雪光耀目。
    走在前面的柴哲突然向树后一闪,挥手示意前面有警。
    前面谷底的树林前,数座五六丈高的怪石下,七个人影蜷缩在石下假寐,相偎相依,拥成一堆,像已沉沉入睡。从侧方被风偶或刮下一丛丛雪花,散乱地飘落在他们的身上,已堆了一层细雪,但仍可看出人的轮廓,显然他们在此已安睡一个时后以上了。
    “是他们。”欧文踪冷冷地说。
    “小可用箭射死他们三两个。”柴哲取下弓前低声说。
    欧文琮用阴森可怕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挥手要他退,然后举步向前走。众人一字排开,徐徐接近。
    脚下是起伏不平的乱石丛,石顶有浮雪不宜纵跃,必须一脚高一脚低绕道而行。
    接近至五丈内,最右面的古灵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沉下一个深坑,一声未出人便不见了,积雪将他压在下面,下陷近丈,在坑底狼狈万分。
    欧文琮还没发觉古灵陷落雪坑,仍向前走,一脚踏在一处石根下,脚收不住,直向下沉。
    左面的磨盘大黑石突然下砸,积雪先至。
    欧文琼反应甚快,百忙中左手一抵黑石,整个身躯借力上升,倒退丈外。
    “蓬”一声闷响,黑石落下近丈深的石坑。原来这座天然坑穴经过人工伪装,上面铺了小树枝,盖了一层浮雪,人踏上去自然下沉。欧文琮反应快,陷下一脚仍能安全脱险。
    石块落地声,惊醒了前面大石下沉睡的人。
    这瞬间,丘磊一声长啸,人如大鹰,跃登前面两丈高的石顶,再向下飞扑。
    柴哲猛地一带杜珍娘的衣袖,低喝道:“伏下,小心防箭。”
    喝声中,他横掠两丈,到了古灵失足处。
    被燕尾瞟伤了右臂的谢龙韬到了,人如怒豹急冲而上。
    柴哲没有兵刃,他猛地回身,拉开马步,弓成满月,狼牙满弦,箭尖寒芒闪烁,瞄准了对方的心窝处。
    谢龙韬一看便知是柴哲,感到脑门发紧,手脚发麻,吃力地刹住脚步,站在两丈外发僵。他的左手被皮袄袖包得紧紧地,下端沾满了凝结的血块。神色委顿,眼中流露着绝望而万分疲倦的眼神。
    他的剑徐徐下降,发出一声惨然的深长叹息。他知道在柴哲近距离的强弓攒射下,已是万无生理,死神已张开双手在等着他,柴哲的声威令他失去了抵抗求生的勇气。
    柴哲没来由地心弦狂震,看了对方的神情,他下不了手,箭尖徐徐下降,弓弦徐弛,用冷然的声音说:“你走吧,下次可不要找上我。”
    说完,他退至坑旁。
    谢龙韬先是一怔,接着扭头狂奔。
    坑壁有不少凸出的岩石尖角,骤不及防的古灵,在跌下时被石角撞击,已陷入半昏迷的境地,树枝和雪块堆满了一身,在坑底摸索挣扎。好在坑深仅丈余,爬上来该无多大困难。
    柴哲见古灵无恙,毫不迟疑地跃下坑底,架住古灵喝声“起”!一跃上坑。
    上得坑来,他不由一怔,附近黑雾弥漫,似乎人影已杳。罡风怒号,雪花飞舞,黑雾正翻腾着逐渐消散。
    还好,总算看到了一个人。杜珍娘仍藏在她伏下的地方,不理会前面的变化。她已留了心眼,不再替端木鹰扬卖命,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杜姑娘,他们呢?”他急问。
    “走了。”杜珍娘若无其事地答。
    黑雾终于被吹散了,雪地上,欧文琮直挺挺地躺在一座怪石旁,没受伤,是被毒雾弄翻昏迷的。
    前面丈余,丘磊坐在石下,已陷入半昏迷境地,身旁的狭锋刀沾有血迹,雪地上洒了不少血花。显然,对方有人受了伤。
    凌乱的脚迹向林中伸展,显示出对方逃走的方向。
    柴哲取出解毒灵珠,分别在丘磊和欧文琮的鼻端搁下,匆匆向杜珍娘说:“杜姑娘,你照顾他们两个人,我去追。解毒灵珠请替我保管。”
    说完,举步便走。杜珍娘一把摘下夹在欧文琮鼻下的解毒灵珠,叫道:“你如果不带上,同样会中毒。接住,最好不要独自去追,我跟你走。”
    她将灵珠抛出,柴哲只好接住放人怀中,两人沿足迹急追,直上山鞍,便看到已降下十余丈,接近下面树林的七个人。
    七个原本就有一个病患,谢龙韬左臂受伤,高峰左腿也受伤不轻,需人扶着走。岳琪的左臂也不能移动,弓箭已经在昨晚丢掉了。邪术高明的人是金宏达,他的番名叫和硕丹津,左手裹着伤巾,右腿裤破血出,刚才在使用邪术时,被丘磊砍伤了,行动不便。七个人一个患病,四人受伤,只有两个是完整的人。两人有一个背着病患,一个扶着金宏达。
    他们已筋疲力尽,油尽灯枯,跌跌撞撞向下走,摇摇摆摆步履维艰。
    柴哲出现在山鞍上,向下叫:“诸位,别跑了,柴某请你们往回走。”
    七个人突然像骨架已松的房屋,突然倒下,连滚带爬向下滑,最后在树林前被挡住了。
    柴哲搭上箭,举步向下走。杜珍娘在后跟随,步步下移。
    七个人爬起躲入树林,各占方位。
    两个未受伤的人放下扶与背着的人,拔剑抢出外,勇敢地列阵,占右首的人怒叫:“姓柴的,拔兵刃决一死战。”
    柴哲在四丈外停步,徐徐举弓。
    左首那人叫道:“杜姑娘,是你么?”
    原来杜珍娘已经取下了裹头毡巾,露出头脸来。
    柴哲一怔,将发的箭未离弦,扭头讶然问:“杜姑娘,你认识他们?”
    社珍娘惨然地点点头,黯然地说:“他叫云浩,另一位叫夏五湖。昨晚伤在司嵩手下的人,叫高峰。他们都是外三坛专诸坛的会友,我是内坛的人,怎能不认识?”
    “咦!那么,他们也是黑鹰会的人了。”
    “不错。”
    “那……端木庄主是会主,怎会……”
    “他们奉命接财神,却放弃职责,随财神逃亡。这是说,他们叛会了。”
    下面,跌跌撞撞抢出一个人。
    “沈公子,退回来!”岳琪大叫,抢出一把抓住,像是抓小鸡地向后拖。
    沈公子拼命作徒劳的挣扎,大叫道:“岳大哥,让我和他说几句话,我……我不能连累你们。”
    “不!咱们生死同命,你上去他岂会饶你?”岳琪叫。
    柴哲垂下弓叫:“让他说,柴某保证在他退回前不杀他。”
    岳琪缓缓放手,迟疑地叫:“他……他病体支离,怎……怎能上去?”
    “就在下面说好了。老兄们,安静些,柴某不怕妖术,谁要捣蛋,我保证一箭可穿透他的胸。”
    “你如果稍具人性,也不会下此毒手。”岳琪切齿叫。
    “废话,娃沈的,你就是沈襄么?”
    沈公子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笑,笑完说:“不错,我就是沈襄。贵会为了一千两黄金的重赏,搜杀我这颗头颅,我给你,请你们放他们离开,他们……”
    谢龙韬哈哈狂笑,声如鬼哭,叫道:“沈公子,你以为咱们是什么人?事到如今,你怎可令朋友们失望?想当年,我与金兄弟返回蔚州,阎教主已被教友所卖,被擒赴京师遇害。
    我两人失望之余,本拟远走大漠另图发展,却打听出令尊为了我们的事,被国贼严嵩攀害,将令尊的大名,列入本教的名单中。令尊一代忠臣,他的死天下冤之。我们白莲教不是天生的叛逆,只要有饭吃,谁愿意造反?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咱们恨的是那些把持朝政,不顾百姓死活的奸臣狗官,敬重忠义贤士。令尊骨风嶙峋,举世同钦,为了我们的事被诬攀,冤死宣府,株连抄家,子孙无遗。其实,朝廷如听令尊疏义,蒙人何至于出入边墙如人无人之境?本教又何至于挺而走险造反?我两人激于义愤,劫牢反狱将公子救出,远走西番亡命,所为何来?高、夏、云三位老弟,奉命前往山西刺公子,他三人是黑鹰会的高手,黑鹰会得了严世藩狗官一千两黄金,所以派他们四出追捕,在山西道上碰上了。当他们知道你是沈公纯甫的后人时,激起侠义骨风,甘愿冒死叛会,随公子逃至西番,他们又为了什么?岳大哥在索克图贵为番邦驸马,他并不知令尊为何许人,他是在下的早年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听在下将始末道出,毅然放弃家小,追随公子亡命,他又为了什么?无他,英雄肝胆,侠义襟怀而已。沈公子,要死便死在一处,你死了,咱们替不独生。回来,咱们和他轰轰烈烈拼一场。”
    柴哲虎目生光,大叫道:“沈公子,令尊可是锦衣卫沈经历沈炼么?”
    “正是先父。先父官虽卑微,但有一颗耿耿丹心。”
    锦衣卫,是皇帝老爷的亲军,不但负责皇帝老爷的安全,也负责京师与皇宫附近的治安。经历是文职,掌理文书收发,官阶是七品或从六品,小得可怜。这位沈炼官虽小,却是万古流芳中的人物。他是会稽人,字纯甫,嘉靖十七年中进土,外放溧阳知县,胆敢捋御史的虎须,被转调往荏平。后来丁父忧去职,再补清丰知县。之后,便调入锦衣卫任经历。为了俺答请贡的事,他敢主张不许鞑子请贡,满朝文武都是些胆小鬼,都不敢说话。吏部尚书问他:“你是何官?”他说:“锦衣卫经历沈炼也。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就这几句话,把陈兵京师城下,挟武力请贡的鞑寇请贡要求一语勾销。
    他献攻击鞑寇要策,皇帝老爷不采纳。上疏请兵北伐,照样不准。上疏揭发严嵩父子的卖国罪行,却碰了大钉子,皇帝老爷一火,当殿行廷杖刑罚,打得他死去活来,然后发配到保安做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保安州直隶京师,州西南有桑干河,河从山西蔚州流入,蔚州就是白莲教昔日造反的地方。
    他在保安做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当地的人知道他的遭遇,不迫迁居让屋,父老更亲送食物,请他做夫子,教育附近的子弟。他老兄胆大包天,不但教子弟们以忠义大节,更缚草为人,写上唐朝的李林甫,宋朝的秦桧,加上严嵩三个人的大名,喝酒时聚子弟学生射草人为乐。有时单骑驰抵居庸关口,向南戟指大骂奸贼严嵩,直骂至痛哭流涕方行返回。
    严家父子怎受得了?不死才怪。他不但得罪了严嵩父子,还敢上书臭骂纵兵惨杀避寇百姓的总督杨顺,作文遥祭枉死的百姓良民,终于惹下了杀身之祸。在严嵩父子的授意下,恰好蔚州白莲教造反,杨顺便乘机将他的姓名列入教徒的名册中,将他带至宣府斩首。他有三个儿子,襄、衮、褒,先是三人全部充军,后来杨顺认为严嵩不满意充军的轻刑,便派人追回。杖杀了衮和褒。沈襄起解早了几天,押回也晚,被押在大牢,生死关头,谢龙韬和金宏达两个教徒来得正好,将沈襄救出亡命西番。
    柴哲知道沈炼这个人,却不知沈炼的后人是谁。他自己也是间接受到严府迫害的人,破家切身之痛,往事历历如在目前,登时气涌如山,浑忘利害,猛地转身,挽弓待发,箭尖对正了杜珍娘的胸口,沉声问:“杜姑娘,双手张开,离开你的针囊。”
    “你……”杜珍娘骇然叫。
    “丢下剑,千万不可妄动。”
    “你……”
    “我是当真的,你不听只好给你一箭。”
    杜珍娘丢下剑,双手外张。
    “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他沉声问。
    “句句皆真。”
    “黑鹰会得了严世藩黄金千两?”
    “是的,他要斩草除根。”
    “黑鹰会是……是……”
    “是做杀人买卖的秘密帮会。”
    “你们都是……”
    “职业名人轶事杀手,暗杀英雄。”
    柴哲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杀你。”
    “你……”杜珍娘讶然惊叫。
    “我跟他们走……”
    “老天,你不怕令师……”
    “师恩虽厚,但不能要我做丧心病狂的无名人轶事耻之徒。”
    杜珍娘胸膛一授说:“回中原开香堂,你我都死,我跟你走……”
    蓦地,山鞍上传来了欧文琮的冷酷叱喝:“你两个叛徒给我站住!”
    “姓欧的,你回去告诉端木鹰扬,说我柴哲走了,不及面辞。你走吧。”柴哲抢着叫。
    欧文琮大踏步向下走,一面吼道:“你两个该死的东西,上来,收起你们不要命的怪念头,本坛主替你们守秘,目下回头,尚未为晚。”
    “你再下来一步。休怪柴某心狠手辣了。”柴哲叫。
    欧文踪不受恐吓,向下迈步。
    山鞍上出现了古灵的身影,向下低叫:“会主快到了,柴哥儿,及早回头。”
    柴哲扭头向下叫:“沈公子,你们快走,我断后。”
    谢龙韬大喜过望,立即精神百倍。众人相搀相扶,急急退人林中逃命。
    欧文琮仍然向下走,判官笔护住了身前。
    柴哲向杜珍娘低叫道:“你先退下去,我应付得了。”
    他屹立如山,冷静地徐徐举弓,弓弦上搭着他留下来的最后一支鹰翎箭。
    近了,五丈、四丈……
    弓徐徐拉满,箭尖发出慑人的寒光。
    三丈……两丈……他仍然屹立如岳峙渊停。
    冷面阎罗略一迟疑,突然飞扑而下。“嗡!”弦声狂振,箭出似流星。
    这瞬间,柴哲的右手拔出了藏锋录,脱手飞掷,人随着向上抢。
    欧文琮上了当,判官笔斜击来箭,箭杆突然折断,箭尾仍向前飞,而且是横着飞,“唰”一声擦右耳而过,他本能地向左扭头问避,顾得了上盘,下盘空虚,藏锋录衔尾而至,贵入右大腿内侧。“哎……”他大叫,身躯一震,人仍向下冲。
    柴哲到,丢掉弓,一把扣住他的左腿向下带,右拳斜飞,“蓬”一声重重地抽在他的左胁下。接着左拳再进,“噗”一声捣在他的小腹上。两记重拳发如连珠,快逾电闪。
    “哎……哎……”冷面阎罗怪叫,仰面便倒。
    柴哲一脚踏住他的丹田,拔回藏锋录,冷冷地说:“我不杀你,不要追来。”
    冷面阎罗已被藏锋录击破了气功,再受到力道千钧的重拳击中要害,右腿已无法活动,内腑翻腾,已是半条命,怎能再追?
    柴哲抬回弓,向抢下的古灵叫:“灵老,留一分清义,不要追来,不然有你无我,沿途关照之情,将尽付流水。后会有期,珍重。”
    说完,大踏步走了。
    古灵拾起冷面阎罗的判官笔,长叹一声,抱起冷面阎罗向上走。
    “你……你何不……不杀我灭口?”冷面阎罗喘息着问。
    “本堂主老了,心软了!下不了手。”古灵笑着答。
    “你该早些下来,是……是存心放走他……他们……”
    “我下来也没有用,还得赔上老命。”
    “他……他真是副会主的门人?”
    “是的,但他的艺业不知比咱们高明多少倍,奇怪。”
    “你有何打算?”
    “该问会主。”
    “刚才你说会主快要到了,是真是假?是示意叫他及早的脱身呢,抑或是釜底抽薪故意救我?”
    “也许两者都有。”
    “当然,这些事我不会提。”
    “本堂主深领盛情。”古灵沉重地答。
    “堂主不觉得本会这几年来,行事有点倒行逆施么?”
    “这个……我可没留意。”
    “好,我也没留意。柴哥儿用什么暗器伤我,你看到了么?护体气功没发生丝毫效用,可怕极了。”
    “你没看清,我更湖涂。他的暗器是六寸铁翎箭,普通练气高手是禁受不起的;但坛主的气功火候将臻炉火纯青之境,按理铁翎箭是不可能伤你的。他这人到底有些什么惊世绝学,恐怕谁也弄不清楚。”古灵笑着说,突然像是记起了重要的事,接道:“那晚逃出死亡之谷,我们从绝崖脱身。我记起来了,那些石孔整齐有序,决不是天生的石孔,而是用人工开凿出来的。不错,他身上有可怕的兵刃或暗器,坛主定是被他这把神秘利器所伤的了。”
    谈话间,已经到了山鞍。
    会主并未到来,山谷下,丘磊正坐在原地调息。
    柴哲成了沈公子七个人的首脑,由金宏达指引路径,他则沿途布下重重疑阵,引诱追的人追向错误方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费了不少心机。
    直至黄昏将临,众人聚在一处隐秘的山崖旁休息,所有的人几乎累倒了,再也支持不住了。
    风暴雪狂,奇寒彻骨。
    柴哲不敢休息,他带了云港往回走,花了一个时辰,在远处留下了迷踪的痕迹,方带了枯枝返回,冒险生火,让伤了的人获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
    杜珍娘是女神医,她忙得不可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带有不少膏丹丸散。
    在星宿海被八爪苍龙所俘,八爪苍龙只缴兵刃暗器,有修养的江湖正道人土,不会抄没俘虏所带的药品,因此她的药派上了用场。
    由于惊吓过度,沈公子的病加剧了两三分。其他受伤的人,也因未能及时治疗,伤势亦逐渐恶化,不能再走了。
    人有天生的惰性;死中求生的意志,在危难中坚强无比,忘了痛苦、疲倦,饥饿,只有奋发而不致沮丧。但如果到了安全的地方,意志便会迅速地崩溃,要是有所倚赖,更是不可收拾。
    这些人目下已信赖柴哲,自信已脱出危境,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个都瘫痪了,筋疲力尽,除非钢刀加颈,说什么也赶不走他们了。
    他们只好停下来休息,养伤,整整停留了三天三夜,直至伤和病皆有起色,方想起该启程了。
    三天三夜中,最苦的是柴哲,不分昼夜,经常在戒备中。但他象个顽强的骡子,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即使沈公子要求他好好休息,他也一笑置之。也像个铁打铜浇的人,辛劳不仅累他不倒,而且还旦夕按期练功,毫不放松。
    还有一天的食物,再不走不行。
    金宏达认为可以先到安图族牧地,购置充足的食物,再到噶达索齐老峰,看看双圣的师兄是否在那儿隐修,或许可以在那儿逗留至雪化,方出犁牛河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重返中原。当然要等端木会主放弃追杀,才可在昆仑等候夏季光临。
    他们却不知,在停留的三天中,对方已先一步赶到安图牧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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