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刀客有情天》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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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杀令
    范永昌踏出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酒楼,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对面街角,一位青衣人正转过身来,那双三角眼令人一看就浑身不自在,相距不近,但他仍可感觉出那人的阴森气息,像潮水般向他扑来,有浓依的寒意压上他的心头。
    已经是二更天,街上行人渐稀。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没有夜禁,但毕竟没有南京城内繁荣,这时街上已经没有几个闲荡的人。
    他在思量,要不要到相好的小桃姐家中走走?他应该多给对方一些准备时间,让对方及时采取行动。
    看情势,好像对方已经发动了,因为他已经发觉,自己的两个保镖并未下楼,一定是被对方的人截住了。他的那两个秘密保镖,其实并不算秘密,在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混的地棍,谁不知道他拥有一群效忠于他的亡命之徒?
    他抬头看看天色,天空阴云密布,暗沉沉风雨欲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吹在身上微带凉意。他在想:
    我能控制得住情势吗?
    他决定了正确的行动,往小桃家中走走。到小桃家必须绕过南衔,折入北城巷,那一带小巷极少开灯,黑沉沉最适合怀有阴谋的人展开行动。
    绕过南街,他习惯地回头察看。果然不错,两个保镖并未跟来。为了做一笔大买卖,保镖吃吃苦头是应该的。
    他必须装出慌乱的表情,以免引起对方生疑,发现保镖失踪,怎能不惊慌?妙极了,那三角眼的家伙跟来了。
    可是,他却真的发慌了,对方如果突下杀手……
    对即将到来的凶险变化,令他深感不安,可是,这种情势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挨几下重的,断了胳膊少条腿不算大事,怕只怕挨一下就死翘翘,那才冤哉枉也,那些家伙手脚不知轻重,杀人如屠狗,下重手太平常了,想起来真有点毛骨悚然,这件事真不是人干的。
    心中一紧,他脚下加快,进入了小巷。
    意识中,他变成了一条小鱼,两条嗜血的巨鲨,正向他慢慢游近,血盆大口正无情地向他张开。
    “继续走。”阴森的语音响自耳后:“免生意外。”
    “你老兄的两个保镖喝醉了。”另一条巨鲨语音更冷:“现在,请带咱们去见贵会南京地区主事人,真名号好像叫笑面无常汪云飞。对外就不知是何称呼了,没错吗?”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心中一宽,总算没挨揍:“在下拼命三郎范永昌,在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只有小小的局面,南京藏龙卧虎,我范永昌算老几?诸位是否找错了人?”
    “不要说找错人,杀错人也是小事一件。”第一个提警告的人凶狠地说:“你老兄最好希望咱们没有找错人。”
    “咱们是善意而来的。”第二个人说:“范老兄,不要不识好歹。贵会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这一行中的第一把手,咱们能找到你,可知咱们也不是外行。嘿嘿!你老兄如果不肯合作,后果将极为严重,这一面你老兄应该不要人提醒你。”
    “诸位是……”
    “京师来的,够了吗?”说的是京腔官话:“点将录的执行人,范老兄,你最好知道得少一点,最好不知道。”
    范永昌并不感到意外,但却不得不装出吃惊的表情,打了一个冷战,浑身似在发抖。
    江湖朋友如果不知道点将录,就证明他见闻有限。
    三年前夏五月,白莲教教主徐鸿儒联合闻香教与棒锤会,在山东举事造反,于梁山泊寄家口聚兵发难,手下贼首一百零八将,号称三十六天罡星和七十二地杀星。可惜闻香教和棒锤会来不及赶到聚会,四个月后徐鸿儒兵败滕城被俘,磔死京师。
    而现在,国贼魏忠贤乱政,庙堂中忠臣烈士被屠名人轶事杀几尽,把大明皇朝搞得烈火焚天人死财尽。魏奸的忠实爪牙兼干儿子工部右侍郎崔呈秀,替魏奸列了四册名单。
    第一册称天鉴录,列东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要,第一名是大学士叶向高。
    第二册称天鉴录副册,列的是东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次要人员。
    第三册称同志录,列名的是魏奸的忠实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狗。
    第四册称点将录,共一百零八人,沿用徐鸿儒的贼首绰号,称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杀星。这些人,都是魏奸必欲杀之而甘心的忠臣名流大儒。第一名是托塔天王李三才、及时雨叶向高、浪子钱谦益、圣手书生文震孟、白面郎君郑曼、霹雳火惠世扬、大刀杨涟、智多星缪昌期……
    地杀星第一名是神机军师顾大章、旱地忽律游大任、鼓上蚤汪文言……
    这一百零八将中,目下已诛杀大半了,被株连而死的人成千上万。逃亡的人,正由专人按名捕拿,有些解赴京师,有些就地屠名人轶事杀。厂、卫的缇骑遍天下,被擒捉押赴京师的犯人络绎于途,天下汹汹,大明皇朝气数将尽。
    范永昌快崩溃了,装得真像;他就要做这笔买卖。
    这些所谓“缇骑”的人,代表了皇帝老爷,可以随意调动皇亲国戚,可以将各地的大小官吏打入十八层地狱,可以任意杀人,可以任意抄任何人的家……
    “好吧,在下带你们去见汪爷。”范永昌战栗着说:“你们找咱们黑龙会的麻烦,得不到多少好处的。”
    “到时候再说吧,范老兄。”右后方的人说:“目下首要的事是你老兄诚意的合作。”
    范永昌带着六个人,偷越城关抄小径连夜北行,到达上元门进入幕府山区,疾趋山谷间的一座大庄院。
    任何一座庄院都养有狗,这座庄院也不例外,狂乱的犬吠声,吸引了打更人的注意。
    已经是四更正,全庄二十余栋房屋黑沉沉。
    范永昌在两里外便用灯笼打出了闪光信号,因此沿途不见有人出面盘问。
    在高大的庄门楼前,范永昌在门上叩了七下。片刻,沉重的庄门拉开了,一个黑影当门而立。
    “范兄,这些是什么人?”黑影低声问。
    “张兄,请不要问。”范永昌语气极不稳定:“请将信号传入,有重要人物须面见汪爷。”
    “唔!范兄,你是否被劫持了?”张兄沉声问。
    “没有没有。”范永昌急急否认:“请……”
    “范兄,你应该知道规矩。”张兄声色俱厉:“兄弟重责在身,如果不弄清楚……”
    “阁下。”范永昌身后的人名人轶事大声说:“你通知吧,京师十三太保的千手灵官黄承先来向他问好。”
    张兄吃了一惊,有点不知所措。
    京师有专门捉人杀人的十三位高手,称十三太保名震天下。十三个人中,六个是魏奸的狗爪子,三个是锦衣卫的世袭百户,两个属五城兵马司,两个是魏奸的宫中姘头,奉圣夫人客氏的保镖。而十三个刽子手暗中皆受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指挥。魏奸的忠实虎伥,出主意公然谋杀张皇后、饿死裕妃、吊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贵人与选侍赵氏的人,就是这位田尔耕。
    “诸位请稍候,对不起。”张兄惶然后退:“在下这就把信号传进去。”
    千手灵官拍拍范永昌的肩膀,把范永昌吓了一大跳。
    “南京十大名人之一的汪财神,竟然是名震武林的笑面无常汪云飞,贵会重要人物掩护身份的办法委实高明。”千手灵官和气地说:“难怪咱们的人花了一个月工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查出你老兄一些底细,谁又肯花工夫在名人仕绅身上浪费工夫去查呀?佩服佩服。”
    “能把在下的一些底细查出,已经很了不起了。”范永昌苦苦笑:“而诸位却远在京师……”
    “你错了,范兄。”千手灵官语气极为自负:“在下虽然远在京师。但天下各地所发生的大事,皆难逃在下的耳目。在南京方面,你知道咱们有多少人活动吗?”
    “大概知道一些。”范永昌说:“好像南京的锦衣卫,与京师的锦衣卫并不怎么合作呢。黄爷好像不在卫厂,听说在是崔御史门下得意。”
    崔呈秀是魏奸的干儿子,目下的官位已升至御史。这恶贼年纪比魏奸还大两三岁,在公开场合也毫不脸红地称魏奸为父,天下人莫不耻之。范永昌的话,可能带有讽刺成份。
    “你们的消息也灵通得令人吃惊。”千手灵官语气有点僵硬:“黑龙会名不虚传。刚才你说找贵会的麻烦得不到多少好处,确是实情。所以,在下希望这次与贵长上会谈,能得到完满的结果,不然,嘿嘿!彼此都有所个便,情势可能坏得不堪收拾。”
    范永昌听得出威胁的弦外之音,真感到有点脊梁发冷。他在心中向老天爷祝祷,希望不要发生不堪收拾的恶劣情势,如果这步棋走错了,很可能玩火自焚呢。
    庄院像一座小城堡,四周的堡墙就有一丈八尺高,小股贼匪想攻进庄内真不容易。南京十大富豪之一的汪全福汪七爷,拥有大庄院乃是合情理的事。目下虽则庄门大开,这批来自京师的大人物,也不敢强行往里闯,乖乖捺下性子在庄门外等候,直至张兄重新出现相请,方敢入庄。
    不久,大厅灯光明亮,中门大开,汪财神汪七爷仅带了两位健仆打扮的人迎客,偌大的华丽大厅,人太少显得大而无当。
    主人肃客入座,仆人献上香茗,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蔼可亲、年约半百的汪七爷向范永昌挥手示意。
    “永昌,你回去好了。”汪七爷笑吟吟地说:“天没亮就走,你只有一个更次把一些琐事交代,走吧。”
    范永昌欠身应喏一声,顺从地行礼退出厅走了。
    “兄弟汪云飞。”汪七爷的笑在南京是颇为罕见的,但今晚却一直在笑,可能是因为对方已经知道笑面无常的底细,用不着再装出大富豪满脸债主像了:“诸位夤夜光临,汪某不胜荣幸。”
    “好说好说,来得鲁莽,汪兄海涵。”千手灵官客气地说:“事非得已,汪兄休怪。”
    “黄兄的几位朋友,汪某似乎并不陌生……”
    “汪兄的确并不陌生。”千手灵官笑笑:“在下有幸,替诸位朋友引见汪兄……”
    千手灵官来了六个人,一个文士打扮,姓周,千手灵官含糊地介绍说是周师爷。一个健仆,携了一只大包裹。其他三人一个比一个伟岸,一个比一个矫健。
    鬼剑左丘兴,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剑术名家。
    追云拿月蒯勇,一个专用赤手空拳杀人的黑道恐怖大豪,杀人不用兵刃,浑身刀枪不入。
    毒郎君廖智,已死了十年的百毒魔君唯一传人,玩毒的宗师,江湖朋友闻名丧胆的可怕人物。
    千手灵官黄承先,则是名震天下的暗器名家,武林的高手名宿皆无法接近他三丈之内,在十丈外杀人有如探囊取物。他并不是有一千支手的怪物,但他可以在同一瞬间,将同时围攻他的三二十名高手用暗器击毙。
    笑面无常大概已经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所以在神色间依然保持从容镇静,笑容依旧,但其实心中暗惊。
    引见毕,双方少不了客套一番。
    “无事不登三宝殿。”千手灵官开门见山道出来意:“兄弟从京师未,名义上是奉崔御史差遣,其实是受倪御史倪文焕与李中官李实所托,与贵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涉一件事。”
    “兄弟感到无限光彩。”笑面无常慨然说:“但不知何事需要兄弟效力?只要力所能逮,决不敢辞。”
    “在下先行谢过,不胜感激。”千手灵官抱拳道谢:“请问汪兄,可知道三月前贵邻吴县故吏部主事周顺昌所发生的事故?”
    “哦!听说过。黄兄,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激起惨烈的民变……”
    “本来就是民变。缇骑擒解周逆官,全县官民罢中示威,暴民攻击使者,不但击毙了专使,更将泊于胥门,擒解另一逆官黄尊素的缇骑专使驱散,杀使沉舟。死的使者是……”
    “是东厂的第一剑客神剑晁庆。”汪七爷笑笑接口。
    “对。主其事的人,是吴县知县陈文瑞,他是周顺昌的门生。暗中助逆的人,是巡抚毛一鹭。动手行凶的人是死囚颜佩韦,和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
    “颜佩韦已经自尽……”
    “那位年青凶手,赤手空拳夺了神剑的剑,一掌震裂了神剑的天灵盖。这个人,倪御史和东厂的朋友们,非要把他弄到手不可。经多方打听,已经知道他姓费,是吴县学舍生员李生的朋友,叫费廉。事发后,李生全家失踪,姓费的也平空消失了。”千手灵官把手一招,健仆将包裹在桌上打开,珠光宝气耀目生花:“这是兄弟带来的一份薄礼,请贵会帮忙,咱们要这个姓费名廉的人。”
    所谓薄礼,这一堆金珠最少也值六七千两银子。
    “贵会消息灵通,眼线遍天下。”鬼剑左丘兴接口:“吴县与南京算是近邻,汪兄想必已得到不少线索。举目江湖,能赤手空拳夺神剑晁兄的剑,决不是无名小卒,咱们要这个人,兄弟携有东厂所发的十万火急搜杀令。”
    “这人姓费,但名不叫廉。”笑面无常冷静地说:“叫文裕,费文裕,是三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天魔费衡的后人,以游学书生的面目在江湖遨游,露脸了几次,见过他的人并没有几个。天魔费衡本来就是江湖凶魔,至于他的后人为何不为非作歹,令人百思莫解,所以起初在下也不相信在吴县杀神剑的人是费文裕,直至查出他在吴县学舍露了几手弓马骑射绝技,才敢肯定是他。敝会有他一份资料,足资参考,调查的人曾在苏州目击其人,相当可靠。”
    “哦!汪兄肯帮忙啦?”千手灵官欣然问。
    “兄弟义不容辞。”笑面无常不假思索地答,贪婪的目光不时掠过桌上那一大堆金珠,这笔买卖已是他囊中物了。
    “兄弟先行谢过。汪兄,兄弟还有条件。”
    “黄兄的意思是……”
    “咱们四个人,听候差遣,搏杀时必须在场。”
    “呵呵!兄弟求之不得呢。”笑面无常欣然说:“诸位都是大行家,高手中的高手,兄弟无任欢迎。给兄弟十天半月工夫安排,届时当有报命。”
    “一言为定,这期间……”
    “这期间,诸位是兄弟的贵宾。”
    “那就多谢了,呵呵……”
    宾主谈得投机,相见恨晚。破晓时分,仆人返回城中客店取行囊。当天晚上,主客出现在秦淮河畔的金陵十二楼烟花水月中,似乎把收买人命的大事忘了。
    其实,大阴谋正在进行中,而且加紧进行。
    而在这段期间,京师方面,周顺昌已在天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谏殉难,被奸贼们拷掠得体无完肤,至死骂不绝口。原来这位胆敢向魏奸声称“世间不畏死男子”的好官,自被全县官民自缇骑手中救出后,不忍故乡被太军莅境荼毒,于三月二十六日悄然动身赴京就逮,与其他烈士杨涟、左光斗、熊廷弼、顾大章、汪文言、赵南星、周攀龙……一样,死得轰轰烈烈,光照史册。
    满朝稍有作为的文武大臣,几乎被杀光诛尽了。
    十八年后,流寇李闯王攻破京师,崇祯帝逃入后苑,登万寿山(梅山)吊死在海棠树下之前,在襟前写下血书,依然有“然皆诸臣之误朕也……”一句,真可说至死不悟。他却不知,他哥哥天启皇帝在位七年,已经把稍有用的忠臣烈士杀得鸡犬不留,留下的几乎全是祸国殃民的贪名人轶事官污吏,不亡国才是怪事呢,死时居然责怪诸臣误国。
    两月后,宁国府。
    这里是山区,小径东出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面有官道通向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大埠芜湖,水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以芜湖为中心。
    城北三里地,三汊河口河泊所南首的宣城客栈,旅客们纷纷落店。这是水客们的聚会处,是城外最繁荣的小镇市。
    从芜湖来的小客船一靠岸,便上来了七位雄伟的旅客,每人带了一个特大号的包裹,像是前来采购土产的客商。领先那位笑容和蔼的人是笑面无常汪云飞,与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操着南京腔的官话,真像个南京栈号主人。
    码头上,一个猿臂鸢肩,留了大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敞开青裰胸襟,露出满是胸毛的壮阔胸膛,有一双黑白分明虎目的年青泼皮,正与查船的河泊所官兵说笑聊天,嗓门大,笑声高,颇为令人侧目,他那流里流气,不修篇幅的粗犷泼皮气质,也令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屑。
    看到了笑面无常七个人,泼皮不动声色,向一位官兵低声说:“古老总,你们不查那艘客船?”
    古老总瞥了客船一眼,笑笑说:“那是没带货的客船,没有什么好查的。”
    “嘻嘻!查奸宄呀!”
    “小文。”古老总摇头苦笑:“好宄查不胜查,查也查不了。这年头,民不聊生,流民逃丁遍天下,查到了又能怎样?正好住进大牢里吃碗平安饭,鬼才去管这些狗屁可怜事,真正的奸宄,老实说,谁也查不到。”
    “哈哈!那……养你们这些兵,只管抽货税揩油的?”
    “无礼!”古老总半真半假叱喝:“胡说八道。”
    “我敢给你打赌一文钱。”姓文的泼皮笑说,向笑面无常七个人的背影一指:“你们查他们的路引,一定可以查出每一张都是伪造的,不信……”
    笑面无常正要往街口走,突然转身,笑容更深了,但眼中却出现另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狠狠地、阴冷地盯着远在十余步外姓文的泼皮。
    姓丈的泼皮吓了一跳,话被逼回腹中了。
    “你贵姓?”笑面无常笑问:“祸由口出,你知道吗?你吃哪条路的饭?”
    “在下姓文,文风。在宛溪这条水路上,谁不知我浪里鳅文风是条没遮奢的好汉?”姓文的泼皮拍拍胸膛:“你是外乡人,最好少生闲气。”
    “很好,很好。”笑面无常点头微笑:“你是在下在贵地所认识的第一个人,也许我会借重你的,再见。”
    浪里鳅脸无表情,目送七人走向街口,眼看他们进了宣城客栈。
    二更天,客栈的西院一间有内间的大客房,一个人在房外把守,一个人在院子里察看动静。
    灯光辉煌,八仙桌四周共坐了十个人。
    一个鹰目炯炯的中年人,将桌上一些表册一一摊开,一面加以解释:“这是从苏州、杭州、湖州、长兴、广德州分别抄来的户籍,确是李姓学生全家侨籍的详细记录。广德州户籍承办人所开出的迁涉侨籍单,迁涉地确是宁国府。可是,就此断了线索,宁国府迄今尚未接收到李生全家的侨籍单,沿途村镇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家老少经过。”
    “广德州查证了吗?”笑面无常问。
    “他们住在东门的来福客栈,确是由一个年青书生到衙门办理迁籍手续。八位男女,都经过查证,确是李生一家七男女与姓费的人。瞧,这就是他们八个人的图形,各地的客栈店伙都证实了就是他们八个人。”
    “那……该到广德州去查才是。”
    “长上。”中年人苦笑:“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可疑问题?”
    “按行程,他们绕道杭州,确是不合情理。如果他们想躲到宁国府来,该放舟越太湖走长兴,或者在嘉兴西走湖州长兴出广德,但他们却多绕了几百里,到了杭州再折回来,不合情理。”
    “费小辈是头老狐狸,他走的是迷踪步。”笑面无常冷笑:“他在引你们起疑。但是,他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料到真有人查他的底。所以,他一到此地便躲起来了,不办迁入侨籍手续,等一年半载风声过后,再出面补办。你的人都带来了?”
    “都带来了,已按预定计划分布全城各角落。”
    “很好。加紧查,只要查出李生一家老少的藏匿处,一定可以找得到费小辈的踪迹。
    哦!图形够了吗?”
    “每个人都有一张。”
    “好,给我几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黄兄四个人收藏备用。”
    “长上不回南京了?”
    “不,这件事我要亲自经手。”
    足足计议了一个更次,宾主方散去各自返房就寝。
    宁国府城是一座山城,城北十余里的敬亭山蜿蜒南来,隐起三峰伸入城内,即所谓城内陵阳三峰。山上有一寺一观,为本城的名胜区,附近建了不少大户人家的楼阁亭园,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家。
    景德寺在陵阳峰,是本城最大的丛林,僧房客院甚多,有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常年在这里寄住苦读经书。元妙观则建在西南的鳌峰上,住了三二十名修真的道侣,也建有不少客院,向借住的施主们收些香火钱度日。在这里,信佛的人没有信鬼神的人多,所以元妙观的香火,事实上要比建自晋代的景德寺要旺些。
    笑面无常到达后的第三天午后,带了两位仁兄光临元妙观,找到了在观左西望亭与道侣下棋的道玄观主。
    道玄观主年届花甲,仙风道骨真有几分神仙气概。也许是上了年纪,很少外出走动,见了人不喜多话,天生一双三角眼,与人应酬态度显得懒散,爱理不理惜话如金,因此人缘并不好。
    笑面无常进入亭内,往亭栏上一靠,盯着手持白子,正全神贯注计算棋局的道玄观主,发出一阵平和的笑声。
    千手灵官站在对面,另一位则倚在亭口的亭柱上。
    观主的对手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壮年老道,穿一袭相当整洁的青道袍,听到笑声,若无其事地瞥了笑面无常一眼,目光又回到棋局上,泰然自若毫无异样。
    道玄观主根本不曾抬头,似乎不知道亭中来了人,也不曾听到那种似乎平和,但行家一听便知有异的笑声,右手将一颗棋子捏来捏去,似乎全部精神都放在棋局上,对外界的惊扰无动于衷。
    白子已丢掉了半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正于左下方作困兽之斗。作垂死的零星争夺挣扎,难怪道玄观主举棋不定,不知该从何处落子。
    笑面无常发觉笑声并未发生作用,脸一沉,笑声突然增高了一倍。
    笑声不再平和,简直有点刺耳了。
    两个老道浑如未觉,仍然无动于衷。
    笑声又增高了,绵绵不绝势如排山倒海,似要震破人的耳膜,直撼心脉令人脑门发炸。
    啪一声响,道玄观主不耐烦地将棋子往石桌上一拍,缓缓抬起头,三角眼眨动了三两下,向笑面无常不悦地说:“鬼哭神嚎似的,你不嫌烦人吗?贫道宁可听猪被杀时的嚎叫,也不愿听你那催魂夺魄的鬼哭,你明白吗?”
    笑面无常不笑了,哼了一声说:“在下以为你是聋子,原来不是的。”
    道玄观上的目光,重新回到棋局上,重新拈了那颗棋子,不再理睬笑面无常。
    “在下知道阁下在元妙观修真。”笑面无常说。
    “江湖朋友中,最少也有上千人,知道我九阴羽士在此地修真,十五年来不曾远出云游。”道玄观主冷冷地说:“你的消息,未免太不值钱了。”
    “老朋友找你帮忙,所以……”
    “帮忙做法事吗?谁死了?”道玄观主语利如刀。
    “如果你老朋友肯帮忙,就快有人要死了,而且死的将不止一个,而是许多许多个。”
    “作一次法事,一个法师银子十两。如果死得多,贫道该发财了。”道玄观主目光仍在棋局上:“除了作法事,贫道从不帮任何人的忙;作法事如果没有银子,免谈;九阴羽士从不施舍。”
    “在下捐五百两香火钱,请老朋友帮帮忙。”
    “你没听清楚吗?”老道的嗓音提高了:“除了作法事,其他免谈。这十五年来,贫道一身轻松,无事无烦恼,活得很快乐写意,骨头老了,更不想多事,你就给贫道一座金山银山,贫道也扛不了。没有别的事,你请吧!别打扰贫道的棋局好不好?”
    “老朋友,这次忙你恐怕不帮是不行了。”笑面无常脸上又涌起了笑容。
    “有这么严重吗?”老道冷冷地问。
    “恐怕是的。”
    “不行。”老道坚决地表示。
    “这件事你非帮忙不可。”笑面无常地坚决地说:“你在此地十五年,城内城外百里之外,连一只蚂蚁也瞒不了你,所以在下来找你帮忙。”
    “贫道……”
    “你非答应不可。”
    “如果贫道不答应呢?”老道抬头问,三角眼阴睛不定,神情阴森冷漠。
    “你去想好了。”笑面无常也笑得暖昧。
    “动武?”
    “大概会的。”
    “你配吗?”
    “那两位兄台配。”笑面无常指指两位同伴。
    “贫道眼拙,贵友是哪座庙的神鬼?”
    “我,千手灵官黄承先。”千手灵官拍拍胸膛说。
    “我,鬼见愁郝伯阳,名不见经传。”亭口倚在亭柱上的人冷冷地说:“道长如果有兴,在下陪你玩玩。”
    老道眼神一动,随即恢复原状。
    “贫道知道你们是何来路了。”老道抓了一把棋子:“难怪这么狂妄。”
    “那你是肯帮忙了?”千手灵官问。
    “抱歉,贫道十五年前,一直就是官府的死对头。现在,对帮助投靠官府的武林败类更没有兴趣。”
    “老道,你说话给我小心了。”千手灵官勃然变色,眼中杀机怒涌。
    “贫道说错了吗?”老道冷冷地问:“我九阴羽士往昔是宇内凶魔,从来就不否认贫道的凶魔身份,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咒骂。看来,黄施主,你就没有贫道坦率。”
    “老朋友,其实,在下所要求的事并不伤天害理。”笑面无常赶忙打圆场:“你的手面广,向你打听几个人,不管成事与否,皆不会牵连到你,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外?老朋友……”
    “我九阴羽士不愿做的事,任何人也威胁不了我,你们走吧,贫道……”
    “在下却是不信。”鬼见愁大声说:“你出外面来,在下要带你走。”
    壮年道士哼了一声,推子而起向鬼见愁走去。
    “施主好大的口气。”壮年道士一面接近一面说:“贫道也是不信。”
    鬼见愁退出亭外,往空地上一站,拉开马步拍拍手,哈哈一笑说:“既然大家都不信,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拿出证明来。哈哈!来吧,在下等着呢。”
    壮年道士缓缓迈步的身躯,突然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掠出,眨眼间便欺近了鬼见愁,哼了一声一掌切出,如山力道就在出掌时突然迸发。
    叭一声爆响,鬼见愁封出一掌,双掌接实,气流迸爆中,双方稳不住马步,同时踉跄后退。
    鬼见愁多退了一步,共退了七步之多,脸色大变。
    “摧枯掌!”鬼见愁讶然轻呼:“出手便是歹毒的绝学,你不是个好东西!郝某决不饶你。”
    声落迈步,双掌一亮,掌心出现一圈殷红,似乎手掌正在逐渐增大,双目杀机怒涌。
    壮年老道看到了殷红如血的掌心,也感觉到鬼见愁无俦气势的重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身形一挫,整个人似乎突然萎缩了,体积减少了三分之一。
    一声怒啸,鬼见愁疾冲而上,左掌一伸,像火红色的铁盾迎面压出。
    壮年老道不敢封挡,右闪、挫体、斜进、出腿,快逾电光石火,避开正面斜踢鬼见愁的左胁。
    “卟!”鬼见愁沉左掌硬挡踢来的一脚,右掌一合一收,勾住了壮年老道的胫骨,大喝一声,扭身便摔。
    壮年老道惊叫一声,被摔飞两丈外,向亭口飞去。
    道玄观主恰好抢出,大喝一声,架住了飞砸而来的壮年老道,消去重压力道,扶住了他。
    “我的脚!”壮年老道吃力地站稳:“丹朱勾魂手!我的脚完了!”
    鬼见愁折向追到,大声沉喝:“郝某勾定了你的魂。”
    道玄观主一声长笑,将壮年老道推开,右手一伸,有如电光一闪。
    鬼见愁来得太快,快便不易控制神意,也没料到道玄观主突然出手,想躲闪已力不从心,双方都快,谁没有准备谁倒楣。
    “嗤!”有裂帛声传出。
    “哎……”鬼见愁惊呼,斜退丈外,右袖自肩下开始,被抓掉了一条布帛,上臂裸露,出现了三条抓痕,小血珠立即沁出。
    同一瞬间,传出千手灵官的沉喝:“在下要你死!打!”
    道玄观主本能地左手一扬,人向侧方仆倒,白棋子漫天散飞,向千手灵官激射而去,破空厉啸声动魄惊心。
    “哎呀!”刚着地的道玄观主惊呼,右肩贯入一枚三棱青灰色五寸双锋钉,深抵肩骨,露在外面的三寸钉尾,映着阳光发出青灰色的光芒。
    不等老道爬起,千手灵官已出现在身旁。
    “没有在下的解药,你仅可支持片刻。”千手灵官狞笑着说:“如果在下要你死,你恐怕已经见阎王去了。”
    百十枚白棋子,竟没有一枚击中千手灵官。
    另一面,笑面无常右手扣住了壮年老道的右肩,大拇指深深扣入肩井穴。壮年老道则双手扣住笑面无常扣肩的右手肘和脉门,右脚虽不便,但仍可站立。双方似乎僵持不下,但笑面无常左手并未用上,可知一只手便可应付裕如,脸上的笑容显出十分得意。
    “你……你才是最……最高强的一个。”壮年老道绝望地说:“贫道的九……九阴真力无……无奈你何……”
    “你知道得太晚了。”笑面无掌笑意详和:“在下要知道这一月以来,明暗间到达贵地的每个陌生人的下落,你愿意合作吗?”
    “贫道右脚已毁,活着已毫无意义……”
    “一条腿算不了什么,活着,这才重要。一只活的蚂蚁,仍然比一头死的狮子强,对不对?”
    “那是阁下的想法……”
    “你错了,那是天下间每一个人的想法。老道,说不说由不了你,你该明白利害。”
    “贫道无话可说。”
    笑面无常在老道胸腹之间点了三指头,手一松,老道浑身发僵仰面便倒。
    “你会说的。”笑面无常冷冷地说:“我有不少问口供的专家,铁打的人也会乖乖招供,你也不例外。”
    鬼见愁砰一声大震,倒了。
    千手灵官正在拔回三棱钉,道玄观主已因毒发而陷入昏迷境界。
    “咦!郝兄……”千乎灵官向鬼见愁纵去:“你怎么……”
    已用不着叫了,鬼见愁已停止了呼吸,右手被道玄观主所抓处,三道抓痕已不见血迹,仅可看到灰黑的液体凝结成珠,散发出腐败的奇异腥臭味。
    笑面无常到了,骇然说:“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这不是九阴羽士的绝学,他的九阴爪并不是什么武林绝技,怎么会造成如此可怕的伤害?臭味确是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九地冥魔的惊世奇学。”
    “郝兄刚才还是好好的……千手灵官毛骨悚然地说。
    “咱们走,离开再说。”
    “郝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兄弟的人会来善后,咱们把俘虏先带走。”笑面无常不但不笑了,表情严肃中带有几分惊疑,举目四顾,然后将昏迷的道玄观主扛上肩,匆匆撤走。
    不远处的观门外,一名半死不活的高年老道,有意无意地转首向亭附近眺望,似乎还不知道观主已被不速之客劫走了。
    出大东门过风凰桥,折入北行的小径,两里外河边有一户姓匡的农户,地势偏僻很少有人经过。这几天,匡家更是冷清,白天门户紧闭不见人踪,夜间却不时看到窗户有灯光泄出。反正附近没有其他住宅,所以没有人留意匡家有何变故。
    天黑后不久,匡家内进小内厅中点起了三盏菜油灯,天井中站着一名警卫。
    一张长凳摆在堂下,两名大汉挟持着道玄观主,将他跨坐在凳头。八仙桌上,摆了不少小巧的刑具。桌下一只小火炉炭火熊熊,两枝烙铁已烧得通红。
    壁角下,倚坐着气色极差的壮年老道,也由两名大汉看守。
    桌旁分坐着笑面无常和千手灵官,厅两侧的排椅共坐了六个人。
    “九阴羽士,放聪明些。”笑面无常阴笑着说:“你不至于笨得让在下这些兄弟上刑吧?在下这些弟兄笨手笨脚,上起刑来不知轻重,道长务请包涵一二。”
    “大名鼎鼎的九阴羽士被几个江湖小辈上刑,啧啧!”千手灵官怪腔怪调接口:“日后传出江湖,道长,你的脸往那儿放?”
    “贫道不会再在江湖现世了。”道玄观主沉着地说:“你们这些人,比我九阴羽士更凶残,更恶毒,更无人性,决不会留贫道这张活口。不管贫道是否合作,老命最终仍是不保,贫道又何必……”
    “我笑面无常一言九鼎,信誉保证。”笑面无常拍拍胸膛:“只要你合作,在下决不损害你一根汗毛。你活着,对在下构不成威胁,在下犯不着杀你灭口。”
    一名大汉上前,将几张图形在道玄观主面前逐一展开,先展开第一张,彩绘着一位剑眉虎目,戴儒巾穿青儒衫的英俊青年人。
    “认识这个人吗?”笑面无常说:“他姓费,名文裕。很可能改了装或易了容,虽是书生打扮,却是极为了得的武林高手。”
    “观中名人轶事共寄住了十七位大户人家寄读的子弟,却没有一个像……”道玄观主沉着回答:
    “唔!有两位年青的生员,但像貌……”
    “在下不在贵地大户人家子弟身上浪费工夫。”笑面无常截断老道的话:“贵观与景德寺寄住的施主,在下已经全部查证过了,在下要查的,是近月内从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方向明暗间迁来的人。四乡在下已派人查遍了,目下主要是着彻查城乡,希望你诚意合作。”
    “贫道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城乡附近绝对没有这个人。”
    “其他七男女呢?”
    大汉将图逐一让老道过目,图出自丹青妙手,画得栩栩如生而且传神,每个人的图形皆有两个,一正一侧。
    “在下要知道最近一月来在贵地落脚的男女下落。”笑面无常一面说明:“三天中,在下已经盘问过五位地头蛇,阁下是第六个。那五个仁兄十分合作,可惜毫无头绪,他们都没有阁下消息灵通,阁下在地方上深得人缘,上自富豪仕绅,下至贩夫走卒,皆有阁下的虔诚信徒,只要你借神鬼之口向他们探询,他们连床第间的事也会坦白告诉你,这就是在下找你的原因所在。”
    “贫道没见过这些人。”道玄观主说。
    “那么,阁下答应去查吗?”
    “好吧!你是赢家。”老道终于屈服了:“贫道不愿与你们那两根烙铁亲近。”
    “对,道长真是聪明人。”笑面无常满意地笑:“给你吞服一颗定时丹,制了你的气门以防万一,每天申牌正,在下在此地等你的消息,希望在三天之内,道长能查出结果来。”
    笑面无常击掌三下:“来人哪!给他一颗定时丹灌下去。”
    一名大汉上前,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暗青色的丹丸。
    厅门悄然而开,两个人影当门而立。
    “哈哈!定时丹有多吗?老夫也要一颗。”语音不大,但直薄耳膜深处:“老夫正用得着。”
    众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倏然而起。
    一位半死不活,年已古稀的糟老头当门而立,身前挟着一个活死人,是原来站在天井担任警卫的人。
    千手灵官机警地跨出两步,离开了凳椅。
    “你没有机会发射暗器,尽管你的暗器很霸道很了得。”老人向千手灵官说:“任何厉害的暗器,也不可能贯穿人名人轶事体,老夫有人保镖,不怕你的暗器,你最好退回去。”
    “你是……”笑面无常问。
    “你该知道老夫的。”老人说:“白天你阁下就提过老夫的名号,没忘了吧?”
    “九地冥魔陆新!”
    “对,你的记性不坏。哈哈!这附近已被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有效地控制,想向老夫动爪子的人,有死无生。老夫与九阴羽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在他观中享了三年福,你们如果毁了他,老夫岂不要滚蛋另觅居所?劳驾,把老道释放,好来好去,老夫谢谢你们啦!”
    九地冥魔名列宇内四大妖魔之一,是武林闻名丧胆的可怕老魔头。笑面无常白天在元妙观不幸而料中,心中早虚,不敢不听命放人。
    道玄观主扶住壮年老道向门外走,在门外转身死死地盯了众人一眼,怨毒地说:“贫道已十五年未开杀戒,不愿再沾染血腥,但如果你们再去打扰贫道的清修,贫道发誓要把你们的根掘出来,见一个杀一个。还有,本城隐有不少武功深不可测的避世高人,你们在此地横行,早晚会没有好结果的。记住,贫道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老道,走吧!回去还得喝几杯呢。”九地冥魔催促:“这些小辈一个比一个狠,你说这些话吓不倒他们的,他们早晚会埋葬了你。老一辈的人不死,年轻的一代怎能称雄道霸?
    走!”
    “不必追了!”笑面无常制止手下追赶:“那老魔如在身后洒放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追的人非死不可。”
    “汪兄,你打算怎办?”千手灵官问:“还去打九阴羽士的主意?”
    “暂时不可惊动他,咱们另找线索。”笑面无常说:“兄弟安上的暗椿已经就绪,城里城外三教九流同时着手,我不相信找不出线索来。”
    “恐怕费小狗与李生全家,根本不在宁国。”
    “一定在。”笑面无常肯定地说:“费小狗那种瞒天过海老把戏,兄弟清楚得很,因为兄弟也曾玩过这种把戏,他是在班门弄斧。黄兄,如果你们等不及,何不回南京等候消息?”
    “兄弟信任汪兄的判断,不必到南京去等了。”千手灵官笑笑说:“宁国这么一点点大,以汪兄的实力,应该在短期间查得一清二楚了。”
    “那是当然。”笑面无常傲然地说。
    午后不久,河口镇河泊所旁的小食店中,泼皮文风仍是那股泼皮像,敞开上襟,一条腿踏在另一张长凳上。桌上有几味下酒菜,大碗盛酒,吃像颇为不雅。对面,另一位粗眉大眼的泼皮更为不雅,不但没有坐像,也没有站像,一条腿踏在凳上,一腿支地一肘支在桌上,一面吃一面口沫横飞的大声说话。
    “怪事。”泼皮含糊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无缘无故失了踪,小文,你不感到奇怪?”
    “天底下任何怪事都可能发生,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文风一口喝了半碗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到哪里就到哪里,你管得着吗?”
    “他手下的张三李四诸亲信都在找他,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的红货搁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湾里不见他出面,不是失踪是什么?”
    “也许到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找他的姘头去了,女人的魅力比银子大得多。”文风若无其事地说。
    “不止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失踪,城南响山响潭的罗二哥,东门外济川桥麻子郑五麻,城北敬亭山彭老昆,好像都不声不响平空消失了。咱们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好汉,一个接一个失踪,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呵呵!钟三哥,你也是咱们三汊河口的有头有脸好汉,可不要也平白无故失踪,小弟就找不到酒友啦!”文风似笑非笑盯着钟三哥:“小心些,三哥。”
    “我?我钟老三算哪门子好汉?”钟三哥苦笑:“在码头上跑跑腿,替财神爷向河泊所的将爷们通通关节,赚几文黑钱,你把好汉看得这么不值钱吗?”
    “咱们不谈这些,反正事不关己不劳心,咱们这些小人物穷地棍,杀了剔不出四两肉,恶运轮不到咱们头上的,因为你我都不是举足轻重的好汉。”文风一面替对方斟酒:“哦!
    三哥,悦来老店大前天从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了一家人……”
    “你是说来投亲的宣家母女?”钟三哥眼中有邪邪的笑意。
    “是啊!好像她们托了孙四哥打听消息。”
    “没有结果,老孙花了两天工夫,到敬亭山一带穷找,倒贴了十几两脚钱,徒劳无功。”
    “他们要找的人是……”
    “不清楚,老孙事前事后口风紧得很。小文,有意思吗?”
    “有意思?什么意思?”文风颇感兴趣地问。
    “有两个雌儿呀!别给我装蒜。”钟三哥说:“投亲不遇,盘缠有限,寡名人轶事妇弱女,最后所走的路,不说你也该清楚。我知道你手头宽裕,不妨在她们身上下工夫,不要说一箭双雕,捞上一个也够你快活啦!听说城里的裘老七裘得功,已在作撒网布罗的打算。兄弟,绸缪须及早,晚一步徒呼荷荷,你是无法与裘老老七争的,地位差得太远了。”
    “裘老七已在昨晚失踪。”
    “什么?你的消息从何处得来的?”钟三哥惊问。
    “今早传出来的。”文风平静地说:“我敢给你打赌一文钱,下一批失踪的人,一定轮到有头脸的二三流好汉了。你老哥可列入三流,你明白小弟的意思吗?”
    “胡说八道,这……”
    “小弟是第四流的,早着呢。”文风似笑非笑举碗邀饮:“大鱼没被捉光之前,我这条小泥鳅是安全的,怕只怕意外落在网里,那就只好怨命啦!”
    “小文,你的话好像有玄机。”钟三哥放下酒碗:“好像真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文风摆出天掉下来也无所谓的气概:“今天有酒今天醉,祸事不祸事去他娘!喝啦!喝够了晚上得上路,那批红货约好了吗?”
    “约好了,廖家湾。”钟三哥放低声音:“引水钱一百二两,平安到栈另分两百五十两红,天一黑我来找你,你把竹筏弄到小沟岸等我。”
    “放心啦!误不了事,来,干!”
    浪里鳅文风和飞鱼钟三,是上起九曲河,下迄黄池镇一带吃水饭的地头蛇,俗称引水人,其实是走私贩子的领路泼皮,专与河泊所的兵勇勾结逃避查缉,全仗地头熟从中取利,吃的是风险钱。
    次日天刚发白,竹筏靠上了城南响潭的西岸。对面,是张家湖水口。这一边是响山,两崖耸峙,苍翠对起,上面建了颇有名气历史悠久的响山亭,是本城的名胜区,距城仅两里地。
    这些没有家累的泼皮,平时居无定所,到处为家,像是游魂孤鬼。浪里鳅文风在潭边的土坡下,建了一座竹屋,这就是他偶而栖身的地方。
    这是名符其实的竹屋,居然甚有格调,小小的两进,旁边还伸出一座小阳台,自壁柱至屋顶的竹瓦,全是竹子没用一根木料,西南百十步,便是小小的响山村,有六七十户人家。
    把筏拖上河岸,抬头便可看到上面不足五丈的竹屋。突然,他脸色微变。
    他的竹屋没放置有值钱的物品,与邻居相处得不错,竹门从来不上锁,仅在出门时用门插插住。
    竹插垂吊在门旁,表示有人曾经进去过。
    两扇小窗都撑起来了,里面一定有人。
    正感到迟疑,小窗口出现一张清丽的美丽少女面庞。
    “怎么啦?不要说你不认识你自己的家吧?”少女脸上绽起动人的微笑向他打招呼,那双又大又黑水汪汪的明眸,真具有勾魂摄魄的魅力,语气大胆而不轻桃,像在向老朋友打招呼,声调当然极为悦耳动听。
    他掩妥胸襟,大踏步而上,推开了竹门,眼前一亮。
    “诸位真不简单,反客为主,在下反而成了客人啦!”他跨入厅堂笑说:“姑娘们,在下的邻居罗二哥还没死吧?他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三面竹椅上共坐了三个人,一位老太婆脸色阴沉,两个村姑打扮清丽脱俗的十七八岁美名人轶事女郎。
    竹桌上,摆了几碟小菜,一盘粥,早膳已准备妥当,粥仍是热腾腾的。
    他将褡裢往椅上一放,含笑打量三个女人。
    “你镇定的神情,出乎我们想像之外。”最先在窗口与他打招呼的女郎媚笑如花:“我想,要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取代郑五麻和彭老昆的地位,甚至与城内的独角蛟盖大海盖大爷分庭抗礼。”
    “姑娘过奖了……”
    “罗老二还没死,他替我们办事去了。”女郎站起往桌旁走:“忙了一夜,你大概饿了,坐下啦!我们一面进膳一面谈。我姓太叔。那位姓申屠。老大娘嘛,姓宣。怎么称呼,随便你,在悦来老店,流水簿上记载我们是来投亲的母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对,好像河口地盘老大孙四哥,曾经替诸位跑过腿。”他泰然往桌旁走:“孙四哥地头热,诸位找他算是找对人了。哦!太叔姑娘,让我来……”
    “添粥添饭,是女人的事,你就不必和我客气啦!”太叔姑娘大方地说,一面取碗盛粥:“你这间竹屋又清幽又脱俗,借给我们住几天好不好?”
    “我很少在家。”他坐下:“房倒是有两间,好在天气炎热,寝具少还过得去,有诸位看家,在下当然欢迎,要是不嫌简陋,诸位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宣大娘与申屠姑娘也过来入座,三双眼睛紧吸住他的眼神,捕捉他眼神的几微变化。
    “你姓文,名风。”申屠姑娘向他嫣然微笑:“听人说,你对宛溪这条水很熟很熟。”
    “谈不上熟不熟,从小在这里长大,十五六岁后经常往芜湖干活,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最近才想到回家来混,因为在太平府出了一点纰漏,耽不下去……”
    “打伤了人?”
    “差不多,还用小刀子戮巡捕。”文风苦笑:“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总得避避风头,以免大家脸上难看。当然,这条河水我土生土长,说不熟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期间,我们想借重你,请你办点事。当然,那不会亏待你的。”
    “好说好说,有何吩咐尽管说,办得到决不推辞。”文风几乎满口答应,目光大胆地在申屠姑娘脸上转,脸上有邪邪的笑意,真像个好色之徒:“在下也算是在外面混了几年的人,跑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下见过世面。有道是不是强龙不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诸位抵埠几天时光,本城混字号的有头有脸大爷,已有几位平白失了踪。所以,如非生死关头,在下决不至于愚蠢得拒绝与诸位合作。城里的裘七爷少见识,鬼迷心窍,曾经想打两位姑娘的主意,好像不久前听人说躺在床上啦!那当然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对不对?”
    “对极了。”太叔姑娘接口:“咦!裘七躺下是前晚二更天的事,你昨晚忙了一夜,刚到就知道了?”
    “不久前从河泊所的兵爷口中知道的。”他泰然地说:“府城地方小,任何事也瞒不了人。姑娘,钱不好赚,分得七十两银子的红,得赶快向他们孝敬三十两,去慢了下次就别想混啦!他们昨天就知道裘七在悦来老店中了风,回到家就躲起来,放出口风说是失踪。”
    “为免麻烦,所以借住你的竹楼好办事。”
    “在下说过的,欢迎欢迎。”
    主客双方开始进食。文风神色从容,举动沉静,尽管他眼睛不老实,目光不断在两位姑娘的面庞和高耸的酥胸上转。
    食罢,太叔姑娘收拾桌面,申屠姑娘入厨沏茶,她们像是主妇,把竹屋内外都摸熟了。
    “文风。”一直不说话,在旁察言观色的宣大娘终于说话了:“你知道老身请你要办的事吗?”
    “听到一些风声,好像是说找亲戚。”
    “对,找亲友,是一门相当近的近亲。”
    “宣大娘,在下不过问什么亲,即使是一竹竿打不到底的亲也与我无关。我这人别无长处,守口却是有口皆碑的,信誉保证。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道理我懂。”
    “那就好,你是个明利害值得信赖的人。”
    “大娘夸奖。”
    “气宇风标都不错,不亢不卑气概不凡,你不该在这种小地方混,混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宣大娘满意地说,从怀中掏出一叠图形递过:“你先好好看,看是否对这些人有印象。他们是约一个月前秘密从广德州方向来的,本籍是苏州。”
    看到了注名为“李妻卓氏”的年青美妇的图形,文风不自觉地咦了一声,眼神一动。
    恰好两位姑娘已经在旁俏立,淡淡的幽香中人欲醉。他脸上的神色变化,逃不过三双精明犀利的眼睛。
    “你见过这个女人?”太叔姑娘欣然问。
    “这……不太肯定。”他将图放至远处审视,又挪近左看看右看看:“穿章不对,眉目宛然……”
    “傻瓜!”太叔姑娘不忌讳地伸纤手拍拍他的肩膀:“衣裙是可以改变的,像我,我穿上华丽的衫裙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只是不管改穿什么,脸形和神韵是不易改变的。哦!你见过这个女人?是用你那色迷迷的眼睛看的?”
    “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色迷。”他不介意太叔姑娘的放荡大方:“有点像。”
    “像什么?”
    “好像是七八大前。”他像在回忆:“对,八天前,在北面二十余里的油榨沟双溪口河边的一户农舍,我的船是辰牌末巳牌初经过该处,看到这位荆钗布裙的美妇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浣衣,脸蛋又白又红润,十分动人。唔!真的很像。”
    “你能找得到船吗?”宣大娘兴奋地问。
    “找船?有钱可使鬼推磨……”
    “好,太叔贞,先给他一百两银子。”宣大娘向太叔姑娘吩咐,无意中透露了太叔姑娘的芳名,又转向文风说:“你去找船,船来了马上就去油榨沟双溪口那家农舍,要快。”
    “马上就去?这……我一夜没睡……”
    “在船上睡好不好?快去找船,”太叔贞催促他:“我进房给你取银子。”
    好家伙,房早就让她们占据啦!文风除了苦笑之外,不敢提任何抗议,乖乖出门借船。
    船开时,多了两个人,两个带剑的中年大汉,脸色阴沉嘴巴像是上了锁,坐在船头像泥塑木雕的菩萨。
    是一艘小乌篷船,操舟的有三个人。文风挤在舱内,倚在太叔贞的右侧睡着了。
    船轻,水急,三桨齐动沿流下放,经过三汊口,敬亭潭,半个时辰后,油榨沟双溪口在望。
    “小文,半里外便是双溪口。”掌舵桨的舟子大叫。
    太叔贞拍拍文风的脸颊,他一惊而醒。
    “哦!怎么啦?”他坐正身躯,盯着太叔贞明媚动人的面庞邪笑:“好舒服,只是香喷喷暖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香,令人心猿意马……”
    “该死的!你可真会在嘴上占便宜。”太叔贞娇嗔地拍了他一掌,媚态横生:“小心你的轻骨头。双溪口快到了,舟子在知会你啦!”
    “哦!我得出舱照料了。”他说。
    “直接往农舍靠上去,知道吗?”太叔贞叮咛。
    “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距农舍仅二十步左右。”
    船冲上河滩,两男三女像电火流光,迅速包围了农舍,每个人手上都有剑,身法之快,令三位舟子大吃一惊。
    接着,另一艘小乌蓬衔尾到达,也冲上了河岸,十余名劲装男女纵跃如飞,农舍陷入大包围。
    奇怪,农舍门窗紧闭,声息俱无。片刻,太叔贞出现在门外,扬声高叫:“文风,你来一下。”
    文风跳上岸,向农舍奔去。
    大厅中,十余名男女神色凝重,桌上放了两三件破衣,一些零碎废物,其中居然有一本孟子。
    十余名男女中,文风认识两个人:笑面无常汪云飞,千手灵官黄承先。屋外还有几个人警戒,他无法看到。
    “你的消息是正确的。”笑面无常阴笑着说:“可惜咱们来晚了一步。”
    “咦!好像是空屋?”他讶然问。
    “人走了快一个时辰,灶火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碗锅未涤,走得从容不迫,但却留下一些足资佐证的废物,确是李生一家老少。问题是,谁走漏了风声。”
    最后两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尊驾总不会怀疑是我吧?”他惊恐地向门外退:“我……我我……”
    “站住!与你无关。”笑面无常说:“这附近你熟不熟?可认识附近的人?”
    “不太熟。”他硬着头皮说:“附近人烟不多,有许多人相邻而居,老死不相往来……”
    “你留下仔细查他们的去向,水陆两途多留神,我不会亏待你的。”笑面无常和蔼地笑:“记得在下第一天抵埠,就说过也许会借重你,果然言中了,好自为之。”
    “好吧,在下当尽力去查。”他定下神说。
    不但他到附近去查,所有的人皆四出找遗迹,直至午后方重新在农舍会合。
    据三里外的村民说,农舍是杨老实一家四口的住宅,很少到邻村走动,早些天听说来了几位远亲,事不关己,村民们根本不过问杨家的事,也没见过杨家的客人,今天更没见到有人离开,有人离开也无法看到,因为唯一到南湖的小径在南面的山坡下,小村的人无法看见。
    笑面无常一群人乘船走了,是往下游走的。农舍中,两男三女留下四出打听。文风不敢把船遣走,嘱三位舟子在船上安顿,不可擅离以免枉送性命。
    河边没留下足迹船痕,已可证明李家不是乘船走的,所以查的重点放在陆地上。河西岸至芜湖的大道需要查,东面至南湖走高淳县的小道需逐步查询。
    天黑了,众人在农舍会合,毫无所获,一个个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
    夜间无法侦查,只好在农舍住宿。农舍有两进三间,十几间房,文风本来打算到船上与舟子过夜,但宣大娘断然拒绝,用意极为明显,是怕他乘机开溜逃回府城躲藏。
    五个人轮流守夜,这是江湖人有所顾忌时的防险措施。太叔贞守初更,她拉住了打算到厢房安歇的文风。
    “来,陪我守夜,我有些话要问你。”太叔贞郑重地说:“到前面的芦苇旁找地方隐身,那儿可以看到屋前屋后,有动静你不要出面。”
    “你像是很关心我。”他伴着太叔贞举步。
    “有一点。”太叔贞将剑连鞘插在腰带上:“你是第一个帮我们找到线索的人,尔后倚仗你的地方还多,所以我不希望你出意外。”
    “怪事,有什么意外?”
    “我们得罪了贵地两个讨厌的人物,他们很可能来乘机捣乱报复。”太叔贞在屋旁的芦苇丛止步,并且拉他排排坐:“今晚大概无妨,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我们的行踪。”
    “哦!太叔姑娘,你们要找姓费姓李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情形,你们好像与他们有不解之仇。”
    “你不必问为什么。我问你,如果你知道有危险,必须迁地为良,该从何处走比较安全?”
    “从水路走。”他不假思索地说:“神不知鬼不觉放乎中流,船入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如蛟龙入海,虎离平阳,下放南京上航天府,出动上千人花三五年岁月,也难获得线索。”
    “我的看法正相反。”太叔贞说:“敝长上的看法与你相同,所以他往芜湖追,希望封锁水路追查线索。”
    “你的看法是……”
    “故布疑阵,引追的人追向芜湖。”太叔贞语气肯定有力:“其实人仍然这附近潜伏,等风声过后再定居。这姓杨的一家四口,不可能永远失踪躲藏,我们只要在此地潜伏监视,早晚会把他们等到的,是吗?”
    “不无道理。”他笑笑:“问题是,你们能等到哪一天?”
    “我们人很多,有的是时间,三年五载也没有关系,等敝长上从芜湖返回,就可以安排潜伏的人了。”
    “哦!在附近建屋久居?”他问:“留多少人?”
    “不一定在附近,在府城就可以了,不时暗中前来查看,比在此地建屋久居好得多。人不能留得太多,因为这种合理的猜测是我提出来的,所以留下来的人一定是我,或者加上宣大娘和申屠小妹,在府城侨籍。文风,我希望住在你的竹屋内,我喜欢你那雅致的竹屋,欢迎吗?”
    “无任欢迎。”他欣然说:“那竹屋很不错,就缺少女主人……”
    “原来你存了坏心眼。”太叔贞放肆地拧了他一把:“你得小心,申屠小妹会把你整治得死去活来。”
    “哈哈!”他邪笑,手不客气地挽住了太叔贞的小蛮腰,手一用劲,几乎把香喷喷软绵绵的胴体挽抱入怀:“别的事死去活来那就不得了,男女间的事死去活来嘛!那可就妙不可言,想起来就令人……令人……”
    “你……放肆!”太叔贞扭动着腰肢,像一条蛇,一双手欲拒还迎地推拒他在腰胸间大肆活动的手,粉颊半推半就地逃避了火热的嘴唇:“放正经些,你……你真是不知死活,你知道我和申屠小妹是什么人?我……”
    他用行动作为答复,双手一紧,暖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香抱满怀,激情地将吻投在太叔贞的粉颊上。
    他,年轻力壮,壮实得像座山,像貌堂堂,外表流露出粗犷豪迈的野性气概,谈吐却又透露出三五分斯文不俗,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是怀春少女们理想的目标,更是那些放荡的江湖女英雌瞩目的人选。
    太叔贞如果对他无情无意,就不会和他表现得那么亲匿不勾。夜,足以拉近男女的距离。相偎相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夜风有似骀荡的春之气息,肌肤的接触必然令异性升起本能的情欲,何况男有心女有意,再加上他挑拨性的强劲有力行动,以征服性的姿态君临,这位江湖有名的妖女终于完全迷失了自己。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他抱紧了太叔贞,太叔贞已斜躺在他壮实的怀内,他贴在对方的耳畔低柔地倾诉:“我只知道你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我是健壮英伟的男人。目下除了情与爱,已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把我们隔开,杀人、放火、恩怨、仇恨、财富、地位……你要想这些倒尽胃口的事吗?小贞,你是个可爱的姑娘,你不觉得用剑刺在别人身上……”
    “文风,求求你,不……不要说这些……”太叔贞痴迷地喘息着低呼,激情地用更有力的拥抱来回报他,娇躯出现痉挛现象,火热的粉颊紧贴着他的脸颊:“我……我是身不由己,我……我这一辈子算……算是完……完了。文风,生命如蜉蝣朝露,人活着由不了自己……哦!文风,文……风……”
    太叔贞已陷入迷名人轶事离恍惚的激情境界,火热的樱唇主动地投向他,双手像蛇一般缠住了他。
    “小贞,这是你心中的话吗?”他回报了一个长长的热吻,双手在蠢动,不但摸遍了这火热动人的胴体,也解开了禁区,露出不该暴露在外的美好部份。小臂暗藏的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可弹出的肘刀、小腿靴筒内的小匕首、腰带内层暗藏的针囊……他都一一摸过了:“生命并不是蜉蝣朝露,问题是你该如何去正视人生。不错,人活着,很难一切由自己作主,因为人是彼此依存的……”
    “文风,我不要听这些。”太叔贞如醉如痴地用吻堵住他的嘴,主动地捉住他的手,紧按在饱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腻滑的裸露酥胸上:“我是一个有今天没有明天,有现在没有将来的人,让我……”
    “小贞……”
    “小心申屠月娇,她……她是个很贪很贪的女人。她……她早就对你起疑……”
    “小贞,起什么疑?”
    “对你的身份起疑,她正着手查问你的根底。”
    “哦!她……”
    “在决定利用一个人之前,必须作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多方的精密查证,这是我们用人的基本宗旨。文风,她对你在太平府戳巡捕的事存疑,打算派人到太平府去查,查的事包括你这两年来在芜湖的活动细节。小心她,她是个很贪,也很精明机警,而且残忍而多疑的荡妇……哦!文风,我……我我……”
    浓浓的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在文风有计划的控制下,情欲之潮,淹没了这个放纵的女人。
    一个更次,其实是很短暂的。当一个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撤去遮盖之防的时候,尤其是经过醉人的调情之后,是很容易迷失自己,忘了生辰八字的。
    文风现在就要这个女人忘了生辰八字,把她快剥成一头白羊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腻滑柔软的肉体,在他的调弄下跳动、颤抖、沉迷……
    大门口,出现了申屠月娇朦胧的身影。
    娇喘吁吁,情欲已接近爆炸边缘的太叔贞,突然感到在她身上最敏感地带活动的手,猛地五指一收僵住了。
    “哎……”她被抓得失声娇呼,本能地抗拒伸手一推。
    压在她裸露酥胸上的文风,被她推得向下翻落,像根木头,更像一个死人。
    她吃了一惊,惊惶地挺身坐起,欲火尽消,首先看清星光下直挺挺有如死人的文风,接着眼角看到徐徐接近的申屠月娇。
    申屠月娇已到了三丈外,仍在缓缓举步接近。
    在情欲高峰中突然跌落在九幽深壑下,太叔贞的愤怒与失望是可想而知的。更重要的是怒火,怒火令她忘了大半裸露的胴体,暴怒地一蹦而起,尖声愤怒地大叫:“你干什么?你用什么打昏他的?你……”
    申屠月娇一怔,脚下加快,骇然问:“你说什么?我打昏谁……咦!他……哦!你们真会找快乐,在这里……”
    “你……”太叔贞这才想起衣衫不整:“你为何打昏他?弄点醋来吃是不是?你……”
    “胡说八道!”申屠月娇说:“我还不知道你把他带到此地来快活呢,我是来换警戒的。这小伙子大概是喜欢得昏了头。快检查。”
    行家该知道昏厥的人所需检查的地方,太叔贞怀疑是申屠月娇搞鬼,所以首先便摸向文风的玉枕。
    不错,后脑肿起一只大包,是被拇指大的飞蝗石击中的,打得不轻。
    “击中玉枕,是你!”太叔贞跳起来叫。
    “决不是我。”申屠月娇急急分辩:“不对,附近有人,老天!会不会是姓费的小辈回来了?”
    两女立即忘了文风,惊骇地举目四顾,不约而同掣剑在手,紧张戒备的情景,已表示她们对姓费的深怀戒心。
    “砰!”太叔贞突然向前栽倒,倒下便寂然不动了。
    申屠月娇大骇,顾不了太叔贞的死活,一跃三丈余,同时发出一声长啸示警,向敞开的农宅大门飞掠而去。
    长啸声惊醒里面的宣大娘和两个中年人,片刻间便人影闪动,和衣而睡的宣大娘首先握住连鞘长剑窜出天井。
    “嘎嘎嘎……”枭啼似的怪笑震耳欲聋,动魄惊心。
    宣大娘飞跃而起,出现在前进屋的瓦面。
    屋脊上,站着一个黑袍人,黑头罩仅露双目,阴森森鬼气冲天,怪笑声就是黑袍人所发出的。
    两个中年人上来了,申屠月娇也出现在另一面,四个人占据四方,把黑袍蒙面人围在屋脊中心。
    黑袍人止住狂笑,一声剑啸,插在腰带上的长剑出鞘,仗剑屹立不言不动。
    “老身知道你是谁了。”宣大娘冷冷地说:“九阴羽士,不必装神弄鬼。老道,不要管咱们黑龙会的事,上次的误会过节,不是已经了断了吗?回元妙观去吧,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敝长上决不踏入贵观一寸土地,你该满意了。”
    黑袍人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你不走吗?”宣大娘语气不悦了:“九阴羽士,不要认为咱们对你客气,你那几成火候的九阴爪只配替老娘抓痒,剑术更是恶劣得不登大雅之堂,咱们只是不愿与九地冥魔结怨,他不可能永远替你保镖,你明白吗?你走,老身不拦阻你。”
    黑袍人仍然不言不动,像是死人。
    “你真想找死?”宣大娘的声音提高了一倍:“老身蝎娘子路宣娘足以送你入九幽地狱,哼!”
    黑袍人浑如未觉,一直保持那仗剑而立的僵死形态。
    宣大娘忍无可忍,发出一声暗号。
    四个人同时闪动,而宣大娘动得更快,身形一挫一晃,暗器破风的厉啸惊心动魄。
    黑袍人像鬼魅似的向前飘出五六尺,保持原姿势飘动,镇静的功夫超尘拔俗,有如幽灵幻影。
    几枚暗器间不容发地从他身后飞掠而过,远出六七丈外去了。好霸道的暗器,内力之强也骇人听闻,暗器远出八丈外方停止破空啸声。
    他所飘动的方向,前面是立于屋脊鸱吻处的中年人,双方已接近至丈内了。
    一声怒吼,中年人疾冲而上,剑化龙腾,剑气迸发中,招发飞星逐月,无畏地放手抢攻,气势迫人。
    剑芒一闪,黑袍人手中剑倏发倏止,诡奇绝伦的剑芒,从中年人攻来的如山剑影中锲入、闪出、逸退。
    黑袍人退回先前站立的地方,仍保持仗剑屹立的死像。
    “嗯……”中年人闷声叫,前冲的身形一顿,上身一挺,脚下大乱。脸正中,不可能中剑的地方中了一剑。
    “当!”中年人的剑脱手掉落,击破了几块瓦,然后骨碌碌向下滚。
    “啊……”中年人嘎声叫,向前一栽,滚下屋去了。
    变化太突然,以中年人出手的猛烈快速攻势估计,即使黑袍人能封得住,也不可能反而中剑的。从侧方冲到夹攻的另一名中年人,发觉同伴有变,已来不及收势了,只好倾全力进攻,剑尖光临黑袍人的右腰背。
    退回原处仗剑而立的黑袍人,身躯毫无动的形态,似乎不知背侧有人接近,感觉不到剑锋及体,就在剑尖行将触及的刹那间,剑信手向后一拂。
    “铮!”中年人的剑被震偏,剑虹再闪。
    “嗯……”中年人叫,向上冲,眼看要撞上黑袍人的背肩。
    黑袍人左移半步,中年人发疯似的冲过屋脊,然后下降,脚下瓦片爆裂的声音震耳,直向宣大娘所站的方向冲去,上身逐渐前倾。
    两个中年人中剑,其实为期极暂,前后相差仅是刹那间事,旁观的人仅看到人影闪动乍合乍分,叫声与瓦片爆裂声齐发,如此而已。
    宣大娘知道不妙,伸手急扶中年人并急叫:“桂二爷……”
    她并未扶住中年人,袖底却射出一枝可怖的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夜中乘虚发射,相距仅丈余,按理黑袍人即使提防也难逃大劫。
    这种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称袖箭,大白天也无法看到箭影,劲道太强,看到了也无法闪避。
    劲矢落空,黑袍人已先一刹那离开了屋脊,到了下面近檐处的申屠月娇面前。
    宣大娘顾不了同伴,飞跃而上登上屋脊。
    申屠月娇仅来得及打出一把飞针,鱼龙反跃腾身飞跃而起,要翻落屋下逃命,她已看出危机,几个人决非黑袍人的敌手,再不走便嫌晚了。
    身形刚起,黑袍人已大袖一挥,罡风骤发,百十枚飞针有一半回头返飞,重回主人的体内。
    “啊……”身形尚未翻正的申屠月娇狂叫着往下坠名人轶事落,砰一声重重地掼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只剩下一个宣大娘,黑袍人正幽灵似的,一步步向站在屋脊上,惊骇万状的宣大娘接近。
    “你……你不是九……九阴羽士……”宣大娘将剑伸出,恐惧地沿屋脊后退:“你……
    你是费……费……费文裕……”
    “你猜对了。”黑袍人用不似人声的怪嗓门说,一步步逼进,脚下不带丝毫声息,真像具无形质的幽灵。
    “你……你真是天魔费衡的后人?”
    “不错。”
    “你……你为何要……要救周……周顺昌?凡是官,都该杀!”
    “也许这是费某一生中,所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人不会永远做坏事,是吗?你蝎娘子路宣娘,一生中到底做了哪一件好事?你投身黑龙会,黑龙会的刺客在这几十年内,没做了一件该做的好事,唯利是图不问是非,真正的好人,哪有许多银子请得起刺客?”
    “让我走。”宣大娘嘎声叫:“老身禀告敝长上,放弃这笔买卖,一刀两断就此了断。
    彼此都是同类,你并不是什么侠义英雄,我……”
    “同类相残,名正言顺。所以,你非死不可。”
    宣大娘已退近鸱吻,无路可退了,但她仍在退,右脚后撤一脚踏空,顺势向下飘坠。
    其实,她是借机会逃命。
    剑光一闪,黑袍人击出一剑,突然失去踪迹。
    “哎……啊……”下面传出宣大娘痛极的厉号。
    五更天,太叔贞悠然苏醒,她发现自己半裸着斜压在文风身上,文风仍然昏迷不醒。
    “哎呀!”她惊得一蹦而起:“该死的申屠月娇……唔!不对。”
    她终于明白了,并不是申屠月娇打昏她的。当时申屠月娇发现有警,她与申屠月娇站在同一方向搜索敌踪,申屠月娇不可能在背后打昏她的。
    她用推拿术弄醒了文风,拉起文风奔向农舍。
    “太叔姑娘,怎……怎么一……一回事?”文风踉踉跄跄含含糊糊地问。
    “不要多问……天!血腥……”
    大厅点起了灯火,堂下摆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具是胸脸中剑的中年人。一具是申屠月娇,身上中了二十余枚她自己的花蕊毒飞针,跌昏之后中毒而死的。
    内间的床上,躺着断了右臂,左肩骨亦被跌断宣大娘,自称费文裕的黑袍人最后一剑,砍下她的右臂留下她的老命。
    另一位是被称为桂二爷的中年人,一剑伤腹,肝脏和胆囊都受到损害,这种严重内伤很难医治。
    太叔贞和文风细心地抢救两位伤者,上药服药裹伤,直忙至东方发白。
    宣大娘断了右臂,伤不算严重,反而是跌断了左肩很麻烦,碎骨经过上药包扎便不能移动,动一动就痛彻心脾,她只能躺在床上做活死人。她的口还可以派用场,将昨晚的经过说了,愤然埋怨担任警哨的太叔贞失职,让强敌深入屋内而不早发警讯。
    太叔贞是聪明人,将责任完全推在申屠月娇身上,她已经将警哨的责任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申屠月娇,而且是在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受到袭击的,她没有责任。老太婆目下亟需人手照料,真也不敢责备过切。
    天亮后不久,前来连络的人,把凶讯带到府城,信使传向芜湖,把在芜湖追查线索的笑面无常催回。
    府城负责侦查的人,大部分赶来农舍等候笑面无常,当晚戒备森严,农舍附近杀机四伏。临时替代宣大娘指挥的赛玄坛阎光,彻夜巡视不敢松懈。
    文风与三名舟子,被安置在内进近厨的一间小房内,他们的船也被征用,成为杀手们往返府城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工具,受到的待遇尚算公平,他们与杀手的合作颇为尽力。
    能动的十六名男女高手,包括太叔贞在内,天一黑就布下严密的警戒网,严禁擅自出入。
    文风与三名舟子在房内打地铺,铺上稻草和衣入睡。三位舟子睡前,少不了大发牢骚,埋怨文风把他们拖入这种恐怖的场合里。
    文风除了以认命劝解之外,毫无办法。
    四更将尽,太叔贞与一名大汉出外巡逻,不放心文风,特地与大汉前来察看动静。文风与三名舟子睡得极沉,室内鼾声如雷,根本不知道有人前来察看。
    “他们不会愚蠢得冒险逃走的。”大汉向太叔贞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有人把守,船已拖上岸,太叔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汉说完,提着灯领先便走。太叔贞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文风身上移开,摇摇头轻叹一声方随大汉走了。她并不是耽心文风逃走,而是对文风产生了感情,除了昨晚文风给予她未曾真个已销魂的欢乐之外,她同时产生了感激的念头;要不是她和文风在一起,昨晚她可能已进了枉死城啦!偷名人轶事欢居然有此幸运,她怎能或忘?
    四更一过,大部份的人已感到有点困倦了,经过漫漫长夜,风吹草动也动魄惊心,精心透支乃是必然现象,困倦当然也是意料中事。
    五更初,一条幽灵似的黑影出现在元妙观的丹室外。
    丹室加设了一座云床,桌上置了一盏油灯。道玄观主正在桌旁调药,手边搁着一把剑。
    九地冥魔陆新坐在云床旁,正全神贯注行动,双手在壮年老道的腿部推拿,额中汗影触目。显然,正在替壮年老道驱除腿部的丹珠勾魂手遗毒。
    鬼见愁已经死了,解药已无法寻觅,所以老魔仅能尽人事,希望以超人的内功驱除伤毒。
    行功已接近紧要关头,成败的机会是一半对一半。
    丹室的沉重木门是紧闭的,门缝中突然传来枭啼似的刺耳嗓音:“陆老魔,你如果把先天真气导入他的体内,他的肝、脾、肾三条经脉,必将崩裂枯萎。不要逞能了,鬼见愁的丹珠勾魂手伤毒,不是你这种年老气力衰,咳嗽屁也来的人所能救治得了的。”
    九地冥魔心中一懔,徐徐收敛先天真气。
    道玄观主反应奇快地抓起剑,点亮了壁上的另一盏灯。
    “什么人?”道玄观主沉声喝问。
    “当然不是敌人,开门啦!”外面的人说:“开门时请轻一点,以免把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散飞出来,在下的确对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怀有戒心。”
    道玄观主等九地冥魔下床,接到老魔示意之后,方拔闩徐徐拉开沉重的丹室门。
    门外站着全身黑,仅露出双目的怪人。
    “请进。”道玄观主冷冷地说。
    怪人说声谢谢,举步入室。
    “请坐,你并不介意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九地冥魔用袖抹着汗水说:“尊驾有为而来?”
    “在下知道你这老魔其实不喜欢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伤人。”怪人坐下说:“在下来示警的。”
    “示警?”
    “明晚……不,该说是今晚,笑面无常那些人会大举前来兴师问罪。”
    “哼!他们敢……”
    “老魔,不要小看了那些人,他们不但敢,而且志在必得。”黑袍人说:“那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你该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晚要来行凶?”
    “就是知道。”怪人在袖内取出一个小包放在桌上:“三颗救贵同伴的丹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两位一句金诺。”
    “你的条件是……”
    “不要和那些人硬拼,在外面阻敌,比在观内候敌强,在外面有活动的自名人轶事由,声东击西逐一铲根除叶,在下的条件是,不要杀死笑面无常。”
    “咦!你是他的……”
    “在外面飘忽袭击,那些人一比一,决不是两位的对手,偷袭更是得心应手。两位如果杀死了笑面无常,他们的会主便不会来了。”黑袍人紧抓住话题:“我要斩草除根。”
    “哦!老夫明白了。”
    “明白就好。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不把黑龙会的根拔掉,杀死一些小刺客毫无意思。”
    “老夫答应你的条件。”
    “谢谢。”
    “他们现在何处?”
    “在下游二十里外的双溪口,河滨的杨姓农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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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谋定后动
    “老夫不在此地等他们。”九地冥魔凶狠地说:“到杨家附近去搞他个天翻地覆。”
    “呵呵!老前辈还没有老得糊涂,这是斗智不斗力的事。”怪人离座:“丹丸每一个时辰吞服一颗,每个时辰用竹根、桑叶煎水洗涤双腿,汤水必须半沸,一盆洗一寸香。三个时辰后伤毒离体。哦!那位仁兄是老前辈的门人?”
    “是的,他叫罗青云。”
    “那些人无一庸手,诸位千万小心,决不可被缠住。呵呵,在下告辞了。”怪人抱拳一礼,大踏步出室走了。
    “这家伙是何来路?”道玄观主讶然说:“口气又狂又有礼,怎么一回事?陆老,他先称你老魔,又称你为老前辈,你不感到奇怪”
    “老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九地冥魔拈起丹药包:“那是一个武功高得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友非敌。我给你打赌。”
    “赌什么?”
    “赌他会在暗中帮助我们,即使我们想杀笑面无常,恐怕也无法如意,你信不信?”
    “鬼才和你赌。”道玄观主笑笑:“不过,我赌他决不是青年人,他说话的嗓音像老公鸭,难听死了。”
    天亮了,杨家农舍紧张的气氛消失了,大多数人急需睡觉养足精神,操厨的事便落在两位女人身上:太叔贞和一位叫程丘姑的少名人轶事妇。文风与三位舟子,成了她们的下手,摘菜送柴忙得不可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笑面无常与十余名高手,于午后不久赶到,是从陆路赶来的,水路太慢了。
    内厅中,杀手们济济一堂,重伤的宣大娘也抬出来列席,由她把前晚所发生的变故详细叙明经过,一口咬定那黑袍人不是九地冥魔,更不是九阴羽士,而是从未谋面的费文裕。
    笑面无常静静地听完,冷笑一声说:“宣大娘,恐怕你是真的被愚弄了。如果是费小辈,你们留在此地的人,恐怕没有半个活人了,那小辈是天魔的后人,天魔杀人是从不留活口的。告诉你,来人一定是九阴羽士。”
    “长上,九阴羽士的艺业……”宣大娘仍然反对。
    “那天在元妙观,他知道情势不利,所以并未掏出真才实学,也有与咱们妥协的念头,所以我们能顺利得手。”
    “在下与浪里鳅文风在南面的洼地里,曾发现芒鞋留下的几个明显足迹。”一名从府城赶来侦查的大汉说:“那是云游方士经常穿着的芒鞋,至于九阴羽士十五年未离府城,是否仍穿这种芒鞋就难说了。”
    “如果是九阴羽士,在屋前屋后洒上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所有的人哪有命在?”宣大娘坚持己见:
    “申屠月娇亲见太叔贞与地棍文风被飞石击昏的,九阴羽士从来就没使用过飞蝗石,他杀人是毫无怜悯的。”
    “这就是他奸滑之处。”笑面无常肯定地说:“他故意手下留情,让咱们疑神疑鬼,再假冒费小辈嫁祸于人,咱们就无凭无据找他报复了。”
    千手灵官是最精明的人,接口说:“汪兄,兄弟认为,九阴羽士的事乃是次要,咱们的目标是费小辈,可不要被次要的事分了心。”
    “黄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笑面无常问:“九阴羽士与九地冥魔皆魔字号人物,与费小辈是同一类的人,他一定知道费小辈的藏匿已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他们是否闻风逃掉,逃到何处藏匿了。李生全家在咱们到达之前逃走,谁敢保证不是九阴羽士事先通风报信的结果?”
    “唔!汪兄分析不无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在芜湖兄弟查遍了下放的舟船,根本查不出可疑的人乘船下放。”
    “那……汪兄打算……”
    “这里重新布伏,彻查附近百里内各稳秘所在。晚上到元妙观捉九阴羽士,用火攻和暗器逼他出来。每人准备炭屑制的掩口罩,先吞眼一颗辟毒丹,动手时注意抢上风,非必要决不近身搏击,九地冥魔的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没有多少用处。不将九阴羽士弄到手,在此地绝对等不到费小辈现身的,咱们必须主动把他找出来,守株待兔决难成功。”
    笑面无常决定了的事,所有的属下怎敢反对?立即决定今晚进袭元妙观,此至府城仅二十余里,夜间不能走水路,上航的速度也太慢,走陆路脚下放快些,半个时辰足矣够矣,二更初出发还来得及。
    留守在此地的人有十二名之多,其中包括了千手灵官四位客人兼主顾客户。这四位眼高于顶的高手对九阴羽士毫无兴趣,仅对费文裕志在必得。
    不使用船,文风和三位舟子都留下。
    太叔贞和程五姑也留下,负责照料不能动弹的宣大娘,和正在发高烧的中年人桂二爷。
    晚膳前,笑面无常和千手灵官将文风唤至大厅。
    “你坐下。”笑面无常对文风居然相当客气:“有件事我要问你,你对附近数十里地到底熟不熟?”
    “大爷,小的不敢隐瞒。”他谦恭地答:“在沿河左右一二十里地面,小的确是不陌生;再远些,就只有耳闻而不曾目见了。”
    “很好,我需要你的合作。”
    “不敢当,大爷有事请吩咐。”
    “往下二十里之内,可有人迹罕见,但并非完全荒僻的隐秘所在?”
    “这个……”文风双眉深锁沉思:“往下约十里左右,地名叫慈溪口,慈溪从北面来会。沿慈溪东岸向东北长山余脉老狼窝尾岭走,那一带鬼打死人,但飞禽走兽多得很,三四斤重的山雉用棍子就可以打下来。有些犯了案无处容身的小贼,不时到该处避风头,只要带一些盐,躲三五个月也饿不着。”
    “明天你和太叔姑娘去走一趟,暗中侦查踪迹。”
    “这个……”
    “你放心,只要你去看,而不是要你去动刀动剑。”
    “小的虽则曾经与人动过刀子,但……但真要……”
    “我知道你只会一些防身拳脚,所以即使你想带刀子,我也不许你带。一个做眼线的人,带了兵刃的话,必定凶多吉少,那是外行人的作法,所以太叔姑娘也不许带任何可作兵刃的物件。”
    “好吧,只要小可能不与人拼命,小可遵命就是。”文风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当然他知道不答应后果必定严重。
    “那就先谢谢你,明天你一早就准备,你走吧。”
    “小的遵命。”他行礼告退。
    天一黑,原先在府城潜伏的三个人先动身,以便先期与仍留在府城的人联络。
    笑面无常带了十余名爪牙一走,农舍静下来了,警卫森严,屋内屋外断绝了往来。
    太叔贞因为明天得远至老狼窝尾岭侦查,所以分派在初更守夜,笑面无常一走,她也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班。
    她的居室与宣大娘养伤的房相邻,以便有事时帮助留在宣大娘房中照料的程五站。
    三位舟子都睡着了,文风也蜷缩在门角的草堆中。
    灯光出现,太叔贞擎着油灯出现在门旁,跨入房俯身轻拍文风的脸颊。
    “咦!”文风一惊而醒,愕然轻呼挺身坐起。
    “是我。”太叔贞举手按唇示意噤声:“到我那里去,我们商量商量明天侦查的事。”
    “好的。”他挺身站起扑拍身上的草屑:“真该事先好好商量,以免出乱子。”
    走道幽暗,所有的厅房皆没有灯火,显得阴森森地,行家可以嗅出不平常的危险气息。
    “四位贵宾在前厅安顿吗?”文风跟在后面信口问。
    “不,在二进内房。”太叔贞毫无机心地说:“不要到前面走动,那些人都是难惹的狠家伙。”
    “他们是……”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京师厂卫派来的人。”
    进了房,太叔贞将灯往桌上一搁,坐下拍拍长凳另一端,嫣然一笑妩媚地说:“过来坐,我们先谈谈。”
    他挨着太叔贞并肩坐下,右掌先被一只腻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小手握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有点不安:“姑娘,你知道像我这种混世的人,是禁不起引诱挑逗的。问题是,你们这些人让我害怕,让我心惊胆跳浑身不自在。”
    “我不会伤害你的。”太叔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说:“请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太坏的女人,只是我……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我这种把握不住今天,也没有明天的堕落女人,想爱一个人是不容易的。”
    “姑娘,你好像很懊丧很灰心。”他关切地说。
    “不是懊丧灰心,而是绝望。”太叔贞苦笑:“所以只希望能把握眼前的欢乐,我不在乎你鄙视我……”
    “人活着并非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姑娘,一个绝望的人,不但会伤害自己,也伤到别人,所以人必须要有希望。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渐渐在浪迹江湖中,用心地去认识人生,去体会众生的喜怒哀乐,慢慢纠正自己的错误想法,找出正确的方向,不至于迷失自己,因此我活得心安,活得有意义,有希望。姑娘,世道艰难,只要你肯下决心,一定不会绝望,应该是看破了生死轮回;既然看破了生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哦!你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但这时你心猿意马,并不想听道理。”他微笑着拧了太叔贞的粉颊一把,因为那香喷喷的娇躯已向他作示威性的偎近,吹弹得破的粉颊正贴过来:“你如果有心做一个有希望的淑女,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尊重你自己……”
    “我……我不要听希望两个字……”太叔贞说,一口吹熄灯火,蛇一样缠住了他。
    宅前面临水,两名警哨的注意力,全放在监视是否有船靠岸,忽略了两侧的丈余高芦苇。其实也不需注意,芦苇太密,连老鼠在内走动也会发出声音。
    两个黑影从水中接近,从下游二十余步芦苇稍稀处赤条条爬上岸来,取下油布包妥密封的包裹,取衣袍穿上。一个带了剑,一个带了一根山滕杖,两人都带了小包裹和百宝囊,青布袋往头上一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两人一前一后,极小心地一寸寸往前移动,轻轻地慢慢拨动芦苇,脚极为轻柔地一寸寸探索而进。
    时光过得似乎特别慢,终于,让他俩绕到两位警哨的右后方两丈左右,伏地慢慢爬行,艰苦异常。两个警哨居然毫无所觉,目光不断向前面和不远处半搁在岸上的小船流转。
    “嗯……”两名警哨突然轻叫出声,向前一栽。两人的背心心坎部位,奇准地贯入一把狭长的飞刀,直接从骨缝透入,刺破了心房。即使是大白天,贴身攻击也不易刺得那么准。
    也只有击中这处要害,被击的人方不至于发出大叫声。
    两个人合力将小舟推入水,移至下游登岸,将舟藏在芦苇外面,用篙插住,小舟便停住了。
    宅前的警哨解决了,便可昂然直入中枢。
    厅门是虚掩着的,两人昂然通过宅前的广场,真像两位警哨回来了。
    推开厅门,一个人留在外面。
    片刻,进去的人闪出,退出门厅绕至屋右的墙角,一个窜至外侧,往屋侧的短篱下一伏。
    黑沉沉的大厅内近壁根处,有一星香火在慢慢下移。
    哗一声轻响,洒了一尺见方面积的炮竹黑药被香火引燃,火光耀目生花,然后燃着一大堆油布,火焰熊熊。
    通向后进的走道,也被火光照得通明。
    在内进贴在天井暗影处的警卫吃了一惊,飞奔而出,看到那一大堆熊熊烈火,火焰已把木壁烧着了。
    “失火了!”警卫本能地大叫,一把抓起一张长凳,上前救火,要扑灭那堆熊熊烈火。
    “轰隆!”火堆下盖着的一大包火药突然爆炸,亮光令人目眩,火焰乱飞,接着火光骤灭。
    救火的警哨胸腹血肉模糊,被震飞丈外。
    火光又在几处地方燃,也散布了不少炮药,爆炸虽然将火焰和燃烧物炸散而熄灭,但火星却将散置的炮药重新引燃,火焰又起。
    爆炸声将四周的警哨引回来了,一位仁兄从远处飞奔而来,刚接近屋角,黑影猝起,山藤杖卟一声响,把警哨的腰脊击断,人被打得飞起、抛落。
    “哈哈哈哈……”狂笑声惊心动魄。
    “杀!”沉叱声如雷,剑芒漫天,向后到的另一名奔到的警哨涌去,剑到人倒。
    太叔贞的房中,传出她急促的叫声:“文风,快躲到地下,伏倒在壁角,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小贞,不要出去……”文风低叫。
    “不可能的,不要管我……”
    她冲出房外,剑已出鞘。黑暗中,传来程五姑从邻室门口传来的低叫:“太叔小妹,快来帮我把宣大娘移出去,前面失火了,先不必急着出去。”
    “好,我来了。”
    刚奔入室门,嘭一声大震,刚随后掩上的房门突然脱臼飞撞而入,撞势空前猛烈。
    她仅知道自己先撞中一个人名人轶事体,猜想是程五姑,然后挨了沉重的一击,便失去知觉,最后所听到的声音,是床上的宣大娘凄厉的痛苦惨号。
    住在二进的几个人,已经先后从天井跃上屋顶,循叫号声与狂笑声传来处赶去。走得最慢的两个人,刚挟着刀剑奔出天井,暗影中黑影一闪即至,快得不可思议,一接触人便倒了,两个家伙倒了还不知是怎么倒的。
    留在农宅的十几个人,宅内倒下了五个。宣大娘房中是三个女的,天井里是两个男人。
    入侵的两个黑影以快速的行动,和偷袭、暗算、诱击、强攻等等手段,绕农宅半匝,出其不意杀了六七个人,绕至宅后,终于碰上了劲敌。
    持剑的黑影在前,绕过墙角,前面人影一闪,剑映着星光,芒影闪烁寒气森森。
    “我鬼剑左丘兴在此恭候大驾。”
    “铮!”双剑接触,鬼剑斜飘八尺。黑影被震得远出丈外,几乎踣倒。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使用山藤杖的黑影冲出叫。
    瓦面上传出一声狂笑,有人叫:“我追云拿月蒯勇正感到手痒,哈哈……”
    使用山藤杖的黑影发出一声信号,两人向荒草杂树丛生的荒野如飞而遁。
    两人知道高手已至,偷袭失效,不愿留下死拼,窜入荒野便悄然折向,冲向泊舟的河滨。
    芦苇中突然跃出两个黑影,迎面截住了。
    “哈哈!算定你们到了。”右首的黑影说:“我千手灵官料敌如神,果然在此地找到了准备撤退的小船,等个正着。两位老相好,今晚该一并结算啦!九阴羽士,咱们再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在下答应你不使用五寸双锋钉。”
    六方合围,六个人形成绵密的包围圈。
    “哈哈!九地冥魔陆老魔,你的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是武林一绝,江湖朋友闻名丧胆,但我毒郎君廖智却有点不信邪。来吧!咱们一比一公平决斗,廖某挑上你,先玩玩毒开开胃,你不反对吧?”
    两人是道玄观主和九地冥魔,前来作扰乱性的夜袭,没料到撤退路线已被对方截断,这时想脱身已插翅难飞。六比二,千手灵官的暗器,夜间威力可增数倍;毒郎君的奇毒,在黑夜中更是防不胜防,百毒魔君的门人子弟,所使用的毒宇内无出其右,可怕极了。
    九地冥魔正想答应一比一公平决斗,但晚了一步。
    “下在反对。”毒郎君身后两丈左右,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用那刺耳的嗓音接口:
    “你两人都用毒,有些毒遗留下来,日晒雨淋百年内毒性仍在,你两人都死了的话,这块被污染的地方,谁来善后料理?”
    九地冥魔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向身侧的道玄观主低声说:“你这胆小鬼不敢赌,你瞧,他不是来了吗?”
    “他来了,并不等于他必胜。”道玄观主也低声说:“这四个可怕的畜生都在,即使武林第一高手乾坤一绝欧阳世钧在场,也休想全身而退,除非声东击西游斗。”
    “赌一赌,怎样?”
    “赌什么?”
    “赌这位仁兄用不着游斗。”
    “贫道决不和你这老狐狸赌任何东道。”道玄观主说:“人只能上一次当。上次输了一次东道,白白供养你师徒三年,供吃供喝还得供给零用钱,你以为贫道是傻瓜吗?哼!”
    “你本来就是傻瓜。不过,你有输得起的风度。”九地冥魔得意地说:“再赢一次,我老冥魔还想在贵地再享三年清福呢。赌的话,你准输。”
    神秘黑袍人的出现,千手灵官几个人立即紧张起来,留下两个人看守道玄观主和九地冥魔,千手灵官四个人左右一分,把黑袍人两端堵住了。
    “你果然来了。”千手灵官沉声说:“阁下,取下头罩,在下要看看阁下的庐山真面目,阁下定然是在苏州,公然刺杀神剑晃庆的费廉……费文裕了。”
    “等到在下该露面的时候,如果阁下留得命在,在下保证你一定可以看得到在下的庐山真面目。”黑袍人的嗓音越来越刺耳,越说越难听:“千手灵官,你这祸国殃民奸官的走狗,本来在下打算让你们多活几天的,但情势已不容许在下按计行事了,因为笑面无常今晚袭击元妙观,将会发现陵阳三峰附近全是丁勇,官府得到密报,有大批凶犯藏匿在三峰附近为非作歹。这一来,你阁下必定出面胁迫知府大人,用虎府调动官兵丁勇民壮大索全境,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所以,你们四个走狗今晚非死不可。”
    “我毒郎君第一个不信。”毒郎君一面说,一面迈步而出,锵一声蓝汪汪的七星狭锋刀出鞘。
    “我鬼剑左丘兴第二个不信。”鬼剑接着发话撤剑,从右方逼进。
    “我追云拿月第三个不信。”追云拿月赤手空拳,移至黑袍人的后方堵截后路。
    “阁下该通名了吧?我千手灵官黄承先第四个不信。”千手灵官也空着双手移步,从正面欺进。
    “该有信的人才算公平。”九地冥魔说:“老夫是第一个相信。”
    “两位,请退在一旁视手旁观。”黑袍人名人轶事大声说:“杀四个走狗,还用不着两位的大驾。”
    “阁下,他们人多,四比一……”道玄观主似乎急于参加。
    “人多没有用。”黑袍人说:“不要以为他们艺臻化境凶残歹毒了不起,其实都是外表凶悍的怕死鬼,有英雄气概的人不会投身做奸官的走狗,只有贪财的人才会甘心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走狗。他们如果贪财,就一定怕死,死了之后,即使得了一千座金山,也不可能带进棺村里享受,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怕死,怕死的人有什么可恃的?唯一可恃的就是倚多为胜,等在下宰了他们一两个之后,你们就可以看到……来得好!杀!”
    其实,四个高手虽则形成四方包围,谁也不敢冒险先发动攻击,四个人都距黑袍人两丈左右立下门户,没有任何人移动,黑袍人叫出的“来得好”并无其事,而是他发动攻击的藉口。
    抢制机先,先下手为强,主动掌握全局。
    杀字出口,人似电火流光,剑如晴天霹雳,余音未落,黑袍人已到了后方的追云拿月面前。
    追云拿月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极少使用兵刃,双手运起功来宝刃难伤,浑身禁得起锤击斧劈,横行天下三十年,还没听说有人能在这家伙的手下脱逃。
    追云拿月的双手伸出了,同时发出焦雷似的沉叱。
    “咔嚓嚓!”异响与追云拿月的沉叱声同时响起。
    人影疾闪,黑袍人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出现在毒郎君的身右,相距不足八尺。
    “把你的百毒掏出来吧!”黑袍人说:“只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把握了。”
    “啊……”追云拿月发疯似的狂号,双臂齐肩而折。一双手分为四段,十个指头仍在抽搐。
    这一记快速疯狂的袭击,一照面便结束了。
    千手灵官如受雷殛,根本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只看到人影一闪,听到焦雷的沉叱,突然一切重归沉寂,不同的是黑袍人鬼魅似的出现在毒郎君的身侧,其中变化皆无法看清。
    鬼剑左丘兴震惊的程度,也不下于千手灵官,浑身汗毛直竖,举起的剑出现抖动现象。
    九地冥魔远在四丈外,天太黑,根本无法看到变化,却知道追云拿月的惨号意义。
    “老天爷,轻轻松松报销了一个。”九地冥魔叹息着说:“人活着真不容易,要死却容易得很。”
    毒郎君像是见鬼,死盯着距右胁不足四尺的剑尖发抖。那尖锐的锋尖似乎射出一股可怕的彻骨冷流,吸住了他的身躯而且将他向剑尖拉吸,浑身肌肉收缩,护体真气再也凝聚不起来,似乎全身都麻木了,双手更是发僵,马步站不稳,膝盖在发抖。
    “摄魄玄阴寒玉功,天魔的盖世奇学!”毒郎君战栗着虚脱般叫号:“我……我认……
    认栽……”
    “你放弃机会了?你的双手还可以动,袖中的喷毒管仍可行最后一击。”黑袍人阴森森地说:“动手!”
    “我……我投降……”
    毒郎君的嗓音不似人声。
    千手灵官清醒了,他本来就不怕一代魔头天魔,猛地双手齐动,发射他的各种歹毒暗器助毒郎君克敌。
    毒郎君已被剑气所制,真的需要帮助。
    黑袍人冷哼一声,右手大袖一拂,长剑一挥。毒郎君像被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所推动,踉跄侧移,挡住了暗器来路。
    “廖兄……”暗器已出手的千手灵官狂叫。
    “嗯……”毒郎君闷声叫,身上最少也中了十件暗器,浑身一震,再也站立不牢,仰面便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黑袍人的长剑恰好贴毒郎君的左胁飞掠而过,快逾电光石火。
    “哎……”千手灵官惊叫,蹬蹬蹬连退三步,这才低头察看刚才那沉重打击的来源。
    腹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中央出现一支剑靶。
    “天哪……”千手灵官终于崩溃了,失足摔倒。
    插在腹中央的剑是黑袍人的,锋尖贴脊骨侧方透背而出,尽偃而没,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
    鬼剑左丘兴像个鬼,悄然撒腿便跑。
    心虚的人必定神智不够清明。鬼剑的艺业、声望、胆识,皆不下于为首的千手灵官,剑术尤称无敌,今晚却心胆俱寒,斗志全消,退走时总算还能保持警觉,斜向窜逃,眼角留意黑袍人的举动,随时准备逃避黑袍人的追击。
    可是,背部却暴露在道玄观主眼下,仅窜出三丈,希望窜入芦苇从水中脱身。
    道玄观主冷哼一声,飞刀去似流光。
    “哎……”鬼剑尖叫,脚下大乱,重重芦苇折断声大起。
    原来监视着道玄观主与九地冥魔的两个人,夹在千手灵官的四方阵后面,想撒走也力不从心,这时眼看大势已去,四方阵已经瓦解,黑袍人手中已没有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乘鬼剑倒地所引起的声浪乱人听觉的机会,两人向侧方一窜,沿河岸飞逃。
    “你们走得了?哈哈……”九地冥魔怪叫,但待追出。
    “老前辈,不可赶尽杀绝,总该有人作今晚的见证。”黑袍人高叫:“杀光了,不会有人再来送死啦!”
    “对,真该留两个见证……咦!请留步……”
    黑袍人已退出五六丈外,退势如电火流光。
    “小心诱伏。”黑袍人的叫声传到:“再见。”
    两个逃了的人,半个时辰后回到农舍。
    农舍内,文风已和三位舟子,把大厅的火扑灭了。厅中杂物不多,引火物已先被炸散,因此并未引起严重的大火,不用水也可以扑灭。
    文风也将被门扇撞昏的太叔贞和程五姑救醒,两女皆被撞得不轻,背部和后脑皆被撞得肉肿骨松,幸而骨头还是完整的。宣大娘也被压撞得伤上加伤,更为虚弱了。
    邻房重伤垂危的桂二爷,已经在床上断了气。
    两个逃得性命的高手,壮着胆出外寻找同伴。总算不错,找到了血快要流尽的追云拿月蒯勇。这位仁兄双臂被黑袍人砍断,仗以成名的一双铁臂化为乌有,幸而内功火候精纯,也十分机警,经验丰富,倒下便不再管身外事,定下心神用行功自疗绝技,硬将经脉闭住。但是创口的血脉无法完全凝结,鲜血仍然缓慢地渗出。如果再不及时救治,将流尽鲜血而死。
    没有第二个活人,追云拿月是最幸运的一个。
    黑袍人仅用掷剑绝技杀了千手灵官。剑仍留在千手灵官体内,是一把极为普通,在任何兵器店皆可买到,仅值三十两银子的长剑,竟然将追云拿月宝刃难伤的双手硬砍下来了。
    五更正,笑面无常带了一群垂头丧气的高手赶回。果如黑袍人所料,丁勇在陵阳三峰戒严,遍搜每一处隐敝角落搜拿奸宄,元妙观景德寺皆被丁勇严密封锁。笑面无常等得心中焦燥,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发觉兵勇毫无撤走的象迹,只好失望地撤回,却不知农舍出了意外。
    遭此挫折,笑面无常恨九阴羽士入骨,更对费文裕恨之切齿,因为未死的追云拿月,一口咬定黑袍人是费文裕,天下间没有任何高手名宿,能如此轻松地砍下他的一双铁臂。
    追云拿月不死,成了笑面无常最沉重的负担,不能中止搜杀费文裕的大计。为了黑龙会的声誉,也不能中止。为了被杀的众多忠实爪牙,更不能中止。
    急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的笑面无常,决定尽快找出李生一家七口的藏匿处,只要能把李生一家老少弄到手,不怕费文裕不来送死。
    虽然死了一半人,但实力仍在,留在农舍被杀的人,皆是二流人物,带往元妙观的十余个人,才是一等一高手中的高手。
    千手灵官三个人的死,有两个应该是死于大意,毒郎君死在千手灵官的暗器下,鬼剑左丘兴在逃走时被道玄观主的飞刀击杀,费文裕仅伤了追云拿月的一双手,看来费文裕决没有想像中的可怕。
    搜寻的计划如期进行。一早,太叔贞村姑打扮,偕同文风动身赴老狼窝尾岭。文风仍是泼皮打扮,与太叔贞真像一对村夫妇。
    笑面无常并不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文风身上,将可动用的人手全派出去,分头侦查附近三十里内的隐秘处所,也派人到附近村落打听踩探。农舍中仅留下两个爪牙照料受伤的人,他自己亲自带了一名爪牙乘船渡过河西岸,侦查河西岸一带隐秘的所在。
    文风领着太叔贞走陆路,沿小径先到慈溪口,再沿慈溪左岸上行,十余里便进入尾岭山区。
    这一带丘陵起伏,林阴蔽天,不再有村落,广大的竹林密不透风。总算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羊肠小径,便沿小径深入,沿途留意可疑事物。太叔贞是追踪的行家,由她来决定该往何处走。
    前面坡脚下,出现三栋农舍,犬吠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太叔贞先在远处打量农舍的形势,看到了在附近玩耍的儿童,心中一宽,向文风说:“人躲在山中,决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势将外出购买必需用品,我们去问问看。”
    五六头黄犬狂吠着迎客,几个村童女娃好奇地打量两位陌生人。两位中年村夫出来喝退了众犬,一位村夫含笑向两人打招呼:“稀客,两位好像是来自慈溪村,是到长山镇吗?歇会儿喝口水吧,还有三二十里呢。”
    “大叔,小可夫妇确是来自慈溪村,打扰打扰。”文风抱拳行礼笑答:“好久没走这条路,一切都觉得陌生啦!今年收成好吧?”
    村夫将客人往屋里请,一位大嫂领着一个小男孩出堂,殷勤地替客人各奉上一碗冷茶,客套一番。
    “今年的毛竹不值钱。”村夫叹了一口气:“抽分厂抽税越来越重,放几千根竹子赚不了几文钱,只好任由竹子蔓生啦!”
    “哦!进山的人难怪越来越少了,这附近的人家生活很苦吧?”经过易容的太叔贞开始探口风。
    “谁说不是呢?”村夫又叹了一口长气:“好在山里禽名人轶事兽多,果蔬也充足,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
    “最近有没有人迁到山里来落户?”
    “人都往山下迁,谁肯往上迁?”村夫说:“到山里来落户真不容易,能吃苦是不够的,有地有屋才能活。南洼沟牛家就在上个月迁到黄池镇去了,三座山的竹子杉林,只卖了三百两银子。十年前,三百两银子买一座山也不够呢。”
    “哦!卖给谁了?”
    “不知道,那家人一家八口,生得斯斯文文,好像从来没干过粗活,从不到邻居走走,天知道他们上山来贪图什么?”
    太叔贞心中一动,向文风投过一瞥询问的目光。
    “南洼沟牛家我知道。”文风说:“他那几座山风水不好,太僻太低,种的竹木运不出去,一根竹必须多加几文盘费,所以没有人要。”
    “说得也是,只有靠河边的山才值钱,竹木伐下来就往河边放,盘费少当然赚得多。”
    “大叔,你这里靠路,也很不错嘛!”文风喝完茶站起,喝完茶便表示客人要告辞:
    “打扰大叔,谢谢。”
    “不谢,好走。”村夫也喝完茶送客:“路不好走,路上别忘了扶你媳妇一把。”
    “那是当然。”
    远出半里外,太叔贞问:“文风,你知道南洼牛家?”
    “知道。”文风说:“往东南山尾绕过去,五六里就是南洼沟。”
    “咦!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太叔贞颇表诧异。
    “两年前,我送两位犯案的朋友来躲藏,住了半个月,所以知道。过了前面的山坡,就可以看到三岔路,右行的小径就是通向南洼沟的,可以从水尾口绕至南湖。”
    “快到牛家,千万先告诉我。”太叔贞说:“既然是至南湖的路径,就不怕引人起疑了。”
    “你认为买下牛家产业的人……”
    “很可能是李生一家和费文裕。”太叔贞的口气充满信心:“这里到慈溪口杨家仅二十余里,用中等速度赶长途,来回一个时辰多一点便够了,难怪姓费的往来自如。”
    “抄捷径只有十二三里。”文风说:“咱们走的是先北后东。可惜我对捷径一无所知,不然可以少走十里冤枉路。”
    “十路算不了什么,不走错才是重要的事。”
    “路你都记住了吗?”文风问。
    “记住了。”
    “那就好。”
    距牛家约里余,文风便通知了太叔贞。太叔贞带着他离开小径,钻入山林,攀上一条小岭脊,便看到对面山脚的两栋两进茅屋,相距已不足百步,可以看清人的五官。
    两人伏在草隙中向下观察,极为耐心地等候猎物。
    许久许久,毫无动静,像是两座被人放弃的废屋,既没有狗,也没有家邻与牲口,静悄悄死一般寂静。
    “住在这里,我会发疯。”文风喃喃地说。
    “想避祸,就不会发疯。”太叔贞说:“有一天,我也可能找一处更荒僻的地方避祸。”
    “你用不着避祸。”文风说:“唔!有人出来了。”
    右首的茅屋柴门开处,踱出一位穿灰直裰的年轻人,穿的虽是贱民服,但那英俊的面容与白净的肌肤,与及那流露在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气概,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老天!李生。”太叔贞低呼。
    接着跑出一个七八岁的青衣小后生。
    “李生的长子。”文风也低声说。他看过八个人的正侧图形,所以一眼便认出李生父子的身份。
    “咱们走!”太叔贞说。
    “走?不再看清楚?”
    回程一阵好赶,过了慈溪口,前面一条小沟横过小径,两块木板搭在沟上便利行人通过。
    文风领先而行,右脚踏上木板,木板突然向下一沉,原来这一面所搭的沟岸向下坍落,木板突然下沉。
    “哎呀!”文风惊叫,重重地跌入沟内。
    “糟!”太叔贞惊叫,一把没能将他拉住。
    文风被拉上来了,不但浑身泥水,右脚也被擦伤,右小腿外侧擦破了一条尺长四寸宽的伤痕,鲜血染红了裤管,小腿开始青肿。
    “糟了!我得休息休息,恐怕骨头断了,好痛。”文风坐在地上叫嚷。
    “不要紧,没有碎骨头让人耽心。”太叔贞掳起他的裤管检查:“伤了皮肌,不严重,糟的是我没有药物,我得扶你走了。”
    “我不走了,你先回去吧……”
    “不行,爬你也得爬回去。”
    “我不……我走不动……”
    “你不走,我会杀了你。”大叔贞正色说:“我会毫不迟疑下手的。求求你,不要让我做出我不愿做的事。”
    “好吧,扶我走吧。”文风挣扎着站起苦笑:“小贞,凭你这句话,老天爷会保佑你的,因为你还有良心。”
    “见你的鬼良心。”太叔贞扶住他:“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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