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本篇其中一个可观之处,是女主角「华山紫凤」吴萼华,为奸徒先後所侮,情路曲折,遭遇坎坷,心路历程之改变,以致行为乖异,写来有血有肉。堪称为云中岳武侠小说中写得最出色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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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义士佳儿
    林世铭并不想死。
    是的,他不想死;这世间,足可留恋的事多着哩!世间是那么美好,春花、秋月、妻情、子爱,哪一样不令人怀念?他为何要死?
    他躺在山坡下,头枕在臂弯里,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逐渐消失,生命之火行将熄灭;似乎,他将走完了人生的全部旅程,将向这美好而又充满罪恶的世界告别,老天正向他唱着骊歌。
    狂风掠过他的躯体,凉飓飕飕;雨丝爬过他的脸孔,不但凉,而且带点咸味;因为其中有血掺和在内。
    他真不想死,也不愿死。可是,生命的火焰,已经在他的躯体内逐渐熄灭了。但他的灵魂仍是清醒的,思想并未渐渐模糊泯灭。
    他这一生中,不知经过多少狂风巨浪,不知曾有多少次与鬼为邻,与幽灵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死亡的魔影,一再紧紧地钉住了他,蹑在他身后。可是他没有死,从鬼门关里一再逃出,顽强地、无畏地、坚强地活下去。那逐渐在记忆里消失与褪色的前程往事,纷至沓来,却在这时从脑海中映出,岁月似乎已经倒流,已经被拉回来了;依稀地、有血有肉地、—一出现在他逐渐呈现散光的眼帘前。
    依稀,他感到自己从荆襄的山区内走出。
    依稀,他手中的长剑,正发出万丈光芒,龙吟震耳。
    依稀,他一声长啸,在流矢如雨刀枪映日中突围,进入了莽莽江湖之中。
    依稀,他看到亲爱的娇名人轶事妻,手捧着白白胖胖的小娃儿,用那令他十余年来一直沉醉的笑容,出现他的的眼前。
    这些事,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云景,在他脑中翻涌、显现,然后消失,拉不住挽不回,也无法制止他们涌现。
    最后出现的云景,是相随他二十年之久,饱历风霜忧患,而毫无怨尤的爱妻正向他伸出双手,含笑投入他的怀中,正用令他沉醉的嗓音,指着壁角摇篮里沉睡的孩子,向他说:
    “铭,放心地去吧!孩子有我照料。万一你……我会培育孩子成名人轶事人,然后相随你于地下。”
    他清晰地记得,她的后两句话,是用血泪掺和在笑中说出的。当她替他佩起长创时,地下洒了无数泪珠。
    在临死前片刻,他只想起了妻儿;也只有妻儿值得他想。
    急骤的马蹄声在前面响起,抄小路截来的人到了。
    后面也响起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追的人也到了。
    他被地面的震动所惊,神智一清,所有的云景幻象,一一突然随去。
    他右手一紧,宝剑仍在手中。略一运气,还好,除了已经被自己用手法闭住的穴道外,真气仍可在重要器名人轶事官内运行,只是太过迟滞而已。
    他想站起,但左半身麻痹,难以如愿。浑身已被雨水沾湿,右半身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浑身共受了八处伤,三处致命的伤痕,仍未能要了他的命。这三处伤,一在左胁下,是剑伤,直达内腑。另一处是左腿根胯骨内侧,透至骨盘。最后一处是脊心近左琵琶骨处,那是一枚五虎断魂钉,奇毒已渗入内腑,有解药也嫌太迟了。
    脸上的轻伤也够严重,但他不在乎。右耳丢了个耳轮,左额又擦过一剑,右颊枪伤裂至颚骨,左右肩皆有剑痕。他能活到现在,不是奇迹,而是他的修为深纯,使他能支持到现在。
    蹄声近了,危机来了。
    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已至身后,死亡也将随之而来。
    他紧咬钢牙,拼全力运起余力,准备一搏;因为他不愿死,即使要死,也要死在搏斗之中,不能躺在地下任人宰割。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天涯过客林世铭”,岂能让人在地下宰割?不成!他得站起来。
    他拼全力挣扎的结果,只感到创口疼痛如裂,遍体颤抖,委实站不起来啦!
    但他必须站起来,非站起来不可。
    他吸入一口长气,忍痛功贯右肢,紧咬钢牙,正持强行爬起。可是,强敌已至。
    他蓦地咬紧牙关,不再挣扎,右手紧紧握着剑把,用耳力侦伺来敌。
    追来的是三名手执长剑的中年人。后面,也有六名之多,绕过山嘴,便看到地下爬伏着的人影。
    前面,八匹健马狂风似的卷到,马上共有八名面貌凶猛的男女,也看到了地下的天涯过客,欢叫着冲来。
    后面三个中年人到得最快,同声大叫:“在这儿了,这匹夫终于力尽而死啦!”
    叫声中,已接近至两丈内,向前猛扑,撤剑声暴起。最先那人左手前伸,急抓天涯过客的右肩。
    最后那人落后丈余,蓦地大吼:“大哥小……”
    “心“字未出,手指尖已触及天涯过客的肩骨,再进两寸便可扣实,万无一失了。
    天涯过客突然扭右肩翻转身躯,出其不意一剑挥出,剑出如雷电上击.迅捷绝伦。
    “铮”一声清越的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乍响,剑过手断,鲜血飞溅。大汉的右手长剑在百忙中伸出,也被击成两截。
    剑芒再闪,天涯过客已经站起来,他身形踉跄,但确是站起了。
    “哎……唷……”大汉狂叫,人擦过天涯过客身侧,向前冲了五六步,拼命挣扎着站稳,“当”一声丢掉断剑,以手掩住腹下。那儿,共有三个剑孔,只能掩住两个,血从指缝中流下,肠子从另一个剑孔中冒出。
    大汉张口结舌,眼珠上翻,喘出一口大气,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向前仆倒,在地下略一翻滚,方寂然不动,死了。
    同一瞬间,第二名大汉已经冲上,一声厉吼,长剑急如星火,攻出一招“羿射九日”,连攻九剑,风雷乍起。
    天涯过客左撇剑,错开三剑;右一崩,另三剑又解;顺势上翻,振出一朵剑花,将最后三剑全点出偏门;剑花在震耳错鸣声中一锲而入,风雷倏隐。
    天涯过客右腿略退,身形一晃,但仍然站住了。
    第二名大汉剑被崩出右方,“哎”一声狂叫,上身向上一挺,右手一轻,“当”一声长剑坠地。他胸前共中了三剑,在七坎穴上形成一个三角形,中间相距不足两寸。
    他上身向后挺,但下身却向前冲。“噗”一声碰上天涯过客的左肩,人向前仆倒。
    天涯过客被碰得退了三步,仍站稳了。银芒暴射的长剑上扬,指着最后一名大汉的身影。他脸上全是血,雨丝并不能完全冲洗掉,仍可看清他那英俊清秀的面容,目中神光正徐徐稳去。一身白缎劲装,有血、有雨、有泥沙、有碎草屑,已没有方寸乾净处。
    第三名大汉在百忙中刹住冲势,向右飘掠。他怕死,不敢再往前冲。
    天涯过客已看清伤在自己手中的人,喘息着说:“隆中三鸟已死其二,阁下已成了失群之鸟,为何不上?他们正等着你做伴。”
    这一阵子拼斗,不过是极短的刹那,便有两人溅血剑下,委实令人吃惊。他勉强说完,身形不住摆动摇晃,明眼人已可看出,他已经难以支持了。
    最后一名大汉惊得三魂丢掉了两魂,万没料到大哥死得那么冤,粗心大意被快死的人一剑中的。二哥也在极短的刹那间,惊骇之余措手不及饮剑而亡。他看了天涯过客那极为冷厉的神情,心中早寒,怎敢再上前送死?
    “林世铭,你临死还能为厉,等会儿咱们要将你乱剑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再比骨扬灰。”他凶狠地骂,却不敢上前。
    后面六个人,已狂掠而至。
    八匹马如狂风似的卷到,有人名人轶事大叫:“用马儿踹他,这狗东西可恶。”
    另一人应声大叫:“不成!地下有自己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下马!”有人名人轶事大喝。
    马儿左右一分,从两侧冲到,有七八个人飞身下马,有一人却向前驱马急冲,一面怒叫:“我对付他,要他的命。”
    马向前冲,势似奔雷。马上人手舞流星锤,飞舞而至,狂怒地大叫。
    林世铭眼前模糊,力毙两人之后,他已感到不支,连身形也无法站稳了。
    骑声如雷,他仍可清晰地分辨,耳力尚在,听风辨器术正用得上。他狂笑,嘎声说:
    “来吧!你们这群卑鄙的恶贼。”
    马儿还相距八尺,流星锤已破空射到。
    天涯过客直待锤临面门尺余,方发觉危机已到,本能地向下一挫,长剑上挥。
    流星锤是软家伙,金丝绒索被拨,锤头立即折向拐弯,“噗”一声击中他的右肩后琵琶骨,人向前一栽。
    马儿到了,双蹄劈面踹到。
    在这千钧一发间,天涯过客长剑一绞,绞住了锤索,喷出一口鲜血,拼全力向下一带,身躯向左略偏。由于对方锤索上的劲道传至,将他向下栽的身躯反而向上拉,没倒下。
    马儿的右前蹄,踹在他的右胯骨上,他身躯立被冲得向外掼倒。
    同一瞬间,他也将马上人拉下马来,在对方惊叫声中,一剑挥出。
    马上人锤索被绞,索环扣在臂套上,已没有机会解扣环,人向侧栽倒。剑芒一闪。丢了半个脑袋;剑尖向下一带.马儿的肋骨也断了三根,马肚扣带立断,背垫也随之裂开。
    人吼、马嘶、惊叫、乱成一片。
    “砰”然一声。两人全倒了,在地下一阵翻滚。
    马地冲出三丈外,“轰隆”一声,像倒下一座山,响声令大地亦为之摇撼。
    天涯过客琵琶骨裂开,鲜血直冒,连滚数次转身,被只有半只脑袋的大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压在地下。也许是回光返照,他竟然在这时产生了神迹.眼前重放光明,力量突然在体内产生,一脚将压在身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踢飞,以剑支地踉跄站起,有如冯河暴虎,厉吼道:“林某已够本,谁再来?”他口中鲜血急涌,吞下一口血,厉笑道:“哈哈!林某前后手刃三十七人,本小利大,谁是第三十八人!”
    十四个男女脸上变色,切齿怒吼,四面八方合围,有人名人轶事大叫道:“先用暗青子招呼他,把他的脑袋用匣儿盛了,以传谕江湖。”
    众人纷纷探囊取暗器,全向中间比拟。有人叫:“退!一个一个上,免得伤了自己人。”
    众人徐徐后撤,直退出三丈外。
    中间天涯过客重新感到眼前模糊,但仍勉强站稳,他的剑已无法举起,向下徐降,缠在剑上的锤索,滑下了被雨水湿透的草地上。
    雨愈下愈大,视界朦胧。两条黑色的劲装人影,正从斗场北面的山林下飞出,向下猛扑。
    在天涯过客的正前方,蓦地响起一声厉吼:“我寒风掌冷沛年先上,打!”
    喝声中,他向前急射,左手一伸,三道银色电芒从袖底飞出,无声无息射向天涯过客的胸前。他不用巧劲分射,而用直线打法每枚相距五寸,连珠似射向一点,这一点,是胸间蔽骨中鸠尾穴。
    暗器出手,人却从旁掠出,绕半匝退回原位,让第二个人掠出。
    三道寒芒一闪而至,快得令人难以分辨是何种暗器。但由来人所报的名号,便知那是震慑武林的霸道暗器冷焰镖,一种淬有奇毒,可令人血肉冷凝的歹毒玩意。
    天涯过客想闪避,但力不从心,麻木了的左半身不听话,但仍抬到振出,向右略移,向下略挫。
    “叮叮”数声脆响,剑震掉两枚冷焰镖。“嗤”一声,最后一枚乘虚而入,打入左肩骨。
    他身躯猛烈地颤动,突然屈左腿挫倒。
    另一人也在这刹那间掠到,“卡卡”数声,袖底打出三支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由左掠回。
    三枝袖箭有两支射中,一在左膝,一在左胁,人肉两寸余,外露两寸。
    天涯过客向后坐倒,右手一抬,长剑疾飞而出,划出一道电芒,向前飞射。
    第三个人刚掠近五六丈之近,暗器柳叶刀还未掷出,电芒已到,相距太近,要躲已来不及了。
    “哎……”他狂嚎一声,身躯连蹦两次,三把柳叶刀堕地,长剑插入他的腹中,尽偃而没,剑尖由脊骨旁穿出,没带丝毫血迹,依然寒芒暴射。他第三次蹦起两尺高,“砰”一声摔倒,呜呼哀哉。
    一名虬须大汉举手一挥,大吼道:”一起上,这厮临死还如此凶悍,上!”
    众人同声厉吼,向前冲出。
    天涯过客将剑扔出,人已力尽,如玉山颓倒,长叹一声向后一栽。
    同一瞬间,两个黑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北面。
    “啊……”一声震天长啸在左首黑衣人口中发出。
    “哈哈哈哈……”令人气血下沉目晕头眩的长笑,接着从右首黑衣人口中响起。
    刚向前冲出的十三个人,同时身形一顿,齐声惊叫,愕然向北注视。有三名功力稍差的人,颓然坐倒,伏地调息,如同死人。
    “终南隐望崔庭劳。天!这老鬼!”有人轻声惊叫。
    黑影如电,闪电似到了场中,左右一分,护住地下的天涯过客,龙吟过处,两把寒芒如电的长剑出鞘。
    众人直待人影倏止,方看清来人面目。那是两个花甲老人,身穿黑色劲装,足踏爬山虎快靴,黑色头巾,黑色丝绦,浑身黑。但脸上却是红光满脸,皱纹极少,黑色剑眉入鬓,仅鬓脚略泛灰色。说明他是花甲老人。两人面貌极相酷似,大眼睛神光闪闪,鼻梁挺直,大耳贴鬓,下颔飘着一部黑油油的三绝长须,人如龙气如虹,站在那儿令人刮目相看。
    “不要脸!你们是什么东西?”右首老人忽声问。
    “大哥,宰了他们。”左首老人冷森森地说。
    众入缓缓地变色后退,徐徐撤下兵刃,没人回答。
    “谁是主脑?站出来。”右首老人厉声问。
    蓦地,三枚电芒由两人身后一名大汉手中发出,分射两人腰脊和背心,一闪即至。
    右首老人恍若未见,左手一抖,“支溜溜”厉啸突发,三道电芒回头反飞,以更快一倍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反击发射电芒的人。
    “哎……哎唷!”那人发出低人心魄的凄惨历叫,以手掩腹,倒转身旋了两圈,突然踣倒,竭力嘶叫,猬缩成拳,最后手脚一伸,躺卧在雨中。
    右首老人恍若未觉,可把众人吓得屁滚尿流。他冷哼一声,接着说第二遍:“谁是主脑?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正僵持间,正西方走出一个修长身形,大踏步仗剑走出。
    右首老人向左面老人说:“桂弟.看看能救么?”
    左首老太低头略一察看,探囊将一颗丹丸塞入天涯过客口中,突然收剑将人抱起说:
    “伤势沉重而且中毒甚深,生命殆危,我们可尽人事,但希望不大。”
    右首老人点点头,向走来的俊秀中年人沉声问:“咱们并不陌生,我似乎曾经在那儿见过你的?”
    中年人生得剑眉虎目,英俊修伟,气宇不凡,怎么看也不像个为非作歹之徒。他收剑抱拳行礼,朗声说:“前辈问的是主脑,并未问其他。这主事的人,正是晚辈庄清河。”
    “唔!你就是出道不久,在南京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北固山,大打龙名人轶事虎擂夺得龙旗的主人,被人称为浊世神龙的庄清河。怪不得我说面熟,那次我也在场袖手旁观,所以记得。咦!你出道不到十年,刚挣得名头不久,怎么就堕落得与贼同流?未免太糟蹋自己了。哼!凭你,也不够主事、虽则你的名头够响亮。退回去!叫主事的人出来。”
    浊世神龙傲然一笑说:“前辈可是人称终南隐叟的崔前辈昆仲么?”
    “我,正是终南隐叟崔庭芳;那是舍弟庭桂,怎样?”
    “前辈是要架梁子?”
    “呸!见不平拔剑相助,架甚么架子?”
    “一切所为乃是晚辈所促成,前辈可推晚辈是问。”
    “那就好。”终南隐叟泰然上前,又厉声道:“谁下手杀了彭都指挥全家?”
    “一切乃是晚辈所为。”浊世神龙朗声答。
    终南隐叟冷哼一声说:“叫你们十三个人一齐上,老夫打发你们,血债血偿,报应不爽。”
    浊世神龙举手后挥,一面撤,沉喝道:“诸位快退,庄某独当一面。”
    终南隐叟狂笑道:“要让你们全身而退,我崔庭芳早在江湖除名了。哈哈哈哈……”
    他一笑不打紧,那足以令人气血狂涌,可以降龙伏虎的夺魄神音,以雷霆万钧之威麇临,直薄众人耳膜。
    “哎……”有人狂叫,翻身栽倒。
    浊世神龙急敛心神,仗剑凝神行功,抗拒那难以抗衡的神奇音波,额上汗珠掺和着雨水,往下直滴。
    寒风掌冷沛年,坐在地上凝神行功。
    哈哈狂笑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啸,音源似在五里外,向这儿轰传。
    终南隐叟突然止笑,向乃弟说:“高手来了,听啸音,可能是千手如来李宁那假贼秃,正是主脑,天下间只有他有如许高深的功力。你先走一步救人,我要教训他一顿,免得他狂妄得不可救药,再令生灵涂炭。”
    崔庭桂却摇头道:“不打紧,灵丹有效,这人有救了,即使再拖一个时辰料亦无妨。”
    笑声一落,众人即如大梦初醒,全站起了,一个个脸上变色。终南隐叟向浊世神龙冷冷地问道:“谁走得了?走给我老人家瞧瞧啦!”
    浊世神龙脸色一正说:“前辈要找的人是首脑,晚辈就是,似不应牵连他人。言而无信,前辈不怕被人耻笑么?”
    “你真要甘心为人顶罪?”老人家沉声问。
    “事实如此,谈不上顶不顶。”浊世神龙泰然地答。
    这时,寒风掌突然接口道:“庄老弟,咱们毙了他。”
    老人家呵呵一笑,指着他说。“你这荆襄余孽,死有余辜,还敢在这儿逞英雄?呵呵!
    你认为千手如来那假贼秃来了,便可如意了么?你少做清秋大梦,那家伙只接得下老夫三招,不信等会儿便可分晓;假如你不走,可以留下见识见识,只怕那时你想走也没有机会了。”
    浊世神龙一听老人家口气已松,分明已有网开一面之意,赶忙转向寒风掌叫道:“沛年兄,请领朋友们退。”
    “不!毙了这两个欺世盗名的老匹夫再走。”寒风掌冷沛年似乎坚决地存心一搏了。
    “退!”浊世神龙沉下脸叫。
    “什么?你竟敢撵我走?”寒风掌讶然问。
    “是的,小弟斗胆。”浊世神龙的语音益厉。
    寒风掌眼中闪过一道冷电,转首向两侧同伴看去。他们脸上的神情极为诡谲,皆用难以了解的目光向他注视。他无法分辨那是祈求的眼光,却认为是对他轻视的表情,只觉脸上无光,羞愤难当,突然一咬牙,一声不吭扭头便走,三两起落,便消失在烟雨蒙蒙之中。
    众贼一看寒风掌动身,全问浊世神龙颔首,面泛愁容举手示意,便待回身。
    崔庭桂怀中的天涯过客,突然虚弱地说:“老前辈,请叫他们站着,晚辈有话说。”
    他的话,只有两老可以听清,终南隐叟立即大喝道:“站住!林世铭有话对你们说。”
    众人吃了一惊,变色而立不敢妄动。天涯过客接着说:“老前辈,请叫他们不可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欺善怕恶,多杀无辜。彭大人的家小,他们如不放手,林世铭必定教人追他们到海角天涯,剑剑殊绝。请告诉他们,我如果不死,定能办到,必须办到,我会活着回来的。”
    终南隐叟将他的话传出,最后说:“你们记住,老夫也将回这儿来。这儿是池州府石埭县,距黄山近在咫尺;老夫在黄山有朋友,经常到黄山盘桓,所以我会回来。彭家村如再有风吹草动我惟你们是问。滚!”
    天涯过客突然竭力大叫道:“我会回来,或者我的孩子回来……”叫完,昏了过去。
    十一个人走了,只留下浊世神龙。终南隐空对他冷然一笑,沉声道:“你站在那儿,老夫等会儿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浊世神龙傲然一笑,夷然地说:“晚辈随时恭候教益。”
    终南隐叟点头淡淡一笑,突然仰天长笑。怪!附近只闻到些少音浪,但他似乎已用上了神功。
    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反应。抱着天涯过客的崔庭桂冷笑道:“假秃驴不会来了,他已听出是我们的夺魄神音。”
    隐叟凝神倾听良久,除了风雨之名人轶事声,没有任何声息,便转向浊世神龙道:“青年人,你走错了路了。怪!你为何与荆襄余孽走在一块儿,惨杀无辜?”
    浊世神龙神情木然,说:“前辈错了,千手如来李宁兄乃是湖广沅州的殷实人家,在沅州素有善名。寒风掌冷兄,也是南召有名的武师,前辈怎可说他们是荆襄余孽?那狗官彭胜安为官不仁,在荆湖惨杀多少无辜,前辈可曾知道?”
    “你与冷李两贼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多久了?”老人家冷然问。
    “一年余,打出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彼此钦服,结为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此次为友诛仇,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呸!你这糊涂蛋无药可救。”
    “前辈有何所指?”
    “哼!你简直荒唐糊涂。这事我已打听得一清二楚,晚了一步,致令贼子们胆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要不是林世铭及时赶到,彭家村岂不完了?你自命英雄不凡,反被聪明所误。那千手如来乃是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的得力悍贼,恐怕还是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的堂弟。这家伙与刘千斤刘通的手下恶僧尹天峰是师兄弟,他自己并未落发出家。刘千斤被擒,与苗龙等四十名悍匪同被磔死,建立的伪汉只有一年零五个月的寿命;凶悍的石和尚也只多活了半年。尹天峰也在古口山被诛。千手如来幸而逃得性命,投入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一伙,声势更大.流毒千里,前后死了好几十万人。七年前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伏诛,千手如来乘乱逃命,到沅州落籍。在家他便是李缙绅,仍怙恶不悛,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亡命;外出他便成了假和尚千手如来。至于寒风掌冷沛年,正是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的得力臂膀。呸!你这蠢东西为何不打听打听,使贸然计事?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那彭胜安都指挥,乃是都御史项忠手下的勇将,项忠虐杀流民数十万,与彭胜安无关,而且,在他手中存活的无辜,不下上万之数。天涯过客林世铭,就是在他手中得全身家之人,所以感恩图报,闻讯赶来舍命抢救彭胜安阖家老小的。他成功了,但你们却误杀了彭胜安的堂弟一家二十二口。呸!你这蠢材!
    你可知道干手如来和冷沛年两个狗东西,因何要杀彭胜安而不敢找项忠?又因何要追杀林世铭要传首江湖?”
    浊世神龙汗如雨下,分不清是雨是汗,颊肉不住抽搐,好半晌方说:“晚辈不知其详,尚请前辈不吝指教。”
    “所以我说你是蠢材,无可救药。彭胜安久厌戎行,目前辞职赋闲在家。而项思目下虽被贬为民,但他潜势力仍在,两臂有千斤神力,家中养有死士,高手如云;而且他一生刚直,甚得部属爱戴,如果想找他必将被他的部属认出,群起而攻,天下亦无其容身之地,所以不敢找。当年项忠用兵荆襄,纵兵斩杀,不分是贼是民,虽三尺童子亦在诛杀之列。林世铭那时隐居九道梁河附近垦荒,仗一把剑护送家小冲出贼人与官兵的重重包围,三昼夜力尽,恰好逢上彭胜安一支大军,不但全活他一家,同时被救护退出山区安顿的流民,为数不下五千之多。也在那次,另一支大军由副使余洵与都指挥李振率领,直捣竹山寨贼巢,活擒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贼人几乎全军被屠尽。事后千手如来逃出,认为是林世铭出卖了他们,所以衔恨切齿,要得他而甘心。据我所知,千手如来到晚了一步,不知林世铭来了,不然将唆使你们全力相图。”
    浊世神龙呼吸沉重,插口道:“前辈怎知其中详情?”
    “老夫有一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早年也是迁入山区拓荒的流民,被遣返陕西,安顿在漫川里,与林世铭居处相距不远。老夫这次至漫川里盘桓,与在附近落籍的流民相过从,方探知其中详情,因敝友也是那次幸而逃出贼人与官兵大劫者之一。在安置流民的郧阳府附近,皆知千手如来要在今年三月初一日动手,屠尽彭胜安全家。林世铭得讯先期赶到,总算保全了彭胜安全家。老夫赶晚了一步,总算救了林世铭。好了,废话我说够了,你还有话问么?”
    浊世神龙像是失了神,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老人家哼了一声,又道:“老夫号称终南隐叟,自不该管世俗之事,但你们做得太绝;彭胜安是个难得的好官,林世铭更是个血性男儿,老夫焉能不管?这事你做错了,竟又肯替朋友力肩重担,将事揽在身上,看你如何善后?林世铭的事,老夫管了,日后他自会处理他自己的事,今后恩怨牵缠麻烦亦多了。念你年少无知,本性也不是恶徒,饶你一次;回去告诉千手如来,他如不从此安份守己,老夫少不了要到沅州找他,揭了他的底。滚!你这蠢货!”
    浊世神龙汗流使背,默默行礼告退,身形一闪,便消逝在大雨滂沱之中。”
    终南隐叟扫了地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眼,摇头道:“想不到一怒之下,重又手沾血腥。唉!身为侠义门人,要谈隐修不问世事,真不易哩!走吧!他们会来收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
    兄弟俩冒雨向北飞射,隐入山后林深草茂处。
    浊世神龙茫然而行,心中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他生性豪放,只是稍欠思考,以豪侠自命,兴之所至,与武林人物滥行交往,却不打听对方底细。这次随千手如来到了池州,说是要找在荆襄滥杀数万无辜的前都指挥彭胜安,为枉死的流民出口怨气。他一生最讨厌与官府往来,更恨贪名人轶事官污吏,被千手如来一挑唆,竟贸然与寒风掌带来的近百名亡命,越九华直奔石像彭家村。
    但千手如来并没来,在九华被好友留住了,便嘱寒风掌与浊世神龙先行前往下手,认为一个退职小官,出动百人前往,定然可以手到擒来啦!
    岂知数有前定,彭胜安命不该绝,林世铭恰好闻讯赶来,赶早了半日。
    林世铭是三月初一日午后赶到的,立即促彭胜安一家大小趋避,他自己在屋中候贼,单人独剑无所畏惧。
    三更天群寇涌至,林世铭暴起发难,挺剑逐贼,展开了恶斗。
    寒风掌杀入屋中,找不到人,将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日杀光,还认为是正主儿呢!
    因为胜安的族弟,居所就在隔邻,房舍相连,弄错了。
    林世铭自从迁居天河上源后,即正式进入江湖行侠仗义,一面吸引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的余孽,免得他们找上新居。他自号天涯过客,曾与千手如来狠拼了三次,每次皆小胜一二招,功力不相上下。他并不想多造杀孽,除了引千手如来的伙伴追踪之外,极少向他们下毒手。
    他浪迹江湖,飘忽如烟,引得贼人疲于奔命,无奈彼何。每半年,他必悄然返家与爱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一月,兢兢业业,聚少离多。他的大孩子算来已经十二岁了,另一个孩子也满了周龄。
    长子取名君珂,是在连天烽火刀箭如林的危境中,冲出地狱而保全的一条小生命。
    可是老天爷似乎要不饶苦命人,光和倒霉人过不去。他们是成化七年十一月脱险的,次年春正在天河上源落籍。那时,小君珂刚满六岁。就在前年十二月,都御史原杰将郧津以西的南门堡,设立郧西县的那一年岁终之日,小君珂竟然平白无故失了踪;这时,君珂已经十岁了。
    君珂失踪时,世铭已返家半月,与妻儿度岁,人失了踪,可把夫妇俩急得上天无路,找遍了这一带崇山峻岭,找不到丝毫痕迹。
    世铭夫妇悲痛之余,心灰意懒,他也就不再在江湖行走,准备隐居终老余生了。
    总算不错,去年他们又得了一个小娃娃,夫妻俩已近中年,有了孩子又恢复了人生乐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是不假,祸事来了。
    为了安置荆襄近百万流民,原杰这位一代名臣开始了艰巨的工作,奏请朝廷开设郧阳府,前年十一月开始划定行政区。割竹山分置竹溪县;割郧津分置郧西;河南割南阳、汝州、唐县,分置桐柏、南召、伊阳三县;陕西则割商县分置商南,山阳两县。从此,这些饱受摧残的流民,正式成为大明皇朝的臣民。
    但这些散处各地的人丁中,仍有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小王洪、太平王王彪等人的余孽,暗中为非作歹,暗通消息。果然,逃走的千手如来李宁和寒风掌冷沛年,开始了杀官报仇的大计。
    天涯过客在暗中探得消息,知道贼人要找的人中,竟有彭都指挥在内,大惊失色。他的妻子梁氏是个女中丈夫,可惜只会防身的拳脚,不能派用场;但她却忍痛鼓励世铭火速前往援救彭恩公一门老小。想当年,如果没有彭恩公网开一面,护送他们出境予以安顿呵护,怎会有今天?武林中人恩怨分明,受人一恩不惜杀身以报,这就是古春秋豪侠留下的传统,万载不朽的武林圭臬。世铭便毅然抛妻别子,慷慨走上了征程,救了彭恩公全家,他自己也险些肝脑涂地。
    回头且表表浊世神龙。他早年在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固山大打龙名人轶事虎擂,夺得龙旗一举成名,创下浊世神龙的名号,功力自不等闲。但比起天涯过客,他仍相去甚远。上百成名人物大包围中,死掉了三十七人,仍未能将林世铭毙了,心里难受已极。等到终南隐叟兄弟出现,夺魄神音一出,群寇丧胆,像是小巫见大巫,差得太远啦!他为了江湖义气,送走了寒风掌一群亡命,他一肩担承,准备与二老一拼。但两老爱惜他一份罕见的豪情,也不愿多沾血腥,给了他一顿臭骂,指出他的愚昧放他走路,他心里的难过自不待言。
    这儿是池州府属石埭县南,舒溪河的上源,北距彭家庄约有十里地的万山丛中。
    雨仍在下,暮春的寒风凉飕飕地。他不想向北行走石埭出池州府,想南下翻过黟山走祈门,折回徽州府取道百丈峰,走杭州府返天台故居;那儿是他的家,有妻儿等着他。
    他后悔无及,发誓不再行走江湖,怀着满腔悲愤与惶愧,茫然走上归程。
    走了五六里,越过一座奇峰,正想觅路找人询问出黟山的方向,真巧!前面果然有人。
    半里外是一座密林,从山脚直伸展至山颠,所有的树木全茁出了嫩绿的枝叶,绿草遍地;如果不是雨天,春景定然够撩人。
    密林旁,有人影移动;雨丝令视线模糊,看得不十分真切,分不出人的身份。“大概是当地的土著吧!”他想。
    他向密林奔去,没用上轻功,懒洋洋地。
    近了,人也不见了,怪!
    “喂!有人么?”他叫。
    “谁?”林中深处有人答,枝浓叶茂看不见人影。
    他不管,先找到人再说,便大踏步往林中赶,一面说:”小可是迷路的,特向老兄请示路途的。”
    “来吧!这儿有道路,专等尊驾上道。”
    他心中一懔,听口气不对哩,倏然止步,沉声道:“谁?请阁下出林相见。”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凝神戒备,如临大敌。自决定退出江湖后,他的胆子反而小了。
    “是我,清河兄,想不到吧?哈哈!”声如枭啼,人影出现,赫然是寒风掌冷沛年。
    接着,右首有人影出现,左面也有了人影,后面也有。
    先后赶出七个人,连冷沛年共八名。其中四人,是刚才脱险的同伴,正好分八方将他围住了。雨洒在他们的脸面上,显得面色极为阴沉。
    浊世神龙一看不对,对方来意不善。他站住了,脸色一正,木无表情地说:“沛年兄,诸位这种态度……”
    “小意思,与兄弟你商榷商榷。”冷沛年抢着答。
    “是么?但不知冷兄有何见教?”他的语音变了,称呼也跟着变,愈来愈显得生疏。
    冷沛年桀桀笑,背手一站,翻眼撇嘴,狞笑道:“清河兄怎不走池州?难道说,就此不告而别么?”
    浊世神龙淡淡一笑,泰然地说:“在下即将东返,已无法再与冷兄同行,请在李兄前代为致意,在下无暇往辞了。”
    “真的?”
    “千真万确,冷兄当知在下不是轻于言诺的人。”
    “是么?相助兄弟行事的诺言,似乎也出之于吾兄之口哩!”
    “在下确曾允诺至彭家村斩诛恶官。”
    “为何半途而废?”冷沛年的语音渐冷。
    “冷兄共杀了多少人?”浊世神龙的语音也冷了。
    “还有林世铭的生死未卜。”
    “此行在下并未算及林世铭,林世铭也非恶吏贪名人轶事官。”
    冷沛年被浊世神龙堵住了,他还认为杀了的二十二口人丁,是彭胜安全家呢。便说:
    “清河兄与那两个老鬼说了好半天,不知说了些什么,能见告么?”
    “冷兄是在左近么?”
    “不错,可惜相距太远,听不清。”
    浊世神龙叹口气道:“两位前辈用心良苦,他指示在下做人的大道理,要明辨是非;更重要的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须小心谨慎。冷兄,你说对么?”
    “你后悔了?”冷沛年阴森森地问。
    “悬崖勒马,并未为晚;虽则在下嫌晚了些。冷兄,在下请教一事,尚请明告。”
    冷沛年笑容依旧,说:“庄兄有事请说。”
    “请问冷兄与荆襄巨寇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有何渊源?”
    冷沛年心中大吃一惊,但神色未变,淡淡一笑道:“冷某祖居南召,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乃新郑的市井流名人轶事氓;庄兄问冷某与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有何渊源,请问有何用意?”
    “在下别无用意,只是感到困惑而已。想当年主持剿寇大计的人,先是朱永,兴宁伯李霞,提督湖广军务太子少保白圭;尔后是都御史项忠。而杀人最多的是项忠,检讨张宽、御史刘洁、总兵李进。那彭都指挥不但没滥杀,反而活人无算,为何要找他?据说,进兵竹山寨的也不是他,但确是他策划的,所以贼人恨之切骨。冷兄,在下这些话已够明显,还是不说话的好。”
    “这些话,谁告诉你的?”冷沛年变色问。
    “终南隐叟。”浊世神龙答得顶干脆。
    “你不信任咱们多年来的友情?”
    “世间事皆不可信,咱们没有可说的了。”
    “那很好,咱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至此情断义尽。”冷沛年阴森森地说,突然举手一挥。
    响起清越的金铁清鸣,八个人徐徐撒下兵刃。
    浊世神龙冷哼一声,缓缓撤剑说:“诸位,别忘了刚才庄某以身独当终南二老,让诸位全身而退的情义。人无良心,天地不容;诸位三思。”
    “为了你误了咱们诛去二老的机缘,非杀你不可。”冷沛年狂妄地发话。
    “哼!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想籍机灭口而且。庄某今后闭门谢客,脱离江湖,不管任何人的闲账;但如煎迫,也不甘束手就毙。庄某手中剑的斤两,诸位知之甚详,凭诸位八个人,绝拦在下不住。”说完,张目环顾,语音一沉,厉声又道:“谁让开,谁可留一分情义;不然,体怪庄某翻脸无情,心狠手辣,让路!”
    喝声一出,剑化万道银蛇,向前急扑寒风掌冷沛年,蓦地一声长啸,不等冷沛年出招,人突向后急飞。
    “铮”一声龙吟,后面两人剑断人飞,向两侧闪开。
    冷沛年左手急抬,三枚冷焰镖出如像电。
    浊世神龙由于终南隐史的臭骂,顿悟前非,油然生起遁世之念,忏悔他一手所铸成的大错。同时,他不再管干手如来李宁的闲事,所以仗剑突围,并未真想伤人。君子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发恶声,他何必在临归隐前翻脸伤人?
    剑出如狂龙飞舞,立将两柄长剑震断,剑气将人迫退,阻路的贼向两旁急闪。
    同一瞬间,寒风掌冷沛年在后一声不吭,脱手打出三枚江湖上闻名色变的歹毒暗器冷焰镖。
    激斗处在树林中,大雨倾盆,哗啦啦的水声与枝叶的暴击声震耳欲聋;加以冷焰镖尖细而体积不大,飞行时速太快,即使是最高明的听风辨器术,也无法发现暗器射到,听不到任何声息的。
    浊世神龙命不该绝,前面有一株古树挡道,他向右一闪,更待从树丛中穿出。
    这一闪,闪得正是时候,闪得妙,闪过了两枚冷焰镖,只觉右手脉门一麻,身形一顿。
    他倏然转身,剑芒一闪,剑锷将曲池穴制住了,再一闪,左手齐腕而断,鲜血激射。
    地下,手掌齐腕而断,脉门上,插了一枚银芒闪烁的细小冷焰镖。
    他剑锷再动,将左手的经脉制住,止住血,厉声道:“冷沛年,这算是天罚我,咱们情义已尽,希望你自爱些,别来打扰我,不然我必定杀你。今后,浊世神龙的名号,从此在江湖除名。
    说完,一声长啸,快逾流光逸电,出林走了。
    地下的手掌浸在雨水中,神经仍在跳动,不住伸缩滚转,令人心惊胆跳。
    另七人全惊得呆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寒风掌冷沛年却一声大喝,向前急追。但出了林,庄清河的身影已远在十丈外,去势如电,追之不及了。
    从此,浊世神龙果然在江湖中消失。
    从此,天涯过客也不见了,大概是“过”去了,这个“客”人终于向“天涯”告辞了。
    寒风掌目送浊世神龙的身影消失,招呼同伴上路,觅路直趋先前激斗之处,要收拾死了的同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
    绕过了山嘴,斗场在望。雨已停了,看得真切。
    “咦!那是什么人?”寒风掌讶然叫,向那儿急掠。
    七个人随后急射,但脸上全变了颜色。
    那儿躺着五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却有三个活人站在那儿,身材高大,穿一袭已被雨水淋透了的长大黑袍。三个人将五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堆在当中,分三面对立。
    正东那人头梳道上髻,发已发黄,山羊眼不带表情,突出一张大嘴,贴出一口獠牙,没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脸色姜黄,皱纹不多,看年纪约有七十余,腰带挂着长剑,胁下挂着一个大革囊。
    正北那人并不太唬人,身高八尺,灰黑色的脸盘,像在灶洞里爬出来的懒猫,双眼凸出,冷电四射。大鹰勾鼻,留有掩口的五绺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腰带上,悬着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怪兵刃。
    西南角,也是个身高八尺的怪物,脸红如火,没有皱纹。有一个酒糟鼻。有一双奇大的火眼金睛.四方下颚吊着一部火红色的长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连眉毛也是红的。腰悬一把火红色自尖至云头全红似火的长剑,十分岔眼。腰带下掩在腹前,挂着一个火红色扁革囊,鼓鼓地,触目惊心,这是他的大招牌。
    相距十余丈,三个怪物停止了争论,全转身面向飞射而来的八个人。
    红面老人呵呵一笑,说:“呵呵!别争了,有人来啦!叫他们做见证,自然可以分出高下来了。反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少一具,可以宰一个活人补上,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免得耍赖。”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狂震,直震耳膜,语气惊人,似乎宰人是家常便饭的事哩!
    他们的形状,把八个人吓了一大跳。寒风掌看清了,惊叫一声,伸手急拦,令众人停下来。
    “过来!小鬼们。”灰黑脸盘老人叫,咧嘴一笑。乖乖!他那一笑,狞恶之态令人毛骨悚然。
    寒风掌惊得张口结舌,不敢出声。
    山羊眼梳道士髻的老者,龇着獠牙叫:“怎么?叫你们过来你敢站住?”
    寒风掌神魂飘荡,招呼众人上前,爬下叩头大声说:“晚辈冷沛年,参见三位老前辈。”
    红脸怪物火眼一翻,怪叫道:“怪!你这小磕头虫认得我们?”
    寒风掌打一哆嗦,说:“家师姓郑,人称两仪阴神;晚辈随家师行道江湖十年,故而由诸位老前辈的相貌风标,知道老前辈们的名号。”
    红脸老人怪声怪气问:“你知道我是谁?”
    寒风掌叩头答:“老前辈叫赤焰神叟,周公昶。”
    灰黑脸盘怪物接着问:“我呢?”
    寒风掌又叩头答:“老前辈是地府冥君公孙永初。”
    山羊眼怪物阴阳怪气地说:“小子,你走然也认识我罗。”
    寒风掌再叩头答:“老前辈是百毒真君赵公福安。”
    地府冥君突然上前,一脚踢了他一个大筋斗,说:“呸!你也算得是四大魔君的门人,为何如此脓包,只会做磕头虫?不看在两仪阴神老匹夫的脸上,我埋了你。”
    寒风掌痛得龇牙咧嘴,晕头转向,站起抹掉脸上的泥浆,抱拳行礼道:“晚辈知错,老前辈原恕。”
    另七人屁滚尿流,赶快站起在旁肃立。
    赤焰神叟向七人一指,向寒风掌问:“他们是谁?”
    “乃是晚辈的弟兄。”寒风掌恭敬地答。
    “有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献血为盟,义结金兰。”寒风掌硬着头皮扯谎。
    “好!饶了你们。”赤焰神里叫,又向两怪物说:“不必用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印证了,每人一具,只准用一种神功。”
    地冥神君踏前抓起一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退回说:“好,一具也成。”
    百毒真君也抓了一具,嘀咕道:“一具难分胜负,但聊胜于无。”
    赤焰神叟伸手虚空一抓一引,相距八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竟然滑至脚前,他说:“地下有雨水,对我大大的不利。老毒鬼,你还埋怨?”
    寒风掌吃了一惊,急道:“老前辈……”
    “不准鬼叫,我们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印证,看谁可以先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化完,别打扰咱们。”赤焰神叟怒叱。
    “老前辈,那是晚辈的兄弟,惨死仇家之手……”
    “住口!你要扫咱们的兴?”
    “晚辈不敢,但……”
    “那就成。咱们江湖中六大怪物四大魔君,平时碰不在一块儿,谁都久闻大名,谁都认为自己了不起。目前六大怪物到了三个,正是印证的好机会。你要是扫了咱们的兴,连你也拿来试招。”
    “晚辈……”
    “滚开!小鬼们。”地府冥君凶狠地叫。
    寒风掌怎敢再说?乖乖地逼在一旁。
    “小子,你替咱们作证,要好好看清,谁的功力高,谁所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便先消失,虽一指一甲,亦算在内。”火焰神要向他吩咐。
    寒风掌汗毛直竖,暗暗叫苦。这些怪物谁都不敢招惹,等会儿他如何宣布胜负?弄得不好,一百条性命也完了。但他又不敢拒绝,真是哑子吃黄连。
    三个怪物同时伸出大手,赤焰神里叫:“小子,下令!“寒风掌硬着头皮,正要发令。
    “慢着,算我一份。”远处林中突然响起了两声语音,细如蚊蚋,但直贯耳膜。
    三个怪物脸色一变,齐向北面半里外密林看去。
    林绿外,鬼魅似的飘出一个人影,灰袍飘飘,生得五短身材,一头披肩的银发,浑身上下,竟未沾上一滴雨水。远远地,可以看清他的面容和装束。小眼睛,白眉从眼角挂垂,长有寸余。是胆鼻,虬结如球的兜腮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腰中系了一条小山藤,手中拖了一条六尺长的小竹杖儿。正咧着嘴嘻嘻笑,大袖飘飘,袍尾摇曳,大踏步向这儿走,每一步竟有七八尺长短。天!看去慢,其实快极,他像是用缩地术,不然怎会那么快?
    地府冥君一声怪叫,转身扭头就跑,去如流星下泻,瞬即远出十余丈,溜了。
    赤焰神叟大概还不认识来人,大喝道:“什么人?哼!真是胆大包天……”他突然发觉地府冥君溜走了,心中大骇,把话吓回肚中去啦!
    相距还有三四十丈,老怪人尖叫道:“咦!地府冥君,慢点儿,怎么?你跑?我老不死的,阎王不收,你怎么也不收?不像话。”
    百毒真君这才着了慌,脸色大变。武林中,提起六大怪物四大魔君,连死人也得发抖;十个宇内怪人的功力,彼此相去不远,相差不会太多,全修至功力通玄、艺臻化境的无上境界了。他们游戏风尘,喜怒无常,亦正亦邪,亦魔亦怪,杀人不眨眼,拿人命当儿戏,碰上他们高兴,准有人倒霉。江湖人对这些性情古怪的十个老不死,避之唯恐不及,宁可绕道而走敬鬼神而远之,也不愿和他们碰头;虽则有几个是正道奇人,也没有人敢和他们亲近。像六大怪物中,枯藤怪姥李姥姥和九指神龙柯湘,他俩人就是嫉恶如仇,了不起的白道奇人,可是个性不近人情,同样没人敢和他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四大魔君中,雷火判官皇甫圣,也是个血性怪人,在江湖上主持正义,惹火了他,他会迫你到天涯海角,化骨杨灰方肯罢手。但他也没有朋友,只有仇人。
    百毒真君一看地府冥君叫着开溜,便知不妙,如果对方不是了不起的人物,有三个宇内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在场,还用得上逃走?
    他心中一动,倒抽了一口冷气,猛想起武林中还有两个已修至仙凡之间,享誉江湖一甲子而盛名不衰的怪人来。这两人,合称武林双奇,一叫银河钓翁,一叫四明怪客沈明昭。在六大怪物和四大魔看中,吃过两人的苦头,被戏弄得晕头转向的颇不乏人,十分可怕。
    他再看来人的古怪打扮,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不服气,向赤焰神里叫道:“周老兄,联手。”
    “联手?笑话!天下还有值得咱们联手的人?你未免太轻现了自己。”赤焰神叟撇着嘴说。
    “非联手不可,四明怪客沈老鬼来了。”
    “什么?”赤焰神叟惊问。
    “这老鬼是四明怪客沈明昭,武林双奇之一。”
    人的名,树的影,赤焰神塑大吃一惊,一声长啸,左手一抖,打出三颗朱红色的赤焰流光弹,如飞而逃。
    百毒其君也探囊挥手,空间突然出现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淡绿色的轻雾,迅速地四散,人在雾后一闪而逸。
    寒风掌一听“四明怪客”四字,突然如飞而遁,大叫道:“哥儿们,快走!”
    七名伙伴不是毛头小伙子,耳朵又没聋,还待招呼?已经在同一时间撒腿就跑。有一个不够机灵,跑慢了些,被淡绿色的轻雾追及,突然向下一仆。
    “哎……”他只叫了半声,略一抽搐,便晕厥在地。
    四明怪客已到了十丈内,疾冲而至,毫无异样地冲过绿色淡雾,一掌扔出,三弹直打入地中两尺余,怪叫道:“怎么?你们学兔崽子溜得这么快?百毒真君,你放起屁来了,留下,留下!我老人家要拆你的骨头,塞住你的屁门,打断你的狗腿。”
    他叫,但并未真追,大概早已听清他们的话,知道地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并非他们所杀。也就不再追究了。他探囊取出一粒豆大丹九,塞入已晕厥的喊人口中,拍了他一掌,一只手吊起他说:“小兔崽子,埋了你的同伴,不许偷懒。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跑什么?可见你定然不是好东西。埋了人,你自己滚蛋。”
    “噗”一声将人扔了.草鞋声踢踢拖拖,向百毒其君等人逃窜的方向走了,一面还在叫:“兔蛋们,哪儿走?我老人家来了,嘻嘻!”
    赋人爬起,抹掉脸上的泥浆,惊得浑身发软,一面倒抽一口凉气,一面拾起一把剑掘土,说道:“天!两世为人,这些疯子!怪物!可怕得紧。”
    终南隐叟兄弟俩人,在九华山南麓一间茅舍中,一住十五日,替林世铭疗伤。庭芳既名为隐叟,定然是在穷山恶水间流连的人,对医道药理自不等闲,身上有的是灵丹妙药,内外伤和奇毒难不倒他,十天中,林世铭已经起死回生,可以下床走动了。
    可是,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额角颧颊留下了显明的伤疤,右耳轮丢掉半个,往日的英俊面容,已经在疤痕缺耳中消失,但仍可依稀地看出往日的英风豪气。
    这天,终南隐叟兄弟对他说:“世铭,老朽必须返回终南一行了。你已经复原了八成,可在这儿疗养十天半月。目前你的相貌已变,江湖中已无人再认出你的本来面目。你要不要老朽在江湖放出讯息,说你已离开尘世?这是值得的,尔后不会有人再找你了。”
    林世铭称谢不已,说:“前辈明鉴,晚辈仍不愿在江湖除名,让贼子们有所顾忌,免得再找彭恩公的麻烦。”
    “短期间是不会的,他们还不知彭胜安一家并未死去。这也好,让贼人专心找你,免得再到彭家村闹事。世铭,你这种舍命酬恩的行径,替咱们武林留一佳话,令老朽深感惭愧。
    别了,后会有期。”
    林世铭大拜四拜,恭送两人出门,跟在身后直送下小道中。老人说:“你回去吧!千里搭长棚,终须也有尽日;后会有期,好好珍重。”
    世铭躬身相送,颤声说:“两位前辈珍重。他日有缘,当诣终南叩谢两位前辈!临危援手起死回生的大德。”
    “哈哈!你也落俗套了。”两老在大笑声中,飘然而去。
    半月后,一个孤零零的青色人影,昼伏夜行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上,由汉阳府折向北行,走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急赶襄阳府。
    郧西县,位于湖广河南陕西之中,设县不到两年,原称南门堡。这一带,在荆襄匪乱之前,是万山丛中的小天地,被列为禁区,平民百姓不许进入,却成了盗匪的巢穴。自从元朝中叶以后,直至前年匪乱平伏之前,这一带与湖广四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广大山区一般,都是逃丁流民的天下,大明皇帝管不住他们,他们也不敢出山。三省的大官们也互相推倭,说不是自己所管的辖区,便任由山区的人自生自灭,也任由巨寇强徒在内潜伏,滋生、蔓延。
    直至刘千斤作乱,建立伪“汉”,年号“德胜”,便向外捣乱大明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这一捣,捣掉了数十万人的性命。还好,这一带总算被捣入大明的版图,平静了一二十年,暂时安静,尔后经常发生麻烦。直至明朝末年,这一带又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成山。
    过了郧阳府,崇山峻岭中鬼打死人,虎狼成群,奇禽怪兽经常出没;单身客人走这条路,等于将脑袋提在手上,随时可能提不动掉下来,完蛋大吉。以往,在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附近方有人烟,沿河西上是到陕西白河县唯一的一条水道。白河县原属郧阳府,与郧西同时置县;原称白河堡,属陕西与安州河阳县。去年九月,仍划归陕西与安州,湖广算是损失了一个县。
    这孤零零的青衣人,就是历劫归来的天涯过客林世铭。过了郧阳府,他用不着昼伏夜行了。
    他手执木杖,身上没有任何行囊,也没带兵器,沿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岸西行。走了百余里,便向北一折,沿一条小河急上;这小河便叫天河。
    这是一条河谷,林荫蔽日,古木参天,但听兽吼禽鸣,令人毛骨悚然,也心旷神怡。四月天了,大太阳晒得人懒洋洋地,却没有燠热的感觉,反而有点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他的脚程奇快,半天赶了百余里。太阳偏西,他越过小河,进入西北接天奇峰的丛莽中。
    他仰首前望,一面喃喃轻呼道:“佩玉,我回来了。彭恩公一家得以保全,我险些却血溅荒山,总算吉人天相,得遇贵人援手,保全性命。我回来了,但劫后余生的我,已经不似当年的我了,不知你还认识我么?”佩玉,是他的爱妻的名字。
    他眼中现出稀有的光彩,微笑着向一座山谷内赶去。山谷内部,有一座小村落,那是百劫余生、被安顿在这儿的荆襄山区内的流民。
    他绕山而走,避免与村人照面。连翻数十座峰峦,到了一座山谷,天色已是入暮时分了。
    山谷四周,是插天奇峰,这儿也可以说是盆地,但有南面两座山形成的低拗,泄出谷内小溪的积水山洪。
    谷地宽约五六里,有一块土地被开辟了,但大部份仍被远古森林所占据。
    这儿,真算得是世外桃源,由小溪南行,约二十里方可到达一座小村。平时,须日正当中前后时辰中,方能在小径上行走,免被猛兽所伤。午时一过,猛兽便开始活动了。
    附近的村民,每年举行四次规模极大的狩猎,全力猎杀猛兽,但仍未能使威胁减少。
    林世铭他不怕猛兽,归心似箭,展开轻功狂掠,那些虎豹豺狼还来不及咆哮发威,他已经飞越而过了。
    进了山坳,蓦地黄影一闪,接着是一声震天咆哮乍起,两头猛虎从左侧山壁上冲出,迎面截住了。
    “咦!你们跑到我的禁区内撒野来啦,饶你们不得。”他自语,手挺木棍冲出,大吼道:“孽畜该死!”
    双虎见了人,窜出唬人;咆哮无效,人反而扑上,它们反而吓了一大跳,向侧分闪。
    世铭岂肯让他们溜跑?暗说:“这八尺长的巨大白额虎,为何竟然怕人又竟会闪避?怪哉!“
    他一声大吼,棒出“狂风扫叶”,要将虎腿打折,捧上风雷俱发,攻势凶猛绝伦。
    两虎向左右再纵开,龇牙咧嘴咆哮,却不向前攻扑,也不退走。
    ”咦!这两个畜生倒像狗哩,光穷叫发威却不上扑,这种怕死的老虎罕见哩。”
    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先通知乃妻,接着大吼:“怕死的畜生,不抢上就让开。”
    两头猛虎以吼声作为回答,就是不让开。
    “着!”他大吼,人急冲而上,捧出“泰山压卵”,要击断虎腰。老虎这玩意并不太可怕,只是太吓人;铜头铁爪豆腐腰,用重家伙诱它前扑,闪在一旁在它腰背上来上这么一记,准可将它放倒。说来简单,有把握的朋友不妨一试。
    猛虎竟然通人性,居然向后疾退,连声怒吼,让过了一律,怪极!
    他心中一懔,暗说:“咦!这两个孽畜居然和人斗智哩!如果它们潜伏……糟!不如佩玉怎样了,这两头畜生如果曾经进入了山谷内……”
    他心中大急,佩玉只会些普通防身拳脚工夫,万一这两头凶猛而兼阴谲的怪虎曾经进入过山谷,乃妻岂不危险?他一急之下,勃然大怒,且先毙了这两头畜生再说,便向前挥棍急射。
    两头猛虎也知危机已到,一声咆哮,向两侧一分,腥风暴起,山谷为之应呜,左右盘旋,突然一上一下疾狂地扑上,比平常的猛虎不知快了多少倍。
    世铭心中一震,手上加了十成真力,棒影如山,攻入腥风黄影之中。
    两虎一扑即闪,沙石飞旋,四爪急抓,铁尾狂扫,纵跳如飞,但见黄影八方闪动。
    两盘旋之后,世铭的木棒有两次与虎爪错过,只觉反震力奇大,棒上所发的真力,竟无法将虎爪击伤。
    这怎成?打两头无知畜生也如此吃力,岂不谎谬绝伦?他蓦地收招,木棍前指,猛地一声大吼,专攻向一头猛虎,不贪多,一条一条收拾。
    被袭击的猛虎突然纵起,双爪前伸凌空下扑。
    另一头猛虎一声低哮,贴地窜起,突然旋身一尾扫出,攻向世铭的膝后弯,配合得十分巧妙。
    世铭棒化“朝天一柱”,迎面向上连吐三棒,同时缩腿上跃,闪过下盘袭来的虎尾。
    “拍拍……叭!”三声怪响,下扑的巨大虎爪连拍,接下了三棒。
    世铭向下一挫,身躯堕地。
    猛虎也一声咆哮,向侧纵落。
    “好孽畜!该死!”世铭大叫,翻身冲近另一头刚收尾的猛虎身后,举棒便砸。
    这刹那间,一条小青影由谷内名人轶事射出,相距十余丈,脆嫩的叫声先到:“大黄二黄退!住手!虎不咬人。”
    世铭一惊,百忙中撇棒,扭身猛旋,棒由虎臀侧方掠过,他棒下留情。
    双虎向两侧分纵,世铭也转过身来,恰好迎住小青影,他蓦地惊呼:“咦!你……你是……是君珂儿么?”
    小青影在丈外止住冲势,闻声一惊。身形一止,便可看清他的相貌了。喝!好俊秀的小娃儿。
    黑油油的长发用青绸发结绾住,圆圆娃娃脸红馥馥,大眼睛白少黑多,亮晶晶地如同午夜朗星,挺直的鼻梁,朱唇如火,嘴角略向上弯,微含笑意;修长的黑眉,眉梢入鬓而略弯。好一个俊秀的小娃儿!
    他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身材已有五尺高,浑身肌肉似要绷出衣外,结实得像头乳虎。
    小娃儿一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而又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缺掉半只右耳轮的人,不由一怔。听口音,叫他为“儿”,他怎能不诧异?
    他的大眼睛现出迷惑的神色,定神一看,也惊忆了一声,怔住了。对方那双眼睛,以及修伟的身材,甚至口音,太熟悉了。
    “咦!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君珂?”他讶然叫。
    父子久睽两年余,算起来不算太久,所以见面便认出了;但世铭脸貌已有极大的改变,难怪君珂不敢相认。
    世铭扔掉木棒,喜极垂泪,颤声叫道:“孩子,我是你爹。你失踪两年余,天哪!
    你……”
    君珂向后退,大声说:“不!你不是我爹爹,你的声音相像,但面貌……”
    不远处小径中,由林里抢出一个青衣中年美妇,手持一把双股猎叉,向这儿尖声叫:
    “世铭,世铭!世……”语音急促抖切,人向前急奔。
    世铭向前急迎,狂叫道:“佩玉!佩玉!佩……”
    相距两丈余,佩玉突然站住,丢了叉惊叫道:“世铭,是你么?你……”
    世铭苦笑,也站住说:“彭恩公全家得免,我手刃三十八名恶贼,百劫余生,两世为人……”
    佩玉失声尖叫,向前飞扑,投入他怀中,又哭又笑情难自己。她颤声呼唤,泪下如绳:
    “世铭,苦了你了,苦……”
    小君珂奔至两人身旁,手牵世铭衣袂,跪下轻唤:“爹,恕孩儿刚才无礼。”
    世铭伸一手挽他入怀,三个人拥抱在一块儿,抹掉眼泪向谷中相挽而行,走向谷旁三栋茅屋。两头猛虎低声咆哮,闪入两侧岩石茅草之间。
    三栋茅屋依山而筑,外面用合抱粗的三丈高木为栅,防止猛兽侵袭。棚内,奇花异草井然有序,是一处大好的园圃这儿,是世外洞天。
    晚间,厅中油灯光亮,世铭换了小君珂佩玉抱着已睡熟了的周岁幼儿,并肩坐在自造的小凳儿上,细诉月来变化。首先由世铭说出此行经过,少不了悲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
    接着是小君引免出他失踪两年来的经过。
    据他说、前年冬天,他追逐一只罕见的火狐,从东北追上了高山。火狐,比狐狸大了三倍,原产地在辽东长白一带。中原罕见此物、毛色火赤,乃是上好的裘料.尤以冬天的火狐皮,其名贵不下于貂裘。他小小年纪,本已练了一身出色能耐,胆识更超人一等;在兵荒马乱中闯荡的孩子嘛!胆识超人不是奇事。
    火狐窜得快但他也不慢,一人一狐在大雪掩盖的山林间追逐,竟越过了四座高山,到了天河上源一处谷地。
    小君珂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惧的是乃母威胁他说不爱他,也唯有他的母亲可以阻止他顽皮;这时离家甚远,谁也管不了他啦!
    一条狐狸也追不上,像话么?他一发狠,拿定主意今天非逮住这畜生不可,那怕追至天边,也必须将这畜生弄到手。
    火狐向已被冰冻了的河床狂奔,连滚带爬速度奇快。小君珂也不慢,狂风也似的往下赶。
    这儿是天河上源另一支源头,群峰罗列中,有一个大有三十余亩的深壑寒潭,平时水色碧绿深不可测。但这时已结了冰,上面还铺了雪。千百年来,真正到过这儿的人,恐怕数不出几个,猛兽倒是不少。
    到了谷底,没有树林阻挡,火狐的速度,便比不上君珂了。小家伙浑身汗湿,却愈追愈有劲了。
    相距只有两丈余了,畜生逃不了啦!前面是古木包围住的雪壑,往那儿逃无可遁形。
    在小动物中,狐狸最狡猾,跑得也最快;可是碰上了机敏绝伦的小君珂,他可真遇上了克星呀;雪地里无草可藏,无穴可钻,除了狂奔,没有别路可走。
    小君珂追得火起,紧钉不舍大骂道:“孽畜!你跑吧!反正抓住你,必定剥了你的皮。”
    火狐窜入一丛大树,发现前面是辽阔的平地;那是深壑,寒潭已被冰封,所以平坦。外围是参天古木,枝柯低垂。眼看前面走不得,它绕壑旁大树急走,东绕西转,奇快无比。
    小君珂心中一动,顺手折下树上挂下的两段冰枝,他想:好家伙,你转圈子比我快,太过灵敏,我只好用冰枝揍你。
    他算准火狐绕转的速率和惯性,看个真切,猛地双手齐扬,冰枝脱手。
    “噗”一声闷响,一击而中,火狐一声哀鸣,滚了几滚便呜呼哀哉。
    小家伙狂喜,奔上前一把抓起狐颈皮,吊将起来欢叫:“好家伙,快我不行,追了你三二十里,累得我好苦。哈哈!你这一张好皮,在好给妈做件狐皮外袄。”
    他将火狐背上,觅路回家,无意中向谷底一看,“咦”了一声,怔住了。
    谷底在正北,那儿有一座古林向山峰上延伸,近潭处有数十株参天古木,全覆满了冰雪。最近潭边一株古木下,有一个髯眉全白,银发披肩的老头儿,正坐在雪地里垂钓,一身银灰色白袍远远地不易发现那儿有人。
    君珂仅是个十岁的小娃娃,不知危险为何物,好奇心正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背着火狐向那儿走去。
    近了,已可看清老人的面目。身材高大,慈眉善目,脸上皱纹甚少,红光闪闪,银色长须直拂至腹间,看年纪,当有百岁以上了。
    老人手中,持着一根银色的钓竿,非竹非金,看去弹性极佳。钓丝金光闪闪,乃是千百条金色细丝所编成,近竿处粗如小指,愈往下愈细。
    深潭钓丝放下处,有一个酒碗大雪孔,可看到七寸下深绿色的潭水,钓丝就由孔中放入。
    老人凝神注视着钓丝入水处,目不稍瞬;小君珂走近,他似若未见。
    “大雪天钓鱼,这位老公公雅兴不浅。”小君珂心中自语,却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站在老人身侧,也向雪孔中凝神细瞧,他也入了神。
    许久许久,他鼻中嗅入一股腥而辛辣刺鼻的气味;那是猛虎的异味,可是他并未在意。
    古林中,相距约五六丈,两头猛虎像两只大猫,倚伏在一块儿,正用那金黄色的大眼睛,紧盯住君珂的背影,似无敌意,状极悠闲。
    蓦地,钓丝一抖,“刷”一声竿向下一沉,“嗤”一声尖响,钓丝竟切入冰穴旁五寸,丝并未折断。
    老人手腕一带,突然长吁一口气,喃喃地说:“这畜生好精灵,他又胜了。”
    他徐徐举竿,收起了钓丝,丝端有一个寸大金钩,那捆钩处的钓丝,却只有半分大小。
    “老公公,你拉慢了些。好大的鱼。”君珂急急插口,也叹口气为老人惋惜。
    老人并不因身旁有人而惊讶,一面查验金约一面说:“放下你的火狐,到后面林中提我的鱼篮来。”
    君珂也怪,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他放下火狐,向林中奔去。
    突然,他倏然止步.向后叫:“老公公,快往树上爬,有老虎。”
    两头猛虎伸懒腰站起,同发低吼,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龇牙低咆,狰狞可怖,但并未扑上去。
    君珂向后瞧,见老人并未走,如同未见,仍在好整以暇理者钓丝。他心中大急,尖叫道:“老公公,快走,爬树。”
    叫声中,他抓起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雪,脱手飞击两头猛虎,他好大的胆。
    雪呼啸而至,两虎突向左右一闪,便躲过了两块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声怒吼,向前猛扑。
    君珂向后退,又抓起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雪,叱道:“孽畜!揍你。”叱声中,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再次出手。
    两头猛虎突向下沉,举爪一拍,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粉碎。
    后面老人的口音突然传到,不慌不忙地说:“小娃娃,折树枝赶大猫走路,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成。”
    他竟然听话,顺手折了一段酒杯粗的树枝,一声怒叱,由侧方折向扑上,全力向右首猛虎背上抽去,并喝道:“孽畜!滚。”
    怪!两头猛虎不等他抽下,突然转头飞跃,黄影一闪,窜入林中去了。
    猛虎走了,君河突感到毛骨悚然,危险过去了,他反而感到害怕,刚才赶猛虎的勇气,不知泄到那儿去了。他急退而回,气结地叫:“老少公,这……这地危险,你……你还是走吧。”
    老人满不在乎,转头向他微笑道:“娃娃,你害怕么?”
    “是的,老公公。”他的声音仍未正常。
    “刚才你并不害怕呢。”
    “君儿不知道,刚才也许是见老公公还未走,所以不怕。这时反而害怕了,我斗不过两头猛虎。”
    ”一头行么?”
    “行是行,但我不能制,倒不怕它伤我。”
    老人微微一笑,转过话锋说:“你说的是实话,人在危险突然而来时,是不会害怕的;危险一过,也定然愈想愈害怕。你叫君儿?”
    “我姓林,名君珂。老公公,你老人家还是走吧!”
    老人搁下钓竿笑道:“娃娃,不要怕。虎有五德,如果他无意伤人,便不会再回头的。
    放心啦!”
    君珂心下一定,正式转过身来,看到老人在发抖,他看清老人的银色长衫竟是单衣,急道:“老公公,你冷?”
    “天!怎不冷?我在这个鬼冬天里,连一条鱼也未钓上,无钱购置寒衣嘛!““老公公,可怜!你老人家住在那儿?”
    “我?唉!我没有家,孤苦伶仃,真苦咦!”
    “老公公,如果你老人家脚下方便,可到我家里过冬。大冷天,钓鱼苦着哩。”
    “你家在那儿?”
    “由此往西南,翻过四座山便到了。”
    “不行,太远了,我冷,走不动。”
    君珂拾起火狐,围在老人腰中说:“老公公,你老人家等会儿,我先回家要我爹来请你老人家,千万不可乱走。”
    他正要往回走,老人一把拉住他,在他脸上狠狠地打量半刻,慈目中突然神光似电,看得君珂遍体生寒。他叫:“老公公,你……你的眼神好……好怕人。”
    老人一把将他拖倒,无可抗抵的潜力使他无法抗衡,两手按他在雪中,不住按抚他的浑身筋骨。他挣扎着叫:“老公公,你……你不是好人,你……”
    老人家放手,呵呵大笑道:“好筋骨,好心地,完全是天生的侠义奇材,我找了这些年,总算找到了。呵呵!找到了,无意中找到了,我这一身零碎,用不着带入坟墓了。娃娃,你师父是谁?”
    君珂拍掉身上雪花,吸着小嘴说:“我没有师父,有也不会告诉你,你不是好人。”
    老人名人轶事大乐,他告诉了人,还说不告诉呢!便往下问:“你练过拳脚,怎没有师父?”
    “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拉倒,你定然是偷学了?”
    “呸!胡说!是我爹教我的,谁偷学了?”
    “光学拳脚没有用,你定然只学了些三脚猫功夫。”
    “哼!拳脚算不了什么,但我还学了运气吐纳术……,哦!不告诉你了。”
    老人哈哈大笑,站起说:“你练的功夫,都不是上乘,如果拜我为师,我教你一些了不起的玩意。”
    他一面说,一面探囊取出一块奇香扑鼻的金黄色干肉,约有掌大,钩在鱼钩上,竿儿一抖,食饵不偏不倚落入冰孔之中,好高明的手法。
    君珂不住摇头,说:“我爹了不起,我要学他,谁愿拜你为师?不干。”
    “不干也得干,不然我叫老虎咬你。”
    “我不怕,老虎追不上我。”
    “刷”一声,钓丝向下一沉。老人手腕一带,身躯向下一挫,脚隐入雪中近尺,钓丝绷得死紧。他喜极大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哈哈!我钓了你三年,这次我胜利了,娃娃!
    你带来了好运。”
    他右手握竿,左手连挥,但听罡风怒发,雷鸣风吼,潭面的浮云激荡,七寸厚的坚冰碎裂,距老人站立处两丈之内,水花飞溅,浮冰挤扎之名人轶事声刺耳。
    钓丝急剧地游动,破冰声急响。片刻,浮冰不住翻腾,水花冲射八尺高,水声雷动。
    老人逐步后退,脸上神情肃穆,双手握竿,手上肌肉绷结如球,银竿弯如满弓,但也不时向上挺。
    君珂怔住了,怎么?这潭中竟有这么大的鱼?看浮冰和水花的汹涌光景,这条鱼最小也不下百斤哩!
    “娃娃,让开些。你要被鱼咬上一口,九条命也保不住。“’老人家沉声叫。
    潭里的鱼会咬人?奇闻!但老人神色庄重,绝不是开玩笑,君珂只好后退。
    哗啦啦水声如雷,金芒大盛,一条金色大怪鱼出水了,果然不下百斤。君珂骇然,替那小小的钓丝捏了一把汗。
    老人向上带,双足直陷入雪中,及膝而没,双手一带一拖,鱼上了岸边,“拍”一声跃起八尺,跌伏在雪地里,四只此臂粗的矮脚,在地下乱爬,和老人较起劲来了。
    君珂吃了一惊,心说:“乖乖!好一条巨大的金鳗鱼。”
    约丝长有五丈,竿只有丈二,老人换左手拖绳,右手握竿尖,银芒一闪,“叭叭叭”连声暴响,竿柄连击十余竿,把金鳗打得“哇哇”狂叫,乱蹦乱跳,力道逐渐消失。
    老人向后拖,将竿扔过一株古木横技,慢慢将半死的金鳗向上拖,挂在树上了。
    “娃娃,这是什么鱼?”老人喜悦地问。
    鱼长六尺,粗如象腿,大圆扁头,绿豆小眼,大嘴巴占了头部一半的体积,排列着三列尖利巨齿。四腿粗短,有脚连着五指。有一条宽扁的大尾,有点像鳗尾。鱼身金光闪闪,腻滑的体涎滑不留物,厚有半寸。金约钩住了下唇,仍在挣扎,啼声如婴儿。
    “是鲵鱼,但是金色的,金色的鲵儿少见哩!”君珂答。
    老人折下一条树枝,全力向金鲵抽打,鱼身着技,一面冒出金色的液体。老人说:“你错了,这不是鱼儿,而是产于历猇河的师鱼。”
    小君珂看金色任色的形状与啼声。认为是鲵鱼。鲵儿,也叫山椒鱼,因啼声如娃娃,俗称娃娃鱼。严格说来。这玩意不算是鱼,是两栖动物中最大的家伙,不过五尺以上的倒是少见。幼时有鳃呼吸,长大后鳃消失改用肺。体色暗褐,有些是墨绿,背有黑斑,浑身有涎护体。在我国西南一带山区数省的溪流中经常可见,乃是最美的佳肴,以五六斤重的味最鲜美。但老人告诉他,这叫师鱼而不是鲵鱼。他不信,说:“老公公,分明是鲵鱼嘛!我家附近也有。”
    “有金色的么?”
    “没有。”君珂忸怩地答。
    “你知道古历猇河?”
    “君儿不知。”
    “历猇河源出北饶山,北距碣石山约有千余里.流入黄河上源,南有沂山和燕山,远得很。这家伙叫师鱼,五百年以下体包青黑,千年变为金色,体有奇毒,食之必死。”
    “天!你老人家钓来则甚?”
    “瞧!用鞭打出它的毒,却是天下美味。而且,它体内的血和胆汁,乃是练气的人无上珍品练缩骨功游墙术可以速成,练先天真气两年便可收发由心。我钓了它三年,今天才把它钓上。娃娃,这是你我的机缘。这些金汁中有奇毒,却又可以以毒攻毒;如果体内有毒,服之则解;体内无毒,服之即死。有大用哩!”
    老人转身入林,取来一个大鱼篓,伸手入内提出一个大陶瓮,用手将师鱼的脖子扣牢,括下金汁盛入瓮中。最后一掌将仍在哀鸣的师鱼拍昏,捉起尾巴,探囊取出一包黑色粉末,往尾上一阵涂抹。
    鱼尾不久变成红色,金芒隐去。老人袖底抖出一把小尖刀,“嗤”一声刺入尾部,刀几乎弯折。
    他扔了刀,一手按住创口向君珂叫:“娃娃,先喝个饱。”
    “不!你说过有毒,我不吃。”君珂拒绝。
    “小笨虫,许多人想吃也没有缘份哩!来吧!喝了保证你冷热不侵。”
    “老公公,你衣服单薄,既然寒暑不侵,你老人家喝了吧。”
    “多着哩!来!”
    君珂略一犹豫,最后上前说:“多谢公公,君儿喝两口够了。”
    “不!咱俩两人也喝不完,尽量喝,对你有好处。”
    君珂红着脸就老人手上将嘴凑上刀口,鱼血如喷泉,直往喉中灌,鼻中嗅到些小腥味,但入口鲜美异常。
    “尽量喝,娃娃。”老人喜悦地叫。
    不由君珂不尽量喝,老人已用左手按住他的背心,咕噜噜鱼血直下丹田,灌了一肚子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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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章访恩觏丽
    喝饱了,他像是醉了,眼前似乎山在动,树在摇,老人似乎凭空多了两三个,身躯虚浮,摇摇摆摆,坐了下来。
    “糟!我中毒了!”他心中清明,暗中叫苦。
    接着,老人喝饱了鱼血,用刀割鱼腹,将一枚大如鹅卵的黑色软物,硬塞入他口中,一拍背心,滑下了腹中。
    他只觉天旋地转,“嗯”了一声入已昏厥。
    老人一声长啸,林中窜出两头猛虎,一含火狐,一咬师鱼。老人则抱起君珂,翻越两座高山攀上一座奇峰的东面山腰。那儿有一间草寮。
    大约是经过三昼夜,君珂醒来了。老人告诉他,他必须在这儿不间断地苦练两年,金师鱼的功能方能发挥至极致。
    他抗议,他要回家看爹妈,未奉父母名人轶事之命,他不能在这儿逗留或者拜师。
    可是老人坚决地表示,绝不能让他糟蹋了师鱼至宝,暴殄天物,怎么说也不成,两年后方能离开回家禀明爹妈,是否拜师得等两年后定夺。
    他想逃跑,但不成,老人家盯得死紧,除了每天小睡两个时辰外,便是练功再练功,先练先天真气,功成再练兵刃拳掌;每天练气的时辰愈来愈长,竟超过了五个时辰。
    苦!真是苦!比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苦上万倍,没有一分儿空闲。老人声色俱厉死逼,他眼泪往肚里吞;直至十八个月后,方苦去甘来,但仍然没有余暇。
    除了内外功和拳掌,他专攻刀剑,以剑为主。老人也用他那很怪钓竿,授他力贯三丈外丝端运劲的巧劲,舞起来犹如子百条银龙,在身外统成一道银墙,攻时三丈外可断合抱大木,防时泼水不入。
    两年过去了,又过了四个月,老人方喜孜孜地告诉他,说他的基础已经筑得超人的稳固,可以跻身高手之林,差的只是火候和经验,还得苦练一段时日,便可在江湖中出人头地了。
    这天,老人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一行了,并告诉他说:“孩子,回去告诉你爹爹,我姓王,名衡,人称银河钓翁,武林尊称为武林双奇之首。想当年,武林中名人轶事共有五个功臻化境的怪人,合称三仙双奇。三仙都是玄门弟子,罡气炉火纯青。第一位是青城炼气士申公亮,这家伙最坏,功力也最高。第二位是飞云散人瞿印,为人孤僻,亦正亦邪,第三位是武夷羽士玄真,是个真正不问世事的玄门弟子,真正的功力造诣,没人知道底细,举手投足即可制人。至于双奇,一是我银河钓翁,一叫四明怪客沈昭明。我两人游戏风尘,多管闲事。但在近来一甲子的岁月中,五个人都珍惜性命,开始退出江湖蹈光养晦。三仙已不知死活存亡,名头已在江湖消失。而双奇也极少露面,只邀游四海遍历穷山搜奇探怪。由于早年多管闲事,所以双奇的名号在江湖仍具声威,反而掩盖了三仙的盛名,长留人间。
    那四明怪客出生在四明山,经常返回故乡,不像我是个无主孤魂,四海飘荡。而且,他为人古怪,对你好,你便可以平步青云;恼了他,跟你没完,一辈子永无于日,除非有一方死了。你告诉你爹,我要造就你成为武林奇材,出人头地,使绝学后继有人。如果你爹不愿,你不必回来了,我也要走了。如果愿意,半月后你可返回我身边。叫你爹别耽心,多忖度权衡方定行止。你走吧。把大黄二黄带去。如果你爹不愿你拜我为师,可打发大黄二黄回来就成。”
    君珂不知道江湖事,管他什么三仙双奇?听说可以回家,高兴得上了天,拜别了银河钓翁,带着两年中为他们两人猎食的两头猛虎,向家中狂奔。
    到了山谷,他母亲高兴得抱住他哭了一个时辰。爹爹不在家,离家快一月了,他母亲却不敢将他父亲的行踪说出。一等十日,世铭终于带着一身创痕回来了。
    第二天,君珂与世铭率领着两头猛虎,登山越岭向银河钓翁的居所走去。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间,八年时光悄悄地溜走,又是春末夏初了。
    在出郧阳府的官道中,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旁北岸的山丘下,世铭手牵君珂的虎腕,正缓缓东行。
    君珂已经二十岁了,比他爹还高出半个头,站起来有六尺二三,人高马大,健壮如狮。
    人虽高大,但脸貌却英俊超人,如同芝兰玉树,且流露着七分潇洒的绝世风标,与小时候并无多少改变,改变的是一双神目,湛湛然光采照人,但却不是可令人心慑的冷电寒芒,而是柔和善意的奇光。
    他身穿一袭青衫,一头黑油油的长发挽成一结,用青绸子系上沉香木发箍,飘飘然流露着几分书卷气。
    胁下挂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是换洗衣物和盘缠。怀中早准备了从郧阳府花了不少银子弄来的一张外出游学的路引;有了这玩意,他可以周游天下。
    那年头,讲学之风甚盛,各地设有书院,敦请当代大儒讲学,远近士子皆携书带剑,不远千里而来请益听讲。一般老百姓平时不许离家百里,控制极严;但士子游学却可方便,沿途无阻,各地巡检可不会找麻烦。游学路引申请不易,必须是学舍之外被府州衙门所承认,学有所成的士子,还得有大把银子打关节,不然免谈。世铭在郧阳府有亲朋好友,费了好大的劲才替君珂弄了一张。这玩意等于今天的护照和身份名人轶事证,没有这玩意寸步难行,除非你昼伏夜行,或者冒险偷渡关津。
    父子俩牵手而行,世铭叮咛道:“君儿,无论如何,你必须找到彭恩公,替他一尽心力。七年前,据我打听的结果,朝廷并未召用,也没听人说起他隐居何地,下落不明,实令为父心中难安。你必须找到他,探明他居家的实况,以安我心。还有,三年前为父曾诣终南,崔前辈兄弟亦不知何往,俗语说:受人之恩不可忘;如果你幸遇两位老前辈,须执子侄礼拜见,代为父致意。”
    “君儿理会得。”
    “冤仇宜解不宜结,往日围攻为父计算彭恩公一家的人,可不必置理,谨记吾言。”
    “君儿不认识他们,不找他们就是。”
    “到了郧阳府,即买书购剑以掩身份。紧记你师父的教训: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万事让人一步。不至生死关头忍无可忍之际,不可妄动无名。行侠仗义,必须以排解为首要,不可诉之于武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火候还未至由神返虚之境,须不断锻炼以求进境。
    我不送你了,三年两载找到恩公们的下落,早早返家以慰慈亲倚闾之望。”
    君珂转身跪下,大拜四拜,低声道:“爹多保重,孩儿自知珍摄,寻得彭恩公与崔老前辈致意之后,即返家与爹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天伦。孩儿走了。”
    他拜罢起立,俊目中泪光晶莹。
    世铭含笑替他弹去泪珠,颤声道:“去吧,君儿,多保重,早去早回。”说完,扭头走了。
    君珂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山嘴后,方拭泪上道,大踏步走上了征程,踏入了莽莽江湖。
    这八年来,江湖的变化也够不小。最显明的是;老一辈的人名人轶事大多遁隐山林,不易看到他们的踪迹。而江湖中出现的,却换了一批少年英雄。正应两句俗话: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种新陈代谢的现象,是一种极为正常的事实,并不足怪。
    这年是成化二十三年,也就是成化皇帝快要翘辫子的一年,京师皇宫里,有大批禅师、真名人轶事人、国师、西蕃法王等等充斥其间;因为皇帝想要成仙成佛,却不料在八月间闭眼蹬腿见阎王。而朝廷中的乱七八糟冗官污吏,多出了三四千名,浪费国帑,薪俸发得太多,通货膨胀,一贯面额的大明通行宝钞,不值半文钱,市面暗中使用金银,宝钞成了废物。
    四月初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草长莺飞,大地生气勃勃,天青日朗,田中稻禾青青,欣欣向荣。
    一条小船从武昌下放,在四月十五日舟泊地州府城北面码头。这座城原称九华府,后来改名池州府,府城所在地实归贵池县管辖。当然啦,在本朝之前还有不少改变,最先有县名的是三国吴大帝孙权所建,称石城县,勇将韩当封石城侯,这儿就是他的封地。
    从地州府到石埭,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青阳,是大路。一是从府城东南六里齐山九顶洞,翻山至九华山下行,在群山起伏处攀小径,不好走,但近了十来里。
    船一早便靠岸,朝阳初升,舟上下来了一个丰神绝世的书生,青色儒衫飘飘,身材修伟,神来照人。他腰中悬着长剑,胁下挂着小包裹,手上提了个书箧儿,里面装了不少经书。
    是个游学书虫,不想做呆子的青年学子,好神气。但看光景,他家中大概不是家财万金的人,因为他没有带着书重,要自己提行囊。
    他那把剑斤两不轻,剑身三尺,连云头全长三尺六;他个儿大,善用远劲,正好用得趁手。那年头,学舍士子虽说文武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但已不注重舞刀弄剑了,挂剑游学,大多是又轻又薄的装幌子玩意,饰以珠玉唬人而已。但这人的剑没有珠玉装饰,沙鱼皮鞘,骨把,云头上也没有饰物,简单朴素沉甸甸地,是真正的杀人家伙。
    他正是初莅江湖的林君珂,一个白纸般纯洁的青年人,奉父命奔走天涯,寻访恩人的下落。
    首先,他必须先到石埭彭家村追寻根底。天刚亮,早着哩,正好办事。
    他提着书箧进了池州城,沿北大街转出东大街,街上行人稀少,大多数的店门还没开。
    对面来了一个白发老人,手搁在一个十五六岁小伙子的肩上,泰然迎面缓行。他让至道右,含笑一辑说:“老公公请了。你老人家早。”
    老头子站住了,眯着老花眼含笑问:“公子爷有事么?老朽但愿能为公子效劳。”
    “小生意欲往石埭访亲,请老公公指引路途。”
    “哦!公子爷你问对了,由这儿出东门,有一条官道直通青阳。到青阳往南走,是小路,不通车驿,你可到那儿再问问。”
    这时,后面正走来一个青年大汉,一身青色紧身衣,足踏抓地虎快靴,面色苍黄,五官倒还端正,两太阳高高鼓起,身材雄壮结实,突然在旁一站,插口道:“走青阳不如翻越九华山,近多了。”
    老人家摇摇头,笑道:“这位公子爷怎能爬九华山?绕来绕去迷了路,反而欲速则不达;而且山南不时有虎豹出现,尤其山北与冠帻山相连处,许久不见人烟了,龙蛇出没,险着哩!”
    “笑话!九华山乃是本府名胜之区,建有诗仙李白的书堂,骚人墨客谁不到九华览胜?
    你说有虎豹,未免惊世骇俗。山中道院处处,名列直门三十六洞天之一,怎会迷路?”大汉的声音够大,像连珠花炮爆响。
    老人家修养到家,摇摇头说。“小老儿多嘴了,让这位公子爷自行裁夺吧!”说完,扶着少年走了。
    君珂长揖相送,谢道:“多谢老公公指引,小生无限感激。”又对大汉笑道:“兄台好意,小生铭感;只是小生人地生疏,还是走大路方便些,免得迷途耽搁,欲速不达。”
    大汉拍拍胸膛,大声说:“老弟台,不必多虑,在下要到黄山访友,正是同路,一切有我,咱们何不一同上道?”
    “兄台……”
    “别见外了,咱们这就走。”
    君珂略一沉吟说:“劳动兄台大驾,小生甚是不安。请教兄台尊性大名?小生姓林,名君珂。”
    “在下姓黄,名立晖。走吧!”
    “立晖兄请。”
    九华山,旧名九子山,唐李白春上了这座山,认为九座峰头如莲花削成,便叫九华山;在他的诗中曾说:“天河溢绿水,秀出九芙蓉。”山有九峰,千仞壁立,周匝二百里,气势超绝。在群峰之下,甚至高峰之上建有不少道观僧庙。据说,这儿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地藏王,佛门弟子要认他为佛,而玄门弟子却说他是鬼王。道教尚神鬼,既为鬼王,该是道教的神而不是佛。大家都争,干脆大家都祀供。
    君珂跟着大汉上路,直向插天奇峰赶去。大汉大概知道他是个文弱书生,用平常的脚程赶路。
    三个文人读书,三个屠夫佬谈猪,三个武林朋友定然谈拳脚。可是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真无话可谈,但君珂为人爽朗,他逗引黄立晖谈各地民情风俗,山川风光。可对了劲,黄立晖卖弄见闻将压箱家伙全掏出来了。
    按行程,到石埭有两百里稍少些,按平常脚程该分两天赶到,所以走起来轻松。
    君珂并不急于赶路,一面走一面问:“立晖兄,今晚预计在何处歇宿?”
    “九华山后,有一座极有名的道院,名叫九华观,在那儿借宿一宵,正好。”
    “借住道院,方便么?”
    “哈哈!林老弟,你未免太拘泥了。其实你们读书入为图清幽,大多寄住禅房道院,你难道没住过?”
    “兄弟倒未见识过哩。”
    “目下已是申牌时分,该到了。喏!瞧对面奇峰之下那十来间宏伟道院,正是九华观。”
    看去极近,可是还有五六里。他们正盘行在古林岭麓间,在暮色苍茫中赶。
    蓦地,迎面刮来一阵狂风,枝叶簌籁作响。君珂生长在奇峰峻岭深山大泽,对野兽真是太熟悉了;狂风中,微带着虎腥,他知道,猛虎来了。
    但他不愿露出自己是行家,若无其事地说:“立晖兄,怎么有些少腥味?”
    黄立晖朦然无知,闻言一怔,掀鼻翼猛嗅,站住了。许久,方变色叫:“狗娘养的!畜生果然在这儿出现了。”他探手入怀。
    君珂故作不知,问:“立晖兄,是什么畜生?”
    “猛虎,你掩在我身后,小心了。”立晖说。他右手抽出,手中多了三把尺长匕首,银光夺目。接着,他向九华观方向发出一声长啸。
    林中奋起一阵腥风,一声震天虎吼,窜出一头吊睛白颜虎,突然凌空纵起,迎面扑来。
    “哎呀……”君珂惊叫,丢了书箧儿,扭头便跑。
    黄立晖果然了得,一声怒吼,闪电似飞出两把匕首,手中留待一把,向分一闪。
    猛虎扑人,离地高不过六尺,胸前正好下手,匕首划起两道银虹,不偏不倚贯入猛虎胸颈,“砰”一声暴响,掼倒在地,仍在拼命挣扎,要屈后腿坐起。
    黄立晖身手不等闲,从斜刺里反扑而上。打死老虎用不着费劲,他飞起一脚,将刚挣起一条腿的老虎踢倒。
    九华观中掠出不少人影,向这儿急射。怪!没有锣声;锣是驱虎的家伙,山居的人名人轶事大多准备着;九华观的人不用锣,却有人奔出,定然是手脚了得的人。君珂为人机警,心中油然生出警惕之心。
    黄立晖知道猛虎已死,向暗影中的君珂叫:“林老弟,猛虎已被我击毙,咱们走。”
    君珂走出暗影,抹掉额上大汗,摇头苦笑道:“兄台神勇,小弟佩服。天哪!这条路果然有虎豹,太可怕了。”
    “深山大泽.猛兽可能会有的,用不着大惊小怪,走吧!”立晖这时不说没有虎豹了,他拖起猛虎的前爪,向九华观走去。
    不久,黑影如飞而来,共有十余名之多。立晖大叫道:“是天洪道长么?在下黄立晖,猛虎已死。”
    “怎样了?”对面传来了回话。
    “到了,好人材。”立晖没头没脑地答。
    君珂莫名其妙,心说:“他们是熟人,对答间语焉不详,不知为了何事?”
    黑影身法一缓,急步而来。暮色中,仍可看清面目,原来是十余名身穿便服青直裰,头梳道土髻,手持刀剑的老道。领先一人,却穿了大红法服,头戴九梁冠,约有五十左右年纪。他手中的长剑,寒芒夺目。
    老道不看立晖,一双寒光炯炯的鹰目,狠狠地向君珂打量,不住点头,突然向君珂说:
    “贫道九华观天洪,施主是……"
    君珂不等立晖开口,长揖笑答:“小生林君珂,要往石埭访友途经贵地,须打扰贵观一宵,尚望道长方便一二。”
    天供稽首回了一礼,呵呵大笑道:“施主好说。敝观有施主大驾光临,敝观道侣皆感不胜荣幸。适才无知孽畜惊扰施主大驾,贫道接应来迟,罪甚罪甚。”
    立晖突然扔掉猛虎说:“洪道长,你有完没有?走吧!咱们还没用晚膳哩。”
    天洪老道呵呵笑,伸手虚弓随:“林施主请,天快黑啦!真该赶两步了。”
    “道长先请,小生不敢僭越。”君珂客气地伸手。
    “好,贫道领路。”
    一行人扑奔九华观,到了观门,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九华观占地甚广,倚山而筑。观前广场下是一条溪流,水声淙淙,水不大却怪石横生,宽约三丈,人必须踏溪中巨石而过,夏间水涨,恐怕难以通行。
    整座观共有十余间殿堂庑舍。道侣为数却并不太多,极少看见闲人走动;看情形,这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不便,道路不靖,香火可能不够旺盛,油水不足,只配在这儿苦修。
    大殿十分宏丽辉煌,飞檐鸱吻五光十色,二层殿项塑满了蛇神牛鬼,神气极啦!大殿外是院墙,院门有五个漆金大字:敕建九华观。天!大有来头哩!
    进了院门,两侧有庑廊,中间是拜天坛,有走道直通殿门。大殿内光线微弱,只有两盏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阴森森地鬼气冲天,令人毛发直竖。因为供的是地藏王,其他牛头马面鬼怪妖神四面排列,但觉鬼影憧懂,阴风惨惨。
    道观中供地藏王,可能这儿是唯一的一家;因为地藏正确是佛,是如来升天后,弥勒未生前,所产生的一名誓度众生始愿成佛的菩萨。在寺庙里的塑像,该是有佛光,圆顶、手持宝珠和锡杖的法身。不过在这儿,却是戴法华冠披圣袍的怪神,座前有鬼卒和一些不知名的神祗,像煞了阎王名人轶事爷。
    君珂不免俗,先在殿门向里面的神鬼行礼,方由天洪道长陪同,进入西首客室。
    君珂一直装傻,他心中却已留意观中光景,疑心渐起,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天坛左右有鬼,左右的花圃全按五行排列;天坛广场是石砌的,人在中间行走,稍用劲便可发现下面有回音。
    大殿更有鬼,虽然光线不佳,但逃不过他的神目。按外表揣测,里面的空间为何如此窄小?唯一的解释是,两侧和后殿定然设有复室夹墙一类玩意。
    在这荒山野岭中,竟有如此辉煌的观殿,而香火少,罕闻人声,财源何来?观中的道侣又为何这股少?费解。
    客室在外表看不算小,但入到厅中却没有从外看的一半大。他心中懔然,神色却一无异样。
    天洪肃客入室,其余众道献茶后皆悄然退去。
    “施主请坐,贫道已吩咐厨下为施主准备膳食。客房就在厅后,暂时委屈施主一宵。”
    君珂告罪坐下,将书箧儿放在案上,小包裹置在脚旁,泰然地笑道:“多蒙仙长盛意款待,铭感五衷。”
    “林施生口操湖广口音,请问仙乡何处,今年贵庚?”
    “小生祖籍襄阳,今年虚度二十春,好教仙长见笑。”
    天洪道长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又问:“施主大概入学已久,可曾获有功名,抑或在何处得意呢?”
    “小生就学八春,尚差两年方可参加大比……”
    “哦!正好。”天洪老道莫名其妙地插上一句。
    君珂又是一怔,怎么这些人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双眉一轩,钉住话尾问:“道长所说正好二字,请问有何用意?”
    天洪老道似乎一惊,抢着说:“哦!贫道是说黄施主,说他来得正好。”
    黄立晖站起了,整了整衣袂。
    “当然好,差点儿做了贵山的老虎点心。老道,咱们累了,吃完饭后要睡觉,明天要赶路呢。”黄立晖撇撇嘴说。
    “快了,厨下等会儿送来。贫道告辞。再者,敝观因位于崇山峻岭中,此地蛇虫甚多,晚间施主们幸勿外出,任何响动皆可置之不理,不然如有三长两短,贫道于心难安。”说完,稽首退去。
    君珂几次想开口请见观主一尽礼数,但见天洪一再以主人自居,也就算了。
    晚膳毕,来了两名中年道入,领两人至后院梳洗,指示了客房,方悄然退去。
    君珂的房间与黄立晖的居室毗邻,室中一灯如豆,房门极为沉重,只有一个小窗口,外面安装了铁枝,内面掩上一扇活门。
    “乖乖!这儿是虎穴龙潭。”他心中暗叫。
    床上无帐,衾枕倒是整洁,一案一凳,简洁俐落。他解剑置于枕畔,四面打量,心说:
    “四面是厚实的风火墙,窗口太小,堵住了门,端的插翅难飞。天洪老道目朗鬓丰,分明是修为极深的高手,我倒得……哦!我一个初出道的青年人,与人无怨,怕什么?我多心了。”
    他解衣就寝,熄了灯坐在床上练气行功,片刻即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当当当!”隐隐的钟声自窗外传入,不久即止,大概是老道们开始做夜课了。
    二更将尽,他从物我两忘中醒来,刚往床上一躺,突然又坐起凝神细听。
    他耳力通玄,已清晰地听到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距门不远处停下,接着“卡”一声轻响,声音沉寂。
    静不了半刻,他又听到一阵重物滑动之名人轶事声,不久寂然,足音又起,却是徐徐退走的浪音。
    他疑云大起,正想下床,突然,隔室传来了轻微的震动。他将耳贴在墙上,惊道:“是墙壁移动的声音,立晖兄可能……"
    他一跃而起,换了一身灰色夜行衣;四月中,皓月当空.灰色夜行衣方便管用。背上长剑,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百宝囊系上,换上薄底子软底短靴,走向房门。
    他抽出门闩,逐渐用力将门向内拉。不成!门似乎陷死了。他用了两分劲,仍未拉开。
    “我被困在这儿了。”他想。
    他转趋窗下,轻轻拉开活窗门。窗仅一尺见方,中间加了两根粗铁枝儿,猫大概可以钻过去,人就不成。
    墙厚竟有两尺,全是巨石所砌成,简直比牢狱还坚固,谁也别想逃出。
    他伸手分握铁枝,左右一扳,铁枝竟然被扳得向两侧贴拢。接着衣带一松,人变成婴儿,慢慢滑出窗口,飘身落地。
    这儿是左偏殿后面最西一栋房屋,屋后是一座梅园,梅子结实累累,阴森森地;梅林之后,便是黑黔黔的山林。他将铁枝扳回原状,人如鬼魅闪入梅林之中。
    他一入梅林,突觉脚下一虚,幸而手急眼快,向侧一倾,抓住了一根小枝地,身如鸿毛,飘然上升。
    那是一个装了翻板的陷坑,由于他迅速绝伦,反应奇快,翻板已移动两寸,便又恢复原状。
    “这些道士不是好人。”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糟!立晖兄可能已糟了毒手。”这是他第二个念头。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论的热心好义;他与立晖萍水相逢,人家竟热心地带他上路,够朋友,他怎能不管呢?
    管,怎样管法?这现中机关密布,步步生险,如何下手?硬闯么?不成!
    “抓一个人来问问,最可靠”。他拿定主意了。
    要抓人,必须先找到有灯光之处,有灯光必定有人,绝不会错。
    不远处一个小窗中,就有灯光泄出,恰好在一座桃林之旁,正好下手。他提气轻身,向那摸去。他聪明,利用树根作为落脚处,轻易躲过了重重埋伏,直趋窗下。
    咦!妙极,里面竟有人声,且听听再说。
    室中语声不大不小,在外面正好听得真切,有两个人在内谈话,一个声音沙哑,一个声音很尖。只听沙哑嗓子说:“二弟,老黄带来的那个书生真能派用场么?”
    真巧!他们正谈自己呢。君珂大喜,继续往下听。
    “当然有用,咱们准备在五月初五日献血建帮,就少一个外地读书人替咱们管文牍,这人正用得着,老黄替咱们真办了一些事,够朋友,听师叔说,日后要请他任帮中分坛主呢。”
    “那书生如果不肯呢?”
    “不肯?笑话了。真要不肯,丢入地牢蛇窟,一了百了,再找一个肯的来。”
    “五月初五近了,恐怕赶不及……”
    “别废话,用不着咱们耽心。快准备,来人已被困入地底刀闸,竟用剑掘石顶住了闸口,定然不是等闲人;如果被他们冲出,咱们要出死力了。”
    “哈哈!二弟,你真是浪费心思,也不想想进入陷阱地牢的人,曾经有人逃出过么?算啦!咱们到后面找一个女人乐一阵子,有事还来得及。”
    “好!想起女人,我就一肚子火。走!”
    步履声出室,灯火未灭。君珂毕竟是年轻人,修养不够,一听两人要找女入,又说组帮地牢一类玩意,早已火起,突然响身而起,用缩骨法穿窗而入。
    两个道士刚踏出房门,有一个正想回身将门带上,突见灰影一闪,一道淡影射到。
    “咦!是……”道士还分不清是人是鬼,出声惊叫。
    君珂先下手为强,人未到指风先袭,击中了老道的胸前鸠尾穴,人翻身便倒。
    第二名老道听到同伴的惊叫声,扭转身一看。糟了,灰影已到,同伴栽倒。他正想出声大叫,灰影突然一掌虚拍。一阵柔和的劲风袭到,胸骨向内急陷,嗯了一声,晕倒了。
    君珂迅疾地将人往房内施,掩上门,将一名老道搁在床上,拍开他的穴道,冷冰冰地说:“阁下,如果你想叫唤或逃走,休怪我心狠手辣。”
    老道心中一寒,惊饰地说:“你……你是练家子?你……你怎样进……进来的?”
    “别管我的事,我问你,不许你问我。”
    “公子爷,贫道知无不言。”
    “那黄立晖是何来路?”
    “贫道不……不知。”
    “你不说?哼!你是想要在下另找人问么?”他冷森地发话,大手伸出了。
    老道往床后退,伸手去床后掏。君河手快,一把扣住他的膝骨向外拉,左手疾逾电闪,“啪啪啪啪”给了他四耳光,正反阴阳掌打得老道满天星斗,急叫道:“我说,我说……那黄立晖乃是四大魔君之一,独剑擎天冯如虎的门人,不甘寂寞投入本观,做那杀人越货没本钱的买卖,着实替本观办了不少事。”
    “要骗在下入观有何毒谋?”
    老道脸色铁灰,浑身震颤不敢置答。
    君珂厉声道:“你非说不可,在下已经了然于胸,连你们要组甚么鬼帮,在下亦已清楚,就看你是否吐实,值不值得让你活命,这是你唯一表明心迹,重新做人的好机会。
    说!”
    老道不知君珂在套他,果然上当,哆嗦着说:“公子爷请网开一面,我说,我说。本观观主天玄道长,原是山东京师一带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洋大盗。”
    “往下说。”
    “天玄观主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各地,布置有许多暗坛,要在下月初五日召集手下。开坛九华立教建帮,预定教名‘天玄’,帮名‘黑龙’,预定初五日敦请天下黑白道英雄前来观礼,请柬已于前日发出。因手下之人皆不识文事,要找一名才华出众的读书人替帮中掌理文牍并策划大计,须有军师之才方能胜任,所以派人各地物色,总算找上了公子爷。”
    “哼!你们怎知在下肯是不肯?”
    “如果不肯……”
    “丢入地牢蛇坑,是么?”
    “是的,已经死了两个害怕的书生。”
    “今晚来了什么人?”
    “不知道,只看到一个黑影,大概是前来采探本观底细的人,功力奇高。因观主目下不在家,观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天洪道长主持,来人已陷身地牢,用不着费心。现中养有不少掳来的美貌少女,这时大家都在享乐,所以要等明天再说。其实,人掉入地牢,万无生理,真用不着劳师动众。”
    君珂一把将他抓起,沉声道:“带我入地牢,饶你不死。”
    “这……但这……”老道惊得颤身发抖,语不成声。
    “这什么?”
    “地牢中机关埋伏重重,后面又是地底秘室,乃是未来帮中秘坛重地,步步危机。掌理各处机关埋伏的人,各有专责,彼此不相往来,虽观中辈尊位高的亲信,也不知其中底细,贫道如何能进入地牢?”
    “带我到刀闸处便可。”
    “贫道不敢,委实无路可入。”
    “呸!废话,又说不敢,又说无路可入,定然是知道,只是不敢而已,你是想现在死呢,抑或是带我前往冒险?现在死,一切都完了;带我冒险,你还有机会活命。”他的手指,已点上了他的七坎大穴,蓄劲待发。
    人毕竟是人,只消有一线希望,也不愿轻易放过,总比马上就死好些、老道一咬牙,说:“公子爷,贫道领路。”
    君珂一掌将灯拍熄,一手按在他的背心上,冷冷地说:“道爷,如果想活命,最好干脆些,别心生歹念,多转怪念头。你走你的,别管我,领路。”
    老道知道这位青年人不等闲,虽缺乏江湖经验,但心思慎密;这种人最可怕,发起火来常会不顾一切后果,稍一舛错,下手绝不会轻。他乖乖地出了房说:“等会儿请留意贫道脚下……”
    ‘道爷,放心,别管我。”
    君珂当然留意,他另一手搭上了老道的左肩,人虚空悬起,轻贴在老道背左。
    老道大骇,心说:“这家伙功力之高,骏人听闻,竟然像是凌空凝气罕见绝学哪!天!
    他练了几天?”
    他不敢再生歹念,乖乖走路。要折服武林朋友,需两手是最好的办法;君珂露了神化的轻功把老道镇住了。
    人在黑暗的走道中转折,不久出了房屋,到了殿后山坡间,上坡进入了密林。君珂一面留意老道脚下,一面注意四周景物,—一牢记在心。
    三更天,该是皓月当头;但这时恰好飘来一朵浓云,将月亮遮住了,人入林中,大地漆黑。
    入林不到三丈余,前面突然传出了低喝声:“谁?站住!”
    老道站住了,低声答:“我,天禄。”
    “禄道见,来此有何贵干?”
    “奉代观主金谕,前来查看下面动静。”
    “不打紧,闭死他算了;刀闸无法放下,下面有大石头顶住。”
    君珂已看清发话的入,隐伏在树枝上。他摘下老道胸前一颗纽绊儿,突然脱手飞射。
    黑暗中,树上的老道做梦也未想到有人向他下手,眉心内陷,“噗”一声掉下地来。
    “走!开启机关。”君珂在天禄老道耳畔叫。
    老道冷汗直流,心惊胆跳。相距两丈外,天色漆黑,小小的纽绊儿竟能一击而中,而且没有声响发出,这份功力委实令人胆寒。他不敢不遵,急步到了大树下,伸手一板树下的一条短木椿。“格格”两声,地下一块翻板自行倾转,现出一个深坑。他说:“由此入坑,开启机关室门的机捩,就在坑旁。”
    “下去!”君珂不假思索地轻喝。
    老道不敢不下,飘身落下坑中,伸手到坑壁上一阵乱掏,坑壁随之向内徐退,再向右移,现出一座木门。
    君珂取出火折子晃燃,发现是向内伸展的地道,看方向,正是通往后殿的,他沉声问。
    “为何不从后殿进入?”
    “那儿须经过十余重秘室,不易混过;从这儿下去,可以直抵闸刀室。”
    “我信任你,希望你自爱些。”
    “贫道不敢诓骗公子爷。”老道打着冷战答。
    两人向里走,步步下降。不久。转过第四条岔道,已可闻到血腥和令人恶心的臭味。火折子突然熄了,已燃完啦!君珂低声问:“为何有臭味?这是什么所在?”
    “处决肉票之所,左壁后有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坑。”
    “闸刀室还有多远?”
    “在第八条岔道后端。我们已进入地牢范围了,请公子爷小心脚下,以免触动消息;这儿有许多小巧玩意,防范囚人脱逃。”
    “我知道,反正我脚不沾地。”
    老道向前摸索,心中骇然,能用凌空凝气绝学使用如许之久,这小子还了得?
    将走完第七条岔道,老道轻声说:“前面将有灯光,准备制人。”
    向左一折,已可看到前面转角处的朦胧黄光。地下是石板,老道脚下发出轻微的足音。
    蓦地前面传来一声冷喝,似是发自转角处:“站住!青天。”是在问切口。
    “遵命。白日。”老道站住答,并向身后的君珂打名人轶事手式。
    一道黄光从转角处传来,君珂已飞扑而上。
    老退回答了切口,对面转角处黄光移动,显然有人向这儿举灯现身,必将原形毕露了。
    老道向君珂急打名人轶事手式,表示请他动手。
    君珂究竟缺乏江湖经验,应手式扑出,丝毫未加思索,更末考虑到后果。
    灯光乍现,那是一个手执孔明灯的老道,正用手在灯框内将灯向后移,以便将光线缩聚。
    君珂到了,快逾电闪。
    同一刹那,领路的老道左脚向侧猛踏,突然滚倒,用急促的嗓音大叫道:“硬点子,闭笼!”
    地下突出现一个深坑。声未落,老道已滚入坑中去了。
    前面举灯的老道突见灰影扑到,耳中也得到了惊讯,猛地将灯仍出,伸手去拔腰中长剑。
    晚了,但见灰影双手俱出,左手接住了扔出的孔明灯,右手已到对方的肩井穴上。
    老道反应够快,左手向上一崩。“叭”一声响,如中铁石,击中灰影手臂,只感掌背如裂。
    君珂右手五指如钩,扣住了对方左肩,用了三成劲,沉高叱道:“要命的别挣扎,放开剑把上的手。”
    老道怎敢不听?肩并是三十六大穴之一,对方的大拇指像根铁棍,与后肩的四指配合,成了一把五爪大铁钳,浑身立即瘫软无力,怎会有力量拔剑?他尖叫:“放手!你是谁?”
    君珂放了手,却将老道扭转了一个圈,掌按在他的背上,冷森森地说:“收买人命的主儿来了。闸刀室在何处?”
    “你是……”
    “别多问,快!启开闸刀室。”
    这时地道两端.隐隐传来清越的钟声,九华观的人已传出了警讯,糟了!
    老道心中一壮,冷笑道:“尊驾还是乖乖放手投降的好,进入地牢秘室的人,从来没有活着离开过,尊驾……”
    “太爷就是第一个要活着离开的人,你真不想听话?"“这时只有你听贫道的话……哎唷!饶命……”
    君珂的大手,突然扣住老道的琵琶骨下端,向上一扳。琵琶骨不易扣牢,但他却扣得死紧,一扳之下,老道怎吃得消?嘴硬不起来了,反而叫饶命啦!
    “你听不听?”君珂厉声问。
    “听,听,我听。哎……唷!你下手太……太重了!”
    “别废话!开启闸门。”
    “是……是……”老道呻吟着叫。他呻吟着走向地道中段,伸手去推灯笼挂座,“克勒”一声脆响,石壁内响起沉重的机轮滑动声。他放了手,虚弱地说:“须待半刻之后,右室方能启开哎……唷……”可能琵琶骨受损不轻,所以他不断地叫。
    君珂不理他,不为呻吟所动,接着问:“地牢囚人之处在那儿?囚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哎……唷……”
    “是要我再扳你的琵琶骨呢,抑或……”
    “天!请……请别……别动手。囚室在地……地……道最后端,共囚……囚有八十三名肉……肉票,还有……有二十四名江湖白……道杀才,共分九……九间囚室囚住。”
    “走!开启囚室。”
    “是……是……"
    蓦地,“轰”一声暴响,一块大石壁突向下疾沉,人影一闪,射出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材不高,手中挺着一把光华如电的古剑,闪电似掠出。
    老道是字说完,还未说到下文,黑影已经射出,相距不足两丈,自然够快,但看光华一闪即至。
    君珂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但一着黑影全身被黑衣裹住,只露出一双光熠熠的大眼睛,便知不是九华观的人,定然是被困闸刀室的外客,正待出声招呼;可是黑影奇快,来不及了。
    黑影大概被困得心中冒烟,突然发觉室外有人掌着灯,怒火立即爆发,狂野地一剑狂挥。
    君珂吃了一惊,他修为精纯,先天真气足可护身,运起神功不但不怕普通刀剑,更可将刀剑加以反震。可是对方的剑,光华如电,显然是可绝壁穿钢无坚不摧的神刃,任何绝世神功,也不敢轻于试尝硬接。
    剑未到,刺骨剑气先至,触肌生寒,这人的修为好精纯哪!他向下一挫,向右急射,并高声叫:“朋友,住手!”
    剑过头飞,鲜血喷射,老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向前一栽。黑影飞起一脚,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踢飞,身形急旋,宝剑再挥,凶猛地扑向君珂,一面尖叱:“狗东西,纳命!”
    电芒突化无数道光环,向前急罩;光环中,蓦地吐出一朵剑花,一闪即至。
    君珂想不到黑影来得那么快,攻势如此凶猛凌厉,心中一震,扔掉孔明灯向右闪,急道:“我是来救……”
    真糟!灯着地即破,地道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剑没有灯光折射,光华亦敛。君珂所闪之处已到了壁角上;地道能有多宽?想得到要糟。
    剑随他身形转折,奇快绝伦,剑气一迸。
    君珂一触壁角,便知糟了,反手拔剑,用缩骨功贴住石壁向下挫,同时一剑挥出救命。
    “铮”一声暴响,龙吟震耳,火花四溅。
    黑影大概一惊,竟未能将对方的兵刃削折,而且被剑上传来的雄奇暗劲震退了两步,怪事!对方确是可怕。他剑术通玄,在被震退的刹那间,仍奇快地轻点三剑,方退了两步。
    “哎……”君珂惊叫,冰冷的剑尖,刺破他的护体神功,从左胁下划过,贴肋骨贯入石壁中了。幸而他已向下滑,二三两剑也逐渐后退,他的缩骨功了得,厚仅三寸余,没让二三两剑再够上。
    衣破肌裂,血如泉涌。他向右飘出,大吼道:“住手!我是救人来的。”
    黑影这次听出了端倪,止步冷然问:“什么,你救人?你不是九华观无人性的妖道?你救谁呢?说!”声音特殊,是一口假嗓。
    一连串的问话。如同连珠花炮。君珂到底年轻,只觉无甚火起,自己好意冒险救人,反而被对方不问情由刺了一剑,如果不是躲得快.九条命也保不住了,好心没好报,他怎得不恼?
    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下乃是被人骗入观中的人,晚间在老道口中,拷问出九华观中的毒谋,并知有人被困闸刀室,而且观中更掳来许多妇女,以及囚了不少人。在下忝为武林人,不忍袖手,冒险抓人带路深入救人,险些送命在欲救的人无情剑下。哼!算在下多事,自取其辱,一剑之赐,深领阁下盛情。”
    他满腹委屈,恨恨地说完,缓缓向后退。
    “哎呀!我……我……”黑影惊呼。
    君珂又站住了,抢着说:“妖道们已发现在下深入地道,各处机关埋伏定然防范得更严。带路的人已被你杀死,要想出险极为渺茫,这地牢之内,据说从未有闯入的人活着离开过。在下已试过,这儿端的是步步危机,寸寸生险。阁下必须闯出一条生路,好好留心,祝你顺利。”
    说完,一面探囊取出刀创药敷上创口,一面转身向后摸索着前行,他要找人打开囚室,事该有始终,既然来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天生是个侠义肝胆奇男子。
    黑影急急跟上,低声说:“恩公慢走,且听我一言。我……我被困过久,心中委实焦躁,因而……”
    君珂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这几步步生险,徒乱神智。我要找囚室救出百余名被囚的人,你要出困该往后面走,别跟着我。”
    黑影仍跟着他,说:“我抱歉,刺了你一剑,伤势怎样了?我有最好的金创药,我替你……”
    “免了,我的药也不坏,小心……”
    “卡卡”两声,两侧机簧清鸣,箭如飞蝗而至.地面向下一沉,重心顿失。
    君珂随天禄老道走了许久,对地道的落脚处心中有数,但后面的黑影却一无所知,不小心便踏中了机扭。
    声音一响,君珂便知要糟.喝声一出,人已向后急退,伸左手向下一抄,将向下急坠的黑影左肩扣住,向上一拉,往后飞射。
    黑影左肩被抓,毛病又来了,惊叫一声,宝剑要向上拂,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君珂在黑影上方,剑气一动,他惊叫:“你的剑……”
    黑影这才定下神,火速收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分射在两壁上,响声震耳,火花四溅,差点儿两人要变成刺猬。
    君珂脚踏实地,松手怒叫道:“你这家伙……”突然,他鼻中嗅人一丝淡幽香,不由一怔改口说:“你这人怎么这般冒失?和你走在一块儿,随时有性命之忧,不被机失陷死。也要被你的剑伤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囚室。小心了,如果有防毒之药,最好先服下,我已嗅到一丝淡淡幽香,不知是何种歹毒玩意;但入鼻未起变化,我还无法分辨是否有毒。”
    黑影收了剑。歉然地说:“对不起,我……我还以为被别人抓住了;你的轻功好俊。我收了剑,和你一起闯。”
    “不成!我要救人,能否出险难以逆料……”
    “我也要救人,有朋友落在他们手中,所以我要找妖道们的晦气。”
    “好罢,在后面留意我的落脚点;每进七步后即横越道中,倚壁而行,千万别走中间。
    走,陷坑宽一丈,过去后先靠壁右走。”他也收了剑,向前纵去。
    黑影的轻功也不弱,无声无息跟到。地道太黑,全凭心中有数,两人一前一后向前摸索,君珂并不时低声招呼,兢兢业业向前走。
    黑影紧随身后,直出三二十丈,平安无事,他轻声说:“恩公,你像是很熟哩!”
    “带路的老道是这样走的,我用凌空凝气的轻功附在他肩后,所以知道走法。别恩公恩婆乱叫好不?我姓林。如果你的轻功还够凝气借力,搭在我的左肩上,要快得多多,我可以带着你走。”
    黑影突然惊噫一声说:“林……林兄,凌空凝气轻功绝学,世间只有银河钓翁王老前辈具此能耐,可藉萍草之力,凝立于波涛之中;请教,你与王老前辈有何渊源?”
    “他是我师父。”
    “什么?他是你师父,我不信,他老人家近一甲子未在江湖现身了。听口音,你不像中年以上的人哩,他老人家怎会有……"
    “哼!信不信由你。我十岁随恩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艺,两年后拜师,先后受恩师亲炙教诲十年,月前恩师前往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游钓龙,我才能到江湖历练。别废话了,快走两步。”
    “哦!原来如此。你……你怎不问我的来历?”
    “用不着问,我不打算与江湖人往来。”
    “咦!你不是说到江湖历练么?”
    “我所说的历练与你们不同,不准备动刀弄剑,游游名山逛逛大邑以增见闻.如此而已。晤!原来不是毒香,而是你的衣香!武林朋友薰衣,少见。”
    原来黑影已用手搭上了他的左肩,借力飘掠,双方相距不足一尺,因此可以嗅到衣香。
    黑影突发轻笑说:“你知道我是谁?是男是……我姓崔,叫碧瑶。”
    君珂要分神注意脚下,倒没留意他话中的含义,说:“管你是谁?我对你们这些江湖入一无所知。哦!你姓崔,请问崔兄仙乡何处,能见告么?”他想起了曾经将他父亲从鬼门关上拉回的终南二老,所以正色问。
    “你既不管我是谁,还用问么?”崔碧瑶以牙还牙答。
    “崔兄不说,在下不便勉强。”
    “谁不知博陵崔氏是天下望族?你多问了。”
    “好好!算我多问……准备拔剑,有人来了。别乱杀,留人带路。”
    前面是地道转角,鬼魅似的出现了四个人影。君珂逼进至两丈内,最前面的人已生惊觉,突然大喝道:“站住!青天。”
    君珂功行双掌,低声道:“白日。有消息么?”
    “找不到人,只发现有一处机关被触动……哎……”
    君珂已在语音声中扑到,循声出掌,正劈在对方耳门上,应掌便倒。同时左手一伸,要擒左面一名老道。
    同一瞬间,后面的崔碧瑶已经电逸霆击似的射出,宝剑一闪,但听剑气急啸,立即倒了—名。
    最后一名老道大概了得,一声沉喝,奇快地撤下一把长剑,振出百个道剑影,一面护身一面进击。
    “要活的。”君珂大叫。
    他的左手伸至另一名老道身前,向朦胧的人影急抓。黑暗中视度不良,眼力再高明也看不清景物;君珂怕崔碧瑶乱来,说不定又给他一剑做礼物,所以出声叫唤。
    他不叫倒好,叫了反而糟啦!对方循声出招,劈面一掌推出,两下里相错而过。
    君珂毕竟高人一等,对方掌将及身他已发觉,但相距过近,对方功力也不弱,闪避已来不及,急忙变爪为拂,同时弹出一指。功行右肩,硬受一掌。
    “啪”一声暴响,他被对方的凶猛掌力震退两步;他的左手指风,也击中对方的右期门穴。
    他飞纵而前,一手将人挟住,叫道:"捉住一个了。”
    崔碧瑶已和老道换了两招,黑暗中全凭听风辨器术周旋。先前听到君珂的喝声,手下一缓,未能全力进击,心里已经暗暗叫苦,黑暗中伸手不辨五指,怎能捉活的?一听已捉了一个,大喜过望,叫道:“还要活的么?"
    “不要了。”君珂答。
    不要活的岂不简单?他一声清叱,剑化阵阵光环向前一罩。身形健进。
    “叮叮……”响起几声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对方的剑立被摧毁,接着一声惨叫传出,有人倒了。
    君珂将擒来的人拍开了穴道,右手扣住那人右肩,向前一推,沉声道:“带路,到囚室。”
    “你做梦……哎唷,我……我……"
    “不带,你必须死!我先卸了你的肩骨,再拉长你的懒筋,捏断你的腿上经脉,慢慢折磨你。”君珂恶狠狠地说。
    崔碧瑶奔回,说:“‘林兄,要他带咱们先毁机关总扭,免得讨厌。”
    老道喘息着说:“总机关在秘室,远着哩!我带你们到囚室,就在前面不远处。”
    “先到总机关室。”君珂冷叱。
    老道的脸色无法看清,用哀求的声调说:“两位爷,后面秘室乃是预定的秘坛重地,只有观主的几个亲信可以进入。也惟有他们方知道路径,小道委实不知该往何处进入,乱闯只有死路一条。”
    崔碧瑶也知不可勉强,改口说:“那就先到囚室。”
    “小道领路。”
    君珂低声向碧瑶说:“崔兄,我断后,你押这家伙先走”
    “不!你先走我怕他捣鬼。”
    “那我牵着你的手。”
    “好。”
    老道向前摸索,君珂扣住老道的右肩。他本可制住老道的经脉,但因为要让老道领路,反正用手控制亦是一样,乐得大方些。
    他伸手一挽碧瑶说:“右手。”手指“得”一声弹指发声相引。接着,一个滑腻如脂的小手落入掌中。他心中一怔,暗说:“这位崔兄的手,怎么这般嫩小?可能是十四五岁小娃娃,好大的胆,不知天高地厚往这儿闯。”
    折了两次向,老道止步说:“到了,开启囚室的机钮在灯座上,灯座在左壁上端,让我开启吧。”
    君珂只好放手说:“动手。放明白些,少出花样对你有利。”
    老道伸手至左壁上摸索,“克勒”一声,壁内机轮转动,轧轧暴响。蓦地,石壁向内急退,“骨碌碌”火花飞溅,再向左滑开,灯光大明,刺目难张。
    老道就在这千钧一发间,滚倒在地。
    君珂冷笑一声,飞起一脚,“噗”一声正中尾间骨上端的鹤口穴,同时右手一掌拍出,左手一带,将碧瑶带倒在地,他自己也伏下。
    老道本已滚倒,但那一脚不仅已将他的穴道制住,身躯也不由自主,由地上飞起。
    九根镖枪迎面闪电似飞到,第一个遭殃的是老道,两枪贯入前胸,枪尖透后脊尺余,劲道之大,骇人听闻。
    其余七枝被奇猛的掌风一阻,略一停顿,枪尖向上稍升,从两人身上尺余飞过,啸声刺耳,好险!
    同一瞬间,右壁突向前倒下。
    君珂与碧瑶倒地,刚好并排伏下,他猛地一抄碧瑶的小腹,一声长啸,向门内灯光耀目处贴地急射。
    “轰隆隆”连声暴响,先前立身处烟屑四起,慢些儿便要被活埋在内。
    他感到碧瑶在挣扎,腰儿奇细,但事已急,管不了那么多,挽得更紧,直射三丈外方将人放下。
    怒吼声骤起,他站起叫:“崔兄,阻他们一阻。”他右手拔剑,左手掩住胁下,踉跄了两步。
    碧瑶在火光照耀下,看清了他的神色,他钢牙紧咬,俊脸略泛青色。
    “你……你怎么了?”碧瑶惊叫。
    “不要紧,触动了剑伤。拔剑!”
    碧瑶不拔剑,双手齐向百宝囊里掏,左手一扬,百十道细小的金芒劈面飞出,右手向君珂口中一塞,说:“吞下这颗灵丹。真抱歉,是我不好。”
    君珂只好吞下,说:“谢谢你,闯!”
    对面,狂叫之名人轶事声大起,百十道金芒将向前冲来的二十余名老道,击倒了十余名,灯球火把乱飞。
    “杀!”碧瑶叫,宝剑出鞘,龙吟震耳,身剑合一化成一道闪电,也像长空的一条彩虹,射入人丛之中。
    灵丹入腹,化为千丝万缕暖流,流至创口时,疼痛立止,血不再外沁。君珂脸色回复原状,一声沉喝,长剑突化银虹,向前飞射。
    这儿是宽约两丈的通道,五丈外是一处挂了十余盏巨大的灯笼的石室,室宽六丈见方,设有无数希奇古怪的刑具。对面还有一条长通道,两侧是四间囚室,有几臂粗的铁柱为栅,里面可看到不少脸色苍白的男女。
    两条通道共有八间囚房,刑室旁可能还有一间,但看不到,室中正分列着十六名穿红色法服的高年老道。
    中间,仗剑屹立着天洪老道。两侧分站着四名凶猛的中年道人。黄立晖被五花大绑吊在一个扣环上,不住悬空摇摆。
    两人如疯虎扑入羊群,没被金芒射倒的十一名老道呐喊着舞剑自卫,立即血肉横飞,惨叫动人心魄。
    远处室中的天洪老道目中冷电外射,大喝道:“退!来人不可撒野。”
    退得快的人不多,只逃了四名。崔碧瑶先到刑室口挺剑飞射,尖叱道:“妖道,你该死!”
    两侧十六名高年老道中,闪出两名,双剑向前一振,同声低吼:“不得无礼,滚!”
    “铮铮铮……”响起无数声铿锵振鸣,三支剑纠缠片刻,火花四溅,人影乍分。
    两名老道功力超尘拔俗,凶猛的内家剑气劲烈无比,但却无法将碧瑶的宝剑震开。狠拼的结果,他们的剑上现出几处豆大缺口,连退五步方将身形止住,脸上全变了颜色。
    碧瑶内力自然要差上一筹。无法与对方一甲子以上的深厚修为争短长,如果手中不是神剑,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仅一接触间,他的面罩已现汗渍,飞退八尺外,倒抽了一口凉气,怔住了。
    君珂到得晚了些,他闪电似超越碧瑶身侧,迎着天洪站住,冷冷说:“好妖道,你做得好事。”
    天洪老道狠狠地盯视着他,恨恨地说:“贫道走了眼,让你逃过一劫。哼!阁下是何人门下,是奉谁之命前来骚扰本观聚地的?”
    君珂淡淡一笑,徐徐举剑道:“在下是谁,道长大可不必盘根究底。总之,贵观命人将在下骗来,想要在下做你们的师爷,在下生死两难,只好放手管事。是你们惹我,怪我不得。老道,你可否听我一言?”
    “小狗你说!”天洪怒叫。
    “目下江湖安静了将近十年,道长世外人,何必掀起风波.为祸武林呢?依在下之见,不必再组什么黑龙帮了,放了这些肉票和被囚的武林朋友,为贵观留下一条后路……”
    天洪老道用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向吊着的黄立晖问:“姓黄的,是你把敝观的内情泄给他了么?”
    黄立晖大叫道:“代观主明鉴,在下确是与这小子素昧平生,在池州府街上碰上他的,委实不知他身怀绝学,另有他图。”
    天洪老道向一名老道挥手,沉声说:“好好教训他一顿,独剑擎天那儿我有话说。”
    老道应赔一声,取下壁上皮鞭,阴森森地说:“姓黄的,你忍着点儿。”
    黄立晖瞋目厉叫道:“狗杂毛,你们有啥玩意露出来好了,姓黄的如果皱了眉,就不配是四大魔君门下。总有一天,黄某要看你们被挫骨扬灰。”
    在皮鞭暴响声中,天洪老道向左右挥手,叱道:“拿下他们,本代观主要亲自用刑。”
    左右奔出四名老道,分向君珂和碧瑶截出,四支剑齐扬,同声喝道:“小辈乖乖就……”
    君珂仰天长笑,长剑斜伸冲上,笑道:“两个人上,不过瘾,先打发你们。”
    在笑声中,剑锲入两道光环之中,银芒倏吐,“铮铮”两声龙吟,两老道左右疾分。
    “着!”君珂大喝,向右一闪,剑已闪电似追上了右首老道。他的剑长了六寸,连手臂竟可及六尺五六,加上身形闪进,丈内足以贯穿胸膛。
    老道没想到君珂如此高明,内力之浑厚令他大吃一惊,剑被崩偏,反震力直震内腑.身形飘退还未站稳,对方剑尖已临胸膛。他心惊胆裂,一声狂吼,将剑劈面扔出,拼个两败俱伤。
    同一瞬间,截向左侧,老道一声长啸,撤剑攻向君珂左胁,要抢救同伴的老命。
    君珂的长笑未落,人随剑进,以最快的迅捷奇速,刺入老道右胸,同时身形一扭,闪开胁下攻来的长剑,同时以剑尖猛的向射到胸前的长剑轻拨,人却火速急退,剑向横挥。
    “哎……”右首老道右胸穿孔,叫了半声,倒了。
    同一瞬间,“铮”一卢龙吟,抢攻左胁的老道剑波荡开,人随剑飘退丈余,踉跄两步方站稳身形。
    被君珂拨走的长剑,向斜后方激斗处疾射。
    碧瑶力斗两名老道,拉成平手,正狠拼中,长剑闪电似射到,来势极为凶猛。
    “哎唷!”一名老道突发狂叫,剑从他的腰脊后贯入,扔掉剑向前一裁,向碧瑶手上的光华急撞。
    “你升天了!”碧瑶叫,一剑拂掉了他的脑袋,左手一扬,一道细小的金芒一闪,没入另一名老道的腹下。
    “哎……”老道上身向上一挺,突又向下一腑,丢了剑,双手按住腹部,身躯下蹲,突然爬跪在地。
    这刹那间,两人便毙了三名老道,谁也来不及援救,变化太快了。
    天洪老道大骇,吼道:“退!贫道擒下他们。”
    众老道退至室中,天洪老道挺剑而上,一步步凝重地踏进,眼中凶光暴射。他斜举的剑尖似乎射出阵阵寒流,剑气嗡嗡慑人心魄,整个人的四周,有一种无形的劲道流转。这家伙的内家先天真气,已经修至收发由心,凝于体外,可以反震外力了。
    君珂心中一懔,突然向前急冲,他要抢入室中,以便展开神奇的剑术与老道决战,这儿地方太小,硬拼占不了便宜,对方太强了。
    可是他快,天洪老道更快,红影一闪,正好堵住刑室口,厉喝传出,“嗡”一声剑啸,迎面一剑点出,接住了。
    君珂暗叫不妙,但他必须一试对方功力,长剑立即振出,要抢对方中宫。
    剑影飞腾,银芒猛振,剑气四方迸射,龙吟之名人轶事声震耳。接着是“叮叮叮”三声清呜,人影疾退。
    天洪退后了一步,君珂却连退五步之远,手腕微颤,额上冒出了冷汗。他用传音入密之术向身后的碧瑶叫:“崔兄,这家伙厉害,你的暗器能否破内家气功。”
    崔碧瑶大概也是心惊,低声说:“可以,但不知这家伙练的是不是玄门罡气,罡气我无法奈何。”
    “放心,决不是罡气,罡气的啸声在剑上传出,可令人心向下沉。”
    “那我可一试。”
    “攻破右面囚室,你可闪身在那儿,从侧方下手。事急矣!怪不得我们用诡计暗算。准备,我进招了。”
    天洪老道刚才大概耗了不少其力,硬拼不易避免内力的虚报,他正一面暗中调息,一面徐徐逼近。
    君珂也徐徐逼近,沉喝道:“再拼一招!”
    “你送死!”老道叫,一剑点出。
    君珂向左撇剑,突然向右一闪,剑化五道淡淡银芒,急攻无洪老道左腹下。
    天洪冷哼一声,斜身沉剑,攻出一招“金虹入地”;双剑一触,立化“旋风扫叶”,要卷住对方的剑转攻下盘。
    君珂不是笨蛋,剑一错之下,立即全力撇剑,挣脱对方的奇大吸力,暴喝一声,反向左飘掠,剑尖疾吐。
    “铮铮”两声剑吟,君珂又被震退八步。
    同一瞬间,身后轰然一声大震,石壁合上了,退路已绝。
    也在同一瞬间,崔碧瑶宝剑疾挥,“铮铮”两声,儿臂粗的铁栅断了两根,再加上两剑,便开了一个大孔,他向内一钻。
    栅内原来囚了二十余名老弱妇孺,她们齐声惊叫,瑟缩在一旁,全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碧瑶的宝剑。
    天洪老道已迫进八尺,厉声道:“小畜生,除了死,你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贫道要活剥了你,有你受的。”
    君珂哈哈一笑说:“牛鼻子妖道,你说早了;林某要捣毁你这贼窝,惊破你为祸江湖的迷梦,接招!”
    声落,人如疯狮冲上。地方窄小,一切奇招全无用处,唯一的绝着是抢中宫,在刹那中抢制机先,正面强攻的招术派上了用场,君珂的剑术不仅泼辣狂野,也诡异绝伦,差的只是内力未臻化境,也缺乏格斗经验而已。经过了三次冲错,他渐渐地稳定下来,也渐渐地六名人轶事合如一,胆气渐壮。他功行剑尖,终于找到了机会用上了绝招。
    老道自恃内力深厚,仍用崩字诀想将君珂的剑尖向右崩开,抢入中宫下杀手。剑到,他冷哼一声,“分花拂柳”左右一振,“铮”一声果将袭来的剑尖崩开,一声冷叱,欺身抢人、剑尖疾吐。
    岂知君珂早已摸清他的剑路,知道他必重施故技,所以到只递出一半,手肘疾沉,并向左猛带。这刹那间,剑尖确是被崩出右方,但剑柄却在间不容发间到了左面,全力向上一抬,恰好将对方的剑尖抬高五寸,人向下挫,剑尖掠顶而过。
    他左手突然弹出三指,无声无息地攻到对方腹下。
    “嗤嗤”两声劲啸,指风被老道的护身真气一迸,劲道只攻破外围真气,着体即力道全失,三指落空。
    但老道也吃了一惊,心神一分,剑便无法抢攻,大吼一声,左手一搭右手脉门,剑全力向下一压,想震毁君珂的长剑,将他砍成两片。
    君珂接下了一招,心中更定,猛地向左疾掠,剑尖反撇,“嗤”一声带脱了对方的吸力,顺势拂出。
    同一瞬间,金芒一闪,三枚细小的金针,以令人难觉的奇速,分上中下三路由侧方铁栅内名人轶事射出,相距老道不过八尺,一闪即至。
    老道顾得了君珂那一剑巧招,却顾不了身侧突如其来的金针,等到发觉金针攻破护身真气时已晚了半分,下面一枚后发先至,已经着体射中左膝骨外侧。
    “哎呀!”他惊叫,不知暗器是否有毒,反正打入骨缝中,那滋味真不好受,又酸又麻又痒又痛,委实吃不消。
    也在同一瞬间,“卟嗤”一声,君珂的长剑神奇地掠过他的肘下,法服大袖应剑便断,飘飘然落下地面,差点儿被剑尖在肋下留一道剑痕做纪念。
    他狂叫一声,向后急退,倒飞丈余,脚一沾地便踉跄不定,似要坐倒。
    君珂一招得手,豪情万丈,一声长啸,跟踪便追。
    抢出两名老道,两面急截而出,大喝道:“慢来慢来!纳命。”
    君珂要抢入室中,以便展开剑法中的绝招,好不容易抢入室口,岂肯轻易退出?剑出“平分秋色”,左手亦用上了“一气指”,扣指连弹,全力攻向左首老道。
    囚室内的崔碧瑶也闪身电似掠出,进抵室口,一声尖叱剑化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环向前急滚,左手飞出一把金芒,满天花雨手法非同小可,漫天彻地而至。
    “哎……唷!”左面老道被指风击中下阴,扔剑便倒。
    “铮”一声龙吟,右道老道剑被崩开,剑芒一吐一吞,他胸前出现了一个剑孔,剑飞人倒地了。
    君珂已抢入室中,剑突化千百电芒,一招"八方风雷”出手,但见银芒八方飞旋,扑入老道群中。
    同时,狂叫之名人轶事声大起,金针击倒了五名老道,室中大乱,人群辟易。
    天洪老道膝骨中了一枚金针,不能移动,他厉叫:“退!闭死他们。”
    两名凶狠老道左右扶持,向后面地道中飞撤,去势奇疾。十六名高年老道,只退出四名。
    “轰隆隆……”四条通道全被万斤石壁阻死,气流似乎已经静止不动了。室中,仍有三名老道在和两人纠缠。
    君珂力斗两名老道,室中甚宽,正好施展,各种刑具皆在四个角落,不碍手脚。
    崔碧瑶一支宝剑夭矫如龙,将一名老道逼向一处角落,那儿一具喷出熊熊烈焰的火炉,正静静地等候着老道前来送死。
    “铮”一声,老道的长剑断了尺余剑尖,光华闪烁的宝剑在他胸前飞舞,他骇极后退。
    光华再进,他一声沉喝,将断剑劈面扔出,伸手到旁边烙铁架上去抓烙棍。
    “放下!”碧瑶怒叱,“嗤”一声带断了一根架脚,架子倒了。但老道已抓起一根烙棍,厉吼着挫腰猛扫。
    烙棍粗约八分,长亦有三尺,沉重而趁手,用起来很方便,他急疯了心,拼命猛扫下盘。
    碧瑶剑向下一挥,烙棍立断,飞起一脚,急取老道下颚。老道大骇,那踢来的脚竟然是小蛮靴,小得可怜生生,前端明晃晃的钢尖儿,比枪尖还教人胆寒。他猛地抬头,向后急退。钢尖儿一发之差,没够上,可把老道吓出了一身大汗。
    糟!他退了八尺,突感到背后热流袭到,赶忙向旁一扭,眼角看到了巨大的火炉,木炭已通红。
    “躺下去!”碧瑶冷冰冰的声音传到,剑尖已点在他的胸口上,慢慢前压。
    老道这一下可吓得三魂飘飘,七魄荡荡。前有剑尖,后有火炉,进也是死,退也没命。
    剑缓缓前压,老道上体向后弯,火热的气流,已烤到背脊,炙热如焚,肌肤欲焦。
    “女施主饶命……”他惊恐地狂叫。
    “饶你不得,你们是自作自受。”碧瑶冷冷地说,剑又往下压了两寸,剑尖已刺入肉中三分了。
    老道失了魂,狂叫道:“饶了我,我带你们脱险。”
    吊在挂环上皮开肉绽的黄立晖,突然大叫道:“那位壮士请剑下留情,只有那老杂毛知道通路和机关埋伏,饶了他,不然咱们全得死在这儿。”
    碧瑶收剑后退,仍在前监视。老道挺起上身,踉跄冲前五步,突然软倒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
    君珂已毙了一名老道,将一名直向钉板上逼,一面说:“后面是针板,你准备躺下去。”
    老道向右急冲,要换方位。君珂冷笑一声,连攻三剑迎面截住。老道一声大吼,转向左闪,一剑点出五道虚影,剑气刺耳。
    君珂剑出如电闪,“铮”一声脆响,老道的剑飞射三丈外;接着“刷”一声轻啸,老道右肩外侧裂了一条大缝,人向后急退,快踏上钉板绞架了。
    “着!”君珂冷叱,一剑迫进。老道上身一仰,用铁板桥身法闪避。岂知剑尖突向下沉,在丹田穴上轻轻一点;老道嗯了一声,躺下了。
    人躺下绞架,“卡卡”两声左右翻过两条夹棍,将老道的胸膈和大腿夹得紧紧地。接着绞架缓缓上升。向墙上锋利无比的钉板上迎去。
    老道浑身发软,但知觉仍在,嗓子也没哑,他狂叫:“林公子,饶命!饶……”
    叫声中,绞架逐渐合拢。
    “饶……”他终于叫不出来了,尺长的百余枚利钉,在他身上发出穿过骨骼的“格支格支”声,一下子便完了,很干脆。
    君珂还没看到绞架自升之后的惨剧,他奔至左面通道铁栅前,一剑砍开巨锁,拉开闸门。
    囚室宽约三丈,里面共有二十余名衣衫凌落,遍体鳞伤的老少江湖人,他们大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片刻,突然在室项石缝中,泄入袅袅发烟,愈来愈浓,并逐渐下降。看光景,不消半盏茶时,这里面将被及烟充满。
    君珂一心放出囚牢里的人,还不在乎,他两面奔走,运功用剑砍毁巨锁,将另几间囚房的妇孺老少百余肉票—一放出。
    黄立晖心中大急,他叫:“林公子,放我下来,放我……"君珂没空,他向室中说:“等会儿,你这家伙活该受些儿罪。”
    “不成!杂毛们要用烟薰咱们了,那是狼烟,有毒;等一会儿他们要放油引火,咱们全得化灰。”
    君珂吃了一惊,赶忙纵到,解了他的鹿筋绳,急问:“你知道出路么?”
    “老杂毛天张知道,快找他。”立晖急答。
    青烟逐渐下沉,愈来愈多。石缝中,开始渗出油迹。
    天张老道惊怖过度,已经软倒在地,神智已乱,陷入昏迷状态。崔碧瑶是女入,她在一旁干着急。这时她叫:“林兄,快来将杂毛救醒。”
    君珂和立晖奔到救人,她走了,向哭闹之名人轶事声雷动的人丛中奔去,一面亮声叫:“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里面谁是安庆府的卫老太太?”
    人丛中走出一名中年大嫂,她虚弱地说:“卫老太太前天受不了惊吓,已经……死……
    死了。”
    君珂将天张老道扶起,按脉门和人中,叹口气说:“糟!这家伙的胆快被吓破了,恐怕难以救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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