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戊戟《黑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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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一个痴儿
    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虎门无犬子,良师出高徒。”意思是说,武林中的一流上乘拔尖高手,所调教出来的弟子,武功绝没有不好的,起码也可以跻于一流高手之列,有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享有盛名的武林世家,他的子孙后代,必然都身怀家传的一二门绝技。即使是资质差、悟性不高的子弟,虽达不到上乘境界,其武功也该懂两下,起码可以在江湖上行走。
    但是这句话,对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慕容家来说,就不大适合了。尽管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身怀绝世神功,却不能传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在武林中始终没有什么名气。幸而第三代出了一个慕容小燕,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以家传的武学,名扬天下,重振祖威,致使慕容一家,雄踞武林近百多年。慕容世家所在地孟莫山紫竹山庄,成了武林的一块圣地,黑、白两道英雄人物,无不慕名前去拜访。到了第四代,又不行了。慕容子宁一身的九阳真气和慕容小燕丈夫墨明智一身的怪异真气,那是别人怎么也练不出来的,这就要讲求资质、机遇了。尤其是墨明智那种怪异真气的练法,谁也不敢去尝试,否则,不死也会走火入魔,终身残废。至于家传的西门剑法、灵猴百变身法和迎风柳步,那得要有深厚的内功才行,就算是你学会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内功为基础及上乘的轻功相辅,便达不到雄、险、幽、奇、绝的佳境,发挥不出西门剑法的威力。所以第四代慕容墨,根本无法继承墨明智和慕容小燕的绝学。
    因此武林中就有人说,恐怕这大概是慕容家族的运数,隔代才能出现一位能人。武林中人,都将目光放在慕容家第五代人身上。可是这第五代人比第四代人更不争气,一个慕容明,说话的口才还不错,似乎得了慕容小燕的遗传,但却不认真扎实去学武功,反学得一套西门剑法,便自以为了不起,可以打尽天下。于是他到外面转了一圈后,得意洋洋地回来了。因为凡是与他交手的人,不是甘拜下风,便是被他击败,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其实这些与他交手的人,有的是看在慕容小燕份上,交战四五回合后,便自认武功不及,赞他剑术高超,家学渊博,但心里却暗暗纳闷:这是西门剑法么?有的一听说他是慕容家的人,便拱手退让,连称不敢献丑。至于黑道上的英雄豪杰,更敬畏慕容小燕和墨明智的盖世神功,害怕得罪了他们,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几乎是不战而退。如此一来,慕容明更是目空一切了。这就是江湖上的所谓“捧杀”,这一招比暗箭杀人更为厉害。
    慕容明的弟弟慕容智,就更不成材。慕容智小时候,十分精乖伶俐,天赋极高,慕容小燕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其他武林人士,也都刮目相看,认为慕容家果然每隔一代,便出一位能人,不知是慕容智太精乖伶俐了,还是慕容小燕和墨明智过于望孙成龙,逼他练武学艺,他越大就越古怪,干出了种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叫他练掌法,他无端端将一部掌法要诀烧掉,将纸灰倒进水里全部吞到肚子里去。慕容小燕惊讶极了,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得叫人哭笑不得:“奶奶,我吞掉了掌法,掌法都在我肚子里,以后不用练我也会了。”
    “混帐东西,世上有你这样学武功的吗?要是将所有剑法、内功心法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那还有人辛辛苦苦去学武功吗?幸而你烧掉的只是六合掌法入门招式,倘若是六合掌法精要,这份武功秘笈不给你毁了?你这个小脑瓜,不想想怎么去练功,却想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办法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有时,慕容小燕要传授慕容明西门剑法,叫他在旁边好好看着,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要记在心里。他回答得顶爽快:“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看。”
    不错,他的确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微笑,时而惊奇地呼喊起来。初时慕容小燕还以为他真的用心在看。但渐渐发觉不对头了。见他蹲了下来,直望着前面的草丛发呆,小燕不禁走过来问:“智儿,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仍望着草丛,头也不抬地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好呀!那你到场中央去,将剑耍一遍我看看。”
    他淡然地抬头说:“奶奶,你叫我干什么?”
    “我叫你耍剑,你不是说已看清楚了剑法么?”
    “耍剑?我,我,我没看呵!”
    小燕扬了扬眉:“那你在看什么?”
    “奶奶,我,我在看草里的一只小螳螂在捉虫虫。”
    “什么?你不是看剑法,而是看螳螂捉虫子?”
    慕容智不知奶奶已生气了,却高兴地回答:“是呵!它好凶恶,从虫虫后面一下便扑上,将虫虫咬死了!”
    “它怎么不咬死你的?”
    慕容智大吃一惊,吓得一跳而躲开:“我这么大,它能咬死我吗?”
    小燕气极了,“啪”的一声,一巴掌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得他四脚朝天翻倒,嘴角也流出血来,骂道:“你这小浑蛋,我叫你看我耍剑,你却看什么螳螂捉虫来着!”
    “奶奶!”
    小燕朝慕容明喝道:“去!去将这小浑蛋捆起来,扔到柴房里,饿他三天三夜,看他以后还看不看螳螂捉虫!”
    慕容明迟疑了:“奶奶……”
    “什么!你也敢不听我的话?”
    “奶奶,兄弟还小,不懂事……”
    “十六岁的人了,还小吗?我和爷爷像他这般年纪,早已在江湖上闯荡了,有他这般的不争气么?”
    慕容明不敢再说话,只好将兄弟捆了,送到柴房关起来。慕容智问:“哥哥,怎么将我关到这里的?”
    “兄弟,奶奶生气了,谁叫你不好好学武呢。”
    “我学了的呀!”
    “兄弟,你暂在这里睡一夜吧,说不定奶奶气消了后,明天就会放你出来。”慕容明摇摇头走了。
    小燕是紫竹山庄的女庄主。在紫竹山庄,她的话如同圣旨,谁也不敢违背,就连墨明智,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一向惧内惯了。
    全山庄的人,以为慕容智给关进柴房里,一定会难过,会忏悔。谁知他在柴房里,不是呼呼大睡,便是将柴草搭成小房子玩,还嘻嘻哈哈地自娱自乐,半点也没忧愁的样子。
    关了两天,还是墨明智说情,将他放了出来。他还感到愕异:“怎么?这么快就放我出来了?这柴房里可好玩呢!”
    看守他的人感到好笑:“小少爷,你快去吧,老太爷在书房里要见你哩!”
    “原来是爷爷要见我,太好啦!”
    慕容智一溜烟跑到书房去见爷爷了。墨明智一见他,似乎在他的眼角眉梢中看见了小燕的影子。这时墨明智才感觉到这个贪玩淘气的小孙儿不像自己,也不像他的父母,反而像他奶奶。怪不得小燕对他那般深爱而又格外厉害。的确,这个小孙儿,性格有点像他奶奶一样的精灵古怪。墨明智中年才得一子,钟爱极了,他儿子也像他一样忠厚老实,因悟性不高,学武虽勤,但始终成不了武功高手,使小燕甚为不快,所以将希望放在第五代人的身上。这时墨明智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忠厚性格如初,见了这个小孙儿,不由慈祥地问:“智儿,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惹得奶奶生了那么大的气?”
    “爷爷,我不知道奶奶不喜欢我看螳螂捉虫虫,是不是螳螂太凶恶了,奶奶讨厌?”
    墨明智感到好笑,说:“别胡说了,我问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的?”
    “爷爷,学五不好玩,又辛苦,我还是学六吧!”
    墨明智愕然:“学六!?什么学六的?”
    “爷爷,你怎么连学六也不懂的?就是读书写字呀!”
    “读书写字怎么是‘六’了?”
    “五经加上写字,不是六样么?而且,这才是高功夫呢!”
    “它怎么又是高功夫了?”
    “爷爷,你怎么又忘啦!这是你说的。”
    “我几时说的?”
    “嘻嘻,爷爷还说我记性差,原来爷爷的记性比我还差。爷爷不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
    “不错,不错,不过这话不是爷爷说的,而是书上这样说的。”
    “书上也这么说,那它更是高功夫了。我要学高功夫,不学一二三四五低功夫。”
    “哎!这不同,读书不算武功。”
    “它当然不是五功,是六功。”
    墨明智对这个说傻不傻、说精不精、行为怪诞的小孙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说:“好,好,是六功,六功,但武功你也要学。”
    “我既然学高功夫,学低功夫干嘛?”
    “学低功夫,可以强身自卫,不会受人欺负。”
    “爷爷,我身体够强的了,而且更没人欺负我,干吗我还要强身自卫呢?”
    “你怎知以后没人欺负你?”
    “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谁敢欺负我了?”
    墨明智怀疑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六岁的人。再想起这小孙儿平日的行为的确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心中不由一紧:莫非这孩子不正常,心智仍然停留在五六岁年纪?还是平日我们太娇纵他了?他将这种想法跟妻子小燕一说,小燕也紧张起来:“不错,这小浑蛋是有点不正常,行为作事与常人不同,明天请位大夫来给他看看。”
    大夫请来了,却不知道慕容智跑到哪里去了。家人四处寻找;最后才找到他。原来他和小厮在后花园里捉迷藏,玩得浑身是草屑泥土。小燕看得又生气又心痛,问:“你不是学六功么?你跑到哪里去学了?”
    “我学完了,跟小三子捉猫猫玩。”
    “哦!?你这么快就学完了六功?不错呵!那你抖抖你学到的高功夫给我看看。”
    慕容智可不知该怎么向奶奶说才好,高功夫怎么抖的?他眨眨眼似乎想到了,说:“奶奶,我在花园里已抖了呀。”
    “是吗?你怎么抖的?”
    “我跟小三子捉猫猫呀!”
    “那是高功夫么?”
    “是呵!书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当小三子是朋友,见他来了,就跟他捉猫猫玩,很快乐的。”
    小燕见他一本认真地说出,不禁又气又好笑,说:“好呀!等会我也跟你到花园里不亦乐乎去!”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奶奶,那太好了!你以后不会再教我学什么五功了吧?什么剑呀掌的,那多不好玩。”
    小燕喝着身边的家人丫鬟:“拉他下去洗干净身子,换上衣服,带到前厅去看先生。”
    慕容智奇异了:“看先生!?看什么先生?”
    一个丫鬟说:“小少爷,是特意请来给你看病的先生。”
    “看病的先生?我没病呵!”
    小燕一挥手,叫家人将慕容智拉去洗澡。慕容智挣扎叫喊:“奶奶,我没有病,我不吃苦药。”
    小燕一颗心沉了下来,这明显是一个五六岁小孩子说的话,哪像个十六岁的人?她叹了一口气说:“智儿,你去吧,不会叫你吃苦药的。”
    慕容智一听说不会吃苦药,便高高兴兴地去了。他洗得干干净净,换过一身衣服,来到前厅,见父亲、爷爷陪着一位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的老人在品茶谈话,他觉得这山羊先生的模样好笑,当看稀奇般地望着这位先生。爷爷一见他出来,便说:“这是小孙智儿,麻烦先生费神看看。”
    先生连忙说:“老庄主客气了!小少爷,你过来坐下,让我看看有什么不舒服。”
    慕容智说:“我不吃苦药,这是奶奶说的。”
    先生说:“好,好,小少爷,其实苦口良药利于病呵!”
    “我没病。”
    “小少爷,你伸过手来,没病自然就不会吃苦药了。”
    先生诊过脉后,看了看慕容智的面色和眼神,面露困惑之色,又问了慕容智几句话后,对墨明智说:“老庄主,令孙经脉正常,面色极好,吐字清楚,可没有病呵!”
    墨明智拱拱手说:“先生劳神了!”
    慕容智一听自己没病,高兴地说:“我没病了,我没病了!不用吃苦药了!”
    他父亲慕容墨喝道:“智儿!不得在先生面前无礼。”
    “爹!我没病嘛!”
    “退下去!”
    慕容智受了委屈,双眼求助地望着爷爷。墨明智虽然神功盖世,人却顺和心慈,只有人敬他而不怕他。在庄里,除了父亲和奶奶,慕容智什么人都不怕,尤其对爷爷,不但不怕,更要亲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墨明智慈爱地说:“智儿,就照爹吩咐办,你先到后面去吧。”
    慕容智“唔”了一声,似小孩般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他一走,慕容墨问先生:“先生,小儿已是十六岁的人了,可说话、行为仍像个小孩,不知是什么原故?望先生指教。”
    “庄主,令郎的确是心智不同常人,这恐非药力所能医治。在下无能,请庄主另请高明。”先生说完,便起身告辞而去。
    以后,紫竹山庄一连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是如此的说,小燕失望极了。看来这小孙儿天生低能,是不可医治了。她不但骂自己的儿子媳妇,更骂起墨明智来:“都是你传下的好种,你傻头傻脑的像块木头,生下的儿子也是块木头,现在连孙子都是木头,其中一块还是废木头,当柴烧也不行。”
    墨明智感到好笑,心里说:我传的种?你就没份吗?你不是说他小时精乖伶俐像你吗?怎么又像块废木头了?但他不敢顶撞妻子,笑笑地说:“说不定智儿因此而得福呢!”
    “你呀!”小燕见老伴仍是打不恼、骂不怒的软皮蛇,更气了,说,“不管怎样,明天你去巫山给我将怪医的后人,千面女华陀请来给小浑蛋看看。你们请的,个个都是庸医,没一个有用,惹得我性起,我全杀了他们。”
    墨明智吓了一跳:“你,你千万不能乱来,怎能为智儿乱杀人的?”
    “你去不去?”
    “好,好,我明天就去。”
    果然,墨明智出门十天后,就千里迢迢将巫山怪医唯一的女儿公孙茵茵带来了。公孙茵茵深得父亲的真传实学,在江湖上不知医好多少奇难怪症。她可以给人换脑洗心,断肢再接,是当代的第一神医,在武林中有女华陀之称。只是一般人很难见得到她。她不但医术出神入化,武功一流上乘,更善于易容,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在江湖上悬壶济世,直到给人医好了奇难怪症走后,人们才想到这必然是女华陀神医了。至于她的真面目,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见过,所以又称她为千面女华陀神医。女华陀行踪不定,所在的巫山神女峰,更是云深不知处,要是想请她上门医伤治病,那就更难,要不是墨明智亲自去巫山神女峰拜请,她绝不会来的。
    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知是她善于保养,还是有家传的奇药神丹,面目仍如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青丝如乌云,肌肤似白玉,神采飘逸,使人骤然一看,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古稀老妇,更想不到她就是名动江湖的女华陀,而以为她是风华正茂的美妇人哩。正因为这样,她就更不愿以真面目见人,以免惊世骇俗,招来狂蜂浪蝶。女华陀固然能救人,也可以杀人。
    女华陀公孙茵茵的到来,一代女剑侠小燕亲自出门相迎。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只是少来往而已。公孙茵茵的父亲巫山怪医公孙小蛟,在襁褓中幸而得奇侠一枝梅夫妇相救,才免死于恶仆的刀下(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慕容家对公孙一家有过救命之恩,公孙茵茵更不能不来。何况墨明智夫妇与公孙茵茵也极为相好,尤其是小燕,与公孙茵茵性格相投,情胜姐妹,这位女华陀不但来了,更以真面目相见。
    小燕挽了茵茵的手,相伴而行,说:“妹妹,你真是一位仙子,长年不老。越来越美,羡煞我了。”
    “姐姐别取笑,你也不见得十分老呵!”
    的确,小燕虽然鬓发染霜,因有九阳真气在身,仍是英气逼人。看去,顶多像五十多岁的人,小燕说:“我快老得没有牙齿了,还说不老的?”
    穿过前厅,来到后面小厅,慕容墨夫妇带了慕容明、慕容智兄弟上前拜见。茵茵笑着说:“墨哥哥、燕姐姐,你家好福气呵,儿孙满堂,令人羡慕。”
    “妹妹,什么儿孙满堂,尽是木头,丑死人了。”
    茵茵知小燕的性格,微笑不语。她打量了慕容明、慕容智各一眼,一下看出慕容明缺乏慧根,却傲气十足,暗暗点头,怪不得姐姐说是木头了,的确是难成大器。当看到慕容智时,不由又略现惊讶,暗思:这孩子眼角眉梢,蕴藏着山川灵秀,慧而且智,骨骼清奇,这可是一块美玉呵!怎么是木头了?将来他的机灵才智,更不会在燕姐姐之下。她含笑问小燕:“姐姐,你是不是说他有病了?”
    “妹妹,他不是有病么?十六岁的成年人了,还大不透,说话行为仍如小儿。”
    慕容智嘟起嘴巴说:“奶奶,我怎么像小儿了?我也没病,那些医生、大夫都说我没病嘛!”
    墨明智说:“这孩子似乎心智不正常,麻烦妹妹看看是什么原故。”
    公孙茵茵叫慕容智过来问:“孩子,你过来,让婆婆看看就知道你有没有病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没病,你不用看。”
    小燕喝道:“小浑蛋!快过去让茵茵婆婆看看。”
    “奶奶,我不吃药,也不扎针。”
    慕容智害怕扎针,偏偏公孙茵茵从衣袖掏出两根细细的长银针来,含笑说:“你过来,让我扎两针。”
    慕容智一下像小孩子般哭喊起来:“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小燕说:“你哭呀!哭得好听点,最好大哭大喊,就更好听了!说不定茵茵婆婆见你哭得好听,会多赏你几针呢。”
    这么一来,吓得慕容智不敢哭了。
    小燕又说:“小浑蛋,哭呀!怎么不哭了?奶奶还想听呢!”
    “我,我不哭了!”
    “你怎么不哭了?”
    “我,我怕多扎几针。”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莞尔,连最严肃的慕容墨,也不由失笑起来,其他家人、丫鬟,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茵茵微笑地对他说:“孩子,别害怕,你如果没病,这针扎下去就不会痛;真的有病,就会痛得大喊大叫的!”
    “我不扎,我不扎,我怕痛。”
    “孩子,你不是说你没病吗?你要是不愿扎针也可以,那我就用小刀划你的手指,取你的血来看了。那就不管有病没病,都会痛的。”
    幕容智问:“扎针不痛么?”
    “你没病,就半点也不痛,反而感到舒服!”
    “舒服!?那,那我扎针。”
    茵茵一笑,突然出手,在他手臂和大腿上各扎了一针,这两针一扎下,慕容智几乎痛彻入心了。他为了证明自己没病,竟然咬着牙忍受着。茵茵问他:“痛吗?”
    “不痛,不痛!”
    茵茵含笑不语,一下什么都明白了。的确,有什么奇难怪症,能瞒得过这位女华陀神医呢?她将针拔出来,对小燕说:“这孩子的确得了一种怪病。”
    慕容智一下傻了眼:“我得了怪病?那、那、那我怎么不痛的?”
    “这怪病,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明明有痛,却不叫痛,你说怪吗?”
    慕容智吓得一下不敢吭声了。
    小燕问:“妹妹,要怎样才能治好呢?”
    茵茵正想说出,一下看见慕容智那双求助的目光,微笑说道:“姐姐,这个怪病,我可是要单独跟这孩子在一起,仔细地检查过才知道。姐姐,有静房吗?”
    “妹妹,你过去曾住过的飞霞阁怎样?”
    “行呵,最好附近没人打扰才好。”
    “妹妹放心,没我命令,谁也上不了飞霞阁。”
    小燕和茵茵带了慕容智上了飞霞阁,茵茵望了望慕容智,对小燕说:“姐姐请到楼下,小妹要用奇特的方法检查他。”
    “我不能在旁么?”
    “他这个怪病,受不得半点的打扰,你会扰乱了他的心思的。那我就无法检查了。”
    “好吧!”
    小燕尽管慧冠武林,仍不明白自己钟爱的孙儿这种怪病的来由,疑疑惑惑地下楼去了。
    小燕一走,慕容智倾听一下,轻问神医:
    “婆婆,你怎么骗我呢?”
    茵茵一笑:“你这孩子,我还没问你哩!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一老一少,在飞霞阁楼上,足足交谈了好长一段时间,谈的什么谁也不知道,最后,茵茵一个人下楼来,小燕迎上问:“妹妹,这小浑蛋怎样了?得的什么怪病?”
    “智商不全。”
    “能治好吗?”
    “姐姐,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怪病,能不能医治好,也没什么把握,但我一定要试试。”
    “那麻烦妹妹了,这小浑蛋呢?”
    “姐姐,我点他的昏睡穴,先让他在阁楼上睡一下,要不,他会不安静的。看来,为了这孩子,我要在这里耽搁十天八天了。”
    “妹妹就是不说,做姐姐的也要留你住十天半个月的。”
    “姐姐,小妹有句话不得不说,在十天八天中,小妹不一定能医好这孩子的怪症,到时请姐姐莫怨我才好。”
    “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怨你的?这个小浑蛋,医得好是他的福,医不好是他的命。”
    “姐姐能这样,小妹就放心了。在十天之中,最好别让人前来飞霞阁打扰。姐姐派两个可靠的丫鬟在楼上伺候就行了。”
    “行呵!妹妹还需要什么应用的东西?”
    “不用了!令孙这种怪病,不是金石药物所能治好的,我得用奇穴针灸的办法来为他医治!”
    “那姐姐在这里先多谢妹妹了。”
    “你我两家的交情,姐姐何必这样客气?”
    “总之,不管妹妹医不医得好,姐姐的一家,总是感激妹妹之情。”
    小燕立即打发了两个机灵聪明的丫鬟来伺候茵茵,自己在楼下住下来。花园门口,更有两个家人看守,不准人进花园中打扰女华陀。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小燕一家都满怀希望进后花园飞霞阁来看慕容智医好了没有。可是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十分内疚地对小燕一家人说:“墨哥,燕姐,小妹已尽了全力,却医不好这孩子天生的怪病。”
    小燕一家人一听,顿露失望之色,当今的神医都治不好慕容智的低能智商,那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慕容智的病了。
    茵茵又说:“我真对不起你们,令你们失望。”
    墨明智慌忙说:“茵妹,别这样,我知道你在这十天里已耗尽了心力。治不了,是他的命,怪不得妹妹。”
    小燕也说:“妹妹,这十天里,辛苦你了!你已尽了全力,我们一家从心里都感激你。”
    茵茵摇摇头:“我承认我失败了,但我回去后,一定再想其他的办法来医治这孩子。”
    小燕一怔:“妹妹,你就要走?”
    “姐姐,我应该走了,为了智儿这孩子,我回去得翻翻书,看有没有其他方法。”
    慕容墨夫妇说:“茵姨!看来这孩子天生如此,你不要再费心血了!”
    茵茵一笑:“你们俩恐怕还不了解茵姨吧?凡是我经手治的病,没治好,我不会死心的。好了!我今天该走了!”
    小燕说:“妹妹,你就不能再多住几天的么?”
    “姐姐,你总不会想智儿长久如此吧?你不想,就得让我早日回去。”
    “妹妹既然这样说,我真不敢留你了。”
    “姐姐,我走之前,还有话要向你和墨哥说的。”
    “妹妹请说好了。”
    “就是关于智儿这孩子的事,我希望你们别再逼他学这学那了,一切让其自然,他喜欢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不对的慢慢引导他,或许这样,他的智商会健全起来,根本不需要治也说不定。”
    “能如妹妹所说,那就太好了!”
    饮过送行酒后,墨明智又亲自送她回巫山。女华陀走后,小燕见慕容智神态如故,忍不住问:“智儿,你感到好一些了吗?”
    慕容智一副茫然:“奶奶,我很好呀!”
    “茵茵婆婆怎样给你治病的?”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她没给你扎针?”
    “我睡着了!”
    “什么!?你一天到晚老是睡么?”
    “没有呀!我醒过来时,茵婆婆就问我这问我那,到要扎针时,我说我怕痛,她就在我身上点一下,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奇怪,她怎么点我一下,我就会睡着的?”
    “小浑蛋,她是点了你的昏睡穴。”
    “茵婆婆点我的昏睡穴干吗?”
    小燕见他的智商仍是五六岁的小儿一样,便说:“别问了,你去玩吧!”
    慕容智一听大喜:“奶奶,我去玩啦!”
    他一溜烟地跑出飞霞阁,小燕看得直摇头:“看来,茵妹妹十天的精力是白花了,慕容家也不知作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痴儿来。”
    从此以后,小燕、慕容墨夫妇,再也不逼他学这学那了,任由他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燕只有将精力放在慕容明的身上,传他西门剑法,又传他六合掌法,可是慕容明因内力不够深厚,怎么也发挥不出这两门绝功的威力,勉强只能达到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境地。奇异的是,小燕在传慕容明的武功时,慕容智有时在一旁笑嘻嘻地观看,似乎饶有兴趣,有时却与小三子玩泥沙,用糖引诱两窝蚂蚁打架,这比看奶奶教哥哥的武功更有兴趣。小燕有时忍不住问:“小浑蛋,你怎么不学你的六功了?”小燕心想:既然这小浑蛋不愿学武,让他读读书也好,横直慕容家几代都没有一个是读书人。
    谁知慕容智回答妙极了:“奶奶,我学完啦!不想再学了!我要学第七功了。”
    “哦!?第七功是什么功?”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是学鸟叫鸟飞呀!鸟叫起来好听极了,又飞得高,多好玩。”
    要是在以往,小燕准会气得又给他两个大巴掌。她想起公孙茵茵临走时的话,要慢慢地开导他,忍着气问:“是吗?那你学到了没有?”
    “奶奶,我学会鸟叫了。”
    “哦!?你叫来我听听。”
    “花得咕打,打,花得咕打,打。”
    小燕不由一怔,这可是山间鹧鸪的叫声,这个小浑蛋,叫得却蛮像样的。便说:“不错!是好听的。”
    慕容智见奶奶赞自己,更高兴了:“奶奶,我还要学鸟飞。”
    “好呀!那你飞给我看看。”
    慕容智愁眉苦脸起来了,“奶奶,我没有翅膀,想飞也飞不了,爸爸妈妈怎么不给我生一对翅膀的。”
    小燕心里骂道:你这个小浑蛋,比你爷爷更浑透了,人能生翅膀吗?人生了翅膀,不变成了天上的雷公?慕容智又问:“奶奶,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好不好?那么,我就能飞啦!”
    小燕不由心里一动,给你这个小浑蛋添一双翅膀?她凝视着这个低能儿,见他一双眼睛,充满了期望之情,她本来就慧冠武林,暗想:茵妹妹说要慢慢开导这个小浑蛋,莫不是别有用意?便说:“好!奶奶给你添一双翅膀。”
    慕容智睁大了一双惊喜的眼睛:“真的!?奶奶,你太好了!”
    “不过,在给你添翅膀以前,你一定要听奶奶的话才行。”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奶奶的话。”
    “好!你随奶奶到书房中去。”
    “去书房干吗?我不学第六功了。”
    “你想不想学鸟飞的?”
    “想呀!”
    “想就跟奶奶去。”
    到了书房,小燕从秘密匣中掏了一本书,说:“这是学鸟飞的方法,你先背熟了,将飞的方法记住了,奶奶就给你添一双翅膀,让你像鸟一样的飞。”
    慕容智既惊喜又好奇:“奶奶,我一定背熟它。”
    “好呀,你几时背熟了,就几时来找奶奶,想不想学鸟飞,就看你自己了。”
    原来小燕是因势利导,暗传慕容智一门绝学,上乘轻功——踏雪无痕。
    不知怎的,慕容智的智商如五六岁的小儿一样这一消息,很快就在武林中传开了,有的说慕容家生了一个低能儿,有的说慕容家出了个白痴般的后人。消息的传开,武林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更有的人暗暗大喜。不管反应怎样,但总的一个看法是:慕容一家该倒霉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惊震武林群雄的奇人了!只要墨明智、慕容小燕一死,慕容一家便会在武林中除名。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更野心勃勃,暗暗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独特惊世骇俗的内功:西门剑法,六合掌和分花拂柳掌法,迎春柳步和灵猴百变身法以及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只要能取得其中的一门绝技,便终身受用无穷。
    武林中本来早就有人要谋夺这些绝学,因害怕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不敢贸然入手,现在是天赐其便,慕容家第四代是个平庸的人,慕容墨正是老实忠厚得像块木头,而慕容家的第五代,一个比其父好不了多少,甚至比其父还不如,轻浮好胜;一个是白痴般的人物,连神医千面女华陀也治不了,世上就更无人能治了。
    消息传开后,有的人不等墨明智和小燕撒手归西,已在暗中蠢蠢欲动了,有的人借口前来拜访,主要是在窃探小燕和墨明智还可以活多少年;有的打发了本门派可信赖的青年子弟,前来拜师学艺;有的更暗暗出重金,收买紫竹山庄的奴仆,更有的不惜委身为下人,潜入了紫竹山庄,打杂伺候慕容一家。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如少林、武当、峨嵋、点苍,也有人怦然心动。有的是害怕慕容一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坏人夺了去,就会危害武林,前来游说墨明智和小燕,将武功秘笈交给本派保管和劝说他们夫妇两人择徒要严,有的更想将慕容家的绝学据为本门派所有。霎时间,各种各样的武林中人都神秘地出现在紫竹山庄的四周了。孟英山一带,一向产银,本来就有不少的人前来挖掘银矿,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就到了不少想发财的流浪汉,也是矿工们饮酒消愁的地方。镇小但酒家却不少,就是平日,一到晚上,便热闹起来,将这个小镇闹得一片乌烟瘴气。就是南州州城里,也来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豪商大贾,纷纷在城里城外买房购地买产业。可以说,紫竹山庄四周几十里内阴云密布,危机四伏了。
    这些情景,慕容墨父子毫无所察,不知危机已临自己身边,就是墨明智也浑然不觉,只感到近日来,拜访的人多了,他不胜烦扰,便将接待来客的应酬全交了儿子,除非是至交好友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才亲自接见。只有小燕,暗暗感到蹊跷:事情来得不简单。她在几次与来访者交谈之中,已隐隐察觉这些来访者用意不善,心里暗说:好呀!放着我还没死,你们就想打紫竹山庄的主意了,我叫你们一个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土头灰脑地滚回去!她也佯装不知道,不动声色暗暗布置一切。在明里,她也像墨明智一样,谢绝见客,她比墨明智更来得绝,一个“闭门静修”名正言顺,谁也不见了。
    由于小燕、墨明智谢绝会见来客,江湖上又谣言四起,说他们夫妇两人已届高龄,体力渐弱,看来恐怕不久人世了。更有的传说他们已暗疾在身,卧倒在床,已不能行动了。甚至还说他们已对众人完全失望,心力已尽,奄奄一息,早晚归西。这么一来,武林中有些冒失的狂徒,夜里竟来踩紫竹山庄的盘子,查探小燕和墨明智是不是如传说那样,或者能顺手盗取一些武功秘笈而去。谁知他们还没有踏入紫竹山庄,便已尸横山野,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是谁杀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墨明智和小燕,却是一个神秘的黑影,这黑影是谁,更没人能说出来。总之,武林中的一场刀光血影,已揭开了序幕……
    再说慕容智要学鸟飞,小燕将一份上乘的轻功秘笈给了他,叫他背熟了来找自己。四五天过去了,不见这白痴孙儿来,暗想:他智能那么低,怎能背得出一份武功心法?别将秘笈丢失了。正想打发人去找他,谁知这个小痴儿兴冲冲地跑来了,一进门就说:“奶奶,我背得出来啦!”
    小燕有点意外:“你背得出来了?”
    “真的呀!奶奶,我背给你听。”
    这个小痴儿,真的是一字不漏背了出来。小燕又惊疑了,这可不像一个低能儿的记忆了。她不禁再次上下打量这个小痴儿,慕容智眨眨眼问:“奶奶,我没背错吧?”
    “孩子,难为你了,没背错。”
    “奶奶,那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呵!”
    显然,这仍是个小儿说话的语气。小燕又困惑了:这孩子真是白痴还是故意装成这样?便说:“你要翅膀,奶奶会给你。”
    “奶奶,你快点给我。
    “别急,奶奶先问问你,你背熟了,会不会照书上的方法去做?”
    这痴儿愣愣地望了望奶奶身后的两个丫鬟:“我,我不会呵!但,我会学青蛙跳。”
    “好呀!那你跳给我看看。”
    慕容智真的学青蛙的样子,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嘴里说:“我跳,我跳!”他跳起来离地面还不到一寸高,一边跳,一边说:“我跳!我跳!”逗得小燕身后的两个丫鬟笑得前仰后合。小燕几乎给这个小痴儿气炸了,喝声:“你给我滚出去!”
    的确,踏雪无痕的轻功,经过小魔女的提炼和发展,已成为慕容家的一门绝技,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轻功,身段优美,飘似轻烟,无踪无影,去如惊鸿落地无声,就是在豆腐上踩过也丝毫不留痕迹。这么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到了这小痴儿的手中,却变成了青蛙跳,糟蹋得不成样子,就是跳也跳不高,小燕又怎不气恼?
    这个小白痴愕然地望着小燕,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发火,直着眼问:“奶奶,我跳得不好吗?”
    “你这是轻功吗?一只乌龟也比你跳得高。”
    “轻功?!奶奶,乌龟不会跳的。”
    “小浑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了?”
    “奶奶,你别生气,我跳得不好,我可以再跳一次给你看看。”
    小燕喝着两个丫鬟:“给我将这个小浑蛋扔出去,我今后不想再见到他了。”
    “奶奶……”
    两个丫鬟拉着他往外走:“小少爷,你走吧,别再惹老夫人生气了。”
    到了屋外,这个小痴儿仍念念不忘要学鸟飞,问:“两位姐姐,奶奶还给不给我一双翅膀的?”
    “小少爷,你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吧。”
    两天后,小燕走进了后园里,一下发现那个小痴儿披着一件黑披风,双手抓住披风两角,张开当翅膀,在竹林中扑来扑去,披风张开,也真像双翅似的。小燕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奶奶,我在学鸟飞呀!”
    “这披风是你的翅膀了?”
    “奶奶,它像不像?”
    小燕心想:这个小浑蛋,真异想天开,又问:“那么,你会飞了?”
    “是呀!奶奶,我飞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小燕在一张石凳坐下来,暗想:我看看你这小浑蛋是怎么个飞法。
    慕容智张开了披风,说:“奶奶,我飞啦!”身子突然一纵,双臂上下摇动,竟然像鸟儿一样,飞起了一丈高,小燕感到惊讶:难道这小浑蛋真的会飞了?蓦然“砰”的一声,小痴儿跌了下来,跌得四脚朝天,小燕急奔过去问:“小浑蛋,你怎样了?”
    “奶奶,我跌得好痛呵!”
    小燕初时还以为他跌伤了,或者跌断骨,可是看了看,知道他没有跌伤,只是跌痛而已,忍不住笑了:“你飞得不错嘛!”
    “奶奶,我好痛。你还笑我,外面那个人也在笑我。”
    小燕一怔:“谁在外面笑你了?”暗想:谁那么大胆,敢绕到我后园来窥探?
    “奶奶,就在那棵大树上。”
    小燕顺这小浑蛋指去的方向一看,果然有条人影在树叶中一晃,接着似惊鸿般飞走了。单从轻功上看,这人已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小燕正纵身想追,慕容智又说:“奶奶,他已走了!我再飞给你看看。”
    小燕却惊疑地望着慕容智,问:“你怎么知道那树上有人的?”的确,自己都没发觉那树上藏着一个人,这小浑蛋怎么发觉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在这里学鸟飞,他就到那棵树上啦!”
    “那么说,你早看见他了?”
    “唔。”
    “你怎么不跟奶奶说的?”
    “我以为他上树摘果果,谁知我跌倒了,他却在笑我。”
    “小浑蛋,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位武林高手在窥探我家的动静?”
    “我,我不知道,奶奶,他是坏人吗?想偷我家的东西么?”
    “他这么不敢见人,会是好人吗?”
    “早知他不是好人,我就捉他了!”
    “你能捉到他么?”
    慕容智愣住,半晌才说:“是呵!我怎么能捉住他的?他飞得那么快。”
    “你这么胡闹,别说七功,就是八功、九功、十功也学不到了。”
    “奶奶,我没胡闹,我真会飞了。”
    “哦!?你还嫌跌得不够痛?”
    “我不怕痛。”
    “那你飞呀!”
    这个小痴儿,果然纵身一跃,双手张开,也不知他是借助风力,还是跳得高,竟然跃到三丈高的一棵竹树上去了。像只大鸟,伏在竹树梢上上下摇动,接着又纵身一跃,又飞跃到四五丈远的一棵竹树上去。
    小燕不由暗吃一惊,这个小浑蛋,真的会飞了!小燕吃惊的不是他能飞得这么高,而是惊讶他身段轻灵,行动敏捷,这可是需要有相当的内劲才行的。这个小浑蛋,从哪里练得了这一身不错的真气?
    慕容智像鸟儿般轻灵,在竹林中来回飞跃了一个转,便轻轻地飘落下来,居然无声无息,尘土不扬,小燕一看,这又显然是学到了踏雪无痕的轻功,并具有相当的火候。小燕惊喜、激动、疑惑、偏爱的情感融合在一起了,问:“你怎么不飞了?”
    慕容智眨眨眼儿,仍然是一副小儿的神态,说:“奶奶,有人来了,他会笑我的,我不飞了。”
    小燕回身一看,果然是一位打扫后园的老家人远远走来。
    小燕又是惊疑,这个小浑蛋,竟能在飞跃中,注意到四周的一切动静,这不单是痴人所不能做到的,也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能达到的。而是机敏人的行为了。小燕本来是个慧敏之人,几十年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她又有什么不曾经历过?她一下就明白了这小痴儿的用意,沉下脸来:“你还有个胡闹完的没有?给我滚到书房,学你的六功去。”
    “奶奶,我还想玩一会。”
    “我不知道我作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白痴的东西,滚!”
    小痴儿似乎一肚的委屈,不得已地走了。
    老家人进了后园,看见小燕,远远地躬了躬身,叫声:“老夫人。”
    小燕对这扫园的老家人一向不大注意,因为来到紫竹山庄的奴仆和杂工,几乎都是诚实可靠的。小燕见慕容智要避开他,不由仔细地打量他一下,侧头问:“老王,后园你天天都来打扫?”
    “是!老奴不敢偷懒。”
    “那个小浑蛋经常来这里胡闹?”
    “老夫人,小少爷只是好玩而已,并没有什么采花折木的胡闹。”
    “以后不准他进后园,听到了?”
    “老奴不敢。”
    “什么?你不敢什么!”
    “老奴不敢阻拦小少爷。”
    “不敢!?这小浑蛋今天学鸟飞,你不怕他明天学鱼游?跳进塘里淹死?”
    “这——!”
    “要是那小浑蛋在塘里淹死了,或者在树上跳下来跌死,你就赔他一命!”
    老王大慌,连说:“是、是,老奴出进后园,都将园门关起来,小少爷就进不来了。”
    “唔!其他人要进来呢?”
    “只要叩门,老奴自然开门。”
    “好,从现在起,你就这么办。”
    “是!”
    从此以后,小痴儿进不了后园了。他百无聊赖,便跑去练武功玩了。他哥哥慕容明见他跑来,问:“兄弟,你来干什么?”
    “哥哥,我想练功。”
    慕容明知道弟弟的智商似小儿,也知道他练什么第六第七功的,尤其学青蛙跳的事,由两个丫鬟传出,全庄的人几乎笑破了肚皮。慕容明笑问:。兄弟,你不是在练第七功么?”
    “哥哥,我不学第七功了,我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你又想学什么功了。”
    “我要学第八功。”
    “第八功?那又是什么功的?”
    “猴子翻筋斗。”
    “什么!?猴子翻筋斗?”
    “是呀!我听顺妈说,有一个什么猴王叫行者的,本事大极了,一个筋斗,便十万八千里,那比七功鸟飞得更快呵!”
    “嗨!兄弟,那是讲古,不是真的。”
    “哥哥,你骗我,怎么不是真的了?不是真的,能讲得出来吗?”
    “兄弟,你这脑瓜,怎么尽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不!哥哥,我要练猴子翻筋斗。”
    慕容明皱皱眉说:“兄弟,那你到别处去练吧!”
    “哥哥,我在床上练过了,床不够大,翻了两翻便滚下床来,跌得我好痛。后园,老王又不准我进去,书房也不够大,撞倒了书,爷爷奶奶又会骂我的,我只好跑到这里来啦!”!
    这时,小燕进来了,问:“小浑蛋,你又要在这里胡闹了?”
    “奶奶,我想练功。”
    “哦!?大概是天眼开了,你想到要练武功了!”
    慕容明说:“奶奶,他要练第八功。”
    “第八功!?新鲜呵!第八功是什么功了?”
    小痴儿说:“是、是、是猴子翻筋斗。”
    “猴子翻筋斗!?那么说,它比第六、第七功更高啦!”
    “奶奶,当然高啦!练成了,一个筋斗,可翻十万八千里呢!”
    “大概是顺妈给你讲的古吧?”
    “奶奶,你怎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缠着顺妈教你如何翻筋斗哩!”
    “奶奶,学会翻筋斗,比鸟飞得快的。”
    “好呀!那你翻呀!看能不能十万八千里的。”
    小痴儿真的在地上翻筋斗,他头手贴地,十分认真地翻。实际上他根本不是翻筋斗。是滚地,似小儿般的胡闹,一连滚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身尘土,变成了一个脏猫,他再也翻不动了,躺在地上问:“奶奶,我翻够了十万八千里没有?”
    一些伺候小燕、慕容明的丫鬟、家人都失笑起来,这真是一个痴儿,小燕却不笑,说:“唔!差不多了!”
    小痴儿一下高兴得坐了起来:“奶奶,我真的翻了十万八千里?”
    “是呀,不过不是十万八千里,是一丈八尺。”
    小痴儿愣住了:“我翻了那么多个筋斗,才一丈八尺?奶奶,你骗我。”
    “你要不要再翻?”
    “我,我再翻,我再翻。”
    小燕叱道:“你有闹个完的没有?”
    “奶奶,你不是要我再翻吗?”
    “给我将这小浑蛋拉出去!”
    小痴儿吓呆了:“奶奶,我——!”
    两个家人将慕容智抬出练武场了。
    众人都感到这白痴的小主人好笑,小燕心里又暗讶异:这个小浑蛋,难道他一身真气已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的确,从这小浑蛋在竹林飞跃中显露的真气来看,已相当的深厚,一个人具有这样的深厚真气,那怕飞奔百里,也不会出汗和累得气喘吁吁的,这小浑蛋居然能将一身真气收敛得如一个完全没有真气的平常人一样,翻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了,达到了一身真气运用随心的高境界,难道是茵妹妹在那十天之中,用经外奇穴的针炙,打通了他任督两脉的玄关?要是这样,茵妹妹对我慕容一家的恩情太大了!真不知今后怎样报答。
    其实,神医千面女华陀何止用独特的针灸打通了慕容智的任督两脉玄关,在十天之中,还暗传了慕容智“春阳融雪”功,并且将自己体内一半的真气输到慕容智的体内,而慕容智,从七岁起,就暗中不断的练家传的九阳真经内功了,凭空又得了女华陀一半的真气,不但打通了任督两脉,除了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六条奇经没打通,其余的十四经脉在公孙茵茵奇特的银针下全打通了。所以慕容智练内功,比其他人练内功要收效十倍。这时他具有的真气,虽不及祖父墨明智和先祖慕容子宁,但已超过祖母了,正因为这样,慕容智才进到收发随意,运用从心的上乘佳境。
    女华陀身兼正、邪两派的神功,她的医术是巫山怪医嫡传,武功却来自星宿海一派,练内外功的方法,另辟蹊径,成效甚速,但一下不慎,也易走火入魔。她见慕容智已有极为正派的几成九阳真气在身,而这几成的九阳真气,已是够基础了,所以才打通了他的十四经脉,将自己一半的真气输送给他,又暗传了他“春阳融雪”之功,以便使他能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内功能达到武林中一等一上乘的高手之列。
    公孙茵茵这样做,一来是报答慕容一家的恩;二来见慕容智是一块天生的良材美玉,不造就太可惜了。本来以慕容家传的绝学,是可造就慕容智,自己大可不必这样;但公孙茵茵已隐隐感到武林中的风雨,江湖上的形势已不容许慕容智慢慢练了。墨明智、小燕和自己已年登古稀,在世的日子也恐怕不多了,万一墨明智夫妇撒手归西,这不单是慕容一家的不幸,也将是整个武林的一场灾难。而且也看出了慕容智这孩子装傻扮懵的良苦用心。她在飞霞阁与慕容智一番谈话后,感叹这孩子真是慧而且智,应了古人的一句话“大智若愚”了。所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真气和声誉,成全了慕容智。
    这些事情,公孙茵茵不便在紫竹山庄中说出,她感到紫竹山庄的众多家人、奴仆中,很难说没有外人来卧底的,更不能对墨明智和小燕说,一个太过忠厚老实,一个太过聪明机敏,尤其是小燕,一知道必然会在紫竹山庄中有所行动,从而引起不安和动乱,并且会打草惊蛇。女华陀衡量过利与害,便隐而不说了。这样,不露面隐藏的敌人,见慕容墨父子武功平庸,另一个乃是白痴,就不急于动手,只等墨明智和小燕一死,再图大事。
    小燕看出慕容智的武功后,初时显得十分惊讶,继而思疑,不明白这个小浑蛋为什么要深藏不露。但她是敏慧之人,想到近日来江湖上一些不平常的举动,便明白这小浑蛋的用心,便也不去说破。于是不动声色暗传慕容智家传绝学,如踏雪无痕、灵猴百变身法、西门剑法和六合掌法等武功。这些行动,不但紫竹山庄没人知道,就是连墨明智也暂时蒙在鼓里,外面的人,就更无从知道了,紫竹山庄一切平平静静,日子似过得如同往日般无异。
    自从慕容智给抬出练武场后,便不敢再到练武场上胡闹,而且也不再学猴子翻筋斗的第八功,每日和小三子溜到庄外树林里捉蚱蜢玩,有时一个人蹲在树头下聚精会神地望着树根和树干,将伴随他的小三子撂到一边去。有些家人经过,悄悄地问小三子:“小少爷在看什么?”
    “看蚂蚁。”
    家人奇怪:“小少爷看蚂蚁干嘛?”
    小三子苦笑:“谁知道他呢。”
    小痴儿突然笑嘻嘻地嚷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家人问:“小少爷知道什么了?”
    “嘻嘻,原来蚂蚁会说话的。”
    “蚂蚁怎么会说话的?”
    “真的,我听到啦!”
    小三子和这家人互相望了望,笑问:“小少爷,蚂蚁说什么了?”
    “它们头碰头地交谈,说树根下有东西吃。你们看,它们交谈后,都跑去抬那只死蚱蜢啦!”
    小三子说:“小少爷,蚂蚁有东西吃,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不!我要看它们怎么将这只蚱蜢抬到窝里去。”
    家人也说:“小少爷,走吧,要不老夫人发现你吃饭时不在,又会骂小少爷的。”
    “不!要吃,你们吃去,我肚子不饿,我要看蚂蚁抬蚱蜢。”
    家人摇摇头走开,因为慕容智这些举动,丫鬟家人早已司空见惯,也就不以为意。就连墨明智、慕容墨夫妇,因怜惜他的智商不全,也任由他胡闹,不再多管他了,只是叮嘱家人防止他跑到太远的地方去。甚至连小燕也不去多管他了。
    一天深夜,这个小痴儿突然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呀,有鬼呀!”这一嚷,首先惊动了巡夜的家人,跟着全紫竹山庄的人都惊醒了。首先是他父母跑来看他,跟着是小燕和墨明智也到了,见他蜷缩在床的一角,用被蒙着头,全身发抖。
    小燕掀开了他的被问:“小浑蛋,你见到什么了,慌成这样?”
    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哦!?你看见他了?”
    “我、我、我见、见、见到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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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紫竹山庄
    上回说到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小燕不由目视了房间四处一下,问:“那鬼呢?”
    “走、走、走啦!他、他、他从窗口、口、口走的。”
    小燕盯视了慕容智一眼,对丫鬟、家人喝道:“你们给我在全庄各处仔细搜索一下。”同时自己也走到窗口前,凝神仔细地观察。
    慕容墨问:“痴儿,你真的见到了吗?”他疑心这小痴儿胡言乱语,或者是说梦话,因为紫竹山庄从来也没闹过鬼的。
    小痴儿说:“爹!是、是、是真的,黑黑的影子,大大的头,摸到我、我、我房间里来,吓死我了!”
    小燕问:“你没睡?”
    “奶奶,我尿急、急醒了,正想起身,他、他、他就悄悄地摸进来的?”
    “这鬼没害你?”
    “我吓得大叫,他、他、他一晃,从窗口走啦!”
    “你蒙了被,怎能看见他从窗口走的?”
    “奶奶,我蒙被前,看见他的。奶奶,我不再在这房里睡了,这房有鬼的。”
    “那你到书房去睡吧。”
    “奶奶,书房离这里不远,鬼不会去吗?”
    “我叫人陪着你好了。”
    于是,慕容智便搬到书房睡了。家人丫鬟在紫竹山庄折腾到天亮,什么地方都搜索到了,连鬼影也没有发现。众人暗暗嘀咕:“是不是这个痴少爷在做梦了?要不,就是胡言乱语,紫竹山庄怎么会有鬼的?”
    慕容墨也对小燕说:“妈,恐怕是智儿胡言乱语的。”
    “谁叫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胡言乱语说见到鬼了!总之,你们今后夜里给我小心一点,说不定那小浑蛋又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隔了八九天,慕容智又在书房里大嚷见鬼了,家人们又闻声惊起,直奔书房。全庄的人又忙了大半夜,依然找不到半个鬼影。天快亮时,只见小燕和墨明智提了一个黑衣人从围墙外跃了进来,丢在地上,对管家范鞭说:“给我将这个鬼捆在树下,我要慢慢审问。”
    管家范鞭一怔:“老夫人,是他摸进书房吓小少爷的?”
    “你先将他捆好了,再问他为什么而来的。”
    “是!老夫人。”
    这时众人才明白,小少爷两次在深夜里嚷有鬼,真的是有人大胆摸进庄子里来了。第一次,这个黑衣人想摸进书房盗取武功秘笈,谁知找错了,摸到了小痴儿的房间,小痴儿一嚷,便将他吓跑了。这黑衣人轻功极好,捷如飞鸟,转眼便越过了围墙,去得无踪无影,居然不留下丝毫的痕迹,但他却没有逃过小燕的眼睛。因为他是从窗口跃出的,第二天一早小燕便在窗下不远的草地上发现了一小块泥土,这泥土不是紫竹山庄附近的,而是山脚下小镇四周一带特有的白泥土。小燕不动声色,佯装不知。
    这个黑衣人,第一次失手后,大概凭着自己极好的轻功,又知道那个白痴儿睡在书房里,容易对付,于是第二次又摸进来了。他轻轻地摸进了书房,先出手点了慕容智的昏睡穴,以免这个白痴再次误了自己的事,然后便动手寻找慕容家的绝学。可是他刚在书架中翻寻时,突然发现了那个小白痴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好吗?”
    黑衣人一时傻了眼,问:“你没有睡着?”心下惊讶:我点了他的昏睡穴,他怎么没睡倒?
    “我,我睡醒了呀!叔叔,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黑衣人见他痴愣愣的,略为放心,点点头轻说:“小声点,别惊醒了别人,你知不知你家的剑谱放在哪里?”
    “健仆!哪一个健仆呀?我家健仆可多了,有七八个,你要找哪一个呢?再说,你找健仆怎么在书架上找的?他们不在这里。”
    “它们在哪里?”
    “它们在大门进来大院的两旁厢房中呵!有的在后院的杂房里。对了,你是找男的健仆,还是找女的健仆?”
    黑衣人愕然:剑谱也有男和女之分吗?同时,它们那么珍贵,哪会放在大院后院厢房杂房去的?慢点,我别让这个白痴耍了。问:“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剑谱?”
    “不知道呵!”
    “我要找的是西门剑谱。”
    小痴儿愕异:“我家七、八个健仆,可没有人叫西门的呀,你是不是说错了?嘻嘻,你一定是说错了!”
    黑衣人见小痴儿语无伦次,说话莫名其妙,不想和他再缠下去了。便想出手再封他的穴位。谁料小痴儿有意无意间一转身,竟然闪开了他这一着,仍笑嘻嘻地问:“有一个叫东方的健仆,你要不要找他?”
    紫竹山庄的仆人中,是有一个姓东方的。黑衣人能如此熟悉紫竹山庄的内情,恰恰是这个姓东方的健仆悄悄传给他的。黑衣人大惊,暗想:难道这个白痴已知道了我和东方兄的关系?不行,得杀了这个白痴,以免他胡言乱语。他顿时眼露杀机,将剑拔出。
    小痴儿奇异了:“你拔剑干嘛?哎!我知道了,你是鬼。那夜来的,也是你这个鬼。”慕容智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啦!又有鬼啦!快来人呀!奶奶,我怕?我怕。”
    未等慕容智叫嚷,黑衣人早巳挥起手中之剑。剑还没落下,他突然感到右臂一麻,似乎是中了暗器,剑也掉了下来。他大吃—惊,感到不妙,顾不得拾剑再杀这白痴了,急忙从窗口跃出。可是慕容智已在后面大声叫嚷开了。
    黑衣人很快翻过了围墙,穿过一片树林。月光下,他突然看见前面站着一条人影,那人说:“你这个人,不约而来,又不辞而别,你太将紫竹山庄的人看低了。”
    “你是谁?”
    “我呀,原来是九幽小怪,现在嘛,应该叫紫竹老怪了。”
    黑衣人一听是惊震武林的慕容小燕,吓得扭头往回走。可是树林里又闪出一个人来,问:“你要走吗?可要将话说得清楚才行。你为什么深夜闯进紫竹山庄?”
    黑衣人一听,便吓软了。这人就是威震群雄的墨大侠墨庄主。他连忙说:“望两位大侠饶命,小、小、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燕说:“你现在求饶不嫌迟吗?快老实说,你两次进紫竹山庄干什么?你想将我那白痴孙儿吓成怎样?”
    “我、我、我可没有吓他。”
    “那你到紫竹山庄干什么来?”
    “小、小、小人一时好奇,路过这里,只想进庄看看,想不到……”
    “看来你是不愿说实话了。对不起,我们只好请你回去了!”小燕一出手,便隔空封了他两处穴位,墨明智随手将他提了回来。
    管家范鞭立即将黑衣人捆在大院的一棵树干上。慕容智听说奶奶已捉到那个鬼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拉了小三子说:“快,我们看鬼去,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小痴儿奔到了前厅,管家范鞭正要审问黑衣人。他一头跑了进来,说:“范伯伯,你问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不是来吓你,是想偷老夫人的剑谱。”
    小痴儿惊讶了:“什么!?他怎么偷人了?”
    “小少爷,他不是偷人,是偷剑谱,就是老夫人的剑法。”
    “哎!怪不得他昨夜在书架上乱翻书了。范伯伯,鬼要奶奶的剑法干嘛?”
    “小少爷,他不是鬼,是人。”
    “不!范伯伯,他是鬼,不是人。要是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贼子的轻功极好,要不是老夫人,真没有人能追上他哩!”
    “他真的是人?”
    小三子在他身旁说:“小少爷,他真的是人,不是鬼。”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鬼的?”
    “小少爷,顺妈妈说,鬼在白天是没有影子的,你看,他不是有影子么?”
    慕容智看了看:“唔,他可真的有影子。嗨!”他转身对黑衣人说:“你也真是,你怎么不说清楚,你要说找我奶奶的剑法,我早就给你找到了,你也不用拔刀来吓我了。”
    黑衣人愕然地望着这个白痴儿,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慕容智又说:“你要找的剑法,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没放在书架上。你说清楚了,我早就给你了,你就不用给我奶奶捉到啦!”
    黑衣人的一双眼睛,似乎流露出一种懊悔的神色,暗骂自己愚蠢。明知这位小白痴如小儿般的,自己怎么就不会哄哄他?要不,西门剑法不早就到手了么?
    慕容智转身对范鞭说:“范伯伯,他不是鬼,你放了他吧。”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虽然是人,但是个贼.捉住了能轻易放吗?”
    “范伯伯,你要打他吗?”
    “他不说老实话,何止是打,我还要砍下他一双腿。”
    “不.不,范伯伯,你不能砍他一双腿的,他没腿,怎么走路?再说,那不很痛吗?”
    “小少爷,这你不懂的,你去玩吧。”
    “不!范伯伯,我害怕见没腿的人。”
    “小浑蛋,你又在胡闹什么?”
    慕容智一看,是奶奶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管家范鞭说:“老夫人,小少爷没胡闹,只是怕见人断腿。”慕容智接着说:“奶奶,他不是鬼,是人,你放了他吧。”
    “哦!?这个人昨夜没将你吓死?”
    “没、没有呵!”
    “他怎么不将你吓死的?你死了,这世上少了个废物,紫竹山庄就清静多了!小三子,你还不将这小浑蛋拉开去?”
    “是、是!”小三子拉着慕容智说,“小少爷,我们走吧,到别处玩去。”
    慕容智给小三子拉得跌跌撞撞,一边说:“奶奶,你别杀他,他会变成鬼的,我怕。”
    小燕再不理这个小白痴了,问范鞭:“你问他了没有?”
    “老夫人,他说,他想偷你的剑法。”
    “哦!?就这么简单吗?”
    “老奴正想问下去,小少爷就来了。”
    “你怎不将这小浑蛋轰走,让他在这里胡闹?”
    “老夫人……”
    “你别说了!你再问问他,他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闯我山庄的。”
    范鞭转问黑衣人:“朋友,你听到老夫人的话了吧?不说实话,恐怕有你苦受的。”
    小燕点点头说:“不错!你知道紫竹山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懂侠义人士那些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那一套,更不会心慈手软。我呀,就喜欢严刑拷问,绝不放过一个来犯我的人。我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干出的事,比邪派的人更邪,你想不想试试?嗯?”
    黑衣人绝望地说:“你杀了我吧。”
    “哎!我要杀你,不早在林子里将你杀了?何必要费手脚将你捉回来?”
    黑衣人问:“你想对我怎样?”
    “没有什么,很简单,我先叫人在你身上划开一百多个刀口,然后在你身上洒上盐块,这滋味顶好受的。”
    “你就这般残忍?”
    小燕笑起来了:“这怎么算残忍了?很宽厚的呀!要是用我家特殊的点穴方法,在你两处奇穴上一点,不但全废了你一身的武功,更叫你痛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哩!过去的九幽小怪,现在的紫竹老怪,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
    黑衣人的意志全崩溃了,他就是想运气自断经脉或咬破舌尖自杀也不可能。他两处的穴位,叫小燕封了,浑身软弱无力。便说:“你、你、你要我说什么?”
    “你轻功不错,怎么记性这么差的?我不是说过,你要说出是什么人打发你来的么?”
    “我说出了,你放我走?”
    “这就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要是你胡乱说出一个人来,我也放你走吗?”
    “好!我说,是西——”
    突然间,小痴儿不知给什么绊倒了,撞在一个奴仆的身上,同时两道劲风从这奴仆衣袖中射出,一股射向小燕,一股射向黑衣人。由于给这小白痴—撞,便失了准头。虽然射偏了,小燕身不动,头也没回,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夹,便夹住这股劲风射来的暗器。这是一支燕尾标,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另一支钉在树干上,差两分便射中黑衣人了。这显然是发暗器人想出其不意,一想取小燕性命;二要杀人灭口。偏偏这时小白痴绊倒了,无意间救了黑衣人一命。
    这一突然的变化,使范鞭等人全惊震了。小燕这时才转过身来,对那出手的奴仆说:“老王,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便暴露了,”
    这个要暗算小燕和杀黑衣人的奴仆,正是打扫后园的老仆人老王。他满以为自己不动声色悄悄出手,纵然杀不了小燕,至少可以杀了黑衣人灭口。然后趁慌乱而逃脱。偏偏小白痴撞在他身上时,又双手抱住了他,使他不但暗器发偏了,一时间也难以逃脱。
    小痴儿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松开手笑嘻嘻地说:“我、我撞痛了你没有?”
    老王这时一看,他身后有墨明智,两旁是慕容墨和慕容明父子。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死了这个小白痴。
    小燕又微笑着说话了:“东方老儿,你以为我真的要审问他吗?我只是想将你引出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老王一怔;“你早就知道我了?”
    小燕摇摇头:“我只是怀疑,而且更不知道是你。只是你刚才出手的暗器告诉了我,你便是在江湖上突然失踪了二十年的鬼手镖东方老儿,西域红衣老头儿的传人,我没有说错你吧(西域红衣老头儿在青城山为小燕所杀,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其实,凭你的武功,大可以为紫竹山庄的座上客。十多年来,叫你每天打扫后园,实在委屈你了。你也太狠心了,怎么连你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人、轻风使者也想杀了灭口的?”
    东方老儿突然出手了,将小痴儿慕容智抓在手中,厉声说:“你们放了我,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白痴。”
    众人一时都吓呆了。墨明智连忙说:“好!我们放你走,你快放了他。”
    “不行,你们闪开,我得带这小白痴走。然后你们到小镇上去接他。”
    小痴儿喊叫道:“奶奶,爷爷,你们快、快救我呵!他抓得我的手好痛。”
    东方老儿喝道:“小白痴,不准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墨明智要救小孙儿心切,急说:“好!你走,我们不拦你,但你可不能伤害他。不然,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誓必杀了你。”
    “墨大侠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令孙一根毛发。你们快闪开,走远一点。”
    慕容墨长叹一声,对慕容明说:“明儿,闪开,让他走。”
    小燕喝着慕容墨:“老的糊涂,你也糊涂了么?能放他走吗?”
    慕容墨说:“妈,智儿在他手上。”
    “这个小浑蛋,废人一个,死了不更好?”
    东方老儿一怔:“你不要你孙儿了?”
    “我要他干嘛?不过,你杀了他,我誓必生剥了你的皮,在这小浑蛋的坟前将你点天灯生祭他。东方老儿,你现在可以杀他了!”
    墨明智喊道:“燕燕,你不能这样。”
    小燕说:“老糊涂的,一个痴儿,你要来干什么?”
    东方老儿见小燕居然不顾慕容智这小白痴的一条命,不由心慌了,手上的人质,变成了无用之物,他顿时有点丧气。又见小燕缓缓过来,他大声吼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小白痴。”
    小痴儿在他手中挣扎着,一边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东方老儿更用力抓紧了他,蓦然间,他惊恐地望着小白痴,说:“你、你……”他感到自己浑身的内劲,竟然像缺了堤的洪水,源源输进了这小白痴的体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白痴,竟会宿海的邪派功夫——春阳融雪之功。其实,慕容智的春阳融雪功早已在施展了,东方老儿由于精神太过紧张才没发觉。当他用劲抓紧慕容智之后,才感到自己的内力源源外泄,这时他想放手已迟了,内力几乎已尽,想杀慕容智,再也无力了。慕容智仍一边挣扎,一边大嚷,最后一用力,却将这东方老儿撞到了慕容明的脚下。慕容明以为东方老儿要逃走,手起一剑,便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奇异的变化,不但令众人感到奇怪,连小燕也感到惊讶。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手腕命脉给人抓住了,怎么也不敢乱动的。只要这人内力一吐,就是不死也终身残废无用。在别人眼里看来,这小白痴似乎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力在挣扎,而且居然叫他挣脱了。这事只有一个解释:东方老儿不敢用内力伤害小痴儿,所以才给这个不知厉害的小白痴挣脱了。谁也想不到女华陀公孙茵茵暗暗传给了他这门惊人的功夫——春阳融雪功。
    小痴儿见东方老儿死在哥哥的剑下,血流一地,惊恐得呆了。小燕问他:“小浑蛋,你怎么啦?没受伤吧?”
    小痴儿指着地上的血说:“血、血、我怕、我怕!”转身便往庄内跑去,小三子连忙也追着去了。小燕对身后的两个丫鬟说:“你们去看看,这小浑蛋是不是吓坏了。”
    “是!老夫人。”两个丫鬟飞也似地奔进庄内,追赶小白痴。
    小燕转身看了看黑衣人,突然挥剑,削断了黑衣人身上的绳索,又拍开了他的穴位,收剑回鞘,说:“你可以走了。”
    众人不但感到意外,就是黑衣人也感到惊奇,半晌才问:“前辈放我走?不杀我了?”
    小燕说:“我本想杀你,但看在我那小浑蛋的份上,不想杀你了,你走吧。”
    “前辈不是想问我什么事么?”
    “我既然已知道你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问你什么?不过,你回去后,不妨对你的掌门人说,他想报两代掌门的血仇,尽可以光明磊落地来,我等着他,别再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同时,你们在山下小镇上开的一座酒家,最好也撤走。”
    黑衣人一怔:“前辈也知道了?”
    “你以为我紫竹山庄的人,都在睡大觉吗?那天你在公园围墙外树上窥探,从你逃走时轻功看,我就知道你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我所以不追你,就是等的今天。”
    黑衣人又怔了半晌,下拜说:“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日后必有所报。”
    小燕说:“你不必报答,但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你去吧。”
    黑衣人又是一揖,身形一晃,宛若惊鸿,飘然而去,一转眼便不见了。范鞭不禁赞叹:“此人的轻功真俊。”
    小燕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草上飞’,也是武林中轻功的一绝。”
    慕容明不明地问:“奶奶,你怎么放他走的?”
    “你认为杀了他有好处吗?”
    “这——!”慕容明回答不出了。
    “糊涂的东西,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但要用力,更要用智,懂吗?”
    “是,奶奶。”
    “将这东方老儿拖出去埋了,将血迹洗干净,别让他脏了这院子。老范,你派人下山看看,镇上那酒店撤了没有。”
    “是!老夫人。”
    范鞭立刻派人下山打听。是夜回报,那酒店果然关了门,他们悄悄地离开了。
    紫竹山庄一下就挫败了西域玄冥阴掌门十多年来的阴谋,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方老儿,起到了威慑其他有非分意图的人的作用,令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换来了紫竹山庄的平静。春来秋去,花开花落,一年过去了,两年也过去了,紫竹山庄表面上似乎十分平静,没发生过什么事。第三年眼看就要快过去了,那个白痴般的慕容智,已十九岁了,智商依然如小儿,终日嘻嘻哈哈,捉虫虫,玩玩具,玩的花样也古灵精怪。令小燕对他已死了心,再也不去管他了。
    一天夜里,小燕和墨明智在书房里谈话。只听得墨明智说:“燕燕,这样做好吗?”
    “傻哥哥(小燕一向对自己的丈夫是这么的亲昵地叫唤,六十多年仍然不改),我们的日子恐怕不长了,顾得了他们一时,也顾不了他们一世。倒不如这样做了,好让他们经历这一场风波,认识一下江湖上的各种各样人物,对他们的成长也有好处。这虽然有危险,可说不定从此就永除后患,换来紫竹山庄长久的安宁呢。”
    墨明智素知自己妻子智慧过人,所料必定不差,想了一下说:“燕燕,既然你这么说,就这么办好了。”
    两个月后,小燕突然病倒了。本来对小燕来说,她身怀六七成的九阳真气,是不会轻易病倒的,因而这一病,她自知年寿不长,大限已到。于是小燕将慕容墨夫妇和慕容明叫到自己床前,对慕容墨说:“你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用不了我多说,须知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以你和明儿的武功,恐怕难在武林中争长短。最聪明的办法是退出武林,不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隐居下来。有你爹在,紫竹山庄或许能保存下来。但恐怕也不长久了,一旦他也去了,紫竹山庄便会成为多事之地。”
    慕容墨垂泪说:“妈,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了。不过,你父子两人真的要退出武林,恐怕也不容易。我生前杀人不少,得罪的人就更多。他们的亲友、弟子恐怕会将恩怨落在你们身上,望你们善自珍重。是祸是福,我也管不了啦。”
    慕容明听了感到不是滋味,暗想:难道我的武功,还不能对付武林中的高手么?怎么要退出武林?奶奶未免太长他人的志气了。
    小燕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意,摇摇头,轻叹一声说:“明儿,你行侠仗义,不是不好。只是以你目前的武功,恐怕难如心愿。人要有自知之明。”小燕说到这里。四下望望:“咦!智儿呢?”
    慕容墨说:“妈,已派人去找他了。”
    不久,两个丫鬟将十九岁的慕容智推了进来。慕容智一身尘土,衣冠不整,连衣袖裤脚也给荆棘划破了。面上仍笑嘻嘻的,问:“你们捉我来干嘛?奶奶的房间可不许我玩的呀!”这那是个十九岁的人,十足是个不懂事的小儿。
    慕容墨夫妇不禁摇摇头,说:“奶奶要见你。”
    “奶奶要见我干嘛?”
    一个丫鬟在他身后轻轻说:“老夫人病了,要见见你。小少爷,你快过去吧。”
    这个痴儿愕异:“奶奶病了?那太好啦!”
    丫鬟们一听,不禁失色,慕容墨气得喝道:“小畜生,你胡说什么!?”
    小燕不但不怒,反而笑,对慕容墨说:“他生性如此,别骂他了。”又问痴儿:“我病了,你怎么说好的?”
    “奶奶病了,就不会来管我啦!哦!对了,奶奶,你生了什么病,我给你看看。”
    众人一听,忍不住捂住嘴偷偷要笑起来。小燕微笑问:“你会看病?”
    “奶奶,我又学到了第十的功夫啦,会给人看病的。奶奶,你伸手出来,让我看看。”
    小燕真的伸出手给他看,他也装模作样,学那些大夫郎中给他看病的样子,三根指头怪模怪样地切小燕手上的脉。
    小燕似乎心情很好,问:“小大夫,我得了什么病?”
    这个白痴想了半晌才说:“奶奶没病呵!”
    有些丫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起来。小燕也笑了:“我怎么没病了?”
    慕容墨夫妇见小燕开心,不由也微笑了,暗想:要是真如这痴儿所说的就太好了。所以也就不阻止这痴儿的胡闹。
    慕容智说:“奶奶是没病呵!要不,我去拿两支银针给奶奶扎上,有病会痛,没病就不会痛的。”这十足是仿女华陀的说话。
    小燕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浑蛋,说不定我给你这么一闹,病会好起来也不定,你去玩吧。”
    “奶奶不扎针吗?”
    小燕对那两个丫鬟说:“好了,你们拖他到外面玩去。这个小浑蛋,我不病死,恐怕也要笑死的。”
    “奶奶,你是不是怕痛了?”
    “对,对,我很怕痛的。”
    慕容智想再说什么,两个丫鬟笑着将他拖了出去。小燕也挥挥手,叫慕容墨夫妇及慕容明三人也出去,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
    痴儿的一闹,似乎令小燕的精神好了些,合家正暗暗高兴。可是第三天,小燕病势又转恶化,深夜便闭目长逝,撒手归西。紫竹山庄,顿时哭声震天,全庄男女,皆尽披麻戴孝。慕容墨夫妇父子哀痛自不必说,墨明智似乎整个人变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坐在小燕的身边,喝令所有人都出去,不准碰他爱妻身体一下,说小燕是他的,谁也不能带走。
    的确,墨明智从十多岁起,就与爱妻在—起,夫妻之间情深似海。他俩自结婚后,双双行侠江湖,一对侠侣,比翼齐飞。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和风险,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分离过。直到年老,才双双隐退武林,在紫竹山庄安度晚年。一旦小燕舍他而去,怎不令他肝肠寸断!
    慕容墨夫妇含悲忍痛地劝他说:“爹!您老人家的身体要紧,妈已仙逝……”
    “胡说!你妈几时仙逝了?你们给我出去!我要好好守在她的身旁。”
    慕容墨夫妇相视一眼,知道爹心情极度难过,老管家范鞭也在旁劝说:“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老人家应节哀顺变才是。万一你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夫人更痛不欲生了。”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伴着她。”
    慕容墨夫妇和范鞭只好退出去,痴儿慕容智却一个人闯了进来。墨明智问:“你怎么不出去。”
    “爷爷,我和你一块陪着奶奶不好吗?”
    墨明智看他眼睛眉梢宛似当年女扮男装的小燕一样,又想起了小燕的一句话:要善待智儿。便点点头说:“好!那你和我一块伴着她吧。”
    墨明智在小燕身边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又亲自为小燕装身,轻轻抱入棺材放下,盖上了棺木。这一切,只有他的小孙儿慕容智在旁看着。墨明智做完了这一切,心事已了,才令人把棺木抬到前厅灵幕后面放下。最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慕容智,谁也不见。
    小燕的逝世,传到江湖上,所有武林人士都惊震了。有的伤心悲痛,有的惋惜叹息。当然,那些与慕容家有仇恨的人,都暗暗高兴,武林中各大门派和绿林中的好汉,都纷纷赶来紫竹山庄吊唁。有的是掌门人亲自前来,有的是派了本门派最得人望的弟子前来。所送的挽联布幛,挂满了整个紫竹山庄的大厅和前院。其中有少林寺、武当派、昆仑派、丐帮、峨嵋派等送来的挽联。
    小燕的几位结义姐妹和知友,更是伤心欲绝。她们送来的挽联,无不充溢着无尽的哀思。江湖女游侠玉罗刹写的是“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在几位金兰结义的姐妹中,玉罗刹对小燕的情感最为深厚。丐帮帮主金秀姑的挽联是“我未先逝君先去,从此武林无知音”。这位当年的武林女骗子,如今已是江湖上的丐帮主。论慧她不及小燕,论智又似乎高于小燕。所以她们在一块时,往往暗斗智力;而所行所想的事,往往都不谋而合。因而在武林中相互视为知音。虽不是金兰姐妹,却情胜姐妹,故有此挽联。
    其次要说说点苍派上一辈掌门夫人白衣仙子、四川陶十四娘以及玲玲郡主,这五位武林中的奇女子,江湖上少有的巾帼英雄,都与小燕结成了生死之交。她们骤闻小燕的噩耗,顿时肝肠寸断。论年纪,她们一个个都比小燕年长。现在是老的来送少的,一个个又怎不泪湿衣衫?相反的是巫山怪医的后人,—代神医干面女华陀公孙茵茵,既没有派人前来吊唁,也没有送上挽联。慕容一家,以为她还没接到小燕的噩耗。
    几日之间,武林群雄、江湖侠士、甚至有些从没有与小燕见过面的英雄豪杰,也纷纷前来吊唁。往南丹孟英山的一条大路上,来客络绎不绝,都是前来吊唁的,来的人,都是当今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如少林寺来的是达摩院的首座一瓢禅师,武当派来的是掌门人青松道长,峨嵋派来的是首席大弟子清和子,昆仑派来的是云中燕女侠等等。这些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江湖上的一代精英。孟英山一时成了武林群雄的盛会。紫竹山庄的人几天来接应不暇,忙坏了老管家范鞭,这是小燕怎么也想不到的。
    慕容墨夫妇父子,跪在小燕灵旁一一叩谢前来吊唁的客人,那个痴儿慕容智似乎也变乖了,老老实实跪在父兄身旁,不敢胡说乱动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各种各样的武林人士,有时还咧着嘴傻笑。群雄们看得暗暗摇头,叹息慕容世家,恐怕不复再出能人;有的不禁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了。祭奠三天,慕容墨遵守母亲遗嘱,在后山举行火葬。各门派掌门人和代表,以及武林群雄一齐俯首致哀,然后分别告辞。紫竹山庄的丧事,足足办了半个多月才渐复平静。慕容墨夫妇父子足不出庄门,在家守孝三年,墨明智在客人们走后的第二天,带了小燕的一盒骨灰,飘然离开紫竹山庄,回到了他小时住过的九幽峰。九幽峰,是墨明智练成一身怪异真气的难忘地方,他已将九幽峰上的九幽洞,当成是自己晚年的家了,打算在此以度晚年。
    小燕先去,明智后离,紫竹山庄,一下子变得如无依靠的孤儿一样,任由人欺负了。慕容家盖世的武功绝技,谁不羡慕惊叹?更有人想掠夺。首先而来的是位潇洒的青年公子,风度翩翩,剑眉入鬓,带了金绽纸在紫竹山庄前下马,说是前来祭奠武林老前辈慕容燕女侠。老管家范鞭慌忙出来迎接,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仙府何处,在下好向庄主禀告。”
    青年公子彬彬有礼地说:“不敢。晚生姓黄,贱名剑琴,一向放纵名山大川,四海为家。久仰燕女侠的英名,前来拜祭。”
    老管家范鞭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但过去也是绿林有名的人物,绰号风雷鞭。因感小燕救命之恩,甘愿为奴,伺候小燕和墨明智。初时在紫竹山庄只是一名护庄武师,后小燕见他办事精明能干,提为管家,最后升为总管家,将全庄的事务,统统交由他掌管。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为紫竹山庄竭尽了全力。他虽然身在紫竹山庄,对江湖上的风云变幻,新冒出的人物,也暗暗留心。现在他一听来人姓黄名剑琴,不由一怔:“黄公子莫不是近年来江湖上所传的无影飞侠俏郎君?”
    其实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范鞭素有江湖阅历,不敢冒失得罪这位飞盗,将盗改成了侠,以免给紫竹山庄招来麻烦。因为江湖上人物,这位飞盗武功极好,近几年来,出没在滇、桂、黔、川几省之间,专盗大户人家的珠宝财物和过往的大贾巨商,偶然也救济一些贫苦人家,施些小恩小惠,也可以说是亦侠亦盗的人物。虽有伤人性命,却也不多。所以侠义上的人士,也就不去多管他了。
    飞盗俏郎君一笑说:“区区微号,令范老管家见笑了!”
    范鞭心下疑惑,不明这飞贼的来意,迟疑地说:“庄主守孝在身,—般不接见来客,望黄公子……”
    俏郎君打断了他的话,含笑地问:“晚生只仰慕燕女侠的英名,前来吊祭,别无他意。想贵庄主总不会拒绝吧?”
    范鞭一听也是。过去几日,不知有多少从不相识的侠客义士上门吊祭,都不拒绝,又怎能拒绝这个飞贼?就算他是前来闹事的,谅他一个人,自己和庄主父子,也足可以对付。便说:“请公子少等一会,在下前去禀报庄主。”
    “麻烦范老管家了。”
    不久,范管家陪同庄主慕容墨父子,把他请入了前厅的灵堂拜祭,他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看了小燕的遗像后,便背手悠闲地观看各地掌门人和众杰所送来的布幛挽联。看到玉罗刹的“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挽联后,他一声轻叹:“玉女侠不愧是至性中人,可惜我晚生几十年,无缘相识。”在看到金秀姑的挽联时,又搔搔头说:“金帮主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怎知从此武林无知音的?区区晚生,就是一个。”
    慕容墨和范鞭见他目中无人,口气之大,不禁愕然相视一眼。而慕容明早已忍耐不住,正想出声,范鞭急用眼色制止,自己上前说:“公子请用茶。”
    这位俏郎君转过身来:“多谢!”他看了慕容墨父子一眼,也看到了慕容明的不满之色,一笑道:“少庄主,是不是怪我轻言妄语了?武林中人赞令祖母‘技震江湖,慧冠武林’,恐怕言过其实吧!至于说什么‘高风亮节,侠义典范’我也不敢苟同。”
    慕容明大怒:“你是不是想来滋事?”
    “少庄主言重了!区区晚生,只不过随便评说而已,怎说是滋事?”
    “你给我出去!”
    俏郎君不怒而面笑:“少庄主这么盛气凌人,看来深得令祖母武功的真传了。晚生也想献献丑,讨教少庄主几招,看看少庄主习得了令祖母的几成功夫。”说时,他将范鞭奉上的一杯茶,放在酸枝木茶几上,用掌轻轻一按,坚如铁石的酸枝茶几,竟然给他的掌力按得茶杯与茶几面相平,而杯中的茶水,微波不荡,单是这份掌劲,已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掌,力了。老管家范鞭深有经验,不由色变,已知这个飞贼功力不浅。正所谓:“不是毒蛇不喷雾,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个飞贼,白天敢独自一人来踩紫竹山庄,必然不是一般之辈。立;即正色道:“公子真要滋事?”
    “不敢,区区晚生,只想讨教少庄主几招而已。”
    慕容明更是年青气盛,一向也目中无人,将剑拔出说:“好!我们到院中去。”
    飞贼俏郎君仍极有礼貌地说:“少庄主请!”
    单在风度气质上,慕容明已逊于飞贼了,其武功更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交锋之前,更应心平气静。老管家不禁暗暗摇头。正在这时,家人又奔进来禀报,说大门外又有人前来祭奠老夫人。
    慕容墨间:“是谁!?”
    “是位叫化。小人问他是什么人,他不锐,只说庄主见到他就知道了。”
    俏郎君见有人来,便说:“少庄主,既然又有人前来祭奠令祖母,我们的事,就等会再说吧,庄主种少庄主还先接见来人才是。”
    慕容明“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慕容墨暗想:一个叫化?哪会是谁呢?是丐帮的长老?范鞭说:“庄主,让老奴先去看看。”
    慕容墨点点头:“也好!”
    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叫化已闯进来了,说:“不用去看,我进来了!”
    墨容墨一看,这叫化显然不是丐帮中的人,他身上没有讨米的袋子。问:“阁下是谁?”
    “岭南疯丐。”
    “岭南疯丐?”慕容墨父子和管家范鞭不禁怔住了。岭南疯丐,是最近黑道上的一个魔头。虽极少在江湖上出现,但他一出现,便是几十条人命的大案。他向人强讨银两,一讨就是上万两,不给,就全家斩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侠义人士早就在追踪他了。可是他在岭南丛山峻岭中神出鬼没,谁也找他不到。
    慕容墨问:“你要来干什么?”
    岭南疯丐大笑:“叫化上门,还有什么干的?不是讨米,便是要钱。不过,我今日来,主要是给燕老女侠拜祭上香,顺便讨一笔旧债。”
    范鞭问:“你要讨什么旧债?”
    “燕老女侠生前曾答应给我十粒玉女黑珠丹。”
    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能化解世间万毒。别说小燕一般不轻易给人,就是给,也不会给这个黑道上的魔头。何况玉女黑珠丹在慕容家已存不多了,仅剩下的小瓶,才有二十粒,又怎能轻易给人的?
    慕容明喝道:“胡说八道,我祖母几时答应过给你了?”
    “就算我疯叫化胡说八道,现在既然开了口,说什么我也要讨了。”
    “不给呢!”
    “不给!”疯丐睨视着灵堂前的几个人,狞笑一声,“不给,我就要人命了!首先在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俏郎君一声冷笑:“那么说,连区区在下我也不放过了?”
    “你不是慕容家的人?”
    “区区晚生,只是慕容家的一个慕名而来的客人而已。不过,你所要的,也是区区所求的。为了免伤和气,区区劝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什么!?你叫我疯叫化离开?”
    “这恐怕是一条最好的保命方法。”
    慕容墨父子和管家一听,又感到愕异。初时,他们以为这两个黑道上的人物一前一后而来,必定是同伙的。现在听他们为了家传的丹药互相有火并之势,便不作声,以静观其变。
    疯丐大笑:“什么!?叫我走,还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小白脸,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疯叫化的为人吧?”
    俏郎君微笑:“阁下之名,区区早听闻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神出鬼没,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区区说的不错吧?”
    疯丐一翻眼:“你既然知道了,还敢对我这般无礼?”
    “区区是为阁下着想,不信,你试听听,庄外是谁到了?”
    “是谁!?”
    “长白双妖。”
    接着,庄外响起了两声怪笑,两条人影,从庄外树上飘然飞落大院中,进入灵堂。慕容父子大吃一惊,怎么这个飞盗俏郎君竟然发觉树上有人?难道是这飞盗相约前来紫竹山庄闹事的;要不,就是这飞盗的内力相当的深厚,凭内力而察觉树上藏了人。
    来的是一男一女,年约三十岁上下,服装显然与中原武林人士不同。男的身材魁梧高大,连腮的短髯,根根如针扎着一般,虎目海口,面色黧黑似锅底。女的生得颇为娇美,肌肤白里透红。目光流盼,眼角带着撩人的媚意。这就是江湖上人传说的长白山上的黑白双妖。黑妖名耶律雄,白妖名金媚娘,双双纵横于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两人联手,所向无敌。想不到小燕之死,千里迢迢将他们也招来了。
    金媚娘给了俏郎君一个媚笑,妖声地问:“小兄弟,内力不错呀!竟然察觉到我们伏在树上了。”她飞了岭南疯丐一眼,“哟!你这人怎么这般臭的?你不怕弄脏了灵堂吗?”
    疯丐恨不得一掌将这白妖拍成一团血肉,但他害怕黑白双妖联手,自己到时讨不到什么便宜。若论单打独斗,他是不把黑白双妖放在眼里的。心里暗暗咬牙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扒光了衣服,叫你来舔老子身上的脏泥臭水。到时,老子看你还敢说我臭不臭。他怒急而笑说:“你怕闻臭,谁叫你进来?最好你走远一点。别让我熏臭了你。”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我好像听到这位小兄弟说,你最好滚开,这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你怎么这样快就忘了?”
    疯丐骤然出手,一掌拍向了她的胸部。他打算出其不意,先击毙了白妖,然后再对付黑妖就不怕了。总之,今日在灵堂的人,他都要击毙,然后再火烧了紫竹山庄。谁知他一掌拍空,眼前一下不见的白妖。接着他听到头顶白妖的娇声说:“雄哥,这叫化实在太臭太脏了,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你去跟他玩玩吧,最好早一点打发他走。”原来白妖已蹲在梁上了。
    黑妖耶律雄对疯丐说:“你敢对我金妹如此无礼,是自教死了。接掌!”黑妖的手掌大如蒲扇,一掌拍出,劲风骤起,迅如电闪,疯丐想闪开已来不及了,只好举掌相迎。“蓬”帅一声闷响,双方都各自后退几步,都感到心血翻滚欲吐。而他们两人掌击的风力,将灵堂上的油灯扑灭吹翻,满堂的布幛掀起,有的还震落了下来。
    慕容墨父子大怒。的确,要是墨明智和小燕在,谁敢这般肆无忌惮,视紫竹山庄如无人?那怕是任何人来到了紫竹山庄,莫不恭恭敬敬,噤若寒蝉。可是现在,这几位南北来的魔头们,不但视紫竹山庄如无人,更肆无忌惮的在灵堂前打斗起来,再让他们交手下去,不将灵堂毁了?慕容墨一向宽厚待人,也不由怒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
    交手双方,各自暗运气调息,准备再交手,对慕容父子,根本不予理睬。
    慕容明“嗖”的一声,将利剑拔出,喝声:“你们滚不滚?”
    白妖金媚娘在梁上娇声娇气地说:“哎哟!少庄主,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哟!我们真的走了,这疯叫化你们应付得了吗?再说,我们是特意来给慕容燕前辈吊唁的,你怎么连我们也要赶走的?”
    慕容明“哼”了一声:“没你们,我照样可将这疯叫化赶走。”
    金媚娘说:“好呀!我们久闻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天下无敌,我真想开开眼界的。雄哥,你先别跟这又脏又臭的叫化交手,让我们看看慕容少庄主的家传剑法。”
    黑妖似乎对白妖的话千依百顺,对疯丐说:“金妹叫我先别与你交锋,我只好先放过你。”说完,他果然退到一边去了。
    俏郎君在旁笑问黑妖:“耶律兄,你很听金姑娘的话呵!”
    黑妖听不出俏郎君的揶揄,笑了笑说:“不错,我很听她的话,不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干。”
    “那么,金姑娘叫阁下去死呢?”
    “我当然去死了。”
    俏郎君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到黑妖竟会是这样的回答。而那一边,慕容明早与疯丐交锋了。他不再问下去了,便注目旁观。
    论武功和内力,慕容明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对手。但他家传的西门剑法,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流上乘剑法。正所谓不是羊肉,也带有羊骚之味,他几招抢先出手,却也弄得疯丐手忙脚乱。一来疯丐心中有所忌惮,他刚才与黑妖碰掌之后,暗感自己内力与黑妖不相上下,要是黑白两妖联手而上,自己就不是对手了,何况一旁还有个俏郎君,已早萌退意了;二来西门剑法的确是一流剑法,招式上变化莫测,往往出人意外,因而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了。疯丐在闪开几招之后,蓦然身段一个大旋转,呼呼一连拍出四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下将慕容明的剑震偏荡歪,剑光流散,一伸手就将剑夺了过来,内劲一运,一把利剑,顿时断成数截。老管家一见不妙,急挺身卫护少庄主。
    疯丐一声狞笑:“好!老子今日先放过你们,以后再来。”说完,将剑柄一掷,直掷入梁柱,人也飞出灵堂,转眼便消失在庄外的树林中去了。
    慕容明呆若木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惨败。过去他几次行走江湖,从未碰上对手。他仍不知自己的武功有限,不知道别人有意让他,或者根本不想也不愿与他交手,因为大家都忌惮小燕和墨明智,怕得罪了这两个威震武林的九幽小怪。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与疯丐交手不到十招,便败得如此之惨。
    慕容墨也在惊骇中醒过来,见慕容明呆若木鸡,担心地问:“明儿,你受伤了么?”
    慕容明半晌才说:“爹!我没事。”
    俏郎君这时说:“庄主请放心,令郎的确没事,只是给疯丐的掌劲风一时逼得喘不过气来而已,休息一会便好了。”
    金媚娘从梁上飘然而落,说:“少庄主好俊的剑法呀!”
    老管家提鞭在手,目视金媚娘:“你想怎么样?”
    金媚娘娇笑一声:“我没想什么呵!我感到你的少庄主的剑法似乎使得不对,你能不能将剑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看什么地方使得不对了?”
    慕容墨一怔:“你想要我家的剑谱?”
    “哎!慕容庄主,你这样说多不好听。我怎敢要你家剑谱的?我只想看看什么地方不对了,互相切磋一下不好吗?说不定对少庄主的剑法有帮助哩!”
    “对不起,我家的剑谱从不让外人观看,请你们还是离开。”
    金媚娘转身对耶律雄说:“雄哥,你听到没有,慕容庄主叫我们离开啦!”
    黑妖耶律雄问:“金妹,那你离不离开?”
    金媚娘撒娇地说:“不!我想看看剑谱呀!雄哥,你代我向庄主借一下吧。”
    耶律雄向慕容墨一揖说:“庄主,请将剑谱借出来,让我金妹看看。”
    老管家范鞭说:“我家庄主请你们离开,你没听到?”
    “我金妹没看到剑谱怎么离开?”
    金媚娘说:“是呵!我们千里迢迢从关外而来,就是想看看这剑谱的。”
    老管家“呼”地—鞭挥出:“你们走不走开的?”
    金媚娘一笑说:“范管家,我劝你别出丑了!”声落人到。范鞭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手腕—麻,—条九节鞭便给人夺了去,自己也给人拂到一边,摔得四脚朝天。
    风雷鞭也是绿林中的一个有名人物,一条鞭也打败过不少的英雄好汉。可是现在,一招之下,便败给白妖金媚娘,而且不知道白妖是怎么出手的。
    慕容墨看得傻了眼,自问自己的武功,只比管家略胜一筹。现在管家一招便败在人家的手下,自己恐怕也只能接得人家四五招而已。老管家范鞭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说:“老爷,你带着大少爷先走,老奴舍了一条命,和他们拼了!”
    金媚娘摇摇头:“范管家,何必如此,我们只想看看剑谱而已。”
    范鞭说:“要命一条,要剑谱没有。老爷,你快带大少爷走呵!”
    慕容墨摇摇头:“老范,我是一庄之主,怎能先走的?你和明儿走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说时,他已将剑拔出。
    金媚娘说:“看来,庄主的剑法,必定比令郎高多了。雄哥,你先与庄主玩玩,我好在旁欣赏庄主的剑法。”
    黑妖踏上一步:“好的。”他又向慕容墨拱拱手,“庄主,金妹叫我和你先玩玩,请庄主先出手。”
    这个黑妖,在作风上,似乎有一派宗师的风度,不似疯丐,突然出手伤人。
    慕容墨问:“你不用兵器?”
    “庄主,我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只凭一双肉掌够了!”
    “既然这样,你先出手好了!”
    黑妖摇摇头:“庄主,还是请你先出手。我先出手,恐怕你无法还招了。不过,最好你将剑谱拿出来给我金妹看看,我们就不必动手了。”
    “要看剑谱免提。看剑!”
    慕容墨一剑挥出,剑势又与慕容明不同,是“一苇渡江”,这是西门剑法中攻里有防的招式,不像慕容明,一出手就是无情杀着。
    黑妖一闪身,便一掌拍来,掌力挟带着一股劲风。慕容墨将剑一提起,由“一苇渡江”变成了“西子捧心”,剑尖对准了黑妖拍来的掌心。
    黑妖赞了一声:“好剑法!”急忙收掌变抓,要去抓剑身了。慕容墨招式一转,剑锋划成了一道弧形的剑光,黑妖要是不缩手,一条手臂便要给削断,这是西门剑法一招凌厉的杀着,名为“流星追月”。
    “好剑!”黑妖急收手,另一掌从左边拍出了。霎时间,灵堂上剑光飞闪,掌影纷翻。尽管慕容墨的剑招精奇,变化无穷,有时奇招突起,但没有深厚的内劲和上乘的轻功相配合,便难以发挥出西门剑法的雄、险、幽、绝出来,只得一个“奇”字。西门剑法真正的威力,还发挥不出三成。即便如此,慕容墨的这一“奇”字,便可以应付江湖上的一等高手了。
    金媚娘在旁看得既惊讶,也称奇,暗说:西门剑法真不愧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单是招式的变换,已叫人羡慕了。她看了一会,便说:“雄哥,你怎么老是跟他玩个不停的?”
    黑妖一边出手一边说:“金妹,你不是要看他的剑法么?”
    “你这样没完没了,不怕再有其他的人闯进来吗?”
    “金妹,你不想看了么?”
    原来黑妖并不施展出凌厉的招式,只用六七成功夫应付慕容墨,目的是想慕容墨将西门剑法的招式全部抖展出来,让金媚娘从旁看清楚,用不着去要那个什么剑谱了。
    金媚娘有自己的打算,要是没有俏郎君在旁,她也真想看下去。可是她不想西门剑法全部落到俏郎君的眼中,便说:“我不看了,拿到了剑谱,我慢慢看不更好吗?”
    “既然这样,我就不和他玩了。”
    黑妖耶律雄突然掌势一变,顿时掌影如山,重重向慕容墨压来,掌劲的风力,已将慕容墨手中的剑震偏荡歪,几乎将他的剑震得脱手飞去。他手脚稍微一慢,一把剑便叫黑妖夺了去,同时剑出架在了他的颈脖上。黑妖说:“庄主,我们玩够了!将剑谱交出来,我就不会杀你了。”
    也在这时,飞盗俏郎君一把泥金纸扇一拨,黑妖竟受不了这纸扇的一拨之力,不但剑脱手落地,人也蹬蹬后退几步,从而将慕容墨从危难中解脱出来。这不但令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范鞭诧异,不明白这飞贼为什么出手救慕容墨,就是黑白双妖也感到愕然。白妖金媚娘问:“小兄弟,你怕我们杀了庄主吗?”
    飞盗俏郎君含笑说:“你们真的要杀慕容庄主,恐怕早下手了,用不着将剑架在他的颈上。”
    “那你害怕我们得了剑谱?”
    俏郎君摇摇头:“剑谱早已在区区手中。”
    黑白双妖一怔:“什么?!剑谱在你手中?”
    俏郎君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来,举起说:“你们看,这剩是吗?”
    黑白双妖一看,书面果然写着“西门剑法”四个篆体字。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更是大吃一惊,几乎同声问:“你几时拿到了?”
    “慕容庄主,你们别忘了,我是个飞盗呀!区区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盗不到的,就是皇宫内库里的珍宝,我想要也可以盗出来。”
    慕容明吼道:“飞贼,你将剑谱交还来!”
    俏郎君摇摇头,叹息地说:“少庄主,令祖母聪明绝顶,你不但在剑术上学不到她一成的功夫,就是在聪明上,你也学不到她的半点。试想一下,区区真的想要这本剑谱,又怎会拿出给你们看?我不拿出来,又有谁知道我昨夜里盗了去?”
    众人一听,又愕然相视,这飞贼说得不错,他真的想要,又有谁知道他昨夜就盗了去?白妖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既然不要,为什么又辛辛苦苦将它盗走?”金媚娘问的,也正是大家所要问的。
    俏郎君又对慕容明说:“少庄主,区区不能不佩服令祖母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算定了她一旦归西之后,必然有人来明枪暗偷。这本藏在书房中秘匣子里的剑谱,完全是假的。就是慕容庄主所施展的剑法,也并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有的是似是而非,有的是其他门派剑法中的绝招而已。金姑娘,你不是想看这本剑谱吗?你拿去好了!”说着,便将剑谱抛给了白妖。
    金媚娘接过剑谱,疑惑地翻开来看看,问:“它真的不是西门剑法?”
    “金姑娘既然认为是真的,你拿去好了!”
    金媚娘沉思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小兄弟,你聪明得很呵!武林中有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这是一本真的西门剑法,我们也不敢拿了走,让你传到了江湖上,我们还有安宁的日子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派人追杀我们?何况这还是一本假的,小兄弟,你这一石投二鸟之计,几乎令我们招来杀身之祸了。而你自己得了真的西门剑法,却逃之夭夭。小兄弟,我劝你别再玩这样的花样,老老实实将真的剑谱交出来!”
    慕容墨父子一听,不由目光向他射来。俏郎君想不到白妖反倒打了自己一耙,一笑道:“金姑娘,区区要是得了真的西门剑法,不一走了之?何必玩这愚蠢的花样?或者将这部假的剑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还原处不更好?”
    “小兄弟,那真的西门剑法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小兄弟,别说笑了,你不是说连皇宫内库里的珍宝,你想要,都可以盗出来的吗?一本真的西门剑法,你还有盗不;了的?紫竹山庄,可不是皇宫内库的呀!”
    “那么说,你肯定是区区拿了真的西门剑法?”
    “小兄弟,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夜之间,不可伪造出一部假的西门剑法来吗?”
    “金姑娘,现在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便知道区区是不是将真的西门剑法盗走了。”
    “好呀!什么办法?”
    “将这本剑谱让慕容庄主和少庄主看看,便立辨是不是区区所伪造的了。”
    “小兄弟,你真不愧是个聪明的人。”
    白妖将剑谱交给了慕容墨:“请庄主看看,这是不是你家传的剑谱?”
    飞盗俏郎君再一想,暗叫不好,要是慕容庄主一口说是伪造的,我不是百口也难分辩么?燕女侠呵燕女侠,你真的慧冠武林,死后仍设下这一圈套,叫我自投罗网,令我在武林中江湖上,从此无立足之地,为各大门派及各处英雄豪杰所追杀。要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只有大开杀戒,违背自己誓言也顾不得了。
    原来这个飞贼,昨夜盗取慕容家的剑谱后,满怀高兴,悄悄回到山下小镇投宿的客栈里,在灯下翻开剑谱细看,他越看越生疑,因为剑谱中的一些招式,几乎都是各大门派的招—式,这根本不是什么西门剑法。跟着,他一下发觉窗外有人偷窥自己,他喝问一声:“谁?!”
    窗外人影一晃而逝,他急忙拿起剑谱,追了出去。月夜之下,他隐隐发现一条人影迅如流星,向西北方向而去。他追了一程,再也看不见那条人影了。他自问自己号称飞盗,轻功之快,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而这人的轻功,几乎更在自己之上。他只好转回客栈一看,顿时傻了眼:自己房间的行囊、被盖、枕头,都给人翻动过了,显然来的有两个高人,也知道自己盗取了慕容家的剑谱,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客栈,然后另一个来搜索剑谱。幸而自己随身将剑谱带上,才没给人偷去。暗想:是哪一条道上的高手在盯踪自己?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好!我中了燕女侠之计了。她放了一部假的剑谱让我盗走,现在又为人发觉,那今后就招宋武林人士的注目了,侠义上的人物,必然追杀自己,为慕容家讨回剑谱。而黑道上人物,为了这本剑谱,也必然追寻自己,自己今后还能在江湖上走动么?要是这一本真的;西门剑谱,自己便远走高飞,找寻一个地方隐居下来,练成西门剑法后再重出江湖,便无昕畏惧了。可这是本假的,是慕容小燕有意安排的。他越想越不安,悔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跌落了慕容小燕生前设下的陷阱。但他不愧是个机变的飞盗,认为只有前去紫竹山庄,以拜祭为名,等候其他黑、白两道的人物到来,当众揭露这本剑谱是假的,才可以挣脱出慕容小燕生前布下的陷阱。当黑妖威胁慕容墨时,他认为时机已至,便出手相救,不然,只要慕容墨一死,恐怕就没人来辨认剑谱的真伪了。即使以后有人认出是假的,也.认为是自己换了它的。
    在慕容墨拿到剑谱时,他一下又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慕容小燕既然安排了这么一个陷阱,难道事先不会同后人讲明,令自己终究无法跳出陷阱?
    慕容墨拿过剑谱一看,疑惑地说:“不错,这正是我家传的剑谱,怎么是假的了?”
    俏郎君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暗想:是呵,燕女侠既然有意布了这一陷阱,没想到会有人盗去后又立刻送回来,自然就不会对后人说明了。要不,丢了剑谱,又不着急去追回,这不一下给人识穿了?
    白妖不放心再问:“庄主,你看清楚了?”
    慕容墨是位老实人,说:“这是先祖的笔迹墨宝,我还有看错?”
    这么一来,不但黑白双妖,就是连慕容明和老管家范鞭,也坠入迷雾中去了。一个说真,一个说假,到底谁说的对?要是真的,俏郎君怎会交了回来?要是假的,慕容庄主又怎么说不会认错?难道连自己家传的武功秘笈也分辨不清?只有俏郎君心里明白,一笑说:“既然庄主说没认错,区区也算是原壁归赵,晚生告辞了!”
    其实,俏郎君也只明白一半,因为在世上,根本就没有完整的一部西门剑法。完整的西门剑法,在一百多年前,小魔女白燕燕练成了以后,就付与火神了,担心的也是有这么一天,为高明的窃贼飞盗取了去。西门剑法,在慕容家只是言传身教,从不留下片言只语。而这本所谓西门剑法,只是慕容小燕见后人慧根不高,便将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绘出和写下而已,本来西门剑法就是在武当派两仪剑法的基础上,一代剑雄西门子综合了各门各派剑法中的一些上乘招式,融汇贯通,而创造了自己的一套剑法。其中既有各门派剑法的招式,更有破解各门派剑法的招式,使这些上乘剑法的招式似是而非,相同而又不相同,相似而又不相似,完全变成了自己的剑法。就像牛羊一样,它们吃下的草,经过自己的咀嚼和消化后,挤出来的,却是营养丰富、味道可口的牛奶和羊奶了。一代剑雄西门子也正是这样,不像别人学剑,生搬硬套,囫囵吞枣,墨守成规,一成不变;而是融汇百家,汲收别人的精华,扬弃别人的糟粕,大胆创新,呕心沥血而创出了一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西门剑法经过小魔女白燕燕的创新,又将剑法升华了一步,从而使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敌手。
    慕容小燕见儿子、孙儿天赋不高,言传身教怎么也领悟不了,才绘出西门剑法的入门招式和其他门派一些上乘的招式来。这些招式,没有自己的言传身授,就算是给人盗了去也没用。所以俏郎君和慕容墨两个人都没有说错,但两人都说错了。的确,慕容小燕将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将家传的内功心法等绝学收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唯独将这本所谓的西门剑法留下来,其用意也正如俏郎君所想的一样,这一点,俏郎君并没有想错。
    白妖见俏郎君要走,连忙拦住说:“小兄弟,你这么急着要走干什么哟!”
    “金姑娘,你不准区区离开?”
    “小兄弟,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哩!”
    “你想弄明白什么?”
    “真的西门剑法去哪里了?”
    “金姑娘,你不感到这话问得奇怪吗?放着慕容庄主不问,问我干吗?”
    “慕容庄主固然要问,小兄弟也要问的。”
    “区区不想回答呢?”
    金媚娘转向黑妖:“雄哥,这位小兄弟不想回答我的话,你说怎么办?”
    “金妹,你说吧,你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雄哥,我实在舍不得他走的。”
    黑妖对俏郎君说:“你留下来吧!”
    “区区不想留呢?”
    “不想留也得给我留。”
    “那么说,我们非得交手不可了!”
    “你喜欢交手也可以。”
    俏郎君微笑:“素闻黑白双妖,联手无敌,我要试一下是不是这样。”
    金媚娘说:“小兄弟,我劝你别试的好。”
    “这话怎么说?”
    “一试,你就永远离不开这山庄啦!”
    “区区明白,一个人死了,是永远离不开山庄的。”
    “小兄弟太聪明了!一个人太聪明,往往是短命的。”
    “慕容燕老前辈慧冠武林,却享寿八十多岁,又怎么说?”
    “除非你是女身。”
    “原来这样。女人聪明命长,男人聪明命短,区区算是第一次听闻了!”
    “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区区看金姑娘一定很短命。”
    “你说什么?!”
    “因为金姑娘太愚蠢了!”
    金媚娘又转对黑妖娇声嗲声地说:“雄哥,这位小兄弟咒我命短哪!”
    黑妖吼道:“小子!你纳命吧!”呼地一掌拍出,黑妖知道这飞贼内力深厚,一出掌便用上了八成功力。灵堂上,骤然刮起一股罡风。飞盗俏郎君身段灵活,顺这一股罡风跃起,手中的扇在人落下来时,便要点黑妖的要穴。黑妖闪开,又是一掌拍出。俏郎君手中纸扇一张开,竟然能将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挡了回去,一下令黑妖感到悚然。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足可以拍石石碎,拍金金断,拍到人身上,就会变成血肉一团。想不到俏郎君手中的一把纸扇,只是几条扇骨和一面薄纸,居然能将这千斤之掌劲挡了回去。俏郎君内劲之深厚,可想而知。
    俏郎君的内劲和黑妖的内力到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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