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鱼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李凉《小鱼吃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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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塞外。
    长城外。
    大漠之地。
    黄河宽广的河床上。
    寒冬腊月,黄河早已冰封。
    远飘着雪,不大不小的毛毛雪。
    远山近树,如粉雕玉琢,一片银白。
    年来就是荒僻不毛之地,人烟稀少,兼之天寒地冻,尽管是大白天,极目望去,依然很难得见到一个人,倒是出外觅食的野狼,成群结队,不时在雪地里奔驰呼曝。
    意外地,在一座连绵数十里的野火山下,河道弯曲处,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正有三个孩子在那里幅戏。
    这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娃儿,身着皮裘,头戴英雄帽,足履高统靴,女孩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整只黑狐狸围脖地,显然大有来头。
    三人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但个头却不小,比一般同年龄的人起码大一号,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显得格外健壮威猛。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身手矫健,两只眼珠子圆大而又活脱,一看就晓得必然是一个鬼精灵的小男孩叫小龙,今年十五岁,是三人中的头头,机伶、调皮、而又滑溜,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鱼儿或阿龙。
    另一个男孩叫小虎,与小龙同年,生来胖嘟嘟的,外表阵,乍看有一丁点儿呆,大家都叫他阿呆或阿虎,具买阿呆一点也不呆,吹牛说大话是他的看家本领。
    女孩天生是一个美人胚子,双眼皮,丹凤眼,鼻如悬胆,口赛樱桃,一笑两个酒窝,芳龄十四,叫小凤,人家都称她凤儿或阿风,活泼、可爱、而又刁蛮!
    他们玩的游戏也很特别,既非堆雪人,亦非溜冰的孩童式,而是猎捕会吃人的大野狼。
    还有赌注,谁先活捉一只大野狼,谁就是赢家。
    赌注不大,仅仅是刮一下鼻子,或拧一下耳朵。
    却事关个人的荣誉,是以,三个人皆全力以赴。
    “追呀追!”
    “杀呀杀!”
    “捉呀捉!”
    一望无际的黄河雪地上,吼声震大,三个人各自盯死一狼,发足狂追。
    狼性凶残,速度又快,可是,面对这三个小顽童,却变了小绵羊,只有拚命逃走的份儿。
    小鱼儿好快的动作,似一缕烟,像一阵风,“大鹏三展”接变“乳燕穿波”,人在空际,乍然屈指如钩,“淋”的声,一股刚猛的指风过处,一头灰狼的麻穴已被隔空打穴绝妙手法制住,双蹄翻飞作人立状.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阿呆本已抓住了半截狼尾,卒被野狼奋力断尾而脱,赌气用力将半截血淋淋的狼尾住冰河上一掷,跑过来气虎虎的道:“我抗议,你使诈!骗人!”
    小鱼儿双眉一挑,嘴上一点也不饶人:“阿呆,我警告你,作人身攻击,我哪里使诈?又哪里骗人啦?”
    阿呆理直气壮的道:“我们分明讲好,要活捉一双大野狼,你这样做不是使诈骗人是什么?”
    小龙眼一瞪,道:“你瞎眼啦,灰狼是活的,并未违反规定。”
    阿虎据理力争道:“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可以使用隔空打穴的手法。”
    小鱼儿毫不退让:“呆子,也没有人说不可以使用这一种手法呀。”
    阿呆一时气结,无词以对.凤儿眼见输赢已定,也放弃追逐,过来帮小虎的胶:“小龙哥,你就喜欢强词夺理,起码应该讲清楚,才不失公平。”
    小鱼儿的理由却特别多,振振有词的道:“呆啊,呆啊,你们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忘记老头于是怎么教训咱们的:兵不厌诈,凡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已经输啦,认命吧,以后要注意多动动脑筋。”
    言罢,老实不客气地,在阿采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凤儿无可奈何,只好闭起双目,静候小鱼儿来收胜利的果实。
    教料,小鱼儿却没有刮她的鼻子,也不曾拧她的耳朵,竟在她的樱桃小口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阿呆马上提出异议:“死小龙,臭小龙,你厚此薄彼,太不公道啦。”
    小鱼儿不以为然,扮了一个鬼脸,道:“阿呆,你懂不懂,这叫做传香惜玉。”
    阿呆冷哼一声,道:“哼,算啦,你是真懂得怜香惜玉,就不会在赌输钱的时候强迫凤地脱衣服。”
    小鱼儿正经八百地道:“那是以前小时候的事,不必再提,以前的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的种种譬如今日生,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的爱护阿凤,将来还要娶她做老婆呢。”
    凤儿早已羞得满面通红,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是甜甜的,有如鹿撞,好半晌才娇滴滴的道:“少贫嘴,咱们该练功夫啦。”
    三人立即向后退去,在灰狼面前五丈许处停下来。
    各自探手鹿皮镖囊中,取出来一支头尖尾粗,长约二寸余的“凤尾利”来。
    阿呆道:“左眼角!”
    小龙道:“右眼角!”
    凤地道:“鼻子尖!”
    三支“凤尾刺”应声脱手而出,好快,好准,但闻三声时!琳!啡!破空之声传处,丝毫不差,灰狼的左右眼角,鼻子尖上,果然各中了一支。
    不深,仅半寸不到,要不了狼的命,也瞎不了它的眼,手法精纯,神乎其技,显然皆已具备第一流的绝妙身手。
    实际上这只是牛刀小试,好戏还在后头哩,当小鱼儿拍开灰狼的麻穴,四蹄翻飞而去时,另一场压轴大戏,遂告及时登场。
    阿呆快如离弦怒矢,贴地平飞而出,人在空中,从腰里掣出一把软刀来,刀光一闪,去势如风,狼耳上喷出一丝血线,半只耳朵已飘落在地。
    凤儿也不含糊,她所用的兵器是一条金丝软鞭,娇躯与灰狼同向平飞,金丝鞭打狼头上呼啸而过,另一只狼耳立被鞭丝分割成无数条。
    小鱼儿更厉害,艺高人胆大,手里拿着一柄精钢为骨,天蚕丝织为面的折扇,猛地接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已超越灰狼,然后往地上一躺,野狼受创,兽性大发,当即张牙舞爪地扑攻上去。
    这一来,正巧上了小鱼儿的恶当,折扇出招如电,刹那间便是五个来回,削下来半张嘴,四只狼蹄,痛得大灰狼惨降不迭,一蹄一个血印的狼狈而逃。
    阿呆乐不可支的猛拍巴掌道:“赫!好棒啊,这是被咱们修理的第几只大野狼?”
    小鱼儿想一想,道:“大概有四十几只了吧?”
    凤儿心细如丝,凡事皆有记录可查,取出一个小本子来,正式宣布道:“正确的答案是五十只整。”
    突闻有一个银铃似的声音接口说道:“折腾几只畜牲算什么好汉,将来能够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扳倒才是真英雄!”
    随着这一阵话语,从野人山上,箭也似地射下来一位年约二十四五,全身散发着青春魅力的姑娘。
    姑娘的身旁,还紧跟着一位二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甚是挺拔勇壮的青年。
    青年名叫丁宁,姑娘是赛珍珠,他们这五个人都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妹,但却不以师兄弟妹相称。
    而且,由于年龄上的差距,丁宁、赛珍珠形影不离,风儿、阿呆、小鱼儿则自成一个团体。
    小鱼儿闻言大吹法螺道:“珍珠姐也太小看人啦,扳倒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有什么了不起,摘下他们的项上人头还差不多。”
    阿呆是个标准的应声虫,立即随声附和道:“对,搬下他们吃饭的家伙来,血洗江湖,才算过瘾,爽!”
    凤儿也是个吹牛的专家,嗓门更高,口气更大:“对,血洗江湖,独霸武林,才不枉咱们学得一身好功夫!”
    万宁听在耳中,颇为不悦,寒着睑说:“别吹牛,想要称霸武伽血洗江湖,得下一番苦功才行,光凭嘴皮子是成不取气候的。”
    小鱼儿一脸的不高兴:“冤枉!冤枉!我们可不是跑出来玩,正在练功哩!”
    阿呆猛敲边鼓:“是嘛,一只大野狼被我们修理得惨兮兮,它的地位不低,是这一带狼群的掌门人!”
    凤儿也吹嘘道:“这是第五十位掌门人,等于已经征服了狼的世界。”
    赛珍珠望着放在河床上的六只空水桶,冷冷的道:“好啦,休再说大话,该挑水回去吃饭啦。”
    一提到挑水,小鱼儿就皱起了眉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丁哥,珍珠姐,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丁宁一怔,道:“玩什么游戏?可是又想推牌九、掷骰子诈赌?”
    “牌九、骰子早就玩腻啦,这次换个新鲜的。”
    “说说看。”
    “猜谜好啦。”
    “可有赌注?”
    “当然!”
    “赌什么?”
    “输的人挑水上山。”
    丁宁未及答话,赛珍珠抢先说道:“小鱼儿,挑水本来就是你们三个娃儿的份内之事,少耍花招,不干!”
    小鱼儿理由十足的道:“珍珠姐,你忘记老头子的话啦,上焉者斗智,下焉者斗力,这也是一种最高级的训练。”
    ,三小的默契一向很好,凤儿补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如果自认为是智商零蛋的白痴就算啦,绝不勉强。”
    请将不如激将,这一着果然奏效,丁宁朗声说道:“好,赌就赌,谁怕难呀。小鱼儿,你输掉以后怎么样?”
    小鱼儿胸有成竹地道:“帮丁哥劈一个月的柴。”
    赛珍珠对小凤儿道:“你输掉又如何罚?”
    凤儿一本正经地道:“帮珍珠姐烧一个月的饭。”
    丁宁剑眉一扬道:“小鱼儿,你出题吧。”
    小龙不假思索,煞有介事地道:“题引躺单,用七个四,凑成一百整数,只许加减,不得乘除。限时三分钟,逾时便以落败论。”
    这个题目并不很难,但在三分钟之内,将七个四凑成一百整数,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丁宁搔耳抓腮,猛用大脑,一时间竟未能理出半点头绪来。
    赛珍珠也在帮他的忙,两个人蹲在雪地上,写下十四个四,却始终凑不出一个一百的整数来。
    “一、一、二、五一、五二、五三”
    三小计时的声音,又像催命曲似的在一旁猛催,当他们数到一百八十,时间已到,丁宁仍未提出答案时,小鱼儿立即宣布获胜,他那一担水,无疑的应由丁宁来挑。
    丁宁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小鱼儿,水我替你挑,但你必须说出答案来。”
    小鱼儿洋洋得意地道:“简单,四十四加四十四,再加四加四加四,一共七个四,总数正好一百。”
    八十八加十二正好一百,丁宁默然认输,无言以对,阿呆却自言自语道:“对,答案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想到啦。”
    小鱼儿睑色一沉,骂道:“哼,马后炮!”
    凤儿玉面一寒,啐道:“哼,后知后觉!”
    赛珍珠笑道;“凤丫头,该你出题了。”
    阿风的题目早就想好了,道:“不是关云长,不是楚霸王;一个走麦城,一个刎乌江。打两个字,也可以说是一样宝贝,同样限时三分钟。”
    这一道谜题颇绕趣味,连项羽跟关公都搬出来了,赛珍珠搜脑煎肠,想到时间已到,仍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竖白旗认用,道:“凤儿,到底是哪两个字,你倒是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风儿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式来,以考试的口吻说道:“珍珠姐,我问你,楚霸王的本名叫什么?”
    “叫项羽。”
    “关云长呢?”
    “叫关羽。”
    “不是关云长,不是楚霸王,合起来是否可以‘非羽’二字概括?”
    “可以。”
    “关羽走麦城,结果如何?”
    “晓了。”
    “项羽刎乌江又怎样?”
    “死了!”
    “翘就是死,死就是翘,也就是‘卒’的意思,可以‘羽卒’两字来概括。”
    赛珍珠惊“哦”一声,道:“我懂了,非羽者‘翡’也,羽卒者‘翠’也,原来是‘翡翠’二字。”
    凤儿笑盈盈地道:“可惜也是马后炮,我那一担水珍珠但是挑定啦。”
    阿呆一呆,道:“我那一担水又该谁挑呢?”
    小鱼儿道:“当然是你自己挑。”
    “我不干,这样太不公道啦。”
    “什么地方不公道。”
    “你们的水自己不挑,我为什么要当傻瓜。”
    “我们赌赢了,自然有丁哥珍珠姐代挑,谁叫你不出一个题目来赌。”
    “现在再赌还来得及。”
    “你想和谁赌?”
    “和你。”
    “赌啥?”
    “输的人挑我这一担水。”
    “谁出题目?”
    “我阿呆不想占你的便宜,也不想吃亏,咱们都别出,由小凤来出,咱们两个人一齐来猜,猜对的人就是评家。”
    风儿亦未推辞,一眉间已想到一个小谜题,道:“有一百二十一只大雁,在河滩上吃东西,被猎人打死一双,请问还有几只?”
    阿呆反应不慢抢先说道;“还有一百二十只。”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笨啊,被错人打死一只,其余的部吓跑了,半只不剩。”
    阿呆想一想,甚觉有理,输得心说诚服,当下二话不说,用剑在冰河上凿开一个洞,打起两桶水来,就往野人山上挑。
    丁宁、赛珍珠随在后,三人六桶水,鱼贯而上,阿龙和民地落得轻松,一蹦一跳地,口里还不断地哼着山歌,好像是有钱人家监工的公子平金般。
    野人山上有建筑,谈不上宏伟壮丽,亦未见凌云高楼,只是一座由山神庙改建,呈T字形的普通房舍而已。
    山上的人口不多,除凤儿、阿呆、小鱼儿、丁宁、赛珍珠外,仅仅还有一个收养他们,教他们武功的古怪老头而已。
    “叮叮咬步叮叮啥啥!”
    这是野人山上开饭的讯号。
    想吃一顿饭可不简单,必须连过五关才吃得到。
    第一关是木人阵,就在T字形的房舍的入口处,共有十二具木头人龙蟋虎踞,一旦踏入,当即群起而攻,或正面扑杀,或侧面截击,甚至还有从身后偷袭的。
    第二关是暗器阵,可谓集天下暗器大成,悉由机关自动操纵,只要有人闯入,飞嫖、短箭、竹叶刀等,便会从四面八方,像雨点子一般洒下来,令人躲不胜躲,防不胜防。
    第三关最复杂,一个六七丈长的深坑,起先有一独木桥,后来换成三条绳子,现在则仅仅只有一条钢丝,而且要求严格,只许中途在钢丝上借一次力,就安全通过,才算合格。
    深坑内注满了药汁,浓浓的药雾弥漫全室,有强筋壮骨,增进功力,扶除百毒的奇效,这也就是小鱼儿他们为何皮肤皆呈古铜色,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的原因所在。
    这当然是一个危险的所在,一旦失足落下,就有被药液毒毙的危险。
    就算没有毒毙,亦难逃重创之厄,因为坑底尚布满了无数的尖刀。
    第四关则是与丁宁、赛珍珠对打,至少要交手十个回合,以增加实战经验。
    这些都是每餐饭前必修的课程,经年累月,皆习以为常,三人很快便顺利的通过了前面四道关卡,地势也豁然开朗,到达山神庙的大殿之前。
    只见大殿之上,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餐肴,一个年约五十开外,单眼独臂,戴着一副黑色眼罩,脸黑如炭,额头上有道刀痕,生得甚是魁梧高大,远远望去,严然一座铁塔似的老头,正傲然卓立在餐桌旁。
    这个看来十分凶恶的老头,就是传他们功夫的人。
    奇怪的是,他们并无师徒之名,丁宁、赛珍珠称他作主人,凤儿、阿呆、小鱼儿则直呼他老头。
    独臂人也不以什,亦未将自己的真名实姓,身份来历示人。
    一个神秘的老头,带着五个大小孩子,在这个人烟罕至的野人山上,已经住了十年以上了。
    “接住!”
    一声沉喝,出自独眼老头之口,打破了沉寂,只见老头单手一捞一送,餐桌上的碗盘便如雪片般飞出。
    好棒的小鱼儿,右手接住一碗热汤,点滴不溢,左手接住一只烧鸡,顺便咬了一口,头上还顶住一盘大馒头。
    凤儿、阿呆也不含糊,各自接住了两盘菜,倏地反手还击,所有的菜肴立又飞回到餐桌上。
    油不滴!
    菜不乱!
    一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单凭这一手功夫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第五关,所有的餐前课到此全部结束。
    “开动!”
    独眼念头一声令下,六个人围桌而坐,狼吞虎咽似地吃起来。
    席间,小鱼儿忽然发起牢骚来:“老头,这个鬼地方神仙不来,恶鬼不到,三年也难得看见一张生面孔,我们究竟要窝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去看一看花花世界?”
    独臂人喝干了一壶酒,摸一下脸上的络肋髯子,粗矿的声音道;“快了,等你们的文才武功皆到达第一流的水准时,就可以下山去闯荡江湖。”
    凤儿道:“什么样子的水准才算是第一流的?”
    独省老人道:“足可以胜过大多数的武林高手。”
    阿呆道:“我们窝在野人山里,怎知武林高手有多高多厉害?”
    独臂老人道:“可以拿老夫的功力作标准。”
    小鱼儿忽有所悟道:“哦,老头,原来你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独臂老人哈哈一笑,道:“能胜得了老夫,放眼黑白二道,大概就找不出几个对手来了啊。”
    小鱼儿呼地站了起来,口气好大:“老头,阿龙现在就向你挑战!”
    老人面无表情地道:“勇气可嘉,但在武试之前,必须先通过文试才行。”
    “如何文试?”
    “你们三个人,姑且各作一首打油诗吧。”
    “可有题材、限制?”
    “可以野人山上的一切作为题材,作一首七言诗,但分必要将从一至十的十个数目字全部嵌进去。”
    作诗不比猜谜,毫无花巧可言,尤其还有题材限制,凭的全是真本事,硬功夫。
    然而,小鱼儿仍天纵奇才,颖慧过人,野人山上十年苦读,的确喝了不少墨水,不消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写好了一首七律打油诗,诗曰:
    一个老头一只眼
    二个男女不成样
    三条小龙豪气壮
    四方英雄脓包根
    五内如焚我心忧
    六六大顺笑颜开
    七窍生烟气死人
    苦了八九十来年
    言志、诉苦、糟塌入,兼而有之,丁宁、赛珍珠大为不快,独臂老人却笑口磊大,宣布通过。
    凤儿兰心慧质,也是一位才思过人的才女,已书就一首七组诗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野人山上居野人
    八九十年苦修练
    只盼早日江湖行
    阿呆一点也不呆,也写好了一首七绝诗:
    一二三只南归雁
    四五六头北地狼
    七八九十都是鸡
    捉上山来打牙祭一很难得,将十个数目字全部嵌进去,而且,文词顺畅,言之有物,独臂老人抚须大笑,统统过关。
    小鱼儿立又站了起来,肃容满面的道:“老头,现在咱们该可以比划比划了吧?”
    独臂老人好干脆,道了一声:“好,小子接招!”呼!地一声,扬掌劈面攻过来。
    “好,老头春宝!
    小鱼儿初生之犊不畏虎,惧意全无,操起一只大海碗来猛往老人头上扣,同时脚踩七星步,斜飘出一身之地。
    突闻“啪”!的一声,海碗被强劲的掌风震碎,小龙则已游至老人侧分,横切直劈,拳打脚踢,上中下三路齐进,饶他独臂人身怀绝技,也不得不飘身退避。
    阿龙得理不饶人,步步紧迫,立与老人大打出手。
    由于小鱼儿的功夫,全系得自老人真传,彼此的招式变化皆了如指掌,是以打起来精彩万分,往往把本出已预知攻击的部位,式求变已预知变化的路数,可以先发制人,可以防患未然,堪称是一场高水准的搏斗,看得丁宁、赛珍珠、凤儿、阿呆等人皆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龙腾虎跃,兔起骼落,俱皆施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老少二人满场飞,独臂人寸土不让,小鱼儿分地必争,打得惨烈,打得惊险,大殿之上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筷早已面目全非。
    猛可间,小鱼儿一个大滑步,诱老人一掌劈空,趁隙取扇在手,以最危险的角度,攻向独臂老人最危险的部位咽喉。”
    “小子,你好阴险!”
    “老头,这是你教的!”
    老人睹状大骇,暴退三尺,因为他心里有数,摺扇钢骨内另有文章,藏有歹毒暗器,一旦不慎打中,不死也会重伤。
    谁料,事与愿违,又是一记虚招,正当独臂人全神戒备摺扇暗器时,小鱼儿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冷不防打出一枚铁葡萄。
    这铁葡萄可厉害得不得了,外包蜡衣,内藏铁砂,使用者的功力如达到一流的水准,以内家真力发出之后,可随心在想要它爆炸的时候突然爆炸。
    “小鱼儿住手!”
    “不得对主人无礼!”
    丁宁、赛珍珠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叭”的一声巨响,铁葡萄已在独臂人面前炸开。
    独臂人的一张老脸,坑坑洞洞的,立即变成了马蜂窝,令人不忍卒睹。
    小凤、阿呆却爆出一片欢呼声。
    阿呆道:“万岁,万岁,小鱼儿赢啦,赢啦!”
    凤儿道:“好棒啊,小鱼吃大鱼,我们可以下山啦!”
    独臂人的眸中射出一道令人莫测高深的光焰,阴沉沉的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段,阴险、狡诈、加上无情无义!”
    小鱼儿头一昂,傲然言道;“老头,这也是你教的,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应该高兴才对。”
    赛珍珠无限关怀地道:“主人,你不得事吧?”
    独臂人哈哈大笑道:“不碍事,凭这个小浑蛋还奈何不了我老人家。”
    言罢,在脸上一摸,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黑脸变作紫脸,又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十余年的朝夕相处,谁也想不到这一张熟悉的脸孔,原来只是一张假面具,丁宁、小鱼儿等五人不由皆看得呆住了。
    半晌,小鱼儿始疑云满面的道:“老头,你究竟是谁?”
    独臂人沉吟一下,道:“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自会告诉你们。”
    “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还早,还早。”
    “你眼前的这一张脸大概也不是真的吧?”
    “也许。”
    “别人问起你老头时,我们该如何作答?”
    “你们就叫老夫千面人吧。”
    “依小鱼儿看,应该再加一个字。”
    “哪一个?”
    “魔,千面人魔才符合你的言行举止。”
    “可以,加个魔也无所谓,老夫一向不计毁誉。”
    “好一个不计毁誉。小鱼儿最欣赏你这种不爱沽名钓誉的性格,老头,已是手下败将,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
    “不行,你们三个小萝卜头必须一致行动,在他们两个尚未赢得老夫前,你小子还不能走。”
    阿呆闻言大踏步地走过来,挺着胸膛大声嚷嚷道;“糟老头,我阿呆正式向你宣战,非把你打得鸡飞狗跳,屁滚尿流不可”
    话是说得够狂,牛皮也吹得够大,偏偏自己的功力火候不够,百招之内便败下阵来。
    接着,凤儿也挺身而出,奋力一战。
    结果,技逊半筹,在百招之外落败。
    苦修苦练,猛学猛习,甚至不顾危险,浸泡在药对中,以期增加功力,直至三月之后,春暖花开的时候,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分别将千面入魔击败,取得下山的资格。
    这是一件大事,惜别的场面也十分感人,赛珍珠特别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凤儿、阿呆、小鱼儿饯行。
    酒过三巡后,千面人魔以略带忧伤的语气说道:“风儿,阿呆,小鱼儿,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胜过老夫后才准你们下山?”
    阿呆道:“可能是别人欠了你一大笔银子,要我们去讨债吧?”
    凤儿道:“也许是有杀父夺妻的厉害仇家,要我们代为操刀吧?”
    小鱼儿道:“糟老头,我看你这个人很不简单,必然野心勃勃,是不是想建立一个武林王国,要我们去打先锋,血洗江湖?”
    千面入魔冷厉的眸光,从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老夫是要你们去取三件稀世罕见的宝贝。”
    小鱼儿听得一楞,道:“是什么宝贝?”
    “乌剑、玉间、太极根!”
    “你老人家在综论天下兵器时,好像曾提到过乌到,乃春秋战国时候铸剑名家欧阳冶所铸造的一把名创,其锋锐利无比,倒挂如把,可是,欧阳冶早已骨化飞灰,到哪里去找?”
    “此剑现在血手屠夫王化的手中。”
    “凤儿拿出她的小本子来,翻开一页,如数家珍地道:“王化,行年四八,秉性凶残,杀人如麻,乃屠夫出身,是黑道上的一条铁铮铮的汉子,踞天狼山,设天狼寨,人人闻名丧胆。”
    千面人颔首道:“没错,就是这个家伙。”
    阿呆缩一下脖子道:“这个家伙不好惹,一个不小心就会挨刀子。”
    千面人魔郑重其事地道:“当然是不好惹,所以老夫才坚决胜过我时才准你们下山办事。”
    小鱼儿道:“天狼寨人多势众,我们三人联手或可勉强应付。”
    凤儿道:“玉镯又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于面入魔道:“玉镯更珍贵,是当今太后的饰物,可医百病。可驱百毒。”
    阿呆作了一个扒手手势道:“老头儿可是要咱们潜入皇宫里去偷?”
    于面入魔道:“玉镯目前在浪里白条游全河的手里,用不到跟朝廷作对。”
    小鱼儿道:“太极棍乃是太极老祖的成名之物,太极老祖你老头曾说过,一向神龙现首不现尾,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咱去寻?”
    千面人魔道:“太极老祖早在十几年前便着了七杀凶神张忠的道儿,太极棍亦随之易人,可直接去找姓张的。”
    凤儿心有所惑,娇声说道:“乌剑、玉锡、太极棍,想必跟你的关系一定非常密切?”
    “不仅关系密切,而且无比重大!”
    “既然如此,何不亲自去办?”
    “老夫有所不便。”
    “丁哥、珍珠姐可以代劳?”
    “他们两个恐力有本逮。”
    “难道我们三个就可以胜任愉快?”
    “你们三个都是天生奇才,是一块天生的练武好材料,千中选一,万中选一,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小鱼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头我是谁?”
    千面人魔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错愕一下,道:“奇怪老夫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是我从孤儿院里收养的一个孤儿。”
    “我想知道谁是我生身的父母产。”
    “傻蛋,晓得你的爹娘是谁就不是孤儿了。”
    “起码我有权得知,是从何人手里收养的?”
    “是一家孤儿院!”
    “在哪里?”
    “河南吧。”
    “河南的什么地方?”
    “相隔了十余年,已不复记忆。”
    小鱼儿恶狠狠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阿呆和凤儿互换一道眼神,方待出言,于面人魔抢先说道;“你们两个的情形,和小鱼儿一样,都是老夫在同一家孤儿院收养的没多没娘的孤儿,所以,你们三个只有名,没有姓。”
    小鱼儿眼一瞪,道:“糟老头,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倘有半句谎言,小心我剥你的皮!”
    阿呆过:“我们会设法去调查的,如与事实不合,小心我剥你的筋!”
    风儿亦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撒谎骗人,小心你吃饭的脑袋!”
    这实在不像是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尤其在临别的前夕,千面人魔却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邪恶!凶狠!毒辣!无情无义!这就是老夫心目中想要塑造的英雄典型!”
    第二天就是阿龙、小虎、凤儿下山的日子,三个人皆兴自得不得了,一大早便收拾好必备的衣物,各自拎着一个包袱,走出房门来。
    丁宁、赛珍珠早已候在院子里,于面人魔将一枚亮光闪闪,光采夺目,通体洁白晶莹,大如拇指的特大号戒指交给小鱼儿。
    小鱼儿莫名所以的道:“这是什么?”
    于面人魔道:“钻戒,价值连城的宝贝。”
    阿呆兴高采烈的喊叫道:“干嘛?可是要当作盘缠,让我们典当花用?”
    千面人魔道:“这是举世最大最珍贵的一颗钻戒,名叫‘天王之星’,原为大理国王王冠上的东西,乃是无价之宝,怎可随便变卖花用。”
    凤儿道:“那你就该自己留着,何必交给咱们。”
    独臂老人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一则此物无坚不摧,或可助尔等一臂之力,再则假如遇上困厄凶险,只要亮出这一枚戒指,必会有人出面效命拼死,但应牢记,如非必要,切勿展露。”
    小鱼儿仔细地端详一下,将戒指揣入怀中,道:“我明白啦,这一枚大钻戒,十之八九你老头也是抢来的,怕大邮的人来找麻烦?”
    千面入魔不置可否地道:“怀壁招灾,自古皆然,宝物一旦败露,必然群起而攻。”
    阿呆傻呼呼地道:“钻戒虽然值钱,又不能典当花用,我们去喝西北风?我要求发车马费。”
    凤儿道:“我要求发出差费。”
    小鱼儿道:“还应该再加膳宿费。”
    赛珍珠却仅仅交给小鱼儿一锭约莫十两重的银子,道:“这是主人赏给你们的盘缠。”
    小鱼儿在手上掂一掂,一脸不高兴地道:“这么少?在打发要饭的?是车马费?出差费?还是膳宿费?”
    丁宁冷然一笑,道:“不少,省着点用,足可以走出大漠到达大同府。”
    阿呆道:“到达大同府,可是另有人送大把大把的银子来?”
    赛珍珠道:“大概没有。”
    风儿一扬柳眉儿,道:“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在那里?”
    丁宁答得妙:“主人传给你们一身好功夫,就是最好的资本,不会自己想办法。”
    阿呆头一抬,道:“要我们去抢?”
    凤儿脚一跺,道:“要我们去偷?”
    小龙脸一沉,道;“还是要我们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于面入魔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都可以,只要你们能顺利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不择任何手段。”
    小鱼儿剑眉双挑的道:“糟老头,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将来翻江倒海,把武林闹翻了天,可别怪我们坏了你的名头,但不知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这三个老魔头该如何处置?”
    千面入魔道:“争夺乌剑、玉镯、太极根乃第一要务,只要构成妨碍,一概枪杀毋论。”
    阿呆道:“取得宝物后,是否就算完成任务,便当返回野火山?”
    千面人魔道:“不错,宝物一到手,便当立即返回野人山,老夫愿在此敬候佳音。”
    风儿、阿呆、小鱼儿闻言一齐棋一拱手,同声说道:“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三人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地,排成一字儿下山而去。
    一边走,一边还引吭高歌。
    歌词还是他们三个人的集体创作:
    小儿郎,
    小儿郎
    小小儿郎不简单
    不论黑白两道
    无分大盗大使
    拳打脚踢
    口珠笔伐
    威震四方一
    无敌天下
    小鱼儿
    小鱼儿
    小小鱼儿不简单
    不论海鲸海鲨
    无分大鱼大虾
    生吞活咽
    连皮带骨
    翻江倒海
    豪情万支
    歌声激昂,群山回鸣,显得野心勃勃,豪气干云,或许这正是他们三个人的心灵写照,未来的行事缩影。
    慷慨的歌声一直未停,直唱到旭日东升,三条人影消失在金光灿烂中。
    丁宁的估算不差,省吃俭用,十两银子果然支持到远离大漠,通过长城,进入得胜关,到达大同府。
    大同是个大地方,三小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繁华都市。简直变成了土包子,东瞧瞧,西看看,样样都新鲜,样样都好奇。
    逛著逛着,已近午膳时分,恰巧停在一家叫“聚兴楼”的炮在前,一阵阵的由香,馋得阿呆连吞了几口口水,道:“哇!。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多人。”
    小鱼儿碰了他一下,道:“土包子,这是饭馆,吃饭的都是食客,不是一家人。”
    阿呆眼巴巴地朝饭店里望着,道:“咱们可不可以进去吃少小鱼儿道:“当然可以,如果有银子的话。”
    阿呆问风儿:“小凤,你饿不饿?”
    风儿捧着肚子:“快要俄扁啦。”
    阿呆又问小鱼儿:“你怎么样?”
    小鱼儿道:“早已大肠告小肠。”
    阿呆过:“那咱们就进去吃一顿吧?”
    小鱼儿叹息道:“可是,早晨喝的那三碗粥,还有住店的钱,已经把所有的银子花光啦。”
    阿呆闻言可傻了,推下来一张苦瓜脸,道:“惨啦,惨啦,没有银子,我们准会饿死在大同府,妈的,都是那个糟老头害的。”
    小鱼儿道:“少鬼叫,天无绝人之路,没有那么严重。”
    阿呆道:“民以食为天,没有饭吃就会饿死人,还不严重?”
    小鱼儿以坚定的语气造:“会有饭吃的,而且要吃大鱼大肉。”
    凤儿眨一下她的丹凤眼,道:“小鱼儿,莫非咱们真的非要干那抢、偷、打家劫会的勾当不可?”
    阿呆接口说道:“抢人会吃官司,打家劫会太麻烦,偷最单纯,小凤是这方面的专家,老头调教有方,就看你的表现罗。”
    凤儿欲语未语,小鱼儿正容说道:“这也是下策,我们应该先用上策。”
    阿呆道:“什么上策?”
    “可以去赚。”
    “如何来赚?”
    “还不知道,咱们先到处溜溜再作计较。”
    三个人忍着俄,挨着饿,越过“聚兴楼”,走向别处。
    不知不觉间来到城隍庙前,见广场上围着一大群人,三小一时好奇,跑过去一看,发现人群的中央,有一对母女,正在卖艺赚钱。
    母亲年约四旬,一身黑缎紧身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双目炯炯有神,是属于女强人、大姊头那一类型的女人。
    女儿不大,约十五六岁,与三小年龄相当,一身粉红色的劲装,衬托的曲线玲球,妮娜多姿,鹅卵似的脸蛋地白里透红,两条长辫子上还扎着一对蝴蝶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母女二人的生意做得很特别,红衣少女的嘴里含着一柄短刀,刀刃在内,刀柄在外,只要付出二两银子,便可一显身手。
    玩的方法很绝,不论用口咬,手拔,拳头打,将短刀拨出口外,或是没人口中,便算是赢。
    获胜的人可以得到十倍的奖金。
    美女当前。玩的又是香艳刺激的把戏,还有奖金可拿,年轻的小伙子皆趋之若骛。
    然而,三小已默默旁观了顿饭工夫,却没有一个人能动得了那辆短刀分毫。
    显而易见,红衣少女身手不凡,必定大有来头。
    花二两银子,隔着刀柄,跟美人亲一个嘴,已值回票价,是以,欲一亲芳泽者仍大有人在,然成一条长长的龙。
    阿呆见钱眼开,道:“小鱼儿,咱们也玩玩吧?”
    小鱼儿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呆子,你忘了,咱们连二两银子的赌本都没有。”
    阿呆不死心,转对凤儿道:“拜托拜托,施展一下空空妙手如何?不然我很快就会俄昏。”
    小鱼儿不等凤儿开口,便自作主张地道:“当扒手多没面子,我有更高级的赚钱法予了。”
    凤儿道:,快说出来听听。”
    小鱼儿将阿呆、小凤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说了一番悄悄话。直听得阿呆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地道:“妙,妙,这个法子太妙啦,咱们一定可以发大财。”
    凤儿却红着脸,整个身子像扭糖股儿似地扭动着,气忿忿地道:“妙个屁,吃亏的是我,不干!”
    阿呆道;“风儿,为了咱们三个人的肚子,你就受一点点委屈吧。”
    凤儿道:“哼,一点点委屈,你倒说得轻松,万一输掉怎么办?”
    小鱼儿道:“不会的,凭你的功力,没有人能够赢得了。”
    风儿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我是说万一。”
    阿呆道:“万一落败,必然是顶尖高手,就嫁给他也是天作之合”
    凤儿更加不快:“死阿呆,臭阿呆,没有良心的混蛋阿呆,如果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难道”
    小鱼儿相一下她的香肩,安慰道:“放心,谁要是赢了你我小鱼儿就跟谁翻脸动刀子。”
    凤儿迟疑少顷后道:“好嘛,好嘛,为了不使大家饿肚子。姑且破例演一场丑戏吧。”
    阿呆、小鱼儿闻育大喜,三个人立又退回到广场去。
    选了一块干净的青石地,凤儿先盘膝坐下去,双手环形胸前,不言不动。
    小鱼儿则以手代锣,猛拍巴掌,大声喝道:“喂,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大哥,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涂
    阿呆马上拍着巴掌附和道:“对,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有钱的请帮个钱场,没有钱的帮个人场!”
    “不错,有钱的帮钱场,没有钱的帮人场!”
    “我们兄妹三人,父母双亡,来到贵宝地又投亲不退,以致流落街头,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抛头露面,想筹措一些回家的路费……”
    “不是向各位乞讨,也不是向大家借钱,谁肯付十两银子。谁就有希望娶到一位如花似的新娘子。”
    “办法很简单,交付十两银子,就取得准新郎的资格。”
    “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必须将我妹妹抱起来,或者是杨高现场三尺远才算数。”
    寸
    “动不了的人,算是帮助咱们兄妹的大恩人。”
    “动得了的人,我妹妹就是你老婆。”
    “顺理成章,我们也变成了这位朋友的大舅子。”
    “没有老婆的可以当老婆。”
    “有着控的可当小妾。”
    “作了环换婢也成,悉听尊便。”
    “机会难得,切勿失之交臂。”
    “价廉物美,千万不要错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唱做俱佳,起先大家还相在观望,直至弄所白了是怎么回事,那边母女档的人潮立有一大半被吸引过来。
    只需花十两银子,就有讨到如花美眷的希望,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阿呆、小鱼儿的话才落地,便有一个浓眉大耳的青年趋前说道:“两位的话可当真?”
    阿呆道:“骗你是王八蛋。”
    青年道:“只要搬得动这位姑娘,就可以带回家去为妻为妾为奴?”
    小鱼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公耳青年好爽快的性子,给了阿果十两银子,随即向凤儿行去。”
    原以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能有多重,他哪里知道凤儿乃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好似千斤重石,落地生根,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未能使小凤儿动得一分一毫。
    这人白白的丢了十两银子,口里还不停的前咕道:“怪事,还享遇到一边去。天底下不信邪的人却多的是,又有两个老头,三个中年,四名青年,交了银子,准备登场。
    阿呆的嘴都乐歪了,一面继续大做广告,一面负责收银子,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这边已开始排起长龙,母女档那边的人泪则已大见疏落。
    小鱼儿就守在阿风一旁,严加戒备,以防不测。
    好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差不多二十几个人试过身手。
    都是凡夫俗子,酒囊饭袋,没有一个人能够动得了小民儿。”
    忽见那个黑衣妇人气虎虎地冲了过来,劈面就说:“小子,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人?”
    小鱼儿故作不懂道:“阳关大道上的。”
    黑衣妇人怒气冲天地道:“老娘问你是白道上混?还是黑道?”
    “不黑不白。可黑可白。”
    “哪一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你的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报上名来”
    唰!阿龙打开折扇,展现出扇面上的“小鱼儿”三个草书,不疾不徐的道“小鱼儿,你也可以叫我小龙,或者阿龙。”
    阿呆补充道:“小鱼专门吃大鱼。”
    凤儿亦戏德道:“也吃水母水怪。”
    黑衣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道:“你们两个娃儿又是什么东西?”
    阿呆道:“不是什么东西,是人,在下阿呆先生。”
    凤儿道:“请女英雄口下留德,小女子风儿姑娘。”
    小鱼儿一抱拳,道:“还没有请教芳驾如何称呼?”
    黑衣妇人寒着脸,道:“哼,凭你们还不够资格问,积极的最好扶着尾巴滚,别抢生意。”
    阿呆挑眉瞪眼地道:“这是城隍庙,公共场所,又不是你们家的私产,凭什么赶我们走。”
    丽影一闪,红衣少女乍然飞身而至,凶巴巴地道:“因为你们抢了我们母女的生意。”
    小鱼儿道:“笑话,生意人人会做,各有巧妙不同,只怪你们的脑筋太死,不会随机应变。”
    红衣少女道:“是你们以下三滥的手段恶意竞争。”
    阿呆怒容满面地道:“野”/头,什么叫下王滥,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一句野丫头激怒了红衣少女,声色俱厉地道:“不客气又怎么样?”
    “小心我阿呆先生打烂你满口的牙。”
    “哼,少吹牛,只怕你连姑奶奶口里的短刀都拔不出来。”
    “别狗眼看人低,这是雕虫小技。”
    “那你不妨拔一下看。”
    “拔出来如何?”
    “老规矩,赏你十两银子。”
    “太少,没意思。”
    “你要怎么样?”
    “照我们的规矩来,为妻为妾为奴。”
    “你输了又如何?”
    “有例可循,输你十两银子就是。”
    “好,姑奶奶答应你,来拔吧。”
    “拔就拔,谁怕谁呀。”
    两个人说的都是气话,根本未及深思,红衣少女将短刀往口里一含,阿呆张口就咬。
    红衣姑娘果非省油的灯,钢牙紧咬,纹风未动,反倒使阿呆满口的牙齿都咬酸了。
    情急之下,突然改拔为推,全力咬住刀柄,猛往红衣少女的嘴里推。
    在此刻,小鱼儿急中生智,在地上捉到十几只大蚂蚁,神不知,鬼不觉,奇准无比地抖手丢掷在红衣少女的身上。
    蚂蚁四处乱窜,到处寻幽探春,钻到腋下,爬到乳沟里,禁不住一阵难耐的奇痒,顿使红衣少女的真气为之一散。
    真气一散,力道全失,红衣少女兵败如山倒,一柄短刀完全没入她自己口内,还被阿呆实实在在的亲了一个嘴。
    同时,娇躯一仰,仰面栽倒下去。
    阿呆重心不稳,冲力又猛,整个身体全部压在红衣少女娇躯。
    男的在上,女的在下,少女羞得耳根子都红f,阿呆亦如中了邪,触了电一样,魂儿飘飘,心儿摇摇,霎时间二人皆神游太虚,忘其所以。
    少女终于清醒过来,啪!啪!给了阿呆两个耳光子,嗖地推人而起。既羞且怒地道:“你们使许,骗人,卑鄙,无耻!”
    小鱼儿冷然一笑,道:“丫头,你少含血喷人,使什么诈?骗什么人?”
    红衣少女声急语快地道:“你们耍花样,动手脚,在姑奶奶身上弄了几只大蚂蚁。”
    小鱼儿作贼喊捉贼,大声喊叫道:“荒唐,荒唐,我们站得远远的,可没有碰到你的边儿,况且,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你有什么证据?”
    凤儿也在一旁猛帮腔:“是呀,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无凭无据就是诬赖黑白讲。”
    红衣少女差点没气疯,东抓西捉,从身上抓到七八只大蚂蚁,咬着牙根发设道:“这就是证据,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小鱼儿强辩道:“哼,你真没水准,没知识,蚂蚁是活的,会爬,大概是你踩到了蚂蚁窝。”
    凤儿道:“你应该谢谢蚂蚁,蚂蚁先生是你们的大煤人,从此刻起,你就是阿呆兄的老婆,我的嫂子,可别食言耍赖啊。”
    红衣少女脸红脖子租地道:“呸!呆子!傻瓜,呆头呆脑,傻里傻气,一个十足的二百五,姑奶奶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他。”
    阿呆立即反唇相讥道:“你少臭美,凶巴巴的像只母老虎,我阿呆先生情愿出家当和尚,也不会娶你这个恰查某!”
    小鱼儿故意拿他们母女寻开心,对黑衣妇人道:“行走江湖,信用为先,在下想听听女英雄对这一件事的高见。”
    黑衣妇人眸中射出一道奇异的神采,心念三转而决道:“既已落败,小女自然已经是阿呆的人,老身无话可说,但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望勿见拒。”
    小鱼儿一怔神,道:“赫,你的毛病不少,还有条件。”
    “当然,婚姻乃终身大事,老身不能不慎重将事。”
    “有屁快放,说出你的条件来?”
    “阿呆必须改名换姓,人赘我家。”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恐怕有困难。”
    “玉娇是独生女,需要继承我们雷家的宗挑,非人赘不可。”
    小鱼儿望了阿呆一眼,以逗趣的口吻道:“喂,阿呆先生,人家要招你太赘,干不干呢?”
    风儿黠笑道:“这么俏丽的妻子,再加上一个能干的丈母娘,看样子在江湖上可能还是有头有睑的人物,可谓人财两得,阿呆,干啦。”
    记料,却遭到阿呆的断然拒绝:“不干!”
    黑衣妇人闻言勃然大怒道:“这可由不得你,老身一言既出,绝不更改,跟我们母女回家去。”
    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扣阿呆的手腕。
    雷玉娇亦态度大变,上前娇笑道:“阿呆,你我名分已定,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已经算是我们雷家的一份子,走,咱们回家啦。”
    疾展玉指,扣向阿呆的另一只手。
    这一对母女好厉害,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力猛如山,疾逾闪电,幸好阿呆警觉性高,及时暴退三尺,扯开嗓门吼叫道:“我的妈呀,这两个女人好凶,要抢老公!”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急忙拔腿开溜。
    阿凤、小鱼儿见势不妙,也随后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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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人快如脱免,一阵狂驰疾奔,又回到“聚兴楼”。
    银子有了,还不少,足有二百多两,不必再在门外当门神,流口水。当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单挑好吃的,贵的,叫了满满一桌子。
    正饿着,猛吃猛扒,旁若无人,将肚子塞了个大半饱,这才有说话的精神。
    阿呆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首先兴高采烈地道:“妈的,爽,真爽,随随便便动一动脑,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便滚滚而来,小鱼儿,你真不简单,是骗仙,也是天才。”
    凤儿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撅着小嘴喷怒道:“你们爽,我可不爽,被那一群野男人毛手毛脚地乱摸一通,要不是怕饿肚子,不一人赏他们一支凤尾刺才怪。”
    语音一顿,继又说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要是再闹饥荒,我可不干啦。”
    小鱼儿笑道:“可以,下一次让阿呆来扮摇钱树。”
    阿呆倒不反对,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赚钱的料子,道:“我?成吗?天下多得是想买个女人回家的男人,还没听说有买男人回家的女人。”
    凤儿冷笑道:“有,那雷玉娇母女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女人,阿呆假如跟他们回家去,此刻说不定已经当上了雷家的姑爷。”
    小鱼儿道:“雷玉娇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老头好像提到过这个人,凤儿,查一下资料看看,有没有她这一号人?”
    风儿取出记事簿,查了好一会儿,翻到其中一项后,忽然说道:“有雷玉娇这一个人,外号俏罗刹,来头还不小呢。”
    小鱼儿道:“她娘是何许人?”
    “黑凤凰冷寒燕,有名的女强盗。”
    “她爹又是何方神圣?”
    “黑道总瓢把子,铁胆魔星雷天豹。”
    阿呆闻言大吃一惊,摸一下自己的脖子,余悸犹存地道:“谢天谢地,没被女强盗母女抓回去,否则,准会被他们大卸八块,脑袋搬家!”
    凤儿道:“可是,我们还非得去找他们不可。”
    阿呆听得一呆,道:“找她们干嘛?”
    小鱼儿道:“你忘了,咱们临离开野火山的那一天晚上老头曾交代,务必往黑道总坛及各地分坛跑一趟。”
    阿呆道:“做什么?”
    凤儿道;“懒虫,那时候你一定在打瞌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老头说,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与黑凤凰冷寒燕夫妇谊属莫逆,过从甚密,说不定会在雷家碰上这三个老魔头,至低限度也可以查出他们自的行踪来。”
    阿呆道:“糟糕,怎么早没有想到,大同这么大,找两个人何异大海捞针。”
    小鱼儿道:“没有关系,咱们有法宝。”
    凤儿道:“什么法宝?”
    小鱼儿探手人怀,将那枚号称“天王之星”的戒指拿出来,往手上一戴,还摆了一个姿势,故意将手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道:“老头交代过,遇上了伤脑筋的事,只要将这枚戒指亮出来,必会有人为咱们拼死效命。”
    凤儿道;“别单挑好的说,老头另外还有一句话,如非必要,切勿展露,万一引起轩然大波就麻烦啦。”
    小鱼儿道:“引起轩然大波才有热闹看,平平淡淡多没意思。”
    阿呆道:“是嘛,平淡就乏味,乏味就没有刺激,干脆窝在山上算啦,何必跑到大同来。”
    “最好天下大乱!”
    “最好世界疯狂!”
    “咱们穿针引线!”
    “咱们兴风作浪!”
    这两个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像是道行深厚的小流氓,神态居傲,嗓门特大,立刻引起了其他食客的侧目。
    有一个横眉竖目,长着一张猴儿脸的老者,提着一把刀,怒冲冲的跑过来,话未出口,先“砰!”的拍一下桌子,然后才粗声大气地道:“你们这三个小杂种,是从哪里来的?”
    小鱼儿面不改色的道:“从来的地方来?”
    猴脸老头道:“往哪儿去?”
    阿呆有样学样:“往去的地方去。”
    猴脸老头道:“干什么的?”
    小鱼儿道:“专门兴风作浪。”
    “娃儿乳臭未干,口气倒不小,可知这大同府是何人的地盘?”
    “哪一位?”
    “是你家巴六爷的。”
    “巴六?哦,原来阁下就是‘杀人不见血’巴六?”
    “既知咱家的厉害,还不快爬在地上讨饶。”
    “放屁,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鱼儿,你算老几?”
    “管你是大鱼小鱼,老子要你变成鱼酱鱼干,看刀!”
    此人好暴躁的脾气,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唰!”的一声,亮出了鬼头刀,劈头盖面砍下去。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小鱼儿艺高人胆大,戴着戒指的那一只手闪电出击,蓦地,火花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猴脸老头的一把鬼头刀,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天王之星”一断为二。
    猴脸老头吓傻了,全“聚兴楼”的食客皆为之目瞪口呆,与巴六同桌的几个精壮汉子睹状目泛凶芒,一齐拢过来,准备大兴问罪之师。
    事情却大出凤儿与阿呆的意料之外,杀人不见血巴六突然率众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属下巴六率分舵弟兄叩见总瓢把子。”
    更意外的是小鱼儿,心说:“奶奶的,怪事天天有,就数今天多,我小鱼儿摇身一变,居然干上了黑道的总瓢把子。”
    他乃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摆足了架子,以探测性的语气寻根究底:“巴六,在道上,你是什么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诚恐诚惶地道:“属下是第四十分舵主。”
    凤儿道:“你的地盘有多大?”
    巴六仍跪着说:“长城内外,共一府二州十三县。”
    小鱼儿这时才转入正题,伸出戴着戒指的手,道:“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绿林令,绿林道上至高无上的信物。”
    “持有绿林令的人,就表示他是何等身份?”
    “总瓢把子,亦即绿林盟主。”
    “换句话说,绿林的规矩,认令不认人?”
    “事实确是如此。”
    小鱼儿故意一沉脸,语气转趋强硬:“巴六,你既知持令就是总瓢把子,而且认令不认人,为何还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巴六吓出一身冷汗来,颤声道:“恕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总瓢把子如此年轻,故而未曾留意绿林令,请总瓢把子治罪。”
    阿呆耀武扬威地道:“你自己说吧,藐视令主,该当何罪?”
    杀人不见血巴六惶惊不迭地道:“论罪当斩。”
    小鱼儿装作出一副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沉声说道:“知罪就好,又是初犯,姑且饶你一命,以观后效,起来吧!”
    “谢谢令主,谢谢总瓢把子!”
    巴六喜出望外,磕了三个响头才领着大伙站起来。
    无论如何,小鱼儿已经知道,“天王之星”就是绿林令,凡是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
    这一发现,意义重大,虽然无法肯定,野人山上的千面人魔就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杀死雷天豹,夺走绿林令的人,但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独臂老头绝非等闲人物。
    而他们此行的任务,必也是险阻重重,步步危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也在大同,巴舵主知道吗?
    杀人不见血巴六躬身答道:“曾有一个耳闻,可惜迄未见到老令主夫人的面。”
    “能否设法找到雷夫人?”
    “可以,令主有事?”
    “是有一件事想跟雷夫人言讲当面。”
    “好,属下这就去办,这‘聚兴接’是咱们自己的人开设,请令主且先住下来,待老令主夫人到时,巴六自会通报。”
    “且慢,据本座所知,道上在晋北设有分坛,距离这里不会太远吧?”
    “不远,就在大同城南的虎头山下,不过”
    “不过什么?”“自从那一连串震骇朝廷,惊动武林的大案子发生后,大同分坛早已关闭。”
    关于武林大势,江湖人物,千面人魔曾有详尽的剖析介绍,巨细靡遗,唯独对武林中是否发生多起骇人听闻的大事却只字未提。
    小鱼儿不知道,又不便追问,还不得不装作知道的样子,只好含混其词地道:“但不知事情的发展如何?”
    巴六将嗓音压低了许多,神秘兮兮地道:“官府仍追捕甚急,武林各派亦从未放松,老令主行踪不明,道上弟兄的活动已全部停止,连雷夫人也不得不掩掩藏藏,千方百计地到处打听老令主的下落。”
    话至此处,忽又面露喜色地道:“好在新令主已出现,群龙有首,必可有一番新气象,新作为。”
    凤儿豪情万丈地道:“那是当然,一定要闯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
    阿呆的口气更大:“务必要惊天动地,造极登峰,令武林各派皆臣服在咱们脚底下,方不虚此生。”
    听得杀人不见血巴六一楞一楞的,目注“天王之星”,字斟句酌地道:“绿林令事关整个绿林的生死存亡,请今主千万要小心保管,以免变生肘腋,追悔无及。”
    巴六的意思是要他小心收起来,免生意外,小鱼儿却唯恐天下不乱,正想借此探隐索秘,大言不惭地道:“这我知道,本令主自有分寸,天大的事也有我小鱼儿一人扛着,你尽可大放宽心,去寻那黑凤凰吧。”
    绿林令主乃是黑道上的总瓢把子,也是绿林盟主,小鱼儿既然这样说.
    巴六哪还敢再多放半个屁,急忙含首应诺,拱手一礼而别。
    歪打正着,三小来到黑道人物经营的饭庄,马上变成“聚兴楼”的超级贵宾,由掌柜的亲自护送至后面豪华客房内,另外又端整好一桌佳肴美食,请他们继续享受。
    阿呆猛吃猛喝,直吃到掌灯时分,肚子胀得像鼓一样才停下来,口沫四溅地道:“妈的,早晓得这一枚鬼戒指有这么大的妙用,下得野人山就该亮出来,也免得挨饿受罪。”
    小鱼儿道:“现在也不迟,身为绿林盟主,双脚一跺,半个武林都会发抖,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春风得意,将会有数不尽的良辰美景等着咱们去享受。”
    凤儿道:“最好别想得太美,我看事情透着古怪,这中间定有重重内幕。”
    阿呆道:“有什么内幕?”
    凤儿条理分明地道:“首先,对我们而言,绿林令几乎是从天而降,不寻常的事,一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阿呆道:“也不能这样说,是糟老头给咱们的。”
    “问题就在这里,糟老头是谁?”
    “他自己说过,是千面人魔。”
    “姓什么,叫什么?”
    “他不肯说,我们怎知道。”
    “老头故意隐瞒,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想,他有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小鱼儿道:“也有可能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凤儿道:“姑不论他是雷天豹本人,或是杀人的凶手,这个槽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小鱼儿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凤儿道:“另外,绿林令何等重要,一令在手,便可号令黑道七十二分舵,他为何轻易交给咱们,而又不加任何说明?”
    阿呆道:“许是为了行事方便,以便顺利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
    “这只是原因之一,怕只怕另有更大的阴谋在。”
    “有何阴谋?”
    “我怀疑跟那一连串的案子有关。”
    “这是瞎子摸象,咱们根本不知道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黑凤凰冷寒燕母女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一提到黑凤凰母女,阿呆心里发毛,道:“小鱼儿,我先声明,等一下他们母女来的时候我可不愿意见。”
    小鱼儿笑道:“雷玉娇美如天仙,天上少有,人间无双,你真的这样讨厌她?”
    阿呆傻里傻气地道:“俏罗刹的确不难看,但如要入赘雷家,门儿也没有。”
    凤儿道:“换句话说,假如不需改名换姓,你愿意考虑?”
    男孩子也会害羞,阿呆满脸通红的道:“马马虎虎,可以交个朋友。”
    小鱼儿道:“这是小事一桩,包在我小鱼儿的身上了,凭绿林盟主的身份,可以呼风唤雨,谅黑凤凰冷寒燕再刁蛮,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
    “心”字尚未出口,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处,巴六跨步而入。
    阿呆朝他身后看,并未见到雷玉娇母女,不禁有点怅然若失。
    小鱼儿道:“巴六,没找到黑凤凰?”
    巴六中规中矩地道:“回盟主的话,老令主夫人天黑前便已离开大同。”
    “到哪儿去啦?”
    “有人说出长城,去了大漠塞外,又有人说回到南方去了。”
    “到底行踪如何?”
    “正在查证中。”
    “会不会跑去晋北分坛?”
    “有可能。”
    “那咱们明天一大早也跑一趟吧。”
    “是!是!”
    大同城南,位于怀仁县境内的虎头山下,有一座庄院,不小,房舍栉比,约有百十来间,四角尚有专供盼望的碉楼。
    一对石狮子雄踞两旁,黑漆大门半开半闭,门扉之上贴着一张业已相当陈旧的告示。
    从告示上三小得知,十余年前,朝廷的銄很百万两,被四名汪洋大盗劫走,故而下令通缉。
    而这四名江洋大盗,赫然正是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
    朝廷还悬下了巨额奖金,王化、张忠、游全河每人两万两,雷天豹是土匪头,奖金更高达四万两,不论死活。
    上面还有画相,都是獐头鼠目,凶暴骠悍的家伙。
    误打误撞,小鱼儿终于明白巴六口中的大案子是什么,道:“事隔已久,已经是陈年旧案,该结了吧?”
    巴六道:“四个人一个也没逮着,怎么结得了。”
    “至低限度,也该放松一些才对。”
    “事实恰恰相反,缉捕的行动一直在雷厉风行,各地更掀起了一阵扫黑热,因而七十二分舵皆不得不偃旗息鼓,避风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白道上的人定会群起而攻,打落水狗?”
    “比令主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武林各派,几乎是顷巢而出,全力追杀。”
    “哇塞!银子的魔力真大!”
    “不单单是为了银子,另有更重大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巴六没有说,小鱼儿身为绿林盟主,对这等重大事故理当心知肚明,亦未便探询,免得有损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形象。
    谈话遂告中断,四人推门而入。
    吓!好大的一片建筑,亭台楼阁,排列得井然有序,中间的一座“忠义堂”,冲霄矗立,尤其雄伟壮观。
    可是,遍地蔓草丛生,蛛封尘积,显见久已无人居住。
    找了半天,仅仅找到一个佝倭、干瘪、骨瘦如柴,衣裳褴楼,蓬头垢面的老头子。
    经再三盘问的结果,原来只是一个无处栖身的落魄寄居人。
    小鱼儿道:“原先住在这里的人是何时搬走的?”
    落魄寄居人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很久很久了,该有七八十来年了吧。”
    阿呆道;“可知他们迁往何处?”
    落魄老头摇摇头,不曾言语。
    凤儿道:“再回来过没有?”
    老者道:“偶而也会回来,但均来去匆匆。”
    巴六环顾一下贴在四壁上的告示,道:“官府的差人是否常来?”
    老者道:“常来啊,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来一趟。”
    巴六的脸色微微一变,机警的朝四处瞄一眼。
    小鱼儿道:“昨夜,或者今日一早,可曾见到一对母女进入本庄?”
    猛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声道:“娃儿好大的狗胆,老娘正愁找你们不到,居然自动送上门来,许是活得不耐烦了。”
    昂首望去,只见屋面之上傲然并立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不是黑凤凰冷寒燕与俏罗刹雷玉娇还会有谁。
    这一对母女修练有素,轻功造诣绝佳,玉足微抬,飘然落地,尘不飞,袂不扬。
    巴六忙不迭地叫了一声:“夫人!”以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黑凤凰冷寒燕已自抢先说道:“巴老六,你可是越混越差劲了,竟然和三个小混混搅在一起,也不怕折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闻言大惊,指着小鱼儿,一脸肃穆地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小英雄正是新的绿林盟主。”
    冷凤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满面的道:“这小子是绿林盟主?凭什么?”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在她面前一送,盛气凌人地道:“凭这个!”
    黑凤凰冷寒燕见是绿林令,急忙单膝跪地,正容道:“黑凤凰冷寒燕拜见令主!”
    俏罗刹雷玉娇也丝毫不敢怠馒,有样学样地跪地禀道:“俏罗刹雷玉娇拜见盟主!”
    小鱼儿真以为自己当上了绿林盟主,大模大样地道:“好啦,不必多礼,起来吧。”
    “天王之星”曾是她丈夫的东西,冷寒燕知之其深,仔细端详一阵,认为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真品,眉宇间顿现欣慰之色,起身说道:“可否请教令主,这绿林令是如何获得的?”
    “自然是有人交给本座的。”
    “谁?”
    “千面人魔,或者千面人。”
    “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
    “什么?你连将绿林盟主宝座让给你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糟老头三缄其口不肯说,大概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黑凤凰转对巴六道:“老巴,江湖上可有千面人魔或千面人这一号人物?”
    巴六寻思少项道:“没有,不论黑白二道,从未闻有这个字号。”
    俏罗刹雷玉娇道:“许是爹爹为了安全起见,故意隐姓埋名也说不定。”
    冷寒燕亦有此同感,指着墙上告示中的一幅画相道:“可是这一位,我的丈夫铁胆魔星雷天豹?”
    凤儿睹了一眼,道:“不像。”
    冷寒燕再指一下其余三个人:“是不是他们”
    阿呆大摇其头道:“也不像。”
    雷玉娇不禁心头一震,道:“难不成我爹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阿呆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可能性绝对存在。”
    雷玉娇闻言大发雷霆:“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敢咒我爹死,看我活劈了你。”
    她可不是空言唬人,你字出口,人已攻出,左右开弓,猛掴阿呆的耳光子。
    阿呆身手不凡,一面闪身退避,一面嘻皮笑脸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阿呆先生现在才知道,你俏罗刹是真心真意的爱着我。”
    见雷玉娇打得太凶,玉掌翻处,招出如雨,忙又改口嚷道:“人心大变,大变人心,救命啊,老婆要杀老公。”
    东躲西藏,躲到小鱼儿身后去。
    小鱼儿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雷姑娘先别紧张,也许千面入魔就是铁胆魔星。”
    黑凤凰冷寒燕神色一紧,道:“此话怎讲?”
    小鱼儿道:“因为本座所见到的千面人魔并非糟老头庐山真面目。”
    雷玉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何以见得?”
    阿呆道:“你老公曾亲眼见他换了另外一张脸儿。”
    冷寒燕道:“你们是说,他戴有人皮面具?”
    凤儿道:“可能还不止一张。”
    冷寒燕打破砂锅问到底:“此人多大年纪?”“小鱼儿道:“约五十上下。”
    “身材如何?”
    “高大、魁梧、粗壮!”
    “有何特征?”
    “单眼独臂。”
    “性情又怎样?”
    “多疑、善变、阴险、狡诈!”
    “他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也说不上来。”
    “不是你们的授业恩师?”
    “有师徒之实,并无师徒之名。”
    “怪事,有师徒之实,为何没有师徒之名?”
    “天知道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跑来晋北分坛作甚?”
    “是老头叫我们来找你们母女的。”
    “噢,可是带来了千面人问候的话语?”
    “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三个人的行踪。”
    千面人魔不曾问候她们母女,冷寒燕大失所望,更加怀疑此人是否是她失踪的丈夫雷天豹,道:“打听哪三个人?”
    凤儿道:“就是告示上通缉的王化、张忠与游全河。”
    “什么事?”
    “找他们要三样东西。”
    “哪三样东西?”
    “乌剑、玉镯、太极棍。”
    此话一出,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桥、杀人不见血巴六皆脸色大变,如遭雷击,全部膛目结舌的愣在那里。
    好一会儿巴六始道:“乌剑、玉镯、太极棍都是无价之宝,千面人魔好大的胃口。”
    冷寒燕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凭你们三个娃儿,能要得到?”
    小鱼儿冷然一笑,从容不迫地道:“是否能要得到,无须夫人担心,只要告知他们三人的行踪即可。”
    冷寒燕道:“自从他们四人合力抢了朝廷的百万两响银,以及尔后接连发生的连串骇人巨案后,便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
    “百万饷银数不算少,是如何处理的?”
    “除了他们本人外,恐怕无人知晓。”
    俏罗刹雷玉娇忽然插言道:“那位千面人是否生活阔绰,挥金如土?”
    小鱼儿道:“恰恰相反,是一个生活俭朴的穷酸。”
    凤儿道:“连喝的水,还需要我们亲自下山去挑。”
    阿呆道:“下山之时,仅仅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盘缠,差点饿肚子。”
    冷寒燕听在耳中,不禁大为犹豫起来,千面人魔就是她丈夫雷夫豹的可能性益形降低,从而也加重了对三小的敌意,脸色阴沉沉的道:“小鱼儿,不管千面人是否我的丈夫雷天豹,你且说说看,此人现在何处?”
    小鱼儿冷声道:“抱歉,老头有言在先,不得对外言讲。”
    “不行,你非说不可!”
    “假如本座不肯说呢?”
    “休怪老身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又怎样?”
    “咱们在功夫上见真章。”
    “老太婆,你敢对本座无礼?”
    “哼,天底下没有老娘不敢的事!”
    “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娃儿休出狂言,接招!”
    话落招出,双掌一错,“春雷乍展”、“石破天惊”,两招绝学,一气施出,疾取小鱼儿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凤儿睹状大怒,破口大骂道:“冷寒燕,你想以老欺小?”
    金丝软鞭带起一片刺耳的啸声,从左侧攻到。
    俏罗刹雷玉娇杀气腾腾地道:“你们想以多为胜?”
    拔剑在手,与母亲联手合击。
    阿呆岂肯坐视,语冷如冰:“我们一向三位一体,同进共退!”
    软刀映着太阳,金光灿烂,横扫直劈。
    小鱼儿依然卓立原地,不惧不退,唰!亮出摺扇,轻描淡写划出一个半圆。
    实则力猛如山,彷若筑下一道铁壁铜墙,雷玉娇母女非但寸步难行进,反被三小逼得倒退出五六步远。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高高举起,声色俱厉的道:“放肆,绿林规矩,绿林令在谁的手里,谁就是绿林盟主,就算老令主雷天豹本人,也照样得乖乖听候差遣,你冷寒燕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张狂?”
    一扭头,继对杀人不见血巴六道:“巴六,以下犯上,出言无状,甚至以暴行加身。
    你说该当何罪?”
    冷寒燕在黑道上地位崇高,举足轻重,巴六哪敢实话实说,连忙打回场道:“请令主念在雷夫人寻夫心切,情绪激动的份子上,网开一面,原谅她们母女这一遭吧。”
    小鱼儿故意拿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道上的规矩不能偏废,不然本座何以统率七十二分舵,号令群豪,除非肯向本座当面道歉。”
    绿林令乃是至高无上的信物,神圣不可侵犯,不论是谁,皆不得对持令之人有所不敬,
    尽管黑凤凰冷寒燕身份特殊,心有不甘,也不能不在绿林令下低头,当下略作迟疑,勉为其难的道:“属下知错,请盟主见谅。”
    小鱼儿好不高兴,神气活现地道:“但不知雷姑娘意下如何?”
    雷玉娇年轻气盛,岂肯轻易就范,在心里呐喊道:“放你的狗臭屁,想要姑奶奶俯首称臣,除非公鸡下蛋,日从西出。”
    但在母亲的以目示意下,只好忍气吞声的当面认错了事。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嗯,这还差不多,既有现在,又何必当初,你们以礼相待,本座也不会叫你们吃亏,这样吧,只要两位再答应本令主一件事,我就将糟老头的窝告诉你们吧。”
    冷寒燕闻言大喜道:“这话可当真?”
    小鱼儿的口气像是皇上:“君无戏言!”
    黑凤凰道:“请令主快说是什么事?”
    小鱼儿道;“本令主想先请教,阿呆跟雷姑娘的婚约到底算不算数?”
    冷寒燕望着女儿,道:“这这”
    这事打从一开头,就是呕气斗嘴的产物,雷玉娇并无嫁人的诚意,之所以有入赘雷家之言,不过是想藉此迫阿呆知难而退,不料小鱼儿此刻又旧话重提,这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小鱼儿存心拿话扣她:“以雷夫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会是信口开河吧?”
    冷寒燕楞了一下,道:“老身做事素来一言九鼎,一言既出,自无反悔之理。”
    “那么,你是承认这一桩婚事了?”
    “老身曾有言在先,阿呆必须入赘我们雷家。”
    “本座要求的就是这件事,取消入赘,交换揭开千面人魔下落之谜,两位不妨琢磨一下。”
    冷寒燕紧拉住雷玉娇的手,道:“玉娇,为娘的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雷玉娇早已羞红了脸,益增三分妩媚,羞答答他道:“娘,他好呆,我看他将来不会有出息。”
    冷寒燕慈祥可亲地道:“傻孩子,呆人有福,也安全,保证不会打野食,为了查明你爹的生死下落,就受点委屈吧。”
    雷玉娇瞟了阿呆一眼,没再言语。
    小鱼儿也在征求阿呆的意见:“你怎么样?”
    阿呆傻呼呼地道:“看起来还不讨厌啦,就是有点野,有点凶,令人吃不消。”
    小鱼儿道:“呆啊,能够将凶而野的女人征服,才爽,才够刺激,才能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
    阿呆嘻嘻笑道:“好啦,马马虎虎,先逮住一个,以后不满意再休妻也不迟。”
    双方都显得有点勉强,但婚事还是当场订了下来。
    小鱼儿言而有信,立将野人山的详细所在告诉她们母女。还还煞有其事的,彼此交换了一件信物。
    雷玉娇给阿呆的,就是在大同城隍庙时,含在她口里的那一把短刀。
    阿呆给雷玉桥的则是一张麻将牌白板。
    俏罗刹看得一呆,气虎虎地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一个天生的储徒?”
    阿呆道:“误会,误会,麻将是我的暗器,送你一张白板是希望你永远洁身自爱,白壁无暇,别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雷玉娇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最好也当心,别拈花惹草,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这一对儿戏夫妻,真是活冤家,死对头。尚未成亲,便吵闹不休,看得冷寒燕、巴六直皱眉头。
    小鱼儿却乐歪了嘴,拱一拱手,胡言乱语道:“亲家母,巴六,未过门的阿呆夫人,本座等要去寻那三个老家伙.取回乌剑、玉镯、太极棍,失陪,就此告辞啦!”
    立与凤儿、阿呆转身跨步而出。
    出得山庄大门,步出十余丈远后,凤儿惶声说道:“小鱼儿,你要死啦,忘记老头是怎么交代咱们的了?”
    小鱼儿道:“我没有忘记呀。”
    “那你为何将野人山的地址说出来?”
    “是故意的。”
    “故意?为什么?”
    “因为我想借他人之手,想揭开糟老头身份之谜。”
    阿呆眉飞色舞地道:“好主意,这个老东西神秘兮兮的,不掀开他的底牌,如芒刺在背,咱们被他卖掉还蒙在鼓里呢
    凤儿心细如丝,另有不同的意见:“但是,糟老头从小咱们教养拉拔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是不是太过份。”
    小鱼儿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故示神秘,必然事出有因,不掀开他的底,咱们有被人利用出卖的危险。”
    凤儿道:“小鱼儿,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理由太多太多啦。”
    “说几个出来听听。”
    “不肯表明身份,是其一;将‘天王之星’交给咱们,不说出是绿林令,是其二;王华、张忠、游全河明明是江洋大盗,老头竟只字未提,此其三。够了吧?”
    “不错,这些事的确令人百思不解,但如日后事实证明,老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是确有难言之隐,将何以自处?”
    “这好办,诚心诚意的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完成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拥护他当武林皇帝,也就足以报答老头的大恩了。”
    阿呆道:“如果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怎么办?”
    小鱼儿的答复令人毛骨悚然:“就把他干掉,为天下除害!”
    凤儿道:“我们办得到吗?”
    小鱼儿道:“我们所以能够下山,是胜过老头之后才成行的。”
    “假定老头确是一个阴毒之人,必定会有所保留,另有治咱们的法子。”
    “就算是如此,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难将他摆平。”
    “无论如何,总觉得此举有欠考虑,我的意思是怕黑凤凰母女对老头有所不利。”
    “老头若是雷天豹,这层顾虑纯属多余。”
    “万一是杀死雷夫豹的人,情况自又不同。”
    “老头既能杀掉姓雷的,冷寒燕母女谅亦非其敌手,何况还有丁哥与珍珠姐。”
    凤儿欲待争辩,小鱼儿继又说道:“小凤,你今天是怎么啦,处处跟我唱反调,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再说咱们也没有吃亏,给阿呆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碰了阿呆一下,接着说道:“好好地干,先想办法赚些银子,有了钱就把她娶过来,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阿呆傻笑一下,道:“我看他们八成是在敷衍,缺乏诚意,也没有感情基础。”
    小鱼儿道:“傻蛋,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磨郎,再不解风情的女人,只要肯缠肯磨,没有征服不了的。”
    阿呆还是不开窍:“怎么缠?怎样磨?”
    小鱼儿骂道:“你真笨,就是找机会多接近她,多说些甜言蜜语的意思啦。”
    凤儿眨一眨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小鱼儿,看不透你还挺内行的。”
    小鱼儿志得意满地道:“那可不,我是调情圣手,情场老千,你最好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否则,小心本座移情别恋。”
    凤儿闻言大发娇唤道:“死小鱼儿,臭小鱼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理你啦!”
    噘着小嘴,猛然速度加快,向前冲去。
    一个不小心,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定目处,只见迎面奔来三名捕快,将去路堵住。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浓眉虎目,是怀仁县的捕头王铁汉,虎目一扬,横扫了三小一眼,冷森森地道:“你们谁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上前一步,神气活现地道:“正是区区在下小鱼儿我。”
    捕头王铁汉眼一瞪,道:“给我拿下!”
    “是!”
    两名捕快齐声应是,一拥而上,分扣小鱼儿的左右手。
    小鱼儿睹状大怒:“妈的,滚到一边凉快去!”
    双臂一张,两名捕快倒退二三步,小鱼儿接着又道:“老子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捕头王铁汉怒眉双挑地道:“十几年前,有四名江洋大盗,劫走了朝廷的百万响银,护送的官兵全部被杀,鸡犬不留,你身为新上任的黑道总瓢把子,自然难辞其咎。”
    小鱼儿可不吃这一套,破口大骂道:“你昏头啦,案发当时,本座尚在吃奶,小爷爷我跟这件事根本扯不上边儿,要抓你应该去抓他们的关系人。”
    捕头王铁汉一怔,道:“谁是他们的关系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是铁胆魔星雷天豹的老婆。”
    凤儿道;“还有他的女儿俏罗刹雷玉娇。”
    阿呆道:“杀人不见血巴六大概也脱不了关系吧?”
    这三个都是官府通缉有案的人,王捕头大喜过望,急声追问道:“他们此刻在哪里?”
    小鱼儿是个财迷,道:“有没有奖金?”
    “有。”
    “多少?”
    “大约每人百两左右。”
    “这么少?”
    “他们只是关系人,自然数目有限,若是因而逮住元凶主犯,则另有重赏。”
    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为了摆脱自身的麻烦,小鱼儿不逞多想,亲自领着怀仁县的捕快,返回山庄。
    孰料,黑凤凰冷寒燕母女与杀人不见血巴六早已不知去向。
    连那个干瘪佝偻的落魄寄居人也走得无影无踪。
    王铁汉不禁大怒道:“人呢?”
    小鱼儿道:“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奇怪,许是闻风而逃。”
    王捕头脸一沉,道:“我看压根儿就是骗人的鬼话,你们三个小鬼头统统被捕了。”
    他可不是说着玩,话一出口,拿出一副手铐来,疾向小鱼儿手上扣去。
    原以为是属下捕快轻敌大意,所以才吃了瘪,谁料,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依然没能奈何了小鱼儿。
    但见面前人影一闪,小鱼儿已上了房顶,冷言冷语地道:“想逮捕本座?哼,凭你至少还差一大截,有胆就上来!”
    “大胆狂徒,老夫就不信抓你不到!”
    到字出口,人已弹身而起,身法轻灵迅捷,去势如风,果然不是弱手。
    然而,双腿甫落屋面,小鱼儿便已一泻而下,待王捕头咬着尾巴追下来时,小鱼儿又飞上了一座更高的楼。
    小鱼儿在跟王铁汉捉迷藏,凤儿和阿呆也在与另两名捕快玩追逐的游戏。
    “来,来抓呀,抓不到阿呆先生的是王八。”
    “快,快抓呀,抓不到小姑奶奶的是乌龟。”
    “我看王八乌龟你们是当定啦,别白费力气!”
    三个人一面嘻笑怒骂,一面已将捕快甩掉,不约而同的来到一个三角小亭内,一屁股坐上栏杆去,还翘起一只二郎腿,晃来晃去。
    不禁激起了王捕头等三人的万丈怒火,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虎扑而上。
    刀已出鞘,金风贯耳,雁翎刀的寒芒闪闪发光,当头猛劈猛砍,看那情形,捕快们已动了真火,不论死活,非将他们逮捕归案不可。
    事实却未能尽如王铁汉的愿,雁翎刀毁在绿林令下不算,小鱼儿腾身而起,趁他冲势太猛,趴在栏杆上不备间,一个大回旋,又去而复返,堪堪骑在了王捕头的背上。
    阿呆的表现亦令人激赏,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两三下就将捕快的刀夺下来,乍然扫出一腿,捕快踉跄而倒,阿呆也老实不客气的骑上去。
    “卡马!卡马!”
    “卡马!卡马!”
    拿人当马骑,边喊叫,边拍打,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凤儿也不是弱者,金丝软鞭一出手,便将对方的雁翎刀咬住,硬是逼他脱手,缴了械。
    不过,女孩儿家毕竟有点保守,不好意思骑在男人身上逗乐子,那名捕快总算逃过一劫。
    阿呆、小鱼儿玩了一阵,两名捕快的膝盖已破,血迹殷然,再也爬不动了,相继仆了下去,骑马的游戏亦随之告终。
    小鱼儿再笑一下,戏谑道:“怎么样,你们还要不要再抓人?”
    王捕头和那一名捕快,甫自地上爬起,灰头土脸,相顾黯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阿呆一眼瞥见另一名捕快毫发未报,心头大为不快,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的同伴吃苦,你也应该受点难,不然县太爷一定会怪你临阵退缩,办案不力,姑且给阁下留一个记号吧。”
    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好快,右手一扬,咻!画下一道白光,拍!一张麻将牌“红中”
    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力道奇重,入肉三分,“红中”二字清晰可见,果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显明的记号。
    小鱼儿道:“捕头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否也想留一个记号?”
    阿呆捡回麻将牌,往王铁汉的面前一站,道:“我阿呆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阁下有选择的自由,要白板?红中?发财?还是东南西北风?”
    王铁汉却态度大变,再也不敢张牙舞爪,反以乞求的口吻道;“请三位小英雄帮帮忙,跟我们到县衙里去一趟吧,不然我们三个轻则会被炒鳅鱼,重则甚至可能获罪下狱。”
    小鱼儿道;“有这么严重?”
    捕头王铁汉道:“县太爷得到消息,绿林盟主从大同潜来本县,着令我等缉捕归案,倘若空手而回,必然罪不在轻。”
    凤儿道:“这只能怪你们学艺不精,怨不得谁。”
    阿呆挺会说风凉话:“无官一身轻,炒鱿鱼就炒鱿鱼,有什么了不起。”
    王捕头苦笑一下,道:“小友倒说得轻松,我们丢了差事,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什么?”
    小鱼儿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补救?”
    王铁汉打拱作揖地道:“无论如何,请三位小英雄到衙门去走一趟,我们三个也好交差。”
    凤儿道:“我们跟你去,会不会吃苦头?”
    王捕头斩钉截铁地道:“我王铁汉保证不会。”
    阿呆道:“我是怕县太爷把咱们关起来,吃不到大鱼大肉。”
    一名捕快道:“凭三位的功夫,县衙大牢绝对困不住你们。”
    小鱼儿想了一下,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座答应帮你们这个忙,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另一名额头上印着一张“红中”的捕快道:“什么要求?”
    小鱼儿道:“不可以铐镣加身。”
    王捕头道:“王某定以贵宾之礼相待。”
    小鱼儿道:“贵宾应有贵宾的派头,不能走路去。”
    凤儿道:“要坐轿。”
    阿呆道:“要一人一顶”
    小鱼儿道:“要娶媳妇用的漂亮轿子。”
    凤儿道:“最好再弄一些可口的零食来。”
    阿呆道;“再加一壶好酒我阿呆先生也不反对。”
    这哪里像是人犯,简直是太上皇。
    但是,王铁汉他们自己不争气,也只好认栽,心甘情愿地找来三顶华丽的轿子,买了三包花生、瓜子和糖果,另外还沽了两壶酒。
    就这样,在三名捕快的开道下,离开虎头山,进入怀仁县城。
    在县衙的附近,王铁汉命轿子停下来,趋前低声下气地道:“为了不使县太爷起疑,三位委屈一下,请下轿步行入衙。”
    小鱼儿冷哼一声,话未出口,阿呆抢先说道:“王捕头,曹孟德当年对关羽礼遇有加,有上马金,下马银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王铁汉会意,马上双手奉上一小包银子,阿呆掂一下,道:“你还挺上路的,一点就通,马马虎虎就成全你啦。”
    下得轿来,六人相拥而行,小鱼儿忽然语意深长地道:“怀仁县的县太爷,名声好不好?”
    王铁汉闻言,一双虎目骨碌碌的翻了几下,也不知道他心眼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声若蚊蚋般道:“很精,是个贪官,也是酷吏,县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小鱼儿气忿忿地道:“妈的,我最恨贪官酷吏,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
    阿呆道:“对,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凤儿道:“替老百姓出一口怨气!”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工夫,一行六人已步入县衙。
    大堂之上,痴肥懒散的县太爷正在升堂问案子,捕头王铁汉请小鱼儿等人暂留门外,兀自入内,跟怀仁知县一阵耳语。
    县太爷闻报大喜,立命衙役将人犯还押,大声喝道:“将那三名强盗带上来!”
    有人接声回应,直传出大堂之外,凤儿、阿呆、小鱼儿当即昂首阔步而入。
    “威武”
    “威武”
    两旁的衙役喊着堂威,尾声拉得很长,声震全场。
    却丝毫也震慑不住三小,大摇大摆的直行到大堂的中央,始自行停下来。
    凤儿道:“这是干嘛?发神经?”
    阿呆道:“大概是列队欢迎咱们吧?”
    小鱼儿道:“呆啊,小说上这种场面多得很,叫喊堂威,专门为县太爷助威、摆臭架子,吓唬人的。”
    阿呆眼一瞪,粗声大气的道:“那他们就找错人啦,咱们天不怕,地不怕,是专门找别人麻烦的。”
    通!胖知县突然拍了一下惊堂木,威风凛凛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说,你们之中谁是头头?”
    小鱼儿上前一步,拍着胸脯道:“是我!”“报上名来。”“小鱼儿。”“姓什么?
    叫什么?”“叫小龙,没有姓。”“哪里人氏?”“你问我,我去问谁?”“什么?你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因为本座是一个孤儿。”“今年多大?”“差不多十五六岁吧。”“到底多大?”“孤儿没有确切的资料可查。”“小鱼儿,你胆子好大,小小年纪就干上了土匪头。”“放屁,本座才刚刚出道,哪来的前科。”“你身为绿林盟主,当年的抢案,本县唯你是问。”“你糊涂,案发当时,小爷我还在穿开裆裤,有杀人越货的能力?”“最低限度,你应该知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盗的行踪下落。”“抱歉,本座一无所知。”“哼,不给你点苦头吃,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县太爷大发雷霆,立又对众衙役道:“先给我重重的各打二十大板!”“是,大人!”
    众衙役齐声应是,一涌而上,就要动手打人。
    小鱼儿睁大了眼珠子,怒气冲天的道:“王捕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捕头王铁汉故意装糊涂:“老夫曾说过什么话?”
    凤儿道:“你曾说要以贵宾之礼相待。”
    阿呆道:“还是以大花轿将咱们请来的。”
    小鱼儿道:“现在出尔反尔,岂是待客之道?”
    一回到衙门,王铁汉好似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一下子又神气起来,趾高气扬的道:“衙门八字开,进得出不来,老夫今天要连本带利加倍讨回来。”
    早将班房的捕快全部调集在此,一声令下,蜂拥而前,打算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凤儿柳眉倒竖的道:“糟糕,咱们上当啦。”
    阿呆道:“想打架?是不是?妈的,谁怕谁呀。”
    小鱼儿发号施令道:“伙计们,上,咱们今天要大闹公堂,血洗怀仁县。”
    “杀!”
    “杀!”
    “杀!”
    三小神勇异常,捕快衙役岂是他们的对手,王捕头想报仇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打得稀里哗啦,打得神号鬼哭,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便东倒西歪,清洁溜溜,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招惹。
    有人挨了凤尾刺,有人吃了麻将牌,也有人被小鱼儿的铁葡萄打成大花脸,大堂之上霎时变成屠宰场,呼疼喊痛之声不绝如缕。
    大家告皆如遇到神神恶煞般,退避一旁,呼着寒蝉。
    突闻县太爷用力拍一下惊堂木,声色俱厉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大闹公堂,你们心目中可还有王法?”
    小鱼儿好刁的一张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胆狗知县,你既知朝廷的王法森严,就不该诬良为盗,颠倒黑白。”
    县太爷挑眉瞪眼地道:“你不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绿林道上人才辈出,高手如云,哪会轮得到区区在下我。”
    捕头王铁汉上前三步,指喝道;“你不是早已承认,是绿林盟主吗?”
    小鱼儿道:“只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
    阿呆补充道:“偶而吹个小牛,也无伤大雅。”
    县太爷再度拍响惊堂木,沉声说道:“本县得到从大同府传来的消息,在聚兴楼内曾有人目睹黑道上的人物以大礼拜见尔等。”
    小鱼儿展示一下手上的戒指,道:“是有这一回事,全是这一枚鬼戒指在作怪。”
    县太爷道:“这是什么?”
    小鱼道:“绿林令,黑道上的规矩,谁拥有这一枚戒指,谁就是绿林盟主。”
    王铁汉道:“所以,他们就对你行跪拜大礼?”
    凤儿娇笑道:“黄袍加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推也推不掉。”
    怀仁知县道:“这一枚戒指,你是如何得到的?”
    “捡的!”
    “捡的?在哪里?”
    “就在怀仁县城南门外。”
    “胡说,既在本县拾获,为何会跑到大同府去炫耀?”
    “这是什么话,去大同访友,又去而复返,有何不可。”
    “哦,原来如此。”
    小鱼儿见县太爷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环顾凤儿与阿呆一眼,也摆出低姿态:“如此,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
    县太爷却不答应:“慢着,首先你必须将绿林令留下来。”
    “东西是本座捡到的,为什么要交给你?”
    “绿林令仍是证物之一,本县要据此捉拿江洋大盗。”
    “如果我小鱼儿不肯交出呢?”
    “那本县就将尔等一并收押。”
    “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办得到?”
    “朝廷另有三千兵马在此,你们插翅难逃。”
    绿林令何等重要,小鱼儿当然不肯交出来,凤儿却另有高见,给阿龙使一个眼色,并且还做了一个扒手的动作,意思是说:“怕什么,给他吧,等一下我再伺机偷回来。”
    小鱼儿会意,果然将戒指脱下,交给县太爷,道:“好吧,一枚烂成指,给你就给你,免得再遇上绿林朋友时,动不动就拜倒在地惹人厌,再见。”
    原以为大事已毕,可以恢复自由之身,怀仁知县却命人将他们拦下来,道:“本县想查明,拾获绿林令的确切地点。”
    小鱼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在南门外的一个茅坑里。”
    阿呆多嘴多舌地道:“就是公共厕所啦!”
    县太爷不信,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丢在厕所里?”
    阿呆道:“许是拉屎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再厉害的魔头也会拉屎的,对不对?”
    县大爷沉思一下,道:“晤,这倒是实情,且带本县去瞧一瞧。”
    凤儿道:“肮脏的臭地方,有什么好瞧的?”
    王捕头抓住机会,猛拍县太爷的马屁:“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先查清楚确实地点,好及时布下天罗地网,丢掉戒指的人,有返回来寻找的可能。”
    阿呆嘻笑逗耍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当捕头县太爷的大人先生果然有一套,高明,高明!”
    怀仁知县不再言语,当即步下公堂,领着王捕头,四名捕快,以及凤儿、阿呆、小鱼儿出衙而去。
    小鱼儿根本不曾来过怀仁县,怎知公共厕所在哪里,只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四下碰运气。
    盲人瞎马,一阵乱找,单挑苍蝇多,臭气大的地方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们找到一个露天式的,宽约七尺,长达二丈有余。上面摆着七八条石板,坑内蛆虫群集,臭味冲鼻的大型公共厕所。
    县大爷道:“就是这里吗?”
    小鱼儿很肯定地说:“错不了。”
    王扬头道:“将拾获的地点指给大人看。”
    小鱼儿随便乱指一下,道:“这个臭地方,只有内急的时候不得不来蹲一蹲,恕我们不再奉陪,想先走一步。”
    县太爷还是不肯放人:“想要无罪开释,必须等抓住元凶主犯以后。”
    小鱼儿闻言大怒道:“本座拾金不昧,白白的送你一枚大钻戒,还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简直欺人太甚!”
    阿呆道:“小鱼儿,把这个贪官做啦。”
    凤儿道:“龙哥,杀人多麻烦,推下去让他们去臭吧。”
    “对,让他们去臭。”
    “让他们去脏。”
    “让他们去做‘黄金’梦吧!”
    三人一条心,行动一致,说话同时,早已猝然出手,好爽,左右开弓,一掌一个,只听到“卟通!卟通”的六声响,六个人一个不剩,全部掉进茅坑里。
    蛆虫尿液,还有数不尽的黄货,弄得满头满身,狼狈不堪。
    却看得三小笑口大开,乐不可支。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县太爷,滋味如何?姑且尽情的臭一臭吧,本座若是擒到那四名江洋大盗,还说不定会回来找你领赏哩,咱们后会有期。”
    一口气奔出去百十丈后,阿呆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惨啦,惨啦,绿林令还在那个臭知县的身上呢。”
    凤儿道:“哼,马后炮,等你想到时早就臭透啦。”
    小鱼儿道:“你已经弄到了手?”
    凤儿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
    立从怀中取出“天王之星”,还给小鱼儿。
    小鱼儿大加赞赏道:“高,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凤儿更加得意:“要是被你感觉到就不高啦,就在县衙之内时便已弄到手。”
    脸一整,接着又道:“绿林令已经为咱们惹了不少麻烦,我看暂时收起来吧,免得再生事端,耽误了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的大事。”
    小鱼儿亦有此同感,立将“天王之星”小心收起,决定全心全意地去为千面人魔办事。
    晋中吕梁山脉中,有一座险峻陡峭的大山,峰峰相连一似狼牙,故名天狼山。
    天狼山中有一个天狼寨,大当家的是血手屠夫王化,干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到处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是以,附近的客旅,莫不视天狼山为畏途,避之犹恐不及。
    邻近的居民恨之入骨,有一首歌谣流传频广,堪为血手屠夫王化血淋淋的事实写照:
    天狼山上一匹狼
    奸淫掳掠都在行
    豺狼虎豹下山时
    妻离子散哭断肠
    只要天狼寨的强盗一下山,别人一定会妻离子散。
    可是,这样狠毒的一群家伙,却突然在江湖上完全消失当三小到达天狼山,登上天狼时,天狼寨早已烟消云做。变成一片废墟。
    费了不少劲,在附近找到一个砍柴的老樵夫,小鱼儿客客气气地道:“老先生,这里以前是不是一个强盗窝?”
    那樵夫很健谈,响亮的声音道;“是呀,是强盗窝。住着很多好凶好凶的强盗。”
    “人呢!”
    “全跑光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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