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劫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柳残阳《独尊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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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地漆黑无比,晚风中透出萧索的寒意,把夜衬得更静、更神秘。
    这里是安徽省境内,一个僻静的小山下黄山岭。
    偌大的庭院,树木扶疏,落叶铺得见不着地面。
    夜是静谧无声,气氛却是令人颤悚的。
    栉比相连的屋舍,蕴藏着极大的危饥,人影幢幢,空气中透出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在一处较幽暗的灌木从中,有一间建筑简单的木造屋,此时透出晕黄的亮光。
    有五个黑影浙渐接近木屋,他们一律都穿着黑色劲装,黑黑的披风随风飘动,引起一种细微的沙沙的声响。
    黑影移动的速度虽然很敏捷,但是他们对于屋内的人,似乎有种警戒,不敢贸然撞进。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孤傲,身材瘦长的中年大汉,他从树叶隙缝,往内探望,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屋内走动。
    他将手微举,另外四条黑影立即自不同的方向,将屋子包围,他们不敢发生任何声响,似乎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
    他们极其快速、老练地,逐渐逼近木屋,两面的接触即将发生。
    突然木屋的门“呀”一声,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双颊深陷,形销骨立的恐怖模样,年约六十开外。
    五团黑影显然有所顾忌,立即往他们首领的身边靠过来。
    屋内的老人无视于黑衣人的存在,立在门口,像尊固定的石膏像,一动不动。
    这时,黑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四周的气氛,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
    他们就这样僵立着。
    好一阵子一一老人本无表情的面貌,起了一阵轻微的抽动。
    老人慢慢地再踏出一步。
    黑衣人立即谨慎地摆好架势,握紧手中的兵刃。
    老人皮肉不动,声音干涩的道:“各位来的好快!”
    领头的中年汉子,挺身直立,朗声道:“秋长天,你已经逃了二十年了,活的也够本了,何不束手就擒,免动干戈。”
    老人秋长天面无表情,捋捋颔下的胡须,声音沉哑地道:“唉!都二十年了,你们真还要赶尽杀绝?”
    中年汉子微微摇了下头,深沉冷酷的眼睛,盯着秋长天,淡淡的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即使你不再重现江湖,秘密也难保不外泄.只怪你人不自量力了。”
    秋长天的面孔,起了一丝痛苦的痉挛,声音硬冷的道:“老朽久隐山林,不知朋友如何称呼?在‘独尊门’位居何职?”
    中年汉子展露出不屑的表情,大声说道:“飞天神鹰桃正一,他们四人乃胡家庄四大护卫:胡金刚、胡银刚、胡铜刚、胡铁刚。”
    秋长天露出一个极度的惊愕,悲怆的道:“原来胡家庄也跟‘独尊门’勾搭上了,好!
    好!“
    “飞天神鹰”桃正一以为秋长天怕了他们五人,得意洋洋起来。
    秋长天苦涩地一笑。
    “虽然老朽无能,可是绝不会坐视‘独尊门’称霸武林。”
    桃正一,阴沉的瞳孔中,透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冷冰冰的道:“秋长天,只要你交出紫霞剑,再把韦英风的藏身处告诉我们,或许能够饶你一条老命。”
    秋长天哈哈大笑,恨声道:“你们永远达不到目的,有天,你们会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付出极高的代价。哈!哈!哈!”
    说到后面,秋长天情绪激动的无法克制,语声悲怆不已,在这样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桃正一愤怒的听着,面孔倏现杀机,提高新的警惕,骂道:“秋老头,少说大话,多为自己的处境着想吧!”
    秋长天泪光隐隐,不理会桃正一的激骂,喃喃自语地道:“主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老奴愿为韦家流尽最后一淌血。”
    昔日显赫、光耀的生活,一下子又溜进秋长天的脑海中。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涩,隐约映射着种令人心悸的眼神。
    寒风沙沙作响,落叶随风飘落,在空中打旋,频添几分恐怖。
    “飞天神鹰”桃正一,沉声道:“秋长天,用不着装疯卖傻,快交出紫霞剑,也把韦小于一齐唤出来送死。”
    秋长天嘴巴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他早有必死的准备,心里踏实得很。
    他微微仰首凝望暗无星光的夜空,刚巧有一颗流星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消失无踪。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右掌斜切,双腿疾飞而起,一招六式,连环展出。
    他出招前毫无征兆,“飞天神鹰”桃正一等五人,事前没有准备,等他出招时,想挡已来不及了五人不容细想,句斤猛退三步。
    这位秋长天,虽然早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名声依然响亮。
    他不仅在二十年前名震武林,号称“草上飞”,在当时他的轻功无人能敌。而且,最惨烈的“韦家血案”他是众所皆知的幸存者。
    桃正一是在这几年才闯出一点名气,他的特色是快、准、狠,因此人称“飞天神鹰”。ωω
    面对秋长天这位武林前辈,桃正一不敢轻敌,虽然他生性孤傲,却也不敢稍存大意。
    蓦地秋长天身形倏然直射而出,在空中一个人大转身,猛烈掠向桃正一。
    他深知擒贼必先擒王.所以他将全力拿来对付桃正一。
    桃正一微一悚,沉声道:“是你自己找死!”
    秋长天毫无表情的淡淡一笑,哑声道:“让你见识老朽的真功夫!”
    “夫”刚出口,秋长天如流星般的身影,笔直的向桃正一的喉头射来。
    桃正大惊,急向侧面旋身跃开。
    秋长天的双腿猝然在空中转向,卷向一旁的胡金刚、胡银刚。
    这两名身材高大,面孔蜡黄的胡家一流高手,霍然闪向两旁,两把锐利的钢刀,疾然刺向秋长天的胸口。
    于是这场血腥恐怖的激斗,就在这辽阔的庭园里展开了。
    论经验,秋长天略占上风,可惜,到底年岁大了,不适宜长久的拚斗,渐渐的显出力不从心的劣势.反之,桃正一五人,正值壮年时期,体能处在最佳状况,又逢武林高手,越战越猛。
    桃正一招招凶狠,一眨眼间,连向秋长天拍出一十八掌,掌掌连贯,威力巨大无比。
    铜刚、铁刚手执钢刀,劈得哗哗暴响,宛若入无人之境,凌厉之极。
    秋长天以一敌五,二十余招后,已感到心余力绌,招架不易,但他仍勉强敌挡。
    胡金刚兄弟四人,每人使的都是约三尺长的大钢刀,由他们使来,不见一丝笨拙,反若水中游鱼,倏进倏出,形成一片寒光刀影,将秋长天密密围住。
    这时,桃正一厉叱一声,掌风起处,又向秋长天连拍一十六掌,一气呵成。
    秋长天拚出全身力气,在敌人狠辣的攻击中,寻隙而噬,希望寻找机会,夺取先机。
    又二十招过去了,金刚在三位弟兄的掩护下,微一闪晃,钢刀伤了秋长天的手臂。
    秋长天厉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一连串的往前斜削,同时双腿劈向正揉身而进的桃正一的脸孔。
    桃正一大叫一声,愤怒已极,顾不得脸上的伤,手掌并指如剑,疾刺秋长天的双腿,金刚亦乘机举刀攻向秋长天。
    秋长天身上已多处挂彩,凄厉锐叫,身形疾旋,森森的匕首迭出,使出生平绝学:“予取予求”、“乘隙而入”。
    桃正一抖手劈出一掌,劲风雄浑,始躲过秋长天的急攻,深沉的喝道:“该死!”
    同时,胡家兄弟亦不曾停手,连连攻向秋长天。
    秋长天气喘吁吁,须眉俱张,咬紧牙关,匕首闪耀生辉,专戳桃正一要害。
    在秋长天左边的铜刚身躯抢步上前,钢刀点向秋长天的咽喉。
    秋长天大吼一声,脚步不稳,借后退之势,双臂反抛向铜刚,方解了中刀之危。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细细的微雨,加深了夜的寒意.六条人影,以自己生平的功力向敌人做无情的攻击,毫不停息。
    双方没有一丝情感,没有点仁慈,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只要对敌人稍存怜悯,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只有残酷,方能自己生存下去。
    五十招又过去了,秋长天的左大腿被银刚划了一条深长的血沟。胸口又中桃正一一掌,他移位速度已不如先前灵巧了。
    在这场惨厉的杀伐中,秋长天明知已无有生存的希望。
    但他不甘心就此受戳。
    即使奋战而死,他也要捞几个垫背的。
    秋长天强忍身受的痛楚,豁出性命相拼,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占不了便宜。
    论实力,桃正一五人比秋长天要强,可是他们要比秋长天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秋长大浑身是血,彻心的捕楚,已经明显的影响他身形的移动,和出手的凌厉了。
    原木茂密的矮树林,被六人的兵刃砍的七凌八落,地上的软泥,更是血渍斑斑。
    雨水,还不停歇地落下,秋长天用手抹拭面孔上的雨水和汗水。
    就在这一刹那胡家的老三胡铜刚抓住瞬间的空隙,右手钢刀闪起一道寒芒,狠辣无比地插向秋长天的丹田之中。
    金刚亦在桃正一的掌风掩护之下,猛然砍向秋长天的眉头。
    秋长天在瞬息问完全失去了反抗力、身形颠扑向前。
    桃正一把握机会,一声暴响声中,猛拍向秋长天的前胸。
    秋长天顺势往前直削,手中匕首对着桃正一的肋骨刺去。
    桃正一的掌势竟告落空,不由脱口大叫道:“快救我!”
    胡家四兄弟闻声,慌忙出于抢救。
    到底秋长天心存顾忌,很快地跳开。
    但是,桃正一已为自己的失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阵血光,秋长天的刀尖已嵌入他的肋下。
    桃正一跄踉退出数步,面孔变得死白,呆滞的望着腋下寒光闪耀的匕首。
    秋长天长嚎一声,已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胡金刚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钢刀疾劈,强劲的刀风,逼得秋长天翻身急该。
    秋长天抬起头,眼睛不眨动的怒瞪着,额际的冷汗,如珍珠般滑落。
    目光瞥,眼看银刚呼地弯腰向他正而袭来,他已没有闪避的余地了。
    秋长天强忍着刺骨的痛苦,倾力想要再站起来,却只移动一下,又颓然倒下。
    铁刚恨恨地朝着他的右腿补上一刀,血流如注,他完全失去战斗力。
    秋长天突然狂笑起来,这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金刚正欲补上一刀时,秋长天连一声喊叫也没有,像一块朽木,颓然倒下。
    桃正一在地上微微抽搐,鲜血汩汩而出,却立即被雨水冲走。
    蓦然桃正一撑起身体,金刚搀住他。
    他像发疯地叫道:“秋老头,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叫声,微微颤抖着,显示他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愤怒。
    桃正一举起右掌,瞪着-双如猛兽般的凶眼,就要往秋长天的身体拍去。
    谁知,尚未挨到秋长天的身体,他自己巳踉跄扑倒在地。
    金刚忙扶起他,沉声道:“桃老大,天快亮了,我们别再耽搁时间了,赶快进屋搜索要紧。”
    桃正一即使不听,也已无奈,四人亦伤痕累累,实不宜多逗留。
    五人互相扶持,颠颠倒倒进入木屋内。
    躺在地上的秋长天,被木屋内传来翻倒的声响惊醒,瞳孔中充满着绝望、凄厉、还有愤怒……
    一股潜在的意识,促使他缓缓地匍匐往屋后移动。
    雨水沁凉地滴在他满是血水的伤口,他没有呻吟,只是艰辛的蠕动。
    木屋内不断地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其中偶而夹杂着他们五人的咒骂声。
    他全身血污狼藉,创口被雨水不断冲洗,使他疼痛不已,稍动一下,都会引起椎心的刺痛,四肢也不断地颤抖着……
    但是,他告诉自己,无沦如何一定要忍耐地活下去,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他已看到立在屋后的一块大石,眼中隐隐有泪,却也亮着闪电的兴辉。然而,没有让他如愿,木屋内,以桃正一为首的五人,又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为眼前的事实而感到震怯,因为,地卜只剩下一滩水,已没有秋长天的迹影.桃正一倏然大叫道:“他妈的,这老头没死!”
    金刚伤势较轻,又居胡家四兄弟的老大,现在桃正一已重伤,他只得负起领导的责任。
    他略为观察一下地下的血迹,知道秋长天定走不远,口中吼道:“三弟、四弟你们快找,别让那老头跑了,二弟跟我先安顿桃老大。”
    钢刚、铁刚沿着血迹往屋后寻去。
    突然一一声震人耳膜的叫声自屋后而起,骇人听闻。
    自然的本能反应,金刚、银刚、桃正一转身面向屋后,彼此面向相觑。
    跟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团黑影箭似地飞落在他们面前。
    金刚、银刚不约而同,厉声叫道:“三弟!”
    二人尚未弯下身去,又一个躯体跟着天边的闪电,也躺在铜刚的身旁。
    金刚、银刚又是一声大叫:“四弟!”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们傻了眼,简自难以置信,刹那之间,三人都呆住了。
    桃正虽然伤势最重,但是今晚的行动,到底以他为首,他仍努力镇静,厉声叫道:“是……是哪位道上的朋友,为……为什么不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中有着无比的恐惧。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的叫喊。
    桃正一有些神经质的又大吼道:“是哪位朋友,为什么缩……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莫非……”
    他尚未说完,有一个声音生硬的道:“你们是哪个狗养的,竟敢到黄山岭来撒野?”
    话声刚了,有条人影,飞掠而至,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金刚、银刚一见来人,立即挥刀猛劈而出,口中大叫道:“纳命来!”
    那人潇洒的转过身,若无其事的立在旁。
    金刚、银刚发现自己的攻势落空.迅速地又挥出一刀。
    桃正一大吼道:“住手!”
    两人亦知不是对手,趁机下台。
    此时,借着天空微白的亮光,看清来人是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如冠玉,容光焕发,英挺而雍容,英姿慑人。
    桃正一全身激灵灵的一颤,想不到如此俊逸的年轻人,竟是一等一的高手。
    桃正一眼神带着忧戚,沉声道:“这位朋友,地上两人是你杀的?”
    年轻人淡淡的微笑,朗声道:“不错!”
    桃正一明知是他,心头仍是一阵惊骇,语声有些不自在的道:“为什么?”
    年轻人厉声叫道:“为什么?你们深夜至黄山岭来杀人,还问我为什么,我正想问你们为什么?”
    桃正一面孔在刹那间变得如蜡,似有着无比的恐惧,疯狂的叫道:“你……你是韦英风?”
    气氛在凄厉中带有恐怖……
    金刚、银刚被这句“韦英风”吓呆了。
    被叫做“韦英风”的年轻人微微点头,悠哉地道:“正是在下!你们认识我?”
    桃正心中起一阵凉意,想不到奉令欲杀的韦英风,竟是……
    韦英风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来此又有何目的?”
    金刚虽然害怕,但,看到三弟、四弟死的惨状,顿时勇气十足,叫道:“我们是阎王差来纳你命的人。”
    韦英风眼光流露出一股凶光,在那英挺的面孔上罩下一层寒气,沙哑的道:“该死的东西!”
    这个“西”字还在口口打转,余音未落,剑已插入金刚的心窝。
    金刚尚不及开口,已倒毙地下,甚至连一声最轻微的哼声也没有。
    胡家四兄弟,仅存的银刚蓦然伸展双臂,疯狂的叫道:“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叫声中,他双目血红,如一头食人的野兽,举起手中的钢刀,奋力地向韦英风扑来。
    眼看韦英风要躲闪不及了。
    当他正扑至韦英风身前时,竟无声的躺下。
    桃正一根本没有看清楚韦英风是何时动手,怎么动手,胡银刚已当场毙命。
    桃正一的神经好似打些迷乱,他受到太大的惊吓,两腿发软,跪在地上.韦英风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韦英风随时候教!”
    桃正一如听到大赦令,声如游丝般道:“你……你不……杀我,要放……放我走?”
    桃正一刚来时的豪气,已荡然无存。
    韦英风右手微举,道:“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桃正一死里逃生,欣喜过度,来不及站起来,急忙爬着离开,害怕韦英风又改变心意。##
    韦英风并不去理会他,忙奔至秋长天的身旁,眼巾泪水隐隐……
    秋长天全身血污斑斑,从他伤势看来,只怕没有希望了。
    韦英风心头一阵凄然,蹲下身躯,语声有些哽咽的道:“秋伯伯……”
    秋长天听到他的话声,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微微点头,道:“少……少爷,不要难过,这……只是早晚的……事,你……能及……时赶…赶来,很好。”
    韦英风心中起了一阵深沉的叹息。开口道:“他们到底是谁准?”
    秋长天缓慢而艰辛的道:“少爷,你……别打岔,听……我说……”
    秋长天强忍满身的痛楚,暗痖的道:“在那块……人……石头下……下,有……个包袱,你……去拿来。”
    韦英风擦去眼角的泪珠,走向秋长天所指的大石头旁。
    石头矗立着,地上的泥上有新痕。显然不久前曾经被翻动过。
    他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小心翼翼的将石头移动。
    果然,石下有一个印花的小包袱。
    韦英风将包袱拿至秋长天的身边,低声道:“秋伯伯……”
    秋长天痛苦地开口道:“打开它!”
    包袱里面有本发黄的书,一块看起来质地很细致的玉佩,以红线系住,另外还有一把外鞘莹白,上面雕有一片紫云的长剑,四周嵌满了小颗的珍珠,闪闪生辉。豪华至极。
    秋长天语声越来越缓慢,气如游丝,道:“拿着紫霞剑、及剑谱去找……个……一个叫柳、柳亦枫的人,玉……玉佩是……你身……份的证明,练好……
    剑术,可报……家……家仇,老奴……不能再侍……候您啦!“
    秋长天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说话比刚才连贯,韦英风知道这是回光反照,一阵心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秋长天又睁开双目,沙哑的道:“小心……使用你……的紫霞剑,有很……多人想……”
    语声未完,秋长天已然断气。
    此时韦英风方才从悲痛中醒来,秋长天说的家仇是什么?柳亦枫又是何人?
    从小是秋长天把他带大,可是却不准他到木屋来,另外给韦英风在庭园外筑一幢小屋。
    今晚,韦英风听到木屋这里有打斗声,摸黑过来,秋长大已遭毒手。
    平时,秋长天并不对他提起有关他的身世,每回韦英风问及,他总搪塞说,时机未到。
    久而久之,韦英风也懒得再问,想不到秋长天什么也没说,就与世长辞。
    人海茫茫,书英风不知何处寻找亲人。
    摸摸紫霞剑,莫非这是我们韦家的宝物?玉佩?剑谱?
    韦英风直受秋长天的照顾,虽然他直以奴才对主人的态度来照顾韦英风,韦英风却视他为父辈,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今突遭巨变,他茫然无从。
    他举剑当胸,大叫道:“我一定要替秋伯伯报仇……”
    他愤怒地大叫道,举剑胡乱狂舞,在一夜之间突然憔悴的面孔上,刻划出深沉的仇恨。
    将秋长天埋葬好,他夜以继日,勤练紫霞剑谱的剑术。
    韦英风在秋长天的监督、指导下,早就把韦氏秘籍里的武功,练得精纯无比,现在练起紫霞剑,颇觉得心应手,进步神建。
    这把紫霞剑带有一股令人良惧的寒气,锋锐精利,配上韦英风出神入化的剑术,威力惊人。
    紫霞剑练得差不多了,韦英风仍然不懈怠,他一定要痛宰那主使来杀害秋伯伯的人,还有秋伯伯提及的家仇。
    生活充满了孤独和寂寞,以前跟秋伯伯两人虽不住一起,感觉上,总是两人相依为命,现在孤伶伶的一个,日子是极忧戚的。
    不管心中是如何苦闷,他始终没打忘记秋长天的仇,和他所说的话。
    玉佩?
    韦英风手摸着玉佩,想不出这其中蕴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莫非自己真是个孤儿?秋伯伯为什么不把真像告诉我?
    他直称我是少爷,我爹是个有钱的员外?或是……
    韦英风想想,又觉好笑地,忖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别渴望太多。”
    秋伯伯交给他一本韦氏秘籍,说只要练好裹面的功夫,即能成为江湖上一流的高手,那他为什么不一起练呢?否则,他也不会惨死在那几个小厮手上。
    韦英风痛苦的想着,自秋长天死后,他一直忍受精神折磨,他恨不得立即手刃敌人,以泄心头之恨。
    秋长天死后,韦英风即在木尾住下,不回原来他住的小屋了。
    他行至墙上的橱中,拿把一个杯子,轻轻地抚摸着,道:“秋伯伯,以前你不准我动这个杯子,又不告诉我原因,现在你走了,谁来为我解开谜题?”
    韦英风将眼光投向茫茫的前方,仿佛看到秋长天对他慈爱的微笑。
    他实在不懂,平时极少出门,又如此慈祥的老人,是谁下得下毒手?下手的理由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秋长天死了,韦英风才发觉有很多事可疑,秋长天如此照顾他,为什么不肯跟他一起住呢?
    他经过这一段长久的日子,日夜不断的勤苦磨练紫霞剑法的奥妙与博大,停下来,他就思索秋长天留给他的问题,至今仍一无所得。
    想着、想着,一不留意手中的杯子“砰”一声落在地上,破成两片……
    韦英风愣住下,这杯子秋伯伯如此珍贵,他却不小心打碎。
    他懊恼着不能好好保有秋长天的遗物……
    他闭卜眼睛,两颗含着无限悔恨的晶莹泪珠,在眼角上凄然滑落。
    当他弯腰,欲拾起碎片时,还怒声骂道:“我真是该死,怎么……”
    蓦然韦英风从打破的杯子碎片上,看到几个字,非常细小,如果不足杯子破了,底朝上,很难看到,他忙从地上拾起。
    凑进眼前,睁开双眼,很努力地盯着碎片看。
    字实在太小了,韦英风拿下门口较亮,很认真的研究杯上的笔划,好像有七个字,可以看清的有五个字:“韦XX与柳亦兰”
    这代表着什么?
    韦?
    柳亦兰?
    这该是两个人了,韦XX……莫非跟我有什么关系?
    书英风细细的再研究了一番,可能因为年代已久,仍然不得要领。
    他望着片上的字,呢喃道:“柳亦兰……柳亦兰……柳亦枫……柳亦枫……他们有没有关系?”
    这中间看不到的又是些什么字?为什么秋长天如此宝贵这个杯子?……
    韦?说不定是我的家人,那为什么秋长天不肯对我说?
    甚至不要我碰这个杯子?……
    人多的问号,韦英风知道继续坐在里面,即使苦思一辈子也找不出答案。
    是时候了,他巳将自己关闭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让孤寂啃啮着他的内心,而浓厚的报仇,及找根的欲望,与日俱增。
    韦英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带着所有的问题,到外而的世界一一寻找答案。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除了寂寞些,这些给予他很多,很多。
    他亲手抚模着屋内的一桌一物,那都是秋伯伯一点一滴的做出来的,从小就习惯于它们的存在,现在他只有含泪挥别。
    屋前屋后,他巡视了一遍又一遍。他将该收的东西都收好,该丢的丢了。
    有一他还会回来,他只是出远门占办些事罢了。
    他很有耐心的一件件做妥,屋子突然凄凉起来,没有丝声音,好像很久以来就没有人住似的。
    韦英风默默无浯痴立着,眼小闪着泪光,凝视着这曾经给他欢乐,培育他的地方,带着离愁,依依难舍地离去。

举报

第二章
    韦英风自小即跟着秋长天,很少外出,他们过的很隐密,偶而有事,秋长天都是一人前去处理,他极不愿韦英风抛头露面。
    秋长天突然遭人杀害,什么也来不及交待,就魂归西天,韦英风顿时成了真正的孤儿,人海茫茫,真不知何去何从,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来到一个颇热闹的小城,街上人来人往,各式各样卖杂耍的,显得生气盎然。
    日过中午,韦英风又饿又渴,急着找寻可以歇脚的地方。
    到底年轻,童心未泯,他准备解决民生问题之后,在镇上逛逛,晚上就在此过夜。
    这个小镇虽然不很大,但是人口非常密集,街道上挤满了人群,两旁的商店,生意看来好像都不坏。
    绕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家不小的酒楼,挂着抢眼的招牌:“福满酒楼”。
    里面收拾得倒也干净清爽,客人不少,泰半是本地人打扮。
    刚坐下,店小二即热络地跑过来,亲切的招呼他。
    “公子,用点什么?”
    韦英风好奇地睁大眼四处张望,虽然酒楼内,都是跟他样的“人”,但他仍兴致勃勃。
    店小二见他不答,又提高嗓门,问道:“客官,你……”
    韦英风微微一怔,收回目光,笑道:“来碗面,随便切点小菜,这里有没有客房?给我准备一间。”
    小二殷勤地道:“好,请客官稍候,面马上来。”
    小二才走开,店门口即响起一阵细碎、慌忙的脚步声。
    “大爷,救命啊!”
    随着叫声,一位白发皤皤,满面皱纹的老人,牵着一位年方及笄的少女,面目姣好,楚楚动人,两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跑到韦英风身旁。
    韦英风匆匆地在老人的面孔上打量一番,又望着那少女,羞得她双颊驼红,忙低下头。
    老人颤声叫道:“大爷,请你救命啊!”
    韦英风没有做任何回答,有些新奇的再望着他们两人看。
    老人见他不语,又求道:“大爷……”
    韦英风语声平静的问道:“老丈,出了什么事?”
    趁此,韦英风又瞧着那位少女,一双惊吓过度的眼神,泫然欲泪,粉面微红,令人黯然销魂。
    老人几乎要哭出来,道:“有……有人要杀我们,请你救救……我们!”
    老人言语之间,透着过度的惊惧。
    韦英风心中一阵激动,想起与他年纪相偌的秋长天,亦是遭人杀害,不禁一阵心酸。
    济弱扶倾,乃英雄本色,韦英风壮声道:“老丈?放心,有我在,谁也杀不了你。”
    老人而露感激的神色,低声道:“他们不好惹,是本地的地头蛇,个个闪神恶煞,大爷你可得小心些。”
    这时,小二给韦英风送上一壶热茶,有些好奇的注视着他。
    韦英风悠哉地道:“小二哥,没你的事,去吧!”
    小二恭敬地道:“是,是,面马上来!”
    韦英风又道:“老丈、姑娘,请坐!”
    老人慌张得不知所措,连声道:“不敢!不敢!”
    忽然一一门口闯进三名大汉,手中各持着利剑,杀气腾腾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约四旬,面孔焦黑的马脸汉子,进门口即破口骂道:“死老头,看你还能跑到哪儿?”
    老人吓得缩成团,抖声哭叫道:“大爷……”
    其中一位是独眼龙,左眼带着黑色眼罩,得意洋洋道:“老子看上你女儿是你三生有幸,老头他妈的不知好歹,想必是活腻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位少女,厉声骂道:“你们这群恶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猖狂,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道:“他妈的,小姐,告诉你,我们脱的话就是王法,谁敢不服,啊?”
    说到后来,竟是转身以询问的眼神瞟视酒楼内的客人。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
    店小二被他吼得浑身直哆嗦,手上端着要给韦英风的面也不敢拿过来。
    韦英风端起茶杯,凑至鼻前闻一闻,故作陶醉状,朗声道:“酒楼里喝茶倒也好情趣!小二,我的面呢!”
    小二愁眉苦脸的站立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好生为难。◆◆
    韦英风又催道:“小二哥,在下饿扁啦,面呢?”
    三人中的带头者,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脚跨上韦英风的椅子上,瞪目怒道:“混小子,你他妈的活腻了?”
    韦英风微一笑,闭目不语。
    独眼龙已忍耐不住,狂吼一声,飞起一脚,将韦英风前面的桌椅,“哗啦啦”一下子全踢倒在地。
    另一位始终跟在后面,长得较为瘦小的汉子,也过来立在两人身边。
    韦英风面孔上已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怒色,他缓缓离座而起,笑意不善的道:“朋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太不够意思了吧?”
    马脸汉子仰首狂笑道;“我们草镇三霸,还没有人敢当面对我们这样说话,臭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是什么角色,你这小杂碎敢在这里逞能了。
    韦英风向老人笑,转首道:“草镇三怕?你们怕什么?”
    此时,三人面色全变,一人厉声吼道:“奶奶的,你这是找死!”
    在他语声甫出之际,三人同时出掌,如闪电般击向韦英风,双腿亦无声无息的连连扫出。
    这三人外友虽然粗陋得很,拳脚功夫倒也踏实,根基都不弱,尤其三人同时出手,一般二三流的角色,时恐也难敌。可惜他们碰到的却不是泛泛之辈,显然他们还差得远。
    韦英风出手之下,三人顿时一惊,知道遇着武林高手了。独眼龙叫一声,竭力向后跃退,双手急扬之下,已将钢刀砍出。
    韦英风身形不停,如影附形紧随而上,看也不看砍到眼前的大钢刀,右臂倏挥,左掌则径自抓向独眼龙右肋下。
    结果钢刀砰然落地,独眼龙闪避不及,右肋下宛如被一把利刀砍上被韦英风硬是把手臂给抓断下来!
    其余的人看到血淋淋的手臂,不由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独眼龙喉头里一阵呼呼低响,热血循着血管向断臂的伤门汩汩冒出,狠瞪着一双似欲吃人的眼珠,眼中充满绝望、怨毒,突然狂声大叫:“他奶奶的,臭……小子,你……本大爷是‘独尊门’草……镇分舵门下,你自己……报上名来。”
    独眼龙倒也勇敢,强忍着痛苦,仍然不甘示弱,比那带头的马脸汉子强些。
    韦英风初出江湖,并不知江湖有哪些主要帮派,殊不知他已为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了。
    韦英风却有气无力的接道:“老兄,在下韦英风看你尚有些气慨,可以饶你,可惜本少了只眼,现又缺了胳臂,遗憾啦!”
    草镇三霸乃是本镇的市井无赖,下层势力极为庞大,又是江湖上名震的“独尊门”的属下,更加气焰高张,不可世。
    此刻,在他们的地盘中,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凌辱,羞愤不已!
    独眼龙仍然不示弱,硬声道:“韦英风,我们记下来了!”
    韦英风豁然大笑道:“你刚说你是‘独尊门’门下,回去告诉你们门主,出了你们这种属下,真丢人现眼!”
    韦英风适才说到这里,蓦的传来两声厉叱,两股锐风,猝然分袭左右!
    他不慌不忙,猝然将已疼痛不已的独眼龙凌空提起,顺着身形周旋挥动,向后猛扫而出。
    两条人影,只哼得一声,便被摔出丈外,竟都闭住了气。
    独眼龙吓得面白气喘,差点昏死过去。
    韦英风临敌经验虽然很少,但适才以独眼龙充做兵器,向来袭的人撞击而出,实在福至灵心,得意的杰作,不由感到愉悦。笑道:“朋友,在江湖上闯,光明正大还是好些!”
    说着,他轻轻将手中抓着的独眼龙放下,倒不像对待个敌人。
    而这时,整个酒楼的客人,早就被吓得奔逃一空,仅剩那老人及少女。
    韦英风对老人及少女龇牙一笑,道:“老丈、姑娘,现在没事了!”
    老人闻言之下,心怀大慰,恭敬道:“谢谢韦大侠救命之恩,父女两人永生不敢相忘!”
    他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又道:“韦大侠,家居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韦英风神色微形黠然,勉强一笑道:“家居黄山岭,就只在下一人。”
    老人细眯着双眼,向韦英风一望似在打量他。
    这时,身旁的少女开口道:“大侠,这回只怕给你惹来麻烦。”
    韦英风哈哈一笑,向少女道:“姑娘放心,那群乌合之众,韦某尚不放在心上,噢!请教老丈、姑娘芳名?”
    老人立起身来,指着那位少女道:“这是小女苏艾青,老朽苏大合。”
    韦英风目光转向叫苏艾青的姑娘。
    苏艾青面孔微红,禁不住有些窘迫起来,娇嗔一声,道:“韦大侠,谢谢你救命之恩!”
    苏大合不待韦英风出言,连忙宏声道:“韦大侠,你已为救我们惹了一身麻烦,我看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说着,他一手牵着苏艾青,一手拉着韦英风,便待动身。
    韦英风仍然静坐原位,缓缓说道:“老丈,只怕我们走不了啦!”
    苏大合正自微愕,与苏艾青皆不明就里。
    一片蹄声,急骤地向酒楼移到。
    韦英风啜一口茶,忽然道:“来得好快!”
    顷刻问,有两名大汉,俱是身材魁伟,容貌狞厉,威风凛凛地走进来,一进酒楼,即炯然瞪视着眼前的韦英风三人。
    右面一个较胖大汉,红光满面,脸皮刮得品光闪亮,却颔蓄短髭,望之令人捧腹喷饭。
    左边略为高瘦,一张脸苍白的吓人,好似自落地即未见过阳光。
    苏大合父女抖得缩在一角。
    韦英风以目光安慰他们,要他们别害怕。
    右面的胖大汉,如狼似虎般,满脸狂傲之气,历声大吼道:“我们是塞北天龙地虎,我是天龙黑蛇,他是地虎白豹。”
    自称是黑蛇的汉子,一身黑色劲装,神气活现,以为一报出此名号,一定会把对方慑煞。
    那个叫白豹的,仍是一副阴阳怪气,要死不活的模样。
    可惜,他们碰上的足一个初涉江湖的年轻人,他谁也不认识,管他什么黑蛇、白豹的。
    见韦英风一无所动,微感一怔,继之愤怒不已,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跟你说话,听到没?”
    韦英风微微一哂,目光从黑蛇,再移到白豹身上,淡淡地道:“怪啦!天龙比地虎长,豹比蛇壮,怪哉!”
    两人闻言微觉一怔之下,没想到对方竟拿他们的身材揶榆,霍然狂吼道:“你这臭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嘲笑老子,你活腻了。”
    韦英风皮肉不动的一笑道:“在下年纪轻轻的,对什么都有兴趣,怎么会活腻了呢?”
    黑蛇仰头傲视道:“既然还不想死,哼!小子,识相点,什么人不好惹,际竟敢欺到‘独尊门’来。”
    韦英风闻言之下,心头一凛,想道:“怎么全是‘独尊门’的人?”
    黑蛇一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怕了,龇龇牙,得意的道:“小子,看你年轻,就饶你不死,自废武功,以示谢罪吧!”
    韦英风不愠不怒,细眯着双眼,潇洒的道:“大家都在道上混,何苦呢?”
    黑蛇闻言,方知不以武力是不能解决了,他转身示意。
    二人同时一拥而上,行动整齐划一。
    韦英风不由赞叹,道:“好俊的功夫!”
    语声未住,二人已如毒蛇般噬向韦英风左右两肋。
    韦英风懒散的舒展一下四肢,忽然闪电般翻身而起,道:“得罪了!”
    二人气得面色焦黄,看他轻松闪过他们攻击,俱不由得全身一震。
    这时,韦英风蓦然将手中的紫霞剑挥舞成一片金网,口中叫道:“小心了!”
    他神速绝伦的掠身向前,向二人一口气劈出一剑一十六式。
    韦英风原本武功极不弱,足可与武林高手相比,再加上这段日子苦练紫霞剑,在坚毅卓绝的磨练下,已怀有一身深奥无比的奇技,但是,他绝少应敌,实不知如何估量对方的实力。
    自从他步出江湖,这是头一次用剑,其实,以他的武功已足够对付他们,他只是想试试自己如此的武学,已到什么程度。
    黑蛇赶紧旋身斜步,溜出金网之外,白豹向相反方向跃出。
    韦英风并无心要杀他们,不过试试自己罢了,所以并没有使出狠招。
    显然,两人并不懂得知难而退。
    黑蛇厉叱一声,急偏而上,双腿倏起,踢向对方腰股,而白豹也配凑得恰到好处,身形已攻到韦英风背后。
    韦英风忽然拿起剑轻轻一抖,天地双煞的攻势,全然在一线的差异中落空了。
    书英风在一连串反击中,犹游刃有余,谈笑自如,笑道:“不知朋友,这几招叫什么玩意几?”
    黑蛇厉叱连连,吼道:“你敢藐视我们兄弟!”
    韦英风轻松的避过了黑蛇攻到的二鞭,笑道:“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白豹蓦然狂吼道:“大爷我偏下信邪!”
    二人身形闪击如电,气势有如排山倒海,交互迭出,难分难解。
    苏大合默立一旁,目光随着眼前跃掠的人影流转,不禁皱起了眉头。
    苏艾青美目流盼,十分关注地随着韦英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韦英风不过存心跟他们玩玩,以增长自己应敌的经验,所以苏大合、苏艾青的表情尽入他的眼底,一则以善,一则以忧。
    天龙地虎早年成名于塞北,在二十年前即移居中原,而今已是完全的汉化了。
    自他们出道,遭遇的高手不在少数,却从未被如此戏弄过,对方要打不打的,并未使出全力,越是如此,天龙地虎,更是心急。
    在眨那间,天龙地虎左右开弓,双腿几乎不分先后层次的扫出一十九腿。
    韦英风十分清楚,只要继续下去,天龙地虎终会施出他们压箱底的本领。
    既不想伤害他们,因此,韦英风早已把紫霞剑入鞘了,只以空拳来对付他们。
    果然,为了抢得制敌先机,天龙地虎展开更凶猛的激斗。
    天龙地虎已被激得心浮气躁,愤怒不已,招招皆足致命的狠劲。
    黑蛇推出八掌,劲力洋溢,却掌掌落空,忽然大叫道:“他奶奶的,我操你娘,老子不信邪剐不了你这臭小子。”
    由于黑蛇口出不逊,韦英风已被引动真火,亦怒喝道:“二位既然一心求死,别怪在下手下不留情了。”
    韦英风长啸一声,声如裂帛,端的慑人心魄。
    双目怒睁如铃,右掌迅疾无伦的劈出,适在第一股劲力甫出之际,左掌则紧接而上,如此连绵不断,刹那间攻出三十余掌。
    真力雄浑,威势有如飞瀑倒挂,直冲而到,带着一片锐风,呼轰压倒,不容对方有丝毫的喘息余暇。
    天龙地虎在过度惊愕之下,未及调匀体内真气,如何能敌那呼轰袭来的劲风。
    韦英风并未使出全力,直钉立在原地不动,而掌势不停循环,劲势如流,仿佛永远不会止流般的凌厉推出,实足惊人。
    天龙地虎一黑一白,随着打斗时间的延续,脸同时都涨得血红,汗珠如雨落下。
    二人仍然咬紧牙关,手臂加力挥舞,祈能保住半世威风。
    此刻,胜负已分,只是,韦英风念在彼此以往并无过节,心存宅厚,不忍加害罢了。
    天龙地虎面色沉凝,嘴角紧抿,以全身的功力,使出他们生平的绝学。
    平心而论,天龙地虎武学的修为不弱,在江湖上成名,并非浪得虚名。
    但是,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但资质异于常人,又有天下梦寐以求的二本武林秘籍,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谅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手。
    韦英风神色微动,将“怒马奔蹄”使得虎虎生风,淋漓尽致。
    一阵猛烈浑厚的劲气蓦而涌出,天龙地虎二人踉跄地退出数步,面色惨白,急喘不已。
    韦英风看也不看二人一眼,霍然个转身,微微一笑,道:“够了吧!朋友!”
    天龙地虎正在怒火攻心,中气浮躁之际,凶光闪射,黑蛇嘶吼道:“小子,你敢藐视我们兄弟,老子与你誓不两立,纳命来!”
    韦英风毫无怒气,依然闲散的道:“两位难道不想休息休息,在下可有点累了,不要打了吧!”
    天龙地虎已暗中蓄力,不料韦英风忽出此态,以为是大好机会。
    两人面上无表情,冷叱一声,同时出招攻往韦英风。
    韦英风不慌不忙,一一破解,故意装出副惊慌迷惑之状,摇头道:“两位何必拿石头砸自己脚呢?”
    天龙地虎一时不解其意。
    才一不留神,韦英风闷声不响的骤然闪进,张指如戟,点住二人的穴道。↓↓
    两人莫名其妙地同时僵住不动了,目瞪如铃,黑蛇阴阳怪气的道:“臭小子,要打就打,你怎么如此卑鄙下流,快解开我们的穴道,我们重新过招。”
    韦英风呵呵笑道:“哈哈!真妙,点穴也是门功夫,只怪你们学艺不精啊!”
    天龙地虎面色已因愤怒丽剧烈地扭曲着,形同厉鬼,狰狞叮怖。
    黑蛇仍然不肯服输,逞强道:“小子,看你年纪轻轻,我们本不想为难你,不小心才遭你偷袭……”
    书英风闻言之下,冷然道:“你们是不小心?我是偷袭?”
    白豹接口道:“你如果识相点,就不要跟‘独尊门’的人为敌,或许能多活几年。”
    韦英风不听“独尊门”还好,一听不觉怒从中来,道:“我就是冲着‘独尊门’来的,怎么样?”
    一直在旁边闷声不吭的苏大合,此时,突然焦急地道:“少侠,我们父女在江湖上已经走动多年,对江湖的事,也略知一二,据我所知,‘独尊门’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已经成名十数年了,势力极其庞大,我看,少侠还是少惹的好。”
    韦英风微感震悚地忖道:“‘独尊门’真的这么棘手?这位老伯恐怕是真人不露相吧!”
    韦英风虽然有些怀疑苏大合的真正身份,但无意揭穿,冷然道:“只是‘独尊门’未免霸道些。”
    苏艾青满脸关切的神情,细声道:“为了我们的事,让你受连累了。”
    韦英风挥挥手,笑道:“姑娘,小事一桩,没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接口又道:“尚不知两位为什么被这群恶棍碰上的?”
    苏艾青开口欲道,苏大合连忙答道:“我们父女,在大街上摆个小摊子,做点小买卖,谁知这群人路过,看上小女,就要硬抢,老丈出面阻止,他们不但打翻了我们的摊子,还要杀我们,还好碰上好心的少侠,才解了围。”
    韦英风听完,心中忖道:“一个小摊贩,又怎知江湖上的帮派呢?”
    他想着,口中却不着痕迹,淡淡的道:“原来如此。”
    苏大合仍是一副恭敬不已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拱手,道:“不知少侠欲往何处?所为何事?”
    韦英风一怔,这种话不似出自一个贫苦粗俗的贩夫走卒口中。
    有些疑惑的向苏大合打量了下,但他却寻不出什么可疑之处来,他又把眼光转向静默而立的苏艾青,一双细细玉手,正在轻轻拢着头发。
    韦英风禁不住感到有些迷惑起来,忖道:“这么漂亮的手怎么也不像下粗活的。”
    苏艾青发现韦英风望着她看,不禁面红起来。
    韦英风方才发觉失态,眨眨眼睛,道:“只是在家呆闷了,出来四处走走,并没有什么事。”
    苏大合颔首道:“哦!”
    又紧接着道:“如果少侠有什么需要老朽父女的地方,但请直接吩咐无妨。”
    韦英风神色不动,抱拳礼道,“多谢老丈!”
    韦英风忽然好似想起了件事,说道:“老丈,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苏大台一眨那双细眯着的眼睛,道:“打听什么人了”
    韦英风又觉不妥,故不愿再多说,微微抱拳,歉然道:“算了,只怕老丈不识。”
    苏大合淡淡的一笑,叫道:“说出来,说不定我认识,再不然我可以请朋友帮忙打听打听。”
    韦英风一笑道;“多谢老丈!不知老丈有没有听到柳亦枫这个名字?”
    韦英风想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观察而前这位“小贩”的身份。
    但是,他失望了。
    如果他所料的无误的话,眼前这人太油滑了。
    人们的习惯反应往往会在神色上无意中流露出来,可是,此人没有。
    苏大合讳莫如深的道:“我不认识,不过……”
    韦英风急急踏前一步,说道:“不过什么?老丈!”
    苏大合望着韦英风十分着急的面孔,淡然道:“在离这里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明月宫,有位人称‘桃花郎’的,或许你从哪儿能得到你想知道的。”
    韦英风听完,用怀疑的眼光盯着苏大合。
    他略微沉吟了阵之后,抬头道:“老丈为什么认为那叫桃花郎的人,可能认识在下要找的人呢?”
    苏大合微微笑道:“少侠,或许你是在怀疑我吧!”
    韦英风暗中一晒,忖道:“看来这人确实大有来历。”
    韦英风说不出为什么,打从苏大合出现,他便觉出此人内在的刚毅沉练,有种特殊神情偏又说不出上来。
    韦英风想不到苏大合会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个疑问,不过,这正是他厉害的地方。
    意念在脑中略一盘旋,乃微微一笑道:“老丈,你误会了!”
    苏大合伸手一拍韦英风的肩膀,大笑道:“在江湖上走动,小心一点的好,小心一点的好,哈哈!”
    韦英风笑道:“可否请老丈明言。”
    苏大合拿起桌上的清茶啜了一口,道:“这人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交友广阔,最近不知何故,突然在明月宫隐居起来,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只是猜猜罢了,少侠何妨亲自走一遭?”
    韦英风心中有数,又问道:“明月宫怎么走?”
    苏艾青突然不安的说道:“韦少侠,我看你还是不要去。”
    苏大合望着苏艾青,微怒道:“青儿,你在说什么?”
    苏艾青可怜兮兮的低下头,轻声叫道:“爹……”
    韦英风很感激的望着她,心里有股难言的激动。
    苏大台又恢复原本和气的表情,道:“从这儿出去,直往南方走,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树林,过了树林就到了,很容易找的。”
    韦英风听完,微微笑,道:“多谢老丈指点。”
    顿了下,接着又道:“老止不想知道在下找柳亦枫的原因?”
    苏大合一笑道:“少侠愿意说的话,老朽洗耳恭听,否则,老朽亦不敢勉强。”
    韦英风暗自一晒,忖道:“此人的确不简单。”
    于是,他又道:“实不相瞒,是为了在下的身世。”
    苏大合神色依旧,颔首道:“少侠的身世?莫非……”
    韦英风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玉佩,道:“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或许柳亦枫这个人能够给我些答案。”
    在韦英风拿出玉佩的那一眨眼,苏大合的神色有明显的变化。
    只是韦英风度沉迷于自己身世的忧凄中,并没有发现。
    苏大合表情很古怪,道:“玉佩是少侠的?”
    韦英风此刻觉察苏大合的表情有异,问道:“有何不对吗?”
    苏大合若无其事,摇摇头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韦英风深沉的笑,淡淡的道:“多谢!那么在下告辞了!”
    韦英风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衣服,抬头才发现天龙地虎还躺在地上。
    老半天两人不哼一声,以不变应万变,韦英风竟然忘了他们的存在。
    大凡一般的点穴,历经一时三刻就会自己解开,无奈天龙地虎碰到的,却是独门的点穴手法,二人在地上已经挣扎很久,就是解不开穴。
    韦英风重新坐下,笑道:“倒真冷落了两位!”
    天龙地虎一脸不屑,黑蛇出声:“哼!”
    韦英风不以为意,转头询问苏大合,道:“老丈,你看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苏大合一副曲意讨好的表情,恭身呵腰道:“随便少侠处置,老朽没有意见。”
    天龙地虎狠狠的瞪了苏大合一眼。
    韦英风想了想,叫道:“小二。”
    店小二一直躲在柜台后面,虽然打抖早已停止,仍不敢露面,现在听到叫喊,不敢怠慢,噔噔噔跑到桌前,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韦英风向腰间一摸,拿出一锭银子,在手中晃了一下,笑道:“找人把地上两位大爷抬进去里面休息,在下办完事,会再回头来探望他们的。”
    韦英风的话,令所有在场的人全愣住了,不明他的用意何在。
    天龙地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也莫可奈何!
    韦英风一瞪眼,故意问道:“怎么?小二哥,这个银子不够吗?在下还可以加价,只希望你好好照顾我这两位朋友。”
    店小二不知所措,急忙答道;“大爷,只怕小店招待不周,所以……”
    黑蛇怒目直视韦英风,扯开嗓门叫道:“他奶奶的,臭小子,大爷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别想用卑劣的手段来折磨大爷,那算什么英雄好汉!”
    韦英风摇摇头,似笑非笑道:“在下实不想做什么英雄好汉,我念在相识一场,就这样叫两位回去,未免太失礼了。”
    黑蛇一瞪眼,吼道:“他妈的,你这狗养的!”
    韦英风最恨人家辱及他未知的身世,厉声吼道:“你说什么?”
    在一旁的苏大合道:“韦少侠,我看算了吧!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放他们走吧!”
    其实,韦英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沉声道:“你们给我仔细听着,回左告诉你们主子,下回再碰到你们‘独尊门’的人为非作歹,我韦英风可手下不留情。”
    在他语声一住,已伸手解了两人的穴道。
    天龙地虎顿时恢复了自由,原本气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韦英风不爱搭理的道:“还不快滚!”
    黑蛇平白受此凌辱,怒声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两人急急忙忙的离开。
    韦英风才放下原木绷紧的脸孔,笑问:“搞了半天,连面也没吃一口。小二,重新给我下碗面吧!”
    店小二连声应喏,一叠声答应着去了。
    苏大合过来说道:“韦大侠,承蒙你相救,大恩不言谢,但愿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我们父女就此告辞。”
    韦英风立起身来,笑道:“既是如此,老丈、姑娘请多保重,小心些,别再碰到这些恶棍了。”
    苏大合强笑道:“少侠你也多保重。”
    韦英风目光扫向苏艾青,见她眼圈微红,一副泫然欲哭之状,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正在偷偷的瞟着韦英风。
    韦英风微微一愕,那双水汪汪的美眸中,隐约透露出奇特的柔光。
    这种眼神,这种表情,韦英风都是第一次接触到,心情一阵激动。
    他不敢再多看,忙把目光转开。
    苏大合拉着苏艾青已经踏出酒楼的大门,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此时,店小二也已经把面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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