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地狱刺客》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一章 环飞敌倒,祸至朋援第二章 剑及履及,救人杀人第三章 明来暗袭,血溅尸飞第四章 强存弱亡,正立邪灭
上一个                 下一个
                    收藏收藏

举报

第一章 环飞敌倒,祸至朋援
作者:黄鹰


      夜已深!
  龙飞仍然独坐在厅中。
  院外北风呼啸,雪雨飘飞,厅内却丝毫冬意也没有什么,龙飞的身上甚至只穿着一袭单衣服。
  在他的左右不远,放了两个大火盆,炭火正烧的炽烈。
  他的额上已因为酷热冒出了汗水,在火光下闪着光。
  在这两个大火盆之中,衣服当然是可以少穿些。
  他烧起这两盆炭火的目的,亦只是为了可以少穿一些衣服。
  衣服轻便,身手才能够保持灵活。
  今夜,他的身手非要保持灵活不可。
  他身旁有一张小小的几子,在几面之上,放着一封信。
  “十二月初七夜二更。”
  除了这八个字之外,信上就只有一支墨画的缨枪。
  那支缨枪的枪尖周围,伸出了三支月牙,并不是一般的缨枪。
  缨枪的主人,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复姓司马,双名长乐。
  “金枪无敌”司马长乐雄霸江北绿林最少已经有十年。    ×      ×      ×      龙飞知道江湖上有司马长乐这个人,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于这个人的事情,他当然知道的并不多。
  司马承欢是这个人的儿子。
  他也是在杀了司马承欢的第二天,才知道。
  人死不能复生。
  即使有起死回生灵丹妙药,他也不会拿来救一个好像司马承欢那样的人。
  知道了之后,他只是做一件事。
  ——等候司马长乐的报复。
  他知道司马长乐一定会找到来。
  司马承欢是司马长乐的独生子。    ×      ×      ×      司马长乐并没有让龙飞久候。
  不过半个月,他的信,就送到龙飞的家中。
  就是几子上那封信。
  也是说,十二月初七夜二更,他必来寻仇。
  今天正是十二月初七,现在已将近二更。    ×      ×      ×      二更鼓响——
  龙飞霍地长身暴起。
  哗啦的两声暴响,大厅南北的两道窗户,突然碎裂,两个黑衣人穿窗而入,直扑龙飞。
  南刀北剑。
  刀比剑快,寒光一闪,三尺长刀已向龙飞当头砍下。
  龙飞侧首南望,一声暴喝:“大胆!”
  声到手到,右手一伸,就抢入刀光,扣住了那个黑衣人握刀右手的手腕。
  那个黑衣人,惊呼未绝,已被龙飞连人带刀拉的猛打了一个转,迎向北来的一剑。北剑这时候已刺到了。
  三尺三寸的长剑,疾刺龙飞后心。
  剑虽然比刀慢,剑势却远比刀势奇诡,刹那之间经已七变。
  刺向龙飞后心的,就是第七变。
  只是七变,没有再变。
  剑七变之后,距离龙飞后心已经不过一尺。
  也就在这刹那一刀横来,挡在龙飞的后心之前。
  叮一声,剑尖刺在刀锋之上。
  龙飞竟就以南刀挡下北剑。北剑一怔,长剑一吞一吐,再次刺出,一刺就是十八剑。
  龙飞一翻腕,抓实那个黑衣人提刀右手,运刀如飞,连挡十八剑,左手握拳,闪电击出。
  北剑的第十九剑方待刺出,龙飞那一拳已痛击在他的胸膛上。
  北剑一声怪叫,一个身子已被击得倒飞了出去。
  一飞三丈,哗啦的撞碎一扇窗,人去势尚未绝,直飞出窗外。
  龙飞的右臂连随一曲,一肘斜撞在南刀的右臂下。
  “砰”的骨碎声响,南刀脅下陷落了一片,心肺尽碎,张嘴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瘫软。
  龙飞手一松,南刀就倒在他脚下,一动也不再一动。
  这两个人显然并不是庸手,但碰上龙飞,却只有挨打。
  龙飞本来就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他却是以一剑九飞环成名江湖,一剑雷霆,九环电闪,出手之快,据说在“闪电剑”马万里、“奔雷刀”长孙无极之上。
  现在他的环剑都没有出手。    ×      ×      ×      冷风穿窗,吹入了雪花,火光闪动。
  龙飞又坐下,冷然盯着大门那边,“轰”一声,大门突然四分五裂。
  木片飞射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五十岁左右年纪,七尺长短身裁,右手却提着一支金枪。
  枪长丈二,枪尖半尺之上,周围嵌着三支月牙。
  追魂夺命锁喉枪。    ×      ×      ×      “司马长乐?”
  “正是。”司马长乐面寒如铁,枪一抬:“龙飞何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杀我儿子承欢是你?”
  “是我。”
  司马长乐目光落在那两个尸体之上:“果然好本领。”
  “他们是谁?”
  “花马邱千,我的两个心腹手下。”
  “此外还有何人?”
  “我只带了他们两人到来。”
  “是么?”
  “这个庄院之内,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已足够。”
  “你不希望招致不必要的伤亡。”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艺高人胆大也是原因之一。”
  “彼此。”
  “我带来了两个人。”
  “只带两个人就敢来找我算帐的人,你是第一个。”
  “艺高人胆大这五个字,我却是担当不起。”
  龙飞无言。
  司马长乐盯着他,缓缓道:“承欢死的第二日,我已经知道消息。”
  龙飞冷冷道:“你的消息应该这样灵通。”
  司马长乐道:“由知道的那一天开始,我已经搜集有关你这个人的资料。”
  龙飞道:“干什么?”
  “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现在你必是十分有把握的了。”
  司马长乐摇头,道:“相信一分也没有。”
  龙飞道:“哦?”
  司马长乐道:“综合所有的资料,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
  龙飞道:“可是你仍然到来。”
  司马长乐道:“两个原因。”
  他一顿,道:“传言毕竟是传言。”
  龙飞点头:“不错,眼见为实。”
  司马长乐道:“这是原因之一。”
  “现在你见到了?”
  “所以肯定了一件事。”
  “请说。”
  “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那么你应该赶快离开才是。”
  司马长乐摇头道:“我不是绝不会离开的了。”
  龙飞一笑。
  司马长乐一字字的道:“杀子之仇,我非报不可。”
  龙飞道:“你的心情我明白。”
  司马长乐道:“我只有承欢一个儿子。”
  龙飞道:“这种儿子一个已太多。”
  司马长乐道:“承欢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龙飞道:“当然,知子莫若父。”
  他淡笑接道:“当夜他干了什么事情,想必你亦已清楚得很。”
  司马长乐道:“只不过奸杀了一个女孩子。”
  “只不过?”龙飞一扬轩眉道:“你说得倒也轻松。”
  司马长乐道:“这在我来说,事实是没有什么大不了。”
  龙飞道:“在你是,在我不是。”
  司马长乐冷声道:“因为你是一个侠客。”
  龙飞道:“所以我非杀他不可。”
  司马长乐道:“杀得好。”
  龙飞道:“你既已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仍只带两个人到来?”
  司马长乐道:“不错我有很多朋友,而且都是好朋友,只要我开口,他们一定会到来。”
  龙飞道:“你没有开口?”
  司马长乐道:“没有,我并非一个喜欢麻烦朋友的人。而且我那些朋友以我看,加起来未必是你的对手。”
  龙飞一笑,道:“这相信才是主要的原因。”
  司马长乐道:“你好像也不喜欢麻烦朋友?”
  龙飞道:“能够不麻烦朋友,我的确就不去麻烦朋友。”
  司马长乐道:“你甚至连这个庄院的人都撤走。”
  龙飞道:“我以为你这次是率众来袭,为了避免无谓的的伤亡,不能不先将他们撤走。”
  一顿,补充道:“他们的武功并不高强。”
  司马长乐上上下下打量了龙飞一遍道:“果然是一个好汉。”
  龙飞道:“你也是。”
  司马长乐却否认道:“我不是。”
  龙飞道:“可是你连一分胜算都没有,仍然找到来,现在明知是必死,仍然不逃命。”
  司马长乐道:“我今夜本来就是到来送死。”
  龙飞一怔。
  司马长乐一步跨入。    ×      ×      ×      冷风从门外吹入,风雪打在司马长乐身上。
  司马长乐一个身子依然标枪般挺直。
  龙飞盯着他,忽然问道:“你是活腻了。”
  司马长乐道:“还未腻。”
  龙飞道:“你却走来送死。”
  司马长乐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龙飞不明白。
  司马长乐道:“要报仇我就得死,非死不可。”
  龙飞还是不明白。
  司马长乐看得出,道:“你可想知道其中原因?”
  龙飞道:“想得很。”
  司马长乐道:“人死会怎样?”
  龙飞道:“据说会变为鬼。”
  司马长乐道:“鬼何处栖身?”
  龙飞道:“据说是地狱。”
  司马长乐幽然一笑,道:“有一个叫做地狱刺客的人,你是否知道?”
  龙飞面色一变。
  司马长乐道:“他虽然叫做地狱刺客,但并非住在地狱。”
  龙飞冷然道:“我知道。”
  司马长乐道:“他虽然并非住在地狱,却只有地狱中的鬼才能请他杀人。”
  龙飞道:“我知道。”
  司马长乐道:“这是因为他向来认为,一个人只要还有命就还有机会找人报仇,只有死人才没有机会找人算帐。”
  他一顿笑道:“他虽然自称地狱刺客,完全不相信人死后能够化为厉鬼杀人报仇这种事。”
  龙飞道:“你请了地狱刺客?”
  司马长乐点头,道:“所以我非杀不可。”
  龙飞寒着脸,道:“很好。”
  司马长乐道:“不好,对你,对我都不好。”
  龙飞冷笑道:“你却是还要找他。”
  司马长乐叹气道:“除了这个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杀你。”
  龙飞道:“能够替你杀我的,除了他之外,我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司马长乐道:“听说你认识闪电剑马万里,奔雷刀长孙无极?”
  龙飞点头。
  司马长乐道:“你的武功比他们两人怎样?”
  龙飞道:“不知道。”
  司马长乐道:“你没有与他们较过高下?”
  龙飞道:“还没有这个机会。”
  司马长乐道:“江湖上传说,他们的武功并不稍逊于你。”
  龙飞道:“我听过这个传说。”
  司马长乐道:“而你却没有机会去证实。”
  龙飞道:“因为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我的一剑九飞环,并不是用来对付正人君子。”
  司马长乐道:“马万里已经死于地狱刺客手下。”
  龙飞道:“这是一年之前的事情。”
  司马长乐道:“长孙无极,也被他杀了。”
  龙飞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不到三个月。”
  司马长乐道:“你没有记错。”
  龙飞道:“所以你相信也一定能够杀我。”
  司马长乐道:“否则我不会找他。”
  龙飞道:“只不知道你是否已考虑清楚?”
  司马长乐道:“三天三夜,够清楚的了。”
  龙飞又道:“很好。”
  司马长乐大笑。    ×      ×      ×      风更急,雪更大。
  司马长乐后背已沾满雪花,一张脸苍白,一双手亦死鱼肉一样。
  龙飞仍然坐在大厅之中,火盆之间。
  他盯着司马长乐,沉吟着又道:“据说请地狱刺客,赔上一条命之外,还要花很多的钱。”
  司马长乐道“我经已尽我所有给了他。”
  龙飞无言。
  司马长乐惨笑道:“唯一的儿子都死了,还留来作甚?”
  龙飞又无言。
  司马长乐道:“所以我相信,地狱刺客这一次一定特别卖力。”
  龙飞道:“并不难想像。”
  司马长乐道:“也所以我在地狱,绝不会等你多久的。”
  龙飞冷笑一声,道:“或者要等上二、三十年。”
  他接着又道:“我年纪虽然很大,但再活二、三十年,相信绝不成问题。”
  司马长乐亦笑了起来,道:“就算地狱刺客失败,反死在你的剑下,我肯定,你也绝不会活得上那么久。”
  龙飞道:“哦。”
  他听出司马长乐说话之中还有说话。
  司马长乐笑接道:“死了儿子之后,就连一日我也觉得不易活。”
  龙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长乐笑问道:“你不是有一个叫做胭脂的女儿。”
  龙飞面色大变。
  司马长乐道:“听说她今年才不过十八岁,长得很漂亮。”
  龙飞并没有否认。
  司马长乐又道:“听说她向来都不好动,武功一直练得不好。”
  龙飞厉声道:“你打算怎样?”
  司马长乐道:“怎么,你还不明白?”
  龙飞暴喝道:“你说!”
  司马长乐大笑道:“我倾尽家财,请来了地狱刺客,是杀两个人。”
  龙飞道:“不是一个?”
  “不是。”
  “第一个杀的是谁?胭脂?”
  “正是胭脂。”
  龙飞长身暴起,戟指司马长乐,道:“你敢!”
  司马长乐放声大笑。
  龙飞双拳握紧,道:“你若是打胭脂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这不是笑话。”司马长乐大笑不绝:“你莫非忘了我本来就是到来送死。”
  司马长乐笑接道:“第一个杀的是你,地狱刺客也许会失败,杀的是胭脂,一定会成功。”
  龙飞握拳双手的指背部已发白,大声道:“我难道保护不了她?”
  司马长乐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保镖,却是不相信你能够时刻寸步不离胭脂左右。”
  龙飞不由又怔在那里。
  司马长乐狠狠的道:“只要杀了胭脂,地狱刺客就是倒在你的剑下,我也不在乎。”
  龙飞须发都起了颤动。
  司马长乐接道:“胭脂是你唯一的女儿,就正如承欢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爱胭脂,绝不在我的爱承欢之下,她死了,你就是活下去,以后的日子,相信也绝不好过。”
  龙飞嘶声道:“好歹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的?”
  司马长乐冷笑道:“我现在的心情,等到胭脂死去,你就会明白了。”
  龙飞现在已明白。
  现在他已为胭脂的安全担心。
  地狱刺客好厉害,他早有所闻,以马万里、长孙无极的武功,都难逃一死,胭脂那就不用说。
  在胭脂出世的第二年,胭脂的母亲便去世。
  十七年来,父女相依为命,对他来说,没有人比胭脂更重要的了。
  没有了胭脂,他纵然还能活下去,一定不会活得怎样快乐。
  司马长乐好像已经看出龙飞心中的彷徨,忽然笑道:“要胭脂不死,其实也简单。”
  龙飞脱口道:“如何简单?”
  司马长乐冷冷道:“你给我刺上一枪就是。”
  龙飞沉默了下去。
  司马长乐接道:“我不死,地狱刺客亦不会接受我的请求,胭脂当然可以活下去。”
  龙飞怀疑的说:“你杀了我之后,真的肯放过胭脂?”
  司马长乐点头,道:“肯!”
  龙飞摇头道:“你是怎样一个人,多少我是知道的。”
  司马长乐笑道:“哦?”
  龙飞冷笑道:“即使不杀她,你也绝不会放过她,落在你手上,以我看,是必就生不如死。”
  司马长乐一笑,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龙飞道:“先将你拿下,你一日不死,地狱刺客就一日不会出手,在你死之前,我相信已可以找到他。”
  司马长乐大笑,道:“你知道怎样可以找到他?”
  龙飞道:“不知道。”
  司马长乐道:“我花了二十八天,才能够将他找到。”
  龙飞道:“你能够找到的人,我也一定能够找到,说不定我十四天也用不着。”
  司马长乐道:“地狱刺客杀人却从来用不着十四天。”
  龙飞道:“难道不可以让你活上十四天?”
  司马长乐大笑,道:“一天也不可以,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笑语声甫落,长枪暴起,“飒”的挽了一个枪花。
  龙飞冷笑,一拳击下。
  “轰!”的一声,他身旁那张几子拳下碎裂。
  司马长乐目光一落,笑道:“你就是要出气,也不该拿桌子出气。”
  龙飞收拳戟指司马长乐,厉声道:“过来。”
  司马长乐一吐一吞,道:“空手接我这支枪?”
  龙飞手一翻脱下外罩长袍,往后一抛,呼的一声,那件长衫飞云一样,落在后面一屏风之上。
  长衫之下是一套锦衣。
  锦衣紧身,人更显得魁梧。
  在他的左腰之上,斜悬着一支剑。
  剑长三尺,黄金吞口,剑鞘近吞口之处,挂着九枚碗口大小的银环。
  龙飞左手一落,抓住了一枚银环,右手同时拔剑出鞘。
  剑锋火光下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      ×      ×      又是一阵风穿门吹入。
  司马长乐迎风飞出,射向龙飞。
  寒光一闪,长枪刺前,唰一声,毒蛇一样疾刺龙飞的咽喉。
  龙飞左环击右剑,叮的一响又分开,人环剑齐飞。
  枪即时刺到。
  龙飞左右手一落,环剑同时敲在枪尖上。
  铮铮的两声,司马长乐那支铁枪突然一收一放,弹出百千道枪影,狂风暴雨般回刺。
  龙飞冷笑,左环七击,右剑八挑。
  珠落玉盘也似一阵乱响,枪雨飞散,龙飞左手一抖,银环呜的飞出,射向司马长乐的面门。
  枪尖竟然从银环中穿过。
  他连随沉枪压下。
  环势立时被枪势压死。
  司马长乐开声吐气,一声暴喝,枪穿环一挑,再刺前,又取龙飞的咽喉。
  龙飞倒退三步。
  司马长乐连进三步,一步一枪,枪枪追刺龙飞咽喉要害。
  龙飞再退三步,长身高拔。
  一拔丈半,左手一抖,三枚银环迎头飞击。
  司马长乐运枪如飞,左一枪,右一枪,再一枪,三枚银环刹那尽被他以枪穿起来。
  龙飞一声大喝:“好!”半空一个翻滚,突然间头上脚下,连人带剑冲向司马长乐。
  人似龙飞,剑如闪电。
  司马长乐举枪迎击,一出手就是二十八枪。
  龙飞仿如未见。
  剑枪刹那交击。
  剑势一展开,竟然将司马长乐二十八枪飞刺截下来。
  二十八枪一刺尽,剑立即乘隙穿入。
  这时候,龙飞的剑仍在半空中。
  司马长乐急退四步。
  四步已二丈。
  龙飞腰一折,脚一伸,飞鸟般落地,一落地人剑已迫前丈半。
  司马长乐的枪势尚未接上,龙飞剑势已又迫近了。    ×      ×      ×      “果然好身手!”司马长乐大叫一声,五个字出口,身形已左闪两次,右避两次,倒退一次。
  一连让过五剑,他的枪才有机会再出手,左右手交替,枪如轮转,“横扫千匹马”。
  枪尖周围有三个月牙,无论他怎样用枪,都一样可以一刺刺杀对手。
  抡枪横扫,枪势尤其凌厉。
  龙飞眼中分明,剑势立时一顿,并没有抢入枪轮之中,也没有倒退。
  司马长乐连随迫前,枪转更急。
  枪风呼啸,火盘的火光霍霍跳跃。
  龙飞终于倒退一步。
  枪轮立收,司马长乐双手一探,长枪刺入一个火盆底下,大声一喝,“起!”整个火盆被枪挑起,倒向龙飞。
  龙飞眼利,一眼瞥见司马长乐刺入火盆底下,就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火盆未到,他已经跳开。
  炭火立时散满了一地。
  龙飞一心将这个大厅辟为战场,早已将家私杂物搬走,是以那一盘炭火虽然倒翻了,也不致引起大火。
  那一片地面却已变成火海一样。
  司马长乐枪势不停,一块块将那些燃烧着的火炭挑射向龙飞。
  龙飞长剑怒展,一块块将那些射来的炭火击下。
  枪急剑快,火炭乱飞,简直就像是半空突然降下一场火雨。
  火雨突散。
  龙飞抽冷子,“呜呜”两枚银环击出,立刻迫住了枪势。    ×      ×      ×      银环旋转,飞击司马长乐的要害。
  司马长乐只有一支枪,顾得应付那两枚银环,便不能够再挑射那些火炭。
  他挑枪震枪,穿在枪杆上的四枚银环飞出了两枚,迎向击来的的那两枚。
  叮叮两声,四环半空交击落地。
  龙飞就把握这刹那,飞身横越一地的火炭,一剑凌空飞刺向司马长乐。
  剑势如雷霆闪电般,“嗤”的刺裂空气。
  司马长乐也不慢,长枪一圈又刺出。
  “嘶”的枪势亦惊人。
  枪剑交锋,撞出了一蓬火星。
  龙飞纹风不动,司马长乐一幌,退后半步。
  一拼立即分出了高下。
  司马长乐不由得面色一变。
  枪为长兵器之霸,用枪的高手正如司马长乐,双臂的气力更就惊人。
  可是他双手握枪力刺,竟然不及龙飞的只手挥剑。
  他吃惊未已,龙飞的攻势又展开,剑一托,将长枪托高,人同时矮身窜前。
  司马长乐的反应也算快的了,立即撤枪收步。
  他快龙飞更快,连追四步,左手一抓再抓三抓,终于抓住了穿在枪杆上的一枚银环。
  司马长乐大喝扎枪,吱的枪杆擦着银环滑前,扎向龙飞胸膛。
  龙飞冷笑,握着银环的左手一偏,枪势便已被银环带侧。
  司马长乐奋力运枪,一连三扎,可是都因为银环的影响,一再刺空。
  他慌忙抽枪,龙飞即时左手环后拉,右手剑推前。
  环穿在枪杆上,剑抵在枪尖之上,这一拉一推之力都非同小可,那支金打的枪杆立即弯曲。
  司马长乐一抽不动,再抽,长枪距枪尖两尺,已变成鱼钩一样,龙飞就像一条鱼。
  只是这么鱼并非钩在钩上。
  司马长乐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抡枪。
  龙飞竟然被他抡起来,双脚离地,就像鱼已被钩出了水面。
  司马长乐双臂急挥,将龙飞挥向旁边一条柱子上。
  他双臂方动,龙飞已手握银环,顺着枪势滑下。
  一刹那,龙飞便已到了司马长乐的的面前。
  司马长乐一声恐喝,双手抛枪。
  龙飞即时松开握着银环的左手。
  枪“呼”的一声,撞在那条柱子上,整支枪都陷入柱中。
  龙飞同时落在司马长乐面前的地上。
  双脚未着实,剑已经刺出。
  司马长乐又一声恐喝,一退半丈,伏地滚身,一落即起,双手一震,哗啦啦一声,一条链子枪自下向上,飞射向龙飞的胸膛。
  他原来还有第二支枪。
  枪锋周围亦是嵌着三支月牙。
  这一枪出其不意,如果是别人,不难就死在枪下。
  龙飞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他剑正在追击,一瞥见枪光,便已旋了开去。      ×      ×      ×      链子枪檫胸飞过,枪尖上的月牙划破了龙飞的胸襟。
  势一尽,链子枪立即飞回,电光火石间,龙飞的剑已击下。
  叮的击在链子上。
  链子枪却没有被击下去,反而毒蛇般倒卷,将龙飞的剑卷住。
  司马长乐连随在地上跳起,一声“脱手!”双臂倒抖。
  龙飞冷笑,右手剑一收,反而连人带链子枪,将司马长乐拉前了一尺,左手一翻,又是是枚银环飞出。
  司马长乐急闪。
  龙飞的右手即时抓在链子之上,一声暴喝:“起!”疾往上挥。
  司马长乐闪避银环,下盘已经浮动,何况他气力本来就不如龙飞,立刻连人带链子枪被挥入了半空。
  龙飞同时松手,一抹一抖,射出了最后两枚银环。
  司马长乐人在半空,眼角瞥见环光,一声惊呼,身形急变。
  龙飞第八枚银环射空。
  第九枚银环司马长乐却闪不了。
  “砉”的那一枚银环打在他右脚之上,入肉大半。
  腿骨亦已被打断。
  血怒激!
  龙飞暴喝:“还不倒下。”
  语声未落,司马长乐人已凌空倒地。
  链子枪死蛇一样呛啷坠下。
  龙飞纵向一跃前,一脚踩在枪上,右掌同时沉剑,挑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两枚银环。
  那两枚银环左右交飞,几乎同时射在司马长乐的双肩穴道之上。
  司马长乐双臂一软,但仍然勉强坐起了半身。
  龙飞仍然不放心,脚一挑,那条链子枪呛啷离地飞起。
  司马长乐双手无力把持,链子枪脱手飞出,一撞一落,正好挂在嵌入柱子的那支金枪之上。
  龙飞手中剑即时入鞘,冷盯着司马长乐,道:“金枪无敌果然名不虚传,我用到第九枚银环才能够地你击倒。”
  司马长乐面庞煞白,道:“就不用银环,你也能够以剑整倒我。”
  龙飞道:“可是只有用银环,才能够将你生擒。”
  司马长乐狂笑。
  龙飞冷冷的道:“你双枪脱手,双臂穴道被我银环封闭,还可以怎样?”
  司马长乐狂笑不绝,道:“死!”
  龙飞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寻死?”
  司马长乐一字一字的道:“莫忘了我还有一张嘴可以活动。”
  龙飞面色一变。
  司马长乐的嘴角即时流出了两缕紫血,眼神猛一亮,道:“我口中有两颗假牙,每颗假牙之中都藏有最厉害的毒药。”
  龙飞一个箭步标前,伸手捏住了司马长乐的嘴巴。
  司马长乐一笑道:“迟了!”这两个字刚出口,他闪亮的眼瞳已暗了下来。
  龙飞手一松,厉声道:“你真的不怕死?”
  司马长乐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如何不怕。”
  他大笑接道:“可是除了死之外,现在我还有什么办法报仇血恨?”
  龙飞道:“你......”
  司马长乐笑截道:“我一死,胭脂亦不会活得多久的了。”
  笑声逐渐嘶哑,他的脸庞,已开始发黑。
  龙飞盯着司马长乐,束手无策。
  司马长乐也盯着龙飞,神态狰狞如恶鬼,半身突然一挺,嘶声道:“现在我就下地狱等你。”
  声嘶气绝。
  龙飞心头一凉,怪叫一声,右脚飞踢出去。
  司马长乐的尸体被踢得飞起来,撞碎一扇窗户,飞出院外。      ×      ×      ×      院外风仍急,雪不止。
  龙飞瞪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一个身子只感觉有如浸在雪水之中。
  司马长乐一死,地狱刺客就会采取行动。
  第一个杀的却是胭脂。
  他必须在地狱刺客找到胭脂之前将地狱刺客找到击杀。
  以他的武功,只要他找到地狱刺客,未必不可以击杀地狱刺客。
  可是在哪里才能够找到地狱刺客?
  ——地狱?      ×      ×      ×      冬更深。
  一天风雪,满院凄凉。
  假山旁边那株寒梅,风雪之中更显得孤零。
  疏雪片片飘,高花仍未吐,暗香经已远远。
  沈胜衣、龙飞浴在风雪中,暗香中。
  他们就站在假山之旁,寒梅之下。
  不过三天,龙飞好像老了三年。
  沈胜衣半个月之前才会过龙飞一面,现在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必定有事情发生。
  龙飞搭着沈胜衣的肩膀,神色异常的激动,半晌才说出一句话:“韩平那里找到你?”
  沈胜衣道:“太白楼头,知道你找得这样急,我立即就动身赶来。”
  龙飞道:“好,来得好。”
  沈胜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飞千言万语,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沈胜衣并没有催促他。
  龙飞沉吟了片刻,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忙我。”
  沈胜衣道:“老朋友用得着这样客气说话?”
  龙飞道:“这件事非常危险。”
  沈胜衣道:“说好了。”
  龙飞道:“你想必也知道司马长乐这个人。”
  沈胜衣点头道:“听说你杀了他的儿子司马承欢。”
  龙飞道:“这是事实,因为司马承欢这小子......”
  沈胜衣道:“这小子怎样?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儿,你没有杀错人。”
  龙飞轩眉道:“我没有。”
  沈胜衣点头道:“你本来就很少杀错人。”
  龙飞道:“这次却杀出大祸来了。”
  沈胜衣道:“是不是司马长乐要找你算帐?”
  龙飞道:“这在我意料之中,因为他只得司马承欢一个儿子。”
  沈胜衣道:“现在他人呢?”
  龙飞目光一落,道:“在地狱。”
  沈胜衣道:“你已经杀掉他?”
  龙飞点头,道:“这是三天之前的事情。”
  沈胜衣道:“这个人死不足惜,可算大快人心。”
  龙飞叹息道“人心大快,我却是心惊胆战。”
  沈胜衣道:“怎么?”
  龙飞道:“他自知不是我的对手,一心是走来送死。”
  沈胜衣道:“我看,绝不会这样简单。”
  龙飞击掌道:“他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发觉在人间无力报仇。”
  沈胜衣一怔道:“在地狱难道就有力了?”
  龙飞点头。
  沈胜衣更加奇怪,沉吟道:“他生为恶人,死了是必亦为厉鬼,但......”
  龙飞道:“你也相信鬼神的存在?”
  沈胜衣微笑道:“不相信。就是因为不相信,才奇怪进了地狱之后,他怎样报仇。”
  龙飞道:“进了地狱之后,他就可以请地狱刺客。”
  “地狱刺客?”沈胜衣一怔。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人?”
  “虽然素未谋面,对于这个人的事情,我倒也听说过不少。”
  “这个人只接受死人的委托。”
  “据说是这样。”沈胜衣恍然道:“我现在明白了。”
  “他重金请来地狱刺客,替他刺杀两个人。”
  “一个是你......”
  “他要地狱刺客首先刺杀的却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胭脂!”
  “你的女儿?”
  “正是!”
  “你只有胭脂这个女儿,一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司马长乐也知道,所以只要杀得了胭脂,地狱刺客是否能够杀我,他都不在乎。”
  “他要你与他同一命运,尝尝唯一的亲人被杀死的痛苦。”
  “胭脂却不是司马承欢那种人。”龙飞咬牙切齿:“司马承欢罪该万死!”
  沈胜衣道:“胭脂却是一个纯洁又可爱的女孩子。”
  “胭脂你见过的,她是否该死?”
  沈胜衣摇头,连随惊问道:“胭脂她莫非.....”
  龙飞一摇头,道:“她现在仍然在人世。”
  沈胜衣吁了一口气,道:“地狱刺客尚未出动?”
  龙飞道:“已经出动了,只是一时间还未找到胭脂。”
  “胭脂不在这里?”
  “幸好不在。”
  “不错。”沈胜衣一再颔首道:“地狱刺客人尽皆知,阴险毒辣,他要刺杀你虽然不易,刺杀胭脂却是不难,胭脂的武功不高,应敌经验甚少,你又不能寸步不离左右,即使你能够,亦难保有疏忽的时候。”
  “可不是。”
  沈胜衣诧异的道:“一开始你就知道他请了地狱刺客的了?”
  龙飞道:“他找到来告诉我这件事,我才知道的。”
  “那么何以你.....”
  “我所以支开胭脂,只是为了防备司马长乐这个人,你是知道的——”龙飞眉一轩:“司马长乐这个人一向不择手段,难保会率众杀进来,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与及安全起见,我先将这个庄院的人撤出,胭脂且安置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你只是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司马长乐?”
  “我相信自己一个人已应付得来。”
  “你还是那么自信。”
  “但对付地狱刺客这个人,我却连一分自信也没有。”
  沈胜衣道:“这个人实在做了好些惊人的事情。”
  “你知道的了,勇如闪电剑马万里,奔雷刀长孙无极都死在这个人的手上。”
  沈胜衣微喟道:“你担心地狱刺客找到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无疑很秘密,我也吩咐各人,在未接到我的通知之前,切不可踏出门外半步。”龙飞担心的一声叹息:“但地狱刺客并非一般刺客,尽早必会找到那个地方,找到胭脂。”
  沈胜衣不由点头,回问道:“你打算怎样?”
  龙飞道:“等候躲避都绝非办法,我打算采取主动,在他未找到胭脂之前,先将他找到。”
  沈胜衣道:“换转是我,我也是这样做。”
  龙飞道:“问题在万一我尚未找到他,而让他先找到胭脂,可就糟糕了。”
  沈胜衣截口问道:“那里除了胭脂之外,还有多少人?”
  龙飞道:“还有三个人。”
  沈胜衣道:“他们是谁?”
  龙飞道:“他们是公孙夏、杜顺、武三娘。”
  沈胜衣忽然笑道:“武三娘对你实在痴心。”
  龙飞苦笑道:“十年如一日,我实在有些佩服她了。”
  沈胜衣道:“我看,你并不像无情的人。”
  “人非草木。”龙飞叹了一口气。
  沈胜衣道:“可是你仍然没有意思娶她做妻子。”
  龙飞道:“不是没有意思,只是总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胭脂的母亲。”
  沈胜衣道:“这样也对不起,如何才对得起?”
  龙飞无言。
  沈胜衣接道:“武三娘已跟了你十年,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得了。”
  龙飞道:“嗯。”
  沈胜衣道:“以她的武功、姿色,其实并不难嫁出去。”
  龙飞道:“应该不难。”
  沈胜衣道:“她却在这里等了你十年,一个人并没有几多个十年。”
  他一顿接道:“由得此可见得她对你是一片真心。”
  龙飞道:“嗯!”
  沈胜衣道:“她对胭脂,而且也很不错。”
  龙飞道:“她们,简直就像是母女一样。”
  “所以即使你娶她,胭脂也一定不会反对。”
  “胭脂也曾经这样表示。”
  “那么你还要考虑?”
  龙飞突然上上下下,奇怪的打量了沈胜衣几遍,道:“看不出。”
  沈胜衣诧异的道:“看不出什么?”
  龙飞道:“你居然懂得替人做媒。”
  沈胜衣一笑。
  龙飞又道:“我看这不是你意思。”
  沈胜衣道:“不是。”
  “胭脂的主意。”
  “胭脂?”
  “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
  “她忽然将你拉到一旁,为的就是这件事?”
  沈胜衣点头道:“可惜武三娘当时一直在你身旁,没机会跟我说。”
  龙飞沉默了下去。
  沈胜衣追问道:“你说怎样?”
  龙飞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也得待这些事结束了之后。”
  沈胜衣不由点头,转回话题道:“这一次你将胭脂交给武三娘照料应该可以放心了。”
  龙飞道:“无疑她绝不会让地狱刺客伤害胭脂,就只怕有心无力。”
  沈胜衣道:“她的武功如何,当然是你比我清楚。”
  龙飞道:“你也知道的,她一手鸳鸯刀法,绝不在河西六娘子之下,但是与闪电剑马万里,奔雷刀长孙无极相较,到底有一段距离。”
  “马万里、长孙无极都死在地狱刺客的手下。”
  “亦是说,凭她一个人绝对保护不了胭脂,再加公孙夏也不可以。”
  “公孙夏是你的结拜兄弟,一手暗器据说练得不错。”
  “他却是‘千手佛’的弟子。”
  “‘千手佛’听说亦是死在地狱刺客的手下。”
  “这是事实。”
  “换句话,公孙夏也同样不能够负责胭脂的安全。”
  “不错。”
  “杜顺又是什么人?”
  “他是我家中的一个老仆,在那里负责烧饭。”
  “武功怎样?”
  “也不错。”龙飞补充道:“当然不能够与武三娘他们相提并论。”
  “在应付地狱刺客方面,自然也不起多大作用的了。”
  “现在我唯一放心的是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那个地方。”
  “地狱刺客如果采取行动,这三天下来,只怕有多少头绪的了。”
  龙飞忽然压低了嗓子,道:“那个地主由这里出发,最少也要走三天。”
  沈胜衣一怔。
  龙飞一笑道:“相信你也想不到,我将她安置在那么远的地方。”
  沈胜衣只有点头。
  龙飞笑容一敛,微喟道:“不怕一万,就只怕万一。万一地狱刺客找到去,那个地方虽然是易守难攻,凭他们一样守不了。”
  沈胜衣沉吟不语。
  龙飞一顿,接道:“所以我只好请你来。”
  沈胜衣问道:“你要我怎样?”
  龙飞道:“赶到那个地方,去保护胭脂。”
  沈胜衣道:“现在就去?”
  龙飞道:“越快越好。”
  沈胜衣连随问道:“那地方是——”
  龙飞道:“其实,是一间荒废了的寺院。”
  沈胜衣道:“怎样去?”
  龙飞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道:“都写在上面的了。”
  沈胜衣接下。
  龙飞道:“我,胭脂,武三娘,公孙夏,杜顺之外,你是第六个知道那个地方的人。”
  沈胜衣道:“韩平也不知道?”
  龙飞点头,道:“我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沈胜衣不能不点头道:“你是的。”
  龙飞道:“在知道司马承欢是司马长乐的儿子之后,我知道他必来报仇,或者会迁怒胭脂,所以预先作好了安排,并且考虑到每一种的可能。”
  沈胜衣道:“你担心太多人知道那个地方,就会走漏消息。”
  龙飞点头道:“更担心他们不幸落在司马长乐,或者地狱刺客的手上,被迫问出来。”
  沈胜衣连连点头。
  龙飞道:“也为了以防万一,一会你仔细看过之后,就将地图烧去,每到一个地方,才告诉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沈胜衣道:“他们是谁?”
  龙飞道:“韩平!郭安。”
  他连随补充说:“韩平的父亲是我家的老佣人,他侍候我已经三十年,武功是跟我练的,虽限于天聪,练不到十足,五成少不了,他跟去,路上需要的时候,你也有个人使唤。”
  沈胜衣道:“那么郭安?”
  龙飞道:“他跟着我亦有好几年的了,是一个驾车好手。”
  沈胜衣道:“你要我们乘马车去。”
  龙飞点头。
  沈胜衣道:“骑马去不是更快。”
  龙飞道:“地狱刺客难保不会追踪你们前往,在这样一个强敌窥伺之下,不能够消耗太多的体力。”
  沈胜衣道:“听你这样说,这个庄院已经在地狱刺客的监视之下了。”
  龙飞点头,突然转身,左手一挥,一枚银环呜的飞出,射向那边假山。
  假山之上积满了皑皑白雪, 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是,银环尚未飞到,一团雪球就爆开!
  爆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白衣,连面庞都用白布幪上,伏在假山上显然已经多时,所以才积了一身白雪。
  衣雪俱白,无论怎样看,也只像一团雪。
  龙飞却看出那是一个人。
  银环一出手,他人亦往上拔了起来。
  人在半空,剑已出鞘,化成一道飞虹,直射假山那边!
  两枚银环同时射出!      ×      ×      ×      雪四散,雪中白衣人“鲤鱼打挺”,闪开了龙飞的一枚银环,左右手交剪,左七右八,打出十五支丧门钉!
  龙飞的第二枚,第三枚银环这时候已射出。
  白衣人耳听风声,一侧身又闪开一枚银环。
  还有一枚银环却闪避不了。
  那枚银环卟的打在白衣人右脚膝盖之下!
  肉绽骨碎,鲜血飞溅。
  白衣人闷哼一声,从假山上滚落!      ×      ×      ×      人藏在雪中那么久,身手难免大受影响,四射的雪花,亦同时影响他的视线。
  白衣人的身手本来就不如龙飞,再加上这两种不利的因素影响之下,要闪避龙飞的银环当然不容易。
  龙飞应付白衣人的十五支丧门钉却是容易得很。
  他人如天马行空,半空中长剑暴转,转出了一个光轮。
  十五支丧门钉尽被光轮震飞。
  龙飞人同时落在假山之上。
  一落即起,扑向山下。      ×      ×      ×      假山高不过一丈。
  白衣人身形落地,手一按,借力使力,一掠丈外。
  双手先落,一按地正欲再掠出,就发觉眼前人影一闪。
  他所有的动作立时停顿。
  那个人影几乎同时收住了身形。
  白衣人举目望去。
  一个人冷然站在那里。
  二十五六年纪,七尺长短身材,散发披肩,白衣如雪。
  正是沈胜衣。      ×      ×      ×      剑并非出鞘,白衣人却已感觉到剑上的寒气,仿佛出现在身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剑。
  一支出鞘的利剑。
  只有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够给人这种感觉。
  白衣人瞳孔暴缩脱口道:“你......”
  “你还想逃走。”一声暴喝,霹雳般从天而降,打断了白衣人的说话。
  声落人到。
  龙飞也追到来了。
  白衣人一声冷笑,左手打出八支丧门钉,右手摸出了一支双锋铁笔。
  丧门钉疾打龙飞,寒光一闪,双锋笔刺向沈胜衣。
  龙飞暴喝击剑,一剑三式,八支丧门钉“叮叮叮”的尽被击落。
  沈胜衣仍然没有拔剑,身形一幌,双锋笔胸有刺过。
  白衣人左膝同时一曲,斜撞向沈胜衣的小腹。
  沈胜衣仿佛早已知道有此一着,右拳即时闪电般击下。
  “砉”一声,白衣人的左膝还未撞上去,已经被沈胜衣的右拳击碎,人亦被击落雪地上。
  他一声不发,手一挥,双锋笔脱手飞射。
  沈胜衣右手一抄,竟又将双锋笔抄住,反手射回去。“夺”的钉入了白衣人的右腕。
  白衣人闷哼一声,盯着沈胜衣,他双脚一手受伤,再也不能站立,但仍然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支着地,半坐起身来。
  龙飞连随两步抢前,厉声道:“你就是地狱刺客?”
  白衣人一声不发,闪亮的眼瞳突然黯然无光,幪面那块白布接近嘴巴的地方,同时出现一团紫黑。
  那一团紫黑逐渐扩散开去。
  沈胜衣心念一动,上前一步,一手抓向白衣人那块幪面的白布。
  裂帛一声,白布飞裂,白衣人仰天倒了下去。
  白布后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面庞扭曲,嘴角流着血。
  紫黑色的血。
  沈胜衣目光一落,掷下那块白布,俯身一把握住了那个白衣人的左腕。
  龙飞忙问:“如何?”
  沈胜衣道:“已经毒发身亡。”
  龙飞道:“好小子,竟然以死封口。”
  沈胜衣道:“以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龙飞道:“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怎么你这样问我?”
  沈胜衣道:“因为我以为他也许是你的仇人。”
  龙飞道:“你是说,他不是那个地狱刺客?”
  沈胜衣道:“如果是,马万里与长孙无极绝对死不了。”
  龙飞沉吟道:“这个人的身手,虽则不错,的确还不是马万里、长孙无极的对手。”
  沈胜衣道:“既然不是你的仇人,相信就是地狱刺客的助手了。”
  龙飞道:“江湖上传说,地狱刺客只是一个人。”
  沈胜衣道:“传说未必是事实,作为一个刺客,必须消息灵通,要消息灵通,只凭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以常理推测,他是应该有几个得力助手。”
  龙飞目光又落在白衣人的面上,道:“正如这个人。”
  沈胜衣道:“这个人倘若真的是地狱刺客的助手,那么这个地狱刺客我们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了。”
  龙飞点头道:“一个人如果不厉害,的确也不会有一个这样剽悍的助手。”
  沈胜衣接道:“他宁可死也不肯落在敌人手上,如果不是出于忠心,必须就是出于恐惧,那么这地狱刺客手段如何毒辣,可以想像,我们对付这个人非小心不可。”
  说话间,两个人已从那边奔了过来。
  前面那个中年人正是韩平,身形一落,目光亦落,惊声问:“地狱刺客已来了?”
  龙飞一笑,道:“地狱刺客怎会这样容易给我们杀死?倒在地上的,只是他的手下。”
  另外一个人这时候亦到了。
  那亦是一个中年人,不过比韩平年轻,一声也不发。
  龙飞一见道:“郭安,我叫你准备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那个中年人默然点头。
  龙飞立即挥手道:“将马车驶到门外,一会就出发的了。”
  郭安欠身退下。
  龙飞再吩咐韩平:“你去收拾三天的食水,干粮,搬上马车去。”
  韩平道:“是!”
  沈胜衣目送韩平奔出,道:“那个郭安好像不怎样喜欢说话。”
  龙飞道:“他是个哑巴。”
  沈胜衣一愕。
  他连随探手,搜索那个白衣人,龙飞亦蹲了下来。
  白衣人除了两袋丧门钉,一支匕首之外,就只得一身衣服。
  沈胜衣搜查了一会,终于停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无疑是典型的职业杀手。”
  龙飞点头道:“也只有这种人才会这样子小心,身上除了杀人的东西之外,什么也没有。”
  沈胜衣道:“那些丧门钉与及那把匕首之上也没有任何记认。”
  龙飞道:“我们在这具尸身之上看来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了。”
  沈胜衣问道:“这个人在隐藏形迹方面已相当到家,方才连我都给他瞒过,你怎会发觉的?”
  龙飞道:“我住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那座假山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方才我无意望了它一眼,就发觉那上面多了一团东西。”
  沈胜衣恍然道:“原来如此。”
  龙飞站起来,道:“我相信,他也一样想不通怎么隐藏得这么秘密,也给我发现。”
  沈胜衣道:“你不见他虽然死去,一双眼仍睁得这么大?”
  龙飞回顾一眼,道:“隐藏在这附近打探消息的,我相信不止他一个人。”
  沈胜衣道:“这院子之内,应该没有了。”
  龙飞道:“我也看不出其它地方有何不同。”
  沈胜衣道:“不过,他们必会追踪马车。”
  龙飞道:“所以路上你必须小心。”
  沈胜衣道:“你又打算怎样?”
  龙飞道:“在你们马车出发之后,化妆随后追踪,这个也就是叫做......”
  沈胜衣替他接下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龙飞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那只黄雀。”
  沈胜衣道:“只怕那之后,还有一个猎人。”
  龙飞道:“无论这个地狱刺客是螳螂或是猎人,只要在路上出现,或者是被我发现,事情都简单的了,我纵然不是他的对手,拼了我这条老命,与他同赴地狱,应该绝不成问题。”
  沈胜衣明白龙飞的说话,沉声道:“胭脂的生命,固然是要紧,你的生命也是的。
  龙飞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之色,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胭脂只好就交给你照顾。”
  沈胜衣一怔,倏的大笑道:“凭你的武功,只要你小心一些,地狱刺客可不是你的对手。”
  龙飞一笑道:“我必会小心。”
  沈胜衣道:“胭脂由你来照顾,总比我来照顾的好,是不是?”
  龙飞大笑道:“当然是。”
  笑声一落即起,道:“但我们这一着说不定会被他看破,如果是这样,他必然会全力对付你那边。”
  沈胜衣道:“由现在开始,我随时准备应战就是。”
  龙飞道:“辛苦你......”
  沈胜衣道:“这样说话,是不把我当作朋友的了。”
  龙飞一笑住口。
  沈胜衣接道:“看情形,我还是现在记下那张地图以防万一。”
  说着他连随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图,迎风抖开。
  他过目不忘,记性一向好得很,可是这一次谨慎起见,还是仔细看了三遍。
  然后他取出一个火折子剔亮,移动地图下。
  那张地图迅速的化成了一团火。
  火灭的时候,地图已化为灰烬。

举报

第二章 剑及履及,救人杀人
作者:黄鹰


      马车终于出发。
  ——西行。
  这是沈胜衣下的第一个命令。
  龙飞送出门外,目送马车消失才转身入内,连随将庄门关上。
  整个庄院,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缓步穿过院子,回廊,两重月牙门,进去书房。
  书房的门旋即紧闭。    ×      ×      ×      半柱香之久,房门才打开。
  一个头戴雪笠,客商装束的人从书房中走出来。
  出了书房,转入旁边花径,一路上龙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花径尽头是围墙。
  肯定没有人监视,龙飞立即拔起身,翻过墙头。
  墙外是一条小巷。
  龙飞出小巷望西奔去。    ×      ×      ×      出西城六里就是山野。
  雪雨飘飞,天地间白濛濛一片。
  郭安一手挥鞭,一手携韁,马车奔驰在雪雨之下。
  他头上虽然戴着雨笠,仍然有不少雪花打在他的面颊之上。
  他却是恍然未觉,一张脸始终木无表情。
  一双手亦是始终那么稳定。    ×      ×      ×      西行——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路上始终没有事发生,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龙飞与沈胜衣他们的事情,地狱刺客似乎都一无所知。
  韩平就是这样想。
  沈胜衣却不是这样想,这两天之内,他已经发现了两个很<font style=>可疑的人。
  那两个人交替跟踪在马车之后,一个骑着灰马,另一个骑着黑驴,都是客商装束。
  他们第二次出现之时,沈胜衣已经留意到他们,第三次出现,沈胜衣就完全肯定了。
  他没有理会。
  因为他必须尽快赶到那个地方。
  ——那两个人的追踪,不一定等于地狱刺客仍然未知胭脂的下落,在未见胭脂之前,他实在难以放心!
  也因为他知道地狱刺客并非在这两个人之中。
  ——地狱刺客如果是这样容易被发现,绝不会活到现在。
  他这样容易发现的人,龙飞也应该同样容易发现才是。
  以龙飞的武功,要制服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他决定还是将人留给龙飞。    ×      ×      ×      龙飞亦早已发现了那两个人。
  他仍是一身客商装束,衣服却已然三易,坐骑亦换了三次,衣服坐骑的颜色先后都不同。
  这两天之内,马车停了三次,每一次马车重新上路,他就以全新的姿态远随在后面。
  因为他早已知道马车的行止,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变换装束坐骑。
  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有时候他虽然是走近去,那两个人也没有在意。
  他尽管怀疑,仍等到那两个人第五次会合才决定采取行动。
  以他的经验,当然亦看出那两个人的追踪本领,尚未到家,没有<font style=>可能是地狱刺客。
  他原是打算在地狱刺客出现的时候才采取行动,但一路下来,并没有第三个人出现,这下子,距离胭脂藏身的地方却已经很近了。
  那两个人与地狱刺客之间也许有一种只有他们才知道,外人根本瞧不出的联击,暗中已经将消息送出。
  果真如此,给他们追踪到胭脂藏身的地方,胭脂的处境就危险了。
  虽然有沈胜衣在旁保护,但能够减少一分危险,总是减少一分的好。
  而且将他们截下,说不定还<font style=>可以从他们那里,查出地狱刺客的所在。
  一决定采取行动,龙飞立即策马奔前去。    ×      ×      ×      时近黄昏。
  雪已霁,风未止。
  交替追随在马车后面的那两个人第五次会合。
  灰马上那个人一推雪笠,道:“到了。”
  黑驴上那个人颔首,道:“马车仍没有停下。”
  “没有。”
  “前面见不见市镇。”
  “不见。”
  “已经两天多的了,他们到底去什么地方?”
  “追下去始终会知道的。”
  “我看这也许是他们故弄玄虚,引开我们。”
  “老爷子的判断很少会错误。”
  “这倒是事实。”
  “所以我们只管追踪下去。”
  “我这就追前。”
  “不要太接近,莫忘了老爷子吩咐我们的说话。”
  “他是指叫我们小心车厢里那个白衣散发的青年?”
  “不错。”
  “这个人只怕老爷子走眼了。”
  “哦!”
  “如果他真的厉害,应该已发现我们才是。”
  “也许他已经发觉。”
  “如此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或者在等候机会。”
  黑驴上那个人大笑道:“他若是高手,根本就不用等候机会对付我们。”
  灰马上那个人笑笑。
  急遽的马蹄声即时划空传来。
  黑驴上那个人回头望了一眼,道:“是一个行商。”
  灰马上那个人道:“看他策马的动作,显然是一个练家子。”
  “这年头的行商没有几下子,真还不敢独个儿上路。”
  “他分明是向我们冲过来。”
  “那是因为我们站在路心的缘故,我们让开路就不像的了。”黑驴上那个人又大笑,道:“这条路<font style=>可不是我们的。”
  “无论如何,都要小心。”
  灰马上那个人这句话才出口,来骑已冲近!
  人未到,一股杀气已排山倒海压来!
  灰马上那个人突然感觉到这股杀气,脱口一声:“不好!”右手腰一搭,“铮”的抽出了一支软剑。
  黑驴上那个人这时候亦已感觉,反手抓住了暗藏在衣衫内的一对日月轮!
  来骑瞬眼冲至。!
  冲身黑驴上那个人!
  黑驴上那个人一声暴喝,日月轮裂衣而出,护住了前胸。
  一道耀眼的寒光即时向他飞射过来!
  他双轮急挡!
  一挡落空,来骑急风一样从他身旁冲过!
  凄厉已极的一声驴鸣刹那暴响!
  驴头与驴鸣一齐飞入了半空!
  鲜血从断口激射,就像是半空突降血雨,溅红了老大一片雪地。
  那个人一声惊呼,驴背上拔起身子,凌空翻身落地!
  没有头的驴身被他的身形带动,连随倒在血泊之中,四蹄乱蹬,洒满了驴雪的积雪被蹬得四下乱飞。    ×      ×      ×      龙飞马快剑快!
  马过剑落,一剑斩下了驴头,左手同时打出了一枚银环,射向那边的灰马。
  灰马上那个人一声轻叱,软剑暴展,叮一声,一剑将银环击落,左手连随将马头勒转,回头疾奔了出去!
  龙飞这时候经已将马勒住,一眼瞥见,大喝道:“哪里走!”
  喝声未落,从黑驴上跃下的那个人已纵身扑过来!
  他双手一震,日月双轮叮噹一撞,嵌在月轮上两支月牙嗤嗤的突然射了出去!
  一射人,一射马!
  龙飞眼里分明,探身一剑划出。
  才划到一半,一剑已变成两剑,击下那两支月牙!
  日月轮连随攻至!    ×      ×      ×      日月轮一撞,那个人的身子,就拔了起来,凌空一折,双轮一齐向龙飞迎头击下!
  龙飞冷笑道:“好大的胆子!”剑一挑,疾迎了上去!
  叮叮的两声,只一剑他就将击来日月双轮震开!
  那个人也被震飞!
  他身形半空一侧,斜斜的飘落地上,突然脱口问道:“可是龙飞?”
  龙飞冷然应道:“正是龙飞!”
  那个人道:“果然不出老爷子所料。”
  龙飞一怔,道:“哦?”
  那个人大笑接道:“老爷子早已怀疑这其中必有诈,也许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龙飞道:“真的这样怀疑么?”
  那个人淡淡的道:“信不信在你。”
  龙飞接问道:“老爷子是谁?”
  那个人笑道:“你以为是谁?”
  龙飞道:“莫非就是地狱刺客?”
  那个人道:“莫非还有其他人在找你麻烦?”
  龙飞试探道:“你们那个老爷子现在何处?”
  “不在这里。”
  “在哪里?”
  “孙恩现在去的那里。”
  龙飞追问道:“孙恩是谁?”
  那个人笑道:“还有谁。”
  龙飞不由的转首望去。
  那一骑灰马已去远。
  “灰马上就是人孙恩?”龙飞瞪着那个人。
  “正是。”
  龙飞忽然问道:“孙恩与你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道:“兄弟!”
  “你又叫作孙什么?”
  “我说的兄弟是另外一种兄弟。”
  “结拜兄弟?”
  那个人点头道:“我姓朱,朱从!”
  龙飞沉默起来。
  孙恩朱从这两个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听过。
  朱从看出他在想什么,道:“你不必费心,知道我们名字的人,都我们一伙在内,也不够五十个人,而五十个人之中,除了我们一伙,其余的都已身在地狱。”
  龙飞冷笑道:“换句话,到目前为止,你们一伙之外,我是唯一知道你叫朱从,那个人叫做孙恩的活人了?”
  朱从道:“事实如此。”
  龙飞接问道:“地狱刺客本来又叫做什么名字?”
  “不知道。
  “真的?”
  “真的。”朱从嘴角一咧。
  龙飞转问道:“你与孙恩既然是结拜兄弟,感情当然也很不错的了。”
  “当然。”
  “否则,你也不会将我截下,让他逃走?”
  朱从笑笑。
  龙飞道:“不过你对他虽然这样好,他对你却实在令人心寒。”
  朱从道:“哦?”
  龙飞道:“他应该留下来与你联手应付我才是。”
  朱从道:“本来是应该这样。”
  #注:此处少一句#
  朱从道:“我明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龙飞反问道:“是什么意思?”
  朱从道:“是不是叫我,他既然不仁,我亦该不义,将一切秘密告诉你.......”
  “你真是聪明儿童。”
  “如果我将一切秘密告诉你......”
  龙飞截口道:“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朱从道:“像你这种正人君子,当然是言出必行,绝无反悔。”
  龙飞道:“这一点尽可以放心。”
  朱从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龙飞听得出来,待他笑完了才问道:“什么事这样好笑。”
  朱从道:“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龙飞道:“哦?”
  朱从道:“老爷子曾经吩咐我们,如果真的是一个陷阱,我们两人必须有一个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已经与孙恩约好了,到时候哪一个人逃命的机会最大,那一个就逃命去,不能逃命的一个人必须尽力将敌人截下来。”
  龙飞道:“这样么?”
  朱从道:“我与你说这么多话是为了什么,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
  龙飞道:“是为了让孙恩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正是!”朱从一顿接道:“我本来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龙飞瞪着朱从道:“地狱刺客知道了这是一个陷阱又怎样?”
  朱从道:“采取第二步行动。”
  龙飞道:“他的第二步行动如何?”
  朱从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了。”
  龙飞沉吟起来。
  朱从笑接道:“老爷子无论采取什么行动,目的亦是一个。”
  龙飞道:“杀我的女儿胭脂?”
  朱从道:“然后才是你。”
  龙飞瞪目道:“我绝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朱从道:“你知道老爷子第二步行动是怎样进行?”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朱从沉声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
  龙飞道:“说!”
  朱从道:“老爷子的第二步行动很少会假手我们进行。”
  龙飞道:“亲自出手吗?”
  朱从点头道:“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失手。”
  龙飞冷笑一声,道:“否则他早已进了地狱!”
  朱从道:“你明白最好。”
  龙飞道:“有一件事我却不明白。”
  “什么事?”
  “他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样子拼命去为他工作?”
  朱从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们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四五岁,就在街头流浪,若不是老爷子将我们收留,绝不会活到现在。”
  龙飞道:“那个倒未必。”
  朱从道:“就算活到现在,也没有那么舒适。”
  他一笑接道:“这些年来我们什么享受都享受过了。”
  龙飞道:“可是你们仍是年轻。”
  朱从道:“一个人无论是年轻也好,年老也好,只要他什么都已经享受过,就是死,也应已无憾。”
  “是地狱刺客这样对你们说?”
  “他说得很对。”
  “狗屁!”
  朱从道:“什么屁也好,有一点相信你也一定认为应该。”
  龙飞道:“哪一点?”
  朱从道:“一个人,绝对不能忘恩负义。”
  龙飞无言,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龙飞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地狱刺客的厉害。
  无论地狱刺客是为善抑或为恶,所用的手段实在可怕。
  朱从侧首,又望一眼孙恩的去向,接道:“将你留到现在,我相信可以了。”
  龙飞道:“可以又如何?”
  朱从道:“拼命!”
  语声一落,双轮互击,噹一声,又是两支月牙嗤嗤的自轮上射出!
  两支都是射向龙飞的坐骑!
  没有马,龙飞就追不到孙恩。
  龙飞早已小心,长剑疾翻,“凤凰单展翅”,一剑将两支月牙击下!
  同时偏身下马!
  朱从日月双轮同时劈到!
  龙飞左一剑,右一剑,挡开了日月轮,剑一引抢入空门,飕的刺前去。
  刺向朱从的胸膛。
  剑刺出手,尖端便已开始嗡嗡不停抖动,刹那间,一化二,二化四,四变八,刺到朱从胸前。剑已化成十六剑!
  朱从左轮右击,右轮左击,一连十六击竟然也不能将剑封开。
  他大惊急退!
  龙飞长剑如蛆附骨,紧追不舍!
  朱从连退三丈都无法避开龙飞长剑追击的范围,不由得变了面色,倏的一声惨笑,不退反进,迎向刺来剑尖,一双手同时暴长,日月轮齐向前扫!
  他这是存心与龙飞同归于尽的了。
  可是以他的武功,还没有这个资格,目前的形势之下,龙飞的长剑即使就那样刺入他的胸膛,他的日月双轮最多也只能够将龙飞击伤。
  他似乎并不知道。
  龙飞却知道。
  他虽然一心拼命,龙飞可不肯与他拼命,一见他这样,立即退回去。
  退得恰到好处,剑尖不离朱从的胸膛半尺!
  朱从反而追了过去。
  龙飞一退再退,怒道:“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朱从惨笑道:“不要了!”身形陡急,日月双轮原势不变!
  龙飞眼瞳一亮,喝道:“那我就成全你!”
  语声甫落,长剑一震,“霍霍”两剑,左右划出!
  ”噹噹“两声,日月轮被震开,朱从双手虎口迸裂,鲜血外流!
  龙飞长剑连随一引,再次刺向朱从的胸膛!
  朱从日月轮急回,却是攻敌,不是自救!
  只可惜他的日月轮才回到一半,龙飞的长剑已刺入了他的胸膛,震断了他的心脉!
  剑入胸即拔出。
  血怒激!
  朱从如遭电殛,混身一震,俯身倒地,一齐插入了雪地之中。
  龙飞剑一抖,抖去剑上的血珠,旋即回剑挑起地上的几枚银环。
  将环挂好,立刻上马,一声暴喝,策马疾追向孙恩的去向。
  孙恩早已不见影,可是马走过的雪地,却有蹄印留下。
  朱从虽然替孙恩截住了龙飞,也没有机会,替孙恩将蹄印消灭。
  孙恩是去见地狱刺客。
  找到了孙恩,也许就能够找到地狱刺客。
  ——最低限度也得在孙恩见到地狱刺客之前,将他截下。
  龙飞思潮起伏,放马更急。雪地上迅速的又加上了一行蹄印。    ×      ×      ×      天地严寒。
  朱从流的血已凝结,外露的肌肤更变成死鱼肉一样。
  这时候,来路上又奔来了一骑。
  白马白血笠,那骑士亦是一身白衣。
  马在朱从的尸体旁停下,那骑士滚鞍跃落,一把拉起朱从的尸体,仔细看了他的伤口一会才放下,视线随即转落在雪地那些蹄印之上。
  然后他一声冷笑,纵身上马,策马继续向前行!
  这又是什么人?    ×      ×      ×      黄昏。
  风更急,天地更寒冷。
  雪地上一骑奔来。
  棕色的骏马,配上黄金打造的精致马鞍,颈下还挂着一个金铃。
  铃声叮噹,清脆悦耳。
  好像这样一匹骏马,当然就非常触目,可是,比起马上人来,这匹马却又黯然失色。
  骑在这匹骏马之上的,是一个青衣少女。
  她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很漂亮。
  那种漂亮简直就不像人间所有。
  她好像有很多事,低头策马走着,甚至连迎面驶来的那辆马车也没有在意。    ×      ×      ×      郭安并没有理会那个青衣少女,驱车在马旁驶过。
  车厢的窗户却在这下子推高,沈胜衣探头出来。
  他完全是因为听到了铃声。
  一望之下,他居然一呆,脱口一声:“胭脂!”
  青衣少女应声抬头,一见沈胜衣,亦是一呆。
  “沈大哥!”    ×      ×      ×      青衣少女竟就是龙飞的女儿,竟就是沈胜衣此行去保护的胭脂!
  一声“沈大哥”入耳,沈胜衣面色陡变,反掌击在窗户上。
  “哗啦”一声,窗户尽碎,沈胜衣箭矢一样穿窗飞出!
  也就在这刹那,“忽哨”的一响,一条马鞭凌空飞来,卷住了胭脂的粉颈!
  马鞭连随收缩!
  胭脂的一张脸立时红起来!
  危机一发,寒光突闪!
  是剑光!
  一剑飞至,落在马鞭之上!
  收缩的马鞭“崩”的立断!
  胭脂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呼失色,马鞍跌落。!
  沈胜衣右手一把将胭脂扶住,左手一剑横护在胸前。
  他的剑若不是如此快,胭脂现在已经被那条马鞭生生勒毙。
  马车已停下,韩平亦从破窗跃出来,诡异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胜衣左手剑一翻,将缠在胭脂颈上的那截断鞭挑下。
  韩平一见面色大变,霍地回头望向车座那边。
  郭安冷然坐在车座上,左手已松开缰绳,右手仍握着那条马鞭,握得非常紧。
  他那条马鞭正就不见了一截。
  韩平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人,立时知道是什么一回事,破口大骂道:“郭安,你疯了!”
  郭安冷笑,木无表情。
  沈胜衣亦冷笑一声,道:“他一些也没有疯!”
  韩平道:“如果没有,怎会对小姐下此毒手?”
  沈胜衣道:“因为他没有,才会这样做。”
  韩平诧异之极,道:“他......”
  “他根本就不是郭安!”
  “怎么......”韩平瞠目结舌,瞪着郭安。
  郭安冷笑一声,道:“不错,我本来就不是。”
  真正的郭安是个哑巴,这个郭安却会说话。
  语声一落,他倏地抬起了左手,往面上一抹。
  整块面条也抹了下来。
  韩平怔在那里。
  那块面皮剥下,在他们面前的那个郭安就变了另外一个人。
  陌生人!
  人还很年轻,相貌也不算难看,神态却说不出的恶毒。
  沈胜衣望着那块面皮,道:“好巧妙的易容术,竟连我也骗过了。”
  那个人道:“可惜仍是失败。”
  韩平插口道:“郭安怎样了?”
  那个人一翻手,那块面皮飘落雪地,道:“这块面皮你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韩平道:“莫非.....就是从郭安的面上剥下来?”
  韩平悲声道:“那么,他已经没有命的了。”
  那个人道:“就算我不杀他,相信他也再活不下去了。”
  韩平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道:“地狱刺客!”
  沈胜衣突然接口道:“如果你是地狱刺客,胭脂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那个人大笑道:“不错,头儿亲自出手,绝对不会落空!”
  沈胜衣道:“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手下。”
  那个人冷笑一声,道:“已经够你们吃惊了。”
  沈胜衣他们不能不承认。
  那个人转望胭脂,道:“胭脂藏身的地方,马车需时三天,现在已将近三天,她在这里出现,那么她藏身的地方,是必也就在这附近!”
  韩平道:“是又如何?”
  那个人道:“收到这个报告,头儿自然心中有数。”
  韩平冷哼道:“你能够将消息传出带去,我才真的服了你。”
  那个人道:“如此准备叩头!”
  语声一落,左掌暴翻,“喀勒”一声,扳开身后车座上的一块木板!
  “卟卟”的两只雪白的鸽子突然从车座内飞出来。
  沈胜衣一眼瞥见,左手剑立即脱手掷出!
  剑如箭射,寒光一闪,半空爆开了一蓬血花!
  一只鸽子被斩在剑下,还有一只却在剑掷到之前飞远!
  沈胜衣目送那只鸽子,眼瞳中首次露出忧虑之色!
  剑瞬眼堕地,血鸽相继亦凌空落下。
  那个人目光一落一起,说道:“好本领!”
  沈胜衣道:“可惜我手上就只有一支剑。”
  那个人道:“的确可惜得很。”
  这句话说出口,他手中那个鞭杆的顶端哧的突然弹出了一支尺多长的三锋利刃!
  鞭杆长一丈,再加利刃一尺,就成了一支丈三的矛枪!
  寒光一闪,矛枪疾刺胭脂!
  胭脂慌忙拔剑!
  她的手还未落下,一只手已经在她腰间那支剑的剑柄上!
  沈胜衣的左手!
  “铮”的偿还出鞘!
  又是“铮”的一声,枪尖刺在剑锋之上!
  那个人面色一变,枪一收,纵向从马背上拔起,疾扑了过来!
  人在半空,哧哧哧又三枪!
  枪枪都是刺向胭脂!
  沈胜衣左手剑鱼跃浪一样,连挡三枪,剑再一挑一引,贴着鞭杆划向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闷哼一声,双手一错,鞭杆一竖,架开来剑,人连随暴退!
  沈胜衣追击!
  那个人一退再退,双手一合一沉,“啪”一声,鞭杆中断,一分为二!
  他右手一截直击沈胜衣,左手一挥,嵌着利刃的那一截射向胭脂!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念念不忘,要杀胭脂。
  沈胜衣早已防备,左手剑一划,击下飞向胭脂的利刃,身形一幌,让开击来鞭梢,再一欺,右手向前一探,已扣住那个人握住鞭杆的右手手腕!
  那个人右腕一阵剧痛,闷哼一声,鞭梢脱手堕地。
  沈胜衣松开起脚,踢飞断鞭,左手剑同时抵在那个人的咽喉上。
  那个人面庞一下煞白,林立当场!
  沈胜衣盯着那个人,道:“地狱刺客,人在哪里?”
  那个人道:“鸽飞之处!”
  沈胜衣厉声道:“鸽飞何处?”
  那个人冷笑道:“为什么你不追那只鸽子去一看?”
  沈胜衣一字字的道:“你不说,我杀你!”
  那个人大笑道:“你杀我,我也是不说!”
  沈胜衣左手剑轻轻一送,刺入那个人的咽喉。
  血流下。
  流得并不多,沈胜衣的剑只是刺穿了那个人咽喉的外皮。
  那个人亦感觉咽喉流血,面色更白。
  沈胜衣忽问道:“今年你多大了。”
  “二十三。”
  沈胜衣沉声道:“二十三在一个人来说,只是开始!”
  “是么?”
  “这样年轻你就不想活了。”
  那个人没有作声。
  沈胜衣又接道:“想想你的父母,朋友!”
  那个人面庞的肌肉一下抽搐,道:“我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
  沈胜衣一怔,道:“既然如此,你仍年轻。”
  那个人道:“比我更年轻死去的人多得很。”
  沈胜衣道:“只要你说出来,我立即放你走!”
  “你是要我背叛主人。”
  “如果他是一个好主人,绝不会要你做这种坏事。”
  “杀人不是一件坏事。”
  “什么才是?”
  那个人淡然道:“只要是主人的吩咐,即使是坏事,我一样去做。”
  “你难道连死也不怕?”
  “如果不是主人,十八年前我已经死去,绝不会活到现在。”
  他大笑接道:“能够活上十八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了。”
  笑声未绝,他的身子突然向前一挺!
  锋利的剑尖立即穿透咽喉。
  胭脂惊呼,偏过半面。
  韩平怔在当场。
  沈胜衣却是无动于衷,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迅速将剑拔出!
  血从咽喉处标出来,人亦倒下,仍未气绝,双手乱抓。
  动作由快渐慢,终于完全停顿。
  沈胜衣一声轻喟,以指弹剑。
  剑作龙吟,沾在剑上的血珠在龙吟声中飞散。
  韩平脱口说道:“这个人竟真的不怕死。”
  沈胜衣道:“这个时候你还怀疑他的说话。”
  韩平摇头,道:“经过这一次,以后遇上这种人,我知道应该怎样做的了。”
  沈胜衣问道:“应该怎样做?”
  韩平道:“手下绝不能留情。”
  沈胜衣道:“不错。”
  两字出口,突然回头。
  两骑快马正向这边奔来。
  韩平一见,亦自侧道望去,右手同时握住刀柄,道:“又来了。”
  沈胜衣说道:“相信不是地狱刺客的人。”
  韩平道:“哦?”
  沈胜衣道:“那正是我们正要去的方向。”
  韩平这时候经已省起,失笑道:“不错,地狱刺客的人,应该不会由那边走来的。”
  沈胜衣微喟道:“过了今天,就很难说的了。”
  韩平一愕,转顾胭脂,问道:“小姐莫非就是藏身附近。”
  胭脂道:“离此约一里。”
  沈胜衣道:“这周围七里,只得那一间寺院可以住人。”
  韩平又是一怔,道:“寺院?”
  沈胜衣道:“不错。”
  话口未完,来骑经已奔至。
  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男的乌绉纱抹眉巾,帛沿边白绢长袍,颧骨高耸,两腮无肉,眉宇间一股正直之气,十指瘦长而有力,左右腰挂四个豹皮囊。
  女的一身蓝靛花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腰悬鸳鸯双刀。
  他们都是一面紧张之色,看见了胭脂平安无事,又有沈胜衣站在一旁才放松下来。
  胭脂高兴的跳起来,道:“那么我们可以回家了。”
  沈胜衣摇头,道:“你爹爹现在并不在家。”
  胭脂奇怪道:“什么,我爹不在家,在哪里?”
  沈胜衣道:“也许很快就会到这里与我们相合。”
  武三娘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胜衣道:“司马长乐死前请了一个刺客。”
  武三娘“哦”一声。
  公孙夏诧异问道:“既然已请了刺客,怎么自己还亲自前往报仇?”
  沈胜衣道:“因为那个刺客只接受死人的委托,他一日不死,那个刺客一日不会出手。”
  武三娘忽然省起来了什么,面色一变道:“你是说......”
  公孙夏心急,抢着问道:“司马长乐莫非请了那个地狱刺客?”
  沈胜衣道:“正是!”
  武三娘这才真的变了面色,道:“那么我们得尽快赶到大哥身旁。”
  沈胜衣沉声道:“司马长乐要地狱刺客杀的第一个不是他。”
  公孙夏道:“不是大哥,是谁?”
  沈胜衣道:“胭脂!”
  公孙夏一怔。
  武三娘不觉将胭脂搂紧,道:“他这样是什么意思?”
  公孙夏道:“是不是因为大哥杀了他的独生子,所以他叫地狱刺客先杀胭脂,让大哥也尝尝那种痛苦?”
  沈胜前道:“可不就是。”
  武三娘道:“胭脂可是一个好孩子,不像他那个儿子司马承欢。”
  沈胜衣说道:“无论司马承欢的为人怎么样,都是司马长乐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武三娘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沈胜衣接道:“他一生希望,无疑都放在那个儿子身上,所以才不惜一死来请地狱刺客!”
  公孙夏道:“大哥怎知道这件事?”
  沈胜衣道:“司马长乐没有隐瞒这件事。”
  公孙夏道:“我看他是存心要大哥寝食难安。”
  沈胜衣道:“这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地狱刺客到现在为止,还未失败过一次!”
  武三娘道:“地狱刺客现在是必已开始采取行动了。”
  沈胜衣颔道,道:“司马长乐死后第二天,地狱刺客的人据说已经在庄院附近监视,刺探胭脂的下落。”
  武三娘道:“所以大哥请你来保护胭脂,对付那个地狱刺客。”
  沈胜衣道:“恰好我在附近。”
  武三娘道:“大哥是找对人了。”
  公孙夏亦笑道:“有沈兄在一旁打点,事情就简单了。”
  沈胜衣并不乐观,微喟道:“如果是明来,我倒不担心,拼了我这条命,就算是死于他手下,也要他付出相当代价,那么龙兄即使赶不及救援,凭你们,也应该应付得来,问题在, 这个人一向杀人都是采取暗杀手段,而且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说着目光不由落在那个车夫的身上。
  公孙夏顺着沈胜衣的视线望去,道:“那个车夫莫非就是地狱刺客的手下?”
  沈胜衣道:“不错!”
  公孙夏道:“据说地狱刺客只是一个人。”
  沈胜衣道:“事实显然不是。”
  公孙夏奇怪的问道:“大哥怎会让一个陌生人送你们到来这里?”
  沈胜衣道:“是因为他以为他仍是郭安。”
  “他安全不像郭安。”
  “戴上面具就像了。”
  公孙夏这时已发现直那块人皮面具,恍然道:“原来戴上了面具。”
  沈胜衣道:“郭安是一个哑巴,要冒充他并不困难。”
  公孙夏道:“可是连你们都瞒过,他的易容技术也算高明得了。”
  沈胜衣道:“好像他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的确并不多。”
  公孙夏接问道:“郭安又怎样了?”
  沈胜衣道:“那面具就是从郭安的面上剥下。”
  公孙夏打了一个寒噤,道:“难......难怪他瞒过了你们。”
  他霍地转望韩平。
  沈胜衣笑笑,道:“这个韩平却是真。”
  韩平摸着自己的面庞,跟着苦笑道:“冒充我,除了剥下我这块面皮之外,还得要模仿我的声音。”
  公孙夏点头道:“你跟了大哥那么多年,要瞒过他的确不容易。”
  沈胜衣道:“那个人冒充郭安本来不会那么瞒过他,只是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又一心惦记着胭脂的安危,更想不到地狱刺客有此一着。”
  公孙夏道:“还是沈兄眼利。”
  沈胜衣摇头道:“对于郭安这个人,这之前我根本全无印象。”
  公孙夏道:“可是沈兄却识穿了他的身份。”
  沈胜衣道:“这完全是因为胭脂。”
  公孙夏道:“哦?”
  沈胜衣道:“胭脂文教迎面走来,他没有理由不在意,如果他真的是郭安,岂会不识胭脂,虽然不能出声招呼,也总该将马停下来才是。”
  韩平接道:“这次可以说是小姐救了自己。”
  胭脂立即否认,道:“是沈大哥救了我。”
  公孙夏点头道:“若非沈兄心思那么慎密,身手那么灵活,也无法及时制止那个人。”
  从现场的情形,他已经猜到那是怎么一回事。
  胭脂道:“可不是,沈大哥......”
  武三娘笑截住胭脂道:“你就是这样没规矩,沈大哥跟你爹爹称兄道弟,大哥这个称呼岂是你叫的。”
  胭脂皱起了鼻子,道:“他这样年轻,大不了我多少年,不叫大哥叫什么?”
  武三娘道:“叔叔。”
  胭脂噗嗤一笑道:“这不是叫老了他吗?”
  武三娘摇头,却不由自主亦笑出来。
  沈胜衣笑道:“什么也是称呼,你喜欢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
  胭脂娇笑道:“是不是,沈大哥也由得我。”
  “由得你们。”武三娘笑着转问道:“方才那件事到底是怎样的?难道你也没有在意驶车的是谁?”
  胭脂道:“他头上的雪笠压得那么低,我心中惦挂着爹爹的事情,看他一眼,看不清他是谁,就没有再理会。”
  沈胜衣道:“幸好是如此,否则她一见是郭安,不免会出声招呼,那时候对方一鞭卷住她的咽喉,谁能来得及救她?”
  武三娘不由点头。
  胭脂抚着颈上的鞭痕,吐了吐舌头,道:“那条鞭子真是要命的。”
  沈胜衣忽问道:“是了,怎么你走来这里?”
  武三娘亦道:“我们也正要问她。”
  胭脂红着眼睛,道:“等了那么多天,都没有爹爹的消息,我担心得很,所以想回去看看。”
  武三娘道:“那么你总得跟我们说一声。”
  胭脂道:“我说过的了,你们就是不肯离开,一定要在那里等下去。”
  武三娘道:“这是你爹爹的吩咐。”
  胭脂道:“我就是见你们不肯走,才自己一个人偷出来。”
  武三娘道:“你二叔跟我,可给你吓坏了。”
  胭脂垂下头。
  公孙夏接道:“我们在寺内找你不到,发现马少了一匹,地上有蹄印,忙追出来,若是追你不到,叫我们怎样好?”
  胭脂的头垂得更低,轻声道:“都是我不好!”
  沈胜衣笑道:“这一来,反而救了你自己一命,要不是,那个人冒充郭安到了那里,突然暗算你,只怕没有人能够及时阻止。”
  胭脂抬头道:“所以,这其实还是好的。”
  沈胜衣道:“经过这一次,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是怎样危险的了。”
  胭脂点头。
  沈胜衣道:“回去之后,要不可再偷走。”
  胭脂道:“可是我爹爹。”
  沈胜衣道:“地狱刺客第一个要杀的,并不是你爹爹,是你!你平安,就等于你爹爹平安,知否?”
  胭脂道:“爹爹她现在哪儿去了?”
  沈胜衣道:“找寻地狱刺客,希望能够在地狱刺客找到你之前将他击杀!”
  胭脂道:“只是他一个人?”
  沈胜衣道:“已经足够。”
  胭脂道:“沈大哥,怎么不帮助爹爹找寻那个地狱刺客?”
  沈胜衣道:“你爹爹要我们做的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好让他能够专心去对付那个地狱刺客!”
  公孙夏道:“大哥就是谨慎,有我们在这里,仍不放心。”
  沈胜衣道:“凭公孙兄与武三娘的本领,要应付那个地狱刺客本来不成问题,只是公孙兄性子太直,武三娘心肠太软,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两位难免有所兼顾不到之处。”
  公孙夏不由点点头道:“这也是。”
  胭脂道:“爹爹认为沈大哥兼顾得来,岂非就是说,沈大哥非独人不大老实,而且还是心狠手辣?”
  沈胜衣笑道:“相信就是了。”
  胭脂娇笑道:“沈大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哦,现在我才知道呢。”
  武三娘叱道:“胭脂不要胡闹。”
  胭脂道:“怕什么,沈大哥又不会生我气。”
  沈胜衣突然一扳脸庞,道:“但是由现在开始,如果你还不听话到处乱跑,沈大哥可就要生气了。”
  胭脂看着沈胜衣,又笑道:“你虽然扳起脸庞,看起来还是不够凶的。”
  沈胜衣不禁摇头。
  胭脂笑接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听话。”
  沈胜衣道:“这才是好孩子。”
  胭脂皱鼻道:“你虽然不老,说话有时候就是这样老气横秋。”
  沈胜衣一笑不语。
  公孙夏一旁突然道:“除了郭安那个人外,地狱刺客应该还会派人接应。”
  沈胜衣道:“不错!”
  公孙夏道:“沈兄路上,可有什么发现?”
  沈胜衣道:“这三天,有两个客商模样的人交替跟在我们后面。”
  韩平一听立即道:“我也省起了,不错有这样的两个,怎么原来是地狱刺客的手下?”
  沈胜衣道:“如果不是,不会那样交替在我们后面三天之久。”
  韩平不由自主回头望去,公孙夏武三娘亦自侧首。
  路上没有人。
  韩平道:“这时候大概躲起来了。”
  公孙夏问道:“沈兄既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何以仍然由得他们跟在后面?”
  沈胜衣道:“因为,后面有龙兄在照应。”
  公孙夏恍然道:“沈兄原来跟大哥约好了。”
  沈胜衣道:“是龙兄的主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
  “不错!”
  “可是——”公孙夏皱眉道:“大哥怎会由得他们跟踪到这里来。”
  沈胜衣道:“大概在等机会,待清楚地狱刺客与他们如何联络,以祈将地狱刺客找出来。”
  公孙夏道:“传说地狱刺客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仍然是一个谜。”
  沈胜衣道:“这个人的可怕也就是在这里。”
  公孙夏道:“大哥这一着只怕未必能够骗过他。”
  沈胜衣道:“也许龙兄亦已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不等他们接近,便自采取行动?”
  公孙夏道:“已经采取行动?”
  沈胜衣道:“应该就是。”
  公孙夏道:“何以见得?”
  沈胜衣道:“那两个人已半个时辰不见出现了。”
  武三娘担心的插口问道:“以沈公子看,龙大哥有没有危险?”
  沈胜衣道:“你对他的武功也没有信心。”
  武三娘不禁一笑,道:“不。”
  沈胜衣道:“地狱刺客的手下武功纵然怎样高,绝对高不过司马长乐,连司马长乐那种本领,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你们还担心什么?”
  武三娘道:“只怕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沈胜衣道:“他已经知道要对付的是地狱刺客,亦知道地狱刺客是怎样的一种人,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
  一顿又说道:“而且那两个人也许只是一个饵。”
  武三娘诧异的道:“饵?”
  沈胜衣又道:“这是说地狱刺客已经识穿了我们的妙计,用那两个人来引开他,他好动手。”
  武三娘道:“沈公子,你这样说,可是有何......”
  沈胜衣道:“那两个人跟踪的太明显了。”
  武三娘道:“这或者是你眼利。”
  沈胜衣道:“有件事,武三姐还未知道。”
  武三娘道:“是什么事?”
  沈胜衣道:“冒充郭安的那个人方才放出了两只信鸽。”
  武三娘目光一亮。
  沈胜衣接道:“我掷剑斩下一只,还有一只却给飞走了。”
  韩平听说,那边连忙走过去拾起沈胜衣掷出的那支剑。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鸽子飞去的地方相信才是地狱刺客的真正所在。”
  武三娘道:“如果那两个人不是一个饵,应该就用不着多此一举。”
  沈胜衣道:“不错。”
  武三娘道:“事出仓猝,鸽爪上相信没有信。”
  沈胜衣道:“有没有也一样。”
  武三娘道:“没有信,地狱刺客如何知道胭脂在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马车现在应该走到什么地方,并不难推测出来,地狱刺客想必就吩咐他们看见胭脂才将信鸽放出。”
  他抬眼远望,接道:“这周围七里,能够住人的,不是就只得那间寺院?”
  武三娘没有否认。
  公孙夏听到这里,皱眉道:“这是说,我们不能再在那间寺院逗留的了。”
  沈胜衣道:“我们却必须在那里逗留下去。”
  公孙夏道:“等候大哥?”
  沈胜衣道:“这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现在来说,无论什么地方,对我们都并无多大分别。”
  公孙夏无言颔道。
  沈胜衣接道:“那个寺院据说是易守难攻。”
  公孙夏道:“这是事实。”
  沈胜衣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多心了。”
  公孙夏一直颔首。
  沈胜衣回顾胭脂,道:“我们的说话都听到的了?”
  胭脂皱了一下鼻子道:“沈大哥,我的处境真的是那么危险?”
  沈胜衣说道:“方才那一鞭,不是证明。”
  胭脂道:“我不死,爹爹真的就没有危险?”
  沈胜衣道:“地狱刺客杀人则不择手段,信用据说向来都非常好,既然答应了司马长乐先杀你再杀你爹,应该就不会杀了你爹爹,然后才杀死你。”
  胭脂道:“那么我非万二分小心保重不可了。”
  沈胜衣道:“由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武三娘,不得擅自离开。”
  胭脂眨着眼睛,道:“跟着你,不是更好?”
  沈胜衣道:“我与你二叔他们可是要应付外来的敌人,若是你在旁边,便得分心照顾你。”
  胭脂叹了一口气。
  沈胜衣笑笑,道:“你不喜欢武三姐吗?”
  胭脂道:“谁说不喜欢,可是,年青人还是跟年青人走在一起比较好。”
  沈胜衣道:“那么你认为三姐跟谁走在一起才登对呢?”
  胭脂道:“当然是爹爹。”
  武三娘急喝道:“又来乱说话了。”
  胭脂一吐舌头。
  沈胜衣接道:“胭脂,你是否还记得那天叫我做的那件事?”
  胭脂眨了眨眼睛,道:“正要问你结果怎样了?”
  沈胜衣道:“不负所托。”
  胭脂高兴的问道:“爹爹答应了?”
  沈胜衣道:“不过也得待这件事了结之后。”
  胭脂哧的笑了出来,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领哦。”
  沈胜衣大笑道:“破头儿第一趟,这样成功,连我也几乎不相信。”
  胭脂娇笑道:“最初,你还说干不来呢。”
  武三娘忍不住插嘴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胭脂道:“好事。”
  公孙夏插口道:“既然好事,就要说出来大家听听了。”
  胭脂咬嘴唇道:“我叫沈大哥去做媒。”
  公孙夏一怔,笑问道:“你看上了哪家的儿郎?”
  胭脂笑啐道:“这个媒可不是替我做的。”
  公孙夏一声:“哦?”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笑,闭了嘴巴。
  武三娘一旁道:“沈公子,胭脂这孩子一向都是喜欢胡闹,你不要听她的。”
  沈胜衣忽然道:“三姐也公子称呼我,太见外了。”
  武三娘一怔。
  胭脂连随道:“沈大哥,你三姐这个称呼,也一样要改。”
  沈胜衣道:“过些时候一定改。”
  武三娘这时候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张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眉梢眼角却露出了喜悦之色。
  胭脂看在眼内,笑问道:“这是否是一件好事?”
  武三娘低声叱道:“你就是这样子胡闹。”
  胭脂却问沈胜衣:“沈大哥,你说我这是否胡闹啊?”
  沈胜衣道:“当然不是。”
  胭脂道:“否则你根本就不会答应我做这件事,是不是?”
  沈胜衣笑笑。
  胭脂接道:“其实我早就看出只有你能够说服爹爹。”
  沈胜衣道:“不过,这件好事,现在尚未到时候,目前我们还是先应付那件坏事。”
  胭脂道:“怎样应付。”
  沈胜衣道:“首先,就是回去那间寺院。”
  胭脂立即上马。
  这时候韩平将剑送上来了。
  沈胜衣接剑在手,道:“有劳。”
  韩平道:“公子就是这样客气。”
  沈胜衣一笑,韩平连随回身走到马车旁边,道:“这辆马车现在就由我驶好了。”
  沈胜衣笑道:“正要看你的驾车本领。”音毕,拉开车厢的门,纵向跃入。
  韩平大笑道:“比起那个假郭安,我大概还胜一筹。”
  “哈”一声一振缰绳。
  马嘶声中,车马一齐向前奔驰。    ×      ×      ×
  
  那只白鸽是向来路飞回去。
  鸽爪上并没有信,只系着一个小小的金铃。铃声不大响,但雪地静寂,因此仍然很清楚。
  白鸽还未飞近,遥遥跟随在马车后面那个白马白衣的骑士,便已听到了铃声。
  他抬头一望,左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管在口里一吹。
  竹哨方响,那只白鸽已飞去,噗的一敛双翼飞了下来。
  白衣人右手一抬,那只白鸽正好落在他的右掌掌心。
  铃声立止。
  白衣人收起竹管,轻抚着那只白鸽,喃喃自语道:“胭脂原来就在这附近。”
  语声冰冷,话口未完,白衣人突然勒转马头,向来路奔回。
  ——到底打什么主意?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4-5-19 03:17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