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碧血溅京华》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一章 侦查天地会,对付铁甲人第二章 九王爷设计,谋杀安乐王第三章 跟踪铁甲人,发现新情况第四章 叛徒食恶果,殃及五毒门第五章 铁甲人中毒,被困五毒谷第六章 杀手常护花,冒险救双双第七章 为朋友尽义,共战五毒门第八章 误中奸人,计互语释前嫌第九章 一叶轻舟过,连闯六险关第十章 看护花功力,能否救红颜第十一章 鬼门关送死,死亡峡招魂第十二章 前事一笔勾,对付天地会第十三章 夜闯皇极殿,如入无人境第十四章 血溅皇极殿,九王爷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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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侦查天地会,对付铁甲人
作者:黄鹰


  十二月初一,拂晓。
  柳絮般的雪花漫天飘飞,地上已积雪盈尺,白皑皑一片。
  风雪严寒,上官贵并没有改变他一向的习惯,仍然在天亮之前起来,跑到后园运功行气,走一路长拳,耍一遍花枪。
  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七,精神比一般青年人却还要充沛,这除了他的根基深厚,与他这十年如一日,从未放弃过的不停锻炼也大有关系。
  很多人都知道他懂得几下子,知道他身怀绝技的人却很少。
  他本来是富有人家的儿子,自小却便被送上嵩山少林寺,三十岁继承父业,到现在,已经是京城的首富,这除了他的善于理财,龙飞在后面的大力支持也是主要的原因。
  龙飞身为太平乐王,与当今天子是叔侄至亲,他若要给上官贵一官半职,并不是一件难事,上官贵也绝对可以胜任,可是他只将上官贵变成京城中的首富,然后暗中制造机会,让上官贵与朝中显贵王公大臣来往,目的也就在让上官贵替他摸清那些人的底细。
  有谁会怀疑这样的一个有钱人。
  上官贵并没有让飞龙失望。
  由于他惊人的财富,那些王公大臣无不乐于交他这个朋友,由于他的圆滑,不少人甚至将他倚为心腹。
  龙飞还安排了两个义子做他的儿子,跟着他出入,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混在一起。
  那完全是胡混,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虽然身份比上官贵的两个儿子尊贵,金钱方面却没有他们宽裕,而他们也表现得非常阔绰,所以甚得那些王公大臣的欢心,甚至以有这两个朋友为荣。
  在别人眼中,上官贵那样做完全是为了两个儿子铺路,好使他们将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事实上,上官贵只是要他们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口中查探有关天地会的诸般秘密。
  这本来也是一个秘密,上官贵与龙飞送他的两个义子上官鹤、上官鹏也一直做得很成功。
  可惜天下间并没有永久的秘密,上官鹤的身份首先被揭发,而在长街上遇伏横尸。
  龙飞立即采取报复,同时也中止了上官贵的行动,以免招致无谓的牺牲。
  这是两个多月前的事,这两个多月以来,上官贵一直留在府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宁静。
  上官贵并不喜欢这种生活,也不以为天地会的人还敢在京城中采取什么血腥行动。
  只是他的身份既然已经被天地会洞悉,那些有问题的王公大臣又怎会再与他来往,他就是找到去,也是自讨没趣。
  他很明白这一点,也相信龙飞绝不会浪费一个他这样的人才,所以也乐于留在府中,等候下一个任务。
  龙飞绝不否认上官贵是一个人才,只是上官贵做了这么多年的京城首富,已这么有名,要安排他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龙飞也不想要上官贵直接参与行动,他知道上官贵武功并没有放下,但以上官贵的年纪,再要他到承德行宫接受各种训练,无疑是有些残忍,而且他能够动用杀手已经足够。
  一个为自己辛苦这么多年的属下,龙飞也绝不以为让他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
  也正如他一样,龙飞也并不以为天地会的人胆敢在京城再怎样,何况上官贵府中的防守一向非常严密,上官贵在府中应该是绝对安全。
  他们没有轻视天地会,也一样没有低估自己的实力,若说错误,只是他们没有考虑到一个人的出现。
  铁人!
  一遍枪使过,上官贵反手将枪插在地上,看着那被铁枪激起的积雪一片片落回地上,面上露出笑容。
  ——龙飞应该来看看我这一遍铁枪。
  心念方动,他突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铮铮”声,就像是一些金属物不停的相撞在一起。
  “铮铮”声是来自高墙之外,上官贵突然有一种想拔身子、跃上高墙去一看究竟的行动。
  也就是这时候,“铮铮”声突然停下来。
  ——是什么东西?
  上官贵心念再动,就听到了“轰轰”的两下巨响,然后,那道高墙就裂开了一个大洞。
  白色硬石飞激中,两只手当先从洞中伸进来,一双乌黑发亮的手。
  铁手!
  上官贵一惊,拔枪在手,枪尖指着那个破洞。
  铁手一缩,一个人随即一步跨进来,上官贵一眼瞥见,又是一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人全身上下赫然都裹在一身乌黑发亮的铁甲之内,那身铁甲看来是由一片片拇指甲大小、鱼鳞一样的铁片缀成,行动间,鳞片波浪般起伏,对这个人的行动显然一点影响也没有,那种“铮铮”声,也就是这个人行动间铁甲相碰所发出来。
  上官贵那刹那的感觉,以为是一头人形的怪兽,随即肯定那只是一个人。
  一个穿上铁甲的铁甲人!
  那个铁甲人一步跨进,盯着上官贵,双拳松开,一蓬白色从指缝洒落。
  在那个铁甲人的眼部,嵌的并不是铁甲,而是两片水晶也似,光滑发亮,茶灰色的东西。
  上官贵根本看不见铁甲人的眼睛,接触不到铁甲人的目光,却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什么人?”他喝问,手中的铁枪一下吞吐。
  “来杀你的——”回答的声音透过铁甲发出来,非常怪异,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上官贵一怔,再问:“是谁指使你来的?天地会?”
  “是黄金,一万两黄金!”铁甲人的双拳又握紧。
  说话间,几条人影已然从不同的方向掠至,都是年轻人,七个是龙飞属下的杀手,还有一个衣饰华丽、英气迫人,正是龙飞的第六个义子,也是上官贵的次子上官鹏。
  看见这个铁甲人,他们都一怔,再听到这番话,兵器立即出鞘。
  上官鹏随即喝问:“什么人装神弄鬼,将面罩拿下!”
  铁甲人冷笑,举步追向上官贵。上官鹏接道:“你难道以为穿上了铁甲便可以为所欲为?”
  铁甲人没有回答,继续迫前,上官贵猛喝一声,铁枪“毒枪出洞”,疾刺了过去。
  铁甲人右拳疾挥,不偏不倚,正击在枪铁锋上,铁枪立即被击开。
  上官贵的反应也不慢,身形一转,枪一回,一蓬枪花弹开,自上而下,连刺铁甲人十三处。
  铁甲人这一次没有出拳,任由铁枪刺在铁甲上,只听“铮铮铮”十三下急响,铁甲无损,铁甲人也这才出手,左手一把抓住了铁枪。
  上官贵看着铁甲人一手抓来,但枪势已尽,功力也已尽,来不及在铁甲人抓下之前将枪撤回。
  枪一被抓住,上官贵新力已生,一夺不开,铁甲人右拳已击下,硬将那支铁枪击断。
  上官贵断枪脱手掷出,长身暴退,一探手,正好将一个杀手掷来的长矛接着。
  上官贵长矛一抹,将掷来断枪击飞,那边上官鹏已如飞鸟一样飞向那个铁甲人,手中长剑刺向铁甲人的眼睛。
  铁甲人左手一抬,剑已被架开,右手反击上官鹏面门。
  上官鹏身形一偏,从铁甲人身旁弧形绕过,接连三剑疾刺在铁甲人的背后。
  三个杀手接从三个不同方向掠来,一矛双刀,扎向铁甲人的三处要害。
  铁甲人没有动,上官鹏三剑刺不进铁甲,长矛滑开,双刀亦一旁滑落。
  上官贵急喝一声“小心”,语声才出口,铁甲人的右拳已击在一个杀手的胸膛上,那个杀手的胸膛被击得“通”地陷下去,口鼻鲜血狂涌,一个身子飞出丈外,仰倒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
  上官鹏在上官贵喝声中向铁甲人又砍出了七剑,仍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持矛的杀手亦向铁甲人一顿乱刺,同样起不了作用,铁甲人半身一旋,反而将他的长矛抓住。
  那个杀手急忙松手,身形一个倒翻,十六枚暗器射出,射向铁甲人。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暗器纷纷弹飞,铁甲人一矛当中脱手飞出,不偏不倚,飞进了那个杀手的胸膛,从后背穿出。
  鲜血激溅,在雪地上溅开了一串血花,触目惊心。
  无数暗器接着从四面八方射向铁甲人,“叮当”声响过不绝。
  铁甲人若无其事,举步走向上官贵,两个杀手左右急上,双刀砍向铁甲人的面门。
  上官贵长矛当中欺进,亦奋力插向铁甲人的咽喉。
  铁甲人双手迎向来刀,一合竟将双刀左右抓住,再一拢,那两个杀手被带得撞在一起。
  上官贵长矛便变了插向其中一个杀手的后背,他的反应也算敏捷,及时将长矛的去势收住,矛尖距离那个杀手的后背,一寸也不到,说险,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可是那个杀手还是立时毙命,铁甲人刹那间双手已一松,左右插向那两个杀手的心窝。
  那两个杀手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任由铁甲人那一双铁掌直插入心窝,惨叫气绝。
  铁甲人双臂一振,尸体飞出,撞向左右扑来的三个杀手,那三个杀手急忙让开,到他们再扑过去的时候,铁甲人已到上官贵面前。
  上官鹏后面扑上,连劈二十七剑,都伤不了那身铁甲,铁甲人也没有理会,只是迫向上官贵。
  上官贵长矛飞刺,接连十三刺都被撞回,倒退了九步,铁甲人更加迫近,距离他只有三尺,探身猛一拳击出!
  上官贵长矛刀阻无效,铁甲人拳已击至,抽身急退,一退半丈,撞上一条柱子,身形一震,脱口一声惊呼,铁甲人一拳也就在那刹那击至,“通”的击进了上官贵的胸膛,直击在柱子上!
  那条柱子轰然被击断,瓦片积雪飞坠,铁甲人随即将拳头从上官贵的胸膛抽出来,上官贵的胸膛已被击开了一个洞,白骨外露,鲜血模糊,后背粘在被击断柱子上,并没有随铁甲人的拳头脱出。
  铁甲人从容转身,手一挥,挡住了上官鹏劈来的剑,连人带剑将上官鹏震飞丈外。
  上官鹏眼珠都红了,大喝声中滚身又扑回,那三个杀手刀矛亦纷纷向铁甲人袭至!
  七八个杀手这时候又出现,向这边扑来!
  铁甲人视如不见,对上官鹏四人的袭击也没有理会,只是举步往来路走去。
  上官鹏四人紧追不舍,一阵乱击,还是毫无作用,不由连心都灰了。
  他们的兵器,对那个铁甲人完全不管用。
  那七八个杀手掠到来的时候,铁甲人已然从破洞走了出去。
  原剩下的那三个杀手中的一个紧接追出,铁甲人也就在进洞时候回头,一拳痛击在他的胸腹上!
  那个杀手惨叫一声,又是两拳击出,疾击在墙壁上,“轰轰”声中,老大的一面墙壁碎裂疾倒下来,白色积雪砖石激飞。
  在墙后的上官鹏等人不得不闪避,到他们让开那些砖石的撞击,扑出高墙外的小巷,那个铁甲人已经不知所踪。
  小巷的地上亦积满了雪,他们只看见一行深深的脚印由东伸展过来,西面除了几个不整齐的脚印之外,并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若说那个铁甲人是循着东来的脚印退回去,在这短暂的片刻走得不知所踪,那简直是神话。
  但若非如此,这片废墟之间,那个铁甲人能够跑到哪里?
  上官鹏随即吩咐那些杀手东西两面追击,自己则带着两个杀手,掠上了对面围墙。
  这面高墙是属于一座较小的庄院,亦为上官贵所有,住在庄院内的全都是龙飞的人,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保证上官贵的安全。
  在那个铁甲人破墙进入的时候,这些人便应该被惊动,可是到现在,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上官鹏翻过墙头进入,立即便知道原因所在。
  墙后院子的花木树下,倒着几具尸骸,正是住在这座庄院内,随时准备接应的杀手。
  他们显然也被金枪声惊动,可是才掠到墙下,立即被击杀。
  那个击杀他们的人,绝无疑问,必定是一个高手,而那个高手与那个铁甲人显然是两个人,尸体周围的雪地,并没有铁甲人留下的那种脚印。
  在庄院的其他地方,上官鹏陆续又找来几具尸体,他们安置在这座庄院接应的十二个杀手,无一幸免。
  跟着脚印追向东面的人未几回报,脚印在巷外消失,巷外雪地除了蹄印车辙之外,别无所有。
  追向西面的人亦回报,在接近巷口的地方发现了几个脚印,巷外雪地亦发现蹄印车辙。
  两面发现的车辙印完全一样,这正好说明了一件事,那个铁甲人是乘坐马车来到东面巷口,下车杀人之后乘坐原来的马车离开。
  车辙进入长街之后,便混进长街上纵横来去,深深浅浅的混在其他车辙中,追踪的人再也追不了下去。
  在开始行动之前,那个铁甲人虽然已经有一个妥善精密的计划,对于庄院的环境,上官贵的生活习惯以及性格都是莫不了如指掌。
  除天地会的人,还有什么人具有这种能力,能够调查,知道得这么仔细、清楚?
  事实上,上官贵一直都只是与天地会为敌。×      ×      ×  半个时辰之后,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资料都已经整理妥当,送到太平安乐王府。
  龙飞在更早之前已接到消息,自然大吃一惊,在上官鹏等收集整理资料的同时,亦发出了两道命令,一道是要周围百里的属下追查搜索那个铁甲人的下落,另一道就是翻阅名人谱,看名人谱之内是否收录有一个类似这样的杀手。
  上官鹏将资料送到的时候,追查搜索方面虽然还没有任何线索,名人谱方面已有收获,相继将资料送到来。
  龙飞这时候才坐下,静听所有报告。
  除了上官鹏与监管名人谱的主管神眼杨普之外,堂内还有龙飞的七个义子女,六个立着,只有香芸例外。
  香芸坐在一张长案之前,在长案之上放着文房四宝,她之所以坐着当然不是因为她乃是龙飞二十四个义子女中最疼爱的一个,而是因为她将报告中重要的摘录下来,以便作进一步的调查。
  香芸事实也是他们当中心思最缜密的一个。
  上官鹏和杨普的报告很详细,那半个时辰之内所动用的人力,从他们的报告已可以听到出如何庞大。
  龙飞听罢,才问道:“芸儿,你怎样说?”
  香芸放下笔,道:“留在隔壁庄院我们那十二个杀手尸体上的伤口完全一样,而综合十二位大夫所作的判断,他们绝无疑问是倒在天地会会主司马纵横的手下,司马纵横这样做,绝无疑问是配合那个铁甲人的行动,以便那个铁甲人能够安全撤退。”
  龙飞颔首道:“不错,以那个铁甲人的本领,我们的人虽然近不了他的身,但若没有司马纵横的帮助,他要摆脱我们的追踪,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香芸接道:“那个铁甲人,却未必是司马纵横的属下。”
  “除非他说的万两黄金的酬劳,完全是谎话。”
  香芸道:“他似乎没有说谎必要。”
  “这是说,那个铁甲人与司马纵横是雇佣的关系,铁甲人的行踪泄漏与否,对司马纵横并无任何影响,除非他对司马纵横还有利用的价值,否则司马纵横应该绝不会出手掩护,让他得以顺利离开。”
  “也就是说,上官叔叔只是那个铁甲人要杀的第一个,我们若是不能够尽快将那个铁甲人找出来消灭,只怕还有更多的人要死在他手下。”香芸随即沉声道:“义父应该立即通知我们在这附近的所有要员,请他们小心防范。”
  “不错——”龙飞接着吩咐:“长风负责这件事。”
  站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僧人,也就是他的第五个义子应声迅速退下。
  香芸接着道:“此外我们必须组织另外几队人,配备足以对付那个铁甲人的武器,日夜巡逻,以备随时接应。”
  龙飞目光落在上官鹏面上。“鹏儿与那个铁甲人交过手,交给他好了。”
  上官鹏应声亦自退下,龙飞目光转向杨普。“名人谱记载,那个铁甲人的第一次出现乃是九个月前,都江堰附近一座横跨江面的铁索桥上?”
  杨普恭恭敬敬的回答:“当时峨嵋派的郭石应青城派的张千之邀在桥上决斗,但张千没有来,却来了那个铁甲人,郭石结果死在铁甲人手下,观战的都以为那个铁甲人就是张千,可是在他们决斗同时,我们却有人看见张千在附近的酒楼悠然喝酒,调查所得,事前张千曾经在大丰号钱庄存入了一千两黄金,兑换了一张同样价值的银票。”
  龙飞接道:“张千未几加入了天地会,长桥一役,被我们击杀。”
  杨普随道:“铁甲人的第二次,也是我们所知道的最后一次出现,乃是在八个月之前,这次他乘夜闯进了太平名宿顾云亭的家中,击杀了顾云亭,据所知顾云亭乎生只有辽东封羽一个力敌,封羽有次为非作歹,败于顾云亭手下,伤病而愈,发誓报仇,两次挑战于顾云亭,都为他所败,事后封羽于顾云亭被杀的同时逃去无踪,太极门到现在仍然在找寻此人下落,而调查所得,事前封羽曾变卖所有家产,在大丰钱庄兑换了一张相当于二千两黄金的银票。”
  龙飞嘟喃道:“又是大丰钱庄。”
  香芸接道:“封羽并不是天地会的人,张千也只是事后才加入天地会,可见那个铁甲人并不是天地会所有,两者之间只怕亦是雇佣关系。”
  龙飞点头:“当然,否则司马纵横绝不会放着这样的一个杀手不用。”
  香芸道:“说不定他近日才与那个铁甲人联络上。”
  龙飞又点头:“天地会应该出得起钱,将那个铁甲人据为己有的。”
  香芸道:“但那个铁甲人到现在显然还是不属于天地会所有,杀上官叔叔只是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别无他因。”
  龙飞道:“任何人有他那种装备本领,相信也不会轻易向别人臣服。”
  香芸道:“司马纵横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现在不惜假他人之手,可见已经被我们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龙飞道:“九月洛阳的一战,我们解决了伍凤楼一伙,又因为护花在地下密室发现了若干有关天地会的秘密,我们先后在各地展开一百二十四次行动,毁去了天地会分布在各地大大小小的根据地,甚至他们隐藏在京城闹市中最重要的一个根据地亦被我们发现、毁灭,他们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在我们连番扑击下,伤亡惨重,估计已经被我们消灭得七七八八,剩下来的纵然仍死心不息,跟着司马纵横,相信亦不敢公然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们的行踪一旦被发现,势必招致我们凌厉的反击,我们事实亦已能够调动所有的人力,集中向一点攻击,而无须兼顾其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纵横就是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是差不多的了。”
  “为了挽回各人的信心,他当然不能不有所行动,重金雇佣那个铁甲杀手不失为明智之举。”香芸拈起毛笔。“那即使失败,他损失的只是万两黄金,而成功,则有助于恢复别人对他已失去的信心。”
  龙飞道:“他当然是希望成功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出手。”
  “那主要的目的,相信还是在掩护那个铁甲人撤退,以免被我们的人追及,也就是说——”香芸一顿才接道:“他还有用得着那个铁甲人的地方。”
  龙飞微微颔首:“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下一个对象是哪一个。”
  香芸道:“天地会要杀的对象,女儿随口也可以数出二三十个。”
  龙飞叹息道:“困难就是在这里,不过只要我们的防范工作做得好,那个铁甲人纵能够再得手,也休想再跑得掉。”
  香芸挥笔批改了几行,缓缓道:“有一条线索,我们也不能忽视。”
  “大丰钱庄。”
  香芸点头:“大丰钱庄是最大、也是信用最好的一家钱庄,黄金携带麻烦,铁甲人转收信用最好的钱庄发出来的银票,是很合情理的举动,我们大可以查一查,大丰钱庄近来有什么人存进万两黄金。”
  龙飞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大丰钱庄的上下对来人应该仍有印象。”
  香芸道:“这一来,我们可以查出买凶的到底是什么人,甚至可以因此而查出那个铁甲人的底细。”
  龙飞连连点头:“他收下的那些银票总要兑换的。”
  “经营大丰钱庄的人,根据那些我们调查所得,都是身家清白的正当商人。”杨普道:“相信他们一定会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香芸道:“问题只是在司马纵横是否考虑到这许多?”
  龙飞接着道:“那要看司马纵横以为我们对那个铁甲人知道多少,以及他对那个铁甲人又知道多少。”
  香芸道:“那个铁甲人当然不会只是出现过两次,只是我们一向对于与天地会没有关系的人都甚少理会,因为我们不能够这样浪费时间人力在别的人、别的事之上,事实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调动,司马纵横与我们一直对立,当然知道我们这个习惯,而那个铁甲人到现在才为他所用,可见并不容易联络上,他未必能够每一方面都能够兼顾到。”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够随便放过任何线索。”龙飞转而吩咐:“这件事,就由杨普与万里负责。”
  杨普与龙飞的另一个义子应声退下。
  龙飞目光回到香芸的面上:“我们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香芸微叹道:“除了等候各方面的调查报告,就只有等候那个铁甲人的再次出现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们的行动实在不算慢的了,而凭他们的势力与财力,除非那个铁甲人不再采取任何行动,否则,纵然能够成功,事后要摆脱他们的追踪,亦是一件困难的事。
  问题只是在,那个铁甲人的第二次行动,在击杀上官贵之后便立即进行。
  这一次的目标,是铁御史吕东阳。
  吕东阳忠肝义胆,不畏权贵,与龙飞乃是莫逆之交。
  龙飞一向很欣赏这个人,不完全因为这个人的正直,还因为这个人的才华。
  这个人还不到四十,实在还有一番作为,这当然,必须活得下去。
  司马纵横一直就想除掉这两个人,他也事实已经吩咐属下动过手,可惜接连两次都失败了。
  他其实并不认识这个人,也并不认为这个人能够有多大的作为,这是他站在江湖人的立场来看,并不从官场地位看。
  与他联手的朝廷中人,却将这个人当做心腹大患,那当然是站在朝廷人的立场。
  司马纵横却也并不否认这个人的死亡对龙飞所造成的打击犹在上官贵之上。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再付出一万两黄金。×      ×      ×  马车也是停在吕家后巷的巷口。
  那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驾驭马车的车夫非独毫不起眼,而且还是一个举止笨拙的苍老头。
  在路人的眼中,这个苍老头只因为丢了马鞭,才不得不将马车停下来。
  事实这时候的路人并不多,更都是缩着脖子急急奔过,根本就不会理会那个老苍头。
  老苍头找回马鞭,随即便爬回车座,继续驱车前行,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与此同时,那个铁甲人已来到吕家后门的前面,一路走来,在小巷的积雪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铮铮”亦随着响过不绝。
  在后门前面停留了片刻,铁甲人双拳终于击出,轰轰的击在门板上。
  那两扇坚厚的门板在铁甲人铁拳之下简直纸扎也似,立即破裂,片片激飞开去。
  铁甲人跟着大踏步走了进去。
  走不了三丈,四个劲装疾服的杀手已然出现,向这边掠来。
  铁甲人视若无睹,只是往前行。
  一个杀手迎面掠至,在铁甲人身前三丈停下,暴喝:“什么人?站着!”
  铁甲人继续前行,说话间,已经将距离缩短了一半,那个杀手不再迟疑,双手一扬,七八枚暗器射出,随即拔刀,冲杀前去。
  暗器才沾上便激飞滑开,铁甲人等到长刀砍至才抬手架去。
  “当”的刀被震飞,铁甲人铁拳一长,迅速的击在那个杀手胸膛上。
  那个杀手怪叫一声,一个身子倒飞数丈,口吐鲜血,眼看便是死多活少,其余三个杀手看见这样的一个铁甲人,已经大为惊奇,再看见这个铁甲人的出手,更加惊讶,但没有退缩,分从三面掩上,暗器铁矛长刀并展,施展浑身本领一齐袭去。
  铁甲人也不回身反击,脚步不停,向书斋迫近,只有在那些杀手挡住去路的情形下才出手。
  到他来到书斋的前面,已又有两个杀手倒在他拳下,那些杀手亦已增加了六个,但并未能够将这个铁甲人截下来。
  吕东阳这时候正在书斋内批阅卷宗,他事实是一个好官,虽然感染风寒,并没有将工作放下,大清早便来到书斋。
  这是一个好习惯,却也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由于已经被两次袭击,龙飞除了原有的十二个杀手之外,还加派两个高手侍候这个铁御史的起居,以策安全。
  这两个高手一个出身巴山,叫做顾况,回风舞柳剑已经有七成火候。
  另一个曹升,是关外落日牧场的弟子,一手呼啦鞭法风雨不透,等闲之辈不是对手,早已跻身牧场弟子前十名之内。
  有这两个高手侍候吕东阳,龙飞放心了很多,何况在附近他还设了暗桩。
  他实在是一个很小心的人,虽然已经将天地会在京城的秘密根据地摧毁,捕杀天地会数以百计会员,并没有将此前的种种设施取消。
  这个铁甲人的出现,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      ×  书斋内燃烧着两个火盆,尽将寒意驱散,吕东阳下笔如挥,一点也没有理会外面的打斗声,这除了他相信龙飞的人足以保护他的安全之外,还因为他知道自己虽不致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武功方面到底是一门外汉,完全起不了作用。
  打斗声逐渐迫进,门突然“砰”地被撞开,吕东阳不由得吓一跳,停下笔。
  进来的是顾况,第一句即道:“请大人立即跟我离开。”
  也不待吕东阳回答,一个箭步抢前,伸手便要将吕东阳挟起来,就在这时候,又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是扎手扎脚的飞进来,曹升已撞在长案上,长案翻倒,笔砚卷宗倾泻一地。
  曹升一声也没有回答,烂泥般倒下。
  那个铁甲人随即在门外跨进来,火光闪耀下,一身的铁甲闪闪生辉,曹升那条长鞭正缠在他左臂上,显然曹升要将他缠着拉倒,反而被他拉了过去,吃了一拳。
  顾况仍不死心,推了吕东阳一把,道:“大人由窗离开,属下挡着这厮。”
  话声一落,长剑一抖,扑了过去,吕东阳当机立断,立即往窗那边走去,才到窗前,一条长鞭已毒蛇一样卷来,卷住了他的双脚,正是缠在铁甲人左臂上那条长鞭。
  吕东阳完全闪避不开,再给一拉,立即扑撞在地上,头破血流。
  顾况大急,长剑回风舞柳,连连往铁甲人身上削去。
  那支剑薄而窄,有如柳叶一般,非常锋利,一落在身上,便如紧贴一般,血肉之躯,若挨上一剑,便会出现一条既深且长的伤口,即使未中要害,一般人挨三剑,亦非倒不可。
  顾况一连二十七剑都削在铁甲人身上,“铮铮”声不绝,铁甲人丝毫无损,右手猛一抄,便将剑抓住!
  顾况急忙抽剑,却已经被锁紧,那个铁甲人的手掌,并非平滑一片,凹凹凸凸的,嵌满了无数尖刺,一把将剑抓着,那些尖刺便将剑锋扣稳。
  制造这副铁甲的人绝无疑问已经考虑到每一种可能。
  顾况的反应也很快,一抽不开,立即松手夺剑,身形一长,掠至吕东阳身旁,一手方待将吕东阳抄起,但那支回风舞柳剑已从铁甲人手中射出来,闪电般射至。
  顾况避闪不及,长剑穿透右肩,一个踉跄,铁甲人旋风也似紧接至,只一拳,便将他击得穿窗倒飞出去。
  窗户尽碎,顾况一飞丈外,这一拳的威力,可想得知。
  吕东阳同时爬起来,挺着胸,瞪着那个铁甲人,目光如炬,一脸正气。
  铁甲人铁拳向看吕东阳,给这一瞪,竟然没有击下去。
  几个杀手那边夺门而入,看见这种情形,全部停下,不敢轻举妄动。
  吕东阳接喝道:“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铁甲人“哈哈”一笑:“人称你铁御史,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我这样,也是铁打的。”
  后面人一拳也就在这时候击出。
  吕东阳当然闪避不开,也没有一个杀手能够截下这一拳,只听“通”一声,吕东阳整个胸膛塌下,一个身子倒飞,撞在墙壁上,整个书斋也仿佛震动起来。
  暗器随即打在铁甲人背上,铁甲人头也不回,直往前行,双拳击在挡在面前的墙壁上,硬将那面墙壁击塌一片,走了出去。
  砖石飞洒中,一大片瓦面倒塌下来,那些杀手被飞坠的瓦片一阻,追出去的时候,铁甲人已到了那边的月洞门前,一转消失。
  那些杀手急追,追过月洞门,又看见那个铁甲人,正立在一面高墙之前,挥拳往墙上击去。
  霹雳轰鸣,铁甲人铁拳击下,亦是摧枯拉朽一样将那面墙壁击开一个大洞。
  两个人回身挥拳,只一拳便已将用刀的连人带刀震飞出去,长矛刺在他的腰旁,一滑落而刺空。铁甲人接一掌拍落,那个杀手的左臂立时断折,飞摔了出去。
  铁甲人身子转回,一步从那个缺口跨了出去。
  墙外是巷子的另一端,前行几步便已到巷口,那辆马车已然在巷口等着。
  铁甲人推开车厢旁边的门户,一跃而上,那辆马车随即疾驰了出去。
  那些杀手追出巷口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远在十数丈之外,可是他们仍然继续追下去。
  马车转过街口,已经将那些杀手远远的抛离一段路程,车轮过外,清楚的留下了两条车辙。
  前行不远,后面马嘶声起,三骑快马已然带着急激的铃声追上来,鞍上的正是龙飞的杀手。
  这附近一带比较偏僻,时间又早,在长街上奔跑的就只有那一辆马车,虽然有岔路,可是那三个杀手还是很容易的跟着车辙追至。
  他们没有迫近,保持七八丈的距离,跟着那辆马车,沿途留下暗记,那是一片片红纸剪成的梅花,在雪地上分外触目。
  走不了多远,旁边一座卖早点的店子棉帘子一掀,已有两个人掠了出来,跟马上杀手一个招呼,拔步追了上去。
  那又是龙飞安排的暗桩,而铃声正是召集他们的暗号,但他们只仗两条腿,很快便已给三骑抛下。
  好像这样的暗桩,京城到处都是,铃声报急,纷纷出动增援。
  这样下去,那辆马车不难转身在包围网内,事实上,追踪的三骑到了一个三岔口,便分开三路,一骑继续追前,其余两骑左右飞快奔出。
  那附近都有暗桩,到他们再会合,可以肯定,绝不会只有他们三个人,也绝对可以将铁甲人包围起来。
  消息同时亦已经传开,更多的杀手是必向这边赶来,除非那个铁甲人能够及时将他们摆脱。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司马纵横出现,问题便迎刃而解。×      ×      ×  右边的那一骑奔不了多远,司马纵横便已从一条巷子里掠出来。
  他披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大半脸庞被雪帽遮着,可是从帽下透出来的目光,仍然像出鞘的利剑一样惹眼。
  只要看这双眼睛,便已知道他判断的准确。
  他身形有如天马行空,凌空一跨,正好跨上那个杀手的鞍后。
  那个杀手的反应也算敏捷,已在手的长刀立即从肋下刺出。
  司马纵横却连他这一招也算在内,他的刀才刺出小半,两臂的穴道便已被司马纵横扣住,再也刺不下去。“谁——”杀手喝问。
  “司马纵横!”
  杀手脸色骤变,一个“你”字出口,身子便已飞上了半天,语声亦断绝。
  马继续奔前,司马纵横也仍然在鞍后,奔前了数丈,那个杀手才凌空掉下,倒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眼耳口鼻,鲜血狂涌。
  司马纵横没有回头,手往鞍上一拍,键马急嘶,转向横街奔出。
  铃声仍然在响动。
  当中那个杀手追在马车的后面,奔过了三个街口,便听到了另一个金铃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司马纵横从横街飞骑奔来。
  两骑眼看便要遇上,那个杀手暴喝声中,长矛飞出。
  司马纵横左手一探,便将飞来长矛抄住,反手掷出,在那个杀手一刀快砍到之前,将长矛掷进了那个杀手胸膛!
  那个杀手惨叫一声,飞离了马鞍,跟着一道血虹,飞摔在地上。
  两个杀手飞步进来,一眼瞥见,暗器出手,十数点寒光暴雨般打至。
  司马纵横一声轻啸,身形离鞍,暗器都打在那两匹健马上。
  马嘶声中,司马纵横天马行空一样落在两个杀手之前,那两个杀手长刀齐出,左右杀奔上去,刀光如魅影,急削而下。
  司马纵横半身一矮,在双刀下鬼魅般闪过,一拳击向右边那个杀手,其快如闪电。
  这刹那,由拳而掌,接连三下都击在那个杀手的肋下。
  那个杀手如遭电击,身子一震再震,惨叫声中,倒退半丈,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司马纵横半身一旋,迎着另一个击刺斩来的长刀,双掌一拍,竟然就将长刀拍在双掌之中。
  那个杀手立即弃刀,双手一翻,两柄匕首已握在掌中,还未插出,司马纵横夹在双掌中那柄长刀已然飞出,风车一般翻飞,从他的头上飞过,刀尖三寸削开了他的天头盖。
  血怒激,人仰天倒下。
  司马纵横身子已转侧,双袖一展,大鹏鸟一样飞掠旁边小巷内。
  一个乞丐瑟缩着正从巷内走来,正遇着司马纵横,惊呼未已,胸膛已中了司马纵横开碑裂石的一拳,倒飞了回去。
  司马纵横从那个乞丐身上掠过的时候,那个乞丐已经气绝,胸膛塌下了一片。
  司马纵横再也懒看一眼,继续前掠,那一拳击到一半,他已经看出那个乞丐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未必与龙飞有关系,可是他宁愿枉杀一人,也不愿再惹上任何麻烦。
  对附近一带的情形他显然了如指掌,身形如流水行云,前掠至尽头,立即便左折。×      ×      ×  左边那一个杀手并不知道那个同伴已遭毒手,一阵狂奔,包抄而回。
  在他的后面已多了八个杀手。
  他们身在街口,也没有等上多久,那辆马车便奔至,车座上赫然没有人。
  坐在马上的那个杀手看在眼内,心头一怔,当机立断,一矛飞出,正中马首,一穿而过。
  马狂嘶,人立,翻倒,鲜血溅红了雪地,马车亦倒翻了下来。
  车厢的门户被震开,向天的那一个车轮子“轧轧”地兀自转过不绝。
  那个杀手接拔长刀,飞骑行上,其余八个亦手持兵器,纷纷扑向前来。
  马上的杀手骑奔车厢旁边,滚鞍跃下,正落在车厢上,手上握刀护胸前,左手一扳,将窗口拉开。
  车厢内空无一人,那个杀手虽然意料之中,亦不禁怔在那里。
  另一个杀手奔了过来,探头往车厢内望一眼,道:“你没有看错?就是这辆车子。”
  “绝不会错的。”
  “那是说,对方知道我们在这里截击,夺车逃去了。”
  “马匹无人驾驭,不会奔到这儿来,只怕他们就在那边转角才将马车弃去。”
  “我们难道没有人在后追踪?”
  “不是没有,现在只怕凶多吉少的了。”那个杀手站起身子。“我们留两个人在这里,好好的搜查一下这辆马车,有可疑的都拿起来,其余的与人一起往来路找。”随即跃回鞍上,奔出。
  “早已有人去了。”那个杀手放快了马。
  随后六个杀手没有再说话,握紧了兵器暗器,紧跟前去。
  留下来的两个杀手亦同时展开搜索。
  马车内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留下。
  这早已在龙飞的意料之内。
  那附近也随即展开了一场彻底的搜索,也一样一无所得,附近的人也没有一个看到那个铁甲人。
  那些杀手甚至找不到铁甲人在吕府内外雪地留下的那种深而怪的脚印。
  这是令龙飞最奇怪的一件事,他实在不明白那么沉重的一个铁甲人怎能够在雪地上来去无踪。
  在街道上被杀的一个杀手,还有倒在巷子里那个乞丐,经过检视,证实应该是死在司马纵横的手下。
  铁甲人与司马纵横是两个人。
  龙飞同时亦进一步确定了这一点,他原是有些担心那个铁甲人其实就是司马纵横。
  以司马纵横的武功,再配合那样的一身铁甲,无疑如虎添翼。
  再进一步,龙飞甚至已能够确定司马纵横与那个铁甲人之间只是雇佣的关系。
  大丰钱庄那边已经有消息送到了。
  这半年之内,只有一个人在京城的大丰钱庄存入数以万计的黄金,前后三次,都是十一月十五以后的事情。
  第一次与第二次都是一万两,而第三次则是一次就存着三万两之多。
  上官贵若是值一万两,吕东阳应该也值一万两,这个价值当然以被杀者的身份以及困难的程度来衡量。
  吕东阳虽然名气甚大,身份在上官贵之上,但上官贵本身就已经是一个高手,而且被龙飞倚为心腹,两者的价值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三万两杀的当然是一个比吕东阳上官贵更重要的人,到底是哪一个?龙飞却实在想不透,只能下令全力保护在上位的官员。
  那五万两黄金都是由一个叫汪直的人存进去,对于这个人,龙飞并不陌生。
  这个人乃是九王爷的妻舅。
  九王爷早已有嫌疑与天地会暗通消息,只是非常谨慎,龙飞到现在为止,仍然抓不住任何把柄以及任何线索。
  这存进大丰钱庄的五万两黄金当然也不能够成为任何证据。
  杨普与万里同时送来了一份九王爷的详细不知所踪,也没有任何人被杀的消息。
  午膳后,龙飞再在内堂接见有关的人,一些头绪也没有。
  大家甚至不能够肯定,铁甲人第三个要攻击的对象是哪一个。
  “这一个当然更重要的人,说不定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龙飞这个话出口,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香芸却接着道:“义父只值三万两黄金?”
  龙飞笑应道:“在司马纵横眼中,我当然不止值这个价钱,那个铁甲人却未必知道我的价值,司马纵横当然不会提醒他这些。”
  香芸又道:“但司马纵横应该知道这里高手如云,那个铁甲人纵然刀枪不入,闯进这里来,也未必能够起得了多大的作用。”
  龙飞道:“我若是司马纵横却一定会试一试,反正失败了,对他本身又不会构成任何伤害。”
  香芸微笑道:“不过,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经过两次刺杀,他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加倍小心防置。”
  龙飞连连点头,忽然一声叹息,说道:“你应该明白,我是真的希望成为那个铁甲人的下一个线索。”
  香芸颔首道:“因为义父绝对有信心将那个铁甲人击杀,那个铁甲人到这里来,一切便到此为止,否则我们实在难以兼顾这么多。”
  龙飞叹息道:“京城中,天地会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三万两黄金亦未必完全没有可能买三条人命。”
  杨普插口道:“卑职以为,坐待敌人到来也不是办法。”
  “以你的意思……”
  “我们也许可以从汪直这方面着手调查。”
  龙飞笑问:“汪直人在哪儿?”
  杨普道:“在九王爷府中。”
  龙飞接问:“怎么你不说由九王爷方面着手?”
  杨普俯身道:“卑职不敢。”
  龙飞道:“因为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九王爷府中一向都禁卫森严,我们到现在甚至还不能够安排一个我们的人进去。”接着一翻资料说:“我们所拥有的最珍贵一份资料,也只是一份地图。”
  杨普道:“那份地图,应该绝没有问题。”
  龙飞道:“负责设计的西域匠人私人留下了副本,的确是令人意外。”
  杨普道:“九王爷其实也很小心的了,那些西域匠人在事成之后尽皆暴毙,若说这不是杀人灭口,卑职第一个不相信。”
  龙飞目光一落:“这份地图我们总算用得着了。”
  香芸道:“义父是要派人进去打探清楚?”
  龙飞道:“这个人身手固然一定要好,而且一定要与我们没有明显的关系,以免失手之后,牵连我们,妨碍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以你看,有哪一个适合的。”
  香芸欲言又止,龙飞道:“只有一个人。”
  香芸苦笑道:“常大哥。”
  龙飞道:“不错,常护花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这件事实在非常危险,我实在放心不下,也损失不起这个人。”
  香芸没有作声,龙飞接道:“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一个九王爷的府第我们无所施其技,地图若是有问题,或者这些年其中已有些改易,我们进去的便凶多吉少。”
  香芸道:“以常大哥的机灵,是应该应付得来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了,而此事我们是势在必行。”
  龙飞沉吟了一下,道:“常护花现在哪里去了?”
  香芸道:“正在密室中接受天绝地灭两位老前辈的考验。”
  龙飞一怔,香芸兴致勃勃地接道:“两位老前辈看来很喜欢常大哥,传授了他很多练功的法门要诀。”
  龙飞沉声道:“他们已来了多时?”
  香芸道:“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因为义父在忙着,所以没有惊动义父。”
  龙飞道:“他们怎能够离开皇上的左右?”
  香芸微笑道:“皇上也来了。”
  龙飞又是一怔,香芸接道:“也是皇上吩咐不要惊动义父。”
  龙飞目注香芸,忽然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将话分开来说,是存心要义父担心?”
  香芸连说一声“不敢”,龙飞接着挪动身子。“看来我不亲自走一趟是不成的了。”
  香芸没有阻止,事实,龙飞也需要走动一下,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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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王爷设计,谋杀安乐王
作者:黄鹰


  太平安乐王府内有很多密室,有的存放珠宝、卷宗,有的用作秘密会议,有的用来作练功场地。
  常护花现在就是置身三个作练功场地之中最大的一个密室之内,与其他密室一样,照明与通风的系统非常良好,只是所有的灯光现在都完全熄灭,一片黑暗。
  这黑暗之中却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张奇大的蜘蛛网,散发着淡淡的碧芒。
  常护花也就游窜在这张蜘蛛网之上,闪避封挡收接着向他射来的暗器,那些暗器形状不一,所带起的破空声也各异,动魄惊心。常护花仅凭听力分辨射来暗器的种类及速度方向!
  能够接也接得住的暗器他才伸手去接,这判断之准确,听觉之敏锐,出手之迅速,也实在惊人,更何况他的脚下并非实地,乃一张绳网。
  猛一声暴喝突起:“小心!”破空之声紧接大作。
  常护花的身形同时离开了绳网,破空声迅速消失,除了破空声之外,并无其他的响声。
  所有的灯火随即亮起来,灯火照耀下,只见遍地暗器,形态不一,绳网的好几处已然被暗器射断,常护花则是一只大蜘蛛也似挂在密室左角的墙壁上,手中剑插进墙壁内,支持着下垂的身子。
  灯火由一块块旋转的石板转进来,此时暗门一开,皇帝在一个天神也似的老人陪同下走进来。
  密室内除了常护花,还有一个人,那也是一个老人,身材只不过是皇帝旁边的那个老人的三分之二高矮,肥瘦更只得那个老人的三分之一,一双手却长得出奇,低垂及膝,身上一身银白色闪亮耀目的长衫,遍是袋子,不少暗器从袋口露出来,灯光照耀下,一张脸亦好像是银白色,目光却暗器般锐利。
  这个老人姓唐,又名百川,是川东唐门辈份最高的一个,当年在江湖上有“千手无情”之称。
  受聘在承德行宫,负责训练那些杀手暗器的唐老人,乃是这一代唐门的掌门人,但辈份还是在唐百川之下。
  唐百川退出江湖已经十年,这一次答应受聘保护皇帝安全,一半可以说是唐老人的苦劝,还有一半,则是龙飞的关系。
  龙飞的师父与唐百川乃是生死之交。
  另外那个天神般的老人姓卜名巨,来头也是极大,乃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已到了前人所未到的境界,碎石成粉,刀枪不入,在江湖上,早年已经有“金刚”之称。
  他所以入宫,却是唐百川的引介,两人早年原是敌对,三次决斗之后,惺惺相惜,竟成莫逆。
  天地会先后也曾三次派人入宫刺皇帝,但都闯不过二人这一关,宫中高手也因此称二人为天绝地灭,意思就是,有二人坐镇,天地会不免归于灭绝。
  这二人已经一把年纪,功名富贵早已视之如浮云,受聘进宫,可以说完全是本着侠义之心。
  在二人进宫之后,龙飞才没有后顾之忧,放开手脚,与司马纵横一争长短。×      ×      ×  皇帝三步走进来,看见常护花并无损伤,拍掌道:“好本领——”
  唐百川冷峻的眼瞳亦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老夫所见,年轻一辈之中,这个小伙子实在很不错的了,黑暗中竟能够抓住这空隙,脱出老夫的暗器罗网。”
  他甚少称赞别人,说是很不错,那就是真的很不错的了。卜巨那边却摇头:“小巧功夫,算不得本领?”
  唐百川立即道:“难道有一身牛力才是。”
  “若说不是,叫他接老夫几招看看。”卜巨接打了两个“哈哈”。
  他的语声非常响亮,在密室内激起阵阵的回音,那两个“哈哈”,更就像是打雷一样。
  唐百川应声目光一抬,道:“小伙子,你还吊在半天干什么?”
  常护花道:“这样看来比卜老前辈高一些,而且说不定还可以躲过这一战。”
  卜巨大笑道:“是不是,姓唐的,身手灵活的人胆子总是比较弱小,老夫也不用出手,只是随便这一站,他便已甘拜下风。”
  唐百川却道:“你没有听出那是反话,他是说你身子又笨又重,跃不起来。”
  两人近数十年来,虽然没有再交手,但嘴巴上还是谁也不肯服谁,总是抬杠,每一次,也总是唐百川占便宜,卜巨霹雳火脾气,原就受不得说话刺激。
  他立即喝问常护花:“小伙子,你真的是这个意思?”
  常护花还未答话,他已经暴喝一声,走了过去,双拳一翻,击在墙壁上,“轰轰”的两声,整座密室也为之震动起来。
  常护花也好像给这一震,手一松剑柄,凌空落下,卜巨大笑转身,双拳一晃,道:“来,小伙子,我们过几招?”
  常护花的身形比唐百川要高大,但是与卜巨一比,仍是只到卜巨的肩膀。
  “请卜老前辈指教——”常护花却面无惧色,双手一揖一开,“大鹏展翅”,只等卜巨攻来。
  卜巨又打了两个“哈哈”,双拳疾击了出去,只是一动,拳风便已激荡,“轰轰隆隆”,声势骇人。
  常护花双拳一分,竟然迎上前去,皇帝看在眼内,不由惊呼,卜巨双拳的威力,他当然清楚,并不以为常护花能够将之接下。
  唐百川那边却若无其事。
  四拳刹那相触,常护花双拳那刹那化为双掌双爪避拳锋,反扣住卜巨双腕。
  卜巨双腕各套寒铁护手,即使没有这双护手,常护花双爪能够扣上他双腕脉门,除非卜巨不运气,也不动,否则还是起不了作用。
  常护花也不是要扣卜巨的穴道,身形同时欺进,双脚踏七星,竟是迫向卜巨的马步。
  卜巨格格大笑,双臂一开,常护花的身形便已乱,却似已看出卜巨这个变化,顺势双掌一挑一拨,可是卜巨一点影响也没有。
  “四两拨千斤?”卜巨摇头。“不管用!”
  语声一落,卜巨双拳一抢,便已将常护花向对面墙壁疾掷了出去。
  眼看常护花便要撞上墙壁,哪知道他的身子就在那刹那一弓,轻飘飘落下,将落到地上,一脚突然往墙上一点,贴着地面箭也似的射回,双掌截向卜巨的双脚。
  卜巨一声“好”,双脚一错,变成“麒麟马”沉臂伸手,反扣常护花的双掌,他看来又笨又重,可是身手变化竟非常灵活。
  常护花更灵活,双掌与卜巨双手一触,在卜巨扣下之前,身形已然借那一触之力倒翻,从卜巨头上掠过,双手接着一沉,压在卜巨肩膀上,便要将卜巨板倒。
  卜巨“哈哈”大笑,肩膀的肌肉隆起,常护花双手才压上,五指未扣紧,便已给弹开,身形接一转,一拳疾击了过去。
  常护花一转,顺着拳势转到了卜巨肋下,一掌方待截下去,卜巨的身形已变,他也紧接变动,抢在卜巨的变化之前。
  卜巨喝叱声中,身形接连十七变,拳势展开,排山倒海也似的攻向常护花。
  “轰轰隆隆”之声大作,即使千百个大汉一齐涌上前来,只怕都难以抵挡得住卜巨这一轮攻势,常护花却没有硬接,身形变化更迅速,闪避得虽险,到底还是闪过了。
  卜巨不由笑问:“好小子,敢情是泥鳅成了精。”
  笑骂声未绝,常护花又欺进,双手不住缠搭在卜巨身上,一搭上拳指掌立即连环变化,以不同的方式击扣拍下。
  卜巨随便一动,便将常护花的手挣开,但常护花双手随即又搭上另一个部位,一连十八次都是如此。
  “沾衣十八跌练到这地步的人可也不多。”卜巨大笑,旋一路刚猛激烈的拳法已展开。
  常护花应声:“却是弄不跌老前辈。”身形已然被拳势迫开。
  卜巨拳势不绝,接道:“还有什么本领,一并施展开来!”
  常护花身形游走,还未答话,那边唐百川已然笑道:“四两拨千斤,沾衣十八跌,都是以弱胜强的伎俩,这个大块头却是强中至强,对付他,越弱便越倒霉。”
  卜巨笑骂道:“难道这个小伙子能够强过老夫。”
  唐百川笑道:“但他要将你弄一个四脚朝天,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接呼道:“小伙子,你是否知道应该怎样。”
  常护花道:“多谢老前辈指点——”身形一顿,猛一个风车大转,从卜巨头上滚过,双手扣向卜巨的双肩。
  卜巨“举火撩天”,双拳盘旋,常护花也就在他双拳举起那刹那,身子缩成一个圆球也似,滚落在他身后一弹而开,双脚便要往地上一蹴,全力向卜巨撞去。
  一声暴喝及时传过来:“护花不得无礼。”
  常护花的反应也实在敏捷,双脚虽然已蹴在地上,双手却就在那刹那往旁边一甩,整个身子变了向右边斜飞了出去。
  卜巨这时候亦知道上了常护花的当,双臂下沉,听得暴喝声,动作亦停下来。
  那边暗门开处,龙飞标枪也似立着,后面跟着香芸。
  龙飞接道:“还不上前陪罪。”
  常护花身形一稳,不等龙飞说完,已然上前来,应声抱拳,却给卜巨截下,卜巨笑接道:“小伙子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若不是给喝住,老夫说不定真的给你撞翻。”
  唐百川那边道:“什么说不定,老夫看是非倒不可。”
  卜巨霍地回头,道:“姓唐的年老气弱,知道弄不倒老夫,却来唆使这个小伙子卖命。”
  唐百川呵呵笑道:“幸好皇上也听得清楚,是你这个老头儿要跟人家较量。”也不待卜巨再说话,转对龙飞道:“贤侄独具慧眼,找到一个这样的年轻人。”
  龙飞道:“还要请两位老人家加以栽培指点。”
  唐百川笑道:“老夫那几下压箱底的本领全都给他学去了,你还是动动卜老头的脑筋,不过话得说回来,这个老头儿挨打的笨本领,不学也罢。”
  卜巨截口道:“老夫练的乃是佛门金刚气功,经得起刀枪剑戟,用不着担心别人能伤害自己,那也就只得自己伤害别人的份儿,占尽优势,天下间,有哪种本领能够这样,也只有你这种冥顽不灵的老头儿才不肯接受事实,说这是笨本领。”
  唐百川笑道:“老夫说这是笨本领,只有大笨人才会去练。”
  卜巨瞪了唐百川一眼,转问常护花:“小伙子,你可愿练老夫这种笨本领。”
  常护花不加思索,道:“老前辈肯成全,晚辈求之不得。”
  唐百川随即道:“那你这个笨小子还是要叫老前辈,叫师父啊——”
  常护花口呼“师父”便要拜倒,可是卜巨探手又将他截住,接道:“老夫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收过一个徒弟,现在也不想改变这个主意!”
  唐百川大笑:“你们看,这个老头儿可是怕被人嘲笑误人子弟。”
  卜巨怒道:“你这个老小子就是处处与老夫作对,你难道不知道收徒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收下,便得将自己一身本领倾囊传授,老夫既没有这个时间,这个小伙子也不适合老夫那一门的硬功夫。”
  唐百川仍然笑道:“那老夫真替你难过,年轻的时候,没有收徒弟的闲情,到这个年纪,却又没有教徒弟的时间,更苦的是连对象也找不到,看来你那门子的笨功夫便要失传的了。”
  卜巨听着忽然叹了一口气:“不错,总之老夫死后,便是你们唐门弟子的天下了!”
  语声沉重,一反方才那种豪迈,唐百川一听忙道:“老夫只是胡言乱语,你这个笨老头儿可别当真。”
  卜巨摇头:“不,你说得很对,要找一个老夫这样身材的人已经不易,还要有相当天份更就是困难。”接着将一卷羊皮从腰带中抽出,递向常护花:“这是金刚气功的心法,以你的修为,一月之内,应有小成,有什么看不明白,来问我好了。”
  常护花诚惶诚恐地说:“晚辈……”
  卜巨笑骂道:“方才看你也是一个爽快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常护花只有多谢接下,龙飞这时候才道:“金刚气功失传已久,卜老前辈走遍天下,得遇塔尔寺活佛,才学得半部,知道其余半部藏在布达拉宫,又花了差不多十年时间才求得出来,你必须痛下苦功,莫要辜负了卜老前辈的一番苦心才好。”
  常护花应声“知道”,卜巨已笑道:“你这个小子就是喜欢吓唬后辈,老夫敢跟你打赌,他只要下些苦功,由现在开始,一月之内,必有小成。”
  龙飞微笑道:“可惜由现在开始,他暂时还不能够安心下来。”
  卜巨一怔,道:“又出事了?”
  皇帝接问:“那个铁甲人?”
  龙飞点头道:“继上官贵之后,吕御史亦已被杀。”
  皇帝面色骤变:“吕东阳?”
  龙飞道:“不错,我们亦已找到了一些线索。”
  皇帝道:“这还等什么?”
  龙飞微叹道:“在未能得到确实的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动那个人。”
  “是那个人?”皇帝皱眉。
  龙飞无言点头,京城之中,权势那么大的只有一个九王爷而已。×      ×      ×  地图摊开,五尺见方,绘画得非常详细,连哪一个地方设置机关,是什么机关,哪一个地方开有密室,如何进入,亦注释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入夜,常护花都是面对着这幅地图,到他要动身的时候,他已经将整幅地图深印脑海中,除非他变成白痴,失去记忆,否则应该绝不会忘掉。
  “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九王府建成之后,并没有再聘任何匠人,亦应该不会知道负责设计的西域匠人曾留下这份副本,所以府中的一切设置应该一切如地图显示,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龙飞却随即补充:“但是这一点谁也不能肯定,所以你这一次进去,还是小心为上。”
  常护花道:“属下知道。”
  龙飞接道:“我们只能够将你送到府外,进去之后,一切便要看你,谁也帮忙不了。”
  “王爷放心。”常护花的神态充满信心。
  龙飞一笑,伸手轻拍常护花的肩膀一下,香芸在一旁一直都没有作声,到常护花站起来,才深深看了常护花一眼。
  多少柔情密意,也尽在这一眼之中。×      ×      ×  一切的行动都是在秘密中进行,以免消息外泄,节外生枝。
  常护花是由一条秘道离开太平安乐王府,秘道的出口乃是在邻街一户富有人家的后堂。
  一辆马车已经在堂前侍候,一待常护花进入车厢,立即驶出,经由正门驶进热闹的大街上。
  九王府在德胜门附近,濒临西海,正门对着大街,其他三面都比较偏僻。
  马车并没有驰进偏僻之处,从王府正门驶过,继续往前奔跑,速度始终不变,既不快也不慢。
  在马车驰过王府正门之后,向着王府高墙的那边车厢便出现了一扇门。
  那扇门是由内移开,在门移开同时,一身劲装疾服的常护花便已蹲伏在门前,手往门旁一按,颀长的身子疾射而出,一条钩绳接着从左手的一支铜管射出来,勾住了墙头,常护花的身形紧接往上拔,迅速掠到了墙头上。
  王府的大门紧闭,对着的几户有钱人家亦都是闭着门户,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雪虽然已经停下,但入夜之后,天气更加寒冷,何况这条街道本来就不怎样热闹。
  高墙是白色,墙头亦是积满了白雪,这完全在龙飞他们的考虑之内,所以常护花现在亦是一身白衣白履,伏在高墙上,与积雪混在一起。
  墙内是一片空地,疏落有几棵树木,灯光辉映下,触目一片森寒的白色。
  远远的大堂那边,有几个侍卫在篝火下逡巡,听不到多少人声,整个九王府呈现一片接近死亡的静寂。
  常护花在高墙上蛇行了一段距离,才跃下来,着地一滚,混进雪堆中,他的脸庞也是用白布束着,只露出眼睛耳朵,也真的做到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王府的布置与地图并无大分别,所以在高墙之上他便已知道应该走哪一个方向。
  在雪堆中稍候,他连忙又开始行动,闪闪躲躲着往前行。
  他选择停留的地方并太隐蔽,经验告诉他,越是隐蔽的地方便越是危险。
  一路上他遇上三组巡逻的侍卫,都轻易避过,并不需要太多时间便来到九王府的书斋。
  根据地图的记载,那座书斋下有密室,接连内堂与九王爷的寝室,书斋内外一共有十三道机关埋伏,是九王府中三个重要的地方之一。
  龙飞他们研究过,要进入这座书斋,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也只有冬天才能用。
  是一条水路。
  书斋的一半建筑在一个水池之上,水池里虽然有机关,但冬天池水结冰,那一道机关便起不了作用。
  水池的周围,有三处暗桩,两处在假山之内,另一处则在一座石雕的长明灯之中。
  这三处都有侍卫驻守,从暗洞缝隙监视周围,常护花借着积雪树木掩护来到一座假山旁边,并不难听到藏在假山之内那两个侍卫的呼吸声、移动声,接从暗洞偷看到那两个侍卫的情形。
  那两个侍卫拥着棉被,瑟缩在假山之内,根本已没有心情理会外面情形。
  常护花看了一眼,仍然选择其他两个暗柱监视不到的方位掠前,掠进那座书斋的底下。
  冰封甚厚,常护花身形落下,方着实地,也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听到了一阵豪放的大笑声。
  那阵大笑声是由书斋近门处响起来,门开处,第一个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纵横。
  在常护花的位置,只能够看到司马纵横的侧面,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司马纵横,也没有听过司马纵横的笑声。
  然而笑声入耳,却不由他心头一凛。
  只听这笑声,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内力非常深厚,绝非寻常的所谓高手可比。
  跟着的是一个衣饰极华丽的人,年纪与龙飞接近,相貌堂堂。
  从衣饰上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九王爷了,他一直送司马纵横过了书斋前面那道拱桥,微微笑着:“一切辛苦司马兄了。”
  语声清响,内力充沛,常护花一听这句话,心头不由一动。
  ——难道这个人就是司马纵横?
  动念未已,司马纵横已道:“王爷请回。”
  九王爷摇摇头,道:“本王送司马兄一程。”
  司马纵横也没有拒绝,与九王爷谈谈笑笑往外面走去。
  常护花目送二人去远,身子缩进了两丈,这片刻之间他已经听清楚,书斋内并没有其他人。
  他随即拔剑往上刺去,地板虽然厚,他用的却是一支宝剑,再加上充沛的内力,很快就削下了见方一尺的一块地板来。
  地板上铺着一块华丽的波斯地毯,常护花从毯底窜出,将割破的地毯一扫,若不小心,真还不容易看出来,何况那割破的地方又是在一面屏风的后面?
  书斋内布置得美仑美奂,完全就不像是读书的地方,而灯光明亮,照耀得有如白昼。
  常护花半蹲着身,随即狸猫也似窜出,贴地一滚,从珠帘之下滚进去。
  他清楚记得机关陷阱分布的地方,身形移动时又特别小心,恐防书斋另有设置,不在那西域匠人的地图记载内。
  珠帘后又一道珠帘,再一重轻纱,常护花分开轻落,一窜而入。
  那之内一个人也没有,一张蜩螭长案上,以一只玉狮压着一张锦笺,上面写着好些字。
  常护花移步到案旁,探首锦笺望去,一望之下,不由面色大变。×      ×      ×  上官贵
  黄金一万两,十二月初一,晨。
  吕东阳
  黄金一万两,十二月初一,晨。
  龙飞
  黄金三万两,十二月初一,子夜。
×      ×      ×  这绝无疑问,是一份杀人名单,黄金果然由九王爷支付,由铁甲人执行。
  上官贵、吕东阳的名字上都用朱笔打了一个交叉,事实他们亦已然被刺杀,下一个对象,龙飞不幸而言中,正是他自己。
  时间是今日子夜,现在距离子夜已只有一个时辰,龙飞却仍然未有任何消息,还在等候常护花的报告,常护花知道危险已经迫近,这叫他怎能不震惊?
  龙飞虽然曾经表示那个铁甲人未必知道他的价值远在上官贵、吕东阳之上,笑称铁甲人的下一个对象可能就是他,事实已经否定了这种可能,并非价值问题,而是太平安乐府内高手如云,那个铁甲人即使能够闯得进,要闯到龙飞面前,并不是一件易事。
  那个铁甲人纵使刀枪不入,到底还是一个人,若是被发现,被太平安乐王府的高手包围起来,始终有筋疲力尽,被击倒的一刻。
  这所以在击杀上官贵吕东阳之后,那个铁甲人立即离开,司马纵横也必须在一旁掩护,击杀那些追踪铁甲人的人。
  从司马纵横的行动看来,那个铁甲人虽然不过是他花钱买回来的一样杀人工具,也非常重视那铁甲人的安全,这惟一的解释就是那个铁甲人对他来说还有很大的用途,要物尽其用。
  龙飞不错身份特殊,非常重要,但杀几个吕东阳那样的人,与杀掉龙飞造成的影响并没有多大不同,而杀他们当然比杀龙飞要简单。
  非独龙飞这样推测,所有人都是这样推测,事实却并非如此。
  若说意外也足以构成危险,也能够造成弱点,司马纵横这一着已经完全成功。
  这一着每一个都会感到意外,正如现在的常护花,他随即想到这个消息必须立即送出,一手随即将那张锦笺拿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森冷的声音:“放下——”
  珠帘接开,九王爷标枪也似立在珠帘外。
  常护花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也完全没有任何发现,一直到九王爷将珠帘掀开。
  ——难道这个九王爷是一个高手?
  在龙飞搜集到的资料上,九王爷是一个精通技击的人,练的是密宗的功夫。
  密宗一直是一个神秘的门派,只是这门派一直在中原武林也占不到多大地位,才被一般武林中人忽视。
  一般武林中人对这个门派的武功也不大清楚,甚至以龙飞的能力,也知道得不很多。
  九王爷也从来没有在龙飞认识的人之前施展过一招半式,所以在九王爷武功高低这一项,龙飞只有将之空下来。
  他也一直想找机会弄清楚这个九王爷的武功高低。
  现在是机会了,常护花却完全提不起这个兴趣,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心念一动,剑立即使出鞘,飞身向九王爷袭去!
  九王爷一声:“大胆!”身形一缩,双手一翻,那串珠帘疾荡起来,迎面罩向常护花!
  灯光下,珠帘七色缤纷,闪亮夺目,一条条抖得笔直,显然都注满真气。
  好像这样的一道珠帘击在常护花身上,当然伤不到常护花,九王爷的目的也只是在扰乱常护花的心神,真正的杀着,乃是从他袖中射出的一双短剑。
  那只短剑长不过半尺,各拽着一条银线,既薄且利,后发先至,穿帘而过。
  常护花的身子却就在那刹那往上一倒,贴地从帘下疾滚了出去。
  那么凌厉的一剑,竟是虚招,实在大出九王爷意料之外,然而他的反应也不弱,双剑一收射出,交替追射常护花。
  “夺夺夺”地一连十七剑,飞刺在地上,若非常护花这种高手,早已倒在剑下了。
  他贴地滚避过十七剑已到了那面屏风之前,身形一弓,疾弹而起,狸猫般半空中一滚,落在屏风的后面。
  紧接又七剑刺在屏风上,刺穿了七个洞,却追不上常护花的身形。
  常护花滚过屏风落下,随即掀开地毯,从那个洞疾窜了出去。
  那面屏风同时四分五裂,碎在九王爷一脚疾踢之下,九王爷也立即看见常护花窜进了那个洞,身形急掠,一把取过那边装饰用的一条缨枪,疾插而下。
  那条缨枪夺地穿透地板,发出了“铮”一声,九王爷拔枪再刺,却刺了一个空,立即弃枪,扳下了那边的一个小小的铜环。
  一阵急激的铃声立时响起来。×      ×      ×  常护花堕身冰上,一枪已刺下来,他以剑挡开了这一枪,借势贴着冰面急射出书斋底下。
  铃声才入耳,书斋的周围便出现了几个侍卫,常护花才出现,两个侍卫便左右扑来,两柄长刀急刺而下,常护花挥剑挡开,从中窜过,手一扬,一枚暗器射出,迎面而来的一个侍卫一个闪避不及,暗器直射进咽喉,仰身便倒。
  常护花看也不看,从那个侍卫的尸体上掠过,掠上了前面一座假山。
  一支铁枪随即往假山的后面刺上来,但在这支铁枪刺到之前,常护花的身形已拔起,掠上了假山旁边的一株古松横枝上,再又往上拔起来。
  古松高逾六丈,常护花身形矫捷如猿猴,眨眼间已上松梢。
  在古松下面的侍卫齐皆一怔,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不夺路逃生,反而爬到这么高去。
  他们也很快就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常护花才掠上松梢,左手已然打开了腰旁系着的一个铁盒子,放在那个铁盒子内的赫然是一个极其神骏、混身雪白、一根杂毛也没有的鸽子。
  对鸽子稍为有研究的人都不难分辨得出这是信鸽中的名种——千里还。
  常护花随即将手中的锦笺搓成一条,塞进鸽腿上系着的一支铜管内,接将鸽子放出。
  那只鸽子双翼一振,直冲霄汉。
  古松下的侍卫只见白影一点,但也听到羽翼拍击声,立时都知道常护花一定偷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只鸽子若是由平地施放,他们也许还能够阻截,常护花却是掠到六丈高松上才将之放出,黑夜之中,便是有箭弩,也难以将之截下来。
  一队弩箭手这时候亦已出现,连弩一发十二支,飞蝗般向那株古松上射去。
  常护花却已经离开了那株古松,天马行空般掠向书斋瓦面。
  相距七八丈,最好的轻功也掠不到那么远,第二批弩箭已然补上,一齐向常护花发射。
  也就在这刹那,常护花的身形,突然一快,脱出弩箭射杀的范围,飞落在瓦面上。
  事实他人在半空,一支铁钩已拽着绳子从他手中的铜管射出来,横越长空,便已勾在书斋的飞檐上,他的身形也因此一快,射落瓦面。
  这条绳钩射得若是慢一分,或是失准,他轻功再好,只怕也难免伤于弩箭下。
  他身形一落,贴着瓦面一弓,飞滚过屋脊,一蓬弩箭又从他头上射空。
  那些侍卫都看在眼内,到这下都不由脱口一声惊叹,反应这样敏锐,身手这样矫健的人,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两队侍卫与弩箭手左右在从书斋两旁绕到前面来,看见这情形,忙又折回去。
  常护花并没有停下,一滚过屋脊,立即拔起,如箭离弦,射上了数丈外的另一株古松,那条绳钩在他的手上,当真是飞灵巧幻,将绳钩的功能发挥至极限。
  连弩箭都追不上他的身形,那些侍卫更就不用说,但仍然紧追在后面。
  常护花完全不理会,借助绳钩,在高树上飞掠,轻捷如飞鸟。七八个起落,已出了九王府后院的高墙,一滚落在雪地上,立即往前掠。
  那前面不远,是一个大湖,上面已冰封,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
  湖边长满了高树,枝叶上亦是积满了白雪,常护花并没有跃到那些高树上,他知道九王府的侍卫追来一定会守候在树下!
  他只是往前继续掠出,飞鸟般滑过冰封的湖面,向对岸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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