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天下第一刺客》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一章 尊师嘱寻宝,师弟起异心第二章 重金聘杀手,目的各不同第三章 身世难隐瞒,刺客找上门第四章 杀手崖下丧,剑奴传武功第五章 取回神龙宝,歹徒剑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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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尊师嘱寻宝,师弟起异心
作者:黄鹰


  踏着的是冰,看到的也是冰,那是个冰洞,终年冰封,现在虽然有火光照耀,仍令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森寒彻骨的感觉。
  从洞顶垂下来的冰柱有如剑戟,火光中闪耀着森寒的光芒,晶莹剔透,看来很美丽,那种肃杀却也是非常强烈。
  谢晓天,武春山,杜云亭都已经没有这些感觉,他们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这个石鼎上。石鼎放在冰洞当中,亦被冰封,鼎耳垂着长长的冰条,看来有些怪异。
  杜云亭将一张羊皮地图在鼎上摊开,一脸的兴奋之色,谢晓天,武春山的目光亦随着落在图上,他们身穿重裘,又有一身很好的内功,虽在这种环境,并没有寒冷的感觉,现在他们的一双手却都不由得颤抖起来。杜云亭的目光终于从地图上移开,四顾一眼,吁了一口气,那口气随即化为烟雾。
  “两位师弟——”杜云亭接着倒退一步。“劳顿将石鼎左推三转,左推四转。”声音在冰洞中回荡,听来竟然有些阴森。
  谢晓天和武春山相顾一眼,移步上前,伸手各执住了一个鼎耳,冰条触手断折,两个人的手亦因为冰冻红起来。
  “推——”一声暴喝,两人一齐发力将石鼎推向左方。
  石鼎发出了一阵轧轧声响,冰条纷落,封着鼎身的冰亦裂开,片片剥下。
  左推三转,左推四转,两个手停下,不由便四顾,冰洞周围并没有任何变化。
  武春山忍不住问:“大师兄,跟着又怎样?”语声甫落,冰洞中一阵“隆隆”声响,在他们面前的冰柱纷纷断折堕下,虽然没有伤着,看来亦不免心惊魄动。
  武春山又说道:“这个冰洞我看要塌了。”
  谢晓天显然镇定得多,杜云亭也是,语声同样稳定,缓缓道:“家父绝不会安排一个陷阱,要我们前来送死。”
  “不错,师父绝不会这样做。”谢晓天的语声亦是那么镇定。
  武春山看在眼内,倒退了一步便没有再退,但仍然不由张目四顾。
  冰块冰柱继续崩落,三人的身上很快沾满了冰屑。
  “隆隆”的声响很快停下,回声却不绝于耳,杜云亭他们终于听清楚,目光及处,只见一面冰壁“轧轧”地左右移开,裂出了一个洞。
  洞深不到一丈,当前一扇石门紧闭,石门上有一条飞龙的浮雕,栩栩如生,一双龙爪下各有一个石座,上承着两柄龙形的剑,剑柄是龙首,护手是龙爪,龙身至龙尾则是剑鞘,一金一银,辉煌夺目。
  武春山喜极而呼:“金银双龙果然在这里。”
  谢晓天左右看一眼,笑笑道:“大师兄的判断,三师弟的经验……”
  武春山高高兴兴的接上口:“再配上二师兄你的智慧,总算我们找到了师父的藏珍。”
  杜云亭移步到石门前,跪下,喃喃道:“爹,孩儿来了。”
  谢晓天亦上前,只是先将飞龙左爪下石座所承的剑拿起来。“这就是神龙门的至宝金银双龙!”
  他的语声因兴奋而颤抖,举止亦有些失去常态。
  武春山看着那柄剑喃喃道:“龙剑是钥匙,飞龙的双眼就是机关所在,只要将双剑插入双眼,石门便会开启,便会看到石门密室双龙剑谱,学到天下无敌的飞龙九式的了。”
  他的语声亦兴奋之极,一双手却缩入了怀中。
  谢晓天连声道:“不错,不错。”
  这两声“不错”出口他便发觉有些不妙,才转身,一股紫色的烟雾便射在他面上。
  那股紫色的烟雾毫无声息的射来,但令谢晓天意外的还是射出那股烟雾的人。
  “三师弟——”谢晓天鼻翅一动,面色便大变。
  武春山一柄长剑即时出鞘,刺向谢晓天,急劲而狠毒,谢晓天偏身急闪,左肩头衣服在剑光中飞裂,总算闪开了这一剑,随即拔出了手中那柄金龙剑,正好挡住了武春山接到来的一剑。
  杜云亭听得声响回头,正好看见谢晓天拔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由得怔在那里。
  武春山出剑固然快,谢晓天更加快,却没有武春山的狠毒。
  武春山剑剑都是刺向咽喉,谢晓天一面接一面叱喝:“你疯了!”
  武春山一声不发,一剑紧一剑,谢晓天接一剑破一剑,连破十七剑,反将武春山迫退。
  他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脚步已经浮动,出剑反而更凌厉,“嗤嗤”破空声响中,将武春山迫出了冰洞。
  武春山身形立时倒翻,“飕”的飞越长空,谢晓天长啸一声身形亦飞射出去。
  冰洞外山石峥嵘,悬崖断壁如刀削,风吹呼啸,寒人肌骨,武春山身形才落下,谢晓天已追至。
  武春山不免有些惶惑,暴喝中,剑急刺谢晓天,一剑急一剑。
  谢晓天剑一紧,迅速将来剑尽破,身形突然一栽,却立即倒退一步,左手不由加额。
  武春山看着终于松一口气,狞笑道:“夺魄勾魂,子不过午,这滋味如何?”
  谢晓天耸然动容:“唐门的夺魄勾魂,子不过午?”
  武春山大笑道:“你总算有些见识!”又是一剑刺出!
  谢晓天左手即时压上剑柄,劲透双臂,一剑迎向武春山刺来的剑。
  双剑交击,谢晓天猛一喝,一时一股内力迫出,武春山发觉不妙,要抽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觉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般迫来,连人带剑被震飞出三丈。
  两丈外已是悬崖,武春山冷眼瞥见,惊呼失声,要闪避已没有时间,惊呼变成了惨叫,往悬崖堕下。
  谢晓天这一剑攻出,身子随即一栽,及时以剑支地,支持住身子,一张脸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滚淌下来。
  杜云亭也就在这时候拿着另一柄银龙剑从冰洞内奔出,一面大呼:“二师弟、三师弟……”
  谢晓天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汗落更多,面容逐渐变得狰狞。
  杜云亭也仿佛看出有些不妥,放缓脚步,目光向悬崖那边,叹一口气,沉痛地接道:“大家师兄弟……”
  谢晓天霍地回头,面上的筋肉不住颤抖,面色更有如僵尸,冷汗奔流,手背的青筋一条条蚯蚓般突起来。
  药性已发作,他的神情已混乱,杜云亭在他的眼中竟变成武春山一样。
  他的眼瞳不由冒出了愤怒的神色,杜云亭看着惊讶,方要问,谢晓天已缓缓的站起身子,猛一声怪叫:“我……我杀……杀了你!”
  语声甫落,他人剑便飞射。
  杜云亭拔剑急挡,金银双剑在半空交锋,就像两条飞龙在半空搏斗。
  杜云亭腕一翻,一剑划破谢晓天的胸襟,谢晓天竟然毫不闪避。
  “疯了?”杜云亭心一软,收剑,不妨谢晓天乘他脚步往外移,突然下杀手。
  那柄金龙剑一绞,毒蛇般刺向杜云亭的咽喉,也是杜云亭反应敏锐,及时偏首将来剑让开,银龙剑顺势一挑一压,反压在谢晓天手腕上,接喝道:“放下剑!”
  谢晓天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将剑放下,却在杜云亭将剑移开的那刹那拔出腰间原有的配剑,斜刺向杜云亭的心窝。
  杜云亭急闪,闪开了心窝要害,闪不开肩膊,右肩被剑穿过。
  他惊呼,抽身暴退,一股鲜血箭也似从右肩射出,谢晓天翻身一剑又刺到,穿透了他的左肩,他再退,身形落下,踏在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并不稳,一滚同时他的身子亦倒栽,不由自主往山下滚落。
  也幸好这样,正好避开了谢晓天的几剑追斩,谢晓天那几剑也只是胡乱斩下,最后一剑斩出,人亦随着剑势撞倒在雪地上。
  这一阵搏斗追杀,毒性已发作,不由他头昏目眩,只是这一撞一头撞进积雪中,一阵森寒的感觉直透脑门,又清醒过来,但当然已不是平时那种清醒,他顺手抓住了那柄金龙剑,随即以双剑支地,踉跄着走向冰洞。
  眼前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他面前支持者,几次欲倒未倒,总算走回冰洞内。
  冰洞内虽然森寒,却没有风,比洞外还是好了很多,他扶着洞壁进入,口中不停的发出喘息,突然一阵昏眩,脚步一栽,一头便撞在旁边的一条冰柱上。
  冰柱折断,他的身子亦倒下,挣扎再站起来,前行几步,到底支持不住,也就在石门神龙的浮雕之前盘膝坐下,强提真气,希望能将吸入的毒气迫出来。
  他的面庞已因为痛苦而扭曲,汗下如雨,瞬息化为白烟,缭绕飘舞。
  神龙门内外功兼修,师兄弟三个之中又以他的内功最好,虽然中了那么厉害的毒,仍能够支持到现在,又能够迅速将内力聚起来。
  只是那种毒也实在厉害,之后花了他五年,除了用最好的药材,还得到唐门的高手相助,才能够完全根治。
  但另一种病却是一直缠绕着他,整整二十年也仍然放不下。
  那是心病,也就是冰穴所发生的事,由于毒性影响他记得并不太清楚。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心药却比解毒药更难找,二十年后的今天谢晓天也仍然找不到。
  也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夜,才出现一些头绪。  夜未深,静室这个时候却已经够幽静,谢晓天盘膝坐在一面屏风前行气运功,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比起二十年前他当然已成熟了很多,蓄了三缕长须,静坐中神态更见安详。
  在他的身前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个小鼎炉,烧着檀香。
  香檀缭绕,在这种缭绕的白烟下看来,谢晓天又添了几分仙气。
  那柄金龙剑就放在鼎炉的前面,用一个架子承着。
  剑,那样盘膝的人,缭绕的白烟,不难令人想起二十年前冰穴内外所发生的事情。那当然,知道那件事情的只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而一个堕下悬崖,一个亦失踪了二十年,俱都是生死未卜。
  谢晓天现在是否又想起当日的遭遇。
  他的神态到现在仍然非常安详,却非常突然的双眉猛一扬。
  与之同时,一扇窗户破碎,十数点寒星射进,射向谢晓天,急而劲。
  谢晓天原势升起来,寒星从他的脚下飞过,打在屏风上,打穿了十四个洞。
  谢晓天人在半空,身形一滚再一长,一支箭也似射向那边窗户,疾射了出去。
  没有暗器再射来,他飞越栏杆,再一滚,落在院子的草地上,目光随即盯着右侧的花树丛。
  一个黑衣蒙面人标枪也似立在花树丛中。
  “哪一位?”谢晓天沉声喝问。
  蒙面人不语不动,谢晓天踏前一步,目光更凌厉,接问:“朋友未经通传,夜入山庄,暗器暗算,所为何事?”
  蒙面人仍然没有反应。
  谢晓天接一声断喝:“说!”
  蒙面人还是无动于衷,谢晓天不再多说,身形骤起,飞鹰扑兔也似扑前去。
  蒙面人视若无睹,谢晓天身形凌空未下,目光一闪,鼻翅一抽,突然一声:“不好!”倒翻回去。
  身形变化好像他这样敏捷的人并不多,反应他这么敏锐的更少。
  与之同时,火光一闪,霹雳一声,蒙面人突然爆炸,片片碎裂!
  静室的另一面窗户也同时在霹雳声响中碎粒,一个黑衣蒙面人穿窗而入,着地一滚,一手将架上那柄金龙剑抓着,接一个翻身,由那扇破碎的窗户倒翻了出去。
  谢晓天随即从那边窗户掠进来,目光往蒙面人离开的那扇窗户一转,落在剑架上。
  金龙剑已经不在,他身形一欺,取过剑架,抚摸着再望向那扇窗户,身形再长,由那扇窗户掠了出去,双臂接一振,“呼”地掠上了瓦面。
  月明如镜,夜凉如水,硝烟从院中飘上来,四顾去不见有人。
  那个蒙面人轻功若非很好,就是非常熟悉周围的环境,又善于潜藏之术。
  谢晓天再四顾,目光转落在手抓剑架上,喃喃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山庄的人大都被霹雳声惊动,谢晓天并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只有阮筠例外。
  阮筠是他的妻子,也是他、杜云亭、武春山的师妹。
  虽然已中年,阮筠看来仍然是那么漂亮,赶到静室,听罢谢晓天说出事情的经过,目光仍然停留在空白的剑架上,黛眉轻蹙了起来。
  谢晓天站起身子,缓步踱到阮筠身旁,阮筠的目光转到他面上,樱唇颤动,欲言又止。
  谢晓天一手轻按在阮筠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的,这柄金龙剑的珍贵并不在锋利,乃是关系神龙秘宝飞龙九式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你我,就只有两个人。”
  阮筠轻声问:“大师兄和三师兄?”
  谢晓天点头一声:“不错。”负手踱开去。“春山堕下万丈悬崖断无生理。”
  阮筠垂下头去,谢晓天斩钉截铁地接道:“所以将剑偷去的那个人,一定是大师兄!”
  语一落,谢晓天霍地回头。
  阮筠怯怯地道:“大师兄为什么……”
  谢晓天截道:“要打开冰洞宝库的石门,必须用金银双剑,缺一不可。”
  “可是大师兄……”阮筠话声更低。
  谢晓天冷冷的道:“虽然失踪了二十年,并不等如已死亡。”
  阮筠无言颔首,谢晓天移步到门边,仰眼望着夜空。
  明月一轮挂在飞檐上,谢晓天看着微喟:“他藏得实在隐秘,我找了他那么多年,始终都一无线索,已准备罢休了。”
  阮筠奇怪地问道:“不是说,你准备去找那个秦独秀了?”
  “现在——”谢晓天摇头道:“不用了。”
  “那个秦独秀……”
  “武功高强,消息灵通是刺客中的刺客,请他去找人相信不会令人太失望。”
  “这样……”
  谢晓天截道:“我们只是要知道大师兄是否仍然在人间,现在已经知道了。”
  语声未落,谢晓天便举步往外走,阮筠目光送他远去,茫然怔在那里。  秦独秀的年纪并不大,不过是二十七八,年青而英俊,而多金。
  不管他的金从哪里用什么方法得来,以他这种条件,都是比较讨好得多,所以他得到很多女孩子的欢心。
  很多女孩子都愿意跟着他,那当然,并不是一般正常人家的女孩子。
  他也很懂得享受,吃得、住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做杀手的人通常都有这种习惯,也许他们虽然还没有失过手,都会认为这种工作危险性很大,死亡随时都会降临,能够享受的时候便尽量享受。
  每一个杀手都有一种习惯,秦独秀也不例外,在杀人之前他会沐浴更衣,换过全新的衣服,甚至连剑也换过一柄新的。
  所以侍候他的除了美女之外,还有一个剑奴。
  那个剑奴对剑的认识非常深,替秦独秀找来的都是好剑,也似乎是天生做奴才的人,在秦独秀面前他永远都是抬不起头。
  现在他就站在大堂的一角,双手捧着一柄剑,只等秦独秀换妥衣衫。
  侍候秦独秀换衣服的是两个美女,都是风情万种,秦独秀现在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那份高不可攀的气势反而令那些女人更对他倾心。
  看现在那两个美女的神态,简直就将替他换衣服当作一种享受。
  衣服由底至面,全都是新的,那两个美女替他一件件穿上,束好腰带,才退下去。
  他随后伸手以种坚定的声音叫一声:“剑!”
  剑奴应声慌忙捧着剑走上前,屈一膝跪下,双手将剑举上。
  秦独秀手落在剑柄上,“呛啷”的拔剑出鞘,目光接落在剑锋上,灯光下剑锋有如一泓秋水。
  “不大好。”秦独秀却摇头叹了一口气。
  剑奴嗫嚅着。“奴才以为杀那种人用这种剑已经是浪费。”
  秦独秀大笑。“这倒是事实。”手一抖,剑疾插过去,动作却非常迅速,使得那柄剑看来就像是插向剑奴,但“铮”的一声,剑却只是插回剑鞘内。
  剑鞘甚至完全没有震动,剑用到这样迅速准确又恰到好处的人实在不多。
  剑奴虽然已经经验太多,在剑插过来的时候仍然不由露出惊骇的神色,一直到剑入鞘才苦笑着松过一口气。
  秦独秀随即在剑奴手中取过剑。
  也就在这时候,大堂外的石阶下一声马嘶,奔来了一匹马,那时秦独秀的坐骑,已准备好了,秦独秀的身形同时飞出,一支离弦箭也似直线飞出大堂,飞越石阶,飞上了马鞍。
  马再嘶,驮着秦独秀奔出。  黄昏时分秦独秀一骑飞奔在河滩上。
  夕阳如血,天地苍凉。
  河滩的对岸,夏侯天青已等在那里,三个时辰前,有人送来一封信,要在这个地方杀他,若是一般人,不难会找一个秘密的地方躲起来,但夏侯天青这种成名的剑客绝不会。
  不一定剑客,任何成名的人都会面对现实,面对挑战,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败倒。
  这就是名人的悲哀,而所谓名人,也往往就是将这种悲哀带给别人以至成名。
  夏侯天青不知道要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但这个时候看见秦独秀一骑奔来,几乎立即便肯定一定是秦独秀。
  相隔虽然有一段距离,夏侯天青仿佛已感到那股杀气。突然亦有一种狂烈的冲动,叱喝一声,催骑沿岸疾奔。
  他们并没有默契,却都不约而同地在河面较窄的地方将坐骑勒停。
  夏侯天青目光一落,冷笑。“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秦独秀,是哪一个给钱叫你杀我?”
  秦独秀淡然说道:“哪一个还不是一样?”
  “不错!”夏侯天青大笑。“我若是不死,总会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若是要死了,知道是哪一个亦没有用。”
  秦独秀道:“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最好,也省得的我多费唇舌。”
  夏侯天青只是问:“你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秦独秀摇头,将坐骑勒转,叱喝一声冲进河水里,夏侯天青那边看见亦催骑冲下来。
  水花激溅,距离迅速拉近,秦独秀剑才出鞘,身形离开鞍子,飞舞在半空中。
  夏侯天青亦拔剑飞起来。
  双剑在半空中交击,十七八下之后两人才落下,两股水花随即在水面裂开。
  两人几乎是踏着水面横移开去,三丈之后,双剑已又交击了十三次,双脚终于沉了下去,但随又升起来,飞上了半空。
  夏侯天青连变了十个姿势,手中剑突然脱手,飞越长空,插落在河滩上,一断为二。
  秦独秀的身形同时天马行空般飞回坐骑的鞍上,夏侯天青的身形却直往下落,溅起来一股水花,堕进河水里,那附近的河水立时被鲜血染红。
  秦独秀没有回头望,剑回鞘随即抛出,插掷在水里,喝叱一声飞骑逆流而上。
  水花飞激,他一身上下迅速被水花溅湿,杀夏侯天青似乎并未能够令他激动的心情安静下来,反而令他变得更激动。
  一个杀手若是连杀人都不感觉刺激,心态一般便已经接近疯狂,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了。
  一般的杀手也甚少做到这个地步,强中更有强中手,杀手的生命也一般不会太长久,在仍然以杀人为最大的刺激时便已经丧命。
  秦独秀可以说是例外的一个。
  水花激溅中一骑迅速去远,另一骑也就在那时候从河滩旁边的树林奔出来。
  是剑奴,他下马,目光搜索着终于找到了秦独秀那柄剑,走进河水流。
  他将剑连鞘从河底拔出,再拔剑出鞘,看了看剑锋,摇头叹息。“好,果然不愧是一流的杀手。”
  急风吹过,河面泛起一层水波,剑奴的语声随风吹逝,他随即捧着那柄剑走回来。  一流的杀手当然值得信任,秦独秀的生意也所以特别多,才杀了一个夏侯天青,生意便又送上门。
  这一次要他杀的是邱越,一个剑客,名气比夏侯天青还要大。
  秦独秀也所以特别感兴趣,他喜欢对手一次比一次的强,甚至于能够将他们打败。
  有人说,杀手追求的除了金钱还有另一个目标——死亡!
  死亡绝无疑问也是一种很强烈的刺激。  邱越比夏侯天青年纪大,也不羁得多,在家的日子很少,他没有收到秦独秀的通知,也不知道秦独秀要杀他。
  秦独秀没有时间给邱越通知,他有时也是一个很懒的人,给对方通知,只是不想走太远的路,要对方赶来迎接死亡。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他需要一个适当的杀人环境。
  邱越现在处身的环境已经非常适合。  破庙。
  夜已深,火堆“哔哔剥剥”的作响,火焰在飞扬,邱越就坐在这堆火之前,烤着一只猎来的山鸡,已烤得差不多,香气四溢。
  这种香气绝无疑问有一种很大的诱惑,所以邱越对于有人走近来一些也不觉得奇怪。
  一直到那个人在破庙外停下。
  来人的杀气实在太重,火焰也仿佛受了惊吓,飞扬了起来。
  邱越烤鸡的一双手,亦停下,目光一转,打了一个“哈哈”,道:“是你,秦独秀。”
  “你也认识我。”秦独秀反问。
  邱越道:“这周围数百里,唯一敢单独来杀我的人并不多。”
  秦独秀道:“到现在你还活着。”
  邱越道:“所以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在我的剑出鞘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秦独秀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你若是现在逃命,凭你的轻功,最少还可以多活三个时辰。”
  邱越笑笑。“是么?”
  秦独秀说道:“当然,逃避绝不是办法。”
  “的确不是。”邱越反问:“是哪一个要你杀我?”
  “三千两银子?”
  “我只值三千两银子?”邱越又笑笑。“我一直以为应该值一万两的。”
  秦独秀道:“若不是我估计错了便该是你的仇敌将你说得太没用。”
  邱越道:“银子你已经收下来。”
  “这是规矩。”秦独秀接道:“受人银财,替人消灾,所以你我不杀不成。”
  邱越道:“可惜你一身武功。”
  秦独秀举步跨进,一步跨出,便已经到了邱越面前一丈,邱越的剑即时出鞘,刺出!
  那是柄软剑,剑锋上还串着三个铁铃,一抖便是一阵惊心动魄的铃声。
  秦独秀的剑同时出鞘,迎着来剑,两个人的出手都是很快,眨眼间,已然交击了百次。
  铃声不绝,突然断绝,三个铁铃飞起来,飞上了秦独秀的剑锋,秦独秀剑一翻,三个铁铃相撞在一起,一阵急响,飞向邱越的面门。
  这一着邱越意料之外,剑急封,同时闪避秦独秀的剑,那三个铁铃才被他挡开又被秦独秀迫回,秦独秀身形随即疾转。
  三个铁铃紧随着他的身形,与剑齐袭向邱越,剑风“嘶嘶”的作响,铃声“叮当”也是响个不绝。
  剑铃都是同一个方向袭来,邱越应付得虽然辛苦,还是应付得来。
  秦独秀也是循着一定的方向绕着邱越转动,也只有这样,他的剑才能控制得住那三个铁铃。
  邱越一再尝试要将铁铃击下,但都快不过秦独秀的剑,那三个铁铃他穿在剑锋上原是要摄人心魂,乘机下杀手,现在反成了秦独秀的武器。
  秦独秀的攻势也无疑在他意料之外,但还不算太意外,还能够应付得来。
  剑光火光中,有如银蛇飞舞,燃烧着火焰亦高扬,猎猎地闪动。
  邱越一面出剑心思一面转动,看如何将秦独秀击倒,他的心思显然没有秦独秀的敏捷。秦独秀转着突然倒转,与三个铁铃背道而驰,邱越剑才接三个铁铃,眼前秦独秀人影便消失,一惊急忙回剑已来不及。
  秦独秀的剑刺入了他的后心,他闷哼扑前,闪进了一条柱后,秦独秀一剑即时削在柱上,将邱越连人带柱斩为两截。
  那截柱子“轰轰发发”的倒在火堆上,火屑纷飞,瓦砾尘土碎落卷扬,秦独秀的身上却丝毫尘土瓦砾也没有,在柱子倒下之前,已然幽灵般飘出破庙外,反手将剑掷出,掷插在墙壁上,随即跳上坐骑,策骑奔出。
  马蹄声去远,剑奴便像一只猿猴也似从瓦面上翻下来,落在破庙门外,拔出了插在墙壁上那柄剑。剑锋上仍然有血迹,剑奴掏出了一方白巾,将血拭掉,再在地上拾回剑鞘,纳入内里。
  做秦独秀的剑奴,除了替秦独秀选择杀人的利剑,就是要拾回杀人的剑?  清晨,那座草庐凄迷在朝雾中,显得有些虚幻。
  庐门上一块横匾,横写着“剑庐”二字,字迹说不出的苍凉。
  剑奴这时候就在“剑庐”内,将昨夜拾回的剑放在一个剑格上。
  庐内遍置剑架,承放着一支支的剑,怕不下百数十支。
  剑奴将剑放好,随即在剑庐中盘膝坐下来,闭目沉思。
  曙光从窗外射入,庐内亦朝雾凄迷,使得剑奴看来仿佛有如置身仙界。  也是清晨,竹林中也是朝雾凄迷,那座建筑在竹林中的草堂,看来也是并不怎样的真实。
  秦独秀在啁啾鸣声中轻骑来到了草堂门前。
  草堂内一些反应也没有,秦独秀下马,步上草堂前的石阶,又等了一会儿,双掌才落在门板上,一抵一分,两扇门板“砰”地打开来。
  一个老苍头正在堂中埋首吃饭,应声惊吓的跳起来,几乎连人带凳摔翻地上。
  秦独秀的剑随即出鞘,剑光一闪,已到了那个老苍头的面前,老苍头惊慌失措,惊叫着倒退丈外,捧着的碗筷亦掉在地上。
  秦独秀剑势不变,仍指着老苍头,却是只一步跨前。
  “好汉饶命……”老苍头两条腿猛弹琵琶,几乎没有跪倒在地上。
  秦独秀问:“这里只是你一个人。”
  老苍头哀怜地道:“我家主人晚上才回来。”
  秦独秀道:“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老苍头只好应着说道:“只是我一个人。”
  秦独秀道:“那我便杀你。”
  老苍头忙道:“我还有一个八十几的老伴。”
  秦独秀冷笑。“不是还有一千张人皮面具?”
  老苍头怔怔地道:“好……好汉,你到底在说……”
  “我在说要你的命!”秦独秀一剑刺前。
  老苍头惊呼,笨拙的身形突然变得轻捷,贴着墙壁迅速的横移,一支箭也似撞碎了面窗户疾窜了出去。
  秦独秀的身形同时往上拔起,撞碎了瓦面,窜上了屋顶。
  居高临下,他清楚看见老苍头窜进了竹林内,一声冷笑,掠下屋顶,忙追了进去。  老苍头蛇行鹤伏,迅速窜进了一丛竹树后,再一窜,又窜进另一丛竹丛。
  衣袂声急响,老苍头抬头望去,阳光从竹梢枝叶间射下,幻成无数道光箭。
  目光再落下,秦独秀已出现在三丈外的竹林中,老苍头身形急动,“飕飕飕”地一连变换了好几个方位,消失不见。
  竹树颠摇,“沙沙”声不绝,突然亦停下。
  秦独秀缓步踱了过来,到了一株竹树的前面突然停步,淡淡道:“下来!”
  竹树上即时一阵枝叶急响,老苍头却是从秦独秀身后扑下,一双短刀疾插秦独秀的后背。
  秦独秀剑一划,便将那双短刀封开,再一剑,剑尖已到了老苍头握着短刀的右手五指,老苍头急松手。“叮”一声,短刀被击飞上半天。
  老苍头身形同时急翻,落在丈外,左手短刀横护在胸前。
  秦独秀悠然以剑指着老苍头。“看来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居然还有这般身手,实在罕见。”
  老苍头冷笑,反手将须发拉下来,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庞。
  秦独秀目光落在老苍头面上笑笑。“千面狐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还是逃不了。”
  千面狐冷笑。“是哪一个出卖我?”
  秦独秀道:“当然出钱要杀你的人了,他们虽然没有杀你的本领,但有杀你的本钱。”
  千面狐低低沉吟道:“只有一个人。”
  秦独秀道:“这是你们的恩怨,我可是只管杀人。”
  “不错,我要找他算账,也得在杀你之后。”千面狐一声尖啸,欺前,左手短刀先射出。
  秦独秀纵身拔起,短刀从脚下射过,插在旁边的一株竹树上,穿透树干。
  千面狐身形同时飞来,一支软剑从袖中飞出,刺向秦独秀的要害。
  秦独秀剑一挡,身形飞开,到了另一株竹树上,千面狐追着掠至,“刷”地将竹树削断。
  竹树才断下,秦独秀便倒翻回来,剑刺向千面狐的咽喉。
  千面狐身形倒飞,一连换了七个姿势,都让不开秦独秀长剑的追击。
  七个姿势他换了七株竹树,七株竹树都断在秦独秀的剑下。
  再换一个姿势,千面狐双脚先着竹干,也就踏着竹干疾往上奔去。
  秦独秀的剑终于也追不上千面狐的身形,但仍然将那株竹树斩下。
  千面狐身形同时离开那株竹树,横越半空,跨向另一株竹树,也就在此际,秦独秀突然一支箭也似疾射了上来,凌空一剑刺进了千面狐的胸膛。
  这一剑实在大出千面狐意料之外,半空中无处闪避,剑直入胸膛,他的剑也立即刺出,秦独秀的身手确实如此敏捷,与剑刺进他的胸膛同时挥手将剑掷出,他的身形也因此飞开,刺出的一剑当然落空。
  两个并不是同时着地,千面狐倒地不起,秦独秀却仍然那么潇洒。
  他没有再看千面狐,转身举步,突然又停住。
  竹林中你朝雾如丝,一缕缕飘过,一顶轿子在雾中出现,停在十丈外,左右侍候着四个青衣少女,两个随即向秦独秀这边走来。秦独秀迎了上去,他虽然看不出这顶轿子是什么来头,却也绝对有信心应付任何突变。
  侍女停步,偏身,一齐一声:“秦爷,请——”
  秦独秀眉一扬:“谁请的?”
  “是我家夫人。”
  “坐在轿子里的就是?”
  “正是——”两个侍女恭恭敬敬。
  秦独秀冷然一笑,举步当中走了过去,两个侍女亦步亦趋。
  到了轿前丈许,秦独秀再停下,两个侍女继续走前,来到了轿子两侧,一个连随着:“夫人,秦独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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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金聘杀手,目的各不同
作者:黄鹰


  轿子里传出温柔的声音。“很好。”
  秦独秀目光如鹫,仿佛要看透轿帘子。“我这个人很难请。”
  轿子里的声音连随呼道:“春梅——”
  在后面的一个侍女应声上前,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到了秦独秀面前,恭敬地将盒盖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秦独秀目光落下,道:“广丰号的银票,一向值得信赖。”
  轿子里的声音道:“这价钱秦爷认为怎样?”
  “很不错,却还要看杀的是什么人。”秦独秀冷冷的。
  “我要借助的,并不是秦爷的剑。”
  “那是什么?”秦独秀有些诧异。
  “秦爷灵通的消息。”那个声音有些无可奈何。“我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秦独秀沉声的道:“姓秦的是一个杀手。”
  “既然可以省掉气力,秦爷又何乐而不为?”
  “说的是。”秦独秀沉吟一下。“五千两银子买一个人的下落,夫人以为值得么?”
  “那人若是太易找,当然不值得。”
  秦独秀自信的道:“只要他还是一个活人,我相信总可以替你将他找出来。”
  “秦爷,拜托。”
  秦独秀终于伸手取过锦盒内的银票,小心折好。“那个人的姓名。”
  “杜云亭——”
  秦独秀皱眉,一会才问:“特征?”
  “秋菊——”
  “是,夫人。”一个侍女应声上前,将一个卷轴拉开,上面画着一个年青人。
  秦独秀目光落在画轴上,一些反应也没有。
  秋菊接将画轴卷好,双手奉上,秦独秀一面接过一面道:“有姓名画像,这好找。”
  “这是他二十年前的画像。”轿子里的声音非常感触。“现在可不知变成怎样子。”
  秦独秀一怔:“二十年——”
  “人老了,容貌总难免有些变化,剑却是待上一百年也不会变的。”轿帘子随即掀起一角,一只纤纤素手拿着另一个画轴伸出来。
  春梅接过奉上,秦独秀拉开一看,赫然画着一支龙形的怪剑。“这又是……”
  “他随身会带着一双这样的剑,一金,一银。”
  秦独秀目光不离画轴,沉默了下来,轿子里的人接道:“我能够提供的,只是这些。”
  “足够了。”秦独秀将画轴卷好。
  “有什么消息,请送到绿水湖边,每日的清晨,春梅秋菊都会在湖边的茶寮恭候。”
  “绿水湖?”秦独秀有些诧异,似乎省起了什么。
  “我们回去。”轿子里的人接吩咐。
  四个侍女随即将轿子抬起来,仿佛如无物,显然都有一身气力,外表却是那么纤弱。
  秦独秀当然看出她们都有一身很不错的内功。
  轿子很快在朝雾中消失,秦独秀这才沉吟道:“奇怪,难道他们竟然是绿水湖神龙门的人?”
  “神龙门名门正派,怎么找我这种杀手找人?”秦独秀缓步踱了开去。
  走不了多远,一阵“嘿呵”声响,打破了竹林的幽静,秦独秀回头望去,只见另一顶轿子,从相反的方向抬来。
  “今天好热闹。”秦独秀冷笑停步。
  这一次抬轿到来的是四个赤裸着上身,肌肉贲起的彪形大汉,旁边还侍候着一个中年文士手摇折扇。
  轿子来到了秦独秀身前丈许,中年文士折扇突然一合一扬,一声:“停——”
  那四个大汉很服从,也随即停止了喝呼声,中年文士接上前,抱扇一揖。“秦爷——”
  秦独秀目光落下一寒。“什么人?”
  “在下胡南平。”中年文士恭恭敬敬地道。
  “卧虎沟的辣手书生?”
  “正是在下。”
  “我们有过节?”秦独秀接问。
  “没有。”胡南平又一揖。“在下此来,是要请秦爷往卧虎沟走一趟。”扇递处,将轿帘子挑起来,轿子内果然空无一人。
  “哦?”秦独秀难免有些诧异。
  “秦爷请。”胡南平接一揖。
  秦独秀冷冷道:“就凭阁下的一柄铁骨折扇?”
  胡南平“刷”的将折扇打开又合上。“这病折扇绝对值不上二万两银子。”
  “什么意思?”
  “秦爷只要坐上这顶轿子,二万两银子就属于秦爷的了。”
  “这个钱只怕不好赚。”
  胡南平只是问:“秦爷意下如何?”
  秦独秀没有说什么,只是举步上前,胡南平连忙将帘子掀起来。
  待秦独秀坐进去,胡南平才将帘子放下,吩咐一声:“回寨——”
  一行人也应在朝雾中消失。
  卧虎沟隐藏在群山之中,是一个天险,也所以官府一直都束手无策。
  抬轿的驾轻路熟,又都是力士,走来毫不费力也似的,一直将轿子抬到忠义堂前石径。
  一条白石径连接忠义堂,两旁这时候各立着一行黑衣人高举火把,怀抱长刀。
  已经是黑夜,火把都照耀得光如白昼,刀光在火光照耀下也分外夺目。轿夫将轿子在径口停下,左右退下,一会,轿子里才传出秦独秀的声音:“到了?”
  “到了——”胡南平将帘子掀高,折扇一引。“秦爷,请——”
  秦独秀欠身走出,腰身标枪般挺直,顾盼生威。
  胡南平折扇引向两列黑衣人当中,又一声:“这边请——”
  秦独秀若无其事的步上石径,在那两列黑衣人当中走过,看也不看一眼那些黑衣人。
  过石径,上石阶,进入忠义堂,秦独秀在堂中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堂上那个坐在兽皮椅上的锦衣蒙面人身上。
  锦衣是最有名的织锦,蒙面的头巾亦是,笼罩着整个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锦衣人目光灼灼,亦是落在秦独秀身上,端坐不动。
  胡南平上前三步,向锦衣人一揖。“禀寨主,秦爷已请到。”
  “好——”锦衣人语声森沉,接摆手。“秦爷,请坐。”
  胡南平急引秦独秀向一张椅子,秦独秀坐下,目光转向胡南平。“江湖上传言,卧虎沟寨主乃是阁下。”
  胡南平阴笑。“秦爷也相信传言。”
  “秦某一向只相信事实。”秦独秀的语声亦阴沉起来。
  胡南平只是阴笑,秦独秀目光转回锦衣人。“高姓大名?”
  锦衣人道:“据知秦爷一向只认钱,不认人。”
  “不错。”秦独秀干笑。
  锦衣人接说道:“我想请秦爷杀一个人。”
  “二万两银子?”
  “秦爷不是已同意?”
  “这个价钱听来的确很诱人。”秦独秀冷然一笑。
  锦衣人双掌随即一拍,一个账房装束的中年人手捧一个锦盒从堂后转出,走到秦独秀面前,双手捧着盒子呈上,跪倒。
  秦独秀抬手一摆,胡南平会意,急步上前,折扇反插领后,接将锦盒打开。
  锦盒内果然放着一张银票,秦独秀手再扬,银票从盒中飘出,落在他手内,目光一落一声冷笑。“一万两?”
  锦衣人接道:“是订金,其余一万两,什么时候你将人头送到来,什么时候拿走。”
  “好。”秦独秀接问道:“你要杀的是……”
  “杜云亭!”
  秦独秀一听一怔,锦衣人接道:“有关这个人的资料,相信已无须我提供。”
  “你知道多少?”秦独秀反问。
  “不太多,也不少。”锦衣人缓缓站起身子,秦独秀终于留意到他腰间围着一条玉带,上面嵌着一双白玉雕成的鲤鱼。
  锦衣人接道:“南平,替我送客。”
  “秦爷,请——”胡南平随即向秦独秀一揖。
  秦独秀悠然折好银票,转身往外走,也不再看锦衣人一眼。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秦独秀并不着急,沐浴更衣,才着人找来剑奴。
  剑奴目光落在画像上,看得很仔细,秦独秀负手走到剑奴对面,道:“你过目不忘,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十九都认识,可曾见过这个人?”
  剑奴摇头,秦独秀又道:“这是二十年前的画像,现在当然多少有些改变。”
  剑奴点头道:“也只是有些,当然毁容破相之类是例外,奴才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上面模样的人。”
  秦独秀道:“卧虎沟,还有神龙门的人都在重金找他。”
  剑奴露出诧异的神色,秦独秀接道:“卧虎沟雄霸一方,神龙门名动天下。”
  “所以这人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道理就是这样简单。”
  秦独秀沉声说道:“我要你将他找出来。”
  剑奴应声:“奴才知道。”
  秦独秀脚步继续移动,剑奴不觉亦动,移到剑图的前面。
  “他用的是一支这样子的剑。”秦独秀接问:“是不是有些怪?”
  剑奴目光落下,双手接将画面拨平了一些。“这柄剑与一般有异,只怕大有来头。”
  “有印象?”秦独秀追问。
  “没有。”剑奴回答得很快。
  “天下有名的铸剑师据说都齐集在剑街。”
  “这是事实。”
  “剑纵非他们所铸,也许亦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奴才这就去打听。”剑奴一揖到地,转身便要离开。
  “带在身上。”秦独秀袖一拂,两卷画轴疾卷了起来。
  剑奴忙上前接过画轴。  剑街名副其实是一条卖剑的街道,两旁十九都是卖剑的店子,挂满了各种形式的剑。大部分店子都有炉火,表示剑都是自己的店子铸出来的,但对铸剑有认识的人都不难分得出是真是假,当然,即使有铸剑的设备,未必就等于一定能够铸出好的剑,这只是种招徕的手法,也只能骗骗一般买剑的人。
  有些人买剑只是做装饰,只要剑外表美观便已经满足,真正用剑的人并不难分出一柄剑的好坏。
  这好坏的层次当然又要高手才能够分辨得出,真正的用剑高手也当然不多。
  江湖上的朋友大多数到这里来买剑,也有特别指定订做,所以平日都非常热闹。剑奴当然是这里的熟客,也没有人比他买剑买得更多的了,所以一出现,每一间店子都争着招呼。
  这一次剑奴却只是拿出画轴要他们辨认,每一个辨认的人都摇头。
  剑街也有偏僻的一角,那里还有一座小小的店子,门前一块破旧招牌写着“杜记老店”四个字,毫不起眼。
  剑奴最后走了进去。
  站堂相当狭窄,堆满什物,墙上挂着十多柄铸好了的剑。
  砖炉前面一座很大风箱,一个青年正在拉着,砖炉风箱都比一般的高,青年要拉动风箱只能够站着。
  风箱那柄可以伸缩的推杆也比一般的长,每一次拉出来,青年都必须倒退两步,推回去的时候也当然要踏前两步。
  风箱一推动,炉火立即火舌疾扬,映得青年一张脸通红,也早已汗珠满布。
  一个中年人站在炉边的砧前,正在炉中钳出一柄剑的胚,放在砧上,以一柄小铁锤轻轻的敲着。
  待剑胚拿出来,青年才将手停下,拿起一块汗布,将汗珠抹去。
  剑奴也就在这时候走进来,青年一见显得很兴奋,迎上前。“剑奴,你又替秦独秀买剑来了。”
  中年人摇头,道:“燕北,你怎么能够这样称呼客人?”
  剑奴笑笑道:“不要紧,反正人人都知道我是秦独秀的剑奴。”
  中年人反而闭上嘴巴,自顾打剑。
  燕北看看中年人,再问剑奴:“上一次你买的剑……”
  剑奴道:“只剩下一柄了。”
  “那是说,秦独秀要杀的人都无一幸免?”燕北看来更兴奋。
  剑奴点头。“不错。”
  燕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秦独秀真的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杀手了。”
  剑奴道:“这种工作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燕北凝神倾听,中年人即时将剑胚放回炉内,一声:“火!”
  燕北忙退回原位拉动风箱,一面道:“新铸的剑都在墙上,你自己拣好了。”
  “不用拣。”剑奴随便取下一柄剑,转向中年人。“这些剑非外表装饰的可比,老杜,你铸的剑就像你的人一样。”
  老杜一怔,但神态随即回复正常。“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铸剑师。”
  剑奴道:“我知道你不是。”
  老杜闭上嘴巴,剑奴接道:“你经验够,见识广,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听一下。”
  老杜冷冷的瞟着剑奴,遍布皱纹的脸上一些表情也没有。
  剑奴一放下剑,从腰间的布囊取出一卷画轴,摊开。“老杜,你可曾见过一柄这样的剑?”
  画上画的是一柄龙形剑。
  老杜淡然瞟一眼,瞳孔突然暴缩,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剑奴没有在意,将画移近。
  老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情绪稳定下来,看看画,若无其事的道:“这柄剑的外形很奇怪。”
  “可不是。”剑奴又将画轴移近了一些。
  老杜不觉双手接下,目光凝结在画上,剑奴终于在意,看看画,看看老杜。
  老杜突然省觉,目光从画上移开,转向剑奴,讷讷地道:“这幅画……画得很不错。”
  剑奴试探地问:“老杜,你可曾见过什么人铸过一柄这样的剑?”
  老杜立即摇头。“没有。”将画轴交还剑奴。
  剑奴叹息道:“要找这柄剑的主人实在不容易。”
  老杜脱口问道:“是谁要找他?秦独秀?”
  剑奴点头,想想,目注老杜又问:“你们与江湖人时常有接触,可知道一个叫做杜云亭的人?”
  老杜双眉深锁,似在思索着什么,一会,摇摇头。
  剑奴接道:“这个人很值钱,”一笑又道:“越值钱的人通常都越难找。”
  老杜沙哑着声音问:“是谁重金要买他的命?”
  这句话出口他似乎发觉有些不妥,干咳一声,才接着道:“那当然是他的仇家了。”
  “当然。”剑奴一耸肩膀。
  燕北一旁插口道:“秦独秀要杀的人,一定会有办法找到的。”
  老杜目光一转,皱眉,剑奴目光亦落在燕北的面上,道:“到目前为止,的确还没有失败过一次。”
  燕北又露出羡慕之色,剑奴一面卷好画轴,一面道:“这一次也许会例外。”
  燕北诧异道:“怎会的?”
  剑奴道:“他找的是一个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的人。”
  燕北“哦”一声。“这的确不容易找了。”
  “还是要找的。”剑奴接从墙上取下另一柄剑,与方才的一柄合在一起。“给我这两柄,怎样算?”
  燕北应声道:“老主顾,当然是老价钱。”
  剑奴打了个“哈哈”,转向老杜。“你这个徒弟实在很不错。”
  老杜淡然一笑,剑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付过钱,捧着剑离开。
  老杜目送他消失,若有所思,燕北突然叫起来:“义父!”
  老杜一惊,霍地回头,燕北接呼道:“剑胚再不拿起来,要给烧坏的了。”
  老杜连忙将剑胚钳起,剑胚已变形,他皱眉一叹将之投进水中,立时一阵异响,冒起了一股白烟。
  “天意。”老杜看看,摇头。  相隔二十年,人当然会有很大的变动,冰洞却没有,仍然是二十年前一样。
  最低限度,谢晓天便有这种感觉,他看来很感慨,在洞口呆了好一会才举步走进去。
  是正午,冰洞给人的仍然是森寒的感觉。
  谢晓天并没有像当年那样穿上那么多衣服,他的内力比当年何止强上二十倍,只是一只手很自然地按在腰带上。
  在他的腰带上束着一条玉带,玉带上嵌着一双白玉鲤鱼,栩栩如生,那是他的家传宝物,虽然说不上价值连城,却已传了接近百载。
  这双白玉鲤鱼与卧虎沟寨主那个锦衣人腰间的很相似,其间都是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关系。
  他一面打量着周围,一面走向那个石鼎。
  石鼎又已悬满了冰条,与当年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无分别,再冰封之后显然再没有给移动过。
  谢晓天绕着石鼎默走了一圈,走向密室那边,密室的门已经又给冰封,变成了冰壁,完全看不到有门的痕迹。  黄昏。
  老杜在杜记老店中对着炉火发呆,燕北则在用一柄木柄甚粗的铲子在铲煤,不时偷望老杜,老杜却始终没有在意。
  燕北到底忍不住,停下抹汗,一面问:“义父,你在想什么?”
  老杜的反应显得颇迟疑,一会才应道:“没什么。”
  燕北试探道:“剑奴来过之后,你便这样子,义父,你也是姓杜,那个杜云亭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杜有些震惊的叱道:“做你自己的,少管闲事!”
  燕北举起铲子又放下。“义父,你会不会使剑?”
  老杜的目光渐寒。“我只会铸剑!”
  燕北恳切的道:“我想学剑。”
  老杜面寒如水,不作声,燕北苦笑,用力铲着煤。
  看看老杜突然冷冷道:“铲子插深一点,铲起来的煤才多!”
  燕北应声将铲子用力插进去,忽又道:“我想学剑。”
  老杜冷应道:“学剑做杀手?”
  燕北喜悦地答道:“就像秦独秀,那会赚很多的钱。”
  “没有命,有钱也没有用。”
  “可是……”
  老杜冷笑道:“任何一个杀手都会有失手的一天,一失手便会被杀。”
  “那秦独秀——”
  “也不会例外!”老杜斩钉截铁的,随即站起来,往内走,到门口略停又道:“铲完了煤到后院整理铁枝免得生锈。”
  “知道了!”燕北用力的再将铲子插进煤块中,神情显得有些不快。
  老杜没有再理会他,在门后消失不见,燕北看一眼,一面铲煤一面忍不住又嘟喃道:“拉风箱,打铁,铲煤,整理铁枝,我要学剑。”
  据说,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一个整天对着剑的年轻人若是不喜欢学剑,那除非是白痴。  杜记老店的后院不很大,堆着一堆铁枝,每根都是成扁方形,长约四尺。
  在铁枝旁边是一缸油,前面则是一道石墙,之上有不少圆洞。
  燕北走到铁枝旁边,拿起一根铁枝,放进油中,然后将铁枝插进墙上的圆洞中。
  插了四支,燕北忍不住手执一根铁枝当剑挥舞,神情充满了憧憬。
  也就在他挥舞得兴高采烈之际,突然“当”地一声,一柄大铁锤横着击来,正击在那根铁枝上。
  燕北已抓得很稳,却是受不住那一击,给那一锤打得脱手飞出去。
  燕北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老杜手执大铁锤站在一旁,面容异常的峻冷。
  燕北脱口道:“义父,你……”
  老杜冷截道:“你干什么?”
  燕北嗫嚅道:“我……我自己是一个杀手,正在练剑。”
  “杀手?”老杜一张脸铁青色。
  “就像秦独秀。”
  “没出息!”老杜一巴掌掴去。
  燕北给打得怔住,老杜接喝道:“杀手是下三滥,你怎么不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剑客?”
  他的语声已因为愤怒颤动起来。
  燕北怔了一怔,叫出来:“对,做剑客!”不由自主的又拿起一根铁枝。
  老杜铁锤突挥,只一锤又将燕北的铁枝砸飞。
  “没用!”老杜冷笑。
  “我是没有防备。”
  “好,你再来!”
  燕北拿起了另一根铁枝,当剑指着老杜,眼睛又盯得稳稳的,老杜又是一铁锤便将之砸飞。
  老杜接笑道:“说你没用就是没用,连铁枝都握不稳,练什么剑,做什么剑客?”一顿厉喝道:“还不快点将铁枝拾起来抹干净,插到墙上去?”?
  燕北呆看着空的双手,十指伸屈,愕然中又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怒意。
  老杜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燕北突呼道:“等一等。”
  老杜回头,只见燕北紧握另一根铁枝冲前来,他冷笑,随便的铁锤一挥,又将之砸飞。
  燕北回身又抄起了另一根铁枝,才握稳,老杜已欺近来又是一锤便将之砸飞。
  燕北双手已被震得很痛,但神情更倔犟,又拿起了一根铁枝,紧紧握着。
  老杜看也懒得多看一眼,铁锤一挥,燕北手中铁枝便又被砸飞,双手虎口也被震裂,流出血来。
  燕北再拿铁枝,一根又一根,每一根都被老杜铁锤砸飞,都落在院子一角,越积越多,片刻已变成一堆。  第二天清晨,燕北仍然回到店堂,一双手又红又肿,几乎握不住风箱的柄。
  老杜若无其事,细看了剑胚一会,将剑胚放入炉中,喝一声:“火——”
  燕北咬紧牙龈,用力握着风箱的柄推拉起来,一下紧接一下。
  汗珠不住从他的额上淌下,也不知是因为炉火的酷热还是双手的疼痛,却不发一声。
  火焰不住的起伏,炉中的剑胚渐渐变成红色,老杜终于喝止,将剑胚以钳子挟出炉外,目光及处,神情肃穆中带着喜悦,随即放在砧上,举起铁锤,小心翼翼地敲打起来。
  燕北也这才松开风箱柄的双手,吁了口气,交替揉着,不发一声。  又是入夜,燕北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将那些铁枝一根根浸进油中,再取出插进墙上的洞里,有时一插即成,有时要插很多次。
  他的一双手仍然又红又肿,湿遍油变得非常滑润,有时甚至连铁枝也握不稳。
  一直以来,老杜都是强迫他这样做,到底是否学做一个铸剑师必须学这种技俩还是怎样,老杜从来都没有解释。
  这无疑非常乏味,燕北却已经习惯,只是因为双手的红肿,再加上想起昨夜的遭遇,难免有些不舒服。
  老杜拖着铁锤走来,冷冷的盯着燕北,毫无表情。
  燕北回头一瞥,脱口道:“我一定要做一个剑客。”
  老杜不作声,只是盯着燕北。
  燕北接道:“我一定要做,一定会成功。”
  老杜冷笑道:“连铁枝也抓不稳,做什么?”语声一落,转身走了出去。
  “总有一天你的铁锤打不脱我手中的铁枝,到时候看你又怎样。”燕北目送老杜的背影消失,紧咬牙龈,恨恨的一挥手上的铁枝。
  这一天又什么时候才降临。  与之同时,秦独秀正在院子里试剑奴买来的剑。
  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会练剑,乐此不疲,所以他的身手始终都能够保持灵活轻巧。
  他拔剑出剑,简直犹如闪电般,剑光一闪,面对他的那个稻草人便身首异处,一个稻草头飞出来三丈外。
  朝雾未散,秦独秀身形接飞入朝雾中,放在那儿的另一个稻草人亦在他飞过同时斩下头来,一颗草人头飞上了半空。
  草人头还未落下,秦独秀已飞回,剑脊同时抵在眉心。
  剑锋晶莹,秦独秀的目光亦犹如闪电一闪,突然问:“事情打听得怎样了?”
  剑奴从秦独秀背后一株树转出来应道:“我已经问过剑街所有铸剑师。”
  秦独秀没有回头接问:“怎样说?”
  “俱都说不认识杜云亭这个人。”
  “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一支剑?”
  “没有,只是……”剑奴欲言又止。
  “说下去——”秦独秀眉宇一皱。
  “其中的一个铸剑师对于那个画着剑的卷轴好像特别感兴趣。”
  “他姓什么?”
  “姓杜,店子叫做‘杜家老店’。”
  “杜云亭的那个杜?”
  “不错。”剑奴接道:“奴才已经打听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叫做杜什么,一般都是称呼他老杜。”
  “老杜?”秦独秀冷笑。“杜云亭现在是不是也已够老?叫得老杜?”
  剑奴道:“看他并不像懂得武功。”
  秦独秀又是一声冷笑。“你也懂得看人?”
  “奴才不懂。”剑奴垂下头去。
  秦独秀缓缓转过身子。“也许我应该到剑街走一趟。”  剑街一如往日般热闹。
  秦独秀一路走来,一面道:“剑街果然名不虚传,真的有那么多的剑铺。”
  他是第一次到剑街,一直以来,都有剑奴替他打点,用不着他来买剑。
  “可不是。”剑奴漫应,苦笑一下。
  秦独秀接道:“这么俗气的地方,铸的剑又怎会有灵气。难怪你就是买不到比较合我意的好剑。”
  三个江湖人正从旁边一间剑铺走出来,其中一个手中拿着一柄装饰非常华丽的剑,看来刚买下,听得秦独秀那么说,目光都落在他面上。
  其中一个随即道:“居然有人说剑街没有好剑,张兄,看你买的剑真是多么华丽。”
  姓张的闻言哈哈一笑,将剑拔出半尺,瞟一眼秦独秀。“老钱你以为每个人都有我这种眼光,睁眼瞎子可多得很。”
  老钱目光落在剑锋上,竖起大拇指。“张兄非独眼光独到,剑术也是非凡,我以为张兄应该去一战秦独秀,老赵,你说是不是?”
  老赵接嚷道:“当然,就是这柄剑已足以将他压下去,我说老张,秦独秀只怕也没有用过这么好的剑。”
  姓张的一声冷笑。“秦独秀只是一个杀手,我可是一个剑客,要挑战,也去挑战神龙门的神剑谢晓天。”
  老赵老钱齐声道:“对,对——”
  看他们的态度,姓张的还是他们的头儿,三人也就大模斯样的从秦独秀剑奴身旁走过,剑奴不由紧张的看着秦独秀。
  秦独秀冷冷的嘟喃道:“年青人……”
  剑奴忙接道:“那个姓张的手中那柄剑看来还不错,大爷要不要进去看看?”
  “也好。”秦独秀颔首转身举步。  店子与卖的剑一样华丽,秦独秀才进去,茶水便奉上,老板还亲自上前招呼。
  人看衣装,他当然看得出秦独秀的富有,是一个买得起贵剑的客人。剑奴随即道:“方才那个年青人买的剑好像很不错。”
  老板立即道:“还有更好的。”一脸笑紧接堆上,颇为自豪的。“我们这周正记是剑街最有名的了。”
  秦独秀淡然应一声:“是么。”
  老板忙打开一个看来极名贵的匣子,将一柄嵌满宝石,看来也是很名贵的剑捧出来,拉开了半截,道:“大爷,你看这柄剑,是我们店里的师傅近年来精心打造的好剑之中最好的一柄,剑柄还是特别先用柳州木……”
  秦独秀淡然一笑。“柳州木不是用来做棺材的?”
  老板一怔。“哎,大爷……”
  秦独秀往剑上望一眼,负手走了出去,剑奴慌忙跟在他后面。
  老板怔怔的看着,喃喃地道:“不识货——”
  再看过三间店子走在街上,秦独秀终于露出一脸的不屑之色。
  剑奴紧紧相随,不敢作声,跟随秦独秀这么多年,哪还不知道秦独秀的性格。
  “枉称剑街,卖的全都是不中用的玩意。”秦独秀终于说出了心中话。
  “是——”剑奴也是由衷的回答。
  “哪里可以歇歇,吃点东西?”
  “前面转角一间酒楼,东西不错。”
  “是真的不错才好。”秦独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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