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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9 10:41:12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二十六回心腹互猜疑双魔进酒同门齐聚集联剑诛凶
了因虽服了解药,但未及运气调元,便是一场恶战,解药压制不住,毒名人轶事网药慢慢发作,知道不能久战,一个翻身,抡开禅杖,直打出去。弓箭手发一声喊,羽箭纷飞,那里射得他中,片刻之间,给了因打出大门,大声骂道:“年羹尧你这人娘贼,撞在洒家手里,一杖打断你的狗腿!”一脚把年家大门踢烂,呼呼两杖,把大门左右的石狮子也打碎,这才扬长而去。
了因走后,年羹尧下来一看,只见满地断箭,不禁心惊。双魔道:“给他走脱,如何是好?”年羹尧道:“我即刻上摺奏他,皇上不会信他的话。我再叫车辟邪和董巨川拿他,谅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了因打出年家,越想越气。躲上附近山头,打坐一会,把毒都逼名人轶事网发出来,心道:“自己孤掌难鸣,再找这小子报仇,也打他们不过。不如回京去禀告皇上,把他这大将军撤了,然后再找他算帐。”了因一心还以为允祯能替他主持公道,气愤愤的独往北行。
冯琳那晚从复壁暗门中逃走之后,也向北行,第二日到了新安,沿途见路人来往,无不对自己注视,心想:我一个单身女子,难怪受人注意。殊不知她之所以受人注视,乃是生得太美之故。冯琳又想:了因这一班人都出来了,想必放我不过。我还是改装了吧。这时已将到镇上,忽听得背后马铃之名人轶事网声,冯琳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书生,面白无须,五短身材,穿得颇为华丽,一身锦衣,甚是夺目。看来像是个公子哥儿,心道:“这人的衣服真好看,我今晚偷他的改装便是。看他走进一间客栈,也跟着进去。掌柜的急忙招待,问道:“这位大爷,你们要一间房还是要两间房。”那书生道:“什么?”回头一看,见一个绝艳少女跟在后边,始知店主误会,笑道:“我一个人呢,怎住得两间房。”店主也笑道:“我还以为这位小姑娘是同你一路来的。”冯琳啐了一口,店主道:“姑娘莫怪,年时不好,很少单身的女子投宿。”那书生要了一间上房,冯琳也要一间,店主人皱起眉头,若然是卖艺跑江湖的单身女子也还罢了,冯琳穿的却是富家小姐的衣裳,店主起了猜疑,不敢让她住宿。冯琳道:“怎么?你欺负我没钱吗?”掏出两粒金豆,摔在柜上,店主人忙笑道:“岂敢岂敢,小店简陋,我是怕你姑娘赚弃。”急忙也替她开了一间上房。
睡到半夜,冯琳悄悄起来,跃上瓦面,跳过邻房,伏耳一听,里面寂无声息,哑然暗笑道:“这书生又不是江湖上的行家,何必这样小心谨慎?”捏碎窗格,飞身进去,摸到床边,拿起锦衣。床上的人忽然一声冷笑,跳了起来,反手一勾,就把冯琳的手腕勾住!冯琳沉肩缩肘,迅速用了一招“渔夫解纲”,把手脱了出来,那书生噫了一声,骈指一戳,好像长着夜眼似的,戳的竟是后颈“天柱”要穴。
昏黑之中,那书生认穴不差毫厘,当然是高手无疑,若在半年之前,冯琳定然被他点倒。书生出手如电,点到之时,忽觉软绵绵的,手指陡然一滑,歪过一旁,冯琳反手一掌,和那人右掌接个正着,冯琳给他掌力一带,几乎跌倒,而那人颇似出乎意料之外,给冯琳的掌力一震,急忙惜力飘身,飞过房中那张桌子,靠门一站,“咳”的一声,燃了火石,微微笑道:“我早料你会来的了,坐下来,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别惊动了店中的人。”冯琳行藏败露,甚为尴尬,只好依言坐下。
那书生将火石点燃了桌上油灯,笑道:“以你的相貌武功为何要做小贼?”冯琳道:“你怎么会料到我来偷你?”那书生道:“自碰见你后,你就紧跟着我。这点都料不到,我还能在江湖上行走吗?哈,不过,你可走了眼了,我虽然衣着华美,那是我素性如此,我囊中所有,其实不值你一偷。你若缺钱使用,我可送你一锭黄金,再多就不行了。”冯琳笑道:“谁要你的黄金?”解开外衣上面的两粒纽扣,露出一圈珍珠颈练,烟僧生光,那是皇府珍品,每粒珍珠,都是一式大小,又圆又大。只这串珍珠,便足值百两黄金。那书生吃了一惊,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摸不透冯琳来路。
那书生想了一想,蓦然手摸剑柄,厉声说道:“你不是黑道上的女英雄,想必是公门中的女高手了?失敬,失敬!”冯琳噗嗤一笑道:“什么黑道白道,我是一概不知!”那书生道:“那你来做什么?”冯琳道:“你这套衣裳值多少钱?卖给我吧!”书生一愕,猜不透她的用意,不知她是玩笑还是正经。冯琳道:“我就用这串珍珠买你的衣服,你总不吃亏了吧?”书生怒道:“你是诚心来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闹了?”冯琳道:“谁有工夫和你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闹?”书生看她说话神气,不像是开玩笑,便道:“送你一套衣裳也算不得什么。请问尊师是哪一位?姑娘大名可肯见告么?”冯琳又是嗤的一笑,道:“咱们萍水相逢,何必查根问底,再说我的师尊多着呢,怎能一一说给你听。”书生道:“你要男子的衣裳做什么?”冯琳道:“你给不给,不给我便走了。”那书生在武林中甚有名气,摸不清冯琳来历,心有不甘,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你有本事,就走出去好了。”冯琳心想:“要打架我可不怕,可是惊动了人,却不大好”。便道:“说给你听也不打紧,你可不许乱说出去。”书生道:“这个自然。”冯琳道:“我的父亲是个大强盗,他逼名人轶事网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便逃跑出来,但他耳目众多,我怕被人看破,只能改装逃避。”
冯琳说的当然是谎话,可是这么一说,却恰巧和鱼娘之事暗合。那书生出神的看着她,忽道:“你今年几岁?”冯琳道:“你真没礼貌,问人年岁干嘛?”那书生哈哈笑道:“好,不问,不问。你的来历也不必告诉我了。咱们心照不宣。”
冯琳道:“你愿不愿卖一套衣裳给我?”书生道:“我送给你。”冯琳大喜道谢。那书生又道:“我的技业虽然粗疏,在江湖上还有些朋友。你明日和我同行好了。保管大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北,黑道上的人,谁也不敢对你动手。”冯琳心想:这书生口气好大,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便也笑着答应。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白泰官的师弟,在独臂神尼门下排行第六的李源。他是湖南的世家公子,十年来足迹不出两湖。最近得到甘凤池的传书,要他在清明之日,到邙山祭扫师傅坟墓。并说明这是同门的一次大聚集,不能不来。因此李源才单身北上。
李源虽然多年来足迹不出两湖,同门之间,却是互通声气,对白泰官这事,隐有所闻,听了冯琳的话,疑她就是鱼娘。可是看她只是十几岁的幼名人轶事网女,而白泰官之事,五六年前已烩炙人口,传遍江湖。据此看来,鱼娘不应如此年轻。但转念一想:女子驻颜有术,听说八妹吕四娘就一直像个廿一岁左右的少女。那么鱼娘若得异人传授,保着青春面貌,也不足为奇。心道:“不管她是不是鱼娘,我且和她同走一程,后日可到邙山,只要碰着周二哥或甘七弟一问,定可知道。
第二日冯琳换了男子服饰,买了一骑健马,果然随着李源同行。路上两人各自出言试探,冯琳乖巧之极,李源哪里试得出来。走了一程,两人下马休息,在树荫下聊天。李源道:“江湖上武功好的女子屈指可数,除了吕四娘外,就该数到鱼娘了。”冯琳微微一笑,心中大不以为然。李源又道:“你的武功也算得是上上的了。我看你纵算比不上吕四娘,也总可比得上鱼娘。”冯琳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见过她们两位吗?”李源一怔,道:“没有见过。”这话确是实言。冯琳笑道:“你既未见过她们二人,又怎知她们武功深浅,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乱来比呢。”李源本是出言试她,不料给她问倒。强笑道:“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听江湖上朋友所谈,也总可知个大概。你见过她们吗?”冯琳笑道:“我倒真的见过,吕四娘的武功,那是人中少有。鱼娘虽会武艺,却不见得如何。”冯琳的话也是实言。她前年在杭州“三潭印月”之时,曾见过吕四娘与鱼娘和了因动手。李源听她大赞吕四娘而贬低鱼娘,越发怀疑她就是鱼娘本人。正想出言再试,冯琳忽道,“快走,快走!”李源抬头一看,见一个胖和尚提着禅杖大步走来,正是自己的大师兄了因。李源吃了一惊,了因已大声喊道:“六弟慢走,咱们快有十年不见了啦!”冯琳见李源不走,心想我若一走,马上就要给了因看破。他武功极强,夺马追来,我定逃走不了,也便故作镇定,闲闲的倚在树旁。心中盘算脱身之计。
李源十年来未见过了因,但从同门口中,对了因近年的行事,却是了如指掌。心中暗暗叫苦。了因道:“师弟,你好?这位朋友是谁?”李源武功,同其他六位同门一样,大半出于了因所授,虽然知他已是背师叛道,还是恭敬的问好。答道:“托庇平安。这位朋友是路上碰到的。”了因“哦”了一声,定睛注视冯琳。李源道:“听说师兄近年得意。”了因道:“晤,你们做师弟的很不高兴是吗?”李源不敢答话,了因仍然望着冯琳,李源心中颇怪冯琳不懂杠湖礼节,走过去对她道:“这位是我的师兄了因,你过来见见。”冯琳把手一扬,蓦然飞出三柄匕首,一柄射李源坐马,两柄却射李源,李源大吃一惊,猝不及防,闪开一把,却给另一把射中左肩,扑通倒下,冯琳飞身跳上马背,用匕首在马臀一插,那马负痛狂嘶,飞奔而去!
原来冯琳听得李源与了因兄弟相称,心中暗想:若不快逃,片刻之后,他们师兄弟一说明白,我就糟了。她年纪虽小,计谋却多,知道了因武功极高,飞刀定然射他不中,所以改射李源。心想:他师弟受了刀伤,他定然无暇追我。冯琳想得不错,可是却无辜伤了李源。
了因见冯琳上马飞奔,追之不及。果然先救治李源。了因对冯琳的毒刀来历,甚为清楚,囊中虽无对症的解药,但立刻替李源剜肉疗毒,用大内的金创圣药敷上,也可保无事。了因倒不是特别痛爱这个师弟,而是想把他医好之后,逼名人轶事网他听自己的话,随自己入京。了因投了允祯之后,六个师弟,无一从他,他深觉颜面无光。李源在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七侠中的名气,虽不如甘凤池与白泰官之大,但逼名人轶事网得他从顺,总可挽回一点面子。免得江湖上的朋友嘲笑,说他自命是“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七侠”之首,连自己亲手教过的师弟都不跟他。
了因替李源解了外衣,剜肉疗毒,手有所触,心念一动,搜索李源怀中物件,在贴身内名人轶事网衣之内,搜出了一个腊丸,了因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把腊丸掐碎,里面藏有一张字条,取出一看,却原来是湖南曾静,写给岳钟琪的密函。曾静和岳钟淇的父亲乃是朋友,这封信是劝岳钟淇在取得兵权之后,举兵抗清的。信中还抬出岳姓的先贤岳飞,劝岳钟淇学岳飞的模佯,抵抗异族侵略。了因虽然识字无多,意思却还看得明白,冷冷笑道:“瞧不出这位公子哥儿还会来这一手。”继而一想,岳钟淇乃是年羹尧的副手,有了这封密件,便可作为凭证,连年羹尧也扳倒他。心念此仇可报,不觉大喜。这时了因心思已变,只想把李源押到北京领赏,他顺不顺从,倒无关紧要了。
过了一阵。李源悠悠醒转,只见了因手中拿着那张字条,嘻嘻冷笑,得意之极。李源冷汗直流,知道事情已败露,拼命跳了起来,了因一声冷笑,轻轻一推,便将李源推跌地上。
了因喝道:“你干什么?”李源嚷道:“师兄,你是不是汉人?”了因道:“是汉人又怎样?”李源道:“是汉人就该把这张字条还我。”了因“呸”了一声,道:“你乖乖的随我到北京去。”李源又道:“你完全忘记了师父的吩咐么?”了因狂笑道:“师傅既死,我就是你们的师傅。”李源怒道:“好哇,了因!你把我杀了吧!”了因道:“你要死还不容易,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你想我用分筋错骨的手法,把你煎皮拆骨;还是想我用点穴的手法,让你落个全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而且还可以再活三日?”这两种手法都是极厉害的刑罚,分筋错骨惨于碎剐凌迟,但若被他用毒辣的手法点穴,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碎剐凌迟还要痛苦。李源出身富家,不觉心悸。了因见他面色惨白,笑道:“你想清楚没有?”李源曾读诗书,想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两句,胆气顿壮,斥道:“不必多言,我若怕死,也算不得是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七侠了!”
了因一声狞笑,把李源拉近身边,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照李源后颈捏下。李源瞑目待死,但听得了因笑道:“可惜今日以后,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七侠,就只剩下六人。你口口声声要遵师傅的遗训,就让你去见师傅吧!哈,此地离邙山已近,你要不要我将你葬在师傅墓旁?”李源心念一动,想起明日可到邙山,又想起一众同门,都在邙山聚会。再想起惨死虽无足俱,但若有一线生机,也不该放过。了因手指已触到他的颈骨,停了一停,李源大声嚷道:“师兄,我还是听你吩咐。”了因哈哈一笑,松开了手,心道:“这个公子哥儿,果然经不起我的一吓!”李源道:“我随你到北京去,但请你不要牵累曾老先生。”了因“哼”了一声,道:“晤,这个以后说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也许可以手下留情。”了因又问起冯琳何以会和他一道,李源依直说了,了因知他十年来足迹不出两湖,料他所言非假。不再多问,押他上路。
第二日中午时分,经过邙山下,了因耳听山下的黄河水声轰鸣,眼看崤山邙山,迎面矗立,想起当年在此山名人轶事网习名人轶事网技的往事,不觉游目四顾,回忆旧日游踪。李源忽道:“师兄,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因道:“谁耐烦去记。”李源道:“今日正是清明节呀!”了因一算,果然不错,道:“是清明又怎么样?”李源道:“师傅死后,小弟屡次想来扫墓,都因家事羁绊,未能前来。心中惭愧已极。今日清明佳节,恰恰经过此山。小弟求师兄开恩,准我上山一拜。”了因面上一红,想起师傅死后,自己也从未来祭扫过。了因对独臂神尼之死、虽然漠不关心,但独臂神尼到底是他的恩师,既然经过此山,又恰值清明节日,也油然起了扫墓之心,慨然说道:“好吧,咱们就上山一拜。”牵着李源的手,直上邙山。
邙山春日,风景绝佳,山花遍地,有红里参白像大红玛瑙的茶花;有桃红花瓣包着金丝花蕊的杜鹃花;有青丝花蕊镶着乳白花瓣的报春花。密密丛丛,满眼都是。走了一阵,已到主峰,山峰上挂下的瀑布,在丽日下洒起金色珍珠的泡沫。了因虽然贪恋繁华,到此也不禁精神一爽。抬头一望,还记得前面那座突出的山峰,就是当年师傅教自己轻功的地方,只因为自己幼年时根基扎得不好,轻功总练不到登峰造极。那边流泉飞瀑之旁的大石,却是自己试杖之地,石上留下的杖痕想必还在。了因边想边走,不多一会,和李源攀到峰顶。
山顶上,独臂神尼所养的黑白二雕在空中盘旋飞鸣,似乎是出来接客。了因叫了声:“小黑小白”,黑白二雕呼的一声从了因头顶掠过,了因道:“咦,小黑小白也不理我了!”蓦然想起自己今年已近六十,离开邙山也有二十多年了,“小黑小白”也应当改称“老黑老白”了。
二雕出现,季源精神一振,走过两行槐树夹着的山道,墓园遥遥在望。了因忽道:“咦,那边有人。想是那位同门也上来祭扫了。”话声未停,吕四娘和甘凤池突然现出身形,了因骤吃一惊,翻身便抓李源,李源早已跳开,吕四娘撮唇一啸,黑白二雕凌空击下,了因大怒,这黑白二雕竟然听吕四娘的话来攻击自己;禅杖盘头一扫,喝道:“你这两个扁毛畜生也来期我!”二雕震于他的威势,一掠下又飞起,就在这瞬息之间,吕四娘已一剑飞前,陡然把李源抢走。
了因气红了眼,吕四娘微微一笑,山头上高高矮矮,三五成群,不但六个师弟一个不缺,连关东四侠和铁掌神弹杨仲英等人也都来了。二师弟周浔冷冷说道:“了因,你也来么?”
李源和同门见过,始知刚才抢救自己的就是师傅的关门徒弟吕四娘,十分惊讶。甘凤池看出他肩臂受伤,问他所以,李源一一说了,甘凤池极为愤怒,对周浔道:“二哥,他贵人事忙,那还有闲心到此扫墓,他是押六哥到京请赏,路经此地,六哥求他‘恩准’上山,他怕‘犯人’脱逃,所以才跟上来的。”了因面色红里泛青,禅杖一挥,把一块石头打得粉碎,怒道:“凤池,你现在对谁说话!”甘凤池扳脸不答。周浔道:“难得你今日到此,请到师傅墓前说吧。”
了因心中盘算脱逃之计,提起禅杖,傲然前行,片刻之后,到了墓园,只见墓园碑上写着“前明公主武林侠尼之墓”十个大字,左下角写着门人:周浔、路民瞻、曹仁父、白泰官、李源、甘凤池、吕四娘立。却无了因的名字。了因禅杖顿地,怒道:“立这墓碑是谁的主意?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甘凤池道:“是我派人征求了一众同门的意见,鸠工建立的。墓碑上的字是大家公决推路三哥写的,怎么样?”了因道:“为何你不向我请问?墓碑上又为何没有我的名字?”甘凤池闭口不答。周浔道:“咱们一众山门都已齐集,现在依次行礼。”七个人排成一队,由周浔领前,正拟行礼。了因一跃而前,呼的一掌把周浔推开,抢在前头。说时迟,那时快,吕四娘凌空跃起,抢在墓前,横剑一封,冷冷说道:“我们同门祭扫,敬辞外人参预。你要跪拜,应等我们祭过之后。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么?”
了因大叫道:“反了,反了!我入师门之时你还未出世,你倒干涉起我来了!”周浔跃上一块岩石大声说道:“独臂神尼门下弟子公决,在师傅灵前祭告,逐出叛徒了因,趁各位武林前辈在此,今日昭告天下!”了因陡的跳上石岩,吕四娘已抢先一步,立在周浔身边。周浔续道:“叛徒了因背师叛道,弟子等今日禀承师尊遐训,清理门户。愿各位武林前辈作证。”周浔说罢,甘凤池喝道:“了因,你还要我们动手吗?”江湖上替死去的师傅清理门户,第一步是先由同门公决,把叛徒逐出门墙;然后才鸣鼓而攻,逼名人轶事网他在师傅灵前自决,自己给自己定罪,自己给自己执法,罪情重大的,就得自裁。若他自己所定之罪过轻,同门可以纠正。若他不服,则同门中不论哪个都可杀他。今日了因自投罗网,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七侠便得在一日之内,将两件事都并在一起办了。
了因嘿嘿冷笑,突然反身一跃,禅杖在半空舞了一道圆圈,路民瞻白泰官急忙闪避,了因一掠冲出,跑上左边山峰。那边正是关东四侠等外宾观札之处,曹仁父的女儿曹锦儿与鱼娘一道,正伏在石上,低声谈论,了因突然冲到,鱼娘惊叫一声,抽刀旁跃,曹锦儿首当其冲,给了因一手抓着,大声喝道:“谁敢上来!”
甘凤池双瞳喷火,高叫道:“了因,你要不要脸?临死还欺侮小辈!”了因哈哈大笑,把曹锦儿旋空一舞,冷笑说道:“曹仁父,你一大把年纪,不应与他们一般见识,你出来说句公道话!”
曹仁父在同门之中名列第四,年纪却是最长,比了因大两岁,曹锦儿乃是他独生女儿,痛爱异常。他曾为了女儿远游回疆,求易兰珠收锦儿为徒。易兰珠不肯答应,但后来仍然教了她一路剑法和几手绝招。这时曹仁父见女儿在了因手中,心痛之极,颤声说道:“了因,你还是人吗?”了因嘿嘿冷笑,曹仁父须眉掀动,道:“同门的公决,绝无差错,你就是杀了锦儿,我也要说你是叛徒!叛徒!”骂声中了因突然尖叫一声,一手将曹锦儿掷下深谷!甘凤池的匕首和白泰官的梅花针都向了因飞去,但哪里打得中他!
众人齐声惊叫,曹仁父几乎晕倒。吕四娘倏然跃下山谷,了因面色青白,叫道:“好哇,你们这班小辈都来暗算我了。”甘凤池怒不可遏,拔刀冲上,看看就要和了因相斗。半山腰里衣袂风飘,白泰官道:“咦,八妹上来了,她抱着一个人。”转眼之间,吕四娘抱着曹锦儿冉冉升上,曹仁父赶上去接,吕四娘道:“没事儿!”曹仁父把女儿抱在怀中,见她手足擦伤,罗裳染血,但还活着。不禁喜极而泣。
原来曹锦儿性颇刚烈,不甘受了因挟持,她武功虽然远远不如了因,但在危急之时,却记起易兰珠教的一手救命绝招,纤足向上一勾,踢中了因的寸关尺脉门要害,了因逼名人轶事网得向外一掷,幸得吕四娘轻功卓绝,跳下去把她脚后跟捞着,救了上来。
这时,了因的残暴更激起公愤,甘凤池首先喝道:“了因,你这懦夫,居然还有面目站在这里吗?”了因以英雄自居,斥道:“我是懦夫?你敢不敢上来和我决一死战?”甘凤池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非作恶,却不敢自行定罪,又不敢领受刑罚,不是懦夫是什么?”了因大怒,道:“好,大家都到师傅墓前,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为?”了因虽然大言炎炎,其实却是色历内茬,他正在想好一套说辞,要在极险之中找出生路。
了因提着禅杖,走到师傅墓前,抢占了一块高地,冷笑说道:“你们邀了这么多武林朋友来此,我虽死何惧!”甘凤池道:“胡说,我们清理门户,绝不假手外人!”了因心中稍安,又道:“你们七人,除了吕四娘外,其余六人,可全经我亲手教过,你们说要清理门户,我也清理门户,我好坏都是你们的师兄,算得是你们的一半师傅,你们今日聚众犯上,情同弑师,我先要惩罚你们,看看你们从我这里学到的一点技业,能不能将我打死?”武林中最为讲究尊师重道,有“一日为师,百年为父”之语,了因以“半师”自居,要求先和他教过的师弟较量,武林中确是有这规矩。不过了因的情形与一般不同,他是背了师傅遗训,背国叛师,这是最大的罪名,就是师伯师叔等长辈犯了,师侄也可亲手杀他。甘凤池等本可不理,同吕四娘围攻,可是听他的口气,明明是说他们六人不是他的对手,周浔首先说道:“好哇,让你死得瞑目,就依你划出的道儿办吧!”吕四娘道:“我与你可无同门情份,今日你要逃生,万万不能!”了因怒道:“我若第一场就输了,任由你们定罪,我若赢了,再和你这贱婢较量。”在同门之中,他最忌惮吕四娘,可是心想:若然单打独斗,却准能赢她,所以用说话把她挤出之后,马上禅杖一抡,高叫道:“好,你们来吧!”呼的一声,骤向周浔打去,先下杀手!
周浔在同门中虽然位列第二,武功却不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强,抽戟一架,两只臂膊全都麻了,甘凤池龙腾虎跃,右手单刀一招“拨云见日”,横斫过去,左手一勾,展开擒拿手法勾了因脉门,左虚右实,明知克他不住,用意不过是在掩护周浔。了因溜滑异常,避强攻弱,禅杖一立,把甘凤池的单刀震开,呼的一掌击出,明取正面的甘凤池,暗击左翼的路民瞻,周浔滑步扬戟,戟尖已堪堪刺到了因后脑,了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身躯一矮,禅杖向后一推,当的一声,把周浔的天方画戟震得脱手飞去,左掌一按,拍到路民瞻前心,白泰官一跃而上,虎头刀迎面劈下,白泰官在同门之中,除了了因与吕四娘外,武功仅次于甘凤池,宝刀一劈一晃,使出盘龙刀法,顿时在了因面前泛起一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银光,了因逼名人轶事网得撤掌防身,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段与白泰官周旋,左手禅杖一荡,扫开了同时攻到的几条兵器。李源臂伤未愈,挥七节鞭向了因下盘缠打,了因禅杖一绞,七节鞭缠在杖上,了因大喝声:“去!”暗运内力一震,李源的七节鞭竟然被震得断为三截。李源大惊,跃出圈子,周浔已把兵器拾起,挥戈再战,曹仁父道:“六弟,你歇歇吧。”李源牙根一咬,道:“同进同退,不杀此贼,誓不罢休!”解下腰带,舞得矫如游龙,缠腕拂面,展开的仍是软鞭招数。李源在同门之中,武功与白泰官不相伯仲,只是气力较差,更兼受伤之后,所以刚才吃了大亏。现在改用腰带作为软鞭,腰带全不受力,不怕震断,在兵器上先不吃亏,盘旋缠打,虽然不能致了因死命,也收了牵制之功。曹仁父痛恨了因入骨,他使的是独门兵器铁琵琶,可以锁拿兵刃手腕,内中又藏暗器,这时拼了老命,了因也不敢不防。
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因把一身绝技,全都施展出来,只听得呼呼轰轰,周围数丈之内,都是风声,功力稍低的,兵器部给杖风震歪,失了准头。但周浔等以六敌一,此呼彼应,了因也不容易各个击破。加上甘凤池天赋异禀,臂力沉雄,仅仅略在了因之下,论武功也差不了许多,他和白泰官力攻中路,敌着了因的禅杖,灭煞他的锋芒。曹仁父与路民瞻力攻左翼,每到危急之时,曹仁父就按铁琵琶放出里面的暗箭;李源与周浔则力攻右翼,配合牵制。六人分成三组,把了因围得风雨不透。
山上群雄看得怵目惊心,看到紧张之时,真恨不得拔刀助战。可是这乃是别人清理门户的内部之事,外派的人可不能插手。吕四娘气定神闲,倚在树边观战,时不时发出微笑。玄风道:“看来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六侠,胜不了他们师兄,第二场只吕四娘一人,更难取胜,这凶僧可能死里逃生了!”
杨仲英道:“他若连胜两场,咱们等他下山之时,再行兜截。咱们是为武林除害,与他们清理门户无涉。”柳先开一笑说道:“老前辈不必担心,等下请看吕四娘出手。”关东四侠之中,柳先开领教过吕四娘的本领,对她甚有信心。
这一战打了一个时辰,周浔等六人都觉了因功力比前犹胜,了因也感到六个师弟今非昔比。激战中了因渐觉额上见汗,气喘心促,两边仍是不分胜负。了因暗道:“不好,自己本来以耐战见长,但此时此际,却不应与他们久战了。杖法一变,连下杀手。甘凤池与白泰官拼了全力,尚可抵挡得住,其他四人已不敢欺身进逼名人轶事网,了因呼的一杖,把甘白二人的兵器,全都荡开,大声喝道:“住手!这一场算是扯平,两无胜负,我要见见那贱婢的功夫,看她这些年来有多少进境?”他这说话仍然是以掌门师兄自居,说完话后,拔身跳出圈子,横杖当胸,双目盯着吕四娘。
这一战了因固然耗了不少气力,周浔李源等也已疲倦不堪。甘凤池心想,缠斗下去,十九可操胜券,但同门之中,必有一二人因过劳而受内伤,算作扯平也罢,抱刀退下,表示同意。周浔白泰官等也相继退下。吕四娘盈盈一笑,飞身跃进场心。
了因定了定神,喝道:“这一仗我若胜了,彼此不许寻仇。”这话其实已有一点气馁。吕四娘笑道:“敬依尊命!”刷的一剑刺去。了因禅杖一翻,一招“翻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倒海”,如蚊龙般直卷过来。周浔与曹仁父李源三人都未见过这位小师妹的本领,见了因见面便下毒招,都吃了一惊!甘凤池道:“无妨!”但听得吕四娘一声长啸,左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掠过了因头顶,身形未落,霜华剑在空中一旋,已使出“鹏搏九霄”的招数,照了因的秃头猛刺下来!山上群雄大声叫好,了因禅杖一抖,掠空而上,一招“举火撩天”,把吕四娘的宝剑逼名人轶事网开,暗暗吃惊:这贱婢的功夫比以前又高许多了。
吕四娘见了因久战之后,余势未衰,不敢怠慢,把玄女剑法使得神妙无方,剑势如虹,着着进击。了因抡动禅杖,见招拆招,见式拆式,也是有攻有守。
打了半个时辰,未分胜负。了因又是吃惊,又是后悔:哎,早知如此,适才斗那六人,就不该多耗气力。吕四娘看他已有怯战之意,剑招越发催紧,真的有如长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大河,滚滚而上,了因咬实牙根,大喝一声,使尽内家真力,杖影如山,把吕四娘的剑光裹住!
周浔等又是大吃一惊,看了一会,但见一缕银光,好像在千万根杖林的包围之下穿来插去。已看不清那个是了因,那个是吕四娘了。
原来吕四娘早料到终须要与了因决战,所以除了剑法更加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研之外,在仙霞岭五年,又潜修内功,把师傅传的与得自易兰珠所指点的内功窍要,悉心研名人轶事网习名人轶事网,经过五年,内功大有进境,和了因相比,已差不了多少。而了因经过刚才一战,气力耗了一半,此消彼长,吕四娘不但在轻功剑法上占了上风,即在内家功力的较量上,也尽可和了因打成平手了!吕四娘以前输给了因的地方,就在功力不如他的深厚,现在功力方面拉成平手,吕四娘已是放胆进攻,毫无顾虑。
本来以了因的本领,即处下风,也还可战半日,偏偏他心情焦躁,力求速战速决,使出全力,拼命进击,吕四娘以逸待劳,乘暇抵隙,一味游斗,约莫又打了半个时辰,了因渐露疲态,酣战中群雄听得一声长笑,了因拖杖败逃,原来已被吕四娘刺瞎一眼。
吕四娘轻功卓绝,那容得他败里逃生,身形一起,后发先至,拦在了因前面,剑光霍霍,把了因又逼名人轶事网得倒退回来!
了因这时俨如一头负伤的猛虎,禅杖呼呼抡开,狂冲猛打。甘凤池叫道:“八妹小心!”吕四娘定神应付,剑似彩蝶穿花,步若灵猫扑鼠,身如柳絮轻扬,了因禅杖到东,她避到西,了因禅杖到南,她避到北;可又不是一味闪避,就在闪避之时,也仗着绝妙的身法,一口剑连连闪击。又激战了好久,群雄正看得眼花撩乱,但听得了因惨叫一声,仅剩的一只眼,也给吕四娘刺割了。吕四娘跨步揉身,横剑一抹,待把了因人头割下,猛然一想,他到底曾是师傅首徒,指点过自己六个师兄的武艺,应该落个全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剑到中途,突然改变手法,剑尖在了因胁下的要害穴道轻轻一点,了因大叫一声,禅杖呼的掷出,临死一掷,劲道仍是大得出奇,吕四娘扭身一闪,那禅杖插入对面石壁,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杖头。
了因绝顶武功,只因一念之差,走入歧途,以致落得在师傅坟前惨死,群雄无不吁嗟叹息,引为鉴戒。甘凤池想起他当年替师传艺,在独臂神尼墓前叹道:“若你肯遵师傅遗训儿,何至落得今日下场”众人商议,把他埋在师傅墓旁,立碑说明此事,使后世之人,永以为戒。众人推定由吕四娘执笔,吕四娘走进独臂神尼生前所住的石室,和路民瞻共同斟酌碑文。甘凤池独坐一旁,默然不语,忽听得外面似有人声,吕四娘也惊觉,急忙推门出去。走到墓地,渺无人踪,但了因的首级,已经不见。正是:
正喜邙山诛叛贼,又惊白口失头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LKY
发表于 2017-3-19 10:41:19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二十八回矢志扶持真情萌爱念金针度劫怪症触芳心
冲出来的是韩重山夫妻,他们二人与四名捕快四名卫士围攻弘法大师,四名捕快武功甚低,霎眼之间,全给弘法大师打得重伤,其他四名卫士,不及半个时辰,也相继倒地。韩重山夫妻大惊,拼力抵御。弘法大师的武功,仅在少林三老之下,韩重山夫妻虽然是一等一的好手,也占不了半点便宜。但弘法大师却是给他们缠上了。
缠战一久,弘法大师心头烦躁,诚恐敌方尚有高手。暗运内家真力,陰掌向内一圈,长拳捣出。少林寺神拳无敌,韩重山横掌一挡,哪挡得住,“砰”的一声,拳风己扫中右肋,庞大的身躯直给震出大门。
叶横波虚晃一剑,飞身便逃,弘法大师扑出门外,猛听得鸣鸣声响,一件黑忽忽东西自外射来,弘法听声辨器,引身一闪,那暗器好怪,竟然转折飞来,弘法大怒,一掌劈去,掌风一荡,暗器飞堕墙边。弘法举步再追,不料那暗器在墙边一撞,蓦然飞腾起来,弘法猝不及防,脚踝一阵剧痛,暗器的倒钧已刺进骨头。弘法双指一钳,把暗器拔了出来。追出门时,韩重山夫妻已经不见。弘法所中的暗器正是韩重山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心所炼的“回环钩”,形如膨尺,两端尖利,周围还装有明晃晃的倒钩,可以回环转折,上下飞腾,当年易兰珠初遇回环钩时,还几乎着了道儿,幸赖功力深湛,才能用金钢指力,强钳了去。弘法虽然武功卓绝,比易兰珠却差一筹,又不明“回环钩”的特性,因之吃了大亏。
里面王敖与冯琳恶斗,猛见韩重山夫妻呼号逃跑,弘法大师追出门来,把他吓得魂不附体,飞身也逃。冯琳正想追赶,忽听得耳边有人叫:“小姑娘你不要追啦!让老衲给你看看,你中了什么暗器?”冯琳一怔,只见那老和尚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冯琳心道:这老和尚真真厉害,一眼就瞧出我女扮男装。我中了什么暗器?难道刚才给蚊子似的叮了一口,那就是敌人所夸口的独门暗器吗?弘法大师拿起冯琳的手,轻轻摩了一下,面色倏变,“悟”了一声道:“这是四川唐家的独门暗器七煞白眉针。”
冯琳不知七煞白眉针是什么名堂,也不知道四川唐家是什么来头,笑着问道:“老和尚,你真有本领,能把韩重山夫妻都打跑了。你中了他的回环钩一定很痛了。我一点也不觉痛,你还是先医自己吧。”弘法一听,这女孩子不但知道韩重山的名字,而且还知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不禁大为惊奇,狐疑满腹,急忙问道:“你的师傅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冯琳一愕,本不想说,但是那老和尚样眉善目,对自己十分和蔼,脱口说道:“我的师傅多着呢,你赶跑的这一对韩重山夫妇也是我的师傅,不过老和尚你别害怕,我教你怎样治伤。”弘法听了,大感意外。
冯琳梨涡浅笑,续道:“韩重山的钩是没毒的,它的倒钩若折碎了嵌入肉中,你用磁铁吸出来便行了。你瞧,这多简单。他的暗器是专为擒敌用的,你的武功比他们高,没有给他们擒着,就不必怕他的暗器了。”冯琳心想:我给蚊子似的东西叮了一下,这和尚都这样紧张,想来他的武功虽高,对暗器却不熟名人轶事网习名人轶事网。冯琳心感这和尚对她和善,叉想乘机卖弄她对暗器的知识,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不知自己竟是班门弄斧。
弘法大师给她逗得笑了起来,心道:“这孩子真真可爱,可惜太欢喜自恃聪明,不知天高地厚。”原来冯琳所中的七煞白眉针是四川唐家所炼的一种极为歹毒的暗器,针细如毛,所以叫做白眉针。刺入人名人轶事网体之内,顺着血管深入,到了心窝,神仙难救。冯琳手腕穴道之处中针,大约在七天之后,白眉针便到心窝。而且若在头三天之内,不能阻住毒针上升,以后纵得解药也成残废。这解药只有唐家才有,王敖是四川唐家的女婿,他用白眉针伤了冯琳,原意并不是想取她性命,而是想要挟她投降。不料事出意外,王敖忙着逃命,这时已不知走到何方。更无从求到解药。
弘法大师一笑之后,戚然心忧,看这女孩子雪肤花貌,可爱异常,若给她知道在七天之内,便要身亡,不知多伤心呢。少林寺的灵药虽多,偏偏就没有一种能解七煞白眉针的。
弘法大师暗暗叹息,冯琳见他久久不语,笑道:“你行得动吗?你行不动,我给你找磁石去。”弘法大师合什说道:“小姑娘菩萨心肠,老衲多谢你了。我不用磁铁,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的伤,你的伤……”弘法大师不忍把真相说出,言辞呐呐,冯琳道:“怎么样?”弘法大师在身上掏出三粒丹药道:“你把这药丸吞下去,每天吞一粒。然后你到福建莆田的少林寺去,就说在路上碰到我这么一个老和尚,叫你来的,他们便会收留你了。”弘法给她的丹药,乃是少林寺秘制的“少还丹”,虽然不是对症的解药,但在三五天内,却可将毒气止着不升,一月之内,不至身亡。弘法大师打算,化一两天功夫,到河南巡抚衙中,把王敖捉来,迫他拿出解药。但不知能否成功,所以不想先说。弘法身为清廷的猎物,自是不敢携冯琳随行。
冯琳接了丹药,笑嘻嘻的道:“这药丸苦不苦?”弘法急道:“不苦,不苦,你快吞吧。有人来啦,老衲要走了!”僧袍一拂,上屋便逃,冯琳见他左足虽然微跛,行动仍是十分矫捷,这时月亮正到天心,月光下忽见两条人影如飞奔来,其中一人就是以前在四皇府要自己跟他出走的唐晓澜。冯琳吃了一惊,只恐唐晓澜和吕四娘乃是一道,要来捉拿自己。
奔逃中忽听得那老和尚的声音叫道:“唐晓澜,是你和陈大哥吗?”冯琳心道:哦,原来他们是认识的。脚底加快,越发跑得迅疾,那老和尚和唐晓澜并不追来,想是唐晓澜未曾发现自己,而老和尚也忙着和他们叙旧了。
冯琳跑了一阵,已出小镇,心道:“我何必去什么福建莆田,嵩山就在附近,要到少林寺去,何必舍近图远。而且嵩山的少林寺比莆田少林寺有名得多。
约莫跑了二三十里,天还未亮,冯琳疲倦不堪,在山坡的高地上,脱下外衣,躺下休息,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忽听得有脚步之名人轶事网声,冯琳转了个身,听得有人叫道:“咦,有个女孩子睡在这里!”冯琳跳起身来,定睛一看,吓得睡意全消,来的两人,一男一女,正是王敖与叶横波。
原来韩重山与叶横波逃走之后,不久就与王敖会合,韩重山受一掌,虽无性命之忧,但要养伤几日,王敖中了毒刀,毒势也渐渐发作。韩重山道:“弘法那秃驴中了我的回环钩,轻功必受影响,臭婆娘你去缀(跟踪)他。我叫天叶师弟赶去帮你。”又对王敖道:“你中了那野丫头的毒刀,可得捉着她逼名人轶事网她拿出解药。”其实韩重山也有解药,但怕王敖不肯出力,所以不拿给他,只给了他两颗普通解毒止痛药丸,就催他再去追踪。
冯琳一跃而起,反身欲逃,叶横波长剑一指,拦着她的去路。冯琳一招“饥鹰掠羽”,疾刺过去。叶横波哈哈笑道:“你有多大能耐,敢与师娘对剑!”横剑一到,往外一展,这一招攻守俱备,端的厉害。但叶横波诚恐误伤了冯琳,不敢用尽全力,只随意一挡,以为冯琳的剑,必然被她磕飞,那料冯琳今非昔比,双剑相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叶横波的剑竟给荡开,吃了一惊,暗道:“咦,这野丫头进境,怎么如此神速?”不敢大意,霍霍几剑,将冯琳的剑势压住。
叶横波认真起来,冯琳自不是她的对手,但冯琳得了傅青主的遗书,名人轶事网习名人轶事网了玄门的正宗内功,加上本来学会的各派武艺,三五十招之内,居然未露败象。王敖提槍欲上,叶横波怒道:“不必你来帮忙,老娘不信擒不了她!”剑招一紧,顿时把冯琳裹在剑光之中。只是叶横波有所顾忌,只想生擒,不敢使出杀手,所以冯琳虽然迭遇险招,还能拼命招架。
又斗了三五十招,叶横波深觉颜面无光,拼着把她刺伤,剑掌兼施,剑刺麻穴,掌夺兵刃,冯琳力挡数招,十分吃力,看看就要被她生擒,忽听得有人叫道:“瑛妹,是你吗?”冯琳不敢回头,力架一剑,大声答道:“是呀,李治大哥,快来帮我。”叶横波剑身一压,把冯琳的宝剑压得抬不起来,左手骈指如戟,骤然向她麻穴一点!
就在此际,那少年已如飞赶到,右手长剑一格,把王敖的钩镰槍荡开,左掌一堆,又将叶横波的点穴招数化解。叶横波一看,正是以前在“三潭印月”所遇的那个少年,后来查出是李自成曾孙的李治。嘿嘿笑道:“哈,又是一个钦犯来了!”剑招暴展,逢取李治,李治剑把一翻,似左忽右,刷的一剑刺到敌人左肋,叶横波使个“封侯夺印”招数,想把李治的剑封住,那料剑招方展,李治的剑已到右方,叶横波给他一连几记怪招,杀得手忙脚乱,冯琳又乘隙攻击,叶横波险象环生,大声叫道:“王敖,你对付这个丫头!”王敖展开钩镰槍上前助战,心中冷笑:“原来你连两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还摆什么前辈架子?”
四人一合即分,李治的剑钉紧叶横波,此来彼往,各施杀手,从树林中打下山坡。李治是白发魔女的嫡系传人,剑法奇诡辛辣,天下无匹,叶横波功力虽高,一时间却被压在下风。
冯琳见李治到来,精神大振,她有了昨晚的经验,再战王敖,不图急进,只把无极剑法,霍霍展开,把门户封得非常严密,王敖连攻了十招,身上渐渐发热,口中焦渴,知是毒伤发作,攻势不得不缓。
冯琳嘻嘻笑道:“你这狗贼,技亦不过止此而已,呸,还不快快弃槍投降!”王敖武功实际在她之上,只因毒刀的毒性发作得快,所以不支。给她一喝,又气又怒,冷笑道:“野丫头,你中了我的毒针,七日之内,必定身亡,还逞什么能?”
冯琳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突然转守为攻,使开的却是允帧亲自教她的少林派达摩剑法,着着抢攻,从“一苇渡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使到“****三转”,不过十招,已把王敖杀得手忙脚乱。王敖叫道:“你不信我的话吗?你的曲池穴现在是不是隐隐酸麻?”曲池穴位于肘部关节中央,王敖计算白眉针从血管上行,现在该行至曲池穴附近,因此出言警告,不料冯琳吃了弘法大师所赠的“少还丹”,白眉针已被血液胶住,暂不会上行,因此毫无痛楚。冯琳见他满头大汗,尚自虚声恫吓,“嘿嘿”笑道:“且看是谁的死期到吧!”左一剑右一剑,招招凌厉,片刻之间,王敖连中两剑,偷眼看叶横波时,叶横波与那少年厮杀正酣,两人旗鼓相当,一时间尚分不出胜败,想叶横波抽出身来帮助自己是不能够的了,不觉气馁,声调转低,以恳求的口吻说道:“我死了你也不能活,不如咱们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换解药,各不相犯如何?”冯琳大笑道:“你若好好求,或许我能饶你,你意图要挟,我就偏不饶你了!”剑招一紧,一翻一绞,王敖的钩镰槍把握不住,脱手掷下山涧,给山上泻下的瀑布一冲,堕入山脚河中。王敖横了冯琳一眼,叫道:“玉貌花容,可惜,可惜!”冯琳怒道:“可惜什么?”恨他口舌轻薄,反手一剑,把王敖刺了个透明窟窿,自前心直透后心,显见不能活了!
李治与叶横波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李治胜在剑法奇诡,叶横波却胜在功力深湛,激斗了一百来招,李治额头见汗,呼吸紧促,叶横波正在反守为攻,连抢先手,忽听得王敖惨叫之举,不觉胆寒,想道:他们二人联手合攻,我可是斗他们不过。虚晃一招,如飞逃跑,李治气喘吁吁,停剑招呼冯琳,不再追赶。
冯琳想起以前在他受伤之际弃他而去的事,心中有愧,面色尴尬。李治笑道:“瑛妹,我找得你好苦。你和这贼婆娘不是很要好吗?还记得前年在三潭印月之时,你是和她一同来的,现在怎么和她打起架来了?”冯琳忸怩一笑,说道:“我欢喜和谁好便和谁好,这有什么奇怪呢?这个老妖妇欺负我,我不欢喜她啦。”
李治心中暗喜,想道:到底她灵根未灭,知道分辨好人坏人啦。她年幼无知,我得好好招扶她。忽见冯琳眉头一皱,问道:“瑛妹,你受伤了么?”冯琳道:“没有呀,只是在曲池穴附近,甚觉酸麻,不知是何道理?”说完之后,蓦然想起王敖的话,不觉一惊。原来冯琳在服食了少还丹后,白眉针本已给血液胶住,可是在一场激斗之后,血流快速,白眉针又缓缓上升。李治的舅舅武成化通晓医理,李治也懂得一些,伸手摸她玉腕,冯琳面上一红,李治因和冯瑛自小玩大,彼此无拘,所以毫不在意,摸了一摸,惊叫道:“你是受了喂毒暗器所伤了。悟,摸不出来,暗器必定极为细小,想必是梅花针吧?”冯琳道:“不是梅花针,是叫做什么七煞白眉针。”
李治大吃一惊,黄豆般的汗珠颗颗迸出,冯琳见他如此紧张,惊疑渐起,问道:“七煞白眉针很厉害么?我给打中时只似给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一点也不觉得痛楚。”李治急问道:“是谁告诉你的?你中的暗器真是叫做七煞白眉针?”冯琳指着地下王敖的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首,说道:“是他告诉我的,白眉针就是他射的,他还说,我过不了七日就要身亡哩!”侧头一想,又笑道:“呸,我可不信,他刚才说要与我互换解药,我也不理他。他当我是小孩哩,我可没上他的当。”李治一听,吓得面如土色,不待她把话说完,急急上前搜王敖的身,冯琳掩面说道:“吓,他死的样子好难看,把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首拖过一边,我不要看。”冯琳到底是女孩儿家,出手虽然毒辣,见了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骸,闻了血腥,可就不禁害怕了。
李治不理冯琳叫喊,搜了王敖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身,取出一筒暗器,揭开筒盖,里面装满牛毛也似的小花针,比梅花针还要细小,李治心中一痛,急忙再搜,搜遍全身,却找不到解药,冯琳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可要跑啦!”跑到山边!面对河流深深呼吸,李治急忙叫道:“听你的话,你不要跑!”把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首踢过一边,用落叶将它掩盖。冯琳噗嗤一笑,道:“我吓你呢,你也相信,我现在不跑啦,喂,白眉针真的很厉害吗?”
李治见她死到临头,尚自不知,还似小孩子一般的乱开玩笑,又是悲痛,又是心急。问道:“喂,这人使的兵器呢?”冯琳道:“给我打得他掷下河中去了。”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流东去,河水滔滔,水深流急,显见是无法寻找的了。王敖的解药就藏在槍管之中,李治就算找着,也识不破机关,何况根本无从寻找。
武琼瑶熟悉各家暗器,李治自幼跟随母亲,知道七煞白眉针的来历,心中盘算道:“此去四川,最少要走一个多月,就算唐家肯给解药,也是缓不济急。”心中一急,不觉滴下泪来,倏又想道:“可不能给瑛妹知道,她知道了一定慌死,就算不能挽救,也该让她死前尽情快活。”偷偷转过了身,抹干眼泪。可是冯琳已全看在眼中,大为感动。心道:以前他受伤的时候,我抛掉他,他一点也不怪我,现在我中了暗器,他却这样关心,比我紧张百倍,哎,这人虽然不算聪明,却是真真难得。冯琳在皇府之中,虽受众人名人轶事网宠名人轶事网爱,可是这样自然流露的至性真情,她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
李治回过头来,强笑说道:“瑛妹,你喜欢什么?我陪你玩。”冯琳道:“瞧你急成这样,连笑声也是颤抖的!笑不出就别笑,勉强装笑很是难看!”说着扮了一个鬼脸,这回李治倒给她真逗引得破涕为笑。冯琳道:“我都不急呢!你急?我不信白眉针要得了我的命。昨晚我吃了老和尚一颗丸药,什么痛苦都不觉得。他还叫我到福建莆田的少林寺去找他。你想,若然我活不了七天,他怎么会叫我去?我在路上已经死啦!”李治一喜,问道:“什么老和尚?那药丸还有吗?”冯琳吞下一颗药丸,道:“武功顶好顶好的和尚嘛。”李治笑道:“他总得有个名字吧?”冯琳道:“他又未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李治心想,难道是少林寺的高僧?莫非就竟是莆田少林寺的主持。那么去嵩山不是近得多了咦,我真笨!竟然想不起少林寺来!少林寺的灵丹妙药极多,说不定就不必需要唐家的解药也可救治。李治不知少林寺已被火烧,更猜想不到冯琳碰到的就是嵩山少林的监寺,而少林监寺也无法医治。
冯琳见李治呆呆出神,道:“你想什么呀?”李治道:“我想和你到嵩山去。咱们就是不加快脚程,明天也可到达。不是比去福建莆田快得多吗?”冯琳拍手笑道:“你想的和我一样,我正想到嵩山去呢。喂,咱们求得解药之后,再约少林寺僧比一比剑。”李治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到少林寺礼拜,可不能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闹。”又道:“你的师傅和少林寺以前的主持本空大师乃是相识的朋友,和前任的监寺本无大师也是知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少林寺僧人一定会接待你。”冯琳道:“是么?怎的我未听师傅提过?”李治笑道:“易伯母见你是个孩子,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你是不是?”
冯琳道:“是呀,她嫌我多话,所以什么也不告诉我。”李治一愕,道:“你以前文静极啦,现在大了才喜欢说话的是不是?你连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都忘记了?”冯琳一惊,心道:又碰钉了。可是她心思灵敏,面上神色自如,毫不表露出来,微笑说道:“我对最亲近的人就多话啦,对一般的人谁高兴多说,”李治一想,也是道理。冯琳和易伯母有如母女,她在伯母面前絮?鼋恳彩浅J隆7肓占??⑽⒁恍Γ?桓叶嗨担?⌒囊硪淼氖蕴轿实溃骸澳憔司四兀俊崩钪蔚溃骸八?惺虑榛靥焐饺チ恕!狈肓招闹幸豢恚???览钪涡郧橹液瘢?约好俺湟桌贾榈耐降埽?ú恢赂??洞?
龙爷
发表于 2017-3-19 10:41:31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二十九回玉女露机心疑团莫释君王贪绝色险象环生
冯琳辗然一笑,道:“你真好。”把山果咬了一口,皱眉道:“你骗我,这果子是酸的。”
李治道:“酸的更好,你听我的话,把果子吃了吧。”
冯琳口渴肚饿,三两口把果子咬去一半,笑道:“我听你的话啦。”过了一阵,肚子作响,冯琳面上一红,道:“你出去一会儿。”李治道:“你好点吗?”忽听得“勃”然有声,臭气四溢,冯琳顿足道:“你快出去,人家要拉屎啦。”
李冶想不到这山果催泻之功,比巴豆还快,心中大喜,连臭气也不觉得,转过了身,走近洞口,说道:“好了,好了!你把毒气泻清,过几天就可以和我下山了。你能够移动吗?你把衣服换了,等下我给你洗。”
冯琳掩鼻说道:“我知道啦,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话虽如此,心中却是大为感动,想道:“连我都觉得臭,他却毫不在乎。”又想道:“若然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什么‘瑛妹’,不知还会不会对我如此?”又想道:“他待人接物,出于一片至诚,这可是假装不得。我以前在他受伤之际弃他而去,他现在还对我这样。即算他是把我当成‘瑛妹’才这样对我,也是难得的了。”心中感动,不觉滴下泪来。
冯琳换了衣服,李治把地上秽迹抹净,卷起衣服,笑道:“果子虽酸,对你却很有益,再吃两个。”走出洞外,忽见洞旁藤萝深处人影一闪,李治喝道:“谁?”拾起一块石头,向人影躲藏之处掷去。那人攀着长藤,晃了两晃,像荡秋千一般飘下半山,躲入荆棘丛中。孪治瞧清楚了,原来正是被他刺伤的海云和尚,心中暗叫不妙,不敢远离冯琳去追,就在洞口附近,寻觅山泉洗涤衣服。洗完再看,海云和尚的身影,已经隐没不见。
李治将洗干净的衣裳挂在树上,让它风干,回到洞中,冯琳又已泻了一次,又换了一身衣裳,见李治回来,问道:“你刚才和谁说话?”
李治道:“那凶和尚还没死。不过,你也不用慌,我就在附近洗衣服,你听到什么响动,立刻叫我。”
冯琳道:“我知道啦,那凶和尚那天不是也中了你一剑吗?他又不知道我生病,纵算他伤好了,也不敢来。”
李治道:“小心的好。”卷起衣服,又出外面洗涤。
一天一夜,冯琳泻了六次,李治一点也不怕污秽麻烦,一夜未睡,细心照料。第二天冯琳腹泻止了,可以扶着墙壁走路,只是肚子饿得难受。笑道:“我想吃烤羊肉。”李治听她一说,也觉肚饿难堪,把干粮袋打开一看,所剩无几,心道:“这里野山羊有的是,要吃烤羊肉那也不难,只是凶僧窥伺在侧,我那能分身出去猎羊?”笑道:“你将就点儿,先吃吃干粮吧,嗯,还有几块肉脯,这炒米也还不错。”将干粮全部递给了冯琳,自己出外采山果吃,并生火烧水,削木为瓢,盛水给冯琳饮,干了半天,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山洞附近可以吃的野果不多,果子也抵不着肚饿,李治将开水给冯琳送干粮吃,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饥火越发上升。冯琳道:“你不吃一点?”李治咽了口水,道:“我刚才吃过了,还饱呢。”冯琳把肉脯吃完,干粮吃了一半,舔舔舌头,笑道:“真奇怪,我平时最讨厌吃干粮,那知干粮也有这样美味!简直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得多。”李治心道:“肚子一饿,再粗贱的东西也要说好吃。”冯琳见他面青唇白,不知这乃是因饥饿所致,好生过意不去,道:“这两天你也够累啦,好好睡一会吧。”李治点了点头,喝了一瓢开水,坐在地上,屏除杂念,运气练功,大约是饿过了头,感觉上反而不像先前那样的饿得难受,只是四肢无力,练了一阵,听得冯琳说道:“咦,肚子真快饱,干粮又不好吃啦。我好了之后,和你到北京去,咱们去吃聚翠园的溜鸡脯,清真馆的烤鸭子,五芳斋的炒鳝糊,‘都一处’(店名)的马莲肉,然后去吃六必居的酱黄瓜……这些都是北京的老字号,菜做得呱呱叫!”
冯琳在皇府长大,时时溜出来吃东西,对北京的名菜如数家珍。李治本来饥火稍煞,给她这么一数,又饿起来,越发难熬。央求她道:“好妹子,你别说啦。”冯琳一怔,笑道:“瞧你的模样,敢情也是饿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又不去打羊。”李治忽道:“咦,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店名菜名?”冯琳道:“我下山之后,在北京城里玩了半年。”李治道:“你怎么有这样的心情?”心里有点不信。
冯琳溜了嘴,又道:“你知道羊肉有多少种吃法?我告诉你,只‘烤肉宛’一家,吃羊肉就有十八种吃法!”李治心想:她现在已嫌干粮不好吃了,那她一定不是很饿了。她中的毒已经泻尽,再吃一些东西,长长气力,就可下山啦,外面几声羊叫,冯琳道:“好哥哥,你听见啦?打一只羊来吧,打不到羊,打只野兔也好。”李治跳起来道:“好,借几把飞刀给我!”冯琳大喜,把无毒的飞刀捡了几把给他。李治道:“你跳跳看。”冯琳跳了两跳。李治道:“好,快要复原啦。你把有毒的飞刀带着,记得若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我。”
李治在洞口装了两张踏名人轶事网弩名人轶事网,用两块石头压着机括,生人进来一不小心,踢着石头,弓箭便会射出,弄好之后,喝了一瓢水,走出洞天,走了一会,果然见有山羊,只是山羊跑得甚快,李治没有气力,哪追得上?吃了几枚野果,心想:我不如拣一处僻静的地方,躲在岩石背后,等山羊走过,我一把飞刀就把它打死。李治依计行事,可是这样的打猎法,有如“守株待兔”,等了半天,还没有山羊走过,李治又饿又急,好不容易才听到一声羊叫。
李治在岩石后一柄飞刀射了出来,那只小羊大约是走散了的,给飞刀打中,跃过山涧,倒地哀鸣,李治闪了出来,见小羊咩咩哀叫,心中一阵难过,想道:“这小羊孤零零的,想来正是去找它的妈妈,我把它打死了,母羊晚上不见它的宝宝回来,不知多伤心呢!”又想道:“瑛妹也像这只小山羊一样,她连身世来历都不知道,她的母亲也许是正等着她回来呢!我一定得保护她,不能让她被坏人伤害了。”李治久饿之后,手劲不足,那飞刀砍在山羊脚上,嵌在肉内,李治走了近前,小山羊又是一声哀叫,李治叹了口气,屈了半膝,把那柄飞刀拔出,在背囊上取出金创药替小山羊敷了伤口,推它走开,心道:“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句话说得真不错。我宁可饿死也不吃这只小羊。”躲在岩后,想再等野兽经过,那小山羊的叫声渐去渐远,忽然又听得一声尖叫,从山风中远远传来。李治跳了起来,心道:“这不是山羊的叫声。”伏地一听,叫声断断续续,可不正是冯琳的叫声!
李治叫道:“不好,瑛妹一定是碰着那个凶和尚了。”
李治顾不得身子虚软,展开家传的轻功绝技,撤腿便跑。他为了猎取山羊,离洞已远,跑了一阵,气喘心跳,两只脚就像带了枷锁一般,感觉十分沉重。这时冯琳的叫声听得越清楚了,分明是呼唤自己的名字,李治振起精神,向山洞疾奔,急忙中忽然踢着石头,一跤跌倒,爬起来时劲道消失,再想举步,已是软绵无力。孪治大急,心道:“现在我毫无气力,就是赶得回去,也没用处。”跃坐地上,随手在身旁弯下来的树枝上,摘了两枚山果,苦思退敌之法。过了一会,厮杀之名人轶事网声渐来渐近,原来李治跌倒之处,离洞已经不远,冯琳与敌人一蹈厮杀,竟然到了李治藏身不远的地方。李治在大石后边望了出来,和冯琳厮杀的正是那个凶和尚,只见他左腿微跛,身形迟滞,也好像负伤的样子。原来海云和尚在山谷中养了几日,剑伤渐愈,那日发现李治之后,又发现流下来的山水,水色淡黄,臭气触鼻。海云和尚是南疆的剑师,在海南岛五指山数十年,对各种毒物深有研究,一看之下,便知这是中了剧毒之后的排泄物。海云和尚心中暗喜,想道:两个小家伙中了剧毒,这可是我的机会来了。他可不知只是冯琳一人中毒。
海云悄悄的从山谷底爬了上来,在洞口窥探,一不小心触动了李治所安排的伏名人轶事网弩名人轶事网,腰腹连中两箭,痛得哇哇大叫,把茅草堆在洞口,便想放火。冯琳提剑出来,和海云和尚在山前厮杀。
冯琳上山之时,乃是男子打扮,如令换了女子衣裳,这已令海云吃了一惊,尤其吃惊的是:海云和尚本以为他们二人中了剧毒,谁知冯琳大泻之后,睡足吃饱,精神已经恢复,除了稍见清瘦之外,丝毫不显病容。海云和尚心呼不妙,暗道:莫非是他们布成陷井,引我上钩么?虚晃一剑,转身便逃。
冯琳闷在洞中几日,乍见陽光,精神抖擞,见海云和尚负伤逃走,心道:这秃驴留在山中终是一害,我何不趁他受伤之际,把他除去。冯琳轻功,本就不错,更兼海云在剑伤之后又受箭伤,更是比她不上,跑出二三十步,便被她追上,海云和尚转念一想:这女子武功在我之下,她的同伴又不在此,我正好趁她单身一人,将她擒了,挟为人质,免得日夜心惊胆战,怕那个少年来搜索自己。
海云和尚功力深厚,虽然受了箭伤,本领还是在冯琳之上,将她引到地形险峻之处,突然回身反击,抢先占了可以逃走的路口,把冯琳堵在山石堆中,前面是峭壁危崖,万难飞越,两人就在山石堆中恶战起来。不知不觉,来到了李治的藏身之处。
李治在大石后面望出,只见冯琳剑式夭矫,遮拦击刺,居然不露破绽,喜道:“傅青主的金针神技,真是灵效异常。看样子她是完全好了。”但海云和尚内功深厚,剑势雄奇,虽然身法不及冯琳迅捷轻灵,一抢了上风,冯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李治看了一阵,但见冯琳在片刻之间,已连换了五六种剑法,每每在危急关头,剑法突变,避过险难,以达摩剑法的强攻最后转为无极剑法的坚守,居然与海云和尚拼了一百多招!
冯琳刚刚病愈,气力到底软弱,拼了一百多招,剑法渐见散乱。海云和尚哈哈大笑,右手运剑如风,左手便在剑光飘瞥之中,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强抢冯琳的宝剑。
冯琳叫道:“李哥哥,快来呀!”
海云和尚大笑道:“你叫了半天他也不答应你,你要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么?”冯琳力挡两招,险险被他抓着,海云和尚一面进招,一面冷嘲热讽,笑道:“你的李哥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去相会,只是我可舍不得把你也送到黄泉去哩!”
李治听得心头火起,吸了口气,使劲跳了出来,蓦然喝道:“贼秃,俺等你久了,哈哈,你今日也会自投罗网!”海云大吃一惊,他在全未受伤之时,也还不是李治对手,见他突然出现,只道果真陷入了敌人布置的陷井,强攻两剑,把冯琳逼名人轶事网得闪过一边,趁着李治尚未飞扑过来,回身急走。抱头一滚,就在荆棘丛中直滚下山涧。冯琳拍掌大笑,道:“李哥哥,快去打落水狗呀!”忽见李治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伸指示意,冯琳吃了一惊,忽而连声娇笑。
冯琳机警之极,娇笑叫道:“哈,你打了一只老虎,懒得打落水狗了?虎骨熬汤很不错呀!”李治一怔,随即明白用意,振奋精神,大声笑道:“是呀,你去剥虎皮,我打水去。咱们吃烤羊肉吃腻了,也该换换口味啦。”说完之后,一跤跌倒,幸得冯琳已到身边,双臂一伸将他抱住。在耳边悄悄说道:“你再忍一会儿,待那秃驴走远了,我再抱你回去。”
海云和尚滚下山涧,闻得他们谈笑之名人轶事网声,吓得魂不附体,心道:“原来果然中了他们的圈套,好险,好险!我现在若碰到老虎已无气力相斗,何况斗他。”急忙附葛攀藤,溜下山去,躲进山谷中的秘窟。
冯琳在山顶眺望,直至海云和尚的影子消失之后,才伸伸舌头,笑道:“好险,原来你也是摆空城之计。”纤手一印李治额头,歉然说道:“你一定是累够了,你觉得怎样?你可千万不能生病呀!”李治见她忧急之情,现于辞色,心中欣慰,暗道:“这小妮子也懂得要关心别人了。”
冯琳道:“还好,你没有发烧。咦,你怎么不说话呀?”李治十分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我肚子饿,不是生病。”冯琳“哧”的一笑,伸出指头在他脸上一括,骂道:“你真傻,你肚子饿为什么不出声,却把干粮都给我吃。”李治道:“你病后体虚,不吃东西,怎能长出气力?”冯琳一笑将他背起,心中感动,只觉甜丝丝的,气力也特别大了。
回到洞中,冯琳道:“我吃剩的还有一点点干粮,你送开水吃了吧。我打猎去!”
李治道:“你刚刚病好,又经过一场恶斗,也该歇啦!”
冯琳道:“真奇怪,我打了一场,出了一身臭汗,反而精神好了。你躺一回,我打一只山羊给你烤。”
李抬忽道:“有一只小山羊,脚上中了我的飞刀,走路一跛一拐的,你见了它不要打它。”
冯琳笑道:“咦,原来你已打伤一只山羊了,为什么你又不把它拖回来?”
李治道:“它叫得很凄惨,我不忍心。”一笑出洞而去。
李治吃了一点干粮,躺在地上,望着洞口出神,想道:“瑛妹在天山之时,十分善良,下山之后,不过年多,就变得坏了。幸好我再遇见她,这几天来她虽然患了一场大病,心灵倒似渐渐恢复健康了。”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事,心道:“易伯母的天山剑法何等神妙,何以瑛妹刚才和那秃驴恶斗,连用五六种剑法,却总不把本门剑法施展出来?”想来想去,疑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莫解,不觉把下山以来,几次遇到冯琳的事,都想起来,细细琢磨,只觉她的行事语气,日常一些动作上的小习惯等等,都和冯瑛有异,想得不禁呆了。“难道她不是瑛妹?不会呀,不会!世间那能有两个这样相似的人?”渐渐日影西斜,洞口陰暗,却还不见冯琳回来!
李治心中暗惊:“难道她又像上次一样,抛开我独自下山?”又想道:“自从和她同路到嵩山以来,看她说话行事,已不似下山后初见她时那样乖谬,料她今次断不会弃我而去了。”正自思疑不定,忽见洞口人影一闪,冯琳提着一只烤熟的羊腿走了进来。李治心中一宽,暗责自己不该把她想得太坏。“她年纪小,阅历少,初走江湖,误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匪人,难免受了影响,今后她在我的身边,就不会那样了。”
冯琳右手提着羊腿,左手把李治拉了起来,将羊腿凑近他的鼻端,娇笑道:“你闻闻,香不香?”李治就着她的手啃了一口,连道:“好香,好香!”把羊腿接了过来,大吃大嚼。冯琳笑道:“久饿之后,不该吃得太多,提防把你吃坏了。”李治道:“你放心,我们练过内功的人,胃脏不像平常人那样嫩弱。”片刻之间,把那只熟羊腿吃得干干净净。
冯琳看他狼吞虎咽,十分好笑。忽而想起他是为着自己才捱饥抵饿,不觉笑不出来。李治却笑道:“我还担心你不回来了呢!”冯琳道:“我不敢在山洞附近烤,怕烟薰坏了你。”李治道:“好呀,你现在很懂事了。”冯琳笑道:“你有烤羊肉吃才说我懂事,将来没羊肉吃,又该骂我啦。”李治道:“我几时骂过你来。”冯琳道:“我知道你心里骂我。”一笑燃起松枝。
火光中只见李治望看目己出神,冯琳笑道:“怎么?是不是我说错话,又惹你生气了?”李治忽道:“我在想着一招剑招。”冯琳道:“哪一招剑招?”李治道:“刚才你和那凶僧斗剑,有一招那凶僧使的是‘惊涛拍岸’,你用少林剑法中的‘一苇渡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轻轻卸了敌人的攻势,巧妙的避了过去,那固然不错;可是我记得易伯母演过天山剑法中的‘寒涛剑法’,有一招叫做‘浪涌金门”一招四式,紧凑异常,正好可以对付那招‘惊涛拍岸’。不知你为何不用?但我对天山剑法并不熟名人轶事网习名人轶事网,愚见如此,对不对还要请贤妹指教。请你把那一招‘浪涌金门’演给我看,彼此再琢磨琢磨。”
冯琳一愕,强笑答道:“我已经忘记啦。”李治道:“你怎么会忘记了?”冯琳眼圈一红,说道:“我下山之后,曾生过一次大病,那时又没有你照料,一个老婆子熬生草药我喝,病好了,以前学过的很多东西都忘记了。”冯琳说的当然是谎言,李治听了,也觉难于置信。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冯琳。
冯琳心中一酸,想道:“迟早都要给他看破,我何不对他说了。”李治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天山剑法奥妙之极,你却把它忘了。”冯琳走近两步,拉起李治的手,忽然笑道:“如我对你说谎,你恼我吗?”
李治骤闻此语,豪吃一惊,急问道:“你说了什么谎话呢?”冯琳道:“我根本不懂天山剑法!”李治大笑道:“这才是最大的谎言,你不懂天山剑法还有谁懂?”冯琳泪光莹然,忽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怀疑我不是你的瑛妹,你对我细心照料,觉得不值了,是么?”李治跳起来道:“你这是哪里话来?咱们以侠义自许,即算见了毫不相识之人,患病受伤,也该救护。何况我与你呢?你这样说法,当我是什么人了?”冯琳本想说出真相,见他如此,忽又忍住,噗嗤笑道:“我和你闹着玩儿,你就当真了?”
这一晚两人都辗转反侧,不能熟睡。冯琳从未见过如此至诚的君子,心中有感,反复思量,一会儿想把真相全告诉他,一会儿又想仍然瞒着。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年羹尧来,年羹尧雄才霸气,言行举止,自有一种威仪,冯琳心底里非常佩服,在此次上嵩山之前,总觉得李治不能和他相比,但经了这场病后,年羹尧的影子忽然渐渐淡了。冯琳又想起允祯逼名人轶事网婚之事,蓦然发了一个怪想,心道:“人为什么要结婚,我也不知道。但女孩子总得有一个丈夫,大约是不可避免的了。假如要我选择一个丈夫,选择谁呢?是年羹尧呢?还是这个有点傻气的李治?晤,最好他们能像泥人一样,可以打碎了和水捏成一个。呸,真是傻想法!我现在又不要结婚,想这些做什么?”不觉笑了出来。
李治也正在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思乱想,回味冯琳所说过的话,疑云笼罩心头,突闻冯琳笑声,坐起来道:“怎么,你还未睡吗?”冯琳道:“我想起那个秃驴被你吓跑,现在还觉好笑。”石壁上插着的松枝,烧得噼啪作响,李治道:“晚间很冷,你当心点,要不要烧一堆火?”冯琳道:“不要,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她睡不着,坐起来想与李治聊天。推开当作枕头的包裹,手触书本,抽了出来,李治笑道:“全靠这本书救了你的小命。”
冯琳想起李治恩德,无可言报,把那本傅青主的绝世奇书递过去道:“你欢喜这本书,我送给你吧。”李治心念一动,奇道:“这本书不是易怕母叫你去取的吗?”冯琳道:“是呀,你怎么知道?”李治道:“她老人家要你取这本书,当然是想留给无极派的传人。你怎么可以私将授受?”冯琳信口胡说,不想又碰了钉。要知易兰珠是一派宗师,辈份极尊,她断无要别派的书据为己有之理。冯琳在皇府长大,却不知这种武林中最为看重的事情,说谎之时,顺着李治的口气,为这本书既然是易兰珠要的,那么自己这个“冒名弟子”也就有权处置了。给李治一说,急切间竟想不出话来自圆其说,李治瞧着那本书,忽然叹了口气。
冯琳心道:“糟了,这回定是给他识破谎言,所以才连连叹气。”李治叹了口气,说道:“想当年易老前辈和无极派的傅祖师从中原一同来到塞外,与无极派说得上是数代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而今却眼见傅青主身后凋零,连传人也没一个,这本书将来也不知要给谁才好,她老人家若见此书,不知多伤心呢!”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以她老人家的地位,也可行武林大典,以一代宗主的身份,替别派物色传人,传书赠剑。”冯琳眼珠一转,笑道:“这事何必你来操心,无极派的传人早就有了。”李治道:“谁?你说是年羹尧吗?年羹尧虽然是钟万堂的徒弟,但他叛师求荣,为武林所不齿。我听母亲说过,易老前辈有一次和她闲话,还曾想提她一同具名,通告武林同道,替钟万堂清理门户,把年羹尧逐出无极派的门墙呢!”
说话之间,忽见冯琳双眉紧蹩,面色不预,李治愕然停口,拉起冯琳的手问道:“怎么你不舒服吗?”
冯琳心中难过之极,她绝未料到她所佩眼的年羹尧原来在武林侠义的眼中,却是一个坏蛋。她想问李治年羹尧怎样叛师,可是又怕李治说出令她更伤心的事情,终于忍住,李治问道:“你说无极派早有传人,若不是指年羹尧,又是谁呢?”
冯琳已把谎话编好,定了定神,笑道:“你认识的。”李治道:“谁?”冯琳笑道:“是我!”李治大吃一惊,道:“易伯母怎舍得你改投分派?你是她唯一传人,你改投别派,她不是白费十年心血吗?”冯琳道:“我的师傅说她本想替无极派另找传人,可是若找不到好的便对不住傅青主,要找好的,她年纪老迈,又没有这份精神。所以才想叫我替无极派重开门户。至于天山一派的传人,不是还有我的唐叔叔吗?”冯琳早从李治口中,知道天山各人的关系,所以说来头头是道。
李治一听,心道:“易伯母一代宗师,行事非我辈所能料及。她古道热肠,女中英雄,竟肯舍弃爱徒,真真难得!”又想起冯琳精通无极派的剑术,想是易兰珠要她学的,因此对她的话,竟然深信不疑。笑道:“如此说来,你竟是无极派未来的宗主了,可喜,可贺!”
冯琳笑道:“所以我有权把这本书送给你。”李治笑道:“我又不想改投别派,你给我做什么?”心中暗笑她小孩脾气。
冯琳道:“我没东西送你,这本书你非要不可。你放心,我不要你改投无极派便是。”李治莫道:“不要这样孩子气。这是你门户中的宝物,不该随便送人。”冯琳道:“上卷的剑诀拳经,我已熟记心中。下册的医书,我却是一点不懂,看着也觉厌烦,要它何用?”
李治听她提起医书,眼睛一亮,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在微弱的松枝光中,“金针度世”四个金字特别触目,李治想起医书中所载的离魂怪症,心道:“瑛妹所说的生病后忘了天山剑法之事,不知是真是假。”念头一转,微笑说道:“那么你就把下卷医书送给我吧。”冯琳见他肯要,喜孜孜的把下卷递给了他,笑道:“好啦,你看通了,将来我有什么病都找你医。”两人相对一笑,各自睡眠。
第二日一早,李治醒来,冯琳已经不在。李治心道:“他一定是打猎去了。”李治昨晚吃了一只羊腿,又睡了一觉,精神已完全恢复,跑出洞口,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春陽烂灿,鸟语花香,满山都是生气。李治打了一套“龙形八掌”,舒散筋骨,便跑到山中寻觅冯琳。
嵩山峰峦,千态万状,如丛笋插天,列戈耀日,李治爬上一处山峰,箕踞石上,脚底的流泉飞瀑,恍如泻玉鸣金,头顶的淡雾轻云,俨若笼纱飘带,山景雄奇秀丽兼而有之。只是这座山峰的对面,便是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名人轶事网峰下,大火过后,草木焦黄,一片光秃秃的,在群峰翠拥之中,显得非常不调和,非常之舍人难受。李治心道:“这场火不知是怎样烧起来的,真煞风景!”看着碍眼,索性跑入林中,采摘野花。
静寂空山,突传来人声笑语。李治一闪,闪到大石后面。一行人远远走来,走到石前,忽然站着。李治偷眼一瞧,只见一三十来岁的汉子,锦抱绣带,气度高华,一只脚踏在石上,脾睨顾盼,双目闪闪有光,其他的人,分列左右,似乎是他带来的随从,最靠近他的人,长相十分威武,李治一见,几乎叫出声来。
这人正是新掌兵权的征西大将军年羹尧,只见他谄谀笑道:“皇上神机妙算,威德兼施,登位以来,不过数月,即四海翁从,群丑怯服,允堤统率廿万雄师而束手受擒,少林寺空夸技击无双,亦灰飞烟灭,即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能与皇上相比。”李治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人竟是当今皇帝(允祯)。
允祯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是年大将军你的功劳。”年羹尧指着下面五乳名人轶事网峰下的瓦砾场,说道:“少林寺的五百寺僧,被烈火所焚,无一人敢出来抵抗,足见皇上圣威。”允祯哈哈大笑,忽喟然叹道:“少林寺的千年古刹,毁于一旦,虽云自取,朕亦心伤。”年羹尧忙道:“皇上宽洪仁厚,只可惜少林寺的僧人不懂朝廷礼法,不能早早体会圣思。”李治听了,只感到一阵恶心,不期然打了个寒噤。
允祯又道:“少林寺毁了也颇可惜,待朕回京之后,当再命河南巡抚重修庙宇,另招一班有德的僧人主持。”李治听到这里,忽觉前面遮着他的那块石头,微微摇晃。
李治身子一缩,突然闻得巨声喝道:“什么人快滚出来!”大石轰然倒下,李治纵身跳出,已陷在包围之中!
原来允祯自火焚少林之后,留下海云和尚看守,过了一月,不见他回报,又想看少林寺火化之后,情形如何,一时兴起,带了天叶散人、哈布陀等再上嵩山。此时突然发现埋伏,允祯仍是神色自如,淡淡一笑,挥手说道:“少林寺被焚之后,武林各派宗主,无一敢来,此人居然敢上嵩山,胆量不小。你等且待退下,待朕问他。”
李治傲然说道:“你问什么?”允祯道:“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吗?”李治道:“不是。”允祯道:“那么你和少林寺的长老有什么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李治道:“少林寺的长老德高望重,我还不配和他们拉上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年羹尧面色一变,允祯哈哈笑道:“那么你为什么要上篙山?”李治道:“你和少林寺有什么纠葛,为什么你又要火焚古刹,两到嵩山?”随从喝道:“大胆匹夫,顶撞皇上!”允祯眉头一皱。心道:“好个强项不怕死的小子,若能将他收服,倒是个可用之才。”
一个随从禀道:“御林军统领秦中越的名人轶事网尸名人轶事网身已经发现,海云和尚则还未找到,请皇上赐命将这小贼擒下,严加审问。看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同名人轶事网党名人轶事网?”
李治心想:看来今日万难逃脱,可不要牵累了瑛妹。于是不待允祯问他,率先答道:“全是我一人做的!”允祯问道:“秦中越被你杀了,那和尚呢?”李治道:“被我刺伤,无人救治,想必也死了!”随从均怒,便想动手。允祯忽又笑道:“小伙子,你可别乱吹牛,凭你一人,就能逃得过韩重山的搜查,又能杀伤朕的两个高手吗?”
李治一怔,心道:这个皇帝难道竟是个深通武艺之人?年羹尧道:“皇上明见,这小子一定还有名人轶事网党名人轶事网羽。请传令叫御林军搜山!”
李冶一急,冲口说道,“什么高手,不过是脓包罢了!那两个脓包就是你派来看守嵩山的人吗?哈哈!”旁边的天叶散人怒道:“皇上,若不教训这个小贼,咱们宫廷卫士声名扫地。允祯微微一笑,将哈布陀招了过来,低声咐吩几句,道:“小伙子,你别以为能上嵩山便有了不起的能为,别以为能杀伤朕一两个人便骄妄自大,朕今日带来的随从,随便你选一个来斗,只要你能斗个平手,朕便放你下山。”李治自念横竖一死,何必怕他,拔剑喝道:“我也随便你派出人来,一个来便斗一个,两个来便斗一双!”声音故意说得十分宏亮,想叫冯琳听到,好见机躲藏。
允祯笑道:“这小子口出大言,哈布陀你斗他吧!”哈布陀应声而出,在腰间取出两个流星锤,呼的一抛,向李治左右夹击!
李治见他来势凶猛,揉身一闪,突似灵猫扑鼠,一剑急进,剑把一颤,剑尖闪电股的向哈布陀中路刺去,哈布陀顺着剑势,脚跟一旋,左手流星锤砸向剑身。那知李治的剑法与众不同,看他刺向中路,却是戳向下盘,哈布陀一锤砸空,敌人的剑尖已戳到膝盖,大吃一惊,左足腾地飞起,鞋底一沾剑尖,倒退三步,允祯喝采道:“好剑法!”
哈布陀乃官中卫士的总管,与了因天叶散人等并驾齐驱,听得皇上给对方喝采,深感颜面无光,双锤旋风急舞,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叉进扑。他的功力之高,与了因不相上下,刚才那一剑乃是轻敌大意,一时疏忽,如今要在皇上面前,争回面子,双锤急舞,呼呼挟风,威力煞是惊人。李治的剑法虽然奇诡之极,被他双锤紧迫,却是施展不得。幸喜李治下山以来,经了几次阵仗,本领又比在杭州斗了因之时高了不少,要不然早就被他擒了。
两人辗转攻拒,斗了六七十招,允祯对天叶散人笑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与哈总管斗这么久,也算是难得的了!”天叶道:“不过他气力渐衰,最多也只能支持五十招了。”允祯忽道:“他的剑法颇为怪异,你认得吗?”天叶散人面上一红,他乃一派宗师,见多识广,却认不得李治的剑法。允祯心思过人,想了一想,道:“天山剑法和玄女剑法我都见过,此人剑法无天山剑法变化之繁复,亦无玄女剑法变化之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微。但奇诡之处却又似在两家之上,看来不是达摩剑法便是白发魔女的独门剑法了。”允祯在少林出身,对各家剑法,未曾目击亦有耳闻,故此说来甚有见地。天叶散人一想,悚然暗惊,道:“皇上,此人的剑法定是白发魔女的独门剑法,只怕他便是武琼瑶的儿子。武琼瑶出手狠辣,比易兰珠更为难斗。我们不要随便伤他。”允祯笑道:“我早就吩咐哈总管了。我倒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只是此人有此胆量,都是难得的人才。”
又斗了三十来招,李治气力不加,果然现出败象,但哈布陀要想把他生擒,却也颇不容易。须知高手较技,攻拒之际,间不容发,那能伸进手去。哈布陀虽技胜一筹,但非把李治打伤就无法将他生擒,偏偏允祯又不让哈布陀伤他。李治的剑伸缩不定,变化莫测,哈布陀几次想把他宝剑打飞,都被他巧妙的避了开去。
哈布陀心头焦躁,突然想出一个妙法,双锤一紧,杀手连施,看着就要把李治毙于锤下。哈布陀每展一招杀手,就大声喝他投降。岂知李治是拼了死命来斗,丝毫不惧,急斗中,哈布陀的流星锤每每只从他头顶五寸之上飞过,端的非常惊人。李治怒道:“你想要我投降,那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剑诀一领,转守为攻,拼命反扑,正在紧张之际,忽听得一声尖叫,冯琳已出现林中。
李治叫道:“瑛妹、你快逃!”心神一分,宝剑竟给敌人一锤打飞。耳边听得允祯喝道:“停手!”
冯琳听得厮杀之名人轶事网声,摸到林边,突见允祯带领许多高手,旁立观战,吓得魂不附体,本来想逃,但一瞥之下,见李治给哈布陀困住,危险之极,心道:“我不救他,他性命难保。”此时此际,冯琳再也顾不得允祯逼名人轶事网婚的威胁,拔出毒刀,蓦然跳上前去。
允祯又惊又喜,笑道:“琳丫头,你玩够了吧,还不随我回去!”冯琳将毒刀对着心窝,尖声叫道:“你若把我的李哥哥伤了,我也不再活啦!”允祯笑道:“谁要伤他,你过来吧!”
李治刚才在敌人包围之下,兀然不惧,此际见冯琳向皇帝求情,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几乎疑心在恶梦之中。蓦觉手腕一麻,哈布陀三指已扣紧他的脉门。
冯琳一步步走将过来。年羹尧心中一震,生怕冯琳说出曾躲在他家,向她抛了一个眼色。冯琳好似全无知觉,木然的走到皇帝身旁。“君主无戏言,你收了毒刀,我不伤他便是。”冯琳眉毛一扬,把刀放回暗器囊中,道:“四贝勒,我向你请安来啦!”哈布陀道:“你见了皇上还不下跪?”用意是提醒她改换称呼。允祯笑道:“她淘气惯了,不必拘礼。”又笑道:“你到处乱闯,吃够了苦吧。咱们以前的皇府,改了雍和宫,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冯琳道:“你把他放了,我便回去。”允祈笑道:“你跟我回到京后,我便放他。”冯琳道:“君主无戏言,我跟你口去!”
李治目瞪口呆,冯琳连叫两声,他都未曾答应。允祯把手一挥,哈布陀拖了李治,先行下山。允祯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和他很要好是不是?”冯琳道:“她是我的结义哥哥,当然是很好的了!”一面回答,一面在心中盘算对策。
允祯骤然感到一阵酸意,冷笑不语。年羹尧心中惴惴,却喜冯琳并不说他。年羹尧禀道:“请圣上先到小臣家中。”允祯点了点头。冯琳滴溜的眼睛,朝他面上一扫,年羹尧急忙低下了头。
年羹尧的家离嵩山不远,下山之后,换乘快马,当晚便到年家。允祯道:“你把她好好安置了。”年羹尧领命,将她关在以前所住的书房。书房外有哈布陀和天叶散人把守。那是万逃不了。
自年羹尧回家后,花园已修茸一新,添了好多间房屋,不再像以前那样荒凉了。雍正皇帝(允祯)和李治也都住在花园里面。晚饭过后,雍正忽命人将年宝尧招来。
年羹尧惊疑不定,入见皇上。雍正道:“我想把琳丫头立为贵妃,你着怎样?”年羹尧道:“这是皇上家事,小臣不敢说话。”雍正道:“你知道琳丫头来历不明,汉女禁止入官的规例虽然放宽,朕的太后还在——”欲言又止。年羹尧何等机灵,暗道:当年我猜度皇上意思,果然没有猜错。奏道:“小臣冒昧,想认琳贵人做义妹。”雍正笑道:“你果然聪明,好,要认干脆认做堂妹好啦。你派人送她入宫,太后一定没有话说。”年羹尧心中暗喜。雍正忽道:“西征之行,可以再缓。你后天和我一同回京吧。”年羹尧本想趁机会会冯琳,闻言如浇冷水,问道:“那么鱼壳之事又如何?”原来年羹尧当日解决允堤之后,原定回家只住三日,后来雍正一到,叫他把西征之事暂缓,暗中布置大军对付鱼壳,所以住在如今。
允祯笑道:“让鱼壳多做两月大王吧。”年羹尧道:“他要求皇上践约,将山东归他管辖,这又如何对付?”雍正笑道:“张廷玉并不糊涂,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接之事,文书往来,最少也得数月,那时他已是瓮中之鳖。”年羹尧只好唯唯称是,躬腰告退。心道:琳丫头若然进宫,迟早都会将我收藏她之事泄露出来,这却如何是好?回到房中,屏退左右,苦心思虑对策。
冯琳被关在书房,见绵帐如新,鸳鸯被暖,不觉又把旧事回忆起来。心道:年羹尧待我不错,怎能再一见他?又想道:这花园好像我许多年前曾住过的,但我怎样想都想不起来,若能再住半年,或者可以寻出一些线索。正思量间,雍正已派哈布陀召她入见。
冯琳一面行一面想法,雍正住在园子西首新建的大房,冯琳进来,雍正微微一笑,挥手叫哈布陀退下,房中只剩下他和冯琳两人。
雍正道:“你在皇府多年,我一向待你不错,你为何逃跑?”
冯琳小嘴一呶,说道:“我住得腻呢,出来走走,这犯了什么天条了?”雍正心神一荡,说道:“好啦,既往不究,你以后可不要走啦!”冯琳道:“我又不是你家的人,为什么你要管我?”雍正笑道:“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人啦!”上来想亲冯琳,冯琳一闪闪开,道:“你当我是下贱的宫女吗?”
雍正凛然一惊,陪笑说道:“我把你策封为贵妃,除了皇后之外,宫中就算你最为尊贵了。”冯琳甚为生气,忍着不便发作。雍正道:“如何,今晚你别走了吧!”伸手又来拉她。
冯琳心道:他武功在我之上,动强起来,可是难于对付。回眸一笑,说道:“堂堂皇上,干偷偷摸摸的事,你不羞么?你就是要把我策为贵妃,也该得我心甘情愿才行。”那知雍正对冯琳垂涎已久,如今见她又长大了许多,越发长得天姿国色,心痒痒的按奈不住。正是:
天生丽质惹灾殃,愁入深宫岁月长。
欲知冯琳能否逃脱虎口,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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