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ingwater01
发表于 2017-3-23 23:26:42
第二十七章侥幸脱困
青梅低声问道;“令主,您没事么?”
白天虹笑了笑道;“我很好,青梅,待会必然还有一场恶战,你可不要大惊小怪。”
他口中说得轻松,但心中却不由暗感焦急。
因为经过与独孤钰的再度三招硬拚之后,真力虽已增加,但他利用本身真力冲穴的目的却未达到。
青梅娇应一声,俯身拾起敌方尸体旁的一枝长剑,退到一旁。
这时,只听古太虚怒喝道:“独孤钰,我再说一遍,跟古某人合作,古某人可不究既往。”
独孤钰冷笑道:“老夫宁可跟白天虹合作,也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接着,并震声大喝道:“白天虹,你怎么说?”
白天虹扬声答道:“本令主言出必践……”
独孤钰连忙接道:“好!老夫也承诺跟你合作,快上来帮忙。”
白天虹道:“你退下来,让我单独对付他。”
古太虚冷笑一声;“你还退得了么?”
话声中,已亮出长剑,绝招连展,将独孤钰圈入绵密的剑幕中。
只听古太虚的手下一声惊呼;“不好了!教主,石壁快要打通啦!”
古太虚沉声喝道;“不必拦了,你们四个先行撤退。”
那四个齐声恭诺,古太虚冷笑一声:“独孤钰,老夫撤退之前,决不会便宜你们!”
一声惨号,独孤钰已被一剑穿胸,惨死非命。
但他临死反击,却也几乎一剑刺中古太虚的右肩。
古太虚飞起一脚,将独孤钰的尸体拨向一旁,剑掌相交处,激起一串金铁交鸣,和耀目的火星,同时也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双方这全力的一击,白天虹被震得倒飞八尺,落地之后,犹自踉跄地后退着。
古太虚却仅被震落地面,目见白天虹的情形,冷笑一声道:“小子,原来你的功力并未全复!”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不错,但经过这一招硬拼之后,我的穴道已全部震开了,说来,还感谢你的大力帮助哩!”
古太虚怒哼一声:“老夫不相信有这种邪门事!”
白天虹冷笑道:“不信,你何妨试试!”
古太虚虽然不相信双方交手间,能震开被他以独门的手法闭封的穴道,但入目白天虹那岳峙渊停的神情,却也不敢不信。
至于白天虹,方才那全力的一击,也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而且,反而震得自己气血翻腾,如果古太虚再来一次硬击,白天虹非死必伤。
所以,他目前这镇静态度,完全是勉强装成,事实上,他的心中,可正在暗感焦灼哩!
就当双方各有顾忌,而使现场静得一静之间,只听一声“轰”然大震过处,紧接着传来于四娘的怒喝道:“独孤钰,你滚出来领死……”
就当那声大震发出时,古太虚已脸色一变,不加思索地回身飞射。
因此,于四娘的话声未落,白天虹连忙震声大喝道:“这是古太虚,姥姥当心!”
白天虹是深恐于四娘将古太虚当做独孤钰而轻敌吃亏,才有这一声怒喝。
事实上,也幸亏有他这及时的一喝,于四娘才临时骤增真力,—;而不曾吃亏。
但听“砰”地一声大震过后,于四娘当场被震得连退三大步,仍未拿椿站稳。
而古太虚也知对方大批高手云集,不敢乘胜追击,身形一闪,拐向右边的甬道而去。
于四娘怒喝一声:“古老贼,留下命来!”
白天虹连忙接道:“姥姥别追,他跑不了的。”
于四娘身形一转,射落白天虹身边,沉声问道:“小子,你没事么?”
这时,冷寒梅季东平二人也相继驰到。这两位,一面向白天虹问候,一面已将独孤钰那些剩下的手下人,一齐制住。
当冷寒梅一指点向青梅身上时,白天虹连忙摇手制止道;“阿姨,是自己人……”
冷寒梅收手笑问道;“又是一位美姑娘……”
白天虹禁不住俊脸一红道:“阿姨,如非这位青梅姑娘帮忙,我早已被独孤钰师徒劫走了哩!”
于四娘接问道:“小子,独孤钰呢?”
白天虹伸手一指独孤钰的尸体道;“已经遭了报应啊!”
冷寒梅笑问道:“是你杀的?”
“不!”白天虹接道:“是古太虚杀的!”
于四娘急问道:“小子古太虚已经跑了,方才你为何不让我追?”
白天虹笑道:“这古墓中门户,都有机关,他跑不了的。”
冷寒梅黛眉一蹙道:“恐怕不太妙,怎会没一点动静?”
青梅也接道:“令主,如果古太虚已陷入机关中,必有声响传来。”
白天虹道:“不要紧,纵然这老贼兔脱了,不论碧落黄泉,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接着,向季东平道:“季老,请向我的‘中底’,‘分水’,‘建里’三穴,偏左半寸处,以五成力拍开穴道。”
于四娘不由笑问道:“小子,方才明明听到你在恶斗,怎会到现在还没解开穴道?”
白天虹苦笑道:“这事,说来真话长……”
接着,将自己方才艰苦搏斗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并替青梅与群侠引见。
当然,他与青梅那一段旖旎风光,是避开就轻地略了过去。
冷寒梅激动地握住青梅的柔荑道:“姑娘,你好生令人敬佩!”
青梅谦笑道:“冷前辈,您别折煞婢子还是叫婢子的名字吧!”
冷寒梅笑道:“姑娘别太谦,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拘甚么俗礼,而且,今宵小明的能够安然脱险,你该是首屈一指的大功臣哩!”
白天虹向冷寒梅笑问道:“阿姨,外面情况如何?”
冷寒梅轻轻一叹道;“外面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白天虹不由身躯一震道;“情况严重么?”
于四娘沉声接道:“小于,别哆嗦,咱们出去再谈。”
“是!”白天虹恭应一声之后,扭头向青梅问道:“青梅,这出口机关,你能不能开启?”
青梅蹙眉接道:“婢子只会开里面的两重门户。”
白天虹只好向于四娘问道:“姥姥,方才进来的那条路,是否还能通过?”
于四娘道:“通过是可以,不过还得费一番清除手续。”
一顿话锋,又沉思着接道:“如果古太虚那匹夫能逃出去,咱们应该能通行无阻。”
青梅接道:“姥姥,这古墓中门户很多,古太虚不一定能逃出去,很可能是躲在哪一个秘室中了。”
白天虹点点头道:“那咱们该搜一搜。”
“对!”冷寒梅接道:“咱们不能随便放弃这机会。”
于四娘道:“可是,咱们必须找个懂得此间门户的人才好。”
青梅目光一瞥仍然躺在地下的司长胜,不由芳心一动地指着司长胜,向白天虹呶了呶咀。
白天虹不禁哑然失笑道:“对啊!这么一位好向导,怎会把他忘记哩!”
但青梅却又一声欢呼道:“令主,那一位更好。”
原来两个丐帮弟子,已挟着业已受伤的“黑心扁鹊”公冶弘,和“赛鲁班”向日葵二人走了过来。
白天虹不由一楞道:“你说的是否指向前辈?”
青梅点点头道:“正是。”
白天虹笑道:“不错,这委实是一位更好的响导,”
那两个丐帮弟子是八俊中的老五莫刚,与老七唐皇。
这两位,将肋下的伤者放下之后,一齐向白天虹躬身施礼道;“丐帮弟子,莫刚,唐皇,参见令主。”
这两位,也真够精灵,他们根本不曾见过白天虹,但他们却于眼前的情况,和白天虹的轩昂气宇中断定他就是另一位铁板令主。
白天虹连忙还礼道:“二位辛苦了,请不必多礼。”
接着,扭头向青梅问遭:“青梅,哪一位是向前辈?”
青梅一指左边的一位道:“就是这位。”
季东平连忙俯身察看向日葵的伤势,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如土,咀角还沁出殷红血迹,但全身上下,却看不出伤痕。
季东平方自一蹙浓眉,一旁的莫刚连忙说道:“季老,这位向前辈,是内腑受了震伤。”
季东平接着又察看另一个伤势,蹙眉自语道:“这一位伤势更重。”
白天虹向青梅问道:“那一位是不是‘黑心扁鹊’公冶弘!”
青梅点点头道;“是的。”
于四娘不由目光一瞥道:“此人就是‘黑心扁鹊’公冶弘,那真好极了!”
接着,向季东平促声说道:“季大侠,快贯注真气救醒他,以他的神奇医术,这点内伤,当能速愈,同时,目前咱们也正须要用他。”
季东平点头应是,随即将公冶弘扶起,盘膝坐好,右掌按在对方天灵盖上,真气源源输入。
这时,白天虹向于四娘问道:“姥姥,方才您说,目前咱们正须要用他……”
于四娘截口笑道:“可不是!外面那么多受伤的人,自然正好用得上他呀!”
接着,又注目问道:“这两位,怎会在这儿的?”
白天虹苦笑道:“就因为他们两位在这儿,天虹才几乎成了危害武林的罪魁祸首哩!”
于四娘一楞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虹伸手一指仍然躺在地下的司长胜道;“就是这位仁兄,想要取代我的地位……”接着,将独孤钰师徒所定放血,整容,传功,以使司长胜取代白天虹的地位的计划,简略地说了一遍。
于四娘听完之后,一脚将司长胜踢得三个翻滚,并戟指怒叱道:“好兔崽仔!计划真够阴险!”
冷寒梅也不禁周身沁出一身冷汗道:“不错!这计划如果成功,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接着,握往青梅的柔荑,摇撼着道:“姑娘,你不但是小明和咱们这伙的恩人,也算是整个的江湖的功臣哩!”
青梅连忙谦笑道:“冷前辈,请别这么说,婢子可担当不起。”
于四娘似乎是越想越气,禁不住精目中寒芒连闪,一声怒叱:“兔崽仔!老娘饶你不得!”
话声中,飞起一拐,将司长胜砸得脑浆四溅,惨死非命。
青梅入目之下不由吓出一声尖呼。
这同时,只听季东平的语声沉声问道;“公冶弘,你想不想活?”
原来“黑心扁鹊”公冶弘,在季东平以本身真力贯注之后,已悠悠苏醒。
他,睁着失神的双目,向季东平略一端详道:“是季大侠么?”
季东平点头点道:“不错!快答我所问!”
公冶弘苦笑道:“有道:‘蝼蚁尚且贪生’……”
季东平截口道:“那么,你听好:咱们可以不究既往,但你必须诚心跟咱们合作懂么?”
公冶弘点点头道:“如何一个合作法呢?”
季东平道:“先将你自己和向老儿的伤治好再说,要快,越快越好!”
“这好办。”公冶弘接道:“劳驾老兄派人,将我的药箱取来。”
白天虹连忙向青梅问道:“青梅,知道他的药箱所在么?”
青梅娇应道:“知道,婢子马上去取来。”
说着,已迈开脚步,向甬道左边走去。
季东平连忙喝道;“且慢!”
青梅闻言止步,季东平却向公冶弘沉声问道:“老儿,那药箱所在,是否设有机关?”
公冶弘苦笑道:“老兄也未免太多心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季东平接道:“青梅,老朽陪你前去。”
说着,将公冶弘的身子倚靠在墙壁上,然后才偕同青梅向甬道左边走去。
少顷之后,季东平已手提一只药箱,与青梅走了回来。
在公冶弘的指点下,他自己与向日葵二人,各自服下他那特制的疗伤圣药。
公冶弘于服药之后,并向季东平说道:“季大侠如需在下速愈,以便效劳的话,最好请以真力相助一臂之力。”
季东平道;“可以。”
白天虹指道:“向前辈这方面,由我来。”
当白天虹,季东平二人正准备运用真力,相助向日葵公冶弘二人疗伤时,陡地一声爆响,远远地传来。
白天虹不由脸然一变道:“看来,古太虚已经又冲破机关逃走了。”
向日葵发出微弱的苦笑道:“令主,这里面的土木机关,都系因陋就简而成,只能困往一般普通高手,对古太虚那种顶尖人物,是没多大效力的……”
白天虹神色一整道:“不要紧,跑了就算了,现在还是治伤要紧……”
少顷之后,莫刚向于四娘说道:“姥姥,我想同唐皇前去瞧瞧。”
于四娘沉吟未语间,冷寒梅抢先代答道;“我看,还是待会大伙儿一起去,比较妥当。”
于四娘点点头道:“对,你们两个,还是安份一点吧!”
就当此时,甬道左端传来邱尚文促声问道:“冷姑娘,你们都好么?”
话声未落,邱尚文已偕同丐帮八俊中的老三史立民疾奔而入。
于四娘沉声指道;“咱们都好,外边情况如何?”
邱尚文一面朗目环扫,一面答道:“外边没甚变化……”
这一来,双方少不了又得费一番唇舌。
原来古太虚同他的四个手下,果然已破困逸去,而邱尚文与史立民二人,是对深入墓中的群侠放心不下,向江月娥自告奋勇,循古太虚逃走的通道,前来一探究竟的。
当他们双方略事说明之后,丐帮帮主云万里也率同两位长老跟踪而来。
于四娘连忙挥手笑道:“云帮主,快请出去,我也马上要走,这边留下邱大侠与冷姑娘二人在这儿护法就行,咱们必须当心古太虚去而复返。”
白天虹连忙接道:“姥姥,这儿毋须护法,我看,大伙儿还是先到外面去,以防万一。”
季东平也道:“令主说得对,诸位还是先走吧I这两位的伤也快要好了……”
于四娘沉思着道;“也好,为防万一,寒梅还是留在这儿。”
接着,一指那些被制住穴道的,独孤钰的手下,目注史立民道:“这几个,交由你负责,废除功力,赶出古墓外去!”
史立民恭声应“是”中,于四娘已偕同万里,邱尚文等人疾步离去。
约莫盏茶工夫过后,史立民也赶着那些垂头丧气的,独孤钰的手下人离去。
这时,古墓中已只剩下白天虹,季东平,冷寒梅、向日葵,公冶弘、青梅等六人了。
向日葵的伤势较轻,经服过公冶弘的疗伤圣药,和白天虹的真力协助之后,已提前痊愈,并向白天虹诚挚地笑道:“令主,老朽伤势已愈,而且因祸得福获益非浅,令主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天虹笑道:“向老身上还有两处偏穴未通,是么?”
向日葵长叹一声道:“是的,令主真是神人,能藉真气疗伤之便,察出老朽身上被制的穴道。”
白天虹笑问道:“是独孤钰为了要控制向老,所施的禁制?”
“是的。”向日葵指道:“平常,他每天替我更换一次被制的偏穴。”
白天虹一面替向日葵解开被制的偏穴,一面含笑问道:“向老是否还有一位令徒,在冷剑英手下?”
向日葵一楞道:“令主已跟劣徒取得联络了?”
“是的……”
接着,将他与古剑联络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以后的事,并由一旁的冷寒梅加以补充。
这时,公冶弘的伤势也已痊愈,季东平含笑而起,注目问道:“公冶老儿,没事了吧?”
公冶弘也含笑起身道:“多谢季大侠,已完全好了。”
季东平接道:“独孤钰是否也在你身上,做过甚么手脚?”
公冶弘讪然一笑道:“这倒没有。”
“那么”季东平淡淡一笑道:“很抱歉!我可要在你身上,做点手脚。”
公冶弘尴尬地笑道;“季大侠只管下手就是。”
季东平一面扬指点了公冶弘的三处偏穴,一面正容指道;“老兄,这是必要的预防措施,只要你肯诚心跟咱们舌作,痛改前非,季东平保证你一身功力完整无损就是。”
公冶弘苦笑道:“公冶弘劫后余生,这身武功能不能保存,也不会计较他了……”
他的话没说完,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只见史立民脚肯尚未站稳,已向白天虹遥遥一躬道:“令主,快……古太虚去而复返,并率来大批高手……”
白天虹不等对方说完,立即截口冷笑道:“古老贼,你打得好如意算盘!”
扭头向冷寒梅,季东平等人接道:“阿姨,请多多照顾青梅,我先走一步。”
话声中,已拉着史立民的手,循甬道疾奔而去。
冷寒梅一扫群侠道:“诸位,咱们也得快点走才行……”
季东平不禁苦笑道:“古太虚倒真会利用机会,乘咱们与冷剑英两败俱伤之际,却来检便宜。”
话声中,一行人已向墓外奔去。
冷寒梅拉着青梅的手,边走边叮嘱道:“青梅,待会你可别离开我……”
只听公冶弘嚷道:“季大侠,我的药箱没带哩!”
季东平沉思着道:“冷姑娘,我看,青梅与公冶弘老儿都暂时留在这儿,并请向兄费神,照顾他们较妥。”
冷寒梅点点头道,“也好,只是有劳向大侠了!”
向日葵笑道:“姑娘言重啊,老朽理当效劳。”
冷寒梅接道:“不过,最好是将史立民调过来,以策万全……”
古墓外一场恶斗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呢?”
原来徐丹凤与冷剑英二人,再度狭路相逢之下,双方都已下定一决生心的决心。
这在徐丹凤而言,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仇火攻心之情况下,已失去理智,至于冷剑英,却认定徐丹凤是一个心腹大患,同时还含有一种不服气的心理。
因为徐丹凤算得上是他的晚辈,如果自己对一个后生晚辈,都奈何不了,还能谈甚么武林霸业。
在双方各走极端的情况下,两人恶拚了将近千招,结果是冷剑英被徐丹凤一剑刺伤一根肋骨,而徐丹凤的右肩,却也中了冷剑英临危反击的一掌,双方伤势虽不算严重,却也不算轻。
另一方面,白云飞,枯木大师二人分战“天残地缺”,也在第八百多招上先后互中一掌而受震伤。
申天讨西门翠二人,也是两败俱伤,比较起来,申天讨的伤势,比西门翠还要重上一点。
此外,丐帮弟子与冷剑英的手下,死伤共达三十余人,最后只剩下江月娥,云万里,邱尚文等三人独撑危局,一面维护伤者的安全,一面与冷剑英手下的死党恶斗。
这三位,人数虽少,但武功奇高,尤其是江月娥,行动如风,所向披靡,冷剑英手下那批死党一见没便宜可捡,才掩护伤者,相偕逸去。
所以这一战算是两败俱伤。
但群侠此行目的,本是为解救白天虹而来,强行攻入古墓中的于四娘等人,久无音讯,而入墓通道又被震毁而无法通行,想派人查探,也无从着手。
这委实是一辣手的问题,负伤的人如此之多,都急待治疗调理,而于四娘等人的安危,又不能探问,同时还得担心强敌再度进犯,所以,当时他们心情的深重与焦急,是不难想见的。
幸好就在此时,古太虚脱困逸去,江月娥才派邱尚文入墓查探……
这些往事,就此表过。
且说墓外群侠获悉于四娘等人安然无恙,及白天虹也已脱险的消息后,自然是感到无比的兴奋,连受伤的人,也觉得伤势突然减轻了不少。
但他们的心情刚刚轻松下来,又立刻收紧起来。
原来那老奸巨滑的古太虚,已料定冷剑英与徐丹凤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想到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徐丹凤这一伙先行解决再说。
于是,他于逸去之后,又立即召集先埋伏在古邱山附近的死党,悄然折返。
古太虚这一伙,为数达三十多人,不但个个都是一流以上的高手,而且其中还有四个难缠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在内。
这情形,对久战疲惫的群侠而论,纵然毋须维护伤者,也难以抵敌啊!”
也幸亏负责了望的一个丐帮弟子发觉得早,才立即一面派史立民入等古墓向白天虹报告,一面将伤者集中一处,由云万里,邱尚文率领丐帮长老和得力弟子围在四周保护,江月娥则保持机动,四处接应。
他们这里刚刚安排下来,古太虚却已率领他的大批手下,将群侠围住了。
古太虚冷电似的目光朝群侠一扫,冷冷地一笑道:“凭你们这几个,还想做困兽之斗!”
接着,又朝他身边的一个灰衫老者吩咐道:“毛兄,白天虹那小子还没出来,劳驾率领黄三黄四,守在墓道出口,来个瓮中捉鳖。”
“是!”
灰衫老者恭应一声之后率领两个怪物疾奔而去。
古太虚这才目注正在趺坐运功疗伤的徐丹凤,淡淡地一笑道:“徐令主,很抱歉!今宵古太虚不得不来乘人之危。”
徐丹凤冷笑一声,未予接腔。古太虚笑道,“徐令主,装聋作哑,不能解决问题呀!”
徐丹凤美目微张,冷哼一声道:“古太虚,你以为本令主已没有再战之能!”
古太虚呵呵大笑道:“徐令主有没有再战之能你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是么?”
微顿话锋,又淡笑着接道:“徐令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古太虚对你并无恶意,只要你自动就范,古太虚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江月娥抢着冷笑一声道,“古太虚,别做清秋大梦了!”
古太虚注目含笑道:“阁下是哪一位高人?”
江月娥徐抬皓腕,将幢面青纱揭下,冷然问道:“现在,你该认识了吧?”
古太虚身躯一震地脱口惊呼道:“原来是月娥……”
“不错!是我。”江月娥一挫银牙道:“古太虚,咱们之间的陈账,也该结算一下了!”
古太虚“嘿嘿”淫笑道:“何必哩!有道是,一夜夫妻百世恩,你我之间,可不止……”
江月娥截口怒叱道;“老贼住口!”
喝声中,她手中的剑尖上已冒出尺许剑气,显然她已将功力提聚到十二成。
本来,江月娥之所以揭下面纱,现出本来,就是已存心与古太虚拚个你死我活的。但她权衡眼前情势,觉得如能多拖一刻时间,以待白天虹等人出来,对己方当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事实上眼前敌众我寡,又要照顾伤患的安全,实在不宜硬所以,尽管她心中愤恨到了极点,却还是勉强忍了下来。
老奸巨滑的古太虚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入目之下,披唇一哂道:“怎么,是眷念旧情,不忍心下手么?”
江月娥美目中寒芒一闪,却没吭气。
古太虚冷笑一声道;“想拖时间,别做梦了!”
扭头一声沉喝,“弟兄们通通上,格杀不论!”
随着他这一声沉喝,他那三十多个手下人,已刀剑齐挥,一轰而上,刹时之间,激起一阵金铁交鸣,与惊心动魄的杀声与惨号声息。
群侠这边,连江月娥在内,也不过寥寥七八个人,以七八个人的力量,对抗三十多个强敌,委实是一场艰苦的恶斗,何况他们还得照顾伤者的安全,同时,八人中又仅仅只有江月娥,云万里,邱尚文等三人武功最高,能独当一面。
因此,恶斗一起,除了这三位有如生龙活虎般,往来截杀之外,其余五人,立显险象环生。
此情此景,迫得正在各自运功疗伤的徐丹凤,白云飞,枯木大师等人,也不得不带伤应战,才算将危局勉强撑持下来。
一旁掠阵的古太虚,见江月娥长剑挥洒,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不由又惊又怒地震声大喝道;“黄大黄二,截住那女的!”
那两个怪物一声欢啸,双双飞扑而前,将江月娥截住。
这两个怪物,武功既高,又不畏刀剑,尽管江月娥功力奇高,也懂得制服怪物的一点窍门,但一时之间,却也对其莫可奈何。
而且,她的被缠住,群侠方面所受的压力,也顿时为之大增。
这时,群侠方面,每一位都是力敌三人以下,以他们久战疲惫,及带伤之身,其艰苦情况,不难想见,但事实上,还有一个最强的敌人古太虚未曾参战哩!”
此间危局,暂且按下。
且说白天虹偕同史立民二人,循甬道向墓外疾奔,当他们距出口处还有十来丈距离时,已可听到外面的激烈打斗之声。
史立民闻声之下,连忙说道;“令主,咱们得加快……”
白天虹一把把史立民奔驰的身子拉住,并截口低声沉喝道;“噤声!”
史立民不由一楞道,“可能是咱们自己人吧?”
白天虹一面蹑足前行,一面传音答道:“此时此地,决不会有咱们自己人守在这儿。”
说话间,已欺近出口处约丈五距离,这时,天已大亮,外面虽不能看到甬道中的动静,但白天虹对出口处的情况,却是一目了然。
不过,事实上,那出口处,空荡荡地,甚么也没有。
白天虹停下身形,向史立民传音问道;“史兄,你听,那是甚么声音?”
原来他们听到出口外有一种深重的呼吸之声,史立民不由一蹙眉峰道:“莫非是有人受伤?令主,我先去瞧瞧。”
白天虹道:“不!应该由我去……”
他的话声未落,出口处传出一声低叱道:“黄三黄四,将呼吸声收敛一点!”
史立民闻声“哦”道:“我我明白了。”
白天虹一楞道:“史兄明白了些甚么啊?”
史立民神秘地一笑道;“令主,请附耳过来……”
两人贴着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子之后,白天虹不由蹙眉自语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话声中,已紧了紧手中长剑,悄然欺近出口处。
他,心知己方的人还在做艰苦搏斗,为了替自己人做精神支持,也为了先寒敌人之胆,所以他首先站在出口处发出一声响澈云宵的龙吟清啸。
以白天虹的功力之深,这一声清啸的威力,自不难想见。
尤其是声波藉出口处周围石壁收束之力,更能及远,也更增其嘹亮。
在骤出不意的情况之下,近在咫尺的毛姓老者,与那两个怪物,惊得一齐掩耳暴退不迭。
这情形,休说甚么“瓮中捉鳖”,连他们此行的任务,也被吓得忘得一干二净啊!
尤其是黄三黄四那两个怪物,更是吓得现出他们的金狒本能,一蹦就是三丈多高,口中并怪啸不已。但白天虹是何等身手!何况他事先又得到史立民的耳语指点。
他,入目之下毫不怠慢地一脚将惊魂甫定,仗剑飞扑前来的毛姓老者踢飞丈八之外,人却借着这一踢之势,腾身而起,左指右剑,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分袭两个怪物。
那两个怪物,正在手舞足蹈地向地面降落,在惊魂未定的情况之下,根本就忘了戒备,而且白天虹的动作,又太快速,也太准确了。
因此,这两个难缠难斗的怪物,一个被长剑刺穿右眼,一个被指风穿透左目,双双一声怪嗥中。“砰”然摔落地面。
别瞧这些怪物皮坚肉厚,力大无穷,但一旦伤及要害,却是不济事得很,登时了账。
这些,本来是片刻之间的事。
白天虹大奋神威,一举歼灭阻在出口处的三个强敌之后,俯身抓起两个怪物的尸体,腾身飞射,口中并再度发出一声龙吟长啸。
当白天虹第一声长啸发出时,艰苦撑持中的群侠,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但古太虚似已感到事态不妙,冷笑一声,接身向徐丹凤扑去。
江月娥入目之下,奋力出一掌,将黄大迫退三尺,奋不顾身地尽身横截。
“呛”地一声金铁交鸣声中,江月娥被震落地面,踉跄后退,古太虚于脚尖一点地面之后,再度向徐丹凤扑去。
江月娥怒喝一声,方自再度飞身拦截时,却已被黄大黄二缠住。
徐丹凤以久战带伤之身,力敌对方四个高手,几已成了强弩之末,如果让古太虚扑上来,这后果可委实不堪设想。
因此,同样以带伤之身,力敌四个敌人的白云飞入目之下,奋不顾身地腾身而起,射落徐丹凤身边,一拳震飞一个黑衫老者,并沉声说道:“丹凤,咱们联手拒敌……”
他的话没说完,古太虚已飞身扑来,长剑翻飞,将两人圈入绵密的剑蔫之中,并连连冷笑道;“还拒得了么……”
古太虚的武功,也委实了得。
方才,徐丹凤与白云飞各自自力战四个高手,虽感吃力,却还能勉强撑持,但此刻联手对付古太虚,却感到压力如山,几乎无法招架。
也就当此情况危殆之同时,白天虹的第二声长啸又已传来。
而且,啸声未落,人已如天马行空似地一再而到,凌空一声震天大喝:“古老贼,接着?”
话声中,手中两具怪物尸体,疾如激矢似地,向古太虚背后砸下。
古太虚心头一凛之下,一剑将徐丹凤迫退五步,左掌奋力一掌,将白云飞震跌丈外。
紧接着,猛回身避过两具怪物的尸体,入目心惊之下,但见白天虹身经之处,有若滚汤泼雪,当者披靡。
他,凛若天神地目射煞芒,振剑直扑古太虚,并厉声大喝:“老贼,纳命来1”
“呛”地一串金铁交鸣声中,两人已舍死忘生地缠斗在一起。
这时,群侠方面,无不精神大震,重鼓余勇,奋力冲杀,惨号呼叫之声,不绝于耳。
江月娥奋力一剑,刺入黄大的右目,一声凄厉惨号中,黄二奋不顾身地向江月娥扑来。
这时于四娘,季东平冷寒梅等人也已赶到,纷纷加入战圈。
群侠方面,在这批生力军涌到之后,已将劣势扭转,并逐渐占了上风。
古太虚一见大势已去,只好震声大喝道:“通通撤退!”
此话一出,他的那些爪牙,已各自虚晃一招。纷纷逃逸。
古太虚也奋力攻出一招,将白天虹迫退一步之后,飞身而起。
白天虹衔尾疾追,一面厉声怒喝,“老贼!留下命来!”
只听于四娘震声大喝道;“小子,穷寇莫追,快来救你爷爷!”
白天虹闻声一震,猛然刹住飞射的身形,回身扑向于四娘身前,颤声问道:“姥姥,您说甚么?”
这也难怪他激动,他,本来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经过多少劫难,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但身世虽明,自己的生身父母。却还陷身在魔巢之中,如今,平空钻出一个爷爷来,又怎能不教他激动得难以相信!
于四娘一面向白云飞身前走去,一面却答非所问地向邱尚文说道;“邱大侠,快去将那公冶弘叫来。”
邱尚文一声恭应之后,飞奔而去。
这时的白天虹,已意识到白云飞就是自己的爷爷了。
但他却仍然有点不敢相信地向于四娘问道:“姥姥,您说白老人是我的爷爷……”
于四娘点点道:“不错!”
对于四娘的话,白天虹自然信得过,他,闻言之后,无暇多问,一个箭步,窜到白云飞身前,激动得热泪盈眶地,颤声叫道:“爷爷……爷爷……”白云飞本来已于与“天残”司徒楚互斗时,受了内伤,未经好好治疗,又与古太虚的手下恶斗,最后,当他与徐丹凤联手对付古太虚时,又雪上加霜地中了古太虚的一掌。
所以今天这一场厮杀,要以他的伤势最为严重。
这时,江月娥顾不得本身的疲乏正趺坐一旁,一手按在白云飞的“命门”穴上,以本身真力,帮助其周身血气之运行。
白天虹两声“爷爷”一叫,白云飞虽然并未张开双目,但却禁不住身躯一阵颤抖,眼角也挤落两颗星大的泪珠。
江月娥连忙沉声说道:“小明,别打扰你爷爷!”
白天虹促声问道:“阿姨,他老人家伤势怎样?”
江月娥道:“不算太严重,却也不轻。”
白天虹悬心略放地接道:“阿姨,让我来帮他老人家……”
江月娥截口接道:“不必。”
接着,又注目问道:“小明,身上带有‘小还丹’没有?”
“没有,”白天虹苦笑道:“我身边所有的重要物件,都埋在一个秘密地方。”
一旁的于四娘轻叹一声道:“这真是劫数,徐丹凤的‘小还丹’,也没带在身边。”
白天虹这才嗫嚅地说道:“姥姥,我去瞧瞧师姊和申老等人的伤势去……”
于四娘截口接道:“不必,他们的伤势都不太严重,目前正在运功自疗,暂时别去打扰他们。”
白天虹只好苦笑,就在原地四周打量。
综计这一战,群侠方面,徐丹凤,白天虹,枯木大师,申天讨等四人,皆负严重内伤,丐帮人物之中,死伤长老,和弟子走十五人。
冷剑英那边,冷剑英本人,“天残地缺”二老怪和西门翠都负重伤,并遗尸二十余具。
古太虚方面,他本人虽全身而退,但他那费了多少心血调教出来的怪物,却损失三个,手下人也死伤达二十来名。
至于独孤钰,便是全军覆灭。
白天虹目光环扫一匝之后,不由苦笑道:“原来是两败俱伤,如今却成为四败俱伤啊!”
江月娥正容接道:“咱们的损失,虽然不轻,但只要你安全出险了,就算是咱们最大的胜利。”
接着,又一挫银牙道;“古老贼作恶太多必遭天报,谅他也不会再猖狂多久?”
这时公冶弘与向日葵,青梅等人也已到达。
经公冶弘将伤者分别诊断之后向白天虹正容说道:“令主,所有外伤的人,都不太严重,但这四位……”
伸手一指白云飞,徐丹凤,申天讨,枯木大师等四人,脸色一整地接道:“却有点麻烦。”
白天虹心头一震道:“此话怎讲?”
公冶弘道;“说来也没甚么,不过,如用老朽灵药,恐非一月以上不能复元。”
白天虹接道:“如果用我爷爷的‘小还丹’呢?”
公冶弘笑问道;“令主说的是‘不老双仙’的‘小还丹’?”
白天虹道;“不错。”
公冶弘笑道:“那是太好了,只要有‘不老双仙’的‘小还丹’,老朽保证他们四位,一个对时之内复元。”
江月娥连忙接道:“那么,劳驾你先以灵药稳住他们的伤势,咱们立即赶返‘白马寺’去……”
群侠回到白马寺后,免不了有一番忙乱,一直到上灯时分才安顿下来,白天虹也已由于四娘口中获知别后的详情,以及他自己更详细的身世。
晚餐过后受伤群侠的伤势都已见好转,正各自运功调息中。
白天虹心情一平定下来,这才想起一个在他心灵深处,占有很重份量的人来,那个人,就是貌艳如花,薄命如纸的绿珠。
以往,他生活在紧张惊险的环境中,无暇多想,如今这一脱险归来,一切就绪之后,依然不见伊人的倩影,就不由他不急于要查问一番了。
就当他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室外找人查问时,袁玉琴与陈素娟二人,已联袂含笑而入,白天虹微蹙剑眉,脱口说道:“二位姊姊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哩!”
袁玉琴,陈素娟二人几乎是同声问道:“甚么事啊?”
白天虹目注袁玉琴道:“琴姊姊,绿珠到哪儿去了?”
袁玉琴闻言心头一酸,热泪也几乎要夺眶而出,但她却扭头故装向陈素娟发问,以作掩饰道:“娟妹,你看到绿珠么?”
她,虽然掩饰得颇为自然,但那语声却不争气,几乎是带着哭声,而陈素娟更是娇容惨变地咽声答道;“没……没看到……”
话没说完,两行热泪,已簌簌滚落。
白天虹未见绿珠,本已有着不详的预感,目前这情况,不由使他脸然大变地疾趋两步,一把反搭上陈素娟的香肩摇撼着促声问道:“绿珠怎样了?师姊快说!”
这一问,更使陈素娟泣不可仰地咽声说道:“绿珠……她……她……她……”
“她”了半天,却接不下去。
袁玉琴这才满含痛泪,颤声说道:“弟弟……你要镇静一点……”
白天虹目蕴泪光,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了,她……她是上次突围时,重伤不治。”
陈素娟默然点了点头。
白天虹接过两张椅子,袁玉琴,陈素娟二人坐下之后,才强抑心头悲痛,注目问道:“琴姊,当时情况是怎样的?请说给我听听。”
当袁玉琴含泪复述当时情况,尤其是说到当绿珠弥留之际,所说的那一般令人鼻酸心碎的话时,袁玉琴已是泣不成声,陈素娟更几乎痛哭失声。
白天虹目注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脸上肌肉抽搐着,上齿紧咬下唇,已沁出殷红血迹,却默然不语。
袁玉琴入目之下,不由失声惊呼道:“弟弟,你……你要镇静一点。”
白天虹长叹一声,木然地问道:“琴姊,方才你说,绿珠是死于阴山门下的淬毒白虎钉?”
“是的。”
“好!”白天虹失神的双目中厉芒一闪,剑牙一挫地恨声接道:“司马因,有朝一日,我要血洗你阴山满门!”
这时,于四娘,江月娥、冷寒梅等三人,相偕走入室中,于四娘首先含泪接道:“报仇雪恨是应该的,但人死不能复生,小明,你可不能过份悲痛,以免伤身。”
白天虹等三人连忙起身让座,江月娥一把将白天虹接过身边,一面以自己的手帕拭去他咀唇上的血迹,一面无限爱怜地道:“傻孩子,看你悲痛得成了甚么样子。”
接着,也目蕴泪光地轻轻一叹道:“说来也难怪,患难中的友情,是无价的,尤其还加上男女间的情爱,何况绿珠那孩子,又是那么可爱,可敬,而又可怜,唉!”
冷寒梅也含泪接道:“小明,姥姥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节哀顺变,化悲愤为力量才对。”
白天虹茫然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冷寒梅接道:“知道就好,你们两个人的情形,我们都全部知道,对绿珠那高洁的情操,和不幸的遭遇,连丹凤也感到无比的钦敬和哀悼……”
白天虹长叹一声道:“生前担个虚名,死后沦为孤鬼,阿姨,您……您教我心怎安?”
话声中,星目中已涌出晶莹泪光。
是的,人非太上,孰能忘情!白天虹秉承乃祖和乃父的风流遗传,本来就是一个多情种子,而貌艳如花,命薄如纸的绿珠,又委实惹人怜爱,然而短短几天的别离,竟成永诀,以往的灯前笑语,耳鬓厮磨,转眼间成了过眼烟云,梦幻泡影,但伊人的似水柔情,音容笑貌,犹历历在目,缅怀往事,又怎能不教他黯然神伤!
江月娥幽幽地一叹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绿珠姑娘算得上是貌艳如花,命薄如纸,小明,我们都了解你心头的悲痛,但你才是太阳刚出山的人,肩头责任又是如此艰巨,你……你可千万不能为了儿女柔情,而消磨自己的壮志!”
白天虹不禁瞿然一惊道:“阿姨,明儿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那就好,”江月娥正容接道,“至于绿珠,你姥姥和冷师叔已经同丹凤谈过,你爷爷也同意,你们两生前虽然不能结为连理,但绿珠死后仍然是你们白家的人,将来你同丹凤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就过继在绿珠名下藉慰芳魂,”
白天虹强忍星目中滚转的泪珠,轻轻一叹道;“阿姨,绿珠的坟墓在哪儿?”
江月娥道:“她的坟墓在关林外。”
白天虹道:“阿姨,我想先去祭奠一番。”
江月娥神色一整道:“不可以小明,目前咱们多少负伤的人正在调息中,你怎能轻易离开!”
也许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重了,微微一顿之后,又轻叹着接道:“孩子,急也不在一时,且等此间负伤的人全部康复之后,阿姨陪你跑一趟关林……”
第二天初更时分,白天虹又回到金谷故园的通天教总坛中。
此行任务是取回他埋藏在秘密地点的铁板主令牌随身重要物件,和探查冷剑英的动静。
因为今天已是八月十三了,距通天教重九开坛的日期,已不足一个月,对敌人的虚实,自然有了解的必要。
为免打草惊蛇,他是施展季东平所传的隐身术,取回自己的重要物件之后,他首先走进“矮叟”朱诚的房间。
本来徐丹凤已通知朱诚,古剑,玉环等三人,不必再在魔巢中冒险,及早找机会脱身,但这三位却都自信本身非常安全,自愿冒险留下来,以期能多尽一点力量。
“矮叟”朱诚自七天之前,季东平等人突围,施展苦肉计被震伤之后,虽然内伤已经痊愈,但他却仍然是装成未全部康复之状,在调养中。
白天虹进入朱诚房间时,朱诚正斜倚床栏,目注窗外的夜空,默然沉思着,烛影摇红之下,但见他形容憔悴,双眉微锁,倒蛮像那么回事。
白天虹入目之下,不由微笑着问道:“朱老别来无恙?”
朱诚一楞之下,旋即双目一亮地传音反问道:“是令主么?”
白天虹道:“是的,朱老伤势确已完全痊愈?”
朱诚点首苦笑道:“多谢令主天注,老朽已经复元,但目前却不能不装成这样子!”
接着,又目注白天虹发声处说道:“令主来得正好。”
白天虹一楞道:“有甚么要紧事么?”
朱诚接道:“是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转达您,但这几天,古剑老弟一直没来,所以这消息,没法传出去。”
白天虹道:“朱老,那是甚么消息?”
朱诚沉思着接道:“令主,今天是八月十三了,距他们重九开坛大典已不足一个月……”
白天虹不由截口笑道:“目前他们内部弄得四分五裂,而且元气大伤,居然还敢准时开坛。”
朱诚脸色一整道:“令主,您别小觑了他们,据老朽午前所获消息,冷剑英与古太虚业已释嫌修好。”
白天虹讶问道:“有这种事?”
朱诚道:“令主,他们并不糊涂,在合则两利的情况下,这是必然的趋势,而且看情形,古太虚已取得了教主的实权。”
白天虹接问道:“这就是朱老所说的重要消息?”
“是的。”朱诚接道:“还有,他们由各地所请来的牛鬼蛇神,也已陆续到齐。”白天虹问道:“那是些甚么人?”
朱诚道:“详细情形,目前还不清楚,但老朽已知道,拉萨的布达拉宫与天竺方面,都派有番僧到来。”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朱老如何肯定古太虚已取得教主实权?”
朱诚笑道:“这是想当然的事,令主试想想:昨宵在北邙一战,四败俱伤中,比较起来古太虚的损失,可远比冷剑英要轻,而事实上古太虚并未受伤,在冷剑英与‘天残地缺’等三个首脑人物遭受重创的情况之下,古太虚能重返教中发号施令,那是意味着一些甚么呢?”
白天虹沉思着道:“朱老说得有理,不过,古太虚既然是乘冷剑英之危而取得领导权,则两人之间势将难免再发生倾轧。”
朱诚笑了笑道:“令主,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时势不饶人,冷剑英不甘心也不得不委屈一点,何况在一致对外的大前提下,他更是不得不低头啊!”
白天虹“唔”了一声,才接问道:“朱老,那位古少侠住在哪?”
朱诚道:“出此宿舍往东,门外有一株白杨树的那幢房子,树上最左首一间。”
话锋微微一顿,又接道:“令主去瞧瞧他也好,我真担心他出了甚么事。”
白天虹微一沉吟:“朱老,此间已没再呆下去的必要,希望你早点找机会脱身。”
朱诚点点头道:“多谢令主关注,老朽会把握机会的。”
两人传音至此,一个小厮端着药罐走了进来道:“总镖师,药已熬好了。”
朱诚点点头道:“好,摆在茶几上。”
白天虹传音接道:“朱老多保重,我走了。”
由“矮叟”朱诚的宿舍前往古剑的住处,必须经过白天虹原先住过的那幢宿舍,为免触景伤情,当他经过那宿舍时,几乎是埋首疾趋而过。
但当他业已走过那宿舍的大门时,却被一串宏烈的笑声吸引住了。
那一串宏烈的笑声,显然是发自古太虚之口,而且是发自他原先住过的那房间之中。
就当他闻声之后,热血沸腾,禁不住即待飞身上楼一探之间,只听古太虚的语声又沉声说道:“古老弟,烦请上覆令师,只管安心养伤,一切教务,本座自会照常处理。”
另一个清朗语声接道:“是!属下告辞。”
白天虹闻言心中一动:“古老弟?令师?……莫非就是古剑……?”
他,念转未毕,一道黑影已由楼上飞身而下,匆匆离去。
白天虹注目之下,只见那是一个外表看来,颇为精壮的年轻人,一身玄色劲装,肩背长剑,面貌与身裁都与传说中的古剑近似,但其所奔行方向,却非宿舍,而系往摘星楼。
白天虹正想以真气传音招呼之间,阴阴中忽然人影一闪,并传出一声娇叱道:“古剑你给我站住!”
白天虹目光一瞥之下,那人赫然竟是易钗而弁的“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
此刻,白天虹既由玉环姑娘口中证实了眼前这年轻人,就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古剑,反而不急于招呼了。
他毕竟童心未泯,竟隐身一旁,抿唇微笑着瞧起热闹来。
只见古剑一楞道:“你……”
玉环双手叉腰,冷笑一声道;“难为你还认得出来!”
古剑苦笑道:“玉环你得原谅我……”
玉环再度截口冷笑道:“原谅你,哼!我问你,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古剑苦笑如故,却是压低语声道:“玉环,你该知道,这几天来的贵宾很多,昨夜,教主同两位老爷子和老太君又受了伤,所以,我一直在摘星楼中轮值……”
“哦!”玉环披唇一哂道:“我忘了你是教主身边的红人。”
古剑方自讪然一笑间,玉环又双目深注地接道;“今晚怎么样?”
古剑摇头道:“今晚还是没空。”
玉环道:“那么,就是现在!”
玉环苦笑道:“玉环,现在我必须回去覆命,而且……”
玉环截口冷笑道;“而且怎么样?”
古剑正容接道:“而且你必须马上回去。”
“为甚么?”
“方才我听副教主说,今宵你有特别任务。”
“特别任务?”
玉环一楞道:“你不是藉故赶我走吧?”
古剑沉声说道:“玉环,别夹缠了,副教主可能已派人前往相请。”
话锋微微一顿,又正容接道:“记着,今晚接待的这位贵宾很特殊,不妨多下点工夫。”
玉环一沉思道:“那么,咱们何时何地见面?”
古剑淡淡地一笑道:“明晚我不轮值,懂么?”
玉环这才发出一声娇笑道:“好,明晚再见!”
说着,身形微闪,已消失于暗影中。
古剑方自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声,耳中却传入白天虹的真气传音道:“古兄请留步。”
古剑闻声一楞,刚刚抬起脚步,又放了下来。
臼天虹接道:“古兄,我是白天虹。”
古剑目中异采一闪,传音问道:“是白令主?您在哪儿?”
白天虹道:“我就在古兄身边,不过我是使用隐身术。”
古剑“哦”了一声道:“令主此行是……?”
白天虹答道:“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古兄,古太虚确以取得通天教的领导权?”
古剑点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白天虹接问道:“冷剑英被迫而放弃权力?”
“是的。”
“那么,冷剑英目前的伤势如何?”
古剑答遭:“可能还得一两天,才能复元。”
白天虹沉思着接道:“最近几天中,到了些甚么重要人物?”
古剑道:“最厉害的人物,当推布达拉宫来的两个红衣喇嘛和一个天竺番僧,那天竺番僧,据说还是不久之前,死在令主手中的那番僧的师叔,目前,他正在以瑜珈术替冷剑英和‘天残地缺’二老怪疗伤。”
白天虹接道:“古兄,我想趁冷剑英正在疗伤的机会,先将家母和吕伯伯等人救出,古兄能否想想办法?”
古剑微蹙眉峰道:“令主,这事情可得从长计议才行。”
接着,又目注白天虹发声处道;“令主,听说家师仍健在,并已被令主救出?”
“是的。”
“那么。”古剑接道:“明夜三更前,属下当来白马寺,与家师共同研讨之后,再采取行动,可好?”白天虹轻轻一叹道:“如果明晚古兄不能脱身呢?”
古剑不由俊脸一红道:“令主,我一定会来的。”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好!咱们就决定这么办,古兄请吧!”
古剑接问道:“令主是否就此回去?”
“是的。”白天虹促声接道:“有人来了,古兄快走!”
古剑方自匆匆离去,沉沉夜色中,已有两道人影,边走边谈着向这边走来,白天虹注目之下那两道人影,赫然竟是“燕赵双矮”中的宇文黄宇文白兄弟。
只听宇文白叹一声道:“老大,咱们兄弟真算是走运啊……”
宇文黄截口沉喝道;“噤声?”
宇文白不服地道:“老大,你也未免太胆小了。”
宇文黄道:“老二,那番和尚确实是有两下子,他决不会信口开河,咱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宇文白道:“可是,咱们已巡视一周,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哪儿有外敌侵入!”
字文黄压低语声道:“老二,难道你没听副教主说过,那姓白的会隐身术。”
紧随在两人背后亦步亦趋的白天虹,不由为之心神一震地暗忖着:“好个古老贼!倒真是精明得很……”
toiler
发表于 2017-3-23 23:26:47
第二十八章重创番僧
只听宇文白兀自不信地道:“我就是不信!”
宇文黄见宇文白不相信白天虹会隐身术之说,不由又道:“老二,你就是这个牛脾气,你想想看,以前那个番和尚是怎么死的,还有,季东平出身湖南排教,姓白的既与季东平在一起,那么,姓白的会隐身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宇文白不禁苦笑道,“如此说来,姓白的就是跟在咱们背后,咱们也不知道呀!”
白天虹不由所得心头暗笑道;“矮鬼,事实上我就跟在你们背后!”
只见一个青衫汉子,匆匆走了过来,向着走在前面的宇文黄抱拳一拱道:“宇文护法,见到副教主么?”
来人竟是那玄龟堂堂主“开碑手”上官文。
距今一年之前,白天虹的“贾伯伯”宋超然,就是在中秋节晚上,在云南大理的洱海中,死于上官文之手。
所以白天虹入目之下,不由杀机骤涌地暗忖着:“上官老贼,今宵我不会再放过你!”
只听宇文黄道:“副教主可能已去摘星楼。”
宇文白接问道:“上官堂主行色匆匆,莫非有甚急事?”
上官文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而且也非常重要。”
宇文黄笑问道:“咱们兄弟,能否与闻?”
“当然可以,”上官文接道:“两位护法还记得半年前,在龙门潜溪寺劫镖的那个青衣老妪么?”
宇文兄弟同时点头道:“当然还记得。”
上官文道:“那个青衣老妪,现在已经副教主证实,就是过去与他有过一段香火情的江月娥,亦即是‘白雪公主’江丽君同父异母的姊妹。”
宇文白“哦”了一声道:“那他们姊妹的年龄,为何相差这么多?”
上官文笑道:“那是她的伪装,实际上,目前的江月娥,还正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哩!”
宇文黄暧昧地笑道;“那么,咱们副教主是想重续旧欢了?”
“不!”上官文道:“他们之间,已势同水火,怎还能重续旧欢?”
宇文白接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上官文道:“江月娥有一个名叫戴天仇的儿子,是咱们副教主的情敌所生,而那小子的父亲,就是死在咱们副教主手中……”
宇文白忍不住截口接道:“所以那小子才取名戴天仇?”
“不错,”上官文接道;“两位护座试想,咱们副教主发现这一情况之后,还会放过那小子么?”
宇文黄点点头道:“不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宇文白接道:“那么,上官堂主此行,就是向副教主报告戴天仇那小子的消息了?”
上官文道:“是的,那小子就住在距此间约里许的一幢民房中,正在苦练武功……”
这时,暗中窃听的白天虹,不禁心头暗道:“怪不得这两天没看到那戴天仇,原来他却是躲在一个秘密处所痛下功夫……”
白天虹虽然于半年之前,在龙门潜溪寺中见过戴天仇,但对“戴天仇”这三个字,却是直到目前才听到,这原因,是他一直在魔巢之中,而脱困后的这短短不到两天之中,又是百废待举,千头万绪地根本无暇问及这些。
就当他心念电转中,只听宇文白又接问道:“那小子既然是一个人,那还不好办?”
“护座有所不知。”上官文讪然一笑道:“那江月娥的武功与咱们副教主已在伯仲之间,可以想见,她所特别调教出来的独子,身手决非等闲,所以,副教主特别交待,一有发现,立即传报,不许随便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宇文白笑道:“对付一个毛头小伙子,也要如此慎重,未免……”
宇文黄截口叱道:“老二,你又口没遮拦!”
接着,目光移注上官文道:“恭喜上官堂主建此不世奇功!好了,咱们兄弟不耽搁你了,请吧!”
上官文讪然一笑,向宇文兄弟拱拱手,又匆匆离去。
白天虹随上官文背后,一直找了三处地方,才在一幢新建的精致小楼中,找到古太虚。
重行掌握通天教大权的古太虚,正高坐一张虎皮交椅上,与一个番僧在交谈着,而那位与古剑分手不久的玉环姑娘;也正若有所思地一手支颐静坐一旁。
那番僧,身裁高大,皮肤黝黑,穿一袭黑色袈裟,远看就像是一段焦炭,但双目开合之间,有如闪电,显然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由外表判断,也显然就是那以前死在白天虹手中的那个天竺番僧的师叔了。
当白天虹尾随上官文走近门口时,古太虚正暖昧地向那黑衣番僧笑道:“大师,咱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嘻嘻……我也不打扰你们了……玉环,你,可得好好地伺候这位大师……”
他的话没说完,上官文已肃立门口恭声说道:“禀副座,上官文告进。”
古太虚点点头道:“进来。”
上官文恭喏一声,进入室内,当上官文向古太虚低声报告情况时,隐身静立门口的白天虹,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是的,眼前这古太虚与上官文二人,都是他要杀而甘心的仇人,在目前这情况之下,只要一举手之劳,就可完成自己的心愿。
但以他的身份而言,他能使出这种不光明的暗杀手段么!
不错,以往他曾经以这种手段杀过一个天竺番僧,但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他是潜伏在魔巢中,为免泄露身份,也为了造成敌人的错觉,不得不撇开一切顾忌而一时从权,但尽管如此,每当他回忆前情时,仍然感到深深的不安。
目前,他要杀古太虚和上官文,那是为了复仇,既然是为了复仇,就该出之以轰轰烈烈的行动才对,岂能以暗杀手段对付?”
至于如果收去隐身术,做公平之一搏,目前又确非其时,而且与此行任务不符……
有着这些原因,因此一时之间,急得他五内如焚,双目喷火,却又不便采取甚么行动。
也就当白天虹满腔仇恨无法发泄之间,静坐一旁的那个天竺番僧,忽然耸着他那鹰钩鼻,深深地嗅了两下,紧接着精目中异采一闪,并飞快地向门口扫视了一下,同时,一双鸡爪似的手,也自然地捏上低垂前胸的,那串核桃大小的念珠,逐个地摩挲着。
但这天竺番僧的这些奇异动作,现场中,明里暗里的人,都没谁注意到。
只见古太虚连连点首道:“好!好!有烦贵掌门,转请司马掌门人,和他门下的‘索魂五鬼’,将那姓戴的小杂种抓过来。”
上官文恭应道:“属下遵命。”
古太虚沉声接道:“立即行动,并且要活的!”
“是!”
“是”字声中,上官文已躬着身,倒退向门口。
就当此时、那天竺番僧忽然目注古太虚,神秘地一笑道:“副座,洒家变个戏法你瞧瞧……”
这话声未落,右手五指暴弹,五颗念珠成梅花状,电疾地向隐身立于门外的白天虹射去。
变出意外,白天虹几乎已忘去目前自己是隐住身形,本能地一扬右手,迎着那疾射而来的念珠,弹出五缕指风。
他这未经考虑的动作,在他的下意识里,可能是想凭藉他那无坚不摧的指风,将那五颗念珠反震回去。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指风与念珠相接触时,但听“波波”连响,爆出一蓬微带腥臭的白雾,显然地,那念珠中竟藏有毒粉。
白天虹自忖服食过千年金斑白鳝的鲜血,终身百毒不侵,又心愤那天竺番僧突施暗算,存心给对方吃点苦头,当下在心中冷笑一声,只等正躬身倒退着的上官文退出门口时,即突起发难。
但方才这意外的突变,使得上官文莫测高深地一楞,而古太虚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咦道:“果然是你小子!”
而同时,那天竺番僧更是呵呵大笑道:“副座,这戏法变得不错吧!”
白天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隐身术已被对方念珠中喷出的腥臭白粉破去了。
他,方自心头一凛间,上官文已倒退着到达门口,回身走出室外。
上官文于蓦然见到白天虹时,虽然也禁不住心头一惊,但他当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自不便露出怯态,只好硬着头皮,由白天虹身边走了过去。
古太虚也似乎是担心白天虹会对上官文突下杀手,影响自己的计划,因此,当上官文转身面对白天虹时,他却呵呵大笑道:“白天虹,你这算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
他的话没说完,上官文已与白天虹错身而过。
上官文有如捡来一条老命似地心头一宽,已像是漏网之鱼似地,飞身而起,但这刹那之间,白天虹已惊觉到,绝不能让上官文离去。因而顾不得古太虚对他的嘲笑地大喝一声,“上官老贼,留下命来!”
话声中,扬掌向业已飞身而起的上官文,发出一记凌厉无匹的劈空掌。
上官文身悬空中,与白天虹的距离不足一丈,古太虚与那天竺番僧,又局处室内,来不及救援,白天虹这含愤发出的一记劈空掌,如经击实,那里还有生理!
当这上官文心胆俱寒,瞑目等死的刹那之间,陡地,暗影中发出一声劲叱:“打”
随着这叱声,一股劲风,横里击向白天虹所发出的劈空掌力,同时寒闪电掣,一把雪亮的大砍刀,竟当做暗器向白天虹胸前激射而来。
白天虹冷笑一声,迎着那激而射来的大砍刀,屈指轻弹,那大砍刀竟以更劲疾之势,反射而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眼前黄影一闪,竟避过钢刀的反击,和身向白天虹扑来,而同时,另一道白影,也扑向白天虹的左侧,身法之快,劲力之强,显出那两人都属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也在这伺时,发出“夺”地一声震响,和一声闷哼。
“夺”地震响,是那柄大砍刀被白天虹指力反震,射入屋柱内的声音。
至于那一声闷哼,却是发自上官文的口中。
白天虹所发出的劈空掌力,虽然被那横里击来的掌力消去不少,而使上官文幸逃不死,但掌力的余威所及,也够他消受的了,这些,本来都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
白天虹一掌才出,即受到对方两个高手的暗中夹击,不由怒喝一声:“鼠辈找死!”
喝声中,双掌齐出,一式“分花拂柳”,“砰砰”两声爆响中,还夹杂着两声闷哼,只见一黄一白两条人影,各被震飞丈八之外。
原来这两个及时救下上官文一命的,竟是今宵轮值总巡酌“燕赵双矮”宇文黄,宇文白两兄弟。
这一对矮鬼,虽然救下了上官文的一条老命,但他们自己却受了伤,而且伤得比上官文更重。
就这刹那之间的耽搁,古太虚与那天竺番僧,已分别由窗外绕了过来,而且警钟大作,整个金谷故园的值夜高手,都纷纷向现场赶来。
白天虹星目中寒芒一闪,目注傲立他面前丈远处,正脸含冷笑的古太虚,披唇一哂道:“就凭这些土鸡瓦狗,想将本座困住!”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令主大人,你该懂得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斗不过人多。”
不等白天虹开口,又淡笑着接道:“老弟台,请原谅我还是这么称呼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自恃隐身术,单身涉险。”
白天虹一挑剑眉道:“涉险?哼!古太虚,你未免把这些插标卖首之流,估计得过高了点!”
一顿话锋,目射煞芒地沉声接道:“古老贼,小爷不凭隐身术,也要来就来,要去就去,小爷倒要看看,谁敢拦我!”“刷”地一声,拨出肩头长剑,指着古太虚冷笑一声道;“古老贼,你我之间,迟早免不了一战,今宵乘早解决也好,老贼!亮兵刃!”
那天竺番僧挺身而出道:“副教主是何等身份,岂肯同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动手!”
白天虹注目怒叱道:“你是甚么东西?”
天竺番僧微微一笑道:“洒家乃天竺国国师法拉克,不久之前,惨死在你手中的天竺番僧,就是洒家的师侄,娃儿,你明白了么?”
白天虹注目问道:“你方才破除我隐身术的,是一些甚么玩艺?”
法拉克笑了笑道:“这些,你毋须过问,反正你的隐身术也不能再施展的了。”
白天虹方自脸色一变,古太虚已抢着笑道:“白天虹,过去你以隐身术杀死他的师侄,今宵他首先破去你的隐身术,这也算是很公平啦!”
法拉克笑道:“副座,应该算是一报还一报才对,洒家还要讨还敝师侄的血债哩1”
白天虹冷冷地笑道:“你的中国话说得很够标准!”
“多承夸奖!”法拉克含笑接道:“洒家曾在中国各地,遨游过二十多年,不但对贵国官话说得标准,连各地方言,也大都能说哩!”
古太虚接道:“咱们这位大师,可算是多才多艺,他不但袖里阴阳有准,算准你小子今宵会来,而且,也能凭嗅觉察觉你的存在……”
白天虹冷然截口道:“够了!古老贼,你们两个,是一齐上,还是……”
法拉克截口笑道:“当然是酒家先向你讨还我师侄的血债啦!”
白天虹冷笑一声:“好!亮兵刃!”
法拉克淡淡地一笑道:“听说你的武功很不错,洒家自不能过份轻视你。”
话听中,巳探怀取出一枝长约尺许的绿玉如意,正容接道:请!”
白天虹朗笑一声:“在下有僭了!”
话出招随,一开始就是乃母“白雪公主”扛丽君的“白雪剑法”,但见点点寒星,源源不绝地涌出,有如洒下漫天瑞雪。
法拉克手中绿玉如意一挥,幻起一幢碧绿而透明的光幕,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中,且爆出法拉克的粗犷笑声道:“好剑法!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白天虹右手长剑挥洒,左手却蓦地施出“神风秀士”吕伯超的“一阳指”,并朗朗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再尝尝这个!”
“嘶”地一声锐响过处,饶是法拉克闪避得快,右肩衣衫还是被一指洞穿,仅以毫厘之差,未伤及肌肤。
这一来,不由使他心头一凛,手上的招式也为之一滞,而被迫退两步。
白天虹得理不饶人,右手剑招一紧,左手同时捣出奇幻而威猛的一拳,这是古太虚的“醉月拳”,此时此地说来,也算得上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法拉克惊魂未定,几乎又挨了一拳,急得他精目中厉芒连闪,暴喝连连。
一旁的古太虚连忙扬声喝道;“大师不可大意,这小子的武功邪门得很……”
他的话声未落,白天虹的“飞花掌”又接踵而出。
他们双方交手,虽然不过才十来招,但白天虹却已分别使出“中原四异”的四种不同的武功。
“中原四异”列名当代八大高人之中,可以想见其武功,自各有其独特之处,尤其是在目前的白天虹手中使来,更是倍见威势。
但那天竺番僧的武功,也委实不同凡响,严格说来,纵然与古太虚相比,也未必逊色。
虽然他最初因自视过高,一时大意失去先机,但经古太虚特别提醒之后,也立即还以颜色,而扳回均势。
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五十招以上,尽管白天虹的功势越来越见凌厉,但一时之间,却也没法取胜。
这时,围聚四周的通天教中高手,已不下百十人,火把通明,刀光胜雪,这情形,对孤军深入的白天虹,显然非常不利。
而且一旁掠阵的古太虚,也突然不见,显然他是另外有甚阴险安排,才悄然退走。
白天虹也已意识到自己处境的险恶,准备乘早脱身。
就当他心念转动间,耳中却传入朱诚的急促传音道;“令主不可恋战,救人要紧。”
白天虹方自闻言一惊,朱诚的急促传音又起:“令主,上官文已带伤率领司马因出发,再不及时支援,势将不及……”
白天虹瞿然而惊,“空前三式”中的一招“天网恢恢”已蓦地施出。
刹时间,青虹暴长,剑气冲宵,迫得法拉克一声骇呼,倒纵三丈之外。
白夫虹长剑一挥,震声大喝:“挡我者死!”话声中,但见一道青虹,破空飞射,成半弧形投落十丈之外。
这威势,谁还敢挡他!
但见青虹所经之处,原先那些围住他的人,纷纷退避不迭,退得稍为慢一点的,都在剑气余威所及之下,非死即伤,因而激起一片惨号之声。
白天虹仅仅两个起落之间,已脱出通天教的层层包围之外。
但他根本不知道戴天仇的住址,自然也没法预知上官文与司马因等人的去向,因而虽巳脱困,却不知何去何从而微微一楞,而此时,法拉克已换上一按宝剑,几乎是以御剑之势,追了过来,白天虹入目之下方自心头一凛,“矮叟”朱诚已在他左侧五丈外扬声说道:“令主请,这边来,快!”
朱诚话没说完,人已飞身而起,白天虹自然也是循声飞射。
只听暗影中传出古太虚得一声怒叱:“好个吃里扒外的朱老贼!老夫饶你不得!”
一道银虹,斜刺里向朱诚截击。
是时,白天虹因变更方向,与法拉克之间的距离,也无形中缩短,而被截个正着。
白天虹心急朱诚安危,自然是杀着连施,一上手就将法拉克迫得连连后退。
但法拉克招式之奇诡,与真力之强,在换上—;枝宝剑之后,再见突出,尽管他对白天虹的“空前三式”,不敢轻撄锐锋,而不得不连连后退,但一时之间,却也使白天虹没法抽身去支援朱诚。
这时,朱诚已被迫前与古太虚交上了手。
以朱诚的身手,自然不是古太虚的敌手,何况古太虚又是在含愤之下,出手更是不留情,双方交手不及十招,朱诚已是左右支绌,险象环生。
古太虚得理不饶人,一面连连抢攻,一面冷笑道:“朱老贼,只要你能撑过五十招,老夫就饶你不死!”
接着,又扬声喝道:“古剑,还不将那三个带上来!”
远处,传来古剑的语声道:“副座,来啦!”
古太虚沉声喝道:“快!别慢吞吞的!”
只听古剑的语声道:“禀副座,他们三位有点不听我的指握哩!”
这几句对话,激战中的白天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也自然明白那即将“带上来”的“三个”就是那神智已迷,而功力倍增的,他的双亲和吕伯超,同时,他也明白古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希望他能及早脱身。
此刻,他的心情是那么矛盾,既渴望能见一见他的双亲,又担心被缠住而无法脱身,同时,咫尺天涯,目前自己等于是孤身一人,既不能施救,还得照顾朱诚的安危……
这情形,可委实使他一时之间,难以决定。
就当他心念电转之间,只听古太虚扬声喝遏:“古剑,告诉他们三个,当心我剥他们的皮!”
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朱老贼,五十招之数,只差五招,你当心你的狗命!”
白天虹心头一震,急怒交进之下,他那从来不曾施展过的“空前三式”中最后一招“空前绝后”,已破例施展出来。
只见青虹如灵蛇飞舞,爆出一串“铮铮”脆响,和法拉克的一声痛呼。
原来他那招“空前绝后”才施展到第三式变化,法拉克手中的长剑已被磕飞,右臂也被划破一道深可见骨,长达六寸的血槽,总算法拉克功力奇高,才于生死间不容发间倒纵三丈之外而幸逃不死。
白天虹一剑重创法拉克之后,看都不看一眼,几乎是身剑合一地向古太虚长身飞射,口中震声大喝:“朱老退过一旁!”
古太虚冷笑一声:“还退得了么……”
但他话没说完,他自己却已骇然暴退五丈之外。
原来白天虹既担心那已失神智父母的赶来被缠住,又心急朱诚的安危,情急之下,竟不由自觉地施展出剑术中的最上乘功夫御剑术。
御剑术的心法,只有“黄石真解”中最末一章的天竺文中才有,白天虹取得天竺文的译本之后,虽然早已熟记各种心法,却因处身魔巢之中,难得有机会演练,所以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对御剑术究竟已有几成火候。
此刻,在情急之下,不自觉地施展出来,倒是大出于他自己意料之外。
至于古太虚,他既已获得天竺秘笈,而且更在白天虹之前即已研练,原则上,他也应该已经可以施展御剑术的了。
但他也许是匆促之间,来不及施展,也可能是骤见白天虹那有若天神下降的威势而惊慌失措,因而一时之间,竟然只有惊惶暴退的份儿。
白天虹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逼退古太虚之后,激射的身形并未稍停,左手一把扣住朱诚的右肩,喝声“起”已双双破空飞出,但见一道青虹,挟着破空锐啸,向箭远外斜斜射落。
古太虚扬声大笑道:“白天虹,老夫好意教你们骨肉团聚一番,干吗反而跑了!”
夜空中,传来白天虹那宏钟似的语声道:“古老贼,今宵暂时便宜你……”语声与人影,均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这时,法拉克也赶了上来,向着古太虚苦笑道;“副座,这小子真是邪门得很!”
古太虚轻轻一叹道:“大师,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法拉克苦笑着点点头道:“此人不除,将来必成贵教的心腹大患”
古太虚也苦笑道:“事实上,他目前已成了本教的心腹大患啦!”
法拉克道:“副座,咱们该追上去。”
古太虚笑了笑道:“这个,且不忙。”
法拉克讶问道:“副座,咱们不乘他落单之际,将他除去,以后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古太虚道:“大师,凭硬功夫单打独斗,咱们谁也制服不了他,追上去也是徒然。”
法拉克笑道:“副座,别长他人的志气好么!”
“也不尽然,”古太虚含笑接道:“大师,斗力不如斗智,咱们如有省力的办法取胜,又何必去同他拚命哩!”
法拉克注目问道:“那么,副座之意,是”
古太虚神秘地笑道:“这个,咱们回去再谈。”
举手一挥,扬声大喝道:“诸位各回原位,加强戒备。”
继一声暴喏之后,通天教中那百十个高手,立即纷纷散去。
且说白天虹情急之下,不自觉地施出御剑之术来,但御剑术威力虽强,消耗真力也至巨,所以他于携出朱诚脱困之后,一见古太虚等人并未追上来,也立即卸劲,以普通轻功急驰,以便节省体力。
直到这时,朱诚才发话讶问道;“令主,您怎会一个孤单涉险,也不带护卫?”
白天虹苦笑道:“朱老,我此行并未打算跟他们厮杀,而且等于是偷偷地跑出来的,”
朱诚不禁“哦”道;“怪不得……”
白天虹截口接道:“朱老怎会临时决定脱身的?”
朱诚道:“属下是听到打杀之声,心知可能是令主您已同他们发生冲突,才出来一瞧究竟的。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上官文正在代传古太虚之命,调兵遣将,准备前往生擒江女侠的爱子……”
白天虹截口接道:“所以你就决定泄漏身份,公开提醒我了?”
朱诚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另外还有一个同等重要的原因,”
白天虹不由一楞道:“另外还有原因?”
朱诚正容点首道:“令主据说那天竺番僧,不但武功高强,与古太虚在伯仲之间,而他那‘瑜珈术’,更是邪门得很,属下深恐令主不明虚实而吃亏,才不得不如此做。”
“谢谢朱老的关照!”白天虹接问道:“朱老,咱们没走错方向么?”
朱诚接道:“如果上官文所言不虚,咱们应该快到……”
“快到了”的“了”宇尚未说出,白天虹已止步低声喝道,“噤声。”
朱诚方自闻声一楞,白天虹已目注暗影中沉声喝道:“甚么人?”
这时,他们已走近郊区,白天虹注目之处,却是一条小巷的拐角处,但他喝问之后,却不见一丝反应。
白天虹冷笑一声道:“朋友,请莫自误!”
他的话声未落,三点黑影,成品字形向他疾射而来。同时,那拐角处飞起一道人影,向通天教总坛所在方向疾射而去。
白天虹怒叱一声,“躺下!”
大袖一挥,那向他激射而来的三点寒星,竟以比射来时更劲疾之势,向那逃去的黑影激射而去,一声惨号,“叭”地一声,跌落地面。
白天虹飞身飘落那人身边,只见那人是一个玄色劲装的中年人,那三点寒星,正是三枚淬毒白虎钉,一枚中在背后的“灵台”大穴上,另两枚则分中左右双肩,因伤在要害,已经是肤色发青,进气少,出气多了。
白天虹一脚将那人挑了过大翻身,沉声问道:“你是阴山门下?”那劲装汉子目射骇芒,点头道:“是的……”
这时,朱诚也赶了上来,白天虹接问道:“司马因在何处?”
劲装汉于满脸扭曲着,显得无限痛苦地道:“令主,请……请给我……—;个痛快……”
白天虹触景思情,想起那可怜的绿珠,也是备尝这歹毒暗器之痛苦后,才香消玉殒,一时之间,不由朗目中杀芒连闪,却是钢牙紧挫地默然不语。
朱诚一蹙浓眉,代白天虹答道:“告诉我,司马因在那儿?我给你一个痛快。”
劲装汉子道,“顺着这条……小巷左拐……约箭远处……就可见到他。”
白天虹注目问道:“你们已经得手了?”
劲装汉子道:“还……没有……‘索魂五鬼’……都已陷入奇门……阵中……”
朱诚接问道;“那么,司马因呢?”
劲装汉子道:“掌门人……在……在阵外……”
白天虹接问道;“你意欲何往?”
劲装汉子道:“小的准……备回总坛……求救……”
白天虹为雪绿珠惨死的血仇,本有尽屠阴山满门的心愿,但此刻目睹劲装汉子那痛苦的表情,却反而于心不忍地问道:“你自己没带解药?”
劲装汉子道:“解药只……有掌门人身边……才有……令主,请……请给我慈悲……”
远处传来司马因的一声怒喝:“准备火焚!”
白天虹剑眉一挑,向朱诚挥手示意之后,循声飞射而去,朱诚微一迟疑,才凌空扬指,点了劲装汉子的死穴,也跟踪飞射。
白天虹两个起落之间,已到达一座颇具庭园之盛的巨宅的后花园中。
他,卓立围墙上,俊目微扫,只见这巨宅规模虽然颇为宏伟,但形式却非常古老。
后花园占地广达数亩,花园中心,矗立着一幢精致小楼,小楼四周,花木扶疏,井然有秩,竟然是源出龙门石刻中的“小周天六合大神”,由那些花木的繁盛情形和高度判断,这“小周天六合大阵”的设置,当有五年以上的时间了。
白天虹曾于江月娥手中,获传龙门石刻的全部武学,当然懂得这阵法的奥妙,但他却弄不清楚,这阵法是否为江月娥所亲自设置。
他,剑眉微蹙,举目环扫,只见小楼上不现一丝灯光,也听不到一点人声,甚至于整个巨宅,都是一片死寂。
小楼四周,“索魂五鬼”有若冻蝇钻窗似地,急得团团直转。
已被白天虹一掌震伤的上官文,正跌坐阵外的一株桃树下,垂帘调息,旁边环立着四个腰跨单刀的劲装汉子,在替他护法。
司马因挪动着鸭子步,在阵外来回走着,大头连摇,绿豆眼中精芒闪动,却是拿不出主意来。
另外,十来个劲装汉子也各自燃起熊熊火把,准备向阵中投掷。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白天虹到达后,目光一瞥之间的事。
也许是因白天虹身法太神奇了。也可能是司马因正全神贯注在如何完成任务一事上,而影响其耳目的灵敏,以致白天虹已傲然卓立他背后的围墙上,而他却茫无所觉地,还在向他的手下逞威。
只见他绿豆眼中厉芒毕射地一扫那十来个手持火把,正待命投掷的劲装汉子,怒声喝道:“火把有甚么用!要用火箭才行呀!”
劲装汉子之一苦笑道:“禀掌门人,火箭没带来……”
司马因怒叱道:“混帐东西,没带来,就不能回去取!”
“是!”
与这“是”字同时发出的,却是一枝信号火箭的破空之声,和白天虹的清朗丽冷酷的语声:“不必了!司马因。”
司马因耸然一惊地蓦地回身,看见朱诚也纵登纵墙上与白天虹并肩站立,而那枝火箭,也同时在百十丈的夜空中,爆出红、黄、蓝,三色火花来。
那枝火箭发自小楼顶上,显然是戴天仇向乃母江月娥求援的信号。
司马因目光一触之下,冷冷地一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他的话虽然说得颇为轻松,却难掩他绿豆眼中所泄露出来的色厉内荏的神色。
白天虹根本不理会司马因,却是目注小楼,扬声说道:“天仇表兄,别来无恙?”
小楼中传出戴天仇的清朗语声道:“外面是天虹表弟么?”
白天虹扬声答道:“小弟正是白天虹……”
戴天仇朗声大笑道;“多谢表弟关注!愚兄一切都好,只是,这些魔崽仔,深更半夜的扰人清梦,未免太煞风景了!”
白天虹也哈哈大笑道:“好!待小弟打发这些魔崽仔之后,咱们兄弟再好好叙叙……”
这一对都有着一付坷坎身世的表兄弟,虽然仅仅在龙门的潜溪寺中见过两次,而且格于当时环境,彼此之间,未曾谈过,但时至今日,双方都已了解,所以此刻交谈起来,竟有如老友重逢似地热络。
尤其是面对司马因这个名望当今八大高人之上的老魔头,竟视若无睹地,只愿自己“闲话家常”,这情形,司马因又怎能受得了。
司马因气愤交迸之下,似乎已打算豁了出去,只见他绿豆眼一瞪,震声怒喝道:“小杂种!吃老夫一掌!”
话出掌随,一股狂飚,向白天虹潮涌而至,白天虹向朱诚挥手示意,双双闪避过对方这含愤击出的一掌,他自己却一面纵向正在调息的上官文身前,一面冷笑道:“司马因,要找死也还没轮到你……”
司马因一掌落空,已飞身拦截,一面怒叱道:“白天虹,你竟要向一个已负伤的人下手!”
话声中,两人已互换一掌,“砰”地—;声巨震过处,白天虹傲然挺立,衣袂飘扬,司马因却须发怒张地踉跄退后三大步。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白天虹为父执讨还血债,可顾不得太多了!”
司马因怒喝一声:“有老夫在,可不许你胡为!”
奋不顾身地一掌向白天虹击来。
白天虹大袖一挥,将司马因震退五步,扭头一声沉喝;“朱老!截住他!”
朱诚应声而出,立即与司马因恶斗在一起。
“矮叟”朱诚虽然不是司马因的对手,但支持五六百招,当不致有问题。
白天虹俊脸笼煞,目注独自瞑目趺坐的上官文,冷笑一声道:“上官文,别装死狗,睁开眼睛来!”
那四个替上官文护法的劲装汉子,进又不敢,退又不是,呈现一付惶然不知所措的尴尬。
白天虹入目之下,剑眉一蹙道;“你们四个,站远一点!”
上官文张开双目,徐徐站起,轻叹着向四个劲装汉子挥了挥手道:“你们退开去!”
那四个劲装汉子如逢大赦似地迅即退了开去。
白天虹目注上官文冷冷一笑道:“上官文,还记得一年前,洱海中惨杀宋超然大侠的往事么?”
上官文长叹一声道;“记得,你动手吧!”
白天虹沉声说道:“上官文,缩头一刀,伸头也不过一刀,你也算是成名露脸的人物,该死得像个男子汉一点!”
“对I你说得不错!”上官文惨然一笑道:“虽然杀死宋超然是上命所差,罪不在我,但我上官文却仍然愿以一死来成全你复仇的壮志。”
白天虹冷笑一声道:“我承认你不是杀死宋大侠的元凶首恶,但我可以告诉你,古太虚与冷剑英二人也活不了几天的。”
一顿话锋,星目中寒芒一闪地接道:“亮兵刃!”
上官文一整脸色,沉声喝道:“刀来!”
那为首的劲装汉子迟疑了一下,但上官文堂主的威严仍在,不由巨目一瞪道:“张彪,你敢抗命!”
那劲装汉子惨然一笑,终于将手中的鬼头刀双手递给上官文。
上官文举刀一挥,沉喝一声:“老夫有僭了!”
话声未落,刀光霍霍中,已“唰唰唰”地,一连攻出三刀。
这位上官文,不愧是通天教中的一位堂主,他虽然是以掌力雄浑而获得“开碑手”的绰号,但在刀法上,却也有独特造诣,由这起手的三刀看来,招式奇诡,虎虎生风,而且一点也瞧不出他曾受震伤。
但他所遇上的对手,实在太高明了。对他雷厉风行的三刀,不但不曾还手,而且白天虹连脚步都没移动分毫,并沉声喝道:“上官文,念你曾受震伤,这三刀不算,白天虹再徒手让你十招,十招之后,只要你能逃过我的一招反击而不死,咱们之间的仇恨,就算一笔勾消!”
上官文冷然一哂道:“令主大人够宽大仁慈!老夫承情了!”
再度挥刀进击中,左手并辅以雄浑的掌力。
白天虹震声接道:“上官文,十招之内,只要你能将我的脚步逼高原地分毫,也贷你一死!”
话声中,双足竟像钉在地面似的,纹风不动,身形有若风摆残荷,在霍霍刀光,与呼呼掌风中,前后左右地晃动着,美妙之极!也惊险之极!
十招之数,自然是刹时间事。
当上官文发出最后一招时,白天虹大喝一声,“十招已完,上官文你……”
但他话没说完,反击也并没发出,眼前血光进射,上官文那高大的身躯巳倒卧血泊之中。
原来,上官文于发出第十招,未能将白天虹的脚步逼退分毫时,已自知难免一死!竟不待对方动手,趁势刀锋一转,插进自己的胸膛。
白天虹对目前的情况,也许另有感触,也许是想起过去相依为命的“贾伯伯”,而黯然神伤。
只见他仰首夜空,目蕴泪光,咀唇翕张着半晌之后,才脸色一整,悲声说道:“贾伯伯英灵不泯,明儿给您报仇了……”
这时,生得虎背熊腰,满脸英气的戴天仇,已走到他身边,诚挚地一笑道:“表弟恭喜你已杀掉一个仇人。”
白天虹轻轻一叹间,戴天仇又拇指双挑地笑道:“见面胜似闻名,表弟不愧是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仅仅方才这牛刀小试,愚兄已叹观止了。”
白天虹讪然一笑道:“表兄,自家兄弟嘛!怎么向我送起高帽子来。”
戴天仇正容接道:“表弟,愚兄可是语语由衷。”
这时,司马因与朱诚二人,恶斗已逾三百招,却仍然是彼进此退的拉锯之势。
但白天虹是大行家,他已看出,朱诚业已成了强弩之末,最多再有二百招,非败不可。
当下他剑眉一挑,震声大喝道:“住手!”
朱诚闻声虚晃一招,飞纵丈外。
白天虹目注司马因朗声说道:“司马因,你助纣为恶,并纵容门下,以歹毒暗器,屠杀无辜,你本身已是死有余辜,但白天虹已立下宏愿,要杀尽阴山满门,而你却是死在最后的一个!”
一顿话锋,钢牙一挫地震声怒叱道:“司马因,我要留着你一条老命,尝尝自己门人子弟被屠杀的痛苦!”
司马因被气得须发怒张,身躯颤抖,却是答不出一句话来。
白天虹满脸悲容,在心中默祷着:“绿珠,绿珠……今宵,我先杀几个仇人给你消消恨……”
接着,脸色一沉,目射煞芒地,恨声说道:“司马因今宵我先从你五个徒弟开刀!”
话声未落,已飞身投射‘小周天六合大阵’中。
白天虹有若天神下降似地,射落到那‘小周天六合大阵”中,身形一落,“索魂五鬼”中的老大冉立金,已应手被甩向阵外。
也就当此同时,戴天仇也朗笑一声道:“天虹表弟,留两个给我。”
话声中,人已飞身而起,但他的身形才起,司马因已横里拦截,并大喝一声:“小辈躺下!”
“砰”地一声大震过处;双方都被震落地下。
司马因须发怒张,绿豆眼中,煞芒如电。
戴天仇则连退七大步,才拿桩站稳。
就当戴天仇与司马因互拚一掌的同时,附近“叭叭”连响,“索魂五鬼”已全部被扔到阵外。
但白天虹的手法,拿捏得恰到好处,“索魂五鬼”虽然被他像扔石头似地甩出,却一点也没受伤,一个个羞愤交迸地挺身而起。
这情形,可使司马因脸色铁青,狰狞得有若厉鬼似地,怒喝一声:“小狗,纳命来!”
话声中,迎着白天虹向阵外飞射的身形,和身猛扑。
白天虹冷笑一声:“回去!”
司马因也真听话,白天虹凌空激射的身形并未稍滞,大袖一挥,司马因那本来向前激射的身形,竟如受电击似地,悬空三个斤斗,倒飞三丈之外。
但他落地之后,仍然怒吼一声,奋不顾身地,向白天虹扑来。
白天虹身形微闪,避过对方那形同拼命的扑击,一面扬声喝道:“朱老,表哥,请截住这厮!”
“矮叟”朱诚与戴天仇二人,应声而前,双双将司马因截住。
而同时,“索魂五鬼”也互相一使眼色,一齐向白天虹扑来。
白天虹一面在“索魂五鬼”的五般兵刃中,飘飘闪闪地,根本没当回事,一面却扬声向司马因说道:“司马因,白天虹再说一遍:今宵我不杀你,我要你遍尝门人子弟,全部死在我手中的痛苦之后才取你的狗命!”
司马因空自急得“哇哇”怒吼,却被朱诚和戴天仇二人缠住,想跟白天虹拚命也办不到。
白天虹震声大喝道:“司马因,你睁开狗眼瞧着!”
一声怪号,“索魂五鬼”中的老三冉立水已被震飞三丈之外。
紧接着,老大冉立金的狼牙棒也到了白天虹手中,顺势一脚,冉立金被踢毙当场。
“哨哨”两声震响,老二冉立木的判官笔,和老四冉立火的丧门剑,被震飞半天,人也同时于一声闷哼中,被震飞丈外。
举手投足之间,这江湖令人谈虎色变的“索魂五鬼”已去其四。
这情形,不但使“索魂五鬼”中,硕果仅存的老五冉立土亡魂俱冒,连那正在与朱诚戴天仇二人恶斗着的老魔司马因,亦不由地为之心底直冒寒气,口中也震声大喝道;“还不快走!”
这“走”字,等于就是“逃”宇,事实上,冉立土未待乃师吩咐,早巳飞身而起,盲目地向外逃去。
“索魂五鬼”是以“金、木、水,火、土”排名,五人中,也只有这老么冉立土是女性。
白天虹连杀四人之后,心中的一股怨恨之气,已消去不少,竟任令冉立土逃去而未立下杀手。
但当他脑中掠过绿珠的倩影时,不由又怒火中烧地大喝一声:“淫妇,饶你不得!”
喝声中,手中狼牙棒脱手射出,一声惨号,冉立土竟被一棒穿胸,钉在地面。
绿珠之死,对白天虹的打击,委实是太大了,否则,他不会施展这种赶尽杀绝的残酷手段。
继冉立土临死前的一声惨号之后,是一声遥遥地传来,有若凤和龙吟的清啸。
戴天仇闻声心头一喜地扬声大笑道,“表弟,我妈来啦!”
司马因厉声喝道:“白天虹,今宵的这一笔血债,咱们有得算的!”
白天虹冷冷道:“小爷随时恭候。”
司马因怒叱一声:“挡我者死!”
奋力一招,将朱诚、戴天仇二人迫退三步,向外腾身飞射。
白天虹敞声大笑道:“司马因,不必跑得那么快,小爷说过,今宵不杀你,就是不杀你……”
他的话声未落,一道人影,有若经天长虹似地,泻落当场,传出江月娥的急促语声道:“仇儿,你没事么!啊!小明,朱大侠,你们也都来了……”
白天虹与朱诚同时含笑向江月娥施礼间,戴天仇向乃母笑道:“娘,您看我不是很好么!”
江月娥目光环扫尸骸狼藉的现场,一面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含笑向朱诚和白天虹谢道:“谢天谢地,也多谢二位先我前来支援。”
说话间,冷寒梅、邱尚文、季东平三人也连袂飘落当场。
白天虹并含笑说道:“自己人嘛!阿姨怎么客气起来。”
微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其实,阿姨所布置的‘小周天六合大阵,,算得上是夺天地造化之功,纵然明儿与朱老不来,天仇表哥也不致有甚危险。”
这时,“矮叟”朱诚也正与邱尚文,季东平等人寒喧,冷寒梅却向白天虹问道:“小明,你怎会跑到这儿来了?”
白天虹神色一整道:“阿姨,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详谈吧……”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四的早上,白马寺中,所有轻重伤的群侠,在“小还丹”的奇特功效,与“黑心扁鹊”公冶弘的悉心调治之下,均已痊愈。
早餐过后,群侠举行一次高阶层的秘密会议,由“神拳无敌”白云飞主持,与会群侠,除两位铁板令主白天虹与徐丹凤之外,还有枯木大师、江月娥、于四娘、申天讨、季东平、冷寒梅、邱尚文、袁玉琴、向日葵、以及丐帮帮主云万里等,共十三位。
会议中,一致赞成不让通天教如期举行开坛大典,决定当晚大举进攻,以期一劳永逸。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并新到大批帮手,但以群侠目前的实力,如果出其不意地,来一次奇袭,胜算还是占绝大多数,但问题焦点,却在如何拯救巳被迷失神智的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等三人。
根据古太虚以前以东方逸身份所透露的消息,这三位,除了已服食特制的药物之外,并以特殊手法,将脑部神经加以禁制,除了冷剑英、古太虚、西门翠等三人,能指挥他们,其余,任何人的话都不接受,也不能用武力强行制服,否则,将危及他们的生命。
那迷失神智的解药,已由白天虹由那已死的天竺番僧手中获得,但问题却在如何能使那三位就范,而肯接受解药?
这是问题的焦点,也是使群侠束手无策的最严重的问题。
经过顿饭工夫的研讨,仍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妥善办法来。
而与白晓岚夫妇有骨肉关系的白云飞与白天虹二人,却一直紧锁双眉,默然沉思着。
最后,白云飞以主席身份,轻击桌面,制止群侠的讨论之后,脸然肃穆地说道:“诸位,这问题不必讨论了!今晚的突击,势在必行,如果冷剑英要以犬子等人做为要挟,请恕老朽说句绝情的话,老朽将亲手处置他们!”
枯木大师首先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可不能太以孟浪!”
江月娥也正容点首道:“是的,老爷子,这问题,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总可想出办法来。”
群侠一致同声附和遭:“对!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白云飞双眉连轩,精目中神光毕射地,沉声说道,“诸位!请莫陷老朽于不义,使白云飞垂暮之年,成为武林罪人!”
语声锵锵,掷地有声,镇慑得群侠一齐默然垂首。
少顷之后,枯木大师轻轻一叹道:“师兄……”
白云飞截口沉声道:“吾意已决,师弟请莫再言!”
白天虹目蕴泪光,几乎是以哀求的语声说道:“爷爷,求求您,今晚由明儿对付他们三位。”
白云飞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但旋即一整脸色,沉声说道:“小明,你也要陷爷爷于不义!”
白天虹垂首答道:“明儿不敢。”
白云飞沉声接道:“你忘了你是‘三军主帅’?”
白天虹抬首一轩双眉,朗声答道:“明儿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
白云飞目光深注地接道:“荡魔弭劫,这责任是何等艰巨,今宵,你哪有工夫去分神对付他们!”
白天虹正容说道:“爷爷,明儿方才已经想过了,以前古太虚所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们三位的话,未必可靠。”
白云飞注目问道;“有何根据?”
白天虹道,“古太虚那禁制脑部神经的特殊手法,系传自天竺文秘笈中,目前明儿也懂得,但方才明儿几经思索,却想不出那手法对人身穴道有甚么影响。”
徐丹凤也附和着道;“对!老爷子,这问题,丹凤也想过。”
白云飞沉思着接道:“所以,你们认为古太虚的话,是故意夸大其词?”
白天虹点首答道:“是的,”
白云飞长叹一声,默然垂首。
枯木大师接道:“师兄,我看就这么办吧!那三位,就交由小明去对付好了。”
须知白云飞辈份极高,除了老一辈的人外,其余群侠都不便启口,所以,枯木大师才不得不一再发言。
白云飞精目中神光连闪间,担任警卫的史立民在门外朗声道:“禀令主,古少侠求见。”
白天虹不由目光一亮道:“请!”
一身丐帮弟子装束的古剑应声进入厅中,向群侠做了一个罗圈揖之后,向乃师向日葵躬身说道:“师傅,待徒儿办完公事之后,再向您请安。”
向日葵激动得目蕴泪光,连连点首道:“对,对,应该,应该……”
说来也难怪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们师徒,名虽师徒,却是情如父子,多年离别,并经过生死历劫之后,一旦劫后重逢,谁也会禁不住热泪盈眶哩!
这当口,古剑已走向白天虹身边,双手递过一张纸条,恭声说道:“令主,您瞧瞧这个。”
白天虹接着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五味药名,他,虽然功力奇高,但对医药,却完全是外行,当下目光一触之下,不由蹙眉问道:“古兄,这是甚么意思?”
古剑苦笑道:“我也不懂得,但今晨,古太虚忽然发出命令,派人收购全洛阳城中的这五味药,我想,此中可能有甚阴谋,所以才抽空送来请令主过目。”
白天虹是紧邻申天讨而坐,当然,申天讨已看到那五味药名,当即向守在门外的史立民说道:“史老弟,快去请公冶老怪来。”
“是!”
光头百姓
发表于 2017-3-23 23:27:54
第二十九章将计就计
史立民恭应一声之后,匆匆离去。
白天虹目注古剑问道:“古兄,这消息,你是怎么得来?”
古剑道:“不瞒令主说,古太虚所派人手,共计四十名,分东、南、西、北,四城搜购,而我却是四个领队当中之一,所以……”
白云飞截口向白天虹说道:“小明,给爷爷瞧瞧。”
白天虹将纸条送给白云飞,白云飞略一注目之下,也双眉一蹙道;“这是很平常的五味药,而且,老朽敢断定,绝非毒药。”
接着,目光环扫在座群豪道:“诸位中,有精通药理的人么?”
白云飞这一问,可问得群侠面面相觑。
申天讨连忙接道:“白前辈,公冶老怪要来了……”
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申天讨话没说完,“黑心扁鹊”公冶弘已悠悠然走了进来。
申天讨话锋一转道;“公冶老儿,白前辈有事请教。”
公冶弘笑了笑道;“难不成又有人病了?”
“那倒不是。”白云飞将纸条向走近他身边的公冶弘一递道:“公冶老弟,先瞧瞧这个。”
一旁伺候的丐帮弟子,并立即在白云飞身边,替公冶弘添上座位。
公冶弘目注纸条,蹙眉问道:“白老,这方子由何处得来?”
白云飞道:“公冶老弟请坐,也别问此药方来源,请先说明这几味药有何作用?”
公冶弘就座之后,才淡淡地一笑道:“这几味药加在一起,是专解‘鹤顶红’剧毒的解药。”
“鹤顶红?”
在座群侠中,大多数都同时惊呼出声。
公冶弘神色一整道:“是的,‘鹤顶红’。”
申天讨目注古剑问道:“古老弟,通天教中,是否有人中毒?”
古剑摇摇头遭:“没听说。”
季东平笑道:“申兄,纵然通天教中有人中了‘鹤顶红’的毒,也毋须将全城的解药都搜尽呀!”
申天讨不由一楞道;“是啊!那么……?”
白天虹沉思着接道:“我想,最合理的解释,该是他们想暗中向咱们下毒,所以才事先将全城解药搜尽让咱们坐以待毙。”
季东平点首接道:“令主所言,极有道理。”
公冶弘也点点头道:“对!同时他们知道老朽也在令主这边,知道解毒的方法,才使出这招既狠且绝的手段,使老朽成为‘无米难以为炊’的‘巧妇’。”
“诸位分析得都很有理。”白云飞蹙眉接道:“只是,那‘鹤顶红’毒性甚烈,一经中上,即回天乏术,他们似乎用不着多此一举啊!”
公冶弘接道:“白老有所不知,‘鹤顶红’虽然毒性甚烈,但如果用量轻微,情况就不同了。”
于四娘点头接道:“不错,据说‘鹤顶红’是极少见的烈性毒药,如果他们存心向咱们下毒,一时之间,自无法大量搜集。”
季东平向公冶弘问道:“公冶兄,那‘鹤顶红’是否可以下在饮食中?”
“可以。”公冶弘接道:“而且不易察觉出来。”
白天虹剑眉一蹙道,“看情形,这白马寺的和尚们,可能有问题,”
季东平一挑双眉道:“令主,这事情,请交老奴办理。”
白天虹点点头道:“好!季老请立即采取行动吧!”
季东平恭喏一声,起身向白云飞躬身施礼之后,立即匆匆离去,当他经过史立民身边时,低声说道:“史老弟,请跟我来,这边换一个人,”
史立民也恭应一声,双双相偕离去。
接着,群侠又密谈了足有顿饭工夫,才各自纷纷离去。
当然,抽暇前来送信的古剑,又悄然回到他自己的岗位上去了,而令人奇异的,是白天虹也改装易容,由后门悄然离去,随侍他的,只有一个“赛鲁班”向日葵。
这时,已近巳午之交,该是群侠进午餐的时候了,餐厅内酒香扑鼻,菜肴也已陆续上齐。
季东平首先独自走进餐厅,以熟练的手法,将借自袁玉琴的一枚绾发银簪,在酒菜中遍插一遍。
不错,那本来是雪亮的银簪,刹时之间,呈现一片淡淡的乌痕,这正是酒菜中有毒的现象。
季东平入目之下,冷冷一笑,将银簪拢入衣袖中。
这时,白马寺中的知客僧匆匆走入,向季东平合什一礼道:“是季大侠见召么?”
季东平点点头道:“不错。”
知客僧接问道:“季大侠有何吩咐?”
季东平道:“现在,咱们全体都有事外出,午餐不用了,请吩咐执事人员,将酒菜都撤下去。”
“是。”
“咱们可能要晚上才回来,室内物件,请派可靠之人,代为照料。”
知客僧谄笑道:“季大侠请尽管放心,贫僧会特别照料的。”
“多谢大师!”季东平接道:“不敢打扰了!大师请吧!”
“是!”
知客僧合什一礼,转身退出。
少顷之后,群侠也全部离开了白马寺,撤得干干净净,连负责警卫的丐帮弟子,也没留下一个。
以群侠目前的实力,又是在大白天,通天教所派的暗卡,自不敢跟踪。
于是,这一个浩浩荡荡的行列,在拐过两条大路之后,进入一家名为‘鸿运楼’的酒楼中,匆匆进过午餐,又立即化整为零地分别离去,不过,季东平却偕同申天讨进入鸿运楼不远处的一家兴记客栈之中,两人要了一间上房,好整以暇地闲聊起来。
少顷之后,申天讨低声问道:“季兄,你这办法行得通么?”
季东平拈须微笑道:“绝对行得通。”
申天讨接问道:“你怎能断定就是那知客僧?”
季东平得意地笑道:“不瞒老兄说,我老早就注意到他了……”他的话没说完,史立民已偕同那知客僧把臂而入,那情形,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似的。
史立民一进房间,立即顺手将房门带拢,并向那知客僧低声沉喝道:“朋友,你可得安份一点!”
接着,双手递给季东平一个纸条,并含笑说道:“季老,真有您的!”
季东平接过纸条,只见那上面仅仅寥寥十六个字:上午开会,未进午餐,全体外出,原因待查。
这情形已很明显,季东平断定那知客僧可疑,才故意请群侠突然外出,给对方一个莫测高深,同时却命“丐帮八俊”中人改装易容,在寺外暗中监视外出僧侣的行动。
这办法,说来并不怎么高明,但邀功心切的知客僧,却忍不住气而上当了,而且,恰巧栽在鬼精灵史立民的手中。
季东平向史立民笑了笑道:“老弟,还得劳驾你去门外注意一下。”
“得令!”
史立民向季东平扮了一个鬼脸,悄然退出室外。
季东平这才向知客僧冷冷一笑道:“大和尚,你做得好事!”
知客僧脸色如土,身躯也禁不住地,簌簌颤抖着。
季东平眉峰一蹙道:“如此脓包也配做此种工作!”
知客僧这才以哀求的语声,结结巴巴地道;“季大侠……小……僧该死……”
“知道该死就好。”季东平冷然截口道:“我问你,通天教给你甚么好处?”
知客僧嗫嚅地道:“通一次消息,给黄金十两。”
申天讨不由怒叱一声:“混账东西……”
季东平连忙接道:“申兄请莫吓坏了他。”
接着,目注知客僧,淡淡地一笑道:“通一次消息,得黄金十两,这十两黄金,得来可真容易。”
知客僧连连哈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申天讨不由苦笑道:“他已忘记自己的和尚的身份啦!”
季东平注目接道:“那么,你帮他们下毒,又得到多少黄金?”
知客僧脸上讪然地吞吞吐吐说道;“一……一百两。”
季东平笑道:“虽然是数十条人命,但你不过是一举手之劳,这酬劳也算够优厚的了。”
申天讨怒声问道:“秃驴!你一个出家人,要这么多黄金干吗?”
知客僧哭丧着脸道:“申大侠,小的虽然是出家人,但家中还有老母弱弟……”
申天讨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孝子!”
季东平脸色一沉道:“大和尚,我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知客僧身躯一颤道,“季大侠,蝼蚁尚且贪生,小的当然不想死啊!”
季东平道:“那么……”
忽有所忆地一顿话锋,扬声说道:“史老弟,请进来一下。”
史立民应声而入,含笑问道:“季老有何吩咐?”
季东平道:“老弟方才将这位大和尚请到这儿来时,沿途曾否注意,暗中有无对头跟踪?”
史立民道:“没甚发现。”
季东平挥挥手道:“外面等着,待会还是同这位大和尚一起出去。”
“是!”
史立民退出之后,季东平目注知客僧问道;“大和尚,据你自己忖测,你到这儿来,‘通天教’中人,是否知道?”
知客僧道:“可能不知道。”
季东平道:“你与‘通天教’中人联络,是否有固定时间?”
知客僧道:“没有固定时间。”
季东平注目沉声说道;“大和尚论你的行为,本难逃一死,你知不知罪?”
知客僧忽然矮了半截,连连叩首道:“小的该死……请……请季大侠开恩……”
季东平双眉一蹙道:“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知客僧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可怜兮兮地道;“季大侠但有差遣,小的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季东平道;“没这么严重,只要你……”
接着,改以真气传音说道:“将这纸条照我的意思,重写一遍就行。”
知客僧一愣道:“请问如何写法?”
季东平道:“待会,我会告诉你,现在我特别提醒你:这算是将功折罪,只要事情办得圆满,不但不究既往,而且也赏你黄金十两。”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使得那知客僧感激涕零地连连哈腰道:“多谢季大侠栽培!小的一定勉力以赴。”
申天讨不由蹙眉问道:“季兄之意,是……?”
季东平笑道:“这叫做将计就计,成固可喜,败亦无损于咱们的既定方针,又何乐而不为呢?”
顿饭工夫之后,史立民又与知客僧非常热络地,把臂走出客栈,而同时,季东平与申天讨二人,却由客栈后门,绕道回“白马寺”而去。
当季东平申天讨二人回到“白马寺”时,其余群侠也三三两两地回来,“白马寺”中,又恢复了往常的戒备状态。
这是季东平申天讨二人,在兴记客栈中,与知客僧谈判的同时,地点是与白马寺仅箭远之遥的一家“回生堂”药铺。
这“回生堂”药铺,是洛阳城中,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老店,但门面却并不怎么堂皇。
时为午后,柜台内那位戴着一付老花眼镜的青衫老人,正一手剔着牙,一手持着旱烟杆,悠然自得地,在吞云吐雾着。
是的,饭后一袋烟,亚赛活神仙,个中滋味,是只能意会,不可言宣的。
正当这青衫老人“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袋时,顾客上门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三位。
这三位顾客中,赫然竟有古剑在内,另两位,一个三十出头,一个则是年约五旬的半百老者,这两位,都算是中等身裁。
有了古剑在内,另两个的身份,也就不言可喻啦!
这三位一进门,坐在柜台内的青衫老人,立即放下旱烟袋,站了起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当然也展出了他那累积数十年经验的职业笑容。
不等对方开口,走在前面的古剑,首先将药方向老人面前一推,注目问道:“这个,有么?”
青衫老人仔细端详一遍之后,含笑点首道:“有,有……”
但他旋即一愣道:“咦!怎么没写份量?”
古剑微微一笑道:“贵店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青衫老人张目讶问道:“相公不是开玩笑吧?”
“谁有工夫开玩笑。”古剑神色一整道:“嗨!你卖是不卖?”
青衫老人连连点首道:“卖,卖,小店开的是药房,岂有不卖药之理。”
接着,又谄笑着问道;“只是,相公要买这么多的药干吗?”
古剑不耐烦地道;“别噜嗦,有多少,买多少,不少你分文就是。”
说着,将一张金叶子向柜台上一放。
青衫老人不由目光一亮道;“是!是!小老儿马上办理。”
接着,拉着破锣似的嗓门,扬声唤道:“二楞子,你出来一下。”
后进中传出一个清朗的语声道;“来啦!爷爷。”
话声才落,一个十七八岁的精壮小伙子,已疾奔而出,目注青衫老人问道:“爷爷,甚么事啊?”
青衫老人道:“你等着。”
一顿话锋,目注古剑歉然一笑道:“相公,这五味药,柜台上所存有限,大部份都存放在药库中,嘻嘻……小店人手不多,我想,烦请尊驾陪同小孙……”
古剑截口接道:“你是要我派人去药库中帮忙?”
青衫老人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古剑向另两个挥挥手道:“好,你们二位进去帮忙。”
“是!”
那两个同声恭喏着,向二楞子挥挥手道:“走!”
这二楞子,也真够“楞”,不问青红皂白,转身就走。
青衫老气得山羊胡一翘道;“二楞子,回来!”
二楞子连忙住步回身道:“爷爷,还有甚么事?”
青衫老人怒喝道:“冒冒失失的,你知我要你去哪儿?”
二楞子笑道:“爷爷不是要我带这二位大叔去药库么?”
青衫老人不怒反笑道:“去药库干吗?”
二楞子这下可楞住了:“这个……”
青衫老人双目一瞪道:“楞头楞脑的!”
伸手将药方向前一递,沉声接道:“拿去!将上面的这些药,全部搬出来。”
“是”
二楞子接过药方,扭头向古剑的两个手下人笑了笑道;“二位大叔请跟我来。”
说完,向室内飞奔而去,那两位,自然也只好加快脚步相随。
穿过厅堂,越过天井,由后进的左厢房中登上二楼,二楞子才回头咧咀一笑道:“到了。”
说着,顺手推开一扇紧闭着的房门,一股浓烈的药味,立即弥漫了整个楼宇。
二楞子当先走了进去,并扭头一笑道:“二位大叔,请跟我来。”
那两位,一蹙双眉,举步跨入药库。
这时,那位楞头楞脑的二楞子,可一点也不楞了,他目注那两位,微微一笑道:“二位大叔,真对不起,要委屈你们歇一会儿。”
话落,扬指凌空连点,那两位立即成了泥塑木雕似的。
不过,他们虽已不能动弹,但哑穴并未受制,其中之一骇然讶问道:“你……是甚么人?”
“二楞子”脸色一沉道:“本座‘铁板令主’白天虹,二位明白了么?”
“哦!”
那两位同声“哦”之后,却再也接不下去了。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二位不必怕,我不会杀你们,最多不过委屈你们一个对时而已。”
这时,向日葵也由药库内转出,向白天虹笑道;“令主,咱们动手吧!”
白天虹点点头道:“好……”
说着,老的对付老的,年轻的对付年轻的,迅捷地将双方的衣衫更换过来。
就当此时,古剑已偕同青衫老人含笑而入,目光一瞥之下,扭头向青衫老人笑道:“老丈,我说不会连累你吧!”
青衫老人苦笑道:“少侠的话,老汉自是信得过,只是……”
抬手一指那两个被制住穴道的人,嗫嚅地接道:“这二位……”
“请放心。”古剑含笑接道:“马车早巳在后门边等着哩!”
接着,又正容说道:“老丈,一切都不用担心,现在,算算你的药钱吧!”
青衫老人笑道:“不用了,这点小意思,就算小店奉赠吧!”
“不行!”古剑伸手将一张金叶子硬行塞向青衫老人手中,正容说道:“老丈,多余的,就算是给老丈压惊,也算是给老丈诚心合作的报酬。”不管青衫老人的反应,迳自向白天虹笑道;“令主、师傅,真抱歉得很,可得暂时委屈做我的手下啦!”
向日葵不禁苦笑道:“你小子少神气!”
白天虹正容接道:“古兄,咱们不能耽搁太久,以免引起你那‘同伴’的疑心。”
“是!”古剑也正容接道:“从现在起,令主是王忠,师傅是柴进,尽量少同他们搭讪,并牢记方才我所交待的应行注意的事项,”
向日葵佯嗔地叱道:“你真成了咱们的上司啦!”
古剑向乃师扮了一个鬼脸道:“这可一点也不假啊!”
向日葵脸色一沉道:“别自我陶醉了!还是赶紧办正经事吧!”
当夜,黄昏时分,地点是通天教总坛所在的金谷故园。
因为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也就是通天笋开坛大典的吉期,所以整个金谷故园.显得格外的热闹而匆忙。
虽然已是晚餐时候,但身为冷剑英身边得意弟子的古剑,却并没去餐厅,只是独个儿在宿舍内准备几样精美的菜肴和美酒,桌上并摆着三付杯筷,看情形,他正准备请客哩!
当他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笑语道:“贵客驾到!”
随着这笑语声,两个年约二十四五的劲装青年人,并肩缓步而入。
古剑连忙含笑起身道;“欢迎!欢迎!请坐!”
原来这两位劲装青年,一个姓胡,名文山,一个姓林,名维仁,与古剑是同门师兄弟,当然也是冷剑英最亲信的干部。
这两位就座之后,胡文山禁不住咽下一口口水,涎脸笑道:“佳肴美酒,可惜却没美人儿陪侍,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古剑截口笑道:“将你那位老相好请来如何?”
胡文山笑道:“我的老相好,哪有你的老相好美,我看,还是将‘杨玉环’请来吧!”
古剑微微一笑道:“玉环姑娘可能待会就来……”
胡文山截口接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古剑一整神色道:“师弟,在这儿说说不要紧,在别的场所,可不能口没遮拦。”
“这个,小弟理会得。”胡文山含笑接道:“其实,在本教中,这也算不了甚么,三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林维仁嗳昧地一笑道:“三师兄,你这飞来艳福,真教人羡煞!妒煞!”
胡文山笑道:“‘羡煞’是在情理中,‘妒煞’可就不应该啊!”
这时,古剑已亲自斟好了酒,举杯含笑道;“二位别只顾取笑我,喝酒!”
林维仁道:“三师兄,小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三人对饮一杯之后,胡文山笑问道:“三师兄,今宵请客,是否也有个原因?”
“当然有原因。”古剑正容接道:“第一:明天是本教的开坛大典,咱们身为教主的嫡传弟子,理当先行庆祝一番。”
“对!”胡文山一举酒杯道:“干杯!”
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
林维仁接问道:“第二呢?”
古剑微微一笑:“第二:俗语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两位就住在我的左右隔壁,算得上是近邻,同时又是我的师弟,自然得联络联络感情。”
林维仁笑道:“自家兄弟嘛!三师兄也未免太多礼了。”
古剑道:“这叫做礼多人不怪啊!”
胡文山接问道:“还有没有第三?”
“有。”古剑正容接道:“第三:是小兄有所求于二位……”
胡文山含笑截口道:“三师兄这话不嫌太生分了么!”
林维仁也笑道:“对!自家兄弟嘛!三师兄有甚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何必用‘求’宇,更何须先请客。”
古剑笑了笑道:“有道是:吃人的咀软,又说,皇帝不差饿兵,小兄理当先行意思意思。”
胡文山笑道:“老林,看来,咱们两个上当啦!”
古剑心中冷笑道:“不错!你们两个委实是上当了……”
林维仁道:“谁教咱们贪吃呢?好,三师兄尽管吩咐就是。”
古剑一举酒杯道:“二位师弟先干此杯,小兄即说出所拜烦之事。”
胡、林二人又干了一杯之后,古剑才一整神色道:“二位师弟,都是今宵轮值,是么?”
胡、林二人同时点首道:“不错。”
古剑接道;“小兄是明宵当值,因明宵刚好有个约会,所以想请二位师弟通融一下。”
胡文山接问道:“三师兄之意,是要跟咱们交换?”
古剑点首答道:“正是。”
“没问题。”胡文山笑道:“这点芝麻大的事,三师兄还用先请客?”
古剑道:“方才我已说过,这叫做礼多人不怪呀!”
一举酒杯,含笑接道:“既承二位师弟慨允,小兄再敬一杯。”
对干一杯之后,林维仁忽有所忆地“咦”道:“三师兄,你一个人,怎么跟咱们两个交换?”
古剑笑了笑道,“自然另外还有一位。”
林维仁接问道:“那是谁?”
古剑方自神秘地一笑间,房门上传出轻微的剥啄声,古剑微微一楞道:“谁?”
门外,一个沙哑语声答道,“我。”
古剑向林、胡二人,压低语声说道:“是玉环。”
林、胡二人方自目光一亮,古剑已扬声答道:“请进来。”
“呀”地一声,房门启处,一身男装的玉环,已悄然而入,但她目光一触之下,不由脸色一变。
古剑连忙起身,含笑相迎道;“玉环,你来得正好……”
胡、林二人也同时起身笑道;“欢迎,欢迎!”
古剑并立即趋前,将房门关拢上闩,同时,并贴着玉环耳边低语起来。
胡文山笑道:“三师兄,有甚么体己话,不能让咱们听听么?”
古剑一面替玉环张罗座位和杯筷,一面神秘地笑道;“所谓体己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呀!……”
玉环姑娘一入座,首先向胡、林二人敬了三杯,最难消受美人恩,胡、林二人自然是酒到杯干。
半晌,胡文山忽然“咦”了一声道:“我有点头晕。”
林维仁也蹙眉接道:“奇怪,我也头晕起来。”
古剑笑道:“二位师弟醉了,小兄扶两位回房休息……。”
林维仁结结巴巴地道:“对!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一刻……值……值……千金,也也不……打扰你们了……”
古剑朝玉环飞快地一施眼色,各人伺候一个,轻易地点了胡、林二人的昏穴。
古剑立即打开室角的衣橱,将以“王忠”和“柴进”身份混进来的白天虹、向日葵二人放出来,以真气传音促声说道:“二位,快将这两个的衣服换过来。”
白、向二人伸了个懒腰,立即动手剥除胡、林二人的衣衫,向日葵并瞪了乃徒一眼,传音笑道:“你小子倒痛快,有吃有喝的,还有美人在抱,咱们两个,可差点闷死啦!”
古剑苦笑着传音道:“师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房间太小,别无藏身之处啊!”
向日葵遭:“你不会早点打发这两个?”
古剑道:“师傅,我早巳说过,这两个身手不弱,你们两位又没法帮忙,左右邻室都有人,除了这笨法子,可别无办法可想呀!”
向日葵苦笑道:“总是你小子有理由。”
白天虹传音问道:“古兄,我与令师冒充这两个,你又如何混进去?”
古剑神秘地笑道:“令主,我已经同另外一个说好交换轮值啦!”
传音至此,白天虹与向日葵二人,已将林、胡二人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并顺手将那两个向床底下一塞。
换过来的衣衫虽然有点不合身,但黑夜中,只要不太注意,却也不容易看出甚么来。
向日葵一面对着铜镜替自己易容,一面自我解嘲地低声苦笑道:“真想不到,一下子就年轻了几十岁……”
古剑也低声笑道:“这叫做返老还童啊……”
接着,向怔立当场,一脸尴尬神色的玉环姑娘传音说道;“玉环,你我来日方长,过了今宵,咱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今宵,将有惊人变故,你快点回去,要镇定一点,神色间不可露出破绽,”
玉环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要多多小心!”
这历尽沧桑的一代妖姬,可能是倦鸟知还,对古剑动了真情,这两句话,虽然平常得很,却是情见乎词地含义至深。
这时,白天虹与向日葵二人经过易容之后,面目全非,大致已变成了林维仁与胡文山的模样,方才玉环姑娘这两句话,是以普通方式说出的,自然白、向二人都听到了,向日葵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小俩口,倒是蛮恩爱的。”
一句话说红了古剑与玉环的“俊”脸。
玉环姑娘腼腆地向着二人深深一礼道:“见过令主与老爷子。”
向日葵乐得咧咀笑道;“好,好,姑娘不必多礼……”
白天虹同时正容低声道:“姑娘请早点回去,关于你与古兄的婚事,我必然全力玉成。”
玉环讪然一笑道:“多谢令主!”
向着白、向二人探深一礼,并向古剑投过深情的一瞥之后,悄然转身离去。
接着,古剑向白、向二人正容说道:“二位,接班的时间快到了,咱们且好好调息一下……”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也就是古太虚的精舍中。
古太虚与冷剑英、法拉克等三人,正围坐一张小圆桌旁,低声交谈着。
由表面上的神情、语气上看来,冷剑英与古太虚二人,委实是释嫌修好了,不过,两人内心中是否各怀鬼胎,旁人自无法臆测。
至于法拉克,前晚伤在白天虹手中的右臂,虽然还包扎着,但瞧他那挥舞自如的情形,显然是已经好了。
冷剑英浅浅地饮了一口香茗,眉峰微蹙地说道:“明天当不致有甚么问题,我倒担心他们今宵会有行动。”
古太虚笑道:“教主过虑了,只要咱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这会他们业已……”
忽然咽下未说完的话,“咦”地一声道:“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法拉克笑了笑道:“副座,既然他们那边有个精于医术的甚么‘扁鹊’,这计划恐怕不易完成。”
古太虚道:“大师有所不知,全洛阳城中的解药,都已被我派人搜尽,所以,纵然他们有精通医理的人,也将陷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法拉克笑道:“其实,副座不用这一番心机,咱们也可稳操胜算。”
微顿话锋,又淡笑着接道:“教主与副座将那姓白的娃儿,形容得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前晚,如非我大意轻敌,当场就可把他留下来。”
冷剑英不胜惋惜地接道:“是的,如果当时大师能施展那神奇的‘瑜珈术’就好了!”
古太虚也点点头道:“大师所言,固然有理,但如果咱们能兵不血刃,而获得全胜,又何乐而不为哩!”
冷剑英注目问道:“难道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有是有。”古太虚苦笑道:“不过,那消息,可说是有等于无。”
冷剑英接问道:“古兄此话怎讲?”
古太虚道:“消息是本教派在‘白马寺’外的暗椿传来,大意是:中午时分,‘白马寺’的人,曾全部外出,不久,又三三两两地回来,也不知他们搞甚么名堂。”
冷剑英注目问道:“古兄不是已收买了那‘白马寺’的知客僧么?”
古太虚道:“是的,可是那……和尚,一直没消息传来。”
他那口中的“秃驴”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也幸亏他警觉得快,临时改成“和尚”,否则,有着一个精通中国语言的天竺番僧在座,这场面就够尴尬的了。
冷剑英沉思着道:“莫非出了甚么纰漏?”
古太虚道:“我想不致于……”
他的话没说完,门外传人一个清朗的语声道:“禀副座,江忠告进。”
明知教主在内,而不说‘禀教主’,所谓一叶落而知秋,目前古太虚的权力,也可以想见了。
古太虚沉声喝道:“进来!”
应声走进一个精壮老者,向室内三人分别行礼之后,双手递给古太虚一个便条,恭声说道:“禀副座,这是‘白马寺’中传出的消息。”
古太虚看过便条之后,顺手递与冷剑英,同时却向江忠挥挥手道;“你先下去。”
“是。”
江忠躬身退出间,法拉克注目问道:“副座,是否是那知客僧传来的消息?”
古太虚点点头道:“不错。”
法拉克接问道:“消息可好?”
古太虚微笑道:“他已按计划执行。”
法拉克道:“那么,咱们是否该派人前往瞧瞧结果。”
古太虚沉思着道:“我想,还是我自己跑一趟。”
“不!”冷剑英接道:“古兄还是在总坛坐镇,让我去‘白马寺’。”
古太虚道:“也好,不过,虽然是打死老虎,教主还是多带几个人去为妙。”
冷剑英道:“这个,我知道。”
微顿话锋,又蹙眉接道:“这便条中,对他们中午外出的事,虽也提及,却没说出所以然来。”
古太虚道:“教主,这也难怪他,好在只要他能将事情办好,那些人中午为何外出之事,也就无关紧要了。”
微一顿,又正容接道:“有一点,教主请特别当心,这事情在未经查证之前,还拿不准他是否确已办好,咱们可不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冷剑英心中冷笑着,“这语气,倒是蛮关心我……”
但他外表上却正容答道:“多谢古兄关照!我会当心的。”
就当此时,门外传出司马因的语声道:“副座,司马因告进。”
古太虚微微一楞之后,旋即扬声笑道:“请!请!”
司马因满脸不豫神色,悻悻地走了进来,也不向室内的人行礼,迳自在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却是目注古太虚冷冷一笑。
古太虚歉笑道,“司马掌门人,昨宵之事,小弟非常抱歉!”
到目前为止,司马因还是客卿身份,所以古太虚才有这等客气的称呼。
司马因笑了笑道:“不要紧,至少我这条老命还留着。”
他,虽然是笑着,但那神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古太虚装得颇为关切地问道:“这一半夜和整天,司马兄去哪儿了,害得小弟派人到处寻找……”
司马因截口冷笑道:“多谢副教主关注,我还活着。”
原来司马因自昨宵在白天虹手中,几乎全军覆灭之后,一直到现在,才回到魔教总坛。
古太虚方自尴尬地一笑间,司马因又注目问道:“副座知道白天虹那小杂种,为何对我阴山一派,恨入骨髓,而要赶尽杀绝么?”
古太虚一楞道:“这个,小弟可不知道。”
司马因冷笑道:“告诉你副教主吧!那是因为绿珠那贱婢,是死在本门的‘淬毒白虎钉’下之故。”
古太虚“哦”地一声道:“这小子也未免太过份了!”
司马因绿豆眼中厉芒一闪地道:“为了贵教之事,本门结上恁地一个大仇家,昨宵,我五个记名弟子,全部被杀死,我自己也仅以身免,可是贵教却并未派过一兵一卒前去支援,副教主,你替我设身处地想一想,会不会寒心?”
古太虚歉笑道:“司马兄请多多原谅,这事情,委实太意外了,本来对付那一个毛头小伙子,司马兄是绰绰有余,却没想到白天虹那小杂种也及时赶了去……”
司马因截口接道:“事情已经过去,也就不必再谈了。本来,我没打算再回来……”
一挫钢牙,恨声接道:“但越想越不甘心,索性将这把老骨头,也一并卖与贵教吧J”
古太虚诚挚地歉笑道:“司马兄,对昨宵之事,小弟敬致最真诚的歉意,至于为令徒复仇之事,本教更是责无旁贷,而且……”
微顿话锋,正容接道:“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司马兄不辞辛劳,立即就可随教主前往。”
司马因注目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机会?”
古太虚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将业已派人在白马寺的群侠饮食中下毒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末了,并笑了笑道;“司马兄,虽然这是打死老虎,但也算是慰情聊胜于无啊!”
司马因点点头道:“好!我去。”
接着,目光移注冷剑英问道;“教主打算何时动身?”
冷剑英接道;“我想,摒挡一下,立即起程……”
古太虚接问道:“教主准备还带哪些人去?”
冷剑英沉思着答道;“此行目的既非硬拼,目前又有司马兄同行,我想,再加上‘燕赵双矮’也就行了……”
半个时辰之后,冷剑英率同司马因、“燕赵双矮”宇文兄弟,向“白马寺”进发。
也就在此同时,白天虹与向日葵二人,也在古剑的率领下,顺利地进入了“摘星楼”的心脏地带,亦即冷剑英与白晓岚夫妇、吕伯超等人所住的秘室附近。
当然,经过古剑于事前的详细指点,白、向二人对秘室附近的形势和位置关系,心中都已有一个概念。
尤其是向日葵,这座摘星楼,可说是他所一手造成,对于其中的机关,自然是了如指掌。
本来,依向日葵的本意,是先混入司令机关的总枢纽中,加以破坏,但却以格于当前情况而作罢。
前文中已经说过,冷剑英为防意外,这摘星楼心脏地带的机关,已经另请名匠加以改装,尤其是他本人与白晓岚夫妇所住的秘室中,有些装置,更只有冷剑英一人知道。
这,本来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如今有了向日葵这一个大行家,当不致有太多困难,何况又天假其便,冷剑英又恰巧外出,更是方便不少。
但美中不足的,却是那位老太君西门翠,却代替冷剑英坐镇秘室之中,这情形,可不能不让古剑煞费周张了。
这三位都很清楚,时机稍纵即逝,如果等到冷剑英在“白马寺”扑了一个空,折返之后,则纵然得手,也将是事倍而功半啦!
就当古剑剑眉深锁,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对付西门翠的办法之间,偏偏乃师向日葵那边,又出麻烦。
原来向日葵冒充的是胡文山;冷剑英的弟子中,有三分之一是女性,其中一个叫水盈盈的,也就是方才在宿舍中,古剑向胡文山开玩笑时所说的“老相好”。
偏偏这个水盈盈也于今宵轮值,也许她与胡文山早已约好,这时,她向着向日葵招招手道:“喂!到这边来。”
向日葵心中打鼓,叫苦不迭,表面上只好装成没听到似地置之不理。
水盈盈银牙一挫地恨声说道:“好啊!你这没良心的,一定是给哪个狐狸精迷住了,有了新人丢旧人……”
古剑连忙走近水盈盈身边,低声叱道:“七妹,你怎可如此胡闹!”
“哟!”水盈盈披唇一哂道:“真像个三师兄的样子!”
不等古剑开口,又冷笑一声道:“三师兄,别装得那么道貌岸然的了,你与玉环那些狗皮倒灶的事,以为人家不知道么!”
她,口没遮拦地说得快速之至,使古剑连喝阻都来不及,心中又急又气中,只好顿足叱道:“七妹,这是甚么时候你怎可……”
水盈盈截口漫应道:“我知道,这是值班的时候。”
古剑道:“既知是值班的时候,怎可胡来!”
水盈盈道:“这有甚么关系,我与他的事,教主都已知道,何况今宵教主又不在。”
古剑顿足接道:“教主不在,咱们更应该特别当心呀,何况有老太君在这儿坐镇。”
“我才不怕她哩!”水盈盈冷然接道;“你别尽在我面前摆师兄架子,也该问问这死没良心的,为何好几天不理我,现在还在装痴做呆,好像他是事外人似的……”
这当口,古剑心念电转着,向乃师传音说道:“师傅,事急矣!请暂时从权,同这丫头去,以最俐落手法,将她制住……”
他,传音完毕,水盈盈那连珠炮似的话,也刚好说完,只好向向日葵低声说道:“师弟,你去好好向她解释一下吧!记着,快去快回。”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唔!这才像个师兄的样子。”
接着,向向日葵招手道:“来呀!”
向日葵一横心,只好默然跟了去。
就当此时,秘室中传出西门翠的语声道:“外面是谁轮值?”
古剑扬声答道:“弟子古剑。”
西门翠道:“你进来。”
“是!”
古剑恭应着走进秘室中,心中也一直在打着鼓。
原来他本已编好了一套说词,准备对付冷剑英的,只要将冷剑英骗出室外,即可由白天虹出其不意地,将冷剑英制住,却不料秘室中忽然阵前易将,原先的计划已行不通,才使他僵在这儿,而半路里又杀出一个水盈盈来,增加他不少困难。
他,缓步进入秘室,向西门翠躬身一礼道:“老太君有何吩咐?”
西门翠抬手一指隔着一道屏风的,白晓岚等三人所住的那间秘室,注目问道:“这边机关,你会不会开启?”
古剑一楞道:“回老太君,弟子不会。”
接着,又心中一动道:“不过,五师弟胡文山,可能知道。”
西门翠道:“好,你去叫胡文山来。”
古剑恭应一声之后;退出秘室外扬声叫道:“五师弟,老太君有请……”
这时的“五师弟”向日葵,已偕同水盈盈进入一间显然是女弟子们休息的小房间内。
一进入房间,水盈盈立即将房门合拢,一手叉腰,一手戟指向日葵冷笑道:“胡文山,你说,我水盈盈哪一点待你不好?为甚么这几天对我冷冰冰的?一直到现在,还要装死不吭气?”
向日葵心头暗笑道:“这丫头,一开口就是连珠炮似地没个完,这可能是她的习惯吧……”
但他口中却哑着嗓音苦笑道:“盈盈,你听我说,这几天实在是工作太忙……”
水盈盈截口一“咦”道;“怎么你嗓音也沙哑了?”
“没甚么。”向日葵本来是有意背着灯光而立,闻言之后,更是心中一惊地垂首漫应道:“不过是受一点风寒。”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鬼才相信,一定是跟哪个浪蹄子……哼!你,你替我抬起头来!”
话声中,人也更逼近向日葵身前。
刚好这时古剑的呼声也传了过来,向日葵故装要安抚对方似地,伸手搭上对方香肩,一面柔地声说道:“盈盈,你听我说……”
猛然翻腕,扬指连点水盈盈的五处大穴,一面歉笑道:“丫头,对不起,你好好歇一会儿吧!”
说完,将昏迷的水盈盈塞向床底,启门悄然而出。
古剑已迎了上来,扬声说道:“五师弟,快!老太君已等得不耐烦了。”
接着,以真气传音说道;“师傅,这是一个好机会,也不知是甚么原因,那老妖婆忽然要开启隔室的机关,我推说五师弟可能会。”
向日葵传音道:“那你快去将令主请来,伺机对付老妖婆。”
传音对话间,两人已走到秘室门口。
古剑向丈远外拐角处的白天虹一打手势,然后扬声说道:“启禀老太君胡师弟已召来。”
里面传出西门翠的语声道:“进来。”
这两师徒进入密室之后,向日葵向西门翠躬身施礼道:“弟子胡文山参见老太君。”
“罢了!”西门翠摆摆手接道:“方才,古剑说你会开启里间秘室的机关,是真的么?”
向日葵恭声答道:“回老太君,弟子曾于此轮值时,看到教主开启过,不过已记不真切,还得多加揣摩才行。”
西门翠道:“那你就快点试试看吧!”
“是!”
“最好能早点开启。”西门翠正容接道:“今宵,教主外出,而我却突然心绪不宁,我担心可能会发生甚么事故。”
向日葵躬身答道:“是!弟子当勉力一试。”
说着,已向控制隔室的机关前走去。
就当此时,业已代替古剑守在门外的白天虹,忽然扬声说道:“禀老太君,副教主派人来,有机密禀告。”
西门翠扬声问道:“来人是谁?”
只听一个娇甜语声抢着接遭:“老太君,我是宇文洁。”。
“哦!”西门翠接道:“请!”
宇文洁扭着水蛇腰、走进密室,向西门翠敛衽一礼道:“见过老太君。”
西门翠雾眉微蹙地问道:“宇文护法,此来有何贵干?”
宇文洁是古太虚身边的红人,西门翠这语气中,显然有点不满意。
宇文洁净迳自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西门翠的对面,然后微微一笑道:“回老太君,属下是奉副教主之命,前来报告敌情。”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她那迳自就坐的行动,却显然没将西门翠放在眼中。
本来心存不快的西门翠,当然是更加不快啦!
当下,她漠然地答道:“老婆子正听着。”
但宇文洁却媚目一瞥那正在试行开动隔室的向日葵,轻轻一咦道:“这位兄弟在干吗?”
西门翠漫应道:“我叫他试行开动隔室机关。”
宇文洁笑道:“老太君莫非有甚预感不成?”
西门翠冷然接道;“不错……”
宇文洁含笑接道:“那真是巧极了!老太君,您真是了不起!”
西门翠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宇文洁笑了笑道:“老太君的预感,刚好跟外面的情况,不谋而合。”
西门翠投过诧讶的一瞥,宇文洁却正容接道:“老太君,副教主已接获密报,咱们这总坛附近,已发现不少形迹可疑人物。……”
西门翠不由讶问道:“难道他们真的要在咱们大典之前,来一次奇袭?”
“不错。”宇文洁接道:“副教主也正是如此判断。”
西门翠道:“现在教主外出,外间是否已经部署好?”
宇文洁点头答道:“副教主说,外间一切,老太君毋须担心,老太君只管坐镇摘星楼,并好好运用这……”
伸手朝隔室中的白晓岚等三人一指,才神秘地一笑道:“里面的三位。”
西门翠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才特别叫胡文山先行试开机关,以免发生事故时,措手不及。”
宇文洁笑道:“这真是智者所见略同,所以属下方才说,老太君真了不起……”
西门翠冷然接道:“宇文护法还有事么?”
这话,等于是下逐客令,宇文洁这一记马屁,可算是拍在马腿上啦!
宇文洁笑了笑道:“没甚么事了,不过,副教主是担心这秘室机关没人开启,才叫我来请老太君早做准备,现在既有人试开,所以我想等有了结果之后,再回报副教主,也好使副教主放心。”
娓娓说来,她似乎根本没领会西门翠方才话外所含的“逐客”之意。
西门翠漫应道,“那么你就等吧!”
这一等固不要紧,但却使白天虹等三人,对宇文洁恨得牙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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