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pingping
发表于 2017-3-23 23:12:42
第二十一章一片诚心
旭日已出东山,晨曦遍照大地。
紫金山那不知名的谷中,踏着满地露珠,走来了两个魁伟汉子。
这一对铁金钢似的汉子,是燕小飞和乐长宫。
来到谷口,站桩的四名黑衣大汉,全自躬身为礼。
乐长宫一摆手,道:“通报谷主,甄大侠到了。”
一名黑大汉应声飞奔入谷。
乐长宫一侧身,转注燕小飞,道:“甄大侠请。”
他改了口,不是燕小飞路上交待过,便是乐长宫这个人很够机灵。
燕小飞微微一笑,大步入谷。
二人刚进谷中十丈,仲孙双成已然满面春风地自“寝宫”中袅袅行出,老远地便迎了上来,背后是“一俊二娇”!这三位做客之人竟还没走。
燕小飞一眼望见“一俊二娇”,不由一怔。
自然,“一俊二娇”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位,便是“西子湖”边,岳王墓前,掌折柳少白的那位青衣怪客。
略事寒暄,仲孙双成并为双方介绍后,让客直上寝宫。乐长宫也覆命他去!
坐定,自有青衣美婢奉上香茗。
仲孙双成娇靥带笑,首先说话:“劳动甄大侠跑这一趟,仲孙双成私心甚感不安。”
燕小飞道:“不敢,蒙谷主宠召,甄莫隆至感光采,引傲终生。
但不知谷主传呼,有何差遣?”
仲孙双成美目深注,道:“正是有事相烦,不过甄大侠要这么说话,仲孙双成可不敢……”
燕小飞赧然一笑,道:“谷主请只管说。”
仲孙双成笑了笑,缓缓说道:“恐怕甄大侠还不知道,昨夜这儿出了变故。”
燕小飞道:“乐总巡察没提,不知是……”
仲孙双成截口说道:“被仲孙双成留了驾的武林同道,都走了,还伤了本谷中的几名弟子!”
她用的“走”字,而没用“跑”字,只是因为当着“一俊二娇”。
燕小飞神情猛震,失惊说道:“这怎会……甄某人敢问其详!”
仲孙双成略颔螓首,遂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燕小飞默然不语,良久方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仲孙双成道:“深夜!”
燕小飞道;“谷主召唤甄某人,就是要告知此事?”
仲孙双成点头说道:“另外还想烦甄大侠高智一断。”
燕小飞道;“面对高明如谷主者……”
仲孙双成道:“一个人的智力,究竟有限,何况仲孙双成比起甄大侠来,自知差得太多,还望甄大侠不吝指教!”
燕小飞道:“谷主这么一说,甄莫隆是越发不敢……”
仲孙双成截口说道:“甄大侠,仲孙双成是一片诚心!”
燕小飞默然不语,半响,笑道:“谷主,这似乎很明显……”
仲孙双成道:“仲孙双成敢请甄大侠明示!”
燕小飞道:“谷主体念苦衷,甄某人有不便说话之处。”
仲孙双成道;“仲孙双成既请甄大侠跑这一趟,且不揣冒昧相烦,甄大侠便该相信,仲孙双成是毫无私心。”
燕小飞道:“常言道‘疏不间亲’,甄某人仍恐……”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无需顾忌,一切自有仲孙双成作主!”
燕小飞略一迟疑,毅然点头:“蒙谷主看重,甄某人若再多说,那是矫情,只有斗胆了……”
话锋微顿,接道:“请问谷主,当初软禁群雄,是采用何策?”
仲孙双成道:“先点穴道,然后服以药物。”
燕小飞道:“点穴手法是独门手法?抑或是普通武学?”
仲孙双成摇头说道:“是普通手法,人人可解。”
燕小飞道:“药物可是贵谷秘制?”
仲孙双成点头说道:“正是!”
燕小飞道:“可有他药可解?”
仲孙双成道:“除本谷独门解药外,无物可解!”
燕小飞道:“那么,这就不外两种可能!”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指教!”
“好说。”燕小飞道:“第一种可能,是有人外来,盗走了贵谷那独门解药,放走被禁武林同道还……”
仲孙双成点头说道:“仲孙双成请教那第二种!”
燕小飞略一犹豫,道;“第二种是贵谷中出了内叛之人!”
仲孙双成嫣然笑道:“仲孙双成也是这么想,以甄大侠看,那一种可能比较大?”
燕小飞再不犹豫,应声答道:“后者!”
仲孙双成笑了笑,道:“仲孙双成愿闻其详!”
燕小飞道:“谷主那独门解药,必是置于极其隐秘之处。”
仲孙双成道:“不错,除了我外,全谷仅三五人知晓!”
燕小飞道:“谷主那独门解药,可曾把用途标明其上?”
仲孙双成道:“未曾!”
燕小飞道,“这就更无谬错,纵然外人能找到藏药之处,他可并不知道哪一种才是可以解除武林同道所服药物的特效灵药。”
仲孙双成美目之中,异采一闪笑道:“甄大侠高见,令人折服。”
燕小飞淡淡一笑,道:“困人之处,必为重地,警卫也必森严。”
仲孙双成点头说道:“不错,帐篷周围,桩卡密布,尽皆本谷高手。”
燕小飞点了点头,道:“变故发生之前,可有人听到什么异动?”
仲孙双成道:“没听他们报告。”
燕小飞道:“纵然那外来之人,功力极高,对贵谷众多高手,他有可能制住一人,或是数个,却绝不可能制住每一桩卡,既然是未闻有任何异动,则显然表示彼此皆本谷熟人,才任其通行,未加防范……”
仲孙双成截口说道:“守卫高手有两名被杀!”
燕小飞目中寒芒一闪,道:“敢问谷主,那致命伤在何处?”
仲孙双成道:“胸前重穴!”
燕小飞双眉一挑,道:“外来之人,往往都是偷袭,焉有从胸前下手之理?”
仲孙双成道:“以甄大侠高见?”
燕小飞道:“不敢,该是谷中朝夕见面的熟人,乘人不备之际,猝下毒手,否则致命伤处怎会全在胸前?”
仲孙双成点头不语。
燕小飞挑了挑眉,又道:“为达放人目的,只消点倒守卫高手即可,若非心太狠,手太辣,似不会轻启杀机,我料这两名守卫之死,是为了认识来人,才被灭口!”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之意,是说那内贼怕被两名守卫,事后指出他来?”
燕小飞点头说道:“正是。”
仲孙双成嫣然一笑,道:“多谢甄大侠不吝指教,看来,仲孙双成的推测并没有错,跟甄大侠的想法,也毫无出入……”
深注燕小飞一眼,接道:“甄大侠,一事不烦二主,仲孙双成还想偏劳甄大侠!”
燕小飞道:“谷主但请吩咐就是!”
仲孙双成笑道:“甄大侠,彼此已然不外,你还忘不了这些客套之语则甚?”
燕小飞笑道:“谷主说吧。”
仲孙双成笑道:“这不挺干脆么?……”
顿了顿,接道:“我想请甄大侠赐助一臂之力,帮我捉拿内贼!”
燕小飞眉锋一皱,道:“这却要请谷主谅宥,甄莫隆不敢从命!”
仲孙双成丝毫未感意外,带笑问道:“怎么?”
燕小飞道:“甄莫隆不敢喧宾夺主!”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抑乎仍是……”
燕小飞道:“这无关见外,也不是客气!”
仲孙双成道:“那么是?……”
燕小飞道:“谷主明智,这是贵谷中清理门户之事!”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还是见外了。”
燕小飞道:“事实上,甄莫隆不是贵谷之人。”
仲孙双成道:“我有个拙见在此。”
燕小飞道:“愿闻高见。”
仲孙双成嫣然笑道:“拿贼期间,甄大侠权摄‘翡翠’谷主!”
燕小飞心头一震,道:“谷主,这使不得!”
仲孙双成道:“怎么使不得?”
燕小飞道:“谷主之位极重,一如各大门派掌门,岂能……”
仲孙双成截口说道:“掌门也有暂代之例。”
燕小飞道:“那除非遭逢不得已的大事。”
仲孙双成道:“本谷出了家贼内奸,其所为,是以败坏‘翡翠谷’声名,影响着整个武林之安危宁乱,难道还算不得大事?”
燕小飞道:“算得。”
仲孙双成道:“那么甄大侠……。”
燕小飞截口说道:“甄莫隆系是外人,纵有暂代之举,谷主也该以‘翡翠谷’中人物,为衡情甄选之限。”
他这话儿委实不错,说得相当合理。
仲孙双成淡然笑说道:“只可惜‘翡翠谷’,尽皆碌碌庸才!”
燕小飞道:“谷主何以太谦?”
仲孙双成道:“我说的是实话!”
燕小飞道:“甄莫隆敢为谷主试举几位!”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请说!”
燕小飞道:“四大护法,阴家兄弟!”
仲孙双成淡笑说道:“侍卫之辈,只能看人颜色,听人之命,岂能担当大任!”
燕小飞道:“总巡察‘神目巨灵擎天手’乐长宫!”
仲孙双成道:“力或勉可,智却不足,且性情太过暴躁,遇事不能冷静,经不起连番挫折。”
不愧绝代红粉魔头,可谓知人,既极高明,又极厉害。
燕小飞悚然动容,凤目深注,异采闪动,叹道:“谷主识人之明,使甄某人五体投地……”
仲孙双成笑道:“我深有自知之明,尚逊甄大侠一筹。”
燕小飞道:“谷主过谦谬许。”
仲孙双成道:“不然,我字字发自肺腑。”
燕小飞道:“知人善用的,只是谷主,却与甄莫隆何涉?”
仲孙双成道:“相处日久,本该略晓一二,怎及得甄大侠这缘仅数面,便是知我知人的外人,可对么?”
燕小飞心头一震,默然无语。
仲孙双成美目深注,嫣然一笑,又道:“甄大侠是有意为难仲孙双成?”
燕小飞忙道:“甄莫隆不敢。”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既知他们,却是举出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燕小飞听得一怔,不禁苦笑说道:“甄莫隆自知理曲……”
仲孙双成截口淡笑,道:“那么,甄大侠就该慨然点头。”
燕小飞略一沉吟,道:“甄莫隆有个折衷办法在此。”
仲孙双成道:“甄大侠请说!”
燕小飞道:“仍请谷主主持大局,甄莫隆竭尽绵薄,一旁效劳。”
仲孙双成檀口启动,欲言又止,终于点头说道:“仲孙双成再不点头,那是强人所难了。我这里先谢过甄大侠鼎力义助!”说着微微欠了欠身。
燕小飞慌忙还礼不迭。
坐定,仲孙双成淡然一笑,道:“内奸不除,家贼不灭,仲孙双成委实难安,这件事迟缓,敢情甄大侠就此下手侦查。”
敢情,那还是全盘推给了燕小飞。
燕小飞一怔皱眉,刚要说话。
仲孙双成已然笑道:“甄大侠不是要我主持大局么?”
不错,这话,是燕小飞说的。
燕小飞苦笑不语。
仲孙双成美目深注,又道:“甄大侠慨承相助……”
燕小飞摇头大笑道:“看来我还是斗不过谷主,只好勉遵台命,但容我先向柳少侠等三位,请教一下。”
仲孙双成轻举皓腕,嫣然笑道:“甄大侠一切请便。”
燕小飞目光转注柳少白道:“甄莫隆要请教……”
柳少白道:“不敢当,阁下只管问。”
看来,他是吝于称人一声“甄大侠!”
燕小飞没在意,笑了笑,道:“柳少侠可记得,当时是先被人解开穴道,还是先被人喂的药物?”
柳少白摇头说道:“不记得!”
燕小飞一怔说道:“怎么?”
柳少白道;“当时柳少白在昏迷之中!”
燕小飞眉头一皱,转向仲孙双成:“请问谷主,一个人服过解药后,尚须多久才能恢复知觉?”
仲孙双成道:“那不一定,要看各人的功力深浅而定!”
燕小飞道:“功力深厚者,想必转瞬可醒!”
仲孙双成道:“正是!”
燕小飞挑了挑长眉,转注柳少白,道:“以柳少侠功力,倘若先被人喂以解药,虽然穴道被制,肢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知觉方面,定必立即恢复。”
柳少白淡淡说道:“照此说来,有可能柳少白是先被人解了穴道。”
这话不错,是有可能。燕小飞长眉刚皱,孟岚君突然说道:“孟岚君是先被人喂以解药。”
燕小飞长眉一展,目光转注,道:“孟姑娘怎么知道?”
孟岚君道:“盂岚君在知觉恢复时,穴道未被解!”
燕小飞凤目异采一闪,道:“那么,孟姑娘该有所见了!”
孟岚君道:“知觉甫复,视觉不清,依稀只见一个瘦小人影,却难辨男女老少,也看不清他面貌衣着。”
燕小飞道:“身材瘦小,该不会有错?”
孟岚君道:“不错。”
燕小飞欠身说道:“多谢孟姑娘明告。”
笑了笑,转注柳少白,道:“柳少白奈何吝于指教,不肯帮忙?”
柳少白双眉一挑,道:“阁下就准知柳少白也是先被喂了药物?”
燕小飞道:“这种事,不能一个一个不同地做,不是先喂大伙儿解药,便是先解大伙儿穴道,而令师妹却是先被喂了解药的。”
柳少白玉面一红,辍口无言。
燕小飞笑了笑,又道:“我很明白,我跟柳少白不过是初次见面,为什么?……”
柳少白脸色一变,冷哼说道:“恐怕这该是第三次了!”
燕小飞心头一震,笑道:“柳少侠……”
柳少白道:“难不成阁下要否认?”
燕小飞道:“见几次面该没有关系,人生何处不相逢?也许以前柳少侠见过我,我何须否认,我只是……”
“好个人生何处不相逢!”柳少白冷笑说道:“见几次面虽没关系,但你我之间的这种见面,该当别论!”
孟岚君插口奇道:“大师兄……”
柳少白双眉一挑,冷笑截口:“君妹难道认不出他来?”
孟岚君一怔,目光投向燕小飞,道:“大师兄,这……”
柳少白道:“这位便是西子湖边、岳王墓前之人!”
孟岚君心中一震,不曾说话。
燕小飞却笑道:“柳大侠想必认错人了,甄某人何时去过西子湖……”
柳少白目中寒芒一闪,道:“阁下当真没去过?”
燕小飞道:“没去过!”
柳少白冷哼说道:“那日我虽未能见阁下正面,但这罕见魁伟身材,及那低沉话声,却难瞒过我柳少白耳目!”
燕小飞笑道:“话声相似之人颇多,至于这魁伟身材,眼下便另有两位!”
柳少白道:“谁?”
燕小飞笑道:“谷主贵客,‘铁血墨龙’燕大侠及‘翡翠谷’总巡察乐大侠!”
这句话,听得仲孙双成娇靥一红,眉宇间显现羞愧之色。
燕小飞可不是有意的,也没有当意。
这可全落在孟岚君及陈紫云眼里,孟岚君只微挑黛眉,没说话,陈紫云却冷哼一声,开了口:“甄大侠,莫要再提那燕小飞!”
燕小飞一怔,道:“怎么?莫非燕大侠……”
陈紫云满脸鄙夷神色说道:“凭他也配称一个‘侠’字!”
仲孙双成娇靥一阵轻颤,低垂螓首。
孟岚君向陈紫云暗使眼色,一声轻喝:“云妹,不许多说。”
陈紫云猛有所悟,脸一红,脱口说道:“我敬重仲孙姐姐,我可不是……”
孟岚君又急又气,刚要张口叱责。仲孙双成倏扬螓首,美目含泪,悲声说道:“君妹,别拦云妹,昔日的仲孙双成真是该骂,云妹一片童心,出言无忌,骂的也不是今日的仲孙双成,这又何足介意?倒是我对于云妹的‘敬重’二字,却至为欣慰,至为感激!”
这一来,都默然了。刹那间,这暗香浮动、温馨撩人的华丽“寝宫”,空气显得很低沉。
仲孙双成语音一落,笑了笑,立即转注燕小飞道:“我不知甄大侠与柳少侠之间,到底曾有什么过节?就我仲孙双成而言,我也看出甄大侠乔装易容,并非本来面目,而且,甄大侠这高明智慧,旷绝功力,也不应为仲孙双成耳中陌生之人……”
燕小飞心神猛震,截口笑道;“怎么谷主也信不过……”
仲孙双成摇头接道:“我要信不过甄大侠,我不会命人相请,恳求赐助!”
燕小飞道;“那么……”
仲孙双成不容他多说,淡然笑道:“彼此皆非世俗儿女,仲孙双成不愿妄自菲薄,甄大侠也是智慧超人一等的高人,我掬心结交,待甄大侠以诚,也希望甄大侠推心置腹,诚恳待我……”
燕小飞神情猛震,默然不语,良久才苦笑说道:“既蒙谷主如此看重,甄莫隆不敢再以假瞒人,不错,谷主所见,非甄莫隆本来面目!”
仲孙双成一阵激动,微笑说道:“多谢甄大侠……”
柳少白突然说:“那么阁下还不承认西子湖边……”
燕小飞截口笑道:“只好承认了,难不成柳少侠还会在此找我打上一架?”
柳少白脸色一变,道:“那很难说……”
孟岚君一急说道:“大师兄!”
柳少白立即改了口:“错过此时此地,机会多得很,只要阁下记住,柳少白有三寸气在,誓洗西子湖边之羞!”
燕小飞眉峰一皱,苦笑说道:“彼此谈不上深仇大恨,柳少侠这是何苦?倘如柳少侠以西子湖边之事为羞,甄莫隆如今当面对你赔罪道歉,如何?”
显然,他只求息事宁人。
柳少白脸色又是一变,刚要发话。仲孙双成已然说道:“彼此皆新交,但却一见如故,仲孙双成不敢问二位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却可断言,必是小小误会,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甄大侠既已道歉,柳少侠何独不能息事?仲孙双成斗胆做个和事佬鲁仲连,敢情将以前之事,一笔勾消,彼此交结,始于今日!”
柳少白面色渐复,默然不语。连他自己也都不明白,这位绝代红粉的话,为什么会使他不忍不听,不忍拒绝,听是听,没拒绝是没拒绝,但当日折在人家掌下的是他,他秉性高傲,却不肯就此点头。
仲孙双成心思何等玲珑剔透,心中雪亮,美目望着孟岚君,孟岚君也是个冰雪聪明人儿,微一点头地,笑道:“孟岚君谨代表我大师兄,点头应允的了!”仲孙双成笑了笑,没说话!
燕小飞即立刻抱拳笑道:“我这里谢谢柳少侠,也谢谢孟姑娘!”
他以为这一岔,自己不愿告人的事儿,该被岔过!岂料仲孙双成因初与燕小飞相遇,燕小飞即以“甄莫隆”冒名顶用,虽经南宫隐暗示戳破,但真假“墨龙”之迷,在仲孙双成心头仍是存有怀疑,故乘此机会想再弄一个明白。
仲孙双成装作不知的,突然道:“恕我斗胆,甄大侠面貌既然不是本来,那甄大侠名儿,也应是伪非真了?”
燕小飞真是一头雾水,弄不明白仲孙双成什么葫芦卖的什么药。只得点头:“面对高明,甄莫隆不敢否认。”
仲孙双成嫣然一笑,又逼一步。
“那么,甄大侠可否示知真名实号?”
燕小飞苦笑说道:“我有不得已之苦衷……”
仲孙双成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仲孙双成既以家丑奉告,更请赐求鼎助,那是没有把甄大侠当作外人!”
但心中却嘀咕得很“不把我当作外人,却当着外人戳破我的真正身份……真是……”
燕小飞脸上一热,默默无语。
仲孙双成美目突闪异采,娇笑说道:“其实,甄大侠就是不说,那不得已苦衷,也不能瞒人,甄大侠信不信?”
这叫燕小飞如何回答,心神震动之余,只有苦笑不语。
仲孙双成一笑又道:“说来,我该谢柳少侠,要不是柳少侠无意中提醒了我,我还真猜不透,想不出,如今……”
深深地看了燕小飞一眼,目光中含蕴着难以言喻的意味,继续说道:“我把大侠的身材、智慧、功力,及这假名略一联贯,便立即知道了甄大侠的本来……”
忽地站起娇躯,盈盈裣衽道:“燕大侠,请恕仲孙双成失礼怠慢!”
一言道破一切,燕小飞一惊而起,他弄不懂仲孙双成为何定要当着柳少白等,揭破自己本来面目,只好苦笑说道:“谷主这是……”
仲孙双成美目中泪光一涌,强笑说道:“一切燕大侠该明白,何用仲孙双成多说?”
燕小飞暗暗一叹,闭口不语,心想女孩儿家的心真难捉摸呢!
仲孙双成轻举皓腕让座。
“一俊二娇”这时也由震惊中醒来,孟岚君圆睁美目,娇靥上一片讶异莫明神色,首先说道:“成姐,这……”
仲孙双成笑道:“君妹是难得糊涂,‘甄莫隆’不就是‘真墨龙’么!”
“一俊二娇”恍然大悟,孟岚君半张檀口,没说话。
陈紫云却突然说道:“成姐姐,我糊涂了!”
仲孙双成道:“怎么,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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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
发表于 2017-3-23 23:13:16
第二十二章香饵金钩
陈紫云看燕小飞一眼,道:“那……那天不是他么?”
仲孙双成自然知道陈紫云所指,摇头说道:“要是那是真墨龙,燕大侠怎会还要易容?”
陈紫云一怔,道:“那么,那天那个……”
仲孙双成娇靥一红,美目中隐透杀机,道:“那是个冒名假扮……”
话犹未完,陈紫云“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成姐姐……”
语音未了,突觉失言,倏然住口不语。
仲孙双成神色一黯,道:“我来替云妹说,我是受了骗了!”
燕小飞如坐针毡,混身好不自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这份歉疚之情,委实是够他受的!
“无垢玉女”冷寒梅是第一个,仲孙双成是第二个!
说来说去,只为了一个“情”字!
但“情”非罪孽,为什么这两位绝代红粉,都有着这么一段相同遭遇?
燕小飞心中百念齐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再看柳少白,脸上的神色,在这转瞬之间,变得很难看。这原因,只有孟岚君明白。她娇靥如飞闪过一抹娇羞红晕,连忙低下头去!
这神色,瞒过了在场任何一人,甚至于燕小飞。
可却未能逃过仲孙双成一双慧目,她心头一震,香唇边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凄凉笑意,这笑意,望之令人断肠。
默然片刻,还是仲孙双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沉寂!她望着燕小飞淡然一笑,轻启檀口:“燕大侠,君妹妹的这点线索,够了么?”
显然,她不愿再提伤心事,有意改了话题。
别看她美号“红粉情魔”,生性放荡不羁,但却是个洁身自爱、守身如玉的清白女儿家。
她所以被称为“脂粉情魔玉罗刹”,那是因为她生性高傲、孤僻、视天下男人如草芥,兴来时,她艳如桃李,戏弄你一番,兴尽时,却冷若冰霜,杀起人来毫不眨眼,可以由美貌娇娥,一变而为冷酷罗刹!
但,唯独对“铁血墨龙”燕小飞,她是倾心已久,那轻易不动、深藏不露的万斛珍贵真情,一古脑儿全倾向这位铁铮奇男、人间英豪大丈夫,而,初次动真情,却碰上了一段伤心断肠恨事,怎不令人叹……
燕小飞不是糊涂人,目光深注,尽露怜惜,歉疚万分地笑了笑,道:“该只有这点线索了,谷主麾下,可有这么一个身材瘦小之人?”
仲孙双成摇头说道:“恐怕这条线索不能引用。”
燕小飞道:“怎么?”
仲孙双成道:“‘翡翠谷’中,尽多身材瘦小之人。”
燕小飞点了点头,道:“那么,功力在二守卫之上的呢?”
仲孙双成道:“少说也有几十个。”
燕小飞道:“功力确在二守卫之上,且又身材瘦小之人呢?”
仲孙双成道:“那只有十几个了。”
几经归纳,范围逐渐缩小,这个数目,但却仍旧不少!
燕小飞略一沉吟,又问:“那么,这十几个人中,知道谷主藏药之处,而又得知藏药功用的,有多少?”
仲孙双成想了一想,美目中忽闪异采,道:“该只有四人!”
如今,范围更小了!
燕小飞道:“不知这四人都是谁?”
仲孙双成道:“四护法,也就是燕大侠曾经见过的‘白衣四灵’!”
燕小飞心头一震,皱起了眉头。
仲孙双成冷哼一声,忽地站起。
燕小飞道:“谷主要干什么?”
仲孙双成美目中杀机闪动,道:“找他四人来问!”
她一喜一怒之间,好像顿时变了另外一人,使“一俊二娇”,看得心中暗暗栗惧。
燕小飞却淡淡说道:“使不得。”
仲孙双成微愕说道:“怎么?”
燕小飞笑道:“谷主要是问我,我也不会承认。”
仲孙双成美目中寒芒一闪,道:“哪怕他们不承认!”
燕小飞道:“空口无凭,谷主何证何据指人为贼?再说,‘白衣四灵’是四非一,谷主知道这是他四个之中的哪一个?”
仲孙双成道:“可疑范围由数十人减为四人,不是他们还有谁?”
燕小飞道:“谷主,捉贼要拿脏,严刑逼供,不能服人。”
仲孙双成道:“他们虽是四人,但手足兄弟,必然沆瀣一气。”
燕小飞道:“那不一定,有可能另三个茫然不知,只是无辜而已。”
仲孙双成道:“那么,燕大侠是……”
燕小飞道:“宁可暂忍心头火,莫要屈杀一好人!”
刹那间,仲孙双成威态尽敛,杀机全消,嫣然笑道:“仲孙双成敬请燕大侠高明指教。”
燕小飞笑了笑,道:“不敢,谷主何妨先请坐下?”
仲孙双成赧然一笑,坐了下去。
燕小飞皱眉沉思,良久,突然抬眼说道:“谷主,二守卫的尸体,现在何处?”
仲孙双成一怔说道:“这恐怕要问乐长宫了。”
燕小飞道:“请谷主叫他来一趟。”
仲孙双成点了点头,立刻吩咐身后美婢传令。
须臾,帐外步履响动,丈外而止,随听乐长宫道:“禀谷主,属下到。”
仲孙双成轻轻地喝了一声:“进来!”
只听得乐长宫应了一声“是”,大步走了进来,神情一派恭谨,向着仲孙双成恭身为礼,道:“见过谷主。”
仲孙双成柔荑微摆,道:“见过燕大侠。”
乐长宫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转向燕小飞躬下了身:“见过三叔!”
仲孙双成也是一怔,旋又恍然笑道:“我怎忘了,邹大侠是燕犬侠结盟兄弟。”
燕小飞笑笑,摆了摆手,道:“那被杀二守卫的尸体,现在何处?”
乐长宫呆了一呆,道:“现在十八帐中,三叔……”
燕小飞截口说道:“二守卫被杀之事,谷中有多少人知道?”
乐长宫道:“只有谷主,长宫,跟几名守卫知道。”
燕小飞长眉一挑,道:“怎么说?”
乐长宫道:“为免多事,影响众人心理,长宫没有张扬。”
燕小飞道:“可曾谕令那几名守卫,不得轻泄?”
乐长宫道:“只吩咐过他们一声!”
燕小飞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交给你一件事儿去办……”
乐长宫道:“三叔只管吩咐!”
燕小飞道:“加强十八帐守卫,无谷主令谕,任何人不得进入,擅闯者,格杀勿论,连你这总巡察也要包括在内……”
乐长宫身形一震,道:“长宫遵命!”
燕小飞顿了顿,接道:“还有,要你去告诉谷中弟子一句话,二守卫重伤,幸保不死,人已昏迷,现正由谷主亲自疗治。”
乐长宫一怔,道:“三叔,这……”
燕小飞道:“少问,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是谷主的令谕!”
乐长宫愕然转望仲孙双成。
仲孙双成点头说道:“燕大侠如今权同谷主,你只管遵命就是。”
乐长宫点头不语。
燕小飞却摆了摆手,道:“没事了,去吧,记住,立即照办。”
乐长宫应了一声,装着满头雾水,躬身而退。
仲孙双成深注燕小飞一眼,无限钦佩地道:“张网布饵,燕大侠好高明的计策!”
燕小飞笑道:“好说,燕小飞任何安排,也难逃谷主慧眼。”
仲孙双成道:“燕大侠以为他会吞钩蹈网么?”
燕小飞道:“灭口之举,极关重要,只要对方相信那两名守卫,当真未死,他该会……”
柳少白突然说道:“只怕未必!”
显然,他又明白了。
燕小飞含笑问道:“何以见得?”
他可没想到,柳少白是因为两位师妹的一变芳心,而故意跟他作对。
柳少白道:“假如是柳少白会远走高飞,一逃了之。”
燕小飞笑道:“我以为高明如柳少侠者,不会那么做。”
柳少白道:“怎见得?”
燕小飞道:“他目的尚不止于此,在灭口弭祸,长久潜伏‘翡翠谷’内,与远走高飞两途之中,应该选择前者。”
柳少白脸一红,道:“自己下的手,岂有不知对方有没有死的道理?”
敢情,他正要辩,燕小飞淡淡笑道:“柳少侠不是等闲高手,当知每个人出手不免失误,我料他当时匆匆下手之后,必不会再看看人是否彻底死去。”
柳少白道:“倘若他下手十分之重,明知对方绝无生理呢?”
燕小飞道:“做贼的多半心虚,他只要听了二守卫重伤未死的话,他就会启动疑心,不相信自己,非再看个究竟不可。”
柳少白道:“要是柳少白,柳少白便不会。”
燕小飞笑道:“所幸不是柳少侠,不然仲孙双成就永远别想清理门户,惩治家贼了。”
柳少白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既羞且怒,只苦找不出适当的话儿,驳倒燕小飞,心中也更恨定了这位不知情的情敌。
这个哑巴亏,吃得不小,凭心而论,这是他自讨苦吃,怨不得燕小飞未假词色。
仲孙双成是个有心人,连忙岔开话题:“适才燕大侠说,他目的尚不止此?”
燕小飞道:“以事论之,该没有错!”
仲孙双成道:“仲孙双成愿聆高明指教。”
燕小飞笑了笑,道:“岂敢,谷主可知,他冒险放人,是为了什么?”
仲孙双成笑道:“总不会是援救武林同道!”
燕小飞道:“岂止不是援救,简直就是心同蛇蝎,有意陷害!”
柳少白忽又说道:“燕大侠的话,令人难解。”
这位心胸比较狭窄的柳少侠,抓着机会,硬找麻烦。
燕小飞长眉一皱,道,“柳少侠是真不明白?”
柳少白道:“当然,智昧根钝,莫测高深。”
燕小飞笑了笑,道:“岂敢!柳少侠当知,这些武林同道的来意,跟柳少侠的来意一样,是争夺那武林至宝‘蟠龙鼎’的。”
柳少白道:“不错,柳少白知道。”
“那么,柳少侠可知‘蟠龙鼎’落在何处?”
柳少白道:“落在金陵!”
燕小飞摇头说道:“金陵二字的范围,似乎太大了些。”
柳少白道:“我若知道确实地点,如今不会坐在这儿了。”
“这是实话!”燕小飞笑道:“柳少侠恐怕还不知道,金陵城中,已有人传出消息,说‘蟠龙鼎’落在世代殷商的‘卓王孙’家。”
柳少白的神情一震,急道:“这是谁说的?”
燕小飞淡淡说道:“‘卓王孙’家的人。”
柳少白脸色一变,道:“燕大侠这是欺人了。”
燕小飞道:“燕小飞生平不做欺人之语,何况我也没有欺骗柳少侠的必要!”
柳少白道:“这么说来,是真的?”
燕小飞道:“是真的。”
柳少白皱眉说道:“令人难信。”
燕小飞道:“怎么?”
柳少白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家藏武林重宝,秘之犹恐不及,哪有自己到处宣扬,致走漏风声,自招祸端之理?”
“说得是!”燕小飞道:“柳少侠既也这么想,那该证明此事大有蹊跷!”
柳少白道:“正是。”
燕小飞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奉告,世代殷商的‘金陵卓家’少主人卓少君,是个深藏不露,功力卓绝的武林一流高手。”
柳少白神情又震,道:“燕大侠这又是听谁说的?”
燕小飞淡然说道;“不必听什么人说,燕小飞自己亲眼见过,亲手试过。”
柳少白目中冷电飞闪,道:“既然是燕大侠亲眼见过,亲手试过,柳少白不敢不信,‘金陵卓家’人自泄隐密,卓少君又身怀高绝武学,那么,燕大侠是说……”
燕小飞道:“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卓少君既身怀高绝功力,他家中之人,可能个个会武,柳少侠请想,一个人人会武的世家,何以以殷商姿态出现?又为什么有意泄露那家藏武林重宝之密?分明是想以那‘蟠龙鼎’为饵,意欲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雄……”
柳少白勃然变色,截口说道:“天下武林与他‘金陵卓家’,何仇何恨?”
燕小飞淡淡笑道:“柳少侠是武林人,武林人不会不知武林事,难不成武林中每一件血风腥雨的凶杀案件,皆起于仇恨……”
柳少白没说话,燕小飞话锋微顿,却又接道:“意欲席卷天下,并吞各大门派,独霸武林,这似乎也用不着谈什么仇恨,柳少侠以为对么?”
柳少白悚然动容,默默未语。
燕小飞笑了笑,又道:“他这种狠毒阴谋,燕小飞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便绝无坐视武林同道吞钩陷网而不顾之理,像仲孙谷主……”
仲孙双成一笑说道:“燕大侠别捧仲孙双成,仲孙双成这么对付武林同道,可是完全出于私心!”
她这两句话儿,确是一丝未加掩饰的真心之语。
燕小飞道:“谷主虽出私心,事实上也等于是拯救武林同道。”
仲孙双成道:“我当初的存心,可并非在于救人。”
燕小飞正色摇头:“不管怎么说,燕小飞以为,凡同道中明智之士,对谷主,只应感激而不应引为耻辱,视为怨嫌。”
这话,听得“一俊二娇”脸上都有红意,柳少白挑了挑眉,却待说话,显然,他是有点不服。
仲孙双成娇靥上也现出羞愧之色,螓首半俯,赧然笑道:“燕大侠这么一说,越发地使仲孙双成汗颜无地,难以自容!”
燕小飞笑了笑,转向柳少白,道:“柳少侠如今可以打消那争夺‘蟠龙鼎’雄心了么?”
柳少白面有难色,犹豫未答。
孟岚君却略一迟疑,柔婉笑道:“燕大侠该知道,孟岚君的师妹是奉师命……”
燕小飞截口说道:“这个燕小飞知道,但令师当初绝不会预料到其中藏有莫大阴谋。”
孟岚君点头说道:“家师当初确是不知道,无如……”
燕小飞笑道:“孟姑娘是怕将来无以覆命?”
孟岚君点头说道:“燕大侠明鉴,孟岚君师兄妹正是如此。”
燕小飞道:“那好办,将来令师面前,自有燕小飞代三位陈述利害,令师乃侠义前辈,当能有所宽容!”
只听“铁血墨龙”一语,天下何事不可解。
孟岚君知道,她那位师尊,一生孤傲,向不服人,唯对“铁血墨龙”,却是推崇备至,誉为盖世奇豪,有他在师尊面前说句话,自己三人还有什么不好交差之事?
当下,略一沉吟,毅然点头说道:“燕大陕既肯代为缓颊,孟岚君师兄妹倘若再不从命,那是太不识进退,太不识好歹……”
柳少白突然说道:“君妹,师父脾气你知道,怎可代她老人家擅作主张?”
敢情,他不同意。
孟岚君脸色一变,道:“大师兄可是说,我没有经过大师兄允许……”
柳少白脸一红,道:“君妹这是什么话?咱们师兄妹三人谁不一样?我是怕她老人家将来会责怪君妹擅作主张。”
孟岚君淡然笑道:“多谢大师兄垂注,那没关系的,设若她老人家日后有所责怪,由小妹独自承担就是!”
柳少白脸色有点难看,勉强笑了笑道:“既如此,我就不便再说什么。”
燕小飞看了他一眼,转望孟岚君笑道:“孟姑娘,令师是否已下‘哀牢’?”
孟岚君点头说道:“家师在孟岚君师兄妹离开‘断魂崖’后的第三天,便已下了‘哀牢’,而且已经到了江浙!”
燕小飞道:“如今孟姑娘可知令师行踪?”
孟岚君点了点头,道:“燕大侠莫非如今便要……”
燕小飞抬头说道:“目前燕小飞不能轻离金陵,孟姑娘既知令师行踪,何妨向令师陈明利害之后,再听令师指示?”
孟岚君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小飞是为了她,也免得她与师兄间起了意气之争,心中好生感激地深注一瞥,笑道:“既如此,孟岚君便先不擅作主张,一切等见过家师,禀明利害之后,再遵从她老人家的指示办理!”
她话声方落,柳少白突然目射奇光,扬眉笑道:“君妹,看来我这个大师兄,没有燕大侠的面子大哩!”
这一句话,不但听得孟岚君、陈紫云娇颜色变,既羞且怒,便是仲孙双成也不禁略有嗔意地耸起黛眉。
燕小飞却没有在意地一笑而起,道:“谷主,天色不早,燕小飞该到十八帐中,看看去了。”
仲孙双成忝为主人,怎好闲着?
“我也陪同燕大侠,前去看看。”
燕小飞没说话,因为他不便拒绝。
“一俊二娇”作势欲起,仲孙双成却又回眸笑道:“三位坐坐,我这宝帐可是中心重地,不能没人照管,‘翡翠谷’中,如今我不敢对任何一人,加以信任,想偏劳三位一下如何?”
柳少白挑了挑眉,未曾表示意见。
陈紫云想说话,却被孟岚君抢先笑道:“姐姐只管前去,这儿自有小妹代为照料!”
仲孙双成人比花娇,笑得也比蜜还甜,嫣然说道;“那么,我先谢谢了。”
转过娇躯,袅袅然地偕同燕小飞出帐而去。
步声渐去渐远,终至寂然。
陈紫云满面埋怨地望了孟岚君一眼,道:“君姐,你怎好让她……”
孟岚君淡淡一笑,截口说道:“这儿也很重要,仲孙姐姐即有所托付,那是看得起咱们,咱们怎好推托?再说,去的人太多,反而……”
她是顾左右而言他,陈紫云可是急得跺了脚:“君姐你真是,这又不是别的事……”
孟岚君白了她一眼,道:“够了么,云妹?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陈紫云又急又气,头一扭,转过了脸,不发一言。
柳少白冷眼旁观,本就有点难看的脸色,如今是变得更难看了,冷冷一笑,挑眉说道:“君妹,我跟云妹的看法一样,说什么你也该跟去。”
孟岚君脸上先是一红,又是一白,冷然说道:“大师兄,我所说过的话儿,你应该都听见了!”
柳少白冷冷说道:“我都听见了,有道是‘情场如战场’,这种节骨眼上,礼让不得。”
这人是怎么搞的?就算打破了一大缸醋,心中再酸,也不应作此过份之语,这句话说得既嫌太明,更嫌太重!
孟岚君气得差点哭出来,娇躯一阵颤抖,没理他。
这位姑娘,的确好脾气,但却另有位脾气不好的姑娘在场。
陈紫云娇靥一绷,怒目而视,嗔声道:“身为大师兄,这种话亏你也说得出口,简直是有失身份,有失你君子之风!”
柳少白霍然色变,双眉一挑,刚要说话。
孟岚君突然摇了摇头,神色木然地,淡淡说道:“大师兄,够了,别让人听见笑话,咱们的人可以丢,师傅她老人家的人,却万万丢不得,一切等见了老人家再说不迟,好么?”
想必是柳少白怕极了他那位恩师,想必他也知道届时讨不了好,神情一震,低下了头。
帐中方自寂然,帐外忽传衣袂风飘声息,及帐而止。
柳少白猛然抬头,沉声轻喝:“帐外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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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ue
发表于 2017-3-23 23:13:45
第二十三章吞钩蹈网
柳少白喝声方罢,随听帐外响起了个冰冷阴森话声:“阴成求见谷主!”
是白衣四灵中的那位老四!
柳少白刚要发话,孟岚君及时说道:“请进!”
帐外阴成应了一声,掀帘躬身而进,他抬直了身,目光只一投注,立刻一怔,道:“怎么,谷主不在?”
柳少白道:“出去了。”
阴成望了他一眼,道:“敢问阁下,谷主到那儿去了?”
柳少白要说,孟岚君连忙说道:“阴护法见谷主有什么事?”
阴成道:“有关谷中机密,恕我不便奉告。”原来是禀报机密的。
孟岚君淡淡说道:“阴护法来的不巧,谷主出去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阴成略一迟疑,道:“姑娘可知谷主……”
孟岚君截口说道:“到金陵去了。”
柳少白、陈紫云俱皆一怔,可都没问。
阴成更是怔得厉害,诧声说道:“如此深夜,谷主前去金陵做甚?”
孟岚君道:“我只听她那么说,想必有什么重要大事。”
阴成道:“姑娘可知道为了什么?”
孟岚君淡然说道:“贵谷机密,谷主焉肯告诉我这外人?”
以牙还牙,颇够厉害。阴成阴森白脸一红,目中寒芒闪动,道:“那么,三位是……”
孟岚君道:“受谷主托付,在这儿照顾一二。”
阴成略一沉吟,道:“多谢姑娘相告,我四人这就赶去……”
孟岚君道:“四位要去干什么?”
阴成道:“我兄弟身为护法,职责所在,理应护卫左右!”
孟岚君道:“四位不必去了,有燕大侠为伴,胜过四位十倍!”
阴成一怔,半响,方冷笑躬身说道:“既有燕大侠为伴,那我兄弟就放心了。”
转身出帐而去,但不知为何,脸上竟带着点异样神色!
陈紫云讶然欲绝地,瞪圆美目,道:“君姐,你怎么告诉他……”
孟岚君淡然笑道:“云妹糊涂,谁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仲孙姐姐不是正怀疑他四兄弟么?说不定他是来探动静,以有事进禀为词,绊住仲孙姐姐及燕大侠,然后由他那三个兄弟进十八帐去察看虚实呢!假若真的这样,我能告诉他仲孙姐姐及燕大侠已去十八帐等着拿人了么?干脆告诉他仲孙姐姐及燕大侠去了金陵,好让他们放手去做。”
陈紫云明白了,诧异之态尽扫,娇笑说道:“君姐,你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少白突然冷冷说道:“我只怕这种想法,瞒不了他四人!”
孟岚君没理他,陈紫云却忍不住扬眉问道:“何以见得?”
柳少白自以为是地挑眉说道:“这谷中能有多大地方?还怕他四人发觉不了……”
孟岚君忽地说道:“我没听说,等着拿人这种事,会站在那明显处让人瞧见的,他三位还不至傻到这般地步!”
柳少白一怔,俊脸飞红,顿时住了口。
孟岚君说得不错,此际那十八帐周遭十丈以内,遍布着明桩暗卡,四周十丈以内,却绝看不见一个人影。
而且,担任桩卡,职司守卫的,也都是“翡翠谷”中的二流高手,没见任何一个技艺较弱的谷中弟子。
而在十八帐十余丈外,那半山壁上的苍苍树海之中,如今却藏着两位绝世高手,是燕小飞与仲孙双成!
他两个,并肩坐在一株老松之上,老松枝叶茂密,绝不虞会被人发觉。而且,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谷中有任何异动,便绝逃不出那一双如电神眼,及一双流波美目。
两个人既称并肩,那自然是坐得很近,夜风吹处,云鬓飘扬,触肌拂面,幽香醉人,再加上仲孙双成她既娇且媚更甜,不时耳边软语,吐气如兰。佳人在侧,芳泽微亲,这艳福,不羡神仙,这种事,梦寝难求!
换个人,要不飘飘欲仙,心醉神驰,一个跟头,翻下老松树才怪!
可是“铁血墨龙”这位铁铮的盖世奇豪,他就能泰然安祥,谈笑自如,无动于衷!
那神态,生似身旁是个同性大男人,而不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的“脂粉情魔玉罗刹”。
再看仲孙双成,她反而有点儿情不自禁,那神态如醉如痴,人,有点儿娇慵无力,眼儿媚,半合半睁,脸儿红,乍喜还羞,娇媚透骨,美到极处。
固然,她已昨非今是,幡然悔悟那过去的种种,但,情不是罪孽,何况那过去的种种,不过是放荡不羁,游戏风尘,玩世不恭,实际说出来,仍不失为好姑娘,毫无瑕疵的清白女儿家。
可惜,天下的好事没那么多,有那么一件事儿,令仲孙双成大大地害怕了,那是……
白天过去,夜色又垂,而且夜已深沉,看不见东西,可听得见声音。
蓦地里,谷中传来一声闷哼!
仲孙双成在情思迷惘中,一震而醒,目光投向谷底!
紧接着,谷中又传来—;声沉喝:“什么人?”
这时,一声轻笑,从那十八帐左边十余丈,冲天拔起一条黑影,疾如鹰隼,破空掠去!
这一来,立刻惊动了所有明桩暗卡,那帐左的暗影中,响起连声怒叱,数条人影,腾身追去。
帐左惊变,帐右也有了动静,一声闷哼之后,帐右也冒起一条人影,闪电般遁向茫茫夜色中。
自然,帐右那明桩暗卡,也紧紧衔后追去。
仲孙双成看得双眉一挑,冷哼说道:“好一批蠢东西,这怎么能追?”
燕小飞淡然笑道:“蠢得是时候,他们正中下怀,咱们也希望如此。”
仲孙双成笑了,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娇躯忽地一恍,偎向了燕小飞那钢铁般的右臂!
燕小飞没躲,连动都没动。
仲孙双成机伶一颤,娇躯抖动,却偎得更紧。
她不知道,燕小飞正暗地里皱眉叹息。
突然,他抬起左手,往下一指,道:“谷主请看,鱼儿要上钩了!”
仲孙双成不得不将目光投下,此际,谷中又有动静,一条暗影,如飞射落十八帐前。
暗影刚落地,暗隅中突然喝起冷叱,一条人影疾掠而至。
然而,先前飞射落地的黑影,冷然傲立,只一扬掌,后来掠至那条人影,便自闷哼一声,由哪儿扑来,又被打回哪儿去了!
敢情,先来黑影的一身功力更高,不是那职司守卫的二流高手所能对敌!
仲孙双成黛眉方扬,那条黑影已然闪身进了十八帐。
仲孙双成倏然坐直,面罩寒霜,一掠云鬓,就要跃下。
燕小飞铁腕疾探,一把拉住了她的玉臂,低声说道:“何劳谷主亲自动手?谷中另外有人!”
话声方落,十八帐帐顶之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像燕小飞一般高大,威猛若神,正是那总巡察“神目巨灵擎天手”乐长宫。乐长宫贴在帐顶,向适才那进入帐中的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发出威猛凌厉、雷霆万钧的凌空一击。
蓦的受到袭击,进入帐内的那黑影想必已知上当,由帐后破帐而出。
他也算是老手,不走帐前,却走帐后。
可是他仍然落入人家掌握之中。
帐顶上的乐长宫倏扬霹雳,大声喝道:“匹夫,你还想走么?”
腾身而起,双掌并出,宛如神龙御风,闪电下击!
黑影似乎没想到有人会由上而来,身形一震,忽地冷笑旋身,硬碰硬地,跟乐长宫对了一掌!
只听得一声砰然大震,旋见乐长宫身形飞起,黑影也退了好几步,这一来,秋色平分,居然难判高下。
实际说起来,乐长宫该略高半筹,因为他临空下击,足未踏实,那黑影却是双脚站桩,容易发力。
黑影一稳身形,冲天再起。
乐长宫怒叱如雷,二次扑身。
但,倏地,夜空中又一条黑影疾扑而去,横截半空中的乐长宫,敢情,今夜来人还不在少数。
燕小飞看得陡挑长眉,道:“谷主请回帐等着审贼,容燕小飞擒此匹夫!”
话落,身起,疾若流星殒石,飞泻而下,半空中倏扬霹雳大喝,震天慑人:“这个交给我,长宫,追那个!”
乐长宫自然听得出是谁,不理横扑来人,身形一长,飞追前面黑影。
而那横里串出的黑影,入耳晴空霹雳吓得心胆皆裂,一个飞旋,翻身便逃。
这时,燕小飞已自扑到,在他的手下,哪有漏网之贼?
高大身影猛然拔起,右臂微一作势,已落入帐后,未久已走出帐后,肋下夹着一人,一个黑衣蒙面人。
他只一凝神,身形又起,一会儿进入寝宫帐内。
寝宫中,仲孙双成目射敬佩的眼神,向燕小飞送上深情一瞥,道:“茶尚未凉,而燕大侠已擒贼转来,真是不让关公专美于前的了!”
燕小飞淡然一笑,道:“谷主过奖了,燕小飞怎敢比拟圣贤?
谷主请审问此贼!”
仲孙双成檀口一张,刚想说话。
燕小飞知她想要请自己审问,遂扬眉笑道:“谷主,这是贵谷中事。”
仲孙双成一笑道:“仲孙双成遵命就是。”
转身行向座上坐定,娇靥上立刻堆起寒霜,秋水若刃,煞气腾腾,又从千娇百媚俏佳人,随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玉罗刹!
“一俊二娇”看得不寒而栗!
连燕小飞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行前数步,手臂一松,黑衣蒙面人砰然一声落了地,但因地上有厚厚红毡,遂摔得不重。
此人蒙面,再加上那件宽大黑衣,让人厩看不出庐山真面目,也无法窥及他是何种身材。
燕小飞虚空扬掌,地上黑衣蒙面人那个连头都被罩起的黑布罩,立刻飞落一旁!这一来庐山面目,顿现眼前。
黑衣蒙面人面貌入目,举座皆怔。
哪里是意料中的“白衣四灵”之一?分明是一个陌生老者!
老者瘦削,三角眼紧闭,山羊胡子稀疏,一副阴狠狡诈之相,一望可知,决非善类!
仲孙双成向燕小飞投过探询一瞥。
燕小飞抬手一指,点中老者的后心。老者应指而醒,双目一转,翻身跃起,但看清自己置身之处以后,身形猛颤,面如死灰,抬手一掌向自己天灵拍去!
燕小飞冷哼一声,出手如电,虚空一指,点上了老者的“曲池穴”,那老者手臂一软,立时无力下垂,身形再颤,低头不语。
但,他忽又惊然抬头,似要有所动作。
燕小飞比他更快,就在他蓦然抬头的同时,已自凤目暴射寒芒,右掌电出,一闪而回。
再看时,老者的一个下巴,已然脱落,正以凶狠目光,怒视着燕小飞,那一双三角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刹那之间,阻拦了老者掌拍天灵,暨嚼舌自尽的两次动作,手法之快,骇人听闻,仲孙双成与“一俊二娇”,看得暗自佩服。
燕小飞却跟个没事人儿一般,扬了扬眉,淡笑说道:“阁下,好教你知道,在我面前想自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有把握一口把舌头咬断,不然我劝你趁早打消寻死念头,要是落个伤重不死,终身残废,再尝尝我独门手法‘一指搜魂’,那可划不来了!”
“一指搜魂”确是霸道无伦,便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也禁受不住煎熬,何况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呢?
老者脸色惨变,魂飞魄散,又自低下了头。
燕小飞淡然一笑,出手托上他的下巴,道:“现在,老实回答谷主问话,如有异动,或半句不实,你莫怪我心肠太狠,手下绝情!”
老者抬起失神双目,望了他一眼,道:“能一招擒得老朽者,武林尚不多见,阁下何人?”
燕小飞尚未答话,仲孙双成已然代了劳道:“你连‘铁血墨龙’燕大侠都不认识,这半辈子江湖,那是怎么闯的?”
不错,这家伙着实白活了几十年,简直糟蹋了粮食。
有道是:“人名树影”!老者听了这“铁血墨龙”四字,心胆欲裂,立被震住,良久,方一叹声说道:“能跟‘铁血墨龙’过上一招,确也足慰平生,虽死何憾,老朽我输得并不丢人,败得心服口服,有话只管问吧!”
仲孙双成扬了扬眉,道:“敢来‘翡翠谷’驻地杀人,你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老者皮包骨的瘦脸上,一阵抽搐说道:“老朽鲍耀寰,人称‘子午追魂手’!”
燕小飞扬了扬眉,没说话。
仲孙双成却“哟”地,一声:“原来是当年纵横白山黑水,称霸一方的大豪杰!”
这可是骂人不带脏字,却阴损得很。北六省中,谁不知道“子午追魂手”鲍耀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巨寇?
鲍耀寰老脸一红,道:“既落人手,杀剐听便,姓鲍的不在乎这些!”
本来是嘛,死都认了,何在乎损?
仲孙双成冷冷一笑,道:“我等待吞钩蹈网的,本是‘翡翠谷’中的自家人,但很出意料,你却不是!”
鲍耀寰没说话。
仲孙双成黛眉一扬,道:“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来处不堪入耳?”
鲍耀寰微一顿地开了口,道:“江湖人,当然来自江湖,谷主不是不知道,姓鲍的我来自白山黑水之间了。”
不错,这话到也有理!但要在“脂粉情魔玉罗刹”面前耍滑头,他可是找错了对象!
仲孙双成冷冷一笑道:“我知道,那是当年,我问的是如今!”
鲍耀寰道:“如今姓鲍的独来独往,一不靠帮,二不靠会……”
燕小飞突然笑道:“该有个‘家’!”
这句话,却听得鲍耀寰神情一怔,随口答道:“江湖人到处为家,姓鲍的半生的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交的要命朋友太多,至今还没办法有个安居的家!”
燕小飞淡然一笑,道:“我是指你在金陵的这个家!”
鲍耀寰神情再震,道:“燕大侠这话,鲍某人不懂!”
燕小飞笑道:“等我一指点下,你就懂了!”
鲍耀寰神色大变,垂首不语!
燕小飞笑道:“怎么又不说了?”
仲孙双成瞿然说道:“燕大侠以为他是来自……”
燕小飞道:“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不打自招!”
举座均皆为之一怔,鲍耀寰尤其愕然!燕小飞顿了顿,又复一笑说道:“这种人狡猾得很,他岂会在言词之中露出破绽?谷主请看他黑衫下摆的那个白色‘卓’字……”
鲍耀寰神情猛震,本要低头,但旋又强自冷静地说道:“燕大侠别诈我,我这袭黑衣上没有‘卓’字!”
燕小飞笑道:“没作贼,心不虚,你若无难言之隐,却紧张什么?”
鲍耀寰听后一震,并未答话。
燕小飞笑道:“阁下,套一句你们常说的话,光棍眼里不揉砂子,既落人手,何妨痛快点?也不枉你曾经纵横白山黑水间,达数十年之久!”
鲍耀寰脸色连变,三角眼中忽地闪射森冷寒芒,咬牙说道:“‘铁血墨龙’,既落人手,姓鲍的我任宰任割,但是要我如你所说的,和盘托实,可决办不到!”
敢情,他到挺英雄,是条汉子。
燕小飞淡然一笑,道:“是么?我倒要看看你是铁打的金刚,还是铜浇的罗汉!”
扬手作势,出指欲点!
鲍耀寰机伶一颤,脸上变了色,慌忙叫道:“燕大侠,手下留情!”
燕小飞目中暴射慑人威棱,冷笑收手,叱道:“鲍耀寰,话说在前头,手下留情,只有一次,识相点,还是从速实说为好!”
鲍耀寰两只凶睛一转,惨然道:“既落人手,夫复何言,姓鲍的正是来自‘金陵卓家’!”
此言一出,“一俊二娇”全感震动!
燕小飞淡然一笑,转注柳少白,道:“柳少侠,如何?燕小飞适才所说,不是危言耸听的欺人之语吧?世代殷商家中,居然养着昔年江湖巨寇,这似乎……”
鲍耀寰冷笑截口说道:“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哪一个大户人家不养护院?”
看不出他居然牙尖舌利,到挺能言善辩。
燕小飞笑了笑,道:“这么说来,你是‘金陵卓家’的护院武师?”
鲍耀寰点头说道:“不错,姓鲍的正是‘金陵卓家’的护院武师。”
燕小飞道:“像你这样的武师,‘金陵卓家’养有多少?”
鲍耀寰冷笑一声道:“多得很……”猛悟失言,脸色一变,住口不言。
燕小飞笑道:“来不及了,我也知道多得很……”
顿了顿,接道:“你不过是‘金陵卓家’的护院武师,凭他世代殷商的身份,竟敢来招惹威震武林的‘翡翠谷’么?”
鲍耀寰道:“那也没什么?姓鲍的来此,跟‘金陵卓家’无关!”
燕小飞道:“你是说……”
鲍耀寰截口说道:“姓鲍的是个人私怨,不是奉命行事。”
燕小飞笑道:“你倒会替卓王孙父子洗刷干净,只可惜你这话令人难信。”
鲍耀寰道:“话是姓鲍的说的,信不信由你!”
燕小飞笑了笑,道:“那好办,我只消押着你,到那‘金陵卓家’去一趟,问问卓王孙父子,就可以知道了。”
这一着够狠,鲍耀寰神情一震,脸色大变,狠声叫道:“姓燕的,你若是条汉子……”
燕小飞截口说道:“你若是条汉子,就乖乖的说,别那么不干不脆,惹人恼火!”
鲍耀寰头一低,默然不语。
燕小飞笑了笑,又道:“你不是说,这是你个人私怨么?那么你说,‘翡翠谷’与你‘子午追魂手’何仇何怨,什么时候有过过节,多晚结的梁子?”
鲍耀寰道:“那是当年事,燕大侠何不问问那两个?”
燕小飞道:“这么说,你是跟他两个有过节?”
鲍耀寰点头说道:“正是!”
燕小飞道:“死人哪会开口?要问我该问你这个活着的!”
鲍耀寰抬眼望向仲孙双成,道:“你‘翡翠谷’可知他二人出身?”
仲孙双成道:“不知道,怎么?”
鲍耀寰冷冷一笑,道:“他二人当年本与我在白山黑水间,同属一帮,有一年他俩吃里扒外,出卖朋友,害得大伙儿……”
仲孙双成黛眉一剔,方要发话!
燕小飞飞快递过一个眼色,截口笑道:“吃里扒外,出卖朋友,那是不该,不过,他二人已入‘翡翠谷’多年,你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才来?”
鲍耀寰冷笑说道:“姓鲍的找他二人多年,直到昨日方打听得二人投入‘翡翠谷’庇护,躲那杀身之祸,遂在今夜前来!”
燕小飞道:“寻仇无可厚非,但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什么你也该先跟谷主打个招呼,你闯荡江湖多年,总不该连这点江湖礼数都不懂!”
鲍耀寰道:“姓鲍的自承失礼……”
燕小飞道:“此时再道歉,已经来不及了,你上门寻仇,擅闯禁地,目中太以无人,既然是个人私怨,我们就要唯你是问,让我先请示谷主该拿你怎么办?”
话落,转向仲孙双成笑道:“燕小飞是外人,不便擅作主张,请谷……”
仲孙双成何等冰雪聪明,早知燕小飞用心,闻言略一沉吟,道:“燕大侠适才说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既承认是来自‘金陵卓家’,我认为该找卓王孙打个招呼,索取公道,这样一不失礼,二不……”
燕小飞截口说道:“谷主是打算放了他?”
鲍耀寰三角眼中忽闪异采。
仲孙双成故装不见,淡淡笑道:“不是现在,现在不放,卓王孙一旦问我要人证那怎么办?我预备问过卓王孙后再放他!”
燕小飞抬头说道:“谷主慈悲心肠,只可惜他不是奉命行事,而是个人私怨,谷主似乎用不着找那卓王孙。”
仲孙双成想了想,道:“那么,以燕大侠之见……”
燕小飞道:“为了个人私怨而问罪‘金陵卓家’,那是毫无理由,燕小飞以为对他个人,行个交代便可。”
鲍耀寰脸色为之一变,叫道:“燕大侠,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
仲孙双成听若无闻,望着燕小飞,道:“燕大侠以为该把他怎么办?”
燕小飞笑道:“贵谷之规,擅闯禁地者,该当什么罪,谷主怎还问我?”
仲孙双成黛眉一皱,道:“燕大侠你看把他按照我‘翡翠谷’的谷规处置,可妥当么?”
燕小飞道,“谷主往日杀人不眨眼,今日为何心肠软如棉?”
仲孙双成犹豫良久,美目中忽现杀机,一点头,笑道:“好吧,就这么办,这件事交给?……”
燕小飞道:“该由贵谷刑堂执行!”
仲孙双成再点首,刚要发话!
鲍耀寰忽地叫道:“且慢!”
他静听燕小飞与仲孙双成二人谈话之余,虽不知是要怎么对付自己?可是听二人话意,那手法必然是够残酷够毒辣的!饶是他凶残桀傲,成名多年,但面临生死关头,他可再也硬不起来!
仲孙双成黛眉一挑,冷冷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鲍耀寰面无人色,道:“姓鲍的是奉命行事,不是个人私怨!”
如今倒怕起死来了,似乎跟他那适才两次自绝,有点儿不太一致,其实,说穿了毫不为怪。
一个人自杀,那是一时的冲动,倘若让他冷静片刻,则多半没有一个人不惜命的,何况他如今面临的死法,更不知有多么残酷狠毒!
仲孙双成美目异采一闪,道:“真的么?”
鲍耀寰尚未答话,燕小飞忽地冷笑说道:“谷主不可为他所欺,他分明是……”
鲍耀寰目中暴射凶芒,厉声叫道:“燕小飞,姓鲍的与你有何仇恨?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燕小飞冷笑道:“你骗得过谷主,骗不过我,你那用心无非是贪生怕死,更想挑起‘翡翠谷’与‘金陵卓家’之间的彼此战端……”
鲍耀寰恨怒已极,咬牙切齿,神色狰狞叫道:“燕小飞,姓鲍的惜命是真,所说也真,你要不信,‘金陵卓家’近在咫尺,你尽可前去问问。”
燕小飞道:“他们推脱犹恐未及,怎会遽加承认,自搅祸端?”
鲍耀寰一怔,旋即说道:“那么,跟姓鲍的同来的,还有一个,你们那总巡察不是追去了么?稍待你尽可问一问他。”
燕小飞凤目寒芒一闪,道:“这话是你说的。”
鲍耀寰猛一点头,道:“不错,出自我口,入于你耳,是我说的。”
“够了!”燕小飞淡然一笑,转仲孙双成道:“谷主,请继续问吧!”
仲孙双成娇笑说道:“燕大侠高智,仲孙双成自叹不如。”
鲍耀寰至此才恍悟上当,勃然色变,厉声叫道;“燕小飞,你……”
但他目光所碰上的,是燕小飞凤目中那两道慑人威棱,遂机伶一颤,垂首不语。
燕小飞收回目光,转望仲孙双成,笑道:“与其动手逼供,多么麻烦,何不让他不打自招,少点噜嗦!”
仲孙双成美目深注,隐射万斛深情,无限敬佩,那目光,能令得一向不知怕为何物的燕小飞,为之心弦颤动!
她再望鲍耀寰,那宛如花朵绽放的娇靥之上,刹那之间,堆上一层浓浓寒霜,秋水如刃,黛眉凝威地道:“鲍耀寰,那么,我‘翡翠谷’与那‘金陵卓家’,井水不犯河水,一无过节,二无怨嫌,卓王孙却派你夜闯我‘翡翠谷’驻地,行凶伤人,是何道理?”
鲍耀寰三角眼中凶芒一闪,冷然笑道:“别的姓鲍的不知道,姓鲍的只是奉命杀人!”
仲孙双成道:“恐怕是想杀人灭口吧!”
鲍耀寰道:“他二人早就死了!”
仲孙双成道:“这个我比你知道得清楚,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假如你知道得早一点,你也不会上当!”
鲍耀寰道:“姓鲍的我仍是那句话,只是奉命杀人,别的根本不知!”
仲孙双成冷笑说道:“恐怕你不但是奉命到我这‘翡翠谷’驻地来杀人,而且还奉有命令,也要你杀那进入‘金陵卓家’夺宝的武林群豪吧!”
鲍耀寰脸色一变,道:“谁说‘金陵卓家’有什么宝物!”
仲孙双成道:“我说‘金陵卓家’藏有武林至宝‘蟠龙鼎’!”
鲍耀寰神情猛震,往后退了一步,瞪目说道:“这,这你怎会知道?”
敢情,这也是不打自招!
鲍耀寰目中寒芒暴射,但倏又敛去。
仲孙双成道;“江湖虽大,但什么事情能瞒得了?”
鲍耀寰脸色再变,道:“姓鲍的职司护院,倘若有人闯进‘金陵卓家’,那自然该出手狙杀,谁叫我吃人家的,拿人家的?”
“好说!”仲孙双成冷笑说道:“家藏武林重宝的消息,若是你‘金陵卓家’中人,自行泄漏,则用心可就太叵测了!而你的出手狙杀,也不会单是护院!”
鲍耀寰身形又颤,默然不语!
仲孙双成美目中暴射威棱,眉宇显现杀机,玉手拍地一声,拍下桌子,厉声说道:“‘金陵卓家’布饵张网在先,又闯我‘悲翠谷’驻地,杀我弟子,放我囚禁群雄,好让他们吞钩蹈网在后,你们的用心,不嫌太毒了么?”
鲍耀寰垂头丧气,默然不语。
这时,燕小飞突然说道:“谷主以为那夜潜来此谷杀人放人的,是‘金陵卓家’的人么?”
仲孙双成一怔说道:“怎么?难道不是?”
燕小飞淡笑摇头:“本是‘卓家’人,而那夜却不是来自金陵!”
仲孙双成又复一怔,道:“燕大侠是说……”
燕小飞道:“那杀人放人之人,如今该算是在‘翡翠谷’统御之下!”
仲孙双成变色说道:“何以见得?”
燕小飞一指鲍耀寰,笑道:“谷主倘若以被擒的是‘金陵卓家’来人,而那夜杀人放人之人,便不是‘翡翠谷’中份子,燕小飞斗胆说一句,那是大错特错,正好被他们的狡计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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