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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4 00:03:36
第五十七章虎口佳人
赤阳判官久经战阵,见多识广,江青甫一出手,他就大吃一惊,当下脚步急偏,斜斜移出五尺。
江青长笑一声,右掌食中二指微屈,猝然点出,一股尖锐得彷佛是一柄有形利锥似的劲风,在瞬息间便来到赤阳判官左胁!
于是,性烈如火,武功高强的赤阳判官,不得不再拚命地向后跃退,一张红脸却因羞怒之故,更涨得有如噀血!
在江青连续出手之下,赤阳判官虽未当场落败,却被对方逼得左窜右闪,狼狈不堪,这在一个平素目空一切,自认不凡的赤阳判官来说,亦是足够丢人的了。
江青嘲弄的笑道:“大护法,如阁下的斤两仅是如此,倒令区区十分失望……”
赤阳判官趁江青说话间招式略松之际,乃抓住机会,突然间惊天动地的狂吼一声,身形急冲而上,双掌挟着一片威猛的劲道,暴劈江青胸前!
江青优雅而不可思议的将身形微偏,宛如一张削薄的纸片般,自那两掌所挟的劲力中轻掠而出,口中讽道:“大护法,你省点力气吧,这样粗手笨脚的,岂能成事?”
赤阳判官郭芮心头一悚,连出七掌三腿,心中急忖道:“是了,自己今夜怎的这般毛燥?如此心虚气浮,岂不是予敌可乘之机么?”
他不由冷汗微渗,强自镇定心神,谨慎应敌,双目更紧注对方身形,尽量使自己出手变招,能够获得有利的转机。
赤阳判官功力十分深沉,足可列为武林中一流高手,适才只因神智分散,又在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当堂出丑,其实,他若澄心静气,将一身所学尽情施展,虽然仍非江青之敌,却也不至于在甫一交手之下,便闹个灰头土脸,手忙脚乱。
江青一见赤阳判官蓦而神态凝敛,精力蕴而不散,便已测知对方必已察觉出失算处了。
二人在剎那间,以迅捷无伦的招式,相互攻拒了二十余招。
而这二十余招下来之后,江青仍自身形如电,戮劈自如,赤阳判官却已深觉情势不妙,暗暗惊惧起来。
他只觉得对方每一次掌劈足蹴,不但精妙异常,并且攻的俱是自己必救之处,而自己所施出的招式,却宛如碰在一堵没有丝毫间隙的气墙之上,根本发挥不了多少制敌作用,消长之间,逐渐相形见绌!
于是,赤阳判官更倾力将自己擅长的“烈焰掌”拚命展出,凌厉而雄浑的劲气充斥四周,他要借着这一层层威猛的劲力,阻止江青那一片片无尽无绝的掌山拳影,至少,在劲力横溢之中,他尚可有着几分掩护。
二人交手的情形,有些一面倒的局面,赤阳判官虽然身高体大,叱喝如雷,但在他那厉烈雄厚的劲力下,却仍然阻不住江青乘隙而入的身躯,及那精妙诡异得令人穷于应付的奇招。
赤阳判官节节后退,黄豆大汗珠己自额际淌落,但他咬紧牙关,绝不说话,依旧形若一头疯虎般左冲右击,竭力在寻找着敌人任何一丝的破绽,企图扭转战机。
他这时已无暇顾到一傍另外三人的打斗情形如何?一种下意识的直觉令他感到好似正陷足于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沼,而且越是挣扎,而越往下沉陷。
江青洒脱的向敌人施展流畅而凌厉的攻击,目光却不时飘向已逐渐不支的天星麻姑,心中忖道:“唔,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自己正可于此时将钱姑娘替下,赤阳判官这厮功力虽高,却不足与自己匹敌,嗯,与阴阳崖底夺宝之时相较,不知是他退步了,抑是自己大有进展?”
心念转动间,江青朗声一笑,身形暴旋中,一招“七旋斩”中绝学“再起忽落”倏而使出!
赤阳判官郭芮心头一震,连出九招,险险躲过,江青却在剎那之间掠出八尺,抖手便是二十三掌,分袭正已稳占上风的翻江鼠周才、游身掌蓝安二人!
劲风如削,掌影漫天,翻江鼠周才只觉一片罡气宛如自天而降,力道之沉浑雄厚,竟是生平而仅见!
游身掌蓝安武功较高,见识亦广,甫觉劲力逼到,已知非自身功力所能抗拒,乃大喝一声,猝然掠出寻又之外!
翻江鼠周才一见同伴掠身而起,始惊悟情势不妙,但是,他却在这瞬息问的犹豫下,失去了最有利的躲避时机。
江青攻出的二十三掌中,倒有十一掌是拍向周才的,这十一掌连贯而出,不但内蕴无穷真力,来势更是迅捷无匹,宛如将十一掌合为一掌击出!
在江青掠身、出手,分袭的同一时间,天星麻姑尖笑一声,身形适时倒纵而起,电光石火般向正窜往一傍的游身掌蓝安追去。
翻江鼠周才感到呼吸在顷刻间几乎窒息下来,一片澎湃的劲力,好似一座沉重的山岳,自身外四面八方猛然罩下!
他心中一慌,双掌竭力推迎而上,口中大叫道:“郭护坛,点子扎手……”
“手”字尚未说完,一声剌耳的骨骼碎裂声,已蓦然响起,翻江鼠周才那瘦长的身躯,宛如断线风筝般,摔出两丈之外。
这时,赤阳判官始才涌身而到,他睹状之下,双目早因愤怒而突出眼眶,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疾攻七掌中,厉吼道:“好朋友,老子今天和你拚了!”
江青不退反进,大斜身,双掌凌厉诡异至极的自上下两个不同方位猝然推出,冷哼一声道:“大护法,区区如命而行!”
掌影幻成千百掌影,千百掌影却又凝聚成两股惊心动魄的劲气,带看厉啸之声,击向赤阳判官胸际小腹!
这正是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之一:“阴冥阳关!”
赤阳判官郭芮大叫一声,双臂急振,身形已闪电般掠升三丈。
但是,他那庞大的身躯,却宛如一个忽然穿了孔的气球般,在空中略一摇动,又复颓然飘落地下。
赤阳判官那原本赤红的面孔,这时已变得一片煞白,双目失神而黯淡,他好似要费出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支持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江青适才所使的“阴冥阳关”绝手,虽未结实的击在赤阳判官身上,但那自下而上疾然攻至的掌势,彷佛火烙一般的劲力,却有一丝拂在赤阳判官腹侧,而这仅仅一丝的无上掌力,已足够郭芮消受了的。
以郭芮的武功造谙来说,能在那神昔年威震江湖的“阴冥阳关”绝招之下逃出一命,诚然已算大幸,而这其中,尚包含了他自身见机得快及江青手下稍留后步的两种因素,否则,此刻他便是不死,亦只怕也早已重伤倒地了。
江青望着这位曾在阴阳崖底胁迫自己,江湖上威名甚着的灵蛇教首席护坛,心中有着一丝扬眉吐气的快感,早日的忿恚,到底获得发泄了啊!
他踏前一步,沉声道:“郭芮,你还认不出我是谁么?”
赤阳判官正在运气调治腹内炙热的创伤,闻言之下,艰辛的抬起头来,怨毒的瞪视着江青,而在那无力的愤恨中,却又带看极大的迷茫。
江青微微一笑,且不揭破自己来历,回头向身后望去。
这时,天星麻姑钱素又与游身掌蓝安打得难分难解,如火如荼起来,二人此际已完全倾出一身所学,互不兼容的狠攻猛斗,决不替对方稍留余地,掌风纵横中,两条人影翻飞如电,招势连绵,战况也较适才更为激烈。
天星麻姑武功本就不弱,较之游身掌蓝安来说,二人武力也在伯仲之间,先前加上一个翻江鼠周才,天星麻姑自然难望取胜,但此刻牵掣已去,等于单拚独斗,她可精神抖擞,毫不含糊了。
游身掌蓝安掠身躲闪江青的攻击,故而心神稍慌,在这剎那之间,天星麻姑却乘虚而入,仓促还手之下,不免微见散乱,而这分毫之差,已吃天星麻姑占去先机!
两个武功相若的高手较斗,最怕的便是被对方抢制先机,因为一但如此,便会处于被动地位,甚难扳回局势去了。
游身掌蓝安经验老到,岂会不知此中厉害?既已失去主动,更不能心浮气燥,欲速则不达!只有竭力镇定心神,寻求机会,再作打算,如能找到敌人空隙,及时反扑,或可扳转局势,再求后图。
于是,二人的身形,纵掠得更加快速,招招连贯不断,彼此神情,均极凝重,而在双方身躯擦掠而过的瞬息之间,却又狠辣已极的向敌人身上要害连连招呼!
江青轻撇嘴唇,回头道:“大护法,你是否尚有兴趣让这幕闹剧再演下去?”
赤阳判官郭芮双目怒瞪,瘖哑的吼道:“少他娘给老子来这一套,你小子有种便将老子们都宰了,否则,任你逃到天涯海角,灵蛇教也不会放过你这条狗命!”
江青剑眉倏竖,怒道:“郭芮,你当真以为少爷便做不出来么?”
赤阳判官用力一拍胸脯,嘶哑的叫道:“来,来,来,老子今天栽了这个跟头,早就不想活下去了,小子,你过来下手哇!来呀!妈的,死算什么,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火气突升,他大步行上,厉声道:“姓郭的,你听清楚,今天杀你之人,乃是火云邪者江青,也就是昔日在阴惕崖底与你朝相过招之人,待你来生转世之后,勿忘寻江青复仇,郭芮,我等着你了就是!”
赤阳判官那副苍白的面孔,此刻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微微扭曲,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嚅嚅说道:“什么?你……你便是火云邪者?阴阳崖底那个雏儿……便是你?”
江青冷笑道:“有些难以置信吧?大护法,料不到多日未见,初次朝相,便要阁下一条老命作为见面之礼!”
赤阳判官早已听过火云邪者之名,他适才所以如此慷慨激昂,乃是自认灵蛇教威震武林,对方为恐遭受到惨烈报复,必不敢过于赶尽杀绝,但是,在他听到江青自报名号之后,却不啻兜浇下一盆冷水,心中凉了半截,江青的武功名声,早已响澈江湖,四海震惊,而且雄踞一方的双飞岛烟霞山庄亦难为其敌,更何况灵蛇教呢?
于是,在失去精神上的依靠后,赤阳判官神色已自大变,他惶恐的忖道:“假如这小子真是早日阴阳崖底那个夺得得宝物的丑青年,今天自己三人可就绝无生望了,他连烟霞山庄都能横冲直闯;唉……恐怕灵蛇教也不过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但是,自己话已出口,又用什么理由再去转圜呢?”
赤阳判官额角冷汗涔涔,呼吸急促,死,到底不是一件儿戏的事啊!
江青故意仰首向着碧澄的夜空,闲散的道:“朋友,为了昔日那一段缘份,江某不妨对你略加宽待,嗯,那便是容许阁下自己选择一种死法……以江某看来,还是以真力戮点‘命门穴’最为省事,不过,要想免除痛苦,在剎那间毙命,倘是以内家劲道贯入”
太阳心经“主脉中比较适宜,至于破脑穿肠之法,恐怕有些活罪要受……”
赤阳判官见江青若无其事的谈论着自己的求死之法,好似在轻松的与好友闲聊家常一般,不由顿时怒火焚心,五内生烟,当下将心一横,大叫道:“江青,你……你是什么东西?老子要死要活,用不着你他妈的出骚主意,你也算是武林中成名人物么?胚!
老子纵然技不如你,人格可比你来得高尚些,啊……啊,气死我了!”
江青一笑道:“气死倒来得爽脆,只怕阁下厚颜已惯,不知羞耻为何物哩!”
赤阳判官全身疾抖,跄踉踉退后两步,一大口鲜血,已自口中狂喷而出!
江青神色一凛,正待上前……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笛哨声,忽然已自不远处传来。
江青霍然回首望去,只见清冷黝黯的街道上,现出了十数条人影,好似正在追逐着前面亡命般奔掠的一个窈窕身影!
赤阳判官骤闻这尖锐的笛哨声,一股欣喜之色立即浮至面上,他强自稳定摇幌的身躯,悄然伸手入怀。
江青眼角微瞟,早已看到他的企图,乃微微一笑道:“朋友,何妨大方一些?难道说,江某还会畏惧贵教那些下三流的角色么?来,假如阁下没有力气,便将那破笛子拿给在下,让我替你代吹,声音包管比你那烂喉咙来得嘹亮!”
赤阳判官神色窘迫已极,他手上木然拿着一个长约三寸,手指粗细的白色哨笛,这时,他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一时竟怔在当地。
江青十分清楚,自那尖锐哨笛之声响起,赤阳判官便面有喜色,探手入怀,那么,来人若非是灵蛇教徒,亦必为其同路之人!
他不屑的展目眺望,却不由微微一震!
原来,他目光瞥处,发觉那亡命奔掠于前之人,竟是一个轮廓姣好,身材削瘦的少女!
“灵蛇教之人,倾力追捕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嗯,这一切连贯起来,不正代表着一件事么?”
江青忽然兴奋起来,他引吭大呼道:“前面可是裴敏裴姑娘么?”
那神色仓慌的少女,早已发觉眼前正有人在交手拚斗,她正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前往求助,江青也正好高声招呼起来。
这少女经过十多天来的逃亡生活,已成惊弓之鸟,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她一听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不由吓得全身一颤,花容惨变。
因为,在此时此地,能认出她的,除了灵蛇教中之人外,还会有什么人呢?
而灵蛇教之人,又是个个欲将她擒获领功的啊!
她这时在心中悲惨的叫道:“完了,想不到前路之上,尚有教中党徒拦路相截……
天啊,自己怎么辨呢?祝哥哥,你在那里啊?你知道我此刻的处境吗?”
这少女微一踌躇间,后追的十多条大漠已如飞般扑近:“大小姐,再不留步,小的们便要得罪了!”
“大小姐可以回去与教主平心商量啊,何苦要弟子等为难呢?”
“前面可是教中兄弟么?请相助截下教主千金!”
一片嘈杂的呼喝声,随即响起,在深夜中传出,更饱含着阴森恐怖的味道,这些灵蛇教党徒,虽然将语气尽量放缓和,但在这少女耳中听来,却不啻是一群魔鬼的嗥叫,是如此的令人惊悚、慌乱。
江青心中一喜,忖道:“不错,果然便是三哥那心上娇娃,皇天有眼,叫她于此时遇见自己三人,否则,只怕三哥便鸳梦难圆了,想不到裴姑娘却来得如此迅速,消息适才传来,她本人竟也到达……”
江青想着,身形已飘然向前移出五步,一直立身阴影处的云山孤雁夏蕙,亦招呼一声,掠至江青身傍。
江青向夏蕙微微一瞥,以指比唇,沉声道:“裴姑娘,且请过来,在下等是你的朋友,祝颐所在之处,在下即可指引于你!”
那位少女仍旧不敢贸然行近,她惶恐的回头一望,灵蛇教的追兵,距她已不足两丈了!
云山孤雁夏蕙忽然高声叫道:“你可是裴姊姊?快过来呀,我们不会害你的!”
少女双目惊恐的大睁着,同时,显然的也含有一丝兴奋。因为,她已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种情形之下,能听到同性问的呼唤,总会觉得较为亲切的,而且,她知道,在灵蛇教中,并没有女性的武林人物!
于是,她不再迟疑,娇躯一扭,迅速地往江青站立之处奔来。
照说江青与少女相隔距离,不过仅有七、八丈之遥,他本来可以直接前往接应,但他一来初时不敢十分确定这少女是否即为自己拜兄心上之人,再则,面前尚有赤阳判官等三人,他唯恐分身而去,赤阳判官会及时蠢动,伤及天星麻姑,江青十分明白,困兽之斗,亦是不可小视的。
那少女一阵疾奔,片刻间就来到二人身前,后追的灵蛇教徒,却因不明就里去,还以为前面有看自己教中弟子,故而反倒不如先前追揍之急,但仍然厉喝看向这边围上。
江青又踏上一步,沉声道:“姑娘可是灵蛇教教主的千金裴敏么?”
少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中却透出太多的恐催与焦虑,她急促的喘息着,声音颤抖的道:“你……你们是谁?真的认识我祝哥哥么?你们不会害我吧?”
江青目注着已逐渐接近的十数条黄衣大漠,微微一笑道:“在下江青,姑娘或者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这位少女,显然是被这骤然的“江青”两个字惊得怔住了,她小嘴微张,面孔肌肉在轻轻地抽搐着,双眸中泪光莹莹,艰辛的,也是激奋的叫道:“你是江青?火云邪者?
祝哥哥的生平挚友?大破双飞岛烟霞山庄的江青?”
“不敢当,在下正是祝三哥的义弟江青,那么,姑娘也必定是三哥的……朋友,对么?”
江青有些不好措词的说到这里,这位美丽而纯真的少女……裴敏,已因自己的幸运而哭泣起来,她是太快乐了,因为,她知道自己遇着面前这位新近崛起武林的后起雄才,则不啻已使自己的安全得到坚强的保障,纵使身后追骑逼近,亦不足畏惧了。
而祝哥哥——她貌萦梦系的人儿,那长相厮守的日子只怕亦不会仅是一串泡影了,幻想中美丽的远景,或将成为活生生的事实……
她急切的点着头,混身却仍然不住的颤抖着,这时,云山孤雁夏蕙踏前一步,将裴敏轻轻搂在怀内,柔声的抚问着她。
江青正待说话,面色却倏而一寒,霍然转身,冷笑道:“大护法,阁下是否想学那三十六着中的最上一着?”
赤阳判官正艰难的挪出三步,闻言之下,满面羞愤的停止脚步,恨声道:“姓江的,逼人不能逼得太绝,嘿嘿,本教弟子已大批赶到,只怕阁下此番强为本教教主千金出头,要闹个灰头土脸,不可收拾,……”
江青目光向后微扫,冷冷说道:“郭芮,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其它的事,还轮不到你开口,灵蛇教的那些角色,江某已领教过了,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唬得住人的地方!”
赤阳判官郭芮偷偷一瞥,立时瞧见十多名教中弟子,想是发觉情况有异,正缓慢而小心的向这边徐徐逼近包围,个个手握兵器,神色紧张,站出一付如临大敌之状!
他心念一转,故意大声叫道:“江青,阁下武功虽高,却也不能罔顾江湖道义,火云邪者之名,只怕就要在你今夜的愚蠢行为之下败落无余!”
赤阳判官所以会忽然高声大喊,其用意乃在提醒自己教中各人注意,因为他发觉那些正在逐渐围聚的灵蛇教十数人中,并没有什么武功特高的硬手,而赤阳判官郭芮乃为灵蛇教内的一流人物,连他本人也抵不过江青,更何况这些武功平庸的教徒呢?
同时,他心中尚另有企图,乃是希望教中弟子在听到自己呼喊出江青名号之后,实时前去搬取救兵……
赤阳判官的心计果然没有白费,那围拢于丈许之外的十数名黄衣大漠,此刻辨明了那高声吼叫之人,竟是他们平素敬畏有加的首席护坛,而且,看情形似乎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待到“江青”两个字进入他们耳中时,更似在这十多人的脑袋上同时响起了一个巨雷,惊得这十多名大汉已在另一个额上有着刀疤的灵蛇教舵主示意之下,匆匆离去,剩下各人,却仍然围侍于傍,个个面色紧张,目不稍瞬的瞪看这边。
江青唇含冷笑,洪声道:“大护法,你不用卖弄这一套小手法,哼,这叫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难道说,江某若欲离去,凭那几块料就能挡得住吗?不过,江某倒要看看,贵教之中,还有什么厉害人物,能在江某面前叫字卖号?”
赤阳判官手按腹部,目光偷偷一瞥侧傍早已拚斗得气喘吁吁,筋疲力竭的天星麻姑及游身掌二人,浓眉微皱,怒道:“姓江的,你和灵蛇教的梁子是结定了,咱们早晚要来一次澈底的了断,但是,这了结的时间尚未来临之前,阁下是否有意喝止那丑婆娘停止这场无谓的争斗?”
江青大方的微微颔首,沉声道:“也好,不过话是你说的,那就先由贵方停手再说!”
赤阳判官意欲尽速了结天星麻姑与游身掌蓝安之战,乃是要保全实力,以待应付即将到来的那一场更为凄厉的拚斗,这时,他狠狠的哼了一声,沙哑的叫道。”蓝舵主,且请住手……”
其实,游身掌蓝安早已斗志全失,恨不得快些罢手,因为,他知道对手武功之佳,并不较自己稍弱,何况,更有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火云邪者在傍虎视耽耽的等着?蓝安心中十分清楚,他晓得自己今夜必无胜理,纵然是他能胜过天星麻姑,而一傍的江青亦必不会容他得逞的。
于是,赤阳判官语声适才入耳,他立即如向斯应地倾力攻出四招,几乎有些跄踉的跃退五尺开外!
天星麻姑久战之下,亦不比敌人好受多少,她连封四招之后,仍然挺立原地未动,却喘息着尖叫道:“大英雄,你跑个什么劲?有骨气的便再拚五百招……看看姑奶奶是否含糊你!”
游身掌蓝安汗透衣衫,面色苍白,他一语不发,默默地运气调息,胸前起伏甚剧。
此刻,站在江青身后的云山孤雁夏蕙,已与那命运乖舛的裴敏喁喁低语了多时,她搂着这位娇弱的少女,行至江青身侧,悄声道:“青哥……咱们是否应该离去呢?灵蛇教的人显然已经回去搬救兵了,咱们还在这儿等他们么?”
江青点头道:“不错,假如能趁此机会,将裴姑娘与三哥之事作一澈底的清结,总比闪躲逃避,或拖下去好……”
夏蕙顺从的一笑,侧首道:“裴妹妹,你怕吗?”
裴敏勇敢的拭净颊边的泪痕,强笑道:“不,有江大侠及姊姊在我身边,任是谁来我也不会畏惧。”
江青一笑道:“裴姑娘,可别把在下捧得太高,须知爬得高,便跌得重啊!”
夏蕙望着羞怯的裴敏,白了江青一眼,道:“妹妹,别理他,青哥这人哪,就是这付德性,要是夸他两句,哼,大侠客的俏皮话可就多了,平常哪,姊姊受的这种活罪可真不少……”
江青心忖道:“赫,这倒好,刚一见面,二人便如此热络,姊姊长妹妹短的……倒将自己编排成外人了……”
三人傍若无人的低声谈笑着,好似处在自己家中一样,毫无紧张畏怯的形态,这与灵蛇教中各人那如临大敌,不敢稍懈的情形比较起来,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赤阳判官越看越气,暗暗忖道:“真他娘的,江青与那个女人把老子当成什么玩意看待?竟然如此蔑视于我,如此轻蔑本教弟子……好小子,你等看瞧,老子放不过你的……”
想看,他忽然恨声说道:“江青,本护法有话问你!”
江青微微一愕,随即轻笑道:“遵令,阁下有何谕示?”
赤阳判官并不理江青话中所含的讥讽之意,依然恨声道:“咱们目前算是暂时停战,是么?”
“不错!”江青答道。
“那么,本护法将调度教中弟子,并拯救伤者,阁下身为武林重鼎,将不至于小气得连这个措施都反对吧?”
江青略一沉吟,道:“一切悉听尊便。”
赤阳判官望了望站在他们中间的江青,而江青等人此刻所立的位置,恰巧将赤阳判官与另一拨灵蛇教徒分成两边,自中截断。
他考虑了一下,怒吼道:“尚标,你他妈的还不派人过来看护周舵主,难道还要本护法亲自动手么?其它的人也站开些呀,都痴了不成?妈的,全是一群呆鸟!”
那额有刀痕的大汉,暗暗哆嗦了一下,急忙应诺了一声,一面指派手下前往救护早已躺在地下,寂然不动的翻江鼠周才,一面三脚两步地绕过江青,来至赤阳判官身前。
他恭身道:“适才护法未曾谕令,故而小的不敢随便开口,小的已着人回去……”
赤阳判官怒道:“行了,少放他娘的马后炮,什么事让你们去做都要砸锅,总坛遣你们出来办事,真是失策已极!”
那叫尚标的大汉,亦是灵蛇教的一名舵主,在教中地位,远不如赤阳判官之尊,挨骂之下,只有苦着脸站于原地,连屁他都不敢放一个。
江青洒然微笑,在一傍欣赏着这一幕闹剧,心中却为赤阳判官那不分时地的火毛脾气暗自摇头不止。
于是,时间在一分分的过去……
这微妙而沉闷的对持,仍在继续着,但是,每个人心中都知道,一场更大的争斗,也许是一次惨厉的流血,只怕就要在这沉静的对持中到来。
鹏眼
发表于 2017-3-24 00:03:51
第五十八章血洒灵蛇
赤阳判官瞪看双眼,紧咬牙根,周遭的灵蛇教徒,个个屏息如寂,手心淌耆冷汗,在静夜中,彷佛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声……
江青微笑看与身侧两位佳丽低谈浅语,不时向黝黯的夜色中洒然眺望,形态显得异常平静而安闲……
于是……
一声辈尖锐的竹笛声响起,刺耳的向各人站立之处极快的移到。
江青神色微肃,缓缓转身,面向笛音响起的方向。
灵蛇教各人霍然精神抖擞,勇气陡增,那叫尚标的大漠,亦迅速自怀内摸出一枚短笛,凑到嘴边,拚命的狂吹起来。
尖厉的笛音中,似乎包含看这些灵蛇教徒的得意与兴奋。
片刻间,双方的笛声蓦而停息,二十多条人影,疾如奔马般掠至各人身前,又俐落已极的分散于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的形势。
赤阳判官环目一扫,立即神色一振,原来,他发现数中增援的人马之内,赫然竟有看副教主追云半臂史书及老搭档阴煞判官桑荣在内,其外,尚有硕果仅存的红旗两大护法之一,七环手武章与十多名教中素负盛誉的香主及舵主,声势可说十分浩大了。
赤阳判官哑看嗓音大叫道:“副教主,二弟,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此次吾等势必不能让江青这?生出掌下!”
追云半臂史书,是一个身材瘦小,神色精悍的五旬老人,他虽然缺少一截右臂,然而在顾盼之间,仍自棱棱有威,带有一股慑人的气度。
这位掌看灵蛇教第二把交椅的风云人物,面容沉凝的往前踏进数步,先向江青脸上一望,又向扶于一傍,昏迷不醒的翻江鼠周才微微一瞥,声如金石般道:“郭护法,周舵主伤势可重?”
赤阳判官尽管在别人面前扬武耀威,不可一世,在这追云半臂问话之下,却一派恭顺,肃容道:“禀副教主,周舵主双腕全折,内腑亦受震不轻,这全是本护坛无能……”
追云半臂哼了一声,截断赤阳判官语声:“是谁伤了他?”
赤阳判官心头嘀咕道:“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这还用问吗?”
他心中如此想,老天爷给他做胆他也不敢说出来,急忙答道:“此人便近在眼前,就是火云邪者江青。”
追云半臂将一双精光闪射的眼睛盯在江青身上,冷冷打量了一番,正待开口──江青淡淡一笑道:“老前辈,相好了么?江某人总还不算难看吧?而且,四肢俱全,没有其它暗疾。”
天星麻姑早已调息停当,她那嘴巴是一刻也不肯安静的,这时,她接看尖笑道:“老儿,我家公子可是风度翩翩,武林俊彦,你阁下如生有大闺女,何妨做个现成媒?
嘻嘻,我家公子确是四肢俱全,没有宿疾哩。”
这一番讥诅之言,直气得灵蛇教各人面上变色,怒形于色,赤阳判官首先吼道:“江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调侃起本数副教主来了?那丑婆娘亦竟敢满口胡诌,信嘴放屁,妈的,真不要脸。”
追云半臂史书斐誉江湖数十年,在灵蛇数中,更是一跺脚全教乱颤的副教主,有谁敢当面向他如此讽刺?而且当看他手下教徒之前?
但是,史书心中虽已怒达极点,表面上却仍沉凝如故,他微一摆手肃煞的道:。
“江青,邪神传给你的,便全是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么?也罢,老夫若不教训于你,倒令天下人笑我灵蛇教畏惧你的虚名,嘿嘿,盛传火云邪者武功惊人,老夫却倒想拚了这把老骨头试上一试!”
史书说罢,正眼也不瞧天星麻姑一下,狂傲之极的拚起独臂袖管,向手下各人微微颔首示意。
当他那白发皤皤的头颤点到第三下时,阴煞判官桑荣随即悄无声息的潜近五步,行至江青背后,其它各人,也在瞬息间,占取有利地努。
追云半臂史书冷冷一笑,转向正因惊惧而躲在江青背后的裴敏道:“敏儿,史叔叔来了你也不出来一见么?快跟史叔叔回去,莫让你爹爹再为你生气了……”
须知追云半臂史书武功强极一时,为人更是狂傲无比,但与灵蛇教主裴炎却是生死挚交,更是与裴炎当年同闯江湖的老搭档,故而他在裴敏面前,乃是以长辈的地位说话,与一般教徒又自不同。
斐敏……这位为情而受尽折青的弱女,对她这位面冷心辣的长辈,平素已是十分畏惧,又何况在眼前这种场合呢?
她怯生生的向外移了一下身躯,嚅嚅地说道:“史叔叔!……侄女……侄女不愿回去……”
史言面色一寒,厉声道:“什么?你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你父亲对你十九年的养青之恩,倘及不得一个无知小子的几句甜言蜜语么?真是反了,反了!”
裴敏吓停花容变色,全身簌簌直颤,抖?嗓子道:“史叔叔……你便看在侄女平昔孝敬你老人家的份上,抬抬手放过侄女这一遭吧,侄女一辈子都会感激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追云半臂怒叱一声,愤怒的道:“胡说,你不要被那姓祝的小子骗昏了,叔叔久经世故,这些儿女私情看多了,年青人有几个是存看好心眼的?再说那姓祝的小子,无论是那一方面也配不上你,堂堂灵蛇教教主的千金,嫁给一个既无名望,又无才学品貌的蠢才,这叫你父亲与史叔叔今后有何脸见人?”
裴敏悲哀而失望的低垂看头,轻轻的啜泣看。脚步却缓缓向后退去。
史书面孔铁青,厉烈的道:“敏儿,为叔什么话都向你说尽了,若你再要执迷不捂,甘心为他人利用,那么,为叔只有执行你父亲交下的谕令,将你格毙当地!”,裴敏做梦也料不到,日常对她宠爱逾恒的父亲,竟会下达一条如此狠毒而无情的命令!
这不啻是说:灵蛇教教主,君山独叟裴炎,为了愤恨女儿的背扳,要以死亡来做为爱女叛行的代价!
这又是多么强烈而明显的表示出这位一教之主,为了这件事情,是如何的气怒与痛恨!
裴敏再也忍受不住这残酷而绝情的打击,终于嘤嘤的哭泣起来,若不是云山孤雁紧紧地扶持若她,只怕这位弱女早已支撑不住了。
江青冷眼傍观,待史书语声始落,他笑吟吟的道:“道位前辈。你人也骂了,威也显了,总该知足了吧?至于阁下说什么要将裴姑娘格毙当地,却未免有些过份了,嗯,有我江某人在此,只怕阁下等尚不能如愿,说句不客气话,阁下等是否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此地,。还要看江某人是否高兴呢!”
追云半臂史言狂笑一辈,道:“好,好,老夫便看看火云邪者是否有这大的道行!”
随若他语声的结束,一片凌厉无倍的功力,骤然淘洗袭向江青背后!江青冷叱一辈,身形暴转,抖手便向身后劈出二十三掌,踢出十七腿!
在同一时刻,七柄一式厚背砍山刀,宛如一堵光墙般卷向江青右侧!
情势是极为惊险的,江青出手之下,一面逼退身后的敌人,双掌交叉而出,迅速推出六团掌风,一面大叫道:“蕙妹护看裴姑娘;钱姑娘从傍掩护!”
天星麻姑钱素尖叫道:“公子,小婢早已找到主儿了,嘻嘻,仍是适才的老朋友,再加上另外三名专门以众凌寡的英雄!”
江青闪电般震飞了两柄砍山刀,目光一会,已发觉天星麻姑钱素,果然又与游身掌蓝安,以及另外三名灵蛇教的高手战在一处,看情形,天星麻姑的形势,比适才要来得凶险!
而这时,围看他群战的,却有十五人之多,其中更有阴煞判官桑荣与七环手武章等灵蛇教高手!
这些围攻江青的灵蛇教教徒,除了桑荣与武章等人为灵蛇教一流人物外,其它各人,亦俱是教中武功高强的翘楚之材。
他们个个奋不顾身,拚死力攻,招式所出,尽是向江青全身要害招呼,狠辣阴毒,无与伦比!
江青在刀光掌影中,轻柔得彷佛一片鹅毛般,洒然飘掠,自每一件兵器的隙缝中穿越,从如山的掌影下纵横翻飞,令人看来,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便好似他只是一个有形无实的幽灵,宛如随时皆能突破那层浩大强烈的包围,自由飞去一般。
追云半臂史书表情沉重,倘向身后微微摆手,又同裴敏所站的方向一指,五名黄衣大汉,随郎如狼似虚的扑身掠去。
云山孤雁正立在裴敏身傍,目不稍瞬的注意看周遭战况,那五名黄衣大汉身形一动,她已察觉,忽忙悄声道:“妹妹,灵蛇教的人来了,不要慌张,让姊姊打发他们!”
夏蕙口中虽然说得很乐观,内心却是忐忑不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而且先前被瘤龙银玉屏骤伤的地方,尚在隐隐作痛,能否抵得住那五条大汉,难在毫无把握!
她语声甫住,五名黄衣大汉已掠身而到,当先一人身形微偏,闷不做声的抓向夏蕙香肩,双腿却飞向戛蕙膝头!一招两式,迅捷已极!
夏蕙娇叱一声,招使“蝶兰手”急迎而上,身形也快速的移出一步,这时,另外四名黄衣大汉,一言不发的冲向正自手足无措的裴敏而去。
和夏蕙力拚的这名黄衣大汉,乃是灵蛇教中一名香主,一身大擒拿法无人能及,他身若飘风般猛攻急缠之下,云山孤雁已自香汗涔涔而下,有些应付不来。
她虽然已看到裴敏的危境,但却无法冲出面前敌人的困缚,情急之下,她大叫道:“青哥,快来呀,裴妹妹危险……”
一语未了,那名黄衣大漠怒叱一声,只掌猛然扣向夏蕙两肩琵琶骨,脚下却悄无声息的使出一招“连弓腿”,暗含有“折桩”内力。
夏蕙因呼叫分神,待她发觉,已经晚了一步,她惊慌之下,奋力向外倾身猛错,后腰部却已闪躲不及,“砰”然声响中,立即被那黄衣大汉的“连弓腿”?出六尺之外!
夏蕙娇弱的身躯适才滚倒地上,一声厉叱已随看那名黄衣大汉的惨叫同时响起,而仓慌闪掠躲道的裴敏,口中惊呼尚未及发出……一切动作都是在剎那间完成,几乎分不出先后,而那名黄衣大汉,早已满脸鲜血的飞跌而出。
这正是江青在看到心上人受创倒地之时,愤怒冲出重围后的暴袭,而那围攻他的十五名灵蛇教好手,亦在他闪电般的身形幌动之际,被劈翻了三人。
江青以一招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掌不刃血”,在宛如迅雷般的施展下,于不足分厘之差的时间里,为挚爱之人取回了十倍以上的代价!
他身形正待再度跃起,一倏瘦削的人影,已挟看一片凌厉的劲风,搂头盖脸的扑到,来势之急,端的惊人无比!
江青且没有空暇再多看一眼云山孤雁受伤的情形如何,身形攸而划出一道妙曼的弧线,左掌一招“波涛千里”右掌一记“浪起如山”,彷若雷轰电闪般向后迎上!
于是,一声轰然巨响起处,砂石飞旋,罡夙四溢,那条瘦削的人影,歪歪斜地退出五尺。
江青不用细看,已知道那暗袭之人是谁,因为,除了他预料中的追云半臂史书有此功力外,眼前的灵蛇教徒没有一人具有此等威势!
他稳住微微两步的身躯,就势一个大旋身,双掌分自上下两个不同的角度蓦而劈出,劲力横扫,破空如晴,刚刚迫近裴敏身前的四名黄衣大汉,又有二人闷吭一声,翻身倒地!
他一式“阴冥阳关”奏功后,绝不迟滞,身形急旋中,连出九腿十七掌,逼退了再度扑至身道的阴煞判官桑荣等人,冷笑一声,然后厉烈已极的扑向正在运气调息的追云半臂史书而至!
追云半臂做梦也估不到江青身手竟然如是之强,他在情急中以内力硬拼之下,已然受到些微震伤,而正当他双目适睁之际,一片沉如山岳也似的功力,已当头压下。
史书狂吼一声,左边半截光秃秃的手臂,神速无比的戮向江青下腹丹田,右手已闪幌不定的连连劈出十九掌!
追云半臂史书武功高强,仅较灵蛇教主略逊半筹,此刻奋力出击之下,威力恢宏,自是足以令人惊骇但是,江青却不做任何躲闪的打算,他那修长的身躯,在空中有如滚桶般急速旋转,而在这使人目眩神迷的旋转中,长离绝学“七旋斩”的凌厉招式,有如狂风暴雨般直泄而出!。
他几乎已将这每一式俱足以拔山移鼎的威猛奇招,在瞬息间全部使出,也等于说,“七旋斩”法中的所有威力,经他连续的施展,汇成一点,强猛无比的全然推出!
这种绝学的施展方式,其效果是恢宏得足以使天云变色的,四周的空气好似同时被排除一空,而掌势所带起的气流,又宛如怒海巨涛般,在每一寸的间隙中呼啸激荡!
追云半臂睹状之下,不由面色大变,也可说是他自出道以来,首次遭遇到的最为凌厉的掌势。
不错,江青此际所施,乃是东海长离一枭苦研而成的绝学:“七旋合斫”,江青在看过长离一枭于烟霞山庄施展之后,便曾细心推敲演练,以他过人的智能分析模仿,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因为,他这时所使出的“七旋合斩”,其威力之大,只怕长离一枭亲身在此,亦会惊服得目瞪口呆!
追云半臂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束手待毙,无法挣扎的感觉,这种感觉,恐怕只有一只陷入阱牢的野兽才能深切的体会出来。
但是,本能的习惯反应,促使他倾出全力硬接而上,身形却在双掌推出后,借力向后跃出……
每一个动作皆是快速得好似天际的闪电,连绵而一气呵成的,灵蛇教的其它各人尚未及掠身增援,而一连串的暴晌已在呼啸的劲风中传出,于是江青在空中的身形,又蓦而升弹三丈!
追云半臂却似是一个被踢出的圆球,在同一时间,翻滚出寻丈之外,趴在地上,寂然不动……
这时,阴煞判官桑荣刚好涌身赶到,他大叫一声,抖手便是十余道精芒闪耀的蛇形暗器,如一片流失般射向空中的江青!
一旁,骤然传来裴敏的惊叫:“江公子,这是‘毒蛇钻’!”
然而,又是一声厉喝过处,满空的云雨寒芒,宛如密集的雨点般再次向江青袭到,显然,灵蛇教各人此际已同时发出了暗器!
江青大吼一声,双掌倏然一合,急推而出,一片浩荡如长江大河般绵绵无尽的罡气,暴卷而出。
他在愤怒之中,再次施出了名震天下的“天佛掌法”,而且甫一起手,便是威力无匹的第三招:“佛问迦罗”!
浩浩无际的劲力,彷若是一片澎湃而猛烈的海洋,龚来的满空歹毒暗器,则似是海洋中的无数泡虽然略为翻滚了一下,却又在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呼声起自灵蛇教各人口中,随看江青如闪电般飞拽的身形,惨叫声又自他们口中凄厉的发出。
江青已恨极了这些平素横行江湖,作奸犯科的灵蛇教徒……自然,更恨他们伤了他心爱的云山孤雁。
他已安心不叫这些灵蛇教中之人逃出掌下,身形翻掠间,邪神五大散手连贯而出,掌风腿影中,当者披靡,纷纷溃散,眨眼之间,已有七、八人尸横地下!
热血溅满了四周,也震慑了灵蛇教仅存各人的心胆!
不知是谁,在险险逃开江青一掌之后,乘看同伴怒喝悲号的混乱中,亡命般拔脚向黑暗中掠去。
受伤无法移动的赤阳判官郭芮,赌状之下”不由嗔目狂吼道:“王老三,你竟敢临阵逃脱,看你怎能免去腰斩之罪!”
他这一吼不打紧,却使早已心寒胆颤的灵蛇教各人更加慌乱,又有三人不顾一切的向外冲出,甚至连手中兵器亦弃置当地!
阴煞判官桑荣在混战中,臀部已吃江青掌力扫及,他面容惨厉的狠狠劈出八掌后,倏而回手射出三枚“毒蛇钻”,将逃走的三名手下,当场透心杀死二人!
“逃脱者死,这便是榜样!”桑荣扭曲看面孔,复又揉身而上。
于是,江青迅捷无匹的三次移身,又抖掌劈飞四名灵蛇教舵主,一身长衫,已沾满了斑斑血渍!
立在一例的赤阳判官郭芮,双目似欲突眶而出,捂若疼痛甚剧的小腹,面孔血红的向四周察视……
追云半臂史书正寂然躺在地下,丝毫不动,不知生死如何?而十多条尸体,却又怒目裂唇,死状凄惨的横布就地……
天星麻姑仍在与游身掌蓝安苦战不休,裴敏则蹲在云山孤雁夏蕙身旁,正为她用力握揉按摩,那追逼她约两名灵蛇教徒,早已踪迹不见,想是见势不佳,逃命去了。
赤阳判官郭芮任是心中怒恨千斛,亦不由黯然叹息起来。他知道,今夜之战,灵蛇教方面是栽定了,这绝不是强辩狡赖可以掩饰得过去的……
又是两声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惨号,两颗头颅,凌空飞出五丈,鲜血沥酒一地。
这时,灵蛇教一方,所剩下的,已不足十人了!
赤阳判官将牙一咬,觑准江青青身攻向七环手武章及另两名教中香主之擦,闷声不青的骤然发出七只喂有剧青的“毒蛇钻”,疾袭江青背脊沿线的七大重穴!
暗影中白光一闪,已来至江青背后,而江青却宛如未察般依旧在与敌人交手。
于是……
看来最多不过相距三寸即将射中,而在这危及一发之时,江青却突然向旁移出二尺,前三枚“青蛇钻”,立郎分毫不差的射入正自扑向前来的一名灵蛇教香主胸前,贯胸而入,其疾劲的冲力,更将这名临死前长嚎?的香主撞出五步之外。
后面四只“毒蛇钻”,亦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袭到,虽未伤人,却将乘隙反攻的四名灵蛇教高手逼得四处闪躲不已。
江青长笑一声,劈手夺过一柄砍至胁旁的厚刀,双脚如风起处,又将一名灵蛇教高手?出七尺。
他身形闪掠中,大声叫道:“郭大护法,江某在此致谢相助之情!”
叫声中,猛可一个大旋身,斜出两步,双掌幻成千百掌影,同时逼退了五名愤怒扑上的灵蛇教好手。
阴煞判官一面单臂伸缩如电,疾截江青腹下“坚络三焦”要穴,一面阴惨惨的喝道:“大哥招子放亮一点,别再拿自己的兄弟试手才好。”
他语气之中,已透露出显?的不满与气愤,在这激斗之中,又使江青的攻心战术占了一招上风。
江青回身挪步,右掌微颤,似毒蛇般反缠而上,左掌骈指如戟,顺势攻向另外三名香主。
怒叱声中,人影再度穿走闪掠,江青的身法却似乎又更加凌厉与迅速起来,掌掌有如风号云舞,漫天遍地,迫得仅存的八名灵蛇教高手,更是左右闪避,施展不开。
赤阳判官郭芮,呆呆的立在一旁,越想越不是滋味,以自己的身份辈望,对人暗袭,且大欠光明,而在出手之下,非但未能给同伴解围,却反而误伤己力一人,这怎不令他悲愤填胸,无地自容,而阴煞判官的指贵,也更加深了他这种感觉。
倏然……
江青身形暴闪,双臂微圈,一股真力适才回环涌出,继之一口气又使出七旋斩法中五招绝学:五指、三十六腿、五十四掌。
使掌势、腿影、指劲,连成一片,不分先后,不分形努,宛如瀚海冥渺中,忽然掀起一片滔天巨浪,波波不绝的卷合而至,没有一丝缝隙及空间!
阴煞判官桑荣为人最是奸诈狡滑,江青身手一变,他已知道事态严重,心头一震,立即不顾一切的翻身倒滚而出,在他滚出不及五尺,已骤觉背股之处如中铁锤,被撞得离地飞起三尺,又重重跌落。而另外七名灵蛇教好手,除了七环手武章早知江青厉害,见机得早,拼命跃出外,其它六人,却分成六个不同的方向,好象炸裂的碎石般,纷纷震跌四周。
七环手武章眼角微飘之下,早已看到这幕使他一生也不能忘怀的厉烈场面,他脚步急旋,身形贴地射,出七尺,反手弯背,“哗啦啦”一阵暴响,背后暗藏的兵刃“套日七环”已握在手中!
武章至此方纔拔出兵器,并非是他有意轻敌,而是他自与同伴围攻江青以来,根本便没有回手拔取兵刃的余暇,虽然这个时间是如此短促!
他借看掠身逃命之际,将兵刃拔出后,足踵用劲一蹬后,大翻身,竟又同江青猛扑而至!
江青心头微赞,忖道:“这七环手武章不论其品格如何,只此忠义一端,已可饶他一命而有余!”
想看,他已闪电般往上纵身迎去,双掌运足真力,呼的一声自胸前推出,借掌势反弹之力,他又在同一时间再度跃升两丈,似鹰箪般自上反掠而下!
其实,七环手武章可说早已畏惧了,只是,在江湖上闯,讲究的便是“忠义”二字,若他也学别人一样拔腿开溜,恐怕日后非但灵蛇教不会将他放过,而武章本人更是永远也无颜见人,本来嘛:武林之中,最为不趾的便是“临危弃友”之辈啊!
他此刻已存了“生死由命”的想法,硬看头皮充好漠,借翻身冲击之势,手中兵刃挥起一溜银芒,左掌亦倾力劈出……
这时,江青推出的劲风,已与武章的攻势接触。
一轮银芒如碎玉般点点闪灭,武章只觉对方劲道之强,宛如五岳并压,沉重中带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狂飙。
他手中那柄“套日七环”几乎把持不住,不仅攻势全然受挫,连身躯也被震出寻丈之遥。
此际,正是江青借力跃升,复又回扑之时!
七环手武章但见人影一闪,漫天掌影已自四周涌到,严密得有如一张巨大的罗网,全无躲闪的余地!
他在剎那之间,蓦觉心头开朗,大吼道:“姓江的,老子为灵蛇教豁出去了!”
狂吼中,武章黑瘦的面孔上起了一阵痉挛,嘴角白沫四溅,手中兵刃急抖,又是一阵“哗啷啷”暴响起处,士枚利齿钢环,再次闪耀看寒森的光芒,宛如七颗流泄的殒星,疾厉而变幻莫测的向江青飞射而出。
这乃是武章唯一的看家绝活:“七环灭魄”!
昔日在洪江郊野,武章便曾以此绝技,抗拒过那黑道怪杰龙虎追魂束九山。
然而……
同样的,他又失败了,而且失败得比栽在龙虎追魂束九山手中之时更惨。
七枚利齿钢环,带看刺耳的破空之声,自七个不同的方位,走看极其怪异的角度,同江青身上射到,其来势的是够惊人而威猛的,江青长笑一声道:“武执法,旧调重弹,未免过于乏味了。”
笑声中,他那消瘦的身躯,忽而虚空平卧,并且同时做看幅度极微,但却迅捷巧妙无比的震功。
于是。七枚利齿钢环,不论是前后左右,俱贴耆江青的鼻尖衣角,间不容发的险险飞过,那距离虽是如此接近,却连一根毫毛也没有损伤。
但是,怪事又起,七枚钢环正呼啸看飞过不及五尺,又在江青身躯的震动与双掌十指的抓曲下,怪异无伦的在空中划了一个闪耀的弧度,纷纷向后倒射,反袭向七环手武章而去!
七环手武章黑瘦的面孔涨得血红,他身形尚末全然落地,已看到自己素来威震一方的暗器,竟然向?自己这面反袭而到,而且,来势之疾劲与凌厉,并不较自己亲手发射稍逊!
武章脑中一片混乱,全身彷佛已在骤然间痲痹起来,他像痴了似的不闪不动──而且他旧力已竭,新力末生,也不及这时躲闪了。
一个沙哑的语声怪叫道:“武执法快躲啊,你疯了?”
这语声比那七枚钢环早一线传到武章耳中,武章不用经过大脑去推测,且知道这怪叫之人必是赤阳判官郭芮。
但是,不待他另一个新的思想涌起,七枚钢环已挟看尖锐的劲风,仍是分成七个不同的方位,然而却聚向一个共同的焦点射到!
武章混身血液似是凝结了一般,他双目紧闭:等待看一次致命的痛苦到来。
蓦而,一声长啸又起,黑暗中人影倏闪,仅差一线的抢先掠至七枚利齿钢环之前,双臂齐挥中,七枚钢环且似散冰碎雪般,滴溜溜的四散分射,更有两枚夺夺连声,钉入道旁的一株大树之内!
rayne
发表于 2017-3-24 00:05:38
第五十九章柔情雨丝
七环手武章期待着那阵致命的痛楚到来,但是,却没有,就是连一丝最微小的痛苦也没有。
他静默了一刻,缓缓地睁开眼睛,于是,他看到一。张英俟挺逸的面孔,正在向他含笑凝视。
武章望着对方那一抹友善而未含恶意的,微笑,又悄然一瞥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有着一丝奇异而又激动的感觉。
四周显得空荡而寂静,除了面对着他的江青,及默立云山孤雁夏蕙身旁的裴敏及天星麻姑外,灵蛇教中,只有他与站在一旁发呆的赤阳判官两人是唯一没有躺在地下的侥幸者,而这幸运,又何尝不能说也是对方的赐予呢?
江青洒脱的一笑,朗声道:“二位,今晚的这出铁公鸡,可热闹得很吧?不过,有些惨厉的味道,是么?”
他双目神光闪射,面部却逐渐变为冷峭,又道:“老实说,江某血液之中,有着义父邪神一半的习性,今夜能留二位活命,乃是江某另一半习性对你们这些满手血腥之人的宽恕,但却不会有再二次的侥幸,假如你们不知悔悟,卷土重来的话。”
赤阳判官平日的火气,这时不唯一丝也提不起来,更进一步说,他已深切的畏惧与惶恐了,生命,到底不是容易舍弃的啊,或者有时凭着一时的冲动,但终究会在平静的时候而惊悚的。
七环手武章更是双眼无光,面色灰败,有如一个沙场上伤遭俘虏的勇士,他什么也不愿想,一句话也说不出,深深透露着他在精神和体力上的萎顿与颓丧。
在江青返身回扑之际,早已神速无匹的以“并天指”隔空戮点了正与天星麻姑拼斗的游身掌蓝安之“精促穴”,故而,蓝安此刻已安静的躺在地下,只是,他并不心甘情愿的躺下,因为,他的两只眼睛,依旧大大的瞪着。
“精促穴”,乃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啊!
江青摇摇头,续道:“记着一件事,当你们活在世界上的一日,切莫再向明知为绝望之途的路道上去闯……够了,二位可去看着那位史副教主,他并未死去,仅是暂时闭气昏绝而已。”
江青说到这里,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感触,他更明确的进一步悟出武学之中,那沉气凝神的道理。江青知道,被自己折在当地的灵蛇教副教主史书,功力之佳,实为不凡,若史书能镇定心神,心平气和的与自已交手,难然仍会败在自已的手中,但却绝不致于如此迅速她便受伤落败,严格说来,这却是史书心浮气燥的过失所造成。赤阳判官郭芮仰首视空,长长地吸了口气,语声中包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道:“姓江的,灵蛇教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不错,我们这几块料,打是打不过的,但是……”
江青冷冷一哼,道:“但是今夜这场过节,却决不能如此罢休,是么?”
赤阳判官觉得有些窒息,背脊上凉嗖嗖的,他硬着头皮道:“无论如何,你今夜算是将郭某及武执法放过一马,在郭某私人情谊上讲,总会记在心中,但是,郭某不妨老实说,本教教主决然不会从此一笔勾消的,在江湖上闯出声望,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想必朋友亦十分明白,若今夜这种场面易身而处,朋友你也会放手不管么?到那时,郭某等虽知朋友艺绝天下,亦只有拼了这条贱命一斗了。”
赤阳判官这一番话,虽然可以说是“门面话”,但其中亦暗示出他的苦衷!郭芮话中,说明他本心实不愿与江青结仇,但事关灵蛇教整个声望,他自己身为数中护坛,当灵蛇教主裴炎日后招集手下,为此事报复之时,郭芮只有勉力赴难了。
江青并非白痴,赤阳判官言语之中,那一股莫可奈何的意味,他如何会体验不出?
江青微微一笑,他觉得赤阳判官虽然凶狠暴戾,却不失为一条直爽汉子,言行之中,并没有太多江湖中人一般的阴险狡诈习性。
于是,他沉声道:“罢了,江某到时自会应付一切,不过,江某奉劝二位一句:“一个朋友一条路,一个怨家一座山”;仇怨结深了,总不是一件好事,能交个朋友,比结一个冤家到底好得多!”
赤阳判官没有回答,嘴角在微微地抽搐着,此刻,除了他自已,只怕谁也猜不出这位名斐一时的灵蛇教护坛在想什么。
七环手武蕈更是一言不发,目光失神而毫无意识的注视着遍地死伤,他的确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早就被太多的羞耻与窘迫填满了……
江青援授同身,同天星麻姑等人行去,低声道:“钱姑娘!蕙妹,她?”
语声是低沉的,但任何一个人也可以听出,其中包含着无限的深挚与关切,这种情感发自内心,永远不能伪装,因为,它能在表达之下,直接震动领受人的心弘。
天星麻姑正要开口,半躺在裴敏怀内的云山孤雁,语声柔弱的道:“青哥……你别记挂,我很好,只是腰眼儿有些痛……”
江青蹲下身躯,轻轻握住夏蕙一双柔夷,而那双白嫩纤长的手掌是冰冷的,更在轻微的颤抖着。
“蕙,苦了你……”江青恨不能以身代受,喉中却只能迸出这几个字。
夏蕙悄然闭上双眼,让一抹苦涩而牵强的微笑浮上嘴角:“别这样说,今夜能将敏妹妹救出虎口,正是一件值得雀跃的事……”
裴敏知道夏蕙腰肋下的伤势,非常不轻,并且很有可能受了内伤,这些,可以说全是为了她啊。
想到这里,眼圈不由红了,裴敏硬咽着道:“姊姊,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伤……
姊姊,若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会有这些不幸?江……江大侠,你责备我吧,你怎么骂我都行……”
江青急忙安慰裴敏,劝她不必自责过甚,一面小心的抱起夏蕙,说道:“裴姑娘切莫如此,休说姑娘与在下拜兄早结心缘,便是没有这一层关系,在下亦不会任由那些灵蛇教徒欺凌一个少女!”
天星麻姑早就憋不住了,她尖声道:“是呀!我家公子可最看不得强横霸道,穷凶恶极之辈,裴姑娘这么一说,可就见外了哩,其实吗,这全是我家公子份内之事。”
江青微微一哂,沉声道:“裴姑娘,时辰不早了,吾等也该早些赶回去,只怕大哥他们正在担心呢。”
天星麻姑好心肠的过去扶着裴敏,她知道,裴敏虽未受创,但近日来精神上的折磨,也够使这位多情的少女疲累了。
江青没有回头,大步向道中行去,然而,他十分清楚,赤阳判官与七环手二人,只怕仍然站在原处发呆。
四人逐渐离开了那令人感到阴森的地方,脚步轻轻踏着青石板的街道,清寂而细微的步履声中,江青低下头来,望着怀中玉人苍白的面庞,怜惜的问道:“蕙,痛得厉害么?”
夏蕙轻轻摇头,温柔的道:“不。”
江青又道:“这么抱着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夏蕙又闭上及眸,悄声道:“我正在想,假如能一辈子躺在你的怀中,这将是我此生中最满足的事了。”
江青深沉的道:“这事会实现的,我会永远伴着你,也不会再做他求……”
夏蕙忽道:“哥,你真的这么想?你真的不嫌我?你除了我不会再去爱上另外的女孩子么?”
江青紧了紧拥抱着夏蕙的双臂,摇头道:“唉!记得三哥笑谑说,你是不折不扣的镇江酸醋,这句话果然有些道理,蕙啊,你确是时时刻刻都在发醋劲哩……”
夏蕙啐了一声,低嗔道:“厚皮,谁在吃你的醋,我……我只是……”
江青一笑,接道:“你只是要再度觅求我的保证或誓诺,对么?蕙,或者你恨不得剜出我的心来看看?”
夏蕙急得娇躯一扭,想用手封住江青的嘴唇,却不料又牵动了腰部的伤势,痛得她嗯了一声,总喘吁吁。
江青连忙用托在她腰下的右手为她轻轻按揉,边道:“蕙,唉,你有时真令人又恨又爱,难道说,你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怀疑我对你的挚爱么?”
夏蕙仍在轻喘,她白了江青一眼,道:“你们男人的心啊,谁知道是什么做的。”
江青深深的呼吸着,低笑道:“泥做的,因为,女人的心是水做的呢。”
夏蕙将颈项深埋在江青怀内,羞涩的道:“听说……青哥,你刚才为什么深深呼吸?”
江青笑道:“是为了吸取我心爱之人呼出的芬芳气息……”
夏蕙嘤咛一声,玉臂轻悄的自江青两腋穿过,紧接着江青,在羞怯中,沉默的表达了它的欣悦与满足天星麻姑向来是“招子雪亮”的,她吃吃低笑,又呶了呶嘴,与身旁缓缓并行的裴敏道:“裴姑娘,你瞧我家公子与夏姑娘这一对如何?”
裴敏羞涩而羡慕的道:“他们好恩爱啊,真是一对……一对神仙眷侣……”
说着,裴敏的面庞已微微涌起一层红晕。
天星麻姑脱口道:“比你与祝公子呢?”
裴敏粉脸更热,深深垂着头,声如游丝般道:“你自己可以比较看嘛,叫我……叫我怎么说呢?”
天星麻姑又笑了,她望了望前面几乎并成一体的人影,轻松的道:“姑娘家却是畏羞的,不过这也算是长处呢,那似一些臭男人,死皮赖脸,放肆无忌的……”
裴敏心中暗笑,想道:“这位钱姑娘的豁达爽直之处,却也不较一般须眉男儿稍弱……”
天星麻姑又问了间裴敏私自逃出灵蛇教总坛的经过,末了,她道:“裴姑娘,你的胆量可真不小,你当初可会想到,若万一祝公子并不在杭州,或者你到了杭州寻不着他的住处时,你将怎么办呢?而且,又在你父亲手下大批追骑的授索之下。”
裴敏的神色已变得十分忧戚,她低声道:“我在偶然的机会中,听到数中两名香主闲谈,知道祝哥哥跟随江大侠大败了烟霞山庄,又与红面韦陀战老前听同返杭州,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头都昏了,根本没有顾虑到其它,回到后园匆匆忙忙收拾之后,便偷偷连夜潜出总坛;至于那两名香主所言是否确切,或万一寻不到祝哥哥持怎么办,可以说根本就没想到。当时我心中又喜又怕,脑中只想着如何会见祝哥哥的情景,及父亲知道我逃出后将会多么生气……别的,就完全没有考虑到……”
天星麻姑笑道:“我做事已自认孟浪到家了,不料姑娘你更较我伟大哩。”
裴敏忧心重重的道:“这次我逃出来,又使教中伤亡了这许多人,爹爹一定小会饶恕我的,他恐怕要发誓非要除去他这不孝的女儿不可……”
天星麻姑冷笑一声,道:“裴姑娘,不是我说句偏心话,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在你尚未现身之前,我们已经和赤阳判官那老小子拼上了,而且,我家公子又苦口婆心的劝了那半条手臂的老家伙一番,他们自己不知道进退,反要觉狠逞凶,落得如此结果,这能怪得谁来?”
裴敏悄然一叹,道:“但是,他们全是爹爹的属下,此次不幸,起因多半又是为了我,唉!我今后怎有脸面再见爹爹?”
天星麻姑不以为然的摇头道:“裴姑娘,你不用自责过甚,我家公子与灵蛇教早就结了梁子,迟早都得了断,这次姑娘的事不过是适逢其会,两件并合为一次结算罢了。”
天星麻姑说到这里,前行的江青已回过身来,笑道:“裴姑娘,在下几乎忘了,杭州地面这么大,你却如何摸到那僻静之处的?而且又正巧逢到在下等人?”
裴敏微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到余杭,东南西北都弄不清楚,又怎会知道江大侠在何处呢?我到达余杭城内,连晚膳尚未及用,爹爹派出的追骑已跟踪而到,我情急之下,只有拼命冲出,尽往偏僻的地方跑,不料误打误撞,却恰巧遇着了江大侠,这真是皇天保佑呢,否则,只怕我早已被他们逮回去了。”
江青笑道:“确是凑巧,双方任是谁早谁晚错开一步,也难得遇上。在下正在想如何回去通知大哥他们,设法接应姑娘呢……”
江青说到这里,目光随意一飘,忽然看到街旁一排不高的屋脊之上,星飞丸舄的奔跃着数条黑影,向自己这边急掠而来。
他神色一肃,同天星麻姑及裴敏一使眼色,渊渟岳峙的卓立路中,炯然注视着那几条已逐渐移近的黑影。
瞬息间,来人已呼啸一声,齐齐抖臂翻身,一字落在江青等人之前。
江青目光一扫,发现来人共有五名之多,个个目蕴精芒,神态沉稳,俱是三旬左右的年纪。
这五个来历不明的中年大汉,亦仔细的向江青面孔上打量,好似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江青重重的哼了一声,踏前一步,微怒道:“各位是那条线上的朋友,夤夜拦路,可有什么与江某过不去的地方不成?”
五人闻言之下,顿时面露喜色,领头一个颔留短髭的大汉豁然笑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尊驾可是名扬江湖的火云邪者江青江大侠?”
江青面色倏而一沉,冷然道:“不错在下正是江青,朋友们有何见教?”他说话时的态度,甚为不善。
短髭大汉双手急摇,忙道:“江兄切莫误会,兄弟翁和,贱号无极剑,特奉红面韦陀战老前辈之命,至此寻找江兄踪迹。”
江青微微一怔,随即歉然道:“失礼之极,江某不知各位来意,以致言出冒犯,尚祈各位兄台海涵,莫予怪罪才是!”
无极剑翁和五人等彷佛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江青又道:“翁兄等请恕在下抱有伤者,不便见礼,未知大哥等人出了何事?如此急于寻找在下?”
翁和现得十分恭谨的道:“战老前辈自江兄与夏姑娘离府偕游后,直到深宵尚未见二位返回,他老人家十分焦虑,虽知江兄艺业超凡,却仍恐遭遇意外,战老前辈因府中人手不足,乃实时召聚兄弟等五人及其它余杭地面武林朋友三卡余人,在战老前辈率领下,分作六批往全城寻查江兄与夏姑娘踪迹。”
江青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同时又十分抱愧,他有些激动的道:“江某游兴陡起,四处徜徉,却累及各位兄台记挂,更又奔劳相寻,真是于心难安,歉疚之极。”
无极剑翁和等人又连声谦让,目光微扫,立时注意到江青怀内的云山孤惟夏蕙。
无极剑翁和等五人,乃是老江湖了,骤见之下,已知道躺在江青怀内的伤者是谁。
翁和关注的道:“江兄回出了什么事?夏姑娘是否受了伤?”
江青苦笑一声,简练扼要的将自已今夜先斗瘤龙银玉屏等人,后挫灵蛇教凶徒之事说了一遍。
无极一剑翁和望了望江青身后的裴敏及天星麻姑二人,沉声道:“兄弟等自出道以来,便承战老前辈一手照拂提携,是而江大侠亦不必客套,有须用兄弟之处,倘祈实时谕示,兄弟等定必竭方效劳!”
江青诚挚的道:“岂敢,如今事情己了,在下亦不欲多结仇怨,各位兄台美意,在下心领就是。”
他略一沉吟,又道:“在下想即刻回府,并烦各位兄台通知出外寻找在下的各位朋友,以免他们过份劳苦,那就更令在下放心难安了。”
无极剑翁和恭声应喏,正待回身调度同来四人之际——远处又有三条人影如飞掠至,其中一人高声呼道:“前面可是无极剑翁兄么?在下四弟与夏姑娘可曾寻及?”
江青闻声之下,先同头向裴敏含有深蕙的一笑,又朗声呼道:“是三哥么?愚弟不但平安无事,更为你带来一件天大礼物哩!”
说话中,前行三人已疾若奔马般来到各人身前三丈之处,当先一人,正是那精练强健的祝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