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l 发表于 2017-3-24 15:45:10

第三章解厄
    官塘大道上,正有一辆由四马骂驶的奇巧小型驿车,风驰电掣的向南行驶。车以黄顶篷罩,红帘低垂,由外观之,似仅可容一人乘坐,而车前驾者,虬髯劲装,—改普通驾车装束,显然系一武林健者,驾术奇妙,四匹高头大马,亦不似中原所出,甚似塞外异种,在驾者的优异驾驶之下,四匹马,十六蹄翻飞,车过之处,扬起了一缕缕黄尘,滚滚翻翻,便路人均在闻到蹄声看到如此光景后,纷纷伫立道旁,让其驰过。
    前面最接近的驿站,是整个被一片高大的树林所围绕,驿道穿林而过,故而在树林的最外面,驿道两旁的两棵大树,飘扬着两面黄白相间的布幡,幡上一个斗大的朱红“驿”字,以便警告驿车,应该减慢。
    那驾车者在看到了“驿”幡后,即自然的减低了速度!车中却有—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问道:“可是到了官塘驿吗?马老二?”
    驾车的人宏声道:“是的,朴大哥,我们可歇息一下了,让牲口休息一下,大概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就可到达地头了!”
    此时,路旁正有二人,一高一矮,二老者侧立道旁,当高瘦老者看到了驾车人时,突地掉转脸,身形微俯,无形中,减低了身高,而矮老者看到此种情形,却蓦地转脸,注视了驾车者一眼。
    车辆疾驰而过,矮老者突向高老者道:“苗老弟,你敢是认识此人?”
    高老者道:“不瞒褚老,我苗天在十数日前,正和此人同过桌吃过饭!”
    原来此人竟是脱弦箭苗天,当然他口里的褚老,就是鬼影子褚老侠了!
    鬼影子褚老侠,一听苗天如此讲说,乃道:“你可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现在要去哪里?”
    脱弦箭苗天道:“他就是江湖上称为驶风手的马骅骝,一身横练.已至炉火纯青,奇的是轻功竟一筹莫展,故而他特别赴塞北,学了一手驯马术,返回中原后,自己设计了一种特制的车辆,学习驾术,与武林中轻功健者相比,其马车竟远超武林轻功好手,且人与马比,总是不如马力长的,所以赢得了驶风手的美誉,其人事母至孝,前年为驿中将其母暗中侍奉,因而笼络了他,为驿中之副主,与我并列,现在竟由他亲自驾车出现,看来总站中必有重大事情发生,以其方向判断,可能是向南江府去!”
    鬼影子褚老闻后,道:“南江府也成了他的爪牙了吗?似乎是不大可能吗?”
    脱弦箭苗天道:“何只是南江,就连北河、东海、西岳、中原,这五家武林中的王府,哪一家不是被他们所逼迫?不过事不紧急,不动用罢了!”
    鬼影子褚老侠听后,暗自皱眉,突然间心生一计,转脸向苗天道:“苗老弟,咱可是同你说好了,我可没把你的人格看低了,为了要你的穿功箭给我徒弟做见面礼,我才对你使硬,我老头子事后可也同你讲明了,一切由你自己决定,现在还可以收回你刚刚的允诺!”
    苗天一听,急道:“褚老视我苗天是什么人?我苗天虽是个苗子,却向来是说话算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十丈,这可是你们汉人教我的,我觉着很对,所以始终信奉不渝,说实在的以您褚老的声名威望与艺业,对我苗天如此,可是我苗天的殊荣,何况您并未逼我,而是想将您我二人的轻功,合而为—调教出个绝世的轻功高手来,想想看,天下间有比这个事情更好的吗?我苗天怎会反悔,您若拿我当人,今后莫再提起才是!”
    鬼影子褚老侠,拍—下苗天肩膀道:“好,老弟,我们一言为定,现在我们既是一家,那么,以你说,假若让驶风手马骅骝,将这事情,真正的达到目的,我们俩还能混吗?”
    脱弦箭苗天,傻愣愣的瞪着鬼影子道:“我怎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奇了,奇了。”
    鬼影子褚老侠道:“你避之唯恐不及,怎会去想这个问题?”
    脱弦箭苗天点点头道:“现在虽尚早,然而却已不适合赶路,我看我们就在左近住下,晚上动一动他吧!”
    鬼影子点点头,二人展开身影,在落日斜晖中,真似二条电闪般的,刹时间没入树林中。
    驿车速度慢慢减缓,最后停在了树林包围的驿站门前,驿站左边,却也有着十余户人家,且都是做过往客人生意的,客栈、饭馆、南北杂货,倒也齐全。
    就在驿站停后,驿站中出来了一个老头儿,不用说,只看那身打扮,就知是这驿站的负责人,驾车壮汉客气的嘱咐了老头儿句,妥善招呼马匹与车辆的话,这就将鞭子交给老头儿,让他将车驾进站内,而他却翻身向车内道:“卜大哥到啦!下车吧!”
    应声门帘一掀,露出了一个瘦削的面孔,二撇八字胡,鼠眼细眉,向左右打量了一眼,这才挪身下车,站在车下,又向四周略—打量,这才迈步同驾车的驶风手马骅骝走进站内。
    就在这瘦削老者甫自车中露面时,路左的一家卖杂货的店门口。刚刚迈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小男孩,这小男孩—眼看到了这驿车,就多注视了一眼,当他看到了那瘦削老者时,突的退后一步,侧身装作看货,却斜斜的瞄着这瘦削老者,目送他进入驿站,这才迈步走出杂货站,迅快的疾步走近驿站隔壁的一间客栈中。
    驿站中后进的一座独院中,孤零零的一所小房里,驿官正忙着同一个小伙子在摆设饭菜,而那驶风手马骅骝,侧陪着瘦削老者,在低低闲淡。
    只听驶风手马骅骝道:“真不知这是什么紧要的事,派了我马老二不说,还要饶上卜大哥麻烦—趟,这都没关系,为什么竟限时限刻地那么紧?不是我马老二吹牛,除了这四匹马儿,恐怕没有人能够这样从容,就让他连站赶,站站换骑,也莫想这么快!”
    瘦削老者夸赞的道:“那还用说吗?天下比快,谁能比得了你马老二?”
    “吹牛!”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后窗传来!
    瘦削老者闻声,回身扬手,一缕乌光,射向窗外,叱道:“什么人!”
    随声起,人已跃向窗下。
    此时却闻窗外稚嫩的声音道:“还你!”
    一缕乌光,劲疾的穿窗而进,瘦削老者,不虞有此,一晃头,闪过了乌光,扬掌击向后窗,咔嚓声中,窗飞人起,前后飞落窗后。
    射近的一缕乌光,却适巧击中了那慢一步起身的驶风手马骅骝胸前麻穴,刹那间马老二竟是不能动弹。
    此时前门却适时闪进了—个瘦小黑影,灯影下,竟是那鬼影子褚老侠,只见他一晃到了马老二身后,—指点闭其哑穴,挟于肋下,穿门而出,向院墙外一扔道:“苗老弟,接着!”
    偌大的人,竟轻似无物般,让二人抛来接去。
    苗天对鬼影子褚老侠如此快的得手,真是佩服得不得了,接过了马老二听鬼影子道:“苗老弟放下他后,到后面去接应咱那徒弟!”
    苗天一听,即挟起马老二,走进了他们的住处,原来他俩正是落脚在这驿站隔壁客栈之中。
    苗天进屋后,即将马老二全身检查一遍,竟是毫无所获,见其不但是哑穴被点,竟连睡穴亦被点了,心里更是对这鬼影子佩服得不得了,从此后更是死心塌地的服了。
    鬼影子在将马老二交给苗天以后,一晃身,又进了屋内,在里面迅捷的搜查一遍,竟是毫无所得,即见他晃身自窗中穿出,落地后,一看,原来此处竟就是树林边缘,这房子竟是帖林而建。
    鬼影子褚老侠,略一谛听,听出正前方林中,正有人在林中穿行,且不时有戏笑与怒叱声隐隐传来!
    鬼影子未见作势,身如一缕淡烟,刹时消失林中,当他接近了林中穿行的人时,隐身一旁,听那童声道:“铁算子卜仁,真是不仁,丢下了自己朋友出来,又算不出自己的命运,多么丢人?”
    —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道;“鬼儿子你莫跑,让老子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童稚的声音道:“上次不是让你小老子,掴了你一耳光了吗?还要受教训吗?好!接着!”
    “刷”的一声,紧接着轻脆的“啪”的—声,又听那稚嫩的童音道:“格格!傻蛋!小老子在这儿呢?这个火锅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只听那苍老的沙声怒恨恨的道:“鬼儿子.今天卜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童稚声音、游弋不定,绕着树林在转圈,时而左,时而右,时前,时后,不时扔一块砖石土块,不时又射一截树枝断梗,直恨得那卜仁,沙哑的声音,骂个不停。
    那童稚的声音,此时更揶揄的道:“你这铁算子,专给人算命,你可能算得出,今天这官塘驿站后的树林,就是你卜仁的葬身之地吗?”
    铁算于卜仁此时,突然一声不响,似是在定神借机默察童稚声音的行动。
    鬼影子褚老侠,何等老练,知道他熟悉的童音要糟,适在此时,他看到苗天正潜行而入,他即略一展喉,以传声向苗天讲了几句,就一纵身,闪进十步,然后故意的弄出了响声。
    站在林中的帙算子卜仁,在林木参差中,竟能辨声认位,直射而至,躲开了树身,鬼影子褚老侠,亦不禁大为欣赏。
    铁算子卜仁,身形刚一落地,突见—抹谈影,如同鬼魅般一晃,消失眼前。
    铁算子卜仁恨声道:“小鬼,看你往哪儿跑!”
    说罢即吸一口真气,晃身向淡影消失处追去。
    身刚落地,而淡影在身前数尺处一晃,又复不见,铁算子卜仁,紧迫而上,又是甫一到达,淡影仍在前面数尺处一晃不见,并微闻—声轻哼,大有不屑之意。
    钦算子卜仁,大为生气,心想;就凭你的声音,就算你出了娘胎练武,也不过十来年,我就不相信,追不上你,故而更是闷声不响的向前追去。
    一直追了约有盏茶工夫,淡影犹是在前面晃动,竟是永远保持着数尺距离,铁算子卜仁竟是有点气喘吁吁,停步恨声道:“算你小兔崽子走运,今天卜老子饶了你这个没种的!”
    卜仁话声甫落,“噗”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下重的,顿时肿起了老高,铁算子卜仁下意识的一摸肿脸,抬头张口就要大骂!
    蓦然间,铁算子看到了眼前二步,站着的人的面貌,张开的口,竟是再也合不拢来,怔怔的,蹬着那两个小眼,傻在当地。
    稍顷,似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满面恐怖,结巴的道:“鬼!鬼!鬼影……子!”
    突地大叫一声.拔腿抱头就跑!
    “嘣”的一声,碰在一棵大树上,刹时,翻身倒地,但当他再站起来后,突然胜色一整,毫无惧容的,面向着鬼影子褚老侠道:“前辈为何戏耍晚辈?”
    鬼影子见他竟有如此定力,心中甚为欣赏,但却嘻嘻—笑道:“是我戏耍你吗?还是你无缘无故的追我老头子,追不上还骂我呢?”
    铁算子卜仁一想,是自己先追他的,怪只怪自己莽莽撞撞的未看清楚,如今看来是白挨了揍,发疯丢人不说,看来是要赔个礼了。
    这个铁算子卜仁,可真是倒了霉,但老江湖是不吃眼前亏的,在衡量利害之下,只见他竟真的深施一礼,唱个肥喏道;“不知者不怪罪,卜仁这厢给老前辈施礼了,望老前辈原谅则个?”
    礼罢,即待转身返回驿站!
    “怎么,就这样走啦!”鬼影子褚老侠,毫不客气的拉下脸来!
    铁算子卜仁一听,心内一紧,赶紧停步,望着鬼影子褚老侠!
    在另一处,当鬼影子褚老侠将铁算子卜仁诱开之后,后来的脱弦箭苗天,竟亦晃身钻进林中,将正在林中穿行,游动的鬼影子褚老侠说的徒弟,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同鬼影子褚老侠采相反的方向扑去。
    童稚的声音,久未闻卜仁发出声音,而只见黑影一晃.业已扑向另一个发出轻响的方向,他亦就在略一迟疑之下,向黑影消失之方向追去。
    当他前行数步,闪过几棵树木.借荫影向前望去,突见面前—道似与首不同,略显瘦高的黑影,在前面一晃,向右方消失。他即一攒动,紧紧跟随,追逐下去。
    前面淡影,左转右拐,毫不停留的约走了有百数十步后,突然停身站住,高高的身量,挡在身前,童稚脚落停身,看到身前人不是自己要追的人时,不由得尴尬的向高瘦人笑笑,转身就待回转!
    高瘦人却这时开口道:“怎么,不追啦!走吗?”
    别人问话可也不能不答,但已没法答,只听童稚声音道:“是啊,不追啦!走了!咦!你是谁?”
    高瘦人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
    童子一听此言,狐疑的看了高瘦人一眼,不信的摇摇头!但却提聚真气,准备必要时应付。
    高瘦人双眼神光湛湛的看了一眼童子道:“莫紧张,要打时,我自然告诉你,听说你轻功不错,假若你能同我施展施展,我若满意的话,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童子道:“什么东西?”
    高瘦人的腰中,咔的一声,执出了一支细长扁平,头带箭簇,似箭非箭之物,双手一分,左手上多了一张未扣上弓弦的小弓,手一扬,在林空明处,向童子显示道:“就是此物?”
    童子道:“有啥稀奇?”
    高瘦人一听,心忖:好机灵的小家伙,心中更不禁的喜欢了几分,高兴的道:“这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穿功箭,你听说过吗?”
    童子一听,欢声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高瘦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说罢诧异的看着童子,而心中却了然的,但却甚为欣赏这小家伙的机灵与多闻。
    童子慢腾腾的,一字一字的道:“你吗?就是那以轻功成名江湖,被人称为脱弦箭的西南响当当的脚色苗天,对不对?”
    苗天道:“想不到我这夷蛮之人,竟然在你这位小英雄的心目中,还留有印象,真是荣幸,荣幸!”
    说罢,就将弓箭一举,接着道:“我的轻功,在江湖中虽然有名,然而实在讲来,较我高明者,可大有人在,而我这穿功箭,却是武林中,人人想得的异宝,若非我轻功足可应付,早不知换了多少时的主人了!”
    童子似不以穿功箭为意,反而向苗天问道:“谁比你的轻功还好!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苗天畅声一笑道:“天下第一?前两天我就看到了三个较我轻功高俊的人,同时在我面前出现!”
    童子急声道;“是谁?你可认识?”
    苗天本想即时告诉他,但却一顿欲张之口,稍顷接道:“你可知道,你刚刚追的人现在在何处?”
    童子道:“不管他在何处,只是你先告诉我谁比你的轻功还高!”
    苗天道:“要想知道是谁不难,我有条件!”
    童子道:“什么条件?”其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苗天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们比试比试!”
    童子道,“好,除了轻功!我什么都敢!”
    苗天笑笑道:“就是要比轻功!”
    童子道:“那不行,那不公平!”
    苗天道:“我们想个公平的办法!”
    童子道:“什么办法?”
    苗天道:“以年龄来说,我比你大四十岁,我们以一年一步为算,你在前面四十步处起步,咱们就向我站的方向直线前进,以到达你追的铁算子卜仁现在的地方为限,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比我高的轻功人是谁,并且将这穿功箭也一并送你!这公平吧!”
    童子道;“公平是公平,告诉我是谁就行,穿功箭是你的,我可不要!”
    苗天一听更为欣赏这小家伙的不贪,心中更是喜欢他,所以点头道:“好,好!到时再说!现在我们就开始吧!”说罢即退后三十余步,道:“我叫好就开始!你要准备了!”说罢见童子业已转身,乃大喝一声道:“好!”
    见童子业已起步,飘洒潇逸,身形之快,竟大出苗天意外,亦就毫不客气的,展开身形,向前追左。
    二人—前—后,展开身形,躲闪着迎面的树干,穿行其中,如脱弦箭般,约有盏茶之时,二人身形,已近接三二步,脱弦箭苗天,突地轻喝一声道:“停!”
    紧接着找了一株苍天古木,借荫影掩蔽,刹住急驰的身影,轻轻的向前挨近。
    而那前面的童子,在闻听停字后,突地借着急势,身形上扬,一翻身,双足勾住大树的一枝粗如儿臂的枝干,晃了—晃,翻身穿上树干,于密枝繁叶中,竟轻似猿猴般的,未使枝叶有何摇动。
    这种闻声应变的机智,与轻功身法,顿使看在眼中的脱弦箭苗天,心中兴奋万分,对小家伙的喜爱,就更增几分,这真是缘份,以后童子的轻功,竟有大半,是由脱弦箭牺牲一切,钻研而成。终成为武林中一朵奇葩。
    此时,正闻道前面树林中,鬼影子褚老侠,在向铁算子卜仁道:“怎么,就这样走啦!”
    哗啦一声,童子竟故意弄出声响,一跃落地,接口道:“哪有那么容易,臭狗腿子,小爷今天要称量称量你,看看你铁算子卜仁,凭什么仗势欺人!”
    铁算子卜仁一听童稚之音入耳,心内惊喜参半,惊的是不知此一小子,是否与面前煞星鬼影有关,喜的是自己有了借口,正可借此下台,并可以一出胸中这一口闷气,也说不定。
    故而,在小童到来之时,向童子略一打量,道:“你是什么人?竟三番二次的找我麻烦!”
    童子道:“哼!卜大当家的,倒是贵人善忘,前些日在客栈中,忘了小爷那一掌了吗?”
    铁算于卜仁,闻声细一打量,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蓝旌小子的弟弟.叫什么旆儿的吗?老子正无处找那蓝旌小子,拿你正可以派上用场!”
    童子正是蓝旌的小弟弟蓝旆,闻此之后,竟小鼻子一耸,不屑的哼声道:“真不要脸!别臭美啦!也不想想,是谁曾叫小爷揍了一耳光!”
    铁算子卜仁,成名数十年,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蓝旆左一句耳光,右一句耳光,直羞得黄脸变成猪肝,鼠目放光,两撇小八字胡,翘呀翘的,挥身直抖,在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鬼影子面前,他哪能丢此大人,竟忘了小家伙与鬼影子,是否有关联的顾忌,怒喝一声,狠狠的道:“小兔崽子,别徒逞口舌之利,往日老子是在不备之下,让你得手,今晚你是自己送上门来,老子是非宰你不可!”
    小蓝旆更是好整以暇的气他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小子,你尽管施为,小爷今天非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说罢,两眼一蹬,小身躯一挺,满面不屑之容。
    铁算子卜仁,可说行道江湖以来,今晚这是被那蓝旆在言语上侮辱得最为“窝囊”的一次,心中怒火,已是不能压抑,大喝一声,一记凌厉无匹的掌势,劈向了蓝旆。
    蓝旆人虽小,心却乖巧,知自己无法与之硬接硬架,更知道想赢此人,谈何容易,假若能够将之激怒,使之失去理性,先消耗他的真力,凭自己的轻功法,与之周旋,在其真力衰竭之下,或可得逞,何况身旁有个靠山,放而在心中计算—定,即展开身法,与之游斗.只见他轻灵的挪移一下身躯,闪过猛烈的掌招后,随手一指,点向铁算子卜仁的肩井大穴,口中却不闲着,道:“好一招老鼠出洞,小爷让你尝尝猫捉老鼠的味道。”
    铁算子卜仁,一招落空,见来指点向肩臂,一挫臂.顺势推出一掌,向蓝旆来指迎去,心中却为这小家伙的话语激怒得大为暴躁。掌势竟挟十分功力,汹涌而至。
    小蓝旆却也乖巧,未待铁算子卜仁招到,已是晃身挪动身形,仍回原地,口中说着,手不停的扫出了一掌,道:“不好不好,鼠胡伸触!仅是探道,没甚威力!”
    俨然一派教训徒弟的口吻,直气得铁算子卜仁,大喝一声,欺近一步,就是一轮急攻,砍、提、点、捺、劈、扫,挥、击,一连就是八招。
    而小蓝旆却依旧轻灵飘忽的,闪转腾挪,跃越晃退,使铁算子卜仁的一轮急攻,招招落空。
    不但如此,并且边动边讲,嘴里不停的叫道,“黄鼠狼放屁,其臭无比,狗颠屁股,摇尾乞伶,毒蛇吐芯,生人莫近。”又什么“猴儿龇牙,吓唬耗子”,将那铁算子卜仁的每一个招数,都起一个不伦不类的怪异名字,只气得铁算子卜仁,七窍生烟,全身冒火,更且狠狠的使出了十二成功力,招招杀手,向小蓝旆滑溜的身影招呼。
    小蓝旆突然感到铁算子卜仁的压力,渐渐加重,挪动的身形,不似先前的灵活自如,本是虚招晃敌的,此时亦拿出了真正的功力,与之周旋.因而嘴甲亦停了喊声,一招一式的认真与之对拆。
    因此之故,铁算子卜仁,毕竟功力较小蓝旆深厚,时间一久,小蓝旌处处落于下风,时时感到掣肘,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又游斗了十余回合,压力更形增强,小蓝旆的身上.已是见汗,且亦微闻喘息之声。
    铁算子卜仁已能控制场面,不由得杀心颊起,狠狠的劈出了五招,招招重于山岳,势势雷霆万钧,只逼得小蓝旆,左晃右闪,奋身冲弹,企图冲出重围,在第四招重手时,险此将小蓝旆击个正着,第五招出手,堪堪击上小蓝旆的身上。
    铁算子卜仁,得竟的大笑道:“小鬼儿子,你给我躺下!”
    一声怒叱,起自右方林中,一抹黑影,迅捷如电光石火般冲入二人战囤,一股疾猛的掌劲,与铁算子卜仁的拳势,迎个正着,一声大响,铁算子卜仁,被震得连退三大步,背后撞在一操大树之上,将树干震得不停的晃动,这才停住身形。
    而在掌势甫接之时,小蓝旆被来人抓住右臂,往后一甩,道声:“馨妹接着。”
    小蓝旆的身躯,竟被扔上半空,穿树空而上,而在此时,亦有一抹白影,起自树上,伸手接住了小蓝旆的身形,抓着张开的左臂,一拎而上树巅。
    小蓝旆闻到了一种自己熟悉的香味,本待挣扎的身形,亦就稳住,任由白影拎上树巅,坐于桠杈后,这才回头一呲牙,右手一抹额间汗溃,赧然的向白影道,“表姐怎么来的?”
    白影原来竟是白宁馨姑娘,闻声一竖指,示意小蓝旆莫开声,并顺手向前一指,让小蓝旆向前看下面情形。
    小蓝旆用尽目力,这才看清,下面正站着三人,一个是铁算子卜仁,尤在依树喘息,一个竟然是自己的师父,鬼影子褚老侠,另一个是自己的哥哥蓝旌,正是将自己扔上树来,解去受伤之危的人。
    此时自己师父,鬼影子褚老侠,正站在当地望着那喘息中的铁算子卜仁,而旌哥哥却背着自己看不出面色,但知必是正在注视铁算子卜仁。
    铁算于卜仁,此时心中,正在盘算,自己的处境,正不知是福是祸,面尤其是使他烦心的,是自己在这以快出名的江湖前辈鬼影子面前,能否将自己所携带的事物,妥善处理,真不敢想象。
    而今日面前这年轻人,自己可是尝过他的苦头,连鼓令三更,那声名久着的魔头,都栽在他手,他可知道凭自己这份艺业确实不敢有所侥幸,唯一的想法,就是来人,不知自己所负使命,而能以言语支吾过去,或可逃过今日之灾危。
    当他正在盘算如何避免此灾难,而脱出拘绊时,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少侠蓝旌道:“卜大当家的久违了,上次蓝旌念你在江湖上无甚大恶,故而放过一遭,今日却是你自己找的,我想你卜大当家的,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样,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解决?”
    铁算子卜仁一听此话,心中大恐,惊惧的,一指少侠蓝旌道:“好狠的小贼,我卜仁哪一处得罪了你?竞要对我下绝手?”
    蓝旌那威严自生的俊秀的面孔上,突地微露笑意,慢腾腾的道,“卜大当家的何用如此害怕,你还用不到那么急;要你死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假若你已够死的资格,同鼓令三更他们几个巨奸大恶一样,你就是有三条命,想来今天也脱不过,我不是指‘死’。”
    铁算子卜仁一听,知道自己还未到死的时候,心内大定,知道既不是指死,那定是指自己的秘密了,但又确定不了,故装糊涂的,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少侠蓝旌道:“那么你是说什么?”
    少侠蓝旌不屑的道;“卜大当家的,何用故装糊涂,我们明眼人眼里糅不进沙子,我看你还是拿出来吧!”
    铁算子卜仁,明知无法隐瞒,但还是存着一点希冀,仍是装傻道:“少侠所指,老朽实是不知!”
    少侠蓝旌,一整脸色,肃容道:“卜大当家的,这就不对了,你怀里的那样东西,还能放多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是你自己找死,你可懂我刚刚所讲的那句话的意思?”
    铁算子卜仁一听,神情一紧,突然作一决定,伸手向怀内掏出了一封火漆的信封,迅速的二手一合,就待将其毁于一旦,就在他双手似合未合之时,突感双肘一麻,一股吸力,信封脱手飞出,业已到了少侠蓝旌之手。
    铁算子卜仁一看,只急得双目冒火,鼻尖见汗,待到自己的双肘复原,突然恨声道:“好小子!算你狠,我铁算子卜仁,算是栽到家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竟是扬长穿林,消失于暗夜的茂林繁影之中。
    此时,鬼影子褚老侠向少侠蓝旌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好快呀!”
    少侠蓝旌笑笑,说道;“我们也不过是同褚老爷子您差了半日时光,在昨日,我们就碰到了铁算子卜仁和驶风手驾车飞驶而过,因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就同馨表妹找捷径,同马骅骝的那异种名马,赛了赛脚程,昨夜在前面驿站,探出了马车中人是铁算子卜仁,而且也听出了他们的目的地竟是甫江府,故而我们就尾随着他们,来到此处,又发现了老爷子同苗大侠,更看到了旆弟,我这才知道,原来褚老爷子是同鱼伯伯约在此处交换徒弟来了?谁知旆弟竟如此大胆,去招惹铁算子卜仁,本来我想阻止的,后来见您同苗大侠都已出面,所以,我就不管了!”
    鬼影子一听,笑了笑,未作去示,此时树上纷纷跳落下了白姑娘与旆儿,脱弦前苗天。
    小蓝旆却对脱弦箭苗天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谁的轻功比你还好?”
    脱弦箭苗天,闻到此言,笑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知道了就不要穿功箭了吗?”
    小蓝旆坚定的点点头,唯恐讲话耽误时间,只是瞪着那一双秀目,眨也不眨,看着苗天,等待他的回答!
    脱弦箭苗天看到此种情形,不忍再逗他,这才伸手—指鬼影子道:“第一位是褚前辈,你相信吗?”
    小蓝旆满意的点点头.
    苗天稍顿,一指少侠蓝旌同白宁馨姑娘道:“第二第三位,就是你哥哥同你表姐1”
    小蓝旆的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似的,满脸不屑之色。
    脱弦箭苗天却一脸正经的道:“你不相信是不?假若我眼光不错,也不怕褚前辈见怪,若论轻功,恐怕连大名鼎鼎,可以吓唬小鬼夜哭的鬼影子褚前辈的轻身功力,也要略逊少侠同姑娘半筹!”
    小蓝旆一抹不信之色顿失,却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冀思求一个证明。
    出乎意料之外的,鬼影子褚老侠,却摇摇头,叹口气,又点点头,井未作声。
    小蓝旆甩开白姑娘之手,却来到鬼影子褚老侠身前,仰脸道:“师父你又摇头叹气.又点头不吭!这到底是个什么答复呀?”
    少侠蓝旌向小蓝旆叱道:“旆弟不可调皮,苗大侠是哄你玩的!”
    此时鬼影子褚老侠,却开口向小蓝旆一脸正经的道:“师父摇头是想到了师父的轻功差劲,叹气是叹师父老了,找不到好传人,点头是承认苗老弟所说,不吭吗?就是想问你个问题。”这种正经的脸色,却是鬼影子,很难见到的神情,故而小蓝旆一挺身,肃然的道:“师父要问旆儿什么问题?”
    鬼影子褚老侠道:“你可知道,你哥哥同你表姐的轻功是师父我传授的?”
    小蓝旆点点头。
    鬼影子继续道:“他们得先后天之助,有此成就,能青出于蓝,为师是大为欣慰.不怕他俩笑我怎么自私,师父是以鬼影子享名江湖,以前在武林中,确实不作第二人想,可是现在他们却比为师要强,而你是师父的传人,将来若是不如他们,或是同他们一样,那可不就给师父丢人了吗?
    你说是不是?”
    小蓝旌严肃的点点头!
    鬼影子褚老侠继续道:“我此次回谷,本来是想将那儿一切妥为安排后,即四出找寻苗大侠,设法劝他来同我共同来调教你,使你日后,仍能以轻功称雄武林,适巧在谷中,碰到你哥哥同你表姐,将鼓令三更击落谷中毙命,而我在半路上,又探听出了北邙恶道诛心,业已投入秘门之中,为了除去此獠,减弱敌人实力,才让你哥哥同表姐同赴北邙一行,谁知巧得很,正碰上了苗大侠,是我用种种方法,使苗大侠一步步进入我的圈套。答应了我的请求,假若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可以回谷了。”
    小蓝旆道:“既然我们要回谷,师父干么不就在那儿就近让我回去,反而还让我回到洞庭,又让鱼伯伯在一月后至此来同师父会面呢?”
    鬼影子道:“真是傻小子,你回洞庭后,你鱼伯父可曾将以前你所学的水功考究过你?”
    小蓝旆又点点头。
    鬼影子此时嘻嘻一笑,道:“喝了几口水?”
    小蓝旆羞红的脸儿低下去,轻轻的说了声“三口”,并且,伸出了三个指头。
    鬼影子突然道,“现在你在水中,遇上敌人,还会不会喝水?我是说任何一种情况之下?”
    小蓝旆此时却兴奋的、坚决的、满有信心的道:“不会,绝对不会.”
    鬼影子道;“我不让你回洞庭,你能学到这个么?要知道,你鱼伯伯在江湖上的水性,无人能与之比拟,凭的就是这个本领,现在你却得到了,可要好好的练才行呢!莫辜负了你鱼伯伯的一番心意碉!”
    小蓝旆这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此时,少侠蓝旌突地一转身,面向驿站方向,树林阴影中喝道:“什么人?”
    几个人闻声知警,倏的都各自分散,闪入阴影之中。
    却听到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道:“旌儿好精纯的内功,是我那么略微碰到了枯枝,都瞒不过你呀!”
    刹时间,自暗影中走出了一位长髯飘拂,但却甚为清癯的红颜老人,一身渔人打扮,黑夜中,犹是身挂大草帽于肩上,赤足卷腿,—身短打,甚是清奇利落。
    老渔人身后,竟是跟着那驾驶驿车的驶风手马骅骝,此时诸人业已聚拢,脱弦箭苗天一见驶风手马骅骝,不由得暗自提聚真气,而驶风手马骅骝,何尝不是如此。
    蓝旌业已觉出二人之情况,乃假装不知,迈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白姑娘亦似是觉察,竟也跟着与少侠蓝旌站了个并排,二人会心的看了一眼,然后很自然的向老渔人双双深施一礼道:“见过鱼伯父!”
    老渔人正是送蓝旆来此的洞庭渔隐鱼老侠,见状哈哈一笑道:“还早,还早,免啦,免啦!”
    “还早,还早!”听在白姑娘耳中,不禁俯下首去,羞得再也抬不起头来,不期然的竟一闪身高开蓝旌。
    蓝旌却幸福的看了一眼白姑娘,恰巧白姑娘亦正在偷视着他,二人交换了深情的一瞥,心中不觉都充满了幸福。
    蓝旌假装不知鱼老侠话中之意,竟稍一斜身,向鱼老侠一指身后侧的脱弦箭苗天道;“伯父,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脱弦箭苗天,苗大侠,前些日子应褚老爷子之邀,回谷传授旆弟轻功!”
    谈至此处,一指鱼老侠身后的驶风手马骅骝道:“只不知这位是…”
    鱼老侠赶紧道:“来,我给你们介绍。”接着一指身后的驶风手马骅骝道:“这位是我的内侄,马骅骝,江湖中人称驶风手。”
    话至此,回头向驶风手马骅骝道:“来,骅骝,来见见江湖异人褚老爷子,他就是那江湖中令宵小闻名丧胆,能令小儿夜哭的鬼影子!”一指鬼影子褚老侠后,见驶风手马骅骝恭谨的向鬼影子深施一礼,方待介绍别人,鬼影子却一闪身躲了开去道:“免来免来,我老人家,向不受晚辈之礼!”
    鱼老侠哈哈一笑道:“受礼也罢,不受礼也罢,你已经还不清这债了,可别忘了刚刚他是为何到了你们房中去的,你就斟酌着怎么办吧!可不是老朽敲你的竹杠。”
    鬼影子一听,真是被说得愣在当地,狠狠的呸了—声,吐了一口浓痰,井用脚狠踏。
    鱼老侠可不管他怎样,倒转来,用手一指少侠蓝旌道:“这就是掌毙鼓令三更的少侠蓝旌,以后你们要多亲近亲近。”二人同时一抱拳,道声久仰,鱼老侠一指白姑娘道:“这位是白宁薯姑娘,东海花老婆子的传人,前些日子,可就利害了,将蓝旌那不成才的师兄,给宰了的,就是她,你不知道吧?就是那伏虎寺的主持!”
    白姑娘福了一福,马骅骝赶紧深施一礼。
    鱼老侠向脱弦箭苗天一指,驶风手马骅骝突的向前迈一大步,紧握住弦箭苗天双手道:“想不到我们会在此种情况下见面,以后尚希苗兄多多帮助。”
    脱弦莆苗天,亦热情的紧握驶风手马骅骝双手,感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猛摇手,猛点头。
    而此时小蓝旆却调皮的道:“马大哥,我就是小侠蓝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说罢竟大模大样的向驶风手马骅骝一抱拳。
    引得几位都不禁欣然大笑.
    等到各人稍稍静止,鱼老侠却道:“天已不早,我们还是回店吧!莫忘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几个人连袂施展轻功,齐向店内飞跃,转瞬间,已进店内,鱼老侠将几人让至自己房山,这才掌灯,让小蓝旆回房休息,其余五位,围着桌子,在灯下商议着今后的行踪。
    商讨好久,这才决定,脱弦箭苗天,领着小蓝旆回鬼影子谷中,扎轻功根基,鱼老侠回洞庭,专等好音,而由鬼影子褚老侠.假扮铁算子卜仁,带着火漆信,依旧由驶风手马骅骝驾车,到南江府见机行事。
    而少侠蓝旌同姑娘白宁馨,连袂前往一个驶风手马骅骝同脱弦箭苗天认为是可能的地方,去为南江、北河、东海、西岳、中原等几家武林世家,解除桎梏,可是必须要有人接应才行,故而还是一同先去南江府,待到时机成熟,再行前往。而马骅骝母亲的事,却由鱼老侠解决。
    行止决定,各自歇息,鬼影子同驶风手马骅骝,翻过围墙,到了驿站内,仍然于原来房中,鬼影子并化装成铁算子卜仁,静等明日出发。
    刚敲五敲,站主早已等候多时,鬼影子假扮的铁算于卜仁同驶风手马骅骝,同上了驿车,一声吆喝,四匹健马,迎着朦胧晨曦,昂首仰嘶,十六蹄翻飞,在得得声蹄中,疾驰而去。
    随后,脱弦箭苗天,同小蓝旆亦向谷中进发,一路无话,到达谷中后,即开始了脱弦箭苗天的特殊轻功训练法,此处交代过不提。
    蓝旌与白姑娘送走小蓝旆之后,也就同时出店,直向南江府奔去。
    南江府座落于江南岸,一派雄伟的庄墙.自成一个系统,周围的护庄河,却是既宽又深,高大的树木,沿河栽种,更显示出庄墙的高耸。
    日甫过竿,通向南江府门的大道上,正风驰电掣的驶来了一部黄顶篷罩,红帘低垂,由四匹塞外异种健马拖拉的驿车。
    墙上的守卫者,是一个年轻的汉子,护城河上的吊桥业已高吊,武林世家的南江府,似是与世隔绝般的,竟毫无一点生气,徒具一派的庄严气象。
    驿车快驶近时,城墙上的守卫,连敲数声警钟后,即将那高吊桥放落,敞开庄门,让驿车直驶而进,然后又收起吊桥,关上庄门。
    驿车驶进庄中,在一座大院落前停下,黑漆大门,两旁石狮子,尤其高踞其上;台阶都是花岗岩凿成,每一阶都是浑然一块,显示出建筑的气魄,实是不凡。
    此时黑漆大门敞开,自内走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耸眉老者,他迎着下了驿车,假扮铁算子卜仁的鬼影子略施—礼道:“老朽不知特使到来,未曾迎迓,尚望原宥。”
    假铁算子卜仁,似甚不习惯的抱抱拳,亦未开口,即随着老者进入大门,此处院落之建筑,竟与他处迥异,进大门后,除掉—座大屏风外,竟只有—座大厅,其他就是丈余高墙围绕了,显然此处仅系南江府的议事所在。
    转瞬即迈进大厅,果然厅中系议事摆设,只见正中的一张朱漆太师椅上,南江府的老庄主,江湖上称为义薄云天的江孟尝-江洋,白发萧萧,满面忧容的,正坐在椅中,一见来人,略一欠身,向假扮铁算子卜仁的鬼影子摆手道:“请坐!”
    鬼影子亦就毫不客气的在上首落座,南江老庄主江孟尝江洋,强作笑容道:“只不知特使此番来敝庄,有何消息?”
    鬼影子自怀中,掏出了那封火漆信封,递给了行近来的老者,老者恭敬的递给江孟尝,江孟尝接过,撕开信封,展开一看,不由得怒容满面,三把二把竟把来信撕碎,宏声向假扮铁算子卜仁的鬼影子道:“老夫在当初,曾同贵上有所约定,凡是违背道义,大逆不道之事,我江某人是不干的,今贵上竟真的如此毁约,要我去作愧心难行之事,就拚着孙儿不要,算是没生,我也不能丢我南江府的人!如今贵上竟是如此的逼迫我江某人,以为我会俯首听命吗?哼!”
    鬼影子一见此情,心中大是高兴,看来自己此来,极有机会,说不定这南江府顿时就会同自己搅在一起,心中一高兴,口中不禁诧异的道:“请问江老庄主,信上到底是要你做什么?”
    此语一出,突地见江孟尝白髯拂动,猛睁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鬼影子,稍顷,突地向领路进来的老者一摆手,喝声道:“拿下!”
    老者应声而出,一把抓向鬼影子的右肩.
    鬼影子哪能让他抓到,在看江孟尝神态有异之时,早已有备,未待老者招到,已原式不动,连人带椅子,“刷”
    地一声,退后了二尺。
    此种功力一现,南江似已知老者不行,挥手就是—记猛烈的掌风,挟无比的威势,倏然击向鬼影子。
    鬼影子早已看好地方,身形未动,原式全身飘起.“嗖”的一声,业已跃升在大厅顶梁之上。
    此种身法一出,南江突然咦了一声,抬头向鬼影子道:“阁下究是何人?竟然与我老友的身法相同?”
    哈哈—声畅笑,粱上的鬼影子,倏然落地,三把二把将面上的化装除去,露出了本来面目,向南江啧啧笑道:“想不到你江孟尝还没有忘记我老人家,真是不错!”
    南江为这一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一见面前站的竟是多年老友,而他却是为自己的挟制人送信来了,一脸的狐疑,看着鬼影子,真还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鬼影子一见江孟尝的表情,乃道:“莫疑惑,我可是货真价实!怎么,不认识了吗?”
    南扛依旧是狐疑的道:“就以你刚才施展的—手来说,就能确定你是真的鬼影子,人是真的,但事情呢?”
    鬼影子道:“事情当然亦是真的!”
    南江道:“那就不对了,事情既是真的,人就不会是真的!”
    鬼影子道:“此话怎讲?”
    南江道:“因为以鬼影子之名,岂是给人跑腿办事之人,何况是助纣为虐?”
    鬼影子道,“照啊!你是凭什么发现,我不是铁算子卜仁的?”
    南江道:“因为我曾同贵上约定,凡送信之人,应知信之内容,……”说至此处,突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你是半路里截下送信人,假扮而来,那么,这位驿者亦是假扮的了?”
    鬼影子道:“那倒是真真实实,如假包换的。”
    南江依旧是满腹狐疑,满面诧异的神色道:“此话怎讲?”
    鬼影子见南江仍然怀疑,但已无敌意,这才道:“你我虽系多年老友,你这大名鼎鼎的南江府,我老人家可是第一次来!除非是因缘凑巧,我老头子可不一定要来你们这些武林世家中巴结,就像现在这样,是你南江府的待客之道吗?”
    南江闻言,忙不迭的道歉,并向领路老者道:“你去令人送些酒菜来,并为褚老准备歇息之处。”
    说罢,即邀鬼影子就座,老者施礼退出。
    鬼影子这才一拉驶风手马骅骝一同坐下,将所有经过向南江—说。话讲完后,老者已领人来将酒席摆好,南江这才让鬼影子入席。
    鬼影子被让至上座,驶风手马骅骝与老者打横相陪,南江主位,入席后,南江向老者一指,向鬼影子道:“这是犬子江麒,现在执掌府中一切,他兄弟江麟,现正在外察访,掳他的幼子为质的拘禁所在,我尚有几位孙儿,各散住府内,庄中多为我江家子孙,平日甚少来此议事处所,只有我同他二人住此,故而你来此处,并未能见到其他的闲杂人等。假若能够多住几天,慢慢再让他们来见你,现在我们倒可以继续谈谈你来此处,已有何打算?”
    鬼影子喝了一口酒,撇撇嘴道:“正是如此!我们大约已能确定你们南江北何东海西岳中原五家的人质所在之处,故而来此探看一下,你老兄的态度,既然如此,我们这些老废物,就算碍手碍脚的了,你让你们那庄门上,将吊桥放下,竖个小黄旗兄儿,向着我们来的方向,摇它三摇,把那两个魔崽子的克星给招进来,咱们就听听他们的,算多管闲事如何?”
    南江闻言,倒甚爽快,向江麒一摆手,示意他前去办理,江麒起身走出,南江却向鬼影子道:“怎么你还有帮手前来?”
    鬼影子一笑道:“何止是帮手,简直就是奉命而来,今后江湖的事,我看我们还是清闲清闲的好!让他们年轻的—代,自己去管吧!”
    南江听了,似有同感,二人谈了一些江湖近事,及别后状况,与一般同时期的老友近情,江麒已于此时陪同着—对壁人,双双进入厅中,鬼影子一见,即嚷道:“来来坐下,别来那一大套俗气玩意,我们还是边吃边谈!”
    席间鬼影子是只顾喝酒吃菜,旁若无人般的,好似此行任务已完,百事不管,只吃得醉态可掬,任何均与他无关。南江亦不扰他,随他自由自在的尽性吃喝。
    而白姑娘女孩儿家,理当甚少开口,只是深情的望着自己的旌哥哥,与老庄主畅谈,自己则轻斟饯酌.如沐在幸福里的鸳鸯.江麒因老父在座,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倒是同鬼影子,干了不少杯,亦有点醉态可掬。
    所以席间,只有老庄主江洋与少侠蓝旌二人在深谈,时而在紧要关头,由驶风手就所知解说几句,如此的这席酒,直吃到鼓打三更,宾主这才尽欢而散,席间,江老庄主同少侠蓝旌,决定了一切行止,并约定了江府的接迎,就各自安息了!
    一宿无话,次日鬼影子褚老侠竟自一大早就出了南江府,返谷而去。
    时将近竿,南江府中.驶出了驶风手马骅骝的特异驿马,四匹骏马,由驶风手驾驶,竟舍官道不走,反而拣着小路,绕了好远一个大圈,这才进入官道,南江府早巳被抛在后面。
    当他们走后,南江府竟有着二三批人外出,这是几个月来,鲜有的现象,其中一批,赫然有江麒在内。
    驶风手马骅骝特装的驿车,本是专为载其老母游历之用,故而设计得甚为灵巧,但却也仅可容一人在内而略有余裕,而今驿车内,却坐着少侠蓝旌与姑娘白宁馨,姑娘在前,少侠在后,原先二人还极力保持距离,但,二人本已是心意默许,情意早生,如今挨得这样近,再加二人时而交谈,有时姑娘还回过头来,深情的看个郎一眼,兼且驿车走在小路上,颠簸得更厉害.尤其是姑娘身上时而传来阵阵处女特有的幽香,直薰得少侠蓝旌,醺醺然,有点心猿意马,虽极力持定,然终感气粗心浮,又兼二人时而被车子颠簸得相互碰触,更似触着电流。
    姑娘何尝不是如此,一阵阵自心上人传来的男性气味直是将姑娘都快融化了,但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尊严,强忍着心内的浮漾,压抑着冲动。但当她在回头深情的看着个郎,樱唇微张,轻吐俏语时,不期车辆突然被一石块一个阻挡,直将二人前后—个颠簸,正俯首看着她的蓝旌的面孔,与姑娘后仰的面孔,碰个正着,顿时四片嘴唇轻轻触在一起,姑娘被如此一触,直似全身通电,当时即感全身如同升上九十九重天般的,瘫软在个郎怀中。
    少侠蓝旌在双唇触处,顿感阵阵热力传遍全身……
    两人沉醉的沐浴在幸福中,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驶风手马骅骝,一声叱喝,紧接着四匹健马,同声长嘶,驿车便戛然而止。
    车外传来了驶风手马骅骝的声音道:“少侠、姑娘,下车吧!到了!”
    姑娘睁眼深情又娇羞不胜的看了个郎一眼,直身坐起,略整衣襟,首先打帘探头而出,向座前的驶风手马骅骝道:“辛苦你啦,马大哥。你的驾驶术好精采,真是又快又稳,只不知现在几时了!”
    驶风手马骅骝听着如此的赞誉,甚是受用,乃谦虚的道:“哪里,哪里!若因路途崎岖。颠坏了姑娘,不要见怪才好I现在大约是未时了。”
    姑娘“噢”了一声,跃身下地,向四周略一打量,见此处乃是—江汊所在,芦苇满岸,高过人头,四周竟不见人影。
    少侠蓝旌亦一跃下地,与姑娘站了个并排,姑娘拢一拢鬓发,指指滚滚的江水中央一抹青影,道:“那可是我们的目的地!”
    少侠蓝旌尚未回答,驶风手马骅骝已道:“正是。”
    接着一撮唇,发出一声长啸!
    啸罢,向少侠蓝旌和姑娘白宁馨道:“等会自有船来迎接少侠同姑娘,依据暗语回答,自无错误,我这就去迎我姨夫,接我老母,以后我们洞庭再见了,少侠同姑娘,珍重!”
    说罢即跃上车辕,调转马头,向来路疾驰而去。
    约有顿饭光景,—叶小舟,由一个大汉驾驶,正破浪向江汊驶来,远远望去,直似一叶浮萍,在江水中上下翻滚,来人驾术之精,就是这二位生长于东海的男女,也认为是上上之选。
    来船渐渐驶近,当离岸尚有丈许时,突见大汉右手挥桨一插,小船竟纹丝不动的停在江面,这—手定船法,只看得蓝旌大为佩服。
    只听大汉扬声,以左手拢口,迎风向蓝旌道:“客官是要搭船吗?”
    蓝旌亦故示软弱的竭力扬声,双手拢口,顺风送话道:“是的!”
    大汉仍拢口扬声道:“请问客官从哪儿来?”
    蓝旌复拢口竭力道:“从永乐城来!”
    大汉道:“到哪里去了?”
    蓝旌接道:“朱家寨子!”
    大汉复大声道:“你到朱家寨子作什么?”
    蓝旌亦复大声道:“探亲!”
    大汉闻到探亲,神色一紧,庄容道:“你给多少船钱!可是要定个来回?”
    蓝旌扬声,一字字,一句句,清清楚楚的道:“本该给你二分五钱的,你辛苦啦!我们加倍给五分,就定个来回,总共一两啦!”
    此话出口,大汉不禁神色连变,迅快的将小舟驶近岸来,恭谨的搭了扶手后,道:“请上船!”
    大汉的态度,看在少侠蓝旌眼中,知道此一套暗语,定系他们身份不低的人所使用,不然的话,大汉在听了“探亲”之时.不会神情一紧,听到“一两”时,更是神色连变,现在看到大汉这种恭谨的态度,心内更是大定,业已决定了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局面。
    大汉在二人上船以后,借撑篙离岸之时,向岸上扫视一跟,看到沙滩上的马蹄印与车辙时,微微一懔,偷眼看了二人一眼,目中露出一丝怨毒之色,但刹那即逝。
    船在江中,破浪而进,平稳得如履平地,虽然时而穿浪,时而压波,然而却无摇晃颠簸之感,少侠蓝旌,自心眼里欣赏这大汉的操舟之术。
    船行至江心时,略略一顿,似稍感倾侧,少侠蓝旌,突地心生惊惶,忙提真力,运劲一压,船立刻又恢复了平稳,依旧照样前驶,回头向操舟大汉,微微一笑,吓得大汉直冒冷汗。
    船行未几,靠近了江中小岛.远远的,即看到了一个粗短的身影,正站在岸边伫望。
    待到离岸不远时,少侠蓝旌,已看出来人竟是一个肥胖、五短身材、约有五十许的老者。一只猪泡眼、阔嘴唇、厚腮低垂两旁,在右眉浓浓的黑毛中,—撮血红的形如猪鬃的硬眉毛,挺竖朝前。挺着个肥大的肚腹,活像似弥勒佛转世。
    特征入眼,少侠蓝旌心内忖思道:“想不到此处的主持人,竟是恶弥陀黑旋风这个蠢才!看来会有一场恶战,只不知他有多少帮手。”
    想至此,船已是靠岸,大汉搭上扶手,送二人上岸后,即将小船驶入另一港汉之中,隐人芒苇。
    少侠蓝旌与姑娘白宁馨,上岸后,只见恶弥陀黑旋风,趋前二步,热切的向少侠同姑娘一抱拳,道:“不知上使驾到,未曾远迎,恕黑某失礼!”
    蓝旌赶紧客气道:“不敢不敢!我二人乃系新进之人,怎敢劳动黑前辈大驾!”
    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近侍蓝方,尚请黑前辈以后多多指教。”
    说至此一指白姑娘道:“这位是白近侍白音,我二人蒙主上思典,亲炙教诲,并派至江湖历练,顺便至各处走走;黑前辈此处,定无多大问题,闻得主上说,有你在此,他才放心呢!”
    少侠蓝旌,这临时的一篇鬼话,还真有板有眼,这也是他行道江湖以来,就是对他们这个神秘的集团,有所接触,其大概的组织情况,亦先后经脱弦箭苗天,薛姑娘夫妇,及驶风手马骅骝口中,得知了不少,故而能将口语,顺嘴溜出,临机捏造个什么近特,倒是满可以唬人,又且与暗语的身分相吻合。黑旋风恶弥陀,虽系主持一方之人,也不能不信!
    但恶弥陀却有他的一套求证来人身分之法,他见驾舟的大汉,将舟藏妥后,亦来此处,乃顺便给少侠蓝旌介绍道:“这位是我唯一的助手,江湖中人称水獭的解飞,他是土生土长此处,水中功夫,很是了得!”
    少侠蓝旌一听,大汉就是江汉孝子水獭解飞,心中亦知晓个大概,怪道江中半途,船曾倾侧,心中不由大喜,又知是恶弥陀的唯一助手,内心中更感到此行大有把握,为了求证,乃故意的道:“如此重地。只黑前辈与解英雄二人,那不是太辛苦了吗?”
    那昔日在江上恶名久著的恶弥陀黑旋风,闻听此言,弱点尽显的谄笑道:“哪里,哪里,辛苦一点没有什么,好在此处需人不多,解老弟又非常能干,一切事多不需我操心动手。以后,尚请二位多多在主上面前包涵。”
    要知少侠蓝旌在看到恶弥陀黑旋风时,就曾想到此行虽有恶战,对了解状况,完全很容易,因为恶弥陀黑旋风在未入武林之前,却是一个官迷,屡试不第后,这才改文习武,让他将官场中的劣根性,带进武林中,亦是大有收获,逢迎拍马的结果,造成了他一身不俗的武功。
    人的本性实难改移,在武林中,恶弥陀黑旋风亦是出了名的拍马圣手,善于逢迎,而对自己不如者,却是颐指气使,如对牛马,他既知来人是重要角色,当然就不自禁的露出了恶习,故作逢迎,但他却尚心存疑惑,急待求证来人身分确切与否,故而谄笑道:“二位跋涉长途,定已劳累,我看是先略作休息,再行为二位接风,啊!路还好走吧,没有遇到风雨?”
    少侠蓝旌道:“没有什么辛苦,我们一路都是搭的驶风手马英雄的驿车,相当平稳,无甚劳累,我看,我们还是趁天色尚早,先请黑前辈带我们看看此处环境如何?”
    当少侠蓝旌.说到是搭驿车来时,恶弥陀用眼看了身旁的大汉水獭解飞一眼,见解飞点点头,恶弥陀黑旋风,突然更加热切的连声应道:“蓝使者如何说,我就如何办,其实也快得很,此处乃一荒凉渔岛,自我来后,官府已将此处划为禁区,全岛除了几丛树林以外,就只有那囚人的古堡,与在古堡旁建筑的解老弟的家了!”
    稍停一顿道:“此岛上除了我与解老弟外,尚有—个洗衣烧饭的孤寡渔妇,以及解老弟卧病的母亲,再就是那五个犯人了!”
    一旁的大汉,怨毒的看了恶弥陀一眼.
    蓝旌一听,果不出自己所料,这贼秃为了达到禄位目的,又在自动的献殷勤了,当然正中下怀,但为了了解得更多,乃试探的道:“此一古堡可能……”
    恶弥陀黑旋风错拿煞星当福星,竟死心塌地的急急接口道:“蓝使者尽管放心,古堡虽然简陋,然而却不虞他们五人跑掉,一者是他们已卧病,不能行动,二者。离此后,百日内若不能得到我给他们的延长寿命的药物,就会干瘪而死,所以,就是让他们的家人,来领他们回去,也仅只是一个臭皮囊而已。”
    在他说此话时,一旁的水獭解飞,又露出了一抹狠毒之色的眼光,在背后盯了恶弥陀黑旋风一眼。
    此一眼却未逃过正站在他对面的少侠蓝旌,突然间灵机一动,不期然的用手一抚胸前的玉璧,同时向白姑娘看了一眼,只见白姑娘亦正手抚胸前壁镜之处,点点头略向前施一眼色!
    少侠蓝旌,微微一点头,唇皮一动,用传音向恶弥陀遭:“黑前辈,可是为他们服下了苗疆的百日蛊?”.恶弥陀黑旋风,惊异的看着少侠蓝旌,连连点头,—者惊异少年人的博学,竟是闻一知十,能猜出服食之毒,这还可以说因是近侍关系,而闻主上所说,若是后者,更证明了他的身分不假,二者惊异的是这年轻人,竟能传音入密,而且劲道平实,毫无震耳之感,竟如同平常人耳语般的轻巧清晰!
    少侠蓝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乃与姑娘相望一眼,同时点点头,心中却决定了行事之步骤,故而愉悦的道:“既然黑前辈如此讲。那么,我们就先到住处看看,歇息歇息,再与黑前辈畅谈天下武林!”
    恶弥陀黑旋风一闻此言,大喜过望,知道自己又搭上了一步桥,高兴的转身道:“好,我领路。”
    就在此时,少侠蓝旌,突自胸前解下了玉璧,快捷的一拉白姑娘玉手,暗中递了过去,然后一摆头,向大汉水獭一努嘴,就大步赶上恶弥陀黑旋风,并肩向古堡行去。
    白姑娘却故意落后数步,走在二人身后,殿望前面,嘴唇翕动,却向水獭解飞传音道:“解大侠,请你紧走一步,我有话问你!”
    水獭解飞,随即惊异的赶上来,耳中听姑娘传音道:“解大侠,我问你一句,假若是对的,或愿意的,你就点头,否则你就摇头,你可听到了?”
    水獭解飞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了惊服之色!
    白姑娘安详的笑笑,边走边传音道:
    ”令堂可是同被囚的人一样,中了恶头陀黑旋风的毒,因此你才受他挟制,委屈求全,以全孝道?”
    解飞恨恨的看了前面的恶弥陀一眼,点点头,白姑娘继续道:“假若我能为令堂解毒,你可愿和我合作?”
    水獭解飞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感激的看着白姑娘,但脸上却露出了狐疑之色!
    又听白姑娘传音道:“你可是认为我们不可靠?”
    水獭解飞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姑娘看在眼中,抿嘴一笑,直笑得水獭解飞,面红耳赤,赶紧又点点头。
    白姑娘了解他既点头又摇头的童思,故而她继续道,“我们是友非敌,实际上是冒充来此,搭救武林五大世家的人质的。”
    武林五大世家的人质,幽囚于此,可是一个极端秘密的事情,如今自白姑娘口中说出,可又不由得水獭解飞不信,刹那间老母恢复昔日健康的情形,闪现脑中,想到高兴之处,水獭解飞愁眉尽展,多年来的如石压心的负荷,顿时解除,步履亦轻松不少,昂然向前迈进,露出了一派欢容。
    古堡已在眼前,靠岛岸建立,并不太大,从外表看来,这两层的低矮古堡,能够容得下十个人,只是看不出这业已被风吹雨打。到处疮痍剥落的古堡,当时是作什么用的,而且是建立在这个荒凉不毛的荒岛上。若说真有用处,只有一项,那就是监视江中的过往船只。
    古堡旁边,盖了三间茅屋,两相比较,实不相衬,四人先后到达茅屋前以后,恶头陀黑旋风请少侠蓝旌同白姑娘到他屋中歇息。
    白姑娘却道:“我还是到解大侠的令堂处较为适宜,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水獭解飞也就借机将白姑娘让进屋中,看在蓝旌眼中,不禁安慰的一笑,也就毫不客气的进了恶头陀黑旋风的屋中。
    水獭解飞一进屋后,即忙不迭的请白姑娘到老母病榻前,搬个凳子,让白姑娘坐下,盛情殷殷的倒水端茶,忙得不亦乐乎!
    白姑娘看在眼中,乃笑笑道:“解大侠,你还是去准备菜饭吧!这儿的事,我自会照应,我保证在今天晚上以前,还你个康健的母亲就是了!”
    水獭解飞闻言后尴尬而又感激的,看看白姑娘,这才退出,赶忙准备菜饭去了。
    白姑娘此时却细细打量了一下床上的病人,见是一个清癯的老妇人,正睡得香甜得很,知此时正是时机,故而自怀中取出了双璧,向老夫人额际的一抹黑影,突然照去,刹时间,老妇人的额际隐暗黑纹,慢慢退隐,就在退隐得不见时,自老妇人鼻中,钻出了一条似蛆虫般的黑色蛹子,白姑娘将其挑落地下,又将双璧照在蛹身,慢慢的蛹身竟缩小枯干,而床上的老妇人的脸色,盏茶时间后,已是由白转红。
    白姑娘恐她醒后叫嚷,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在安静中,自行调养,她亦就走出屋来,见水獭解飞正焦急的向她望着,便向他轻轻的一点头。
    水獭解飞拔脚就向屋内奔去,走到姑娘身旁,硬生生的被姑娘一把拉住,挣了两挣,未能挣脱,焦急的以祈求的目光,看看白姑娘。
    白姑娘知他思亲情切,不愿扫他的兴,只有叹口气,放了他,却用传音告诉他道:“我点了令堂的睡穴,她有三个时辰好睡,你千万勿大惊小怪,以免惊动了恶头陀黑旋风,你去告诉恶头陀黑旋风,就说我要到古堡去看看,就说我请你领我前去,不必劳动他了!”
    水獭解飞一看母亲脸色,已转红润,知是蛊毒已解,不由得感激的落下了两滴英雄泪.不自觉的抹去,这才发觉,哑然失笑,欢然离开茅屋,迈进了恶头陀黑旋风房中,恶头陀本请少侠蓝旌一同前往,少侠蓝旌看到了水獭解飞的神色,知道姑娘业已成功,哪能让他去碍事,乃托言与他谈得正在高兴之处,不愿去看。
    黑旋风便将堡门锁匙交给解飞。
    水獭解飞一跃而出,领着姑娘,打开堡门,走入低层,门后,只见五个年轻人,均甚俊秀,一排的躺在草堆上,身上衣衫槛楼,蓬首垢面,—个个都面黄肌瘦,白姑娘不愿耽搁时间,自怀中掏出了双璧,为了求速,而且人多,乃一提真力,运于镜上,镜上顿时射出几缕强烈的白光,逼成几线照射在每一个人的额上,直至每个人额际不见隐暗的黑纹,幼蛹爬出,这才将幼蛹挑落一起,聚光向其照射,功力太强光线太烈,刹时间幼蛹均烟飞灰灭。
    大功告成后,姑娘顺手点了五人的穴道,向解飞道:“等会儿你送饭时,将他们穴道解开,告诉他们情形,让他们在三更时,你来开门放他,去自行了结他们的恩怨,可别忘了,务必要行功调气,才能复原啊!”
    说罢将六粒朱红药丸,递给水獭解飞道:“每人醒后,给他们服食一粒,将有助他们的功力增长,老太太也会延年益寿。”
    水獭解飞千恩万谢的接过,这才走出古堡。
    饭罢,水獭解飞将事情办妥,找个机会,同白姑娘打了个招呼,白姑娘称赞的点点头。
    少侠蓝旌,却推脱说不胜酒力,嚷着要睡了,姑娘亦同水獭解飞的老母,睡在一起,水獭解飞将自己的床铺让给蓝旌,他在地上打了铺,也就舒舒泰泰的睡下了,心里对姑娘可真是感恩不尽。
    夜入三更,远处隔河汊隐隐传来了梆柝之声,茅屋中,钻出了一条黑影,凑近了古堡门,摸索着将古堡门一开,霎时,从古堡中闪出了五条黑影,原先的黑影,早已退出茅屋之内,此时五个黑影向茅屋门—字儿排开,其中一人,沉声道:“恶头陀出来!让少爷们同你算算帐!”
    稍顿,茅屋门一开,走出了衣衫不整的恶头陀黑旋风,一眼看到了此种光景,乃嘿嘿冷笑数声道:“好小子,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与我退回去!”
    手一摆道,
    “去,去,去!”
    仍是那平日的那一套,越是如此,越发激起了五位少侠的怒火,只见其中一人道:“黑旋风,你可弄清楚少爷现在是来干什么的,别在做梦。”
    说罢就跨前一步,摆出门户,道:“让我原统来先领教你成名江湖的绝艺!”
    原来此人竟是中原府的原统,只见此人虽蓬首垢面,衣衫槛楼,然却依旧透出一种威严,到底是大家风度,与众不同,话完即提气准备。
    此种情景落于恶头陀黑旋风跟中,大感疑惑,本已服毒的原统,怎么突然会表现出业已恢复了功力,心念一转,不理原统,突地大叫一声道:“解飞,你出来!”
    茅屋门应声而开,解飞全身劲装,一飘落地,与恶头陀站了个对面,道:“黑大爷你是叫我吗?”
    恶头陀黑旋风一指面前五人道:“他们可是你给放出来的?你可知道你所得的后果?”
    “是我放出来的,不知道后果如何?”
    水獭解飞竟是毫不受威胁,—反平日忍受驯顺之态,此更是大出恶头陀黑旋风意外。
    恶头陀黑旋风仍然颐指气使的向水獭解飞道:“你赶快将他们依旧锁回堡内,否则从现在就开始免供你母亲疗疾之药!”
    水獭解飞一脸不屑之容道:“你要关,你自己动手,从现在起我解飞不再助纣为虐,你那份药物留着自己吃吧!假若你不识抬举,那么就算上我解飞一份,我们也来算一算这两年的总帐。”
    恶头陀—见水獭解飞,竟是如此的回答,心中已有警觉,向茅屋回视一眼,仍是试探的道:“你是不要母亲的了?”
    突地,茅屋门吱呀一声,门开处,清癯的解老太已立于门口,接声道:“恶头陀,你尽管施为,我老婆子不需要你关心!”
    不能行动的解母,竟然出屋而来,且神智清醒的答了话,就知今日栽了,他一看此种情势,不禁昔日凶煞大张,凶心顿起,不屑的看了面前的六人一眼,道:“你们既都已复原,本来是我一时被人愚弄,瞎了眼,莫想一个个同我车轮战,凭你们这些乳臭小儿,还不配同你黑大爷一对一,你们各世家的老庄主,才可有此资格,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六人一齐来,让老夫一并拿下,再同来搅鬼的人算帐!”
    此活却是不假,要知恶头陀黑旋风,成名数十年,为域内有数凶人之一,别看他好像只有五十余岁,其实已是七十多了,他成名时,这几位少年人,还没出世呢!
    水獭解飞一听,乃大声道:“诸位还自持身份干什么,对这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何用客气,来啊!上啊!”
    说罢,即奋身前跃,猛烈的击出一拳。
    顿时间,五世家子弟,再也不顾一切,一拥而上,团团向头陀包围,同时向恶头陀黑旋风出招,一时间,恶头陀黑旋风四周,拳风掌劲,指箭爪印,齐齐袭身,威势甚是惊人。
    恶头陀黑旋风,成名江湖,岂是易与之辈,掌风拳劲指箭爪印未到,肥胖的身躯—转,大肚迎着掌劲一顶,左掌挥洒,逼退指箭,右掌硬挡袭来掌风,头一低躲过爪印,不但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招,漂漂亮亮的闪过一式,而那承受最重两记拳劲的肚腹,一松—顶之间,竟将西岳腿与水獭的拳势消减,并在一顶之间,将二人顶得臂酸腿痛,其肚腹功之厉害可想而知。
    而其余的东海拳北河指,南江掌中原爪,却亦未占便宜。
    紧接着几轮急攻,双方竟打了个势均力敌,水獭解飞可就看出了自己在这当中,竟是多余,五世家的招数竟隐有连招攻敌之势,自己有时竟碍手碍脚,故而睹空退出斗场,道:“解飞不妨碍五位少侠了,你们可要各自留心.”
    说着,即退向母亲身前翼护,并悄声劝其母亲退向屋内。但其母却悄悄向他爱儿道:“为娘丧失了数十年的功力,今日在一夜之间,竟失而复得,我知必系服了东梅花仙了花丹,否则娘这一生是没指望了,往日梦寐以求的灵丹,竟在无意中得之,这不是因祸得福吗?想来花丹是姑娘所赠,那么姑娘必是东海花仙传人,吾儿要谨记母忘,以后慢慢报答吧!”
    身后突然传来姑娘娇俏的脆声道:“原来解大娘亦是武林中人,听你所说,可是误食了散功草吗?”
    解大娘转头道:“正是,老身受姑娘大恩,尚未言报,待事完—并致谢啦!”
    姑娘却突然一伸玉手道:“大娘赶紧再服下这二粒花丹,散功草余毒不除,将留后患,服下后就不怕了!”
    解大娘同解飞均感激的看了姑娘一眼,遵嘱接过花丹,—口服下,解大娘就迫不及待的,立于当地,运功搜毒,果然感到盘脉关窍之处,时有余毒活动,即猛力催动真气,助药力行遭全身,详加搜迫,转眼已见她全额冒汗,运功进入了紧要关头。
    此时场中已斗的激烈异常,姑娘看出了情势,乃悄移莲步,立于解大娘身侧,以防万一。
    场中的五位世家子弟,在花丹的帮助之下,功力本已恢复,唯因时间尚短,故而未见大效,但五人却均觉出,在未出堡门前功力尽复。
    如今在连番激烈的急斗之下,花丹药力行开,发挥了最高的功效,竟是无形中,提高了五人的本身功力不少。五人是越打精神越旺,越打越体会出五家招式,竟是一套威力无比的合击之术,其中有多少平日觉不出的招数奥秘,竟在此时频施辣手,重重向恶头陀黑旋风施压力。
    就因此一战,武林五世家日后在这五人手中,在江湖上重振雄风,而合击之术,在五人互传之下,永留五世家中,并为后来各世家,解除了数次厄难。
    而此时的恶头陀黑旋风,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心寒,越打越胆颤,本来自己略占上风的情势,在对方减少了一人之后,不数个回合,竟感到处处掣肘,若非自己功力深厚,时而以重手解危,自己早已落败,如今败势已成,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故而,恶头陀黑旋风存了速战速决之心,奋起全力,连连向对手五人施展辣手重招,谁知不用力还好,一用重力,五人合击之力,竟然亦随之倍增,压力重重而至。
    恶头陀黑旋风至此才心下大震,迅速的作一决定,睹定一处漏洞,挡开了四人招式重击,拼受一人之击,高亢一声,奋身跃起,突然扑向了运功正紧的解大娘。
    恶头陀黑旋风冲出重围时,为南江传人击中—指,虽然不是重要之处,然而亦使之痛彻心肺,直似穿心般的难受,跃起的身形,亦无形中,慢了一点。
    当他冲向解大娘时,同时向解大娘立身之处,击出了一掌,势如飘风,威威烈烈,水獭解飞正待硬接,突然被甫自运功完毕的大娘从后一拉,道声“飞儿速退!”水獭解飞竟被母亲轻轻一拉,即摔出了五步,方始拿桩站稳,心中一喜,双目看着自己的母亲,而此时那白姑娘待起御敌的身形,一听解大娘出声,就知不需自己出手,因此时,她已想起了解大娘的出身,竟就是江湖中出名的“铁手摧贼”解语花,故而她竟临时借势猛晃身形,跃离大娘身侧,立于一旁,以便观看这成名江湖多年的女侠身手。
    恶头陀黑旋风,今夜真是煞星照命,在他认为是最弱的一环,竟然是他致命的一环,此时他正挟无伦的威势,一掌劈向解大娘,解大娘双掌一抬,迎着恶头陀黑旋风的掌招,运十二成功力,硬顶硬撞。
    掌招一接,解大娘稳立当地,而那空中的恶头陀黑旋风却如遭捶击,被解大娘的怪异击法,击中了胸前,当时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形却被掌风击退回去,落在当地的五少侠包围之中。
    黑旋风被解大娘的劲疾雷击的掌势所伤,只感到五内如裂,部分脏腑业已离位,知大势已去。借此时机,一看四周情势,怒哼一声,迅快的向古堡后江中跃落,扑通一声,沉入扛底。
    水獭解飞,却也紧跟着跃入水中,向恶头陀沉没之处游去,而此时堡后,却有一叶扁舟停在江心,舟上站着那从未露面的蓝旌,一切情形,都落在他眼中,当恶头陀黑旋风落于江中之时,一沉而没,正是为他所乘的舟中人所擒,原来此一扁舟竟就是南江府的江麒来接迎他们的。
    一刹时,恶头陀黑旋风已被江家人所擒,摔于岸上,灌了一肚子水的恶头陀,已昏迷不醒。
    扁舟靠岸,解大娘作主,招待大家,特恶头陀黑旋风处置以后,大家在茅屋中盘桓一日,江麒率五府五少侠回南江,回府后,再送各人回府,蓝旌与白姑娘,亦就在解飞舟送之下,离开此江心岛,白姑娘却自解大娘口中,得知了她的一切秘密,解飞随母姓的原因,乃是解大娘为情所误,作了未出嫁的***缘故,这是一段昔日侠女的恨史,而那弃她而去的负义人,却也丧在她手,故而解大娘乃是在年轻时,即退出江湖,抚儿隐于此江心岛以至于今。
    白姑娘在路上,尤为此事唏嘘不止。

大泽居士 发表于 2017-3-24 15:48:45

第四章祛媚
    江南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一片碧绿鹅黄,正弥漫原野,蕴着无限的生机。
    大道上,过往的行人,沐浴着晨曦的清新,行路、急行、躜赶、徜徉者,各行所是。其中,有一对璧人,男的如玉树临风,英俊挺秀,潇洒飘逸,女的如芝兰寒梅,清新脱俗,娇丽出尘。
    男的正是那美少年蓝旌,—身蓝衫,映着晨曦,满面洋溢着青春气息,无比的欢愉,那自然的威态尽敛,似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实际上他也正沐浴在幸福中。
    女的当然是俏姑娘白宁馨,一身白裳,紧身合度,仿似神仙中人,俏丽的面庞上,正红馥馥的涌起了阵阵红云,更增她的娇媚。看在美少年眼中更是笑竟盎然。
    只听美少年蓝旌,悄悄向身旁的白姑娘道:“馨妹,别再为了别人的遭遇而唏嘘了,你还不放心吗?想想看,你我的情形,怎能与解女侠相比,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与对你的心意吗?”
    原来,白姑娘一路上,正为着解女侠的遭遇,而唏嘘长叹,为蓝旌所察觉,乃在追问之下,得知详情。蓝旌不禁为女儿家的多心,有所警惕,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一路上费尽了唇舌,多方剖示心意,这才博得姑娘的放心。
    蓝旌轻语姑娘道:“等回家后,即禀报爹爹向你家去提亲!”
    直喜得姑娘心花怒放,红云涌上面颊。
    蓦地,美书生一声轻“咦”唤醒了沉醉在憧憬里的姑娘的注意,一抬头,只见—只较常鹰更大的巨鹰,正在上空盘旋,心上人就正抬头注视着她。
    姑娘一见,突然忘情的欢呼起来,引得路人均忙足观望。姑娘见已失态,不由得羞赧得低下了头!路人知道了姑娘欢呼的原因后,亦都不禁纷纷吆喝、惊呼!忽略了姑娘的失态,目标都移向了巨鹰,仰首而望!
    姑娘见众人注意转移,乃低声向蓝旌道:“我们避开!”
    说罢事先向路旁一处小山丘边走去,当转过山丘,挡住众人视线后,即向蓝旌道:“旌表哥,那是师父豢养的两只鹰儿的母鹰,叫梅儿,可能是来找我的,我唤它下来好吗?”
    蓝旌回顾一眼,见此处离江边约有十里之遥,而向前五里处,正有一处树林,乃道:“我们到那林边去吧,那边无人,免得惊世骇俗!”
    姑娘点点头,两人即在晨雾中,展开身形,向树林奔去,到得林边,果见无人,姑娘即撮唇长啸!
    远处尚在盘旋,未定目标的巨鹰,闻啸后,突地摆转身躯,敛翼斜冲而下,到得林边,突地两翼倏展,低空盘旋一匝后,轻轻落于姑娘肩上,以喙向姑娘亲呢的挨蹭,并低声欢叫!
    姑娘亦爱怜地轻抚鹰身,当鹰儿将一爪舒展,展现了爪中的物事,姑娘看后,神情一黯,沮丧的向蓝旌道:“旌表哥!你回家时,托人带信给我爹娘,说我师父有急事召我,等事完我再回去,好吗?”
    蓝旌点点头,本是并肩而立,在侧欣赏鹰儿的,此时突地转身面向姑娘,炯炯双目,射出一股浓烈的情意,注视着姑娘,其中包含了珍重、相信,与无限的祝福,更含着无比的离情,那眼中真是千言万语,直看得姑娘心神恍惚,眼中露出了迷蒙光芒,不期然的,向肩上的鹰儿—推,鹰儿应手而起,在上空盘旋,似在警戒。
    姑娘却在鹰儿飞起时,迷蒙的双目突的一亮,现得澄澈晶莹,与心上人的目光接触,似有引力般的,突然姑娘俏眼一闭,嘤咛一声,倒向了张臂而迎的蓝旌怀中。两人就这样沉醉在甜蜜中,不知时间之既过……
    鹰儿在上空的一声低鸣,惊醒了幸福中的人儿,姑娘眼中含着幸福、欢愉的泪珠,扬杨手,向鹰儿飞离的方向,越野绝尘而去。
    伫立当地的蓝旌,迷恫的眼神,犹在直视前方,脑中尚在回忆着刚才的浓情。
    蓦地,一声娇叱,惊醒了陶醉中的蓝旌。
    那娇叱声,来自身后林中远处,蓝旌身形一层,闪入林中,飘忽轻灵的,借雾影树身遮掩,向树林深处潜进。外观此林不大,进入后,竟深不可测,原来是一狭形屈曲的树林,故而蓝旌久久始觅到声音来处。
    自雾影与树林间的林中空地上,有着五条黑影,三对二的相对而立。
    蓝旌向四周打量一片,睹定了一株高大浓密的树干,悄悄掩至树下,然后凝功提气,贴干攀枝,似狸猫般,猱升而上,竟未发出丝毫声息。
    蓝旌自枝叶空隙中向下望去,只见左边站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约莫有三十许。此女一身玄色劲装,肩佩宝剑,头挽高髻,清秀脱俗,年轻时,定系一美丽的人儿。现虽已近中年,然仍不减其秀丽,唯自眉梢跟角中,露出了无比的荡意。
    另一位是个十六七岁的姣好女子,一身青衣,似是玄衣女子的使女。虽则年轻,亦是浑身散发热力,肩后宝剑白穗摇晃。
    对面站着三人之中,除了个年轻英俊的少年,是一身紫色劲装,腰悬宝剑外,其余二人竟是一般高矮,一般面貌,一般打扮,身着青衫,腰中悬剑,自侧面看去,约有三十余岁,生得虎背熊腰.魁伟壮硕,立于当地,自有一股威仪显出。
    蓝旌一看,不禁一懔,忖道:“此二人极像传说中的昆仑双豪,怎的会在江南地面出现?对面的妖女,又是谁呢?似未听说过江湖中有此形象之人。”
    就在此时,突听昆仑双豪中的—人向玄衣女子道:“莫以为你毒尾红蜂改了装束,就能够瞒得过天下武林的耳目!不瞒你说,自你从前日上道,我们弟兄即跟了下来!劝你还是将实情告诉我等,我们就各自走路,互不相犯,否则,可别怪我不懂礼貌!”
    玄衣女子本是怒容满面的,此时一听此话,突的脸色倏变,阴霾尽陈,直似雨后放睛般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娇声媚气的道:“假若你岳老大来时就这样的客客气气,我还敢不卖你们西岳的帐吗?你想来硬的吗?对我可不太适合,我一向怕软不怕硬的,只要你懂得道理,那就好办,只是你说的实情,倒是指什么啊?”
    嘴里说着话,眼睛也说着话,直如一条爬动着的蛇儿扭来扭去,浑身散发出一种魅力。
    “昆仑双豪”原是西岳家的兄弟二人,二十岁时,行道江湖.双胞兄弟形影不离。哥哥叫岳英,弟弟叫岳杰,人长得雄伟英挺,不知羡煞了多少世家玉女。后来与一对双胞姊妹结合,姊妹二人却非武林人氏,乃岳家附近的一家农户,其实却是隐宦之家。自婚后即甚少出外,而今,突然出现此处,蓝旌知道,此兄弟二人的一套“连环剑法”,绝非易与,人又直爽好义,故而年轻时即得了“昆仑双豪”之名,可说是西岳家最突出的一对。
    此时岳英展眉道:“柳姑娘是成名的人物了,何用如此?你们劫持的人,到底是谁,现已至何处,尚希相告,以免伤了和气才是!”“毒尾虹蜂”的名字,在蓝旌心中,盘算好久,就是想不出,如今听岳英称她为柳姑娘,突地触动思绪,想起了昔年江湖中,曾有一位烟视媚行、淫荡出名的妖女,叫蛇姬柳如媚,难道此女就是她的门下传人?
    只听“毒尾红蜂”娇媚的道:“吆!你说的是那回事啊!那可就不方便了,说实话,可真不能告诉你,看在你岳大豪的面上嘛……唉!怎么办呢?”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急道:“假若是我侄儿,我们愿出任何条件,同你商量I”
    “毒尾红蜂”一听此话,突地娇笑连连道:“噢,岳大豪的侄儿,原来为人劫持?是说的这回事啊!那你岳大豪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柳姬门虽狠,却不愿引起你们武林五大世家的仇怨。那劫持的可不是您的侄儿!”岳英诧异道:“既然不是我岳家的人,那是谁呢?是梅家?江家?何家?抑是原家?”
    “毒尾红蜂”一听,突然敛尽媚态,惊异的道:“什么?你们武林五大世家竟都有人被劫持?”毒尾红蜂”见“昆仑双豪”都赧然不语,知是实情,乃试探的问道:“你们五家可是都有人在江湖上访查?”
    “昆仑双豪”肯定的点点头。
    “毒尾红蜂”一看,心中暗惊,忖道:
    “那么怎好?我们劫持此人,若为五世家人得知,目标均指向我们,这不是一大麻烦吗?”突然灵机一动,心意决定,乃庄容向岳英道:“岳大豪你们五世家的人,可有联络?”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看了一跟兄弟岳杰,突然说道:“是的,都有联络,可是并不那么快速!但,据我所知,你们三批人,都分别为我们钉上了梢,倒是真的。”“毒尾红蜂”心中一紧,不期然道:“除你之外,另两批人是谁?”
    “昆仑双豪”大豪岳英摇摇头,沉吟一下,方道:“柳姑娘要想知道,却也不难!我们交换所知如何?”
    “毒尾红蜂”似是急于知道详情,故毫不考虑的道:“交换什么?”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道:“你告诉我,你们劫持的是什么人,我就告诉你们那二批人是谁!”
    “毒尾红蜂”略作沉吟,面现为难之容。但为了知道详情,心一狠,道:“好吧!想你‘昆仑双豪’,乃武林世家之人,却也不会食言,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由你自己去设法推测,我们劫持之人,是御犯!”“昆仑大豪”岳英一听,突地道:“好,我也告诉你,追你们的另两批人,一是原家,一是何家。”
    稍一停顿,“毒尾红蜂”道:
    “是些什么人?”
    “昆仑大豪”豪放的道;“女人总是要占点便宜的,好吧!追你们的原家是原家二爷,‘中原一剑’原厚与他的大侄儿原洁,何家是北何三杰的兄弟!”“毒尾红蜂”略皱一皱眉,又腼腆的道:“追向南方的不知是哪家?”
    “昆仑大豪”岳英,看了—眼“毒尾红蜂”道:“是原家二爷。”
    “毒尾红蜂”一听,突然探施一礼,神色焦急的道:“多谢岳大豪!”
    说罢就待向林外走去。
    当她的身形甫动,招呼了一声身旁的青衣少女,道声走时,突然“昆仑双豪”岳杰,身形飘动,闪身拦住“毒尾红蜂”的去路,神色懔然的道:“姑娘慢走,请问你们劫持之人,可是主上?”
    “毒尾红蜂”一见,想想自己已问了人家不少,可说是有问必答,故而即毅然的点点头。
    树上的蓝旌一听,方待纵身拦截,转而一想,反正双方正在对峙,尚不知其态度,究是如何,而拦截主上之人,是好意恶意尤尚不知。世家均已受秘帮之人控制,自己虽已为之解危,将被胁制之人救出,但昆仑双豪,不可能如此快的知道,既然双方立场都不明朗,何不暗中观察,况此女急需脱离之情,溢于言表,想来劫持之人,定系向南面走,自己不难追踪查出主上下落。再者,他知主上已隐于一极安全之处,怎会为其劫持?其中必有缘故,待等明朗以后,再决定行动不迟,故而仍隐匿树上,不作行动,存心静观。“昆仑双豪”岳杰,闻言敞笑一声道:“柳姑娘那么聪明的人儿,也想不到吗?既然你们劫持的乃是主上,亦就同劫持我们五世家的贼徒同党,真想不到一向独行其善的柳姬门,也倒向了逆贼怀中。”“毒尾红蜂”媚眼迷离,不怒反笑,施出了驰名江湖的媚功,突然腰身摆动,烟视媚行的趋前,向“昆仑双豪”面前移动,边行边媚声道:“吆,岳家二豪可是要留下我柳莺?那么你要我到哪儿去啊?你说好啦!”这种形态举止,这种双关语意,可把个豪放任侠的岳二豪弄得不知所措,连连倒退,大喝道:“站住,你再前进,可别怪我岳杰无礼!你你,给我站住。”
    这种慌措之状,“毒尾红蜂”入眼心喜,根本不理岳杰的喝叱,依旧前行,并继续娇声媚语的道:“那么你快说啊!你要我到哪儿去?”
    此时立于原地的“昆仑双豪”老大岳英,突地一闪身,拦在“毒尾红蜂”身前,怒叱一声道:“无耻妖女,看掌!”
    一记凛冽绝伦的掌风,击向前行的“毒尾红蜂”柳莺。
    “毒尾红蜂”柳莺,娇躯微移,斜出二步,躲过掌风,依旧媚态盎然的对着“昆仑双豪”,格格娇笑道:“吆!你们双胞兄弟俩,同时照顾我一人啊!那敢情好,既然你们猴急,就让姑娘陪你们玩玩,让你们尝尝真个消魂的滋味!”
    活声甫落,左手突自腰中,扯出了一条粉巾,水红之色,鲜艳无比,娇躯颤动,手儿摇晃,巾儿随扬,脚步频移,袅袅娜娜的,一甩粉巾,兜向昆仑二豪岳杰。右掌骈指为戟,袭向昆仑大豪岳英肋下。
    顿时间,三人掌指齐施,斗在一起,只见昆仑双豪兄弟二人,大豪岳英,掌如飙风,凛冽猛恶,二豪岳杰,指如雨点,招招诡奇,配合严密,将“毒尾红蜂”,圈于掌风指影之中。而“毒尾虹蜂”柳莺,却似灵蛇电闪,姣娆腾挪如翩翩蝴蝶,滑行闪转似出巢蜜蜂,穿梭绕行于二人之间,竟如戏柳黄莺,真不愧有“毒尾红蜂”之称。
    激斗中,“毒尾红蜂”柳莺突娇声高叫道:“梅儿你先去找二姑娘,我待会赶你!”
    青衣少女娇应一声,临行时向少年娇媚的一笑,闪身向林外穿出。
    昆仑二豪岳杰,亦适时呼道:“禄儿将她截住。”被青衣少女大胆注视的少年禄儿,闻声似如梦醒,飞身即向青衣少女追去。
    青衣少女轻功甚为高明,禄儿亦是不弱,青衣少女,本该直线穿林而出,在闻到禄儿追她之时,回头偷偷一望,见禄儿果然追来,乃突然转向,向林深处窜去。
    身后的禄儿,亦即跟随转向,追出约有里许,禄儿在后兀是闷声不响,而青衣少女似是存心引诱,看看离斗场已远,突地闪身隐于一棵树后,禄儿身躯,飘然而至,追至此处,突然失青衣少女之影踪,刹住身形,向前搜视,未见任何动静。突然俯首沉思,正拿不定应向何处追踪之时,突听“噗哧”一声娇笑,发自身后,禄儿倏然转身,果见青衣少女,笑意盎然,妩媚的倚在一棵大树树身,深情的望着自己,嫣然一笑。一见禄儿转身,柔声轻俏道:“喂,小鹿儿,你为什么追我?”
    禄儿—听,心忖,
    “她怎知我叫小禄儿?”
    诧异的道:“咦!你怎知我的名字?”
    青衣少女笑得花枝招展的逗他道:“我看你追我的身法,活像一头小梅花鹿,所以我就知道你叫鹿儿!”
    禄儿摇摇头道:“原来你不知道我是叫禄儿,福禄的禄!你是瞎说的!”青衣少女道:“你管我瞎说不瞎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追我!”
    小禄儿被问得一怔,傻傻的道:“我们二爷叫我截住你吗,你就跟我回去吧!”
    敢情小禄儿是初次跟昆仑双豪外出,竟是个雏儿,青衣少女一听,直在心中喜得打滚,突然俏脸儿一紧,目不转瞬的注视着小禄儿,而脑中却在思忖:“看他的年龄,与我仿佛,长得如此俊秀,听他口气虽然是个家童,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使女,自己自十一岁被莺姑娘收在身边,使我不得见父母之面,虽然学了一些武艺,但看柳家蛇姬门中的姐妹,却都老列在女人圈中,虽也能随心所欲不受羁绊,然而女孩儿家终不是路数,何况我还想找我的父母呢!记得就好像是在西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假若禄儿他……”
    想至此处,突然向禄儿正容端详了一眼,然后一敛窘态,羞涩的、无限温柔的软声向禄儿道:“我问你几句话,假若你能诚心的答应我,我就听你的话,甚至于这一辈子都行!”
    禄儿在原先即为青衣少女的美色所迷,今又见她如此讲说,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本就是不顾其他,而只顾眼前的,满面喜容的,欢声道:“真的吗?好啊!”
    青衣少女梅儿正容道:“你可是西岳家的家僮?”
    禄儿一听,迟疑的道:“这个……你若还有问题的话就先问别的,我最后才告诉你!”
    青衣少女本待不允,但转而一想,反正他答应最后讲,他就是家僮,又有什么关系,故而略现迟疑,即又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禄儿道:“有爷爷、奶奶、爹娘、伯叔、兄弟,好多好多,你问这个做啥?”
    青衣少女梅儿娇羞的道:“你可喜欢我吗?你……可曾有好的女伴?”说罢直羞得粉颈低垂,但却用眼角偷偷的看看禄儿!
    禄儿一听,突然福至心灵般的欢然道:“当然喜欢你啦!好些女伴都是我的姐妹,她们脾气大,我甚少和她们在一起,男伴倒是不少,好多个哥哥、弟弟呢!”
    梅儿一听,竖毅的向禄儿道:“假若我听你话,同你回到斗场去,莺姑娘定会要我的命,你会帮我吗?”
    禄儿一听道:“哼!凭那个老妖精就敢要你的命,我就用剑宰了她!”
    梅儿一听,喜在心里,但却道:“你不知道,她是‘蛇姬’的大女儿呢!恐怕你的大爷同二爷二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呢?”禄儿一听不服的道:“哼,你吹牛,你向着她,我喜欢你有什么用?”
    说罢,一摆头,不再理会梅儿。
    梅儿一见大急,不想此子竟是如此的高傲,也顾不得羞耻,晃身至禄儿身边,悄声道:“你别生气嘛!我不是说你们大爷二爷的武艺不如她,而是说她有邪法啊!你大爷二爷可不能防备啊!”
    禄儿一听,回嗔作喜,一回头,差点碰上了梅儿的俏面孔。二人四目相投,突似触电,梅儿俏身儿略晃,摇摇欲跌,禄儿双臂一张,抱个满怀。
    一对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浸润在大自然的奇妙幻境里。二人直感到业已融为一体,天地间不复有其他的存在良久,禄儿把梅儿的头儿一扳,双手托腮,面对面的道:“我知你对我好,实在告诉你,我看你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在你的眼神中,虽也有那老妖精的样儿,但看来就是不同,所以我对你第一眼就有好感,实在告诉你,我不叫禄儿,我是岳鹿,你所说的小鹿的‘鹿’,一点也不错,在家他们就这样叫我,因为我大哥被人劫持了,是我愉跑出来找他,在前天碰到了我三叔同四叔,就一直跟踪你们到了这儿!我注意你好几天了,处处你都不像他们!”
    稍停又道:“我们两个的事,你放心好啦,我回去向奶奶一说,保没问题。”梅儿一听,原来这小家伙早就注意上自己了,再听说自己所愿能成,而他又是西岳的小主人,真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禁两眼湿润,滚下几颗泪珠来,看在岳鹿眼中,却慌得什么似的道:“梅儿,你怎么哭啦?”
    梅儿望着这傻傻的小情人,娇羞的道:“人家是喜的流泪嘛,只是……只是……”
    岳鹿急道:“咦!喜欢的还哭?真是奇怪!只是……只是什么啦!”
    梅儿眼眶儿竟真的一酸道:“我是想起了我的爹娘,跟姐姐、弟弟他们,只不知现在何处?”
    岳鹿睁着一双大眼,诧异的道:“什么?你不姓柳啊,你爹娘他们呢?”
    梅儿神色一黯,啾然道:“我现在虽姓柳,那是他们叫我如此的,其实我是姓薛,在十一岁那年,跟我爹娘,远赴西方什么州,已记不得了。因父亲得罪了朝中大官,丢了差事,正好姨母捎信来,说想我娘,我们就全家到姨母家去,在一个中秋晚上,因为看灯,同我娘他们失散,被莺姑娘收了我,带到她家,直到如今!”
    岳鹿一听,细细的打量了一阵梅儿,直看得梅儿不胜娇羞的脆声道:“哪有这样看人的?”
    岳鹿却不管他,突然把梅儿搂在怀中,扳住娇首,分开秀发,在梅儿的后颈根发际之处,赫然看到了一颗鲜红的小指般大的痣儿,不然欢然道:“啊!你就是我那失踪了的表妹啊!你叫薛寒梅,你弟弟的小名叫虎儿,是不是?”
    梅儿一听,抬头道:“什么表妹,你怎知道这些?”
    岳鹿道:“你娘是我姨母,我娘是你姨母,现在姨爹同姨母、萼姐蛆、虎弟弟,都在我们家呢?”
    薛寒梅闻听后,突地挽着岳鹿道:“鹿哥哥,真的吗?我不是在作梦吧?怎会这么巧!”岳鹿道:“怪道,我一见你就感到亲切热悉,原来你虽然比萼表姐看来丰盈一点,但轮廓中,却似有着萼表姐的影子,唉,萼表姐已由奶奶作主,同麂哥订婚了呢!现在萼表姐每天老像个泪人儿!”
    薛寒梅惊异的道,
    “哦!真的吗?麂哥哥是谁?为什么姐姐会伤心呢?麂哥哥欺负她吗?那么你以后是不是也会……”
    岳鹿打断她的话道:“你想到哪儿去了?被劫持的就是麂哥哥,他是岳家的未来掌门人呢!”
    薛寒梅一听,突然惊呼道:“糟啦!我们快走,去看看他们斗的怎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岳鹿在梅儿牵手之下,俩人尽展轻功,直向来处驰去!
    当他们到达斗场时,正见“昆仑双豪”,手持一块树皮正在审视,一见二人前来,岳二豪岳杰,突然怒容满面的向立在当地的岳鹿戟指道:“鹿儿你……”
    “昆仑双豪”老大岳英,突然制止其弟,和颜悦色的向岳鹿道:“鹿儿.你同这位梅姑娘……”
    岳鹿外貌清秀,显露在外的虽似憨直,但心中却冰雪聪明,未等岳英说完,即欢声向二豪一指身旁的梅儿道:“三叔四叔,他就是失踪了五六年的表妹薛寒梅,梅儿表妹!”
    “昆仑双豪”兄弟俩一听,诧异的相视一眼,同时向姑娘仔细端详,直看得姑娘娇羞得低下头去!
    兄弟俩看后,突然愉悦的向梅儿道:“梅儿侄女,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问的两人顿时羞红满面,还是鹿儿聪明,突然上前—步,向岳英道:“等会儿告诉您!”
    接着又宏声问道:“三叔,那妖女呢?”
    此话倒也问得“昆仑双豪”老兄弟俩难以启齿。
    原来,在岳鹿迫下梅儿之时,激斗中的三人,业已施出了全力。
    “昆仑双豪”,纷纷抽空拔出了腰中宝剑,刷刷向“毒毫红蜂”柳莺击刺。
    而“毒尾红蜂”柳莺,亦不示弱,展开身形,摆动手中水红粉巾,如穿花蝴蝶,戏蕊蜜蜂般的,趁机抽出背后宝剑,仗着身法轻灵,在“昆仑双豪”严密的联手招数之中,伺隙反击!
    顿时间,展开了一场酣战,只见青影与白刃翻滚,如两条蚊龙,上下左右翻腾,姣躯闪跃,玄影挟红巾晃动,飘逸迅疾,快速无伦.激斗约盏茶时间,突然“昆仑双豪”双双紧皱眉头,鼻头连连翕张,相互大喝一声道:“无耻妖女竟敢暗算,我与你拚了!”
    原来在激斗中,“毒尾红蜂”那水红巾儿上的暗香迷魂药粉,业已断续散出,原先“昆仑双豪”兄弟俩,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幽香,只道是妖女身上传出来的,并未在意。尤其是二人不但要展开身法手法步法,同妖女搏斗,而且更要凝神敛心,对付自妖女身上传来的那股媚功。妖女的一举手,一投足,一挤眉,一斜眼,一抬头,一摆臀,一扭腰,一仰身,莫不处处散发着一股特有的荡意与媚态.故而兄弟二人,在心意相通之下,互相萌发了动兵刃之心,乃抽出宝剑,施展昆仑嫡传剑法,联手攻击,就当此时,那“毒尾红蜂”的兵刃展出之时,幽香突然加浓,而二弟兄亦因全力施为,而致微感头晕,二人初尚以为系近来寻觅两个侄儿岳麂岳鹿,精神劳累,又加几日来追踪“毒尾红蜂”主仆,需分班休息,未能调养得宜所致。
    然而,在两人越发加力之时,突感强行克制的神智猛然冲动,而幽香却更频频侵入,劲力大有不继之感,这才恍然顿悟,弟兄两人乃是在大意不备之卜,中了妖女的暗香迷魂粉,不禁心内大急,想在未遭掣肘之前迅即制服妖女,乃不顾迷魂之害,大喝一声,双双加力,以最凌厉狠辣的招式,连手齐向“毒尾红蜂”扑击。
    “毒尾红蜂”柳莺,在二人功力未打折扣之下,尚能游刃有余,应付裕如,何况此时二人功力已减弱不少,凭着她独门轻身功法,特异的“蜂蝶翩飞功”,更加速了速度,手上那暗香迷魂的水红巾儿,更是频频施展。如此,在数个回合之后,“昆仑双豪”雄伟的身躯,突现摇晃,手中兵刃,招数迟缓,大见散乱。岳英一见,知已无法擒下妖女,反恐遭妖女擒后污辱,乃后退一步,举剑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双胞弟兄,心意相通,岳杰亦在同时,狠毒的瞪了“毒尾红蜂”柳莺一眼,亦向颈上挥剑削去。
    “毒尾红蜂”柳莺,在江朔中,施此招数,可是经验十足,一种人经她如此施为后,一定拚到心绌力竭被擒。这种人多数是敌不过自己的媚功,而为裙下之臣。一种人,就是“昆仑双豪”的样子,在无能为力之时.为了保持令名,而自刎解脱。这种人,虽经救下后,亦是不屈服的辱骂,就是用上极高的媚功,征服了他的躯体,也征服不了他的心。所以“毒尾红蜂”柳莺,对这种人特别欣赏,冀思在此种人,找一个如意郎君。
    “昆仑双豪”的举动,一切一切,本都合乎条件,无奈一者双豪乃西岳门人,她柳莺已知不行,二者两人业已有喧腾江湖的双胞姐妹的娇妻,她柳莺也不配。
    虽然如此,“毒尾红蜂”在敬佩二人的烈性之下,早已有了准备,就在二人剑至颈前之时,只见“毒尾红蜂”柳莺迅捷的跃身而起,横身空中,介于“昆仑双豪”兄弟二人之间,双足连环,蹋向昆仑二豪岳杰,足尖一点岳杰执剑右腕,踢落岳杰手中宝剑,一指却同时点向岳杰腰眼,顿时将岳杰点翻于地,昏在地上。
    同时,在跃起横身时,右手还剑于鞘,左手水红粉巾缠住了大豪岳英的剑尖,扯落地上,还剑右手,顺势—指,戳向了大豪岳英的麻穴,岳英兵刃落地,身躯亦顿然倒翻,弟兄二人在危急中,竞在“毒尾虹蜂”的独创身法手法脚法连袭下,被点昏在地。
    而“毒尾红蜂”柳莺娇躯下沉,快至地面时,手中并用,略一点地,滚身挺立,脸上汗渍淫淫,娇喘吁吁,可见其运用此势之时,定是大为费力。
    在“昆仑双豪”自刎之时,业已暴提功力,急思出指救援的隐身树上的蓝旌,见到“毒尾红蜂”柳莺还剑人鞘的动作,看出了她的心意因而未动,对“毒尾红蜂”柳莺的此一举动,不禁大为欣赏,顿时减除了由她那丑态面引起的恶感,仍然静观不动。娇喘中的“毒尾红蜂”柳莺,突然欣慰的擦额际汗渍,俏眼注视了昏睡地上的双胞弟兄一眼后,掖好了水红粉巾,整一整衣衫,自言自语的道:“想来白天不会有什么凶险,就委屈你们哥儿俩在此休息片刻,姑娘可要去赶路了!”
    说罢抬头看看天色,晨雾早退,日轮正自东方空中,射进了红红的光芒!一跺脚,拧身向南方疾驰穿树林而去,刹时没入疏林日影中。树上的蓝旌忙跳落地,来至昆仑双豪兄弟俩身旁,甫待伸手为之解开穴道,突然心中一想,弟兄二人醒来,自己定要费翻口舌,妖女点穴手法,竟甚为高明,我何不径自追踪妖女,去看一看究竟,反正他们二人很快就会醒来。
    沉思至此,举步就待跃起,突地刹住身形,走至一棵粗干之前,立掌一切,削下一块树皮,运指在上面写了二行字迹,将树皮放在昆仑大豪岳英手中,这才循着“毒尾红蜂”柳莺逸去的方向,放步疾驰而去。
    有顷,躺在地上的弟兄二人,同时都已醒转,同时一翻身,大豪岳英,突地咦了一声,手中执着那块树皮,跃身而起,与二豪岳杰并肩同观。
    只见树皮上两行劲力雄浑的指书道:“贵府少主,已赴南江府,可速去接应!”字尾画了二个连环并排的圆圈,二人均不知是谁所留,正在猜测之际,突见自己的侄儿岳鹿,竟同那妖女的使女,手牵手的疾弛而至,顿时激起了怒火,所以戟指而叱。
    幸好大豪岳英心细,亦对鹿儿了解甚深,别看平日鹿儿憨直,但却行事绝不外露,乃是那种大智若愚型的人。故而制止自己兄弟,这才和声询问鹿儿,经鹿儿一说,二人这才明白。
    此时一听鹿儿问那“毒尾红蜂”柳莺,实是难以开口。如何可以说出被击败而自刎未成之事,此时正急着去找被劫的岳麂,突然触动灵机,不答鹿儿所问,将手中树皮,递给鹿儿,口中说道:“妖女已走,我们还是去找你哥哥去吧!”
    鹿儿接过树皮,一看上面的字辞,迫不及待的向昆仑双豪道:“走啊!三叔四叔!我们快到南江府去啊!”似是早巳忘了妖女之事似的,也不问上面所记,是什么人所写,树皮是如何得的,此亦想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深。
    “昆仑双豪”兄弟俩相视而笑,说声:“好啊!”
    即率先穿林,向江边行去。
    走上通南江府的大道之后,四人趱赶一阵,中竿在镇店打尖时,大豪岳英拿出了银子,让鹿儿陪着表妹到镇上成衣店中,临时买了几套姑娘的衣服,将使女装束弃去,顿然间,显出了姑娘的清丽脱俗,雍容华贵,姑娘在焕然一新中,自是容光焕发,只看得小鹿儿喜滋滋的直笑。
    四人打尖后,即又起程趱赶,直至二日后,始到南江府。岳鹿兄弟,相聚在一起,南江府亦一阵招待,由江老爷子跟昆仑双豪讲定今后的武林世家的粗略情形之后,三小均纷纷回府,江老爷子约定在中原府请五世家聚首,共议五家今后对武林之措施,昆仑双豪率着三小,又离开了南江府,赶返西岳府而去。
    且说蓝旌展开身形穿出林后,向前展望,只见前面一条玄影,离己约有里许,正疾驰而去,并不顾忌原野中晨起操作的早农。
    蓝旌一看,即微微一笑,唇角露出了一抹特有的笑纹,威态突显画上,展开了陆地行云的轻功身法,贴地飞行,看似常人般的一步步前进,而其速度,却如行云流水,快捷无比,遥遥展望着飞腾的“毒尾红蜂”柳莺,不使之脱梢,一路上追踪而去。
    行至中竿,前面一个镇店,“毒尾红蜂”柳莺,突然加力急赶一番,快到镇前始慢了下来。后面的蓝旌潇洒飘逸的早已将距离拉近,此时亦微微加力,紧赶一步,距“毒尾红蜂”柳莺十余步时,突以常步前进。
    此时前行的柳莺,似已查觉,身后有不同凡响之人,故而扭头一看,蓝旌身形面貌入日,“毒尾红蜂”柳莺心中一震,忖道:“好俊的俏郎君!”
    而紧接着一懔,原来,“毒尾红蜂”柳莺突自俏郎君面上,看到了那微笑中的威势,太过慑人。双目中那份晶莹澄澈的神光,竟似利剑般,戳入心底,令人自然会震颤、胆寒,这种现象,竟是“毒尾红蜂”柳莺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有的感觉。
    “毒尾红蜂”柳莺,正自忖想,此俏郎君是何来历之时,突听一声:“客官住店吗?请里面坐!”
    一抬头,面前一座客店,店小二正笑眯眯的弯腰迎客。
    “毒尾红蜂”柳莺向街的两旁打量了一眼,见此镇不大,而只有这家客店,尚像个样儿。眼角一瞟后面的俏郎君,亦微笑着向此店而来,乃毫不考虑的,迈步进店,直向楼上雅座而去。
    上得楼来,在靠窗的地方,迎着楼梯坐下。店家赶忙前来待客,柳莺借着打量摆设的时候,见那一身蓝衫的俏郎君,正要上楼而来,向柳莺略微扫视了一眼,即在斜对过处的一张桌面旁坐下。
    “毒尾红蜂”又瞟了一眼俏郎君,正与那湛湛的神光遇个正着,赶紧回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向侍立一旁的店家道:“尽你店中可口的菜饭,拿几样来,姑娘尚要赶路。”
    店家摆好茶碗,斟好茶后,一搭肩巾而去。
    而此时亦突然听那俏郎君,吩咐店家道:“尽你店中可口的菜饭,拿上几样来,我尚要赶路。”
    “毒尾红蜂”柳莺,不禁一怔,双目娇媚的向俏郎君望去,正见俏郎君亦向自己望来,并且微微一笑。毒尾红蜂”柳莺,亦娇羞不胜的一笑,俯首低啜一口香茗后,回首向窗外看看天色,又慢慢的转向俏郎君看去。
    只见那俏郎君,正啜着香茗在沉思,侧影看去,更是迷人,“毒尾红蜂”柳莺,突觉心中一荡,莫名的全身燥热烦急,脸上顿时显得红光焕发,双眼迷离,眼光竟直直的望着俏郎君直视,瞬也不瞬。
    这种形态,俏郎君蓝旌以他那—身功力,怎会不能察觉,但,蓝旌,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人,在他心中,正沉思着两个问题:—个是“蛇姬”柳如媚门下劫持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另一个问题是那心上人白宁馨的师父,究竟为了何事,突召姑娘而去?前一个问题即将揭开谜底,而后一个问题却怔忡在心,推测不出。当想到了今晨姑娘临别时那深情的一吻时,蓝旌不禁沉浸在回忆里,眉梢眼角,都露出了幸福的青春气息,因而引得旁桌的“毒尾红蜂”柳莺春心荡漾,不能自己。
    蓝旌在“毒尾红蜂”柳莺情不自己的施出媚功之时,即已惊觉,心忖:我对她微笑,是为了她对昆仑双豪的举止,甚为心慈,且又能不乘人之危,更有那一身超群绝俗的功力,如今此女竟是如此忘情,我可要小心!
    想至此处,突然一整脸色,威势倏然增强,双目神光湛湛的望向目光迷离的“毒尾红蜂”柳莺。
    正自不能自己的“毒尾红蜂”柳莺,业已高座的娇躯,被那目光一瞟时,心中突的一震,娇躯倏然放落,全身如淋冰水,急愣愣一个冷颤,赶紧俯首,一股羞意,浮上心头,低首不知所措。
    这种举措,竟是十余年来,“毒尾红蜂”柳莺,从未有过的。因而趁俯首之际,脑中尽在盘旋着这个问题。那常是迷蒙的眼色,此时澄澈清凌,竟是湛然放光,晶莹透亮,心中亦甚感到舒畅!但,“毒尾红蜂”柳莺,却并寻不出答案。
    就在此时,一条娇小的身影,突自楼梯冒上。来人一见“毒尾红蜂”柳莺,突然面现喜容,急步趋前,弯身一福,娇媚的俏声道:“婢子菊儿,参见姑娘!”
    那种娇样,那种媚态,那种嗲声,绝似“毒尾红蜂”的使女。青衣少女菊儿,本来是常在“毒尾红蜂”柳莺眼中看习惯了的样子,但此时,在“毒尾红蜂”柳莺的眼中却感到甚为别扭,只见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湛然的向自称菊儿的婢女道:“你怎会到此的?”
    声音冷冷,不大如昔。
    听在菊儿耳中,大为惊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忖道:“怎的大姑娘态度突变,似是变了个人似的!”
    但却也不敢问出,紧声低答道:“姑娘同嫣姨姨已然上路,自前日我们分手后,即发觉我们被人盯了了梢。嫣姨姨同二姑娘,用尽了方法,绕路而行,都未能抛开来人,经嫣姨姨反盯,才知碰上丁盯梢专家:武林五大世家的二爷原厚,人称‘中原一剑’的老头子,和他那有着同狗一般灵敏的鼻子的大侄儿,被武林人称为‘索祖’的原洁。所以我们就在今天干脆明目张胆的同那个人直向前进,竿前至此,在刚要离开时,嫣姨姨自隔邻窗中,见大姑娘进了此店,所以才悄悄的让我留下,向姑娘禀告,请姑娘在申末酉初,赶到前面的斜谷渡头。”
    “毒尾红蜂”柳莺听后只是点点头。婢女菊儿见姑娘没事了,福了一福,带着满脸狐疑离去。
    此时蓝旌与“毒尾红蜂”柳莺的菜饭均已上来,二人各自怀着心事,匆匆吃毕,蓝旌起身望了一眼“毒尾红蜂”,见她正巧亦吃完在偷望自己,乃微微—笑。“毒尾红蜂”柳莺也很自然的微露笑靥。蓝旌飘然下楼而去。
    “毒尾红蜂”柳莺,对自己的态度,亦微感怪异,略作沉思,想不起原因,乃下楼会了帐,出店直向斜谷渡口走去。一出店门,就见那俏郎君已在前面,突见其停步,向一老者略交谈几句,老者手指前方,指划了一阵,蓝旌称谢过后,潇洒的向前走去。
    “毒尾红蜂”柳莺,突感此人大是可疑,乃亦走至老者面前,福了一福,回首又向远去的蓝旌看了一眼。甫自开口,尚未出声,那老者竟是经验丰富得很,一看“毒尾红蜂”柳莺这身打扮,即知不是寻常人,又见她向那蓝衣少年望去,即开口道:“姑蝗可是要问,到斜谷渡口的路吗?”
    “毒尾红蜂”柳莺一听,即知自己碰上老经验了,乃点点头,回望着老者一笑。老者亦笑嘻嘻的道:“自此前行,出镇后顺大路到三岔路口,向右面那条大道走去,再碰到丁字路时,向左走,然后就顺着婉蜒而上的山坡路前行,到半山后,在向下坡的路上走中间的谷路,见到那夹在左高右低的谷口,通往大江的河水,那儿有渡船可至对岸的,那就是了!”
    “毒尾红蜂”柳莺,哪会不知此路,乃是借机打探前行的俏郎君何去。如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才向老者称谢一声,福了一福,转身即出镇而去。
    前行的蓝旌,知自己问路的事,已落于“毒尾红蜂”柳莺眼中,再见她亦向老者问路,即知“毒尾红蜂”对自己业已起疑。为了行事方便,既然知道了目的地,在心中略一盘算,即在出镇后,展开“陆地行云”身法,如行云流水般向前飞驰,刹时间即将镇市抛在身后老远老远。
    待到“毒尾红蜂”柳莺出得镇来,前路竟无那蓝衫俏郎君的影子,不禁焦急的向四周打量,好一阵,才突然看到在目力尽处,一点蓝影,在前迅速移动。“毒尾红蜂”柳莺不禁心神大懔,自语道:“好快的身法!”
    随即展尽功力,循着大道向前疾驰,直赶到三岔路前,尚能看到一抹蓝影,在右方大道上向前移动。等她施尽功力,极力前赶,到了丁字路时,已然追上了先行的婢女菊儿,再前面不远,正是那前日分手的二妹和嫣姨,那个被她们劫持的人,正自由两人挟持奔行。
    “毒尾红蜂”柳莺,并未见有任何人追踪,紧赶几步,当她赶上了她二妹时,已是香汗淋漓,娇哨吁吁,不胜疲累了!前行二人,回头看到她后,突然停步伫立,见她如此的竭力急赶,其中的一位四十许半老徐娘,诧异的道:“莺姑娘,怎的如此急促,难道有什么差错的事吗?”
    娇喘中的“毒尾红蜂”柳莺,一面抹汗,一面频频摇头,但却促声向二人道:“嫣姨同燕妹,可曾看到一个身穿蓝衫,挺英俊的少年人,赶向前面?”
    二人同时点头道:“怎么?那是我们对头人的接应吗?”
    刹时间,二人竟连连变色!
    而那被称作燕妹,看来较“毒尾红蜂”柳莺略小三二岁,约有二十七八年纪的绿衣女子,一双单眼皮的大眼睛,瘦俏俏的,一副细长脸儿,眉梢稀疏,挺鼻翘唇,小口杏腮,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亦娇声惊道:“若是那样,我们可就够麻烦了。那蓝衫人,经过我们身前时,我们竟毫无所觉,他在掠过我们之时,曾狠狠的,用那利刃似的眼光,盯了我们一眼。”
    说至此处,指指身旁挟持的一个面容清朗的三十岁汉子。那汉子一身青衣,配着五官端正,但脸色却似蜡黄般的,瘦高条身子,正无精打采的任由二人挟持。
    接着那绿衣女郎又道:“一刹眼间,他竟己出去了好远好远,那轻功,真是我从所未见!”
    此时,“毒尾红蜂”柳莺,业已调息一过,娇红的俏面上,露出了一种怀疑的神色道:“此人来路,我尚不知,是在镇中店里碰上的。当菊儿到店中向我转告你们的嘱咐时……”说至此,伸手指着业已赶来的婢女菊儿,接着道:“他是同我前后脚进店的,后来出店后,才知他是向斜谷渡口而去,我们的情形,他已听了个明白,只不知是敌是友。但看他那态度,似无恶意!”
    此时那半老徐娘被称为嫣姨姨的,却狠声道:“管他是敌是友,只要他敢动我们的差事,我柳嫣嫣就让他尝尝我蟾姬的厉害!”
    说至此,突然向身旁二女调笑道:“何况还有我们柳姬门下的莺燕二女,‘毒尾红蜂’与‘毒尾绿蝎’呢!是么,菊儿?”
    菊儿闻声,娇应一声:“是。”
    原来此女竟就是与蛇姬柳如媚先后淫乱江湖的“蟾姬”柳嫣嫣,那绿衣女子竟就是“蛇姬”柳如媚的二女儿,人称“毒尾绿蝎”的柳燕。
    “毒尾红蜂”柳莺,一边脱去外罩的玄衣,露出了一身红装,抹去了涂在脸上的药物,竟然是同绿衣女子“毒尾绿蝎”柳燕年龄相若,亦只二十六七岁,但却是一对双眼皮,鹅蛋脸,玉鼻小口,桃腮杏眼,翕张的鼻儿,更见媚力,而那身紧身的红装,更显出了她动人的体态。一边嘴里却慢腾腾的吐出了句话道:“我总感到此人大有可疑,想想看,假若他同‘中原一剑’原厚叔侄联手,我们怎能讨得了好去?我们一对一,能稳操胜算吗?何况还有这个莫大的累赘!”
    说着指了指清瘦汉子,随手将脱下的玄色衣裳丢向了菊儿。菊儿拾掇一下,搭在背后的行囊中。
    “蟾姬”柳嫣嫣却毅然道:“管他呢!老娘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就没见过顶儿尖几的人物,大不了将点子给废了,我们脱身想来不会成问题吧!要不就干脆来个‘谜魂乐舞’,想他们这些既自称为正人君子,武林的卫道者,也就只好闭着眼,任由我们走了!”
    此话可是实情,任何一位武林正义之士,绝不会在一位一丝不挂的女子面前,尤横心称能,狠施辣手,“毒尾红蜂”柳莺,奇怪自己听了此话竟是感到甚不入耳,但却知的确是实情,也就只好如此了。
    仍是由“蟾姬”柳嫣嫣与“毒尾绿蝎”柳燕挟持主子,四人齐齐向着丁字路的向左大道走去。不多时,到了山下,顺着蜿蜒山道,向上行去。
    此时“毒尾红蜂”柳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菊儿道:“菊儿,怎么没见梅儿?梅儿呢?”
    一旁的“毒尾绿蝎”柳燕,诧异的接口道:“大姐你这是怎么啦?梅儿不是跟着你吗?怎会问起菊儿来了,难道在店里时,不是同梅儿一起?”
    “毒尾红蜂”一听,知道问题严重,就将自己同梅儿二人,被人追踪,至临江树林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梅儿是自己让她先向预定会合点而来的等等,奇怪的又接着道:“梅儿走后,昆仑家的僮儿即已追下去了,我在路上时,还想着他怎未追及,现在看来大概出了问题,那小丫头来此五六年,除了在学习武功时尽心尽力外,假对其他均不感兴趣,难道他会跟西岳的那小童儿跑?”
    菊儿接到‘毒尾红蜂”的话语道:“大姑娘,梅儿可是您从西方收养回来的吗?”
    “毒尾红蜂”柳莺—听道:“是啊!”
    菊儿道:“平日梅儿就曾透露出了,她还有父母,姐弟什么的,她说她很感激大姑娘的收留,但也很想念她的爹娘和姐弟。大姑娘收她时是不是在什么西岳府附近啊?她会不会认识那岳家的人呢?”
    “毒尾红蜂”柳莺沉吟道:“按理,她早应到了,又不会迷路,很可能是出了问题,等这里的事解决了,再说罢!”
    谈着话,众人已走至路最高处,山的半坡上。“毒尾红蜂”柳莺,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山势直落而下,自立脚处突分两个山脊,左右前行而渐低,形成了一个左高右低的半谷,谷尽处一汪江水,上接大江,下流入洞。
    斜谷渡口乃—古渡口,现已甚少使用,只有近处渔樵尚自应用,故而此路行人稀少。
    几人依路婉蜒顺山势面下,约莫时近酉末戌初,已至渡头。渡头处,仅有二个无人撑渡的舢板,横在江滩,滩边芦苇丛生,—片荒凉。
    江千远处,对岸几株古杨虬结下,却停着一艘巨大的江船,类似画舫。极目看到舫上影绰绰的几个人影走动,且有一人立于船头,正面向此方眺望江色。
    因为正是映着夕阳,画舫一切只是个模糊的印象,眼力受阳光照射打了折扣,无法看清一切。而下游却是一望无涯的滚滚江水,江面虽不宽广,凭几人功力,要轻身渡过,似无多大问题,然而有着一个累赘,几人就无法可想了!
    商量结果,决定以二人功力,催舟渡江。几人业已开始行动,突闻来处山脊,有喝叱之声,隐隐传来。
    “蟾姬”柳嫣嫣,谛听一会儿,突地道:“叱声似是环佩二女之声音,我们去看看!”
    说罢即将腾身而起,却为“毒尾红蜂”柳莺所阻,道:“婿姨先等等,既然是环佩二女,定系遭到伏击,直至现在,尚未见到那善于追踪的老狐狸‘中原一剑’原厚,我们可不能上他们当。让我们商议商议再去不迟!”
    柳嫣嫣却急道:“听她们的声音,似是甚急,我先去,你同二丫头商量好再说吧!”
    说罢即腾身闪跃向发声方向而去,直如星掷丸抛。
    “毒尾红蜂”望着急驰的柳嫣嫣埋怨的道:“越老越急性儿!”
    一旁的“毒尾绿蝎”柳燕却笑向她姐姐道:“你还是去吧!这儿有我和菊儿,一时之间,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紧急之时,我就会通知你!”
    “毒尾红蜂”柳莺,向四周望了一眼,见近处虽芦苇丛生,岸上山旁亦乱石林立,但却毫无征候,无奈的点点头,向妹妹道:“你要小心了!”
    话落,人已远上山坡,循柳嫣嫣的原路奔腾而上。
    “毒尾红蜂”柳莺上得山脊,一望在山的斜坡背面,另一条通向渡口的路旁,乱立山石中,“蟾姬”柳嫣嫣和一个清癯的白发青衣老者斗得正烈。
    “蟾姬”柳嫣嫣,已是半裸的施出了姹女迷功,而青衣白发老者,却剑如龙蛇竞走,雷电交闪般的凌厉狠辣,毫无一点挫败受迷之象。
    另一旁却有两个人在傻傻的望着斗场中的另两对已杀得难分难解的男女。
    女的正是她们的另一路环佩二女,“毒尾红蜂”认得对方,—是有灵敏嗅觉的原洁,一是“北河三义”中的老大。站在旁边的是“北河三义”的老二老三,看那样儿,就知受了迷粉所制,傻傻的站在一旁。“毒尾红蜂”柳莺一见场中情况,嫣姨—时之间,绝无大碍,环佩二女,虽已使出了看家本领,姹女功运至极致,二人几成全裸的美人儿,但却似对原洁与“北河三义”老大,毫无影响,反而处处为之所制。
    “毒尾红蜂”已看出对手二人乃是运用塞鼻闭目的方法,同她们缠斗,无怪二女的媚功失效。
    “毒尾红蜂”柳莺,看清楚了斗场情况后,突然飘身落在傻愣愣立在当地看热闹的“北河三义”弟兄二人身后,伸指点了他们的穴道,宝剑展出,横于二人颈后,娇声叱道:“住手!”
    “中原一剑”原厚,斜眼看清状况后,心知要糟,突然击出一招凌厉无俦的剑式,追得“蟾姬”柳嫣嫣,娇躯连连晃动,退后一步。躲过后,才待进击,“中原一剑”原厚,白发青衣晃动,已是退出战圈。向“蟾姬”一摆手,却目视“毒尾红蜂”柳莺道:“你待怎的?”
    此时那激斗中的两对男女,业已停止搏斗,均伫身凝视着“毒尾红蜂”柳莺。其中的柳环却焦急的看着剑下的何家二义,不胜担心,看来,这妖女倒怪多情。
    “毒尾红蜂”柳莺,却根本不理,注目向场中几人扫视一眼后,面向着“中原一剑”原厚道:“假若你想要这二人活命,就与其余二人都退后,从现在起,你们返回,三天后,到今日中竿的客栈中会面,否则……”
    说至此处,剑向前推,狠狠的看了“中原一剑”原厚—眼,住口静待答复。
    “中原一剑”原厚,白发一揭,嗔目向“毒尾红蜂”柳莺道:“以你们‘蛇姬’门中的威名,在江湖上可是威势赫赫,姑娘竟出此不智之举,可曾想到令师之处,如何交待?”
    “毒尾红蜂”柳莺道:“如何交待,是我的事情,不劳阁下操心。姑娘曾得到‘只要达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的逾示。这样你满意了吧!”
    “中原一剑”一听,登时傻了老眼,但尤自强作镇静,接着问道:“难道说除此之外,就没有解决条件了吗?”
    “毒尾红蜂”柳莺一扬头道:“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姑娘考虑你的讨价还价了!”
    “中原一剑”原厚,寿眉一耸,宏声怒道:“老朽若是不顾姑娘的威胁,拚着我们再饶上二条命如何?”
    “毒尾红蜂”柳莺一听,顿时蛾眉紧邹,但旋即向“中原一剑”原厚媚笑道:“就凭你‘中原一剑’厚二爷在江湖上的令名与经验机智,能做这种划不来的事吗?格格!我倒是看不出,您竟会向我使用这种对三岁小娃儿的方法。”
    “中厚一剑”原厚心意被人猜透,老脸不禁一红,但为了解此困厄,却不得不唬人到底的继续道:“假若我们能因此而为世家尽力,或者更能赚得一个武林人千载难得的为主上尽忠之名呢?”
    “毒尾红蜂”柳莺一听,知道此话不假,正自在心中忖思之时,突见身前的几人,均都诧异的望向自己身后,就连“蟾姬”柳嫣嫣与“中原一剑”原厚,亦均有同一的表情。此时自己正是骑虎难下,又无法转头看个清楚,正待不管情况如何,即想横身一跃,看看是何情况之时,突觉自己剑下的二人,身躯似是微微一颤,若非她的功力已至妙境,便绝难觉出。自己剑势赶紧一逼,剑锋已贴上二人颈项,但却再也未见动静。
    就在这一停方待转身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甚冷懔的声音道;“姑娘在此逞威,可知渡口处已生变化?”
    “毒尾虹蜂”柳莺,身躯倏转,回首一瞥,顿时怔在当地。当此之时,那剑下的“北河二义”,突然双双前跃,趁着姑娘一怔之刹那,剑刃倏顿之时,脱出了威胁,并清醒的扭转身躯,双双凝神提气,怒视着“毒尾红蜂”柳莺。
    “毒尾红蜂”柳莺展目见到的,正是一身蓝衫的蓝旌,正自她身后来路上,从另一块石后转出。蓝旌现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发话引开“毒尾红蜂”柳莺注意,解了“北河二义”之危。这时,见“毒尾红蜂”柳莺怔在当地凝视着自己,迷茫的眼神中透出一种特异的神色后,心中突然一懔,肃容道:“姑娘还是回返‘柳姬’门去吧!事已了结,何必徒结无谓之怨呢?令妹现在渡口等你们呢!”
    说罢,即转脸向“中原一剑”原厚抱拳道:“原二爷亦可返回了,令侄已至南江府。而‘柳姬’门劫持之人,亦非你们所猜测之人!”
    “中原一剑”原厚,看了蓝旌一眼道:“少侠何人?如何识得老朽?”
    蓝旌一听,知“中原一剑”原厚对自己不认识,这也难怪他不信,略一沉吟乃道:“原二爷可到南江府,问一声江老府主即知。”
    说至此处扫视了一眼“柳姬”门下,示意不方便说出,又接着道:“前两天,我尚同江家大庄主在一起呢!如原二爷有暇,走道洞庭鱼家逛逛也知!”
    说后,即微一抱拳,连向“北河三义”示意,晃身向山下逸去!
    留在现场的“中原一剑”,向原洁与“北河三义”一摆手,紧接着向“蟾姬”柳嫣嫣略一抱拳,口中道声:“骚扰!”
    就待率领他们返回客!
    但那环佩二女,此时业已穿戴整齐,双双向“北河三义”的二义三义身前一站,娇声道:“何郎,你们到哪儿去?我们怎办?”
    —副楚楚可怜与依依不舍的表情,溢于眉宇,阻挡着二义的去路。
    二义顿时脸红脖子粗的不知所措。
    原来“北河三义”弟兄三人,在前几日与“中原一剑”叔侄,“昆仑双豪”兄弟,不期然的为了寻找被劫持的少府主,同时追踪上了“柳姬门”的柳嫣嫣、莺燕二毒姝主仆,与环佩二姹女,为柳嫣嫣等发觉,为能甩脱他们,才分路面行。
    “北河三义”就追踪上了环佩二女,劫持着人的柳嫣嫣竟是未曾脱掉了追踪敌人的祖宗,被武林称为“索祖”原洁的鼻子的追踪,直到此处,恰正碰上了“北河大义”暗暗追踪环佩二女与两个被迷住的兄弟。
    原来,环佩二女在柳姬门中,是一直守家的,此次尚是初次被派出来,故而对男女之间,没有其他人的那样随便,当她们发觉二人被追踪时,姐妹二人竟同时看上了北河二义同三义,二女乃悄悄的商议,借着一个机会,单独的将大义引开,成了单身,这才施出了浑身解数,使兄弟俩被迷香迷住,点首应允与二女同庇白首,后来二女在半路上,又用了另一种迷香,将二人本性迷失,想带着二人返回柳姬门。谁知竟被大义追上,又碰上了“中原一剑”原厚叔侄,险险遭擒,若非“蟾姬”柳嫣嫣来得正是时候,情况早巳变了。
    如今二女见个郎要走,乃双双向前阻拦!
    何老大此时大喝一声,张口欲骂,却突然见蓝衫少侠,去而复返,向“北河三义”展颜一笑,道:“何兄可以答应二女的要求,带着她们返府吧!在下此处有一封撮合信,返府后是给何老爷子,绝无问题!同时亦恭喜何兄同得美眷。”
    说罢,手一扬,一张大红柬帖,如蝴蝶般的飘向何家老大手中。
    何老大接在手中,只见柬帖上,有白纸一张,上写:“诗书易迎玉环佩,河边可待柳满荫。”
    大红柬帖上却写着:面陈北河府何老府主。封底下却有一朵花记,印在左下角。
    旁立的“中原一剑”一眼看到了那朵花记,与那白纸上的字,突的向尚在迟疑的何老大道:“走吧!你们弟兄三个能够得东海花仙子作媒,是多大的面子,老头子要去喝你们的喜酒啦!”
    何老大一听突然面现欢容,向少侠蓝旌道:“请少侠代在下兄弟向仙子致谢,再见了!”
    说罢即微笑着向柳嫣嫣将手中柬帖一递,道:“我们已是亲家,对不起得很,一切不周到之处,等日后在喜筵上,让我们兄弟补礼谢过吧!”
    说罢即同“中原一剑”叔侄招呼了一声正在向二女喁喁话别的兄弟二人,一同向山后来路驰去。
    此时,此处却仅剩下了满腹怀疑的“毒尾红蜂”柳莺,“蟾姬”柳嫣嫣与又感离情难受、又是满心欢愉的环佩二女。
    蓝旌此时却面现微笑,向满面诧异的“毒尾红蜂”柳莺道:“姑娘如想知道究竟,还是到渡口去看个真切吧!”
    说着即率先向谷下飞纵而去。
    “毒尾红蜂”柳莺等四人,亦就只好跟踪而下。
    原来蓝旌在走出镇店时,即加速陆地飞行,直线向斜谷渡口的方向飞驰,刹时间,抛掉了尚未出镇的“毒尾红蜂”柳莺,在赶过三岔路,将到了丁字路时,越过了使女菊儿,紧接着看到了前面挟持而行的柳嫣嫣三人,当他越过他们后,即回头狠狠的透视了被挟持的人一眼,虽经过化装,然而却瞒不过蓝旌的眼睛,已确知此人绝非主上。而是由别人改装打扮。好在主上任谁也不知,只要略加改扮即可冒充。只不知此人是被误劫,抑是有心冒充,更不得知详细缘故罢了。
    蓝旌本该在丁字路口左转,但他却突然右转,不久后,又向左转,直向前奔,竟被他走到了斜谷渡口的右边山丘下,沿着山缘向前飞驰!
    蓦地里,眼前紫影一晃,路旁闪出了一条人影,蓝旌急刹身形,突然后退,直似前冲的箭儿,突然被挡折回,一退就是十余步远,可知其用力之猛。若非他反应灵敏,定然与紫影掸个满怀.后退的身影,倏退又进,落于紫影身前三步处,此时业已看清挡路的人竟是和那“蟾姬”柳嫣嫣长得一般像貌,身材年龄相近,只是一身紫衣装扮不同罢了。
    蓝旌原先以为此人就是“蟾姬”柳嫣婿,但细一打量,才知此人年龄竟较那位略轻,此时正在格格娇笑不止。
    蓝旌满面严霜,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寒冰般的射向了对方,逼使对方,戛然停住笑声,然而却仍然媚态十足的道:“吆!小兄弟,什么事这样急啊!差点将奴家撞个仰脸朝天,那有多难为情啊!格格!”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了,那双目中似是一层迷雾般的,迎着蓝旌锐利的目光,相对而视。
    目光锐势,使她难以抵拒,突见她全身衣衫,似蛇蜕般的慢慢脱落,摇晃着娇躯走向前去,渐渐的形成偎依之态,向蓝旌道:“吆!小兄弟,哪有这样看人的,哟!你要看,奴家就让你看个一清二楚!”
    嘴里说着手也不停的竟自帮着脱落的衣衫,向下迅褪,蓝旌突然嗔目一声大喝,双手向前,立掌一推,叱道:“无耻妖女,滚开!”
    一股锐利凶猛的掌风如汹涌波涛般,推向妖女.妖女晃身一闪,竟然没有闪过,被击中了半边身子,娇躯突然侧转半圈,“哇”的一口鲜血突然吐出,顿时娇笑的媚容变为愁苦万状的瞪了蓝旌一眼,狠声道:“好!小狗,你竟然不识抬举,老娘记下了,咱们以后再算此帐!”
    说后,手抚着被击伤的左胸,狼狈的隐向林本与乱石之间,刹时不见。蓝旌不屑的看着紫衣女人的背影,随即展开身形,越过山脊,向渡口处飞驰而下!
    江边对岸的画舫入眼后,蓝旌大起好奇心,急欲知道,是何来路,这才绕着江边借着芦苇,向江对岸画舫附近看去,搜视一遍,却找不出如何接近的方法。
    正自不知所措之时,突见船上跃起一条白色身影,迅捷轻灵的落向江心,竟然踏波向自己隐身之处行来。人行水上,似行云流水,跟一叶扁舟般的,眨眼驰近江边沙滩之上。
    蓝旌一见来人,不禁大喜,本待忘情的大声招呼,突然看到对岸江边的画舫,猜出了舫中的主人,这才紧刹欲起的身形,突然用手折了一枝芦苇,抖手向踏波人甩去。
    踏波人在芦苇将到时,业已察觉,回身接住了芦苇,人手觉着甚为轻灵,即知射苇之人,功力甚高。白影一晃,飘然落向芦苇来处,落地一看.芦苇业已在前面纷纷掉开,似被穿压一般,向滩岸芦苇深密而去,白色身影,亦循路矮身,向前冲去。
    冲不多远,芦苇倏停,眼前冒起了一道蓝影,在芦苇里正坐着一人,向着自己张臂微笑,轻呼:“馨蛛!”
    原来来人竟是姑擅白宁馨。
    白姑娘一见原来竟是心上人,娇呼一声,欢愉地扑向蓝旌怀中。
    分离甫一天的一双情人,竟在这江千芦苇中,又重温旧梦,姑娘尽情的卧于情郎怀中,享受着爱抚。
    温存久久,姑娘一推个郎,仰着粉腔,嗔声道:“旌哥哥,你怎会到这儿来的?”
    蓝旌悄悄的将自己一天的所见,娓娓向姑娘道出,说完后,问姑娘道:“馨妹,你不是被你师父召去了?怎也到了这儿?”姑娘却悄声道:“师父本就离我们不远!她老人家竟在我返家后,即随后来了中原,我们的一切作为,都在她的监视之下,看样子师父倒挺喜欢你呢!不似以前对你那么不客气!这次是她派人诱引那业已退出江湖,突又现踪的柳姬门人来此的!”
    说至此突然道:“啊!我差点误了事,时间不多,恐怕不能两边顾及,旌哥哥你到上面去看看,阻止一下‘中原一剑’莫来此处好不,同时,将这柬帖带去,给‘北河三义’的老大何诗,好吗?”
    蓝旌担心的道:“他们有四个人呢,你应付得了吗?可要小心才行!”
    白宁馨一笑道:“我一个人对付她们四个,想来没什么困难,何况我还有内应呢!”
    蓝旌一听,略作沉吟,突似恍然大悟的道:“啊!原来如此,柳姬门那些妖女,将变生肘腋,真是一着好棋!”
    说罢接过柬帖,笼在袖中,才挨身穿出芦苇。借着山势,向此时正有呼叱之声的地方驰去。
    姑娘却在个郎走后,整一整云鬓,展—展衣衫,然后借着芦苇荫蔽,掩向斜谷渡口。
    当到达渡口,掩至芦苇边缘,向渡口一望,见那假扮主上的人,正在闭目养神,离他约有五步之处,一个绿衣丽人,正挺立在江风中,向山上望着,那种火辣辣的身材看在姑娘眼中,都为她觉着脸红,不禁在心中呸了一声,暗骂一声:“妖精!”
    姑娘见绿衣女子,身前尚有一个青衣打扮的少女,亦正向山上望着。看好了地势.轻折一枝芦苇,用特异的手法,毫不带风声的,向那闭目养神的汉子射去,芦苇轻触汉子胸前,那汉子突然睁开双眼,蜡黄的脸上,正射出了一股凌人的目光,向芦苇边缘望去。
    当他看到了姑娘时,竟露齿而笑,嘿!好一排洁白的,整齐的玉齿,绝不似那龌龊的人儿所有,二人比手划脚了一阵子,突见那汉子,轻轻的立起!
    倏地一跃,刷的一声,跃至芦苇之中。
    同时间,白姑娘身形一长,飘出芦苇,俏立当地,向着业已发觉的“毒尾绿蝎”柳燕,瞪着一双秀目,凝神注视。
    “毒尾绿蝎”惊异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心中真是艳羡妒忌,心想:世上哪有如此美的人?真是增之一分嫌多,减之一分则嫌少。那种匀称的体态,文静的性情,与高贵的气质,在在使自己在一眼中就感自惭形秽。
    再见劫持之人,竟在一刹之间,突能行动如飞的遁走,直使那将一切过错与莫名的妒火,混绞一起。柳眉倏翘,杏眼圆睁,娇声叱道:“何处女子,竟敢来此生事?”
    白姑娘唇角微掀,不屑的道:“哼!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我站在此处难道不行,我生什么事来?”
    “毒尾绿蝎”娇蛮的道:“我们的人被你救去,不是生事是什么?”
    白姑娘怒道,
    “胡说,你看到我救他来吗?”
    “毒尾绿蝎”柳燕道:“若不是你来,他怎会跑掉?还不是你解了他的穴道!放走了他!”
    虽然这是一句蒙话,却也是实情。那人正是被姑娘的芦苇解穴,今被其说中,不禁嫣然一笑道:“就算我解救了他,你又能怎样?”
    “毒尾绿蝎”柳燕,柳眉倒竖,娇叱一声,身随声起,一指点向姑娘,口中道:“那么就先擒下你!”指风如缕,咝咝风响,凌厉的戳向姑娘,姑娘纤手一扬,轻轻一摆,—股温和的掌风,将指风化掉,突的立掌微压,扣食中二指,弹出了一缕劲风,袭向跃进的“毒尾绿蝎”柳燕。
    劲风锐啸,挟着骇人的气势疾袭而来,“毒尾绿蝎”不虞姑娘艺业功力如此高明,竟是对拆施袭一气呵成。急忙探身闪躲,挥掌截击,这才在险险中,将堪堪袭身的劲风化掉。只气得“毒尾绿蝎”嗔目娇喝一声,突然连展身法,暴施功力,连续向姑娘攻出五掌六指。
    姑娘微微一哼,身形倏展,飘飘的似云裳仙女下凡,凌云御风,身形闪动,仿如织女穿梭,在未曾还手的之下,连连冷哼、讥诮,闪过了“毒尾绿蝎”的一轮急攻。
    “毒尾绿蝎”在招招落空之下,直气得切齿发狠,咬牙道:“看你还能闪躲不?”
    一展怀中的水绿巾儿,夹着无比的迷香毒粉,漫天向着白姑娘擞去,身形不停,依旧连连向姑娘的身上大穴施袭。
    姑娘对此迷香毒粉,似是毫不畏惧,竟一改冷哼,反而脆声娇笑,似银铃般的一缕笑音,震荡空中,配合着俏丽的身形,快速的闪转腾跃,不时的恶作剧,向“毒尾绿蝎”施袭。
    原来她在这身遥点,指遥戳之时,用引逗的笑声,配着一种如花枝招展,风摆柳荡的美妙身法,连连向“毒尾绿蝎”柳燕那迷人的胴体施袭。
    “毒尾绿蝎”柳燕,一见此情,突地身形一停,娇俏的将满面寒霜变为春梅乍放,脆笑的嫣嫣的媚眼看着晃动中的白姑娘,缓慢的,将水绿巾儿,向秀发上展开,蒙面白纱巾中,透出了火辣辣的眼神,交叉着双臂,在浑身颤抖,柳腰款摆的情况下,将那一身绿衫,慢慢自双肩下褪。
    一种女人特有的魅力,自她身上,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直使那娇艳的白姑娘看在眼中,也不禁心内一荡,然而却于同时,自胸前传入体中的一股沁凉的劲风,顿时又清明如昔。
    白姑娘大眼瞪得圆睁,看到了“毒尾绿蝎”的那副丑态,不禁狠狠的“呸”一口,道:“我劝你,还是留着点好,向我来这套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没有用的!”
    但“毒尾绿蝎”柳燕,怎会听她的?尤其是自管自的向下褪去,就在此时,一声娇叱,起自白姑娘身后,一条淡蓝的身影,如电般,闪向了“毒尾绿蝎”柳燕。
    同时,那一直站在当地观战的青衣少女菊儿,亦一声怒叱,青影一闪,迎向了淡蓝身影,刹时间,两条身影,缠斗一起。
    二人激战的情况之烈,竟较和姑娘同“毒尾绿蝎”柳燕的更激烈。娇叱连连,掌风指影闪闪。你来我往,臂伸腿张,竟成近接肉搏,有时甚至四掌相抵,推推退退,进而双臂纠缠合身纠结盘绕,施出了女人天赋的利器,口齿并用,只见二人滚缠沙滩之上,头摇股翻,直如泼妇般的缠打一起,只看得白姑娘,笑又笑不出,气也气不来,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毒尾绿蝎”柳燕,此时已成半棵,浑身更是颤动得厉害,媚眼斜视,摇晃着身形,向着白姑娘走来!那脸上的笑容,真是迷人到极点。白姑娘未待其接近,即娇叱一声,连指戳向“毒尾绿蝎”的灵台穴,而“毒尾绿蝎”却浑如未觉,但却在摇晃中,闪过了指风,逼近白姑娘身前。白姑娘一指纤掌,凌厉的迫向了那“毒尾绿蝎”柳燕,柳燕看似不理姑娘的抖颤身影,却又自然的躲过了袭来的一掌,仍然张臂摇股的摇个不停。
    白姑娘倏感一阵热浪,袭向全身,突感一阵莫名的冲动,起自心底深处。姑娘心知妖女已施出了看家本领,强提真力,突展神功,展开了无比快速的身形,向着那兀自施展妖女大法的“毒尾绿蝎”柳燕。
    “毒尾绿蝎”柳燕,竟然是见招拆招,见式拆式,晃动的身形加快,如蝶飞蜂回的展开半裸的身躯,与姑娘激斗。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二人缠斗得竟是不分胜败,而此时,江对岸的那只画舫,突然慢慢的移近渡口,船上正有二个中年丽人,并肩立于船头,相互的望了一眼,然后望向了岸上激斗中的四人。
    其中那个看来清丽脱俗,一尘不染的中年丽人,手中提了一只小小的花锄,勾着一个柳篮,篮中一个花盆,小巧玲珑,晶莹光润,盆中竟是一株玉兰,植于花盆之上,放在晶莹的花盆中,那盘结的兰根,竟是纠结如髻,亦形成了一朵花的样子,煞是好看。
    另一个丽人,看来却娇艳柔媚,艳丽中透着一种迷人的魅力,与那清丽脱俗的丽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上似是散发着无比的魅力,只是为那脱俗的丽人的清新所掩盖,受到压抑,显得并不强烈。
    此时那脱俗的丽人,却向身旁的娇艳丽人道:“姬娘的妖女大法,更精进了,看燕儿的功力,竟是高深无比,若非馨儿身佩“阴璧”,恐怕支持不久呢!”
    说着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脱俗丽人说道:“以妹子的聪明,也不过是一时被蒙蔽罢了,哪会那么严重?老姐姐也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娇艳丽人正容道:“老姐姐,功不分邪正,‘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这两句话惊醒了迷梦中的人,今后,妹子要在江湖中设法洗刷以前‘柳姬门’的丑名,绝不负老姐姐的一番苦心就是了!一切妹子都记在心中,也不说什么感恩报德的话了,可是您却也不要谦虚才是!”
    脱俗丽人微微一笑,突然轻咦一声!看到了岸上激斗中的白姑娘的神色,突在心中一懔,忖道:“馨儿竟受了些微诱感,难道她已……”
    想至此,突听一声娇叱,场中的白姑娘白影高纵,腾身而起,脱出了“毒尾绿蝎”的毒粉圈中,而“毒尾绿蝎”柳燕却摇晃的身形,连退三步,艰难的立于当地,恶毒的看着腾身空中的白姑娘身影,但却迅快的调息。
    原来在激斗中,姑娘怀中“阴璧”突然发挥妙用,清凉沁入姑娘胸中,使姑娘自迷幻景中脱出,展开兰花指,一指拂中了“毒尾绿蝎”的右肩,破了她的“姹女大法”,使“毒尾绿蝎”柳燕心神大震,略感震伤,故而赶紧调息。
    此时,白姑娘跃起身形,突然瞥见了江中画肪,看到了伫立船头的脱俗丽人,娇呼一声,空中折转身影,双足一蹬,斜斜落向船头,道:“师父!”
    和身扑入清新脱俗的丽人的怀中,仰脸孺慕的,腻在她怀中。
    脱俗丽人,竟是武林中尊为仙子的“东海花仙”,白宁馨姑娘的师父,此时爱抚着姑娘爱怜的道:“这样大了,还如此娇憨,也不怕你柳姨笑你!”
    白姑娘向身旁的丽人看了一眼,娇羞的离开师父。
    那被称为柳姨的,竟是那武林中人人侧目的“蛇姬”,此时看了一眼姑娘,却扬声向岸上的“毒尾绿蝎”柳燕道:“燕儿快上船来。”
    同时向尚在缠斗中的菊儿道:“菊儿也来。”
    二人闻声分开起身,业已浑身破烂了。低头一看,都情不自禁的,低呼一声,向船上飞落,钻进舱中整衣去了。此时“毒尾绿蝎”业已跃落船中,向师父施了一礼,又整衣裳向“东梅花仙”深深一福道:“燕儿见过仙子!”
    仙子道:“燕儿,十余年不见,功力竟大进了!”
    “毒尾绿蝎”柳燕,喜在心头,羞在面上,低低的含笑谢了—声,即立于“蛇姬”身旁。
    此时,山坡上已走来了蓝旌同“蟾姬”柳嫣嫣,“毒尾红蜂”柳莺,与环佩二女,一刹时到了渡口,向画舫上望了一眼后,纷纷跃落船上,蓝旌见过了仙子,正听到“蟾姬”柳嫣嫣向“蛇姬”道:“妹子未能将任务达成,请姐姐治罪!”
    “蛇姬”突然一笑道:“那人已在船上,你们的任务算是达成了!”
    说着即敞声道:“玉儿出来!”
    舱中应声走出了同菊儿缠斗的紫衣女郎,大方地向“柳姬”—福,道:“玉儿见过柳老前辈!”
    接着又露出了编贝玉齿向“蟾姬”柳嫣嫣道:“玉儿瞒过嫣姨,在此谢罪了!”
    顿时全船的人都惊道:“原来假扮主上的是你?”
    玉儿点点头,看着正微笑的“东海花仙”,娇憨的一笑。
    此时花仙突向蓝旌道:“旌儿将玉璧给我!”蓝旌闻言将玉璧自胸前摘下,递给花仙。花仙自白姑娘怀中,取下阴璧双手—合,双璧合在一起,将玉璧展于手中,向柳姬道:“老妹子,当日双璧合拆亦应,我们该真正的休息了吧!”
    柳姬微微点头,突然叹息一声道:“我们是该休息了。那么我们就叨扰老姐姐几天,借双璧之力,将我门下之人的外媚除去,今后就让莺儿同燕儿主持‘柳姬门’,行道江湖,同那恶贼斗一斗。我也起便将你们玉儿和我们环儿佩儿,送到北河家,了结这件心事,也就回去了!”
    此时船已开行,众人都陆续进舱,“花仙”却于此时向白宁馨姑娘悄声问道:“馨儿,你刚才与燕儿激斗时,怎会陷于迷境?”
    白姑娘一闻此言,顿时脑中浮显了刚刚的情况,偷睹了一眼个郎,娇羞的俯首不语。
    此情落于“花仙”眼中,看了一眼似玉树般的蓝旌,突也面露欢容,道:“好,好!我们顺道送你们柳姨一趟后,我们就溯江而下,到蓝府走走,完了我们的心愿也好!”
    在欢偷的气氛下,花仙领着大家进入舱中,画舫已溯江而下,慢慢流去!
    而此举将柳姬门自秘帮中拉回,不啻似釜底抽薪,解除了江湖一大乱源,也拆了秘帮的台。

0551 发表于 2017-3-24 15:59:42

第五章残邪
    一艘硕大而华丽的江船,正随着滚滚江水行驶,船后拖曳着的中型画舫,亦随波涛起伏,颠簸前进。船上后舱中寂静无声,前舱中却娇笑连连,婉声滴滴,使左右疾行的渔船上渔郎渔姑都侧目而视,甚至有过后尚频频回顾,还认为是谁家达官贵人眷船呢!
    原来,船上是那武林中被尊为泰山北斗,神化了的东海双仙之一花仙师徒,正在返回东海途中,船上搭着武林人视为邪淫的蛇姬柳如媚师徒,和少侠蓝旌。
    —路上,双璧发挥了无比功效,将那蟾姬柳嫣嫣、红蜂绿蝎、柳莺柳燕姐妹、环佩二女的外媚一扫而光,使她们一个个变成了端庄文静、娇艳动人,因而白姑娘宁馨成了他们的腻友。后舱里,花仙与柳姬嫣姬,正谈着心功无上妙法,间而边谈边练,进入妙境。
    前舱里,莺燕环佩正以馨姑娘为目标,蓝少侠为话题,取笑打闹得热烘烘的,故而娇笑声连连传出,脆笑声远溢舱外。
    正当此时,原是立于前舷的玉儿,突然神色有异的走进舱来.看了一眼舱中热闹的境况一眼,见白姑娘正在赶着环佩二女厮闹得不可开交,迟疑了一下,就待迈步向后舱去时,突地后舱门一开,闪出了容光焕发,高贵丰满的嫣姬,差点与边走边回头看馨姑娘与环佩二女笑闹的玉儿撞个满怀。
    嫣姬一把将玉儿搂在怀中,低声道:“玉儿,看你神色之间不对,可是江上有岔眼的地方?”
    小玉儿姑娘微微的抬头看了看嫣姬,点点头,嫣姬向舱中看了一眼后,即悄声道:“那么你进去向仙子讲吧!”
    说着,即让玉儿离开怀中,接着又一把捉住玉儿,俯首悄声问:“我教你的内媚功,可曾有进境?”
    玉儿姑娘闻听后,倏的红飞双颊,不好意思的,但却感激的点点头。嫣姬一看,即挽着玉儿道:“让他们玩吧!我陪你进去!”
    说着,即回身同玉儿姑娘,进了后舱。
    此情此景,都为坐于一旁的蓝旌所见,乃笑唤薯姑娘道:“表妹,江上有事呢!你们进后舱看仙子如何决定,待我到外面看看。”
    本在嘻闹的馨姑娘闻声后,突然停止笑闹,同环佩二女整整衣衫,跟在莺燕两人身后,相随进入后舱。
    玉儿姑娘,正在向仙子道:“看来船似海口的,但船上的人,却不似中原人,不但身量矮,而且有一种憨气,即连那水手也不例外,我看很像是海里的那些岛夷呢!贼像外露,正不知要作什么呢?”
    仙子沉吟了一下道:“除了这个还有吗?”
    玉儿姑娘略一沉吟,道:“好像在他们那船旁,尚有一条船,时前时后,或左或右的,只是不见有岔眼的人,船家倒是道道地地的中原人!”
    仙子向旁边的柳姬看了一眼道:“看来要劳动妹子你的大驾了!”
    柳姬点点头,但眉儿一扬,却笑向仙子道:“倒不是妹子偷懒,近来我的心境,似与以往不同,我看,岛夷的事让嫣妹子同莺燕去办,我就在前面上岸,带着环佩同玉姑娘走一趟原家,那船上的事,不管如何,让哥儿去见机行事……噢!本该让馨姑娘陪您的,只是您既然说梅儿已到西岳家归宁了,可是她总还是有那外媚功的,这对她恐怕不好,所以妹子的意思,就请馨姑娘,带着双璧,去一趟西岳怎么样?菊儿随着也顺便去看看梅儿,你不是要去蓝家吗?您就直跑洞庭如何?”
    仙子一面听—面笑吟吟的看着柳姬,此时点头道:“那么你们的荷儿桃儿呢?你只顾了菊儿梅儿两个波折,那两个大的呢?何时再去见你?还是一并跟着你?”
    仙子朝同菊儿站在一起的一胖一瘦二女婢看了一眼道:“你的玉儿已随我去原家,你身旁总要个人吧!您留一个怎样?”
    话尚没完,仙子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嫌她们,而是我那儿还有人正没法子作主呢!刚打发了一个,您已再给我添一个,那可受不了,我闲散惯了,一个人较自由些,您还是自己带着吧!”
    柳姬深有同感的看了看自己无法处理的莺燕俩一眼,就挺一挺身子,叹了口气道:“我懂得了,好吧!让桃儿跟嫣姨走,荷儿跟我去,您就在洞庭等我,到馨姑娘回来,我们可以从原家返回了,在洞庭会合,然后,到我们那儿,给我们那些妮子将外媚除掉,你看可好?”
    仙子道:“在洞庭会合可以,我可不一定在,馨儿同你去一趟也就成了,我想回东海了呢!”
    柳姬看了看仙子,叹道:“也好,等我料理完了妮子们的事,再去东海走走,若能容得下我,我就……”
    说着看了身旁的弟子们一眼.不忍的道:“以后再说吧!”
    仙子看着她,却笑笑不语,然而柳姬却自她目光中看出了一种情意,心中舒舒服服的。
    仙子却向她微一点首,正容道:“妹子可体会到,你我所习原是同源,不过殊途而已!”
    柳姬闻后,突地沉思道:“是啊!刚刚同她论功,心法竟是一样,惟行功法不同,但同时行功,似是无媚力外溢,而且温和得多,看来,我们相辅相成,定然……啊!是了,我们是对花采蜜,他们是粉蝶传媒,—清一浊,合二为一,将生生不息!”
    想至此,突然神光焕然的向仙子看了一眼,微微的点头,然后道:“好吧!我们就这么办!”
    这种临事果断的气振,确有一派宗主之风,花仙看在眼里,亦是暗暗点头。
    只听柳姬向蟾姬柳嫣嫣道:“嫣妹你同莺燕姐妹俩,带着荷儿,现在就让画肪的舟子解缆,脱离海船,自行向那岛夷人的船驶去吧!能。逐出就逐出,不行,就设法引动官府,将他们逮捕好了,记住可别杀生!一切由你见机而作!”
    梆嫣嫣应声是,接道:“我们事完是去洞庭,抑是返……”
    尚未话完,即见柳姬接道:“对啦!你们事完后就直接回去,假若事情棘手,需人的话,就找‘鹰’舵人帮忙,拖住对手,然后就让‘鸽’舵人传命,调谷中人来,再设法对付,找鹰爪子是万不得已再说。”
    柳嫣嫣点点头,略一拾掇自己的东西,即向花仙与柳姬辞出,同莺燕二女,由荷儿带着东西,下船至画舫后,即向舟子嘱咐—番,解缆脱离海船,向岛夷船之方向驶近,果然玉姑娘所说不错,船上均是夷岛之人。
    海船上的蓝旌,此时业已进入后舱,花仙向其解说决定行止后,即又道:“旌儿可以走了!”
    柳姬却一摆手道:“不用这样急,旌哥儿此时走,离船后,若果用轻功身法,将惊世骇俗,并暴露了我们,令那尚未确定的目标,有所惊觉。若从水下,实在说,也不好跟踪,你还是出去让舟子在江船中找个回程快舟,租下来,去见机行事好么?”
    说至此,见蓝旌似有话说,即停止问道:“旌哥儿,可是有所见?”
    蓝旌看了仙子一眼道:“江上岔眼船是岛夷之人不错,而且是横行过东海后被仙子逐过的那帮海盗……”
    说至此,仙子眉头一皱,未作声,乃目注蓝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蓝旌乃续道:“其船旁,另有—船,似甚邪气,可是并未现踪,二船与我们皆是背道而驰,我们如此分散,均甚为棘手。那岛夷之船,可否请馨表妹去一趟,将他们逐走就可以了,这样,柳前辈可以几人前柱中原府,或转道去一趟岳府,亦未尝不可。不知二位前辈,认为如何?那邪气船,由我去探探即可以了。”
    柳姬向仙子看了一眼,即道:“那么老姐姐也就辛苦一趟,随着妹妹转转,我们就先去原府后至岳府,再回返我那儿,将妮子们的外媚去掉,咱们姐妹俩就去趟蓝白二家,当个现成的媒人,然后就返东海可好?只不知我那儿配不配您去呢?”
    最后这句话,可把花仙说笑了,道:“你下命令就是了,何必挤兑我呢?”
    柳姬笑了笑,就对身旁的胖桃儿姑娘道:“桃儿,你去将你嫣姨姨们招回来!”
    桃儿闻声出舱而去。
    柳姬问仙子道:“那么,怎么逐那些岛夷之人?”
    仙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姑娘,道:“馨儿,你看怎么办?”
    白姑娘笑道:“师父的表记送他们一个可好?”
    仙子笑叱道:“怎么,就这么容易?你可要负责后果啊!以后他们在海上出纰漏,我可唯你是问!”
    白姑娘道:“他们有此护身符,已够如愿了,哪敢背誓,要是那样,可就不能怪我了!”
    说到最后,竟是满面杀气,只看得那出名的魔头柳姬都不禁眉头一皱,心忖;“看不出这女娃儿,好重的杀气!”仙子向白姑娘点点头,白姑娘方待转身,柳姬道:“对付那邪气的船,旌哥儿一人是否可能?还是找人同你二位去较为方便?”
    仙子道:“就让馨儿和他一起去吧!”
    馨姑娘闻言,偷偷的瞧了心上人一眼,正与那蓝旌的目光相遇,自那目光中,二人都露出了欣然之情,可是,柳姬却道:“不是我煞你们年轻人的风景,我说出来,馨姑娘你自己斟酌,我和嫣妹妹因环佩二人嫁到原家去,因他们都有本门内功,想象中,夫妇间绝对和乐,所以,他就偷偷的传了玉儿本门内功。想来老姐姐已看出。我倒想为了他们二口儿将来,找个机会传一传馨姑娘,只是未得你们师徒允许前,可不能作,我想,馨姑娘若同我们一路,那就可以了我心愿了!但不知……”
    话尚未说完仙子道:“馨儿还不快谢过你柳姨!”
    馨姑娘本待跪行大礼,柳姬却拦住道:“咱们是说了就算,你可别怨柳姨暂时拆散你们才好!”
    白姑娘只羞得玉颊绯红,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道:“柳姨也和我开起玩笑了,侄女儿要去啦!”
    说罢略福一福,即转身出舱而去,正与那嫣姨碰个照面。馨姑娘却红着脸闪身而出。
    柳姬此时却未理会进来的几人,正向蓝旌道:“那么旌哥儿,商量一下,是自己去抑是……”
    蓝旌在决定白姑娘留下后,早已决定自己前往,乃因恐再引起白姑娘“女人家的小心眼”来,只想想为了解女侠的事,她都有那天的感触,此地除了“柳姬门”艳名早著的蟾姬、莺燕二蜂蝎外,还有谁能帮忙?故而急急接道:“本来表妹去退岛夷时,定会露了身分,就不宜同我去,现在既然只打算去踩探,也就毋需什么人帮忙了,还是晚辈自己一人方便些!”
    花仙在旁点点头,梆姬也看出了蓝旌的心理,乃赞许的道:“少年人是应该有些豪气的,那么,我们把画舫跟海船都暂时在前边码头停靠泊岸,你就自己斟酌行止好了!”
    说完后,即令众女各自准备,蓝旌在前舱将自己行装略作拾掇,并即出舱,命舟子招一快船,登船向回行驶,鼓浪追踪目标而去。
    馨姑娘于出舱后,即登画肪向岛夷之船赶去,画肪乃特制,快捷无伦,不久即已赶至前船丈余处。姑娘出得舱来,立于舫头,正不知如何招呼是好,岛夷船上,一个舟子模样的人,在看到姑娘后,细一打量,满面欢容的奔进舱中,顿时,一个身材结实的短小之人,满面堆着掩不住悍劲的笑容,疾快的冲出船舱向画肪望来。
    在他见到姑娘时,突然地回头向舟子讲了句话,把船停住,待画舫接近,矮者突向姑娘一礼,尚未开口,即闻姑娘道:“我师父在前面海船上,她闻说船主进入中原,特地派小女子来,嘱船主速回东海!”
    那矮者却面现难色的刚欲开口,姑娘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朵色呈雪白、枝挺花清、直如真一般的梅花,扔过船去,矮小人双手接住一看,不禁大喜过望,满面喜容的向姑娘深深弯腰为礼,口中却道:“大山来此,即因海中突然来了那黑蚊,将我们驱逐得无法生活,闻道仙子已来中原.才偷来寻找,现在既有花令,那黑蚊定不敢横行了,我们即刻返海,请姑姐代大山叩谢仙子!”
    说罢,即躬身待姑娘画舫远离后,一跃丈余,欢吁一声,令手下鼓浪向下游驶去,行经江船和画舫附近时,全船上二十余人一字儿排开,向着江船行礼,悄悄滑过,然后疾驶而去。
    东海仙子和柳姬带着白姑娘,带同柳姬门下起程径赴中原府而去。
    蓝旌少侠的快舟,在姑娘画舫返回江船时,正在江岸边,沿岸前行,监视着那围着岛夷船窥伺的不明船只,那船在姑娘和岛夷打交道之时,想已看清情形,放弃窥伺,竟直向上游驶去。
    少侠即嘱舟子,远远窥着该船,勿使失去踪影即可,自己却进入快舟舱中,倒头睡去。
    夜幕将垂时,前船已靠码头.此时少侠早已醒来,见前船靠近码头后,走下来一女三男,径自向渡头的小镇店面去!
    少侠蓝旌即嘱舟子慢慢将船离前船不远之处停靠,再嘱其准备随时起锚,然后向镇店走去。待到镇中,此处竟是一个刚刚略具雏型的镇市,占地约有十余亩,除渔家散落在近江边之处外,尚有农家,这个镇店虽不太大,却也百商杂陈,小小的十字路口,竟是热闹得很。
    十字路口的四个拐角上,凑巧就是四家酒店,因而蓝旌在未至路口前,先在街道二旁店铺中,假借参看货色问价之便,而向前面二酒店中察看,是否有类似前船的人在,待确定其未进入该二酒店后,即假装观看街景,走过十字路口时,已见四人在右旁店中,正在嬉笑谈论,似非正事,蓝旌估计其时间,尚可廷宕一会,乃又向前走,稍作逗留,然后装作用饭之状,向四家酒店略作打量,即在近江之右旁店伙招呼之下,进入店中,特意的在四人邻近处,选一座头,慢条斯理的打量店内布置,与店伙假意寒喧,称赞店中一番,实乃拖延时间,察看四人所叫酒菜多寡,而定自己在此店中之时间。当看到四人酒肉已上桌,开始食用,知其时间甚久,乃亦向店伙叫酒叫菜,准备慢慢从四人谈话中探听其底细.果然,四人饮至酣畅之时,其中一年约四旬,满面络缌,却脸长如马,体健身壮之玄衣壮汉,突向身旁之青衣老者道:“***,老卜说来人在此联络,何以至今未见!莫不是也同老卜一样,被人给砸了锅?”
    青衣老者,五短身材,须眉俱华,尖嘴眇目,其貌不扬,一睁眇目,目小如丝,精光外射,道:“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兔崽子,就要劳我老人家跑这么远一趟,真***冤枉!”
    唯一的那个女的,年约四十,一脸的粉,厚厚的堆在皱纹上,但却骚媚轻狂,娇哼一声道:“今天姑娘本想尝尝倭子滋味的,让那鬼丫头给冲散了,若不是有事,姑娘不去把那鬼丫头扔在江里喂王八才怪!”
    而那久不开口的另一位五十许的胖老者,猪面牛跟,涎脸的向那女的道:“噢!那个可要请大姑娘你手下留情,恁好的美人儿你不收下自用,何不留下来送给我尝尝腥?”
    女的一听,本是低压的扫帚眉一瞪,但看到了那猪面老者的涎脸媚像,却又举手一戳老者下额,娇笑道:“怎么?我的朱大爷,又看上啦!哼!没关系,本姑娘最近是不会用了,你就自己去找吧!”
    猪面老者闻听此言,牛眼一眯,咧着大嘴,喜得合不拢,那股子高兴劲,直看得其他的二人,都露出了又羡又妒的神色,猪面老者却径向女的道:“谢大姑娘恩典。”
    女的不理会他,向那络缌壮汉道:“今晚你陪我!”
    那壮汉顿时喜笑颜开,女的却又向那青衣眇目老者道:“该你轮值了吧?”
    眇目老者露出了无可奈何之色,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咕嘟咽了下去!
    女的却向他道:“你莫急,明晚你陪我、今晚我们一改往例,你毋需在此附近巡逻、量此处已没人敢动我们四侠一根毫毛,除非他不想活了,但是你可要注意,莫让来人在此处扑空,老卜可没说是什么时间!”
    络缌壮汉似因为已得了便宜,向女的道:“阴姑娘你忘了穆兄的另一个称呼了?”
    女的突娇笑道:“我怎么会忘,谁不知盲侠的另一个称呼是夜游神?”
    说后连连嘻嘻娇笑!
    旁桌的少侠蓝旌,一闻此言,心中一懔,忖道:“白四叔曾对我说,除了他们被江湖人尊称烟酒渔樵四侠以外,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上又有自称为四侠的三男一女,乃是江湖中人称为四邪的人自己封的,其中就有一盲邪夜游神穆墨,乃是个假瞎子。那女的定是淫邪人妖阴丽儿了!那姓朱的猪面老者,定是聋邪大耳贼朱龙,也是个假聋子,最厉害的,他竟是个顺风耳,奇怪,他竟未听到今日馨表妹同岛夷人讲的话?剩下那络缌胡子一定就是假哑巴哑邪马八了。”
    蓝旌既知他们身分,即知自己今晚看来是要忙碌了,心中即忖思着采取什么样的步骤!
    就在此时,突又听那女的道:“我们在此等那人三天,若果三天不来,我们就干脆去找一找老卜所说的那个什么专和我们作对的小子!”
    盲邪夜游神穆墨眇目一睁道:“阴姑娘可别忘了,姓卜的那老猴儿可没告诉我们详细,那小子是何长相,就凭他说的身穿蓝衫,年约廿许,长得一表人才,就能够在偌大的江湖中找到点子?何况老卜还说那小子会化装术呢!那不更是大海捞针?我看我们还是多等几天,否用我们就照老卜说的去走走,又有啥子关系?”
    女的却扫帚眉一排道:“怎么?你轮值就不高兴啦!就想到那艳窟里去,难道姑娘还亏待了你?”
    盲邪赶紧陪笑道:“我的大姑娘,你怎又多心了?我不是说我们多住几天吗?多住几天,那时候你也不就可以一块儿去了吗?我怎么讨好都……”
    淫邪一听,这才转嗔为笑道:“好,好!算我冤枉了你,明天我好好补偿你就是了!”
    这种淫邪的说话,也只有出在这类淫邪的人口中,一旁的少侠蓝旌,听在耳中,直欲起身即时给予惩戒,但转念一想,此时很不适宜,倒不如按照自己既定的步骤来得稳妥,故而,强忍下胸中怒气,迅快的吃完,即结帐出店而去!
    当他走过淫邪阴丽儿身旁时,才被淫邪发觉,顿时瞪着两眼,直勾勾的目送少侠出店而去。这种情况看在其余三人眼里,直要冒出火来。那哑邪马八,直妒得挺身而起,怒视少侠背影,就待有所举动,但却为淫邪发觉,顿时扫帚眉一耸,向哑邪马八道:“假哑巴,你少吃醋,姑娘今晚不会失信,那是三天以后的事了,你急什么?”
    哑邪马八,顿时如泄气皮球,坐丁下去,闷声喝酒吃菜!一桌人竟因此而各自吃喝,默不作声,直至结帐让店家找了一座独院店房,各自歇息。
    在二更,这家酒店的屋顶上,窜出了两条人影,一条在店的四周巡逻一周后,竟在门楼最高处坐下,一条竟毫无顾忌的,走向镇店后面,那农户们聚居的所在!
    当他走到靠着江边最近的那家独立的农家后,竟然紧贴右首房的窗户,倾耳细听一阵,然后撬开了窗户,穿身而入,顿时,房中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娇声惊呼,戛然而止。
    此时,另有一条黑影,却倏然窜至窗下,略一谛听,即轻叩窗棂,悄声低喝道:“大耳贼!快出来领死!”
    声歇,晃身立于院中央,果然不久,即闻咔嚓一声,后窗被硬物砸碎,紧接着一条身影,却自前窗破窗而出。此贼忒是狡猾,但当他跃落地面时,却神色一懔,忖道:“好险!此处竟亦有人?”
    顿时向四周巡视,却再未见有何形迹。原来他以为是前后二人或更多!而那立于院中央的人,却于此时,腾身而起,射向大江,并向甫自窗中穿出之人招手。
    窗中穿出之人,本已怒从心生,一见院中人就待动手,此时见其招手跃走,怒哼一声,腾身跟踪向江边而去!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刹时来至江边沙滩之上,前面黑影时刻掩藏行踪,时向镇店中高处张望,似是避着什么人,然后又顺江向下走去,直至拐弯后,回头看不见镇店,这才停下身形。
    后追者,亦一步一趋,紧紧尾随而至,待至前面黑影身前立定,这才看出,竟是晚间店中所见之蓝衫少年。此时却怒目瞪视着自己,在星光闪烁下,可看出在那俊秀的玉面上,威态赫赫,一种逼人的英气,迫向身来,同时那棱芒也似的目光,直看得自窗中穿出,江湖称为大耳贼的聋邪,在心底发怵。
    可是自己好事被坏,怒气充胸,怒向面前的少年道:“何方小兔崽子,竟敢破坏你老子的好事!”
    话未说完,跟前人影一闪,朱龙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肿起老高,一记重重的耳光,竟打得大耳贼耳红唇肿,牙齿动摇,“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痰血。
    聋邪朱龙,何曾受过此等侮辱,顿时怒火上冲,嗔目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侮辱老子!”
    呼的一声,迎面—掌劈了过去。
    少侠蓝旌双脚未动,只是双肩微微—侧,便把聋邪朱龙的一记掌风,让了过去。
    聋邪大耳贼朱龙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声道:“老夫毙了你!”
    手腕一抬,自肩头抽下一柄巨齿长刀,随手一挥,就见刀光闪疾,一记“毒蛇出洞”,直刺向少侠蓝旌的咽喉!
    他怒火中烧,好事被坏,已是动了杀机.又在不备之下被括了一记耳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若传至其余之人耳中,如何再能混下去?故而这一刀刺出,出手之快、之狠、之准、之辣,当真不愧被江湖称为四邪!
    少侠蓝旌冷笑一声,他虽手无寸铁,却是不慌不忙,身形向左后斜侧,右手一抬,一记“冰河解冻”,劈出一掌,汹涌的潜力,似海诲涛拍岸般袭向朱龙。
    连续三掌,击出虽有前后,但速度之快,竞如三掌齐出一般,看不出他是从何劈出来的,简直无法趋避,何况还击。
    聋邪大耳贼朱龙.享名四邪之一,在江湖上树敌极多,面激斗之事,亦可说不计其数,可谓久经大敌,经验丰富,然而,竟为今晚这少年的怪异手法所困,这是第一次遇上,不觉吃了一惊,双目闪动,未假思索,即本能的被迫收刀后跃,疾退二步。
    他纵横江湖,从未有过一招就被人家迫得后退不迭,心头又惊又怒,暴喝一声,突然欺身而上,尽力左右闪劈,卷起了一片银芒,霍霍生风,直向少侠蓝旌罩了过去。
    这几刀他是含愤出手,刀势极强,寒光闪闪,银芒飞洒,席卷而上,少侠蓝旌左右前后,尽为刀光笼罩。
    聋邪大耳贼朱龙忖道:“看你小子还能逃得了?”
    念头尚未转完,却见少年人蓝旌身形,在月光下轻轻一闪。已然脱出刀光之外。
    这一下身法之奇妙,不但闪出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而且还—下欺到朱龙右侧,右掌一挥,似挥似拍,朝聋邪大耳贼朱龙的右肘“曲池穴”上拂来。
    此等快捷奇诡之身法招势,聋邪大耳贼朱龙,这—生之中,真是从未遭遇过,在急切之下,不遑思考,下意识的横身一跃,右肘一抬,堪堪躲过了这奇诡而快速的一招,方自心下一宽,就待挥刀斩向敌人时,突觉右肘“曲池穴”微微一麻,镗啷一声,巨齿马刀落地。朱龙赶紧向前一跃,脱开敌人,待得回身站定一看,不禁羞得脸红脖子粗,好在夜间不虞敌人看到。
    原来敌人竟是伫立原地,威懔的注视着自己,不屑的用足尖挑起钢刀,踢向自己,聋邪大耳贼朱龙,双手接住钢刀,竟然被刀上的余劲,震得后退一大步,始能提气定住身形,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忖:这少年人是谁?想至此,不由得抬起惊慌的面孔,闪着惊悸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蓦地,心中一紧,仔细的看,那—身蓝衫,以及那英俊挺拔的面相与身形,不由得心下一紧,急愣愣打了一个寒颤,口中期期艾艾的道:“你就是那个在暗中和我们为敌的什么蓝衣……”
    少侠蓝旌冷然接道:“不错,少爷就是蓝旌,可惜你知道了没用,今晚你犯了少爷的律条,杀不赦的淫行,你就自行了结吧!免得少爷动手!”
    聋邪大耳贼朱龙道:“我还有话问你!”
    蓝旌道:“可以!其实将死之人,有啥好问;还不是知道和不知道一样?嗯……可也不错,让你作个明白鬼也好!”
    大耳贼朱龙道:“你与江上画舫中的那个小姑娘,可都是东海花仙的徒弟?”
    蓝旌一听此话,双目神光倏露,注视着大耳贼朱龙,久久始道:“真可惜你这天生的本能,竟不能走正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双仙的另一传人!”
    聋邪大耳贼朱龙神色一黯,颓丧的低下了头,但旋即抬头向蓝旌狞厉的注视着,狠声道:“听说你乃烟酒渔樵四位老鬼之家人!老子一生之中,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真心的会一会四侠之一,看看是他们四侠厉害,还是我们四邪厉害!”
    蓝旌接口道:“可惜你的行为,使你永远没有那一天了,说真个的,你也不配!”
    聋邪大耳贼朱龙,恶毒的道:“就凭你讲一讲吗?”
    话一讲完,手一挥,巨齿钢刀,疾劲的射向蓝旌,而他却腾身一跃,拧身向江中跑去。原来,他竟是借机想逃!
    今晚他可是倒了霉,蓝旌腾身一跃,蓝影似脱弦之箭般的闪过了钢刀,越过了前跃的聋邪朱龙,身在空中,一掌向下拍去,阻住了大耳贼朱龙的逃路。
    大耳贼朱龙,似是知道有此一着,在蓝旌跃过他时,即猛坠身形,双脚沾地即起,借一踮之力,身形后扬,刷的一声,射向来路!
    在他未曾落地之时,快到拐弯的地方,仰脸向天,突觉眼前一黑,呼的一声,蓝影已自跃过自己。他心内惊异少侠蓝旌的身法如此快速,但却趁此猛打个千斤坠,企图再换方向之时,突觉头发一紧,竟全身被抡起空中,转了一圈,摔落地上,直摔得骨折筋断,躺在地上,哼哼不止。
    而此时蓝旌却站在身旁叱道:“逃得了吗?恶贼?只要你犯下淫行,你莫想逃出少爷手去。”
    说至此,右手食指向聋邪大耳贼朱龙一点,朱龙顿时气绝,双腿一蹬,业已了帐!
    蓝旌自言自语的道:“本该让你曝尸于此,喂野狗的,因还要再收拾另三个坏坯,就便宜你啦!”
    边说边用掌击地,刹时间,一个丈深的土坑掘成,一推大耳贼朱龙尸身,待其滚落,即三掌二掌,掩埋完毕。
    随即掸掸身上灰尘,返回镇内他的宿处。
    镇店屋上的另—个身影,此时亦返回屋内,此时,那屋中的一对狗男女,早已相拥睡去。
    当三邪睡醒之后,业已是下竿掌灯时分了,两个男邪在奇怪未见聋邪回来,女邪听说后,气愤的道:“那聋鬼不知被什么鬼迷住了,管他呢!我们吃饭后,再干我们的,反正他知道时间还早,我们三人不是更落得舒服吗?干脆让他自己回来也好!”
    此话一讲,二邪一听正中下怀,也就不提了。
    入夜,那淫邪阴丽儿的房中,却灯光摇晃,传出了阵阵淫声笑语,隐隐的传入了那在酒店四周巡逻的假哑子,哑邪马八耳中。
    假哑巴哑邪马八,正听得心火升腾难熬之时,突然,一种特异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江湖人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只要是稍露征候,都能使他们感到情况的严重与否,尤其是有缺陷的人,对某一方面定有专长,马八虽然是假哑巴,但在长期的装哑之下,无形中使他在听觉方面,有着特异的进境与收获。
    哑邪马八听到的声响,乃是一点轻微的衣袂飘风声,这正是江湖中人飞行的声音,在他耳中,格外的熟悉,所以,风声入耳,他即迅捷的向声音来处跃去,身在跃行中,突见一抹淡影,瞬息间,一闪而没,分明是一个身怀上乘轻功的武林人所有的行动,哑邪马八猛然双足点地腾身而起,如电光石火般追向淡影没处。
    哑邪马八的身影,是向街角处跃落,身影未定,眼已向另一条街道瞧去,见一抹淡影,在一处屋角一闪,已隐没不见。哑邪心中大疑,毫不犹疑的向那淡影没处射去!
    当他至屋角处停身后,四周黑阒阒,静悄悄的,毫无一点征候能看出淡影的影踪,不禁瞪着那牛眼,极尽目力,向四周搜视。
    就在他紧皱眉头,大表懊丧时,蓦然间,搜视的右眼余光,看到一抹淡影在镇店后的屋顶上,一闪而没,顿时引起了哑邪的注意,全身暴提真力,猛然跃向屋顶,直似鹰隼般的射向淡影闪划的屋脊,就在他身形将落时,突见镇店处向农家方向的—条蜿蜒车道上,正有一条淡影,在黑暗中几不可辨的,向前驰去,估计距离,约有里许。
    哑邪身形未停,疾追而去,但在他心头却有着—种莫名的惊震,甚觉此人看是刚刚现身之人,那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事情。要知以他哑邪的功力来说,就这刹那之间,那人竟能疾驰里许,显然轻功就较他高明的太多。是以哑邪心中,硬是直觉着不太对劲,然而已为好奇心驱使,竟然毫不自主的加力追了下去!
    当哑邪追出镇店,步落婉蜒车道上时,前面淡影,已至车道尽头,顺路折弯向右,身影被几丛路竹遮掩,哑邪马八奋力前行,身如脱弦之箭,竟然迅速追至,当其到达路的拐弯处时,变自看到前行淡影,业已越过农家门前,竟直向江边而去!
    这正是昨夜聋邪追踪蓝旌的路线!
    哑邪心中忖道:“此人行径可疑,必须探出他的去处及意图始可!莫不是老卜所讲的人,来晚了找不到宿处,想至江边看看?”
    但再想又不像,心中怀着疑惑,更是急于知道来人情形,乃又继续前追。
    前行淡影在土丘处,转向左方不见,哑邪功力已提至极限,飞驰而行,不久即至土丘拐弯处,一眼望去,顿时使哑邪皱紧眉头,大起疑惑,身影在急速前进中,戛然刹住。
    入眼处,哑邪只见到波光反射中的略现明朗了点的沙滩,平坦如毯,而芦苇在靠土丘尽处,虽因夜风摇荡沙沙作响,土丘旁、斜坡上却异常的有些怪石错落地放置着,不似土丘原有,刚刚看到的淡影,此时竟是毫无踪影。
    哑邪马八,凝目尽力向芦苇之处搜视,见并无可疑之处,当然在芦苇中藏个把人是没有问题,但他却看不出在那一丛中有藏人的样子,因为每一丛芦苇,都尚不能盖过一个人的身躯,除非藏在芦苇深处。
    他不禁运尽目力,转向了那错落的、使人怀疑来处的怪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乃暴提真力,向怪石间走去,每跨一步,都是运集全力,惟恐突遭袭击!
    倏然间,前进的哑邪马八,身形突停,双目露出了精光,极力瞪视着眼前十步处的—堆新土,皱着—双浓眉,露出了满腹的狐疑!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冰冷的阴声道:“那就是你的榜样!因为他正在向你招手呢!”
    在这黑阒的暗影中,芦苇的风声,加上错落的怪石,与一坯新土,倏然间又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胆小的人,不被吓死,也会吓昏!就连这久闯江湖,久走夜路的哑邪马八,也不禁听得心中发颤,冷汁直流,汗毛齐竖!
    可是练武人的一种本能,却反应在他的动作上,声音甫出,即见他晃身如鬼魅般的一闪倏转,借势挥事,一股凌厉无伦的掌风劈向身后,“砰”的一声,尘沙飞扬。他双目望去,除飞扬的沙土外,竟然毫无所见!
    哑邪不禁浑身颤抖,心中似夹上了枷般的感到难受,顿时额间现汗,然而,那冷冰冰的声音,却又起自身后,道:“聋哑本就是一家,你昨晚在痛快,他却在痛苦,你现在既然来到了他的葬身之处,还能不一起聚聚吗?”
    这种声音,这种话语,这种看不见人,只闻声音的行动,使抖颤中的哑邪马八,心中更慌,双臂同扬,一先一后,随身躯疾转的疾出!砰砰两响,激起了地上的尘土夹着砂石,回转的身躯仍然未见到发声之人!
    但他的二掌却是夹着平生的功力,击在了那松软的新坟上,将坯土击去,露出了一个浅坑,浅坑的一角,却赫然露出了一只黑鞋,正是他熟悉的聋邪大耳贼朱龙的。这种刺激,顿时使颤抖中的哑邪马八,变得沉静,胸中怒火代替了畏惧,蓦地双掌向土坑齐挥,砂石飞扬中,露出了那业已死去一天的聋邪大耳贼朱龙的尸身。
    哑邪马八一见,怨焰大炽,木然的向坑中聋邪朱龙住视久久,竟然瞪着一双马眼,眼中射出了汹汹的怒火,晶光似两把利刃般的,慢慢的转回了身子,向正岸然离开他第一掌击出的沙坑中站立着的夜行人----一身蓝衫的少侠蓝旌射出,狠毒的、阴沉的、愤怒的道:“你就是杀害朱聋子的人吗?为什么?”
    站在前面的,正是少侠蓝旌,那种自然的威仪,消去了杀气腾腾的哑邪马八的部分毒狠之气,正威然的注视着哑邪马八,低沉的、一字字地道:“因为他强奸民女!”
    哑邪马八道:“胡说,他不会去作此事的!”
    少侠蓝旌道:“你是他吗?”
    哑邪道:“我知道他不会就是不会!”
    少侠蓝旌道:“我看到他做,就要死!”
    哑邪道:“凭什么?”
    少侠蓝旌凛然的道:“少侠的律条!”
    哑邪狠声大喝道:“什么?你也配立律条?”
    少侠蓝旌道:“配不配,稍停你就知道了!”
    哑邪道:“小子,你叫什么?”
    少侠蓝旌不禁微微一笑,看着睡邪那凶神般的面容,直似要从他面上,找出某一个问题的答案!
    哑邪却恶狠狠的道:“你看什么?”
    少侠蓝旌突然一整脸色,露出了那无比的威严,—股凌厉的气势,向哑邪袭去,使他微感一怔,顿时觉着自己似受了一种莫名的重击般,感到冲激脑中的怒气似一浮动,心中大是疑惑,不知是何原因,但却感觉到眼前这个曾经在酒店中现身的少年人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威力,使人不敢侵犯!
    此时却听少侠蓝旌道:“我正奇怪,为什么你和那假聋子—样的在死前都要问本少侠是谁呢?他知道了以后,就躺在那坑里了,有什么用呢?”
    这种话,顿时激起了哑邪马八的无穷杀机,竟然习惯的,哑哑作声,真似哑巴—样的,指着少侠蓝旌,哑哑了两声,双掌一抡,就是一个虎扑,近身向蓝旌出了狠毒的诡奇的三掌。
    这三掌激起了一股股汹涌的掌风,直罩向了蓝旌的全身,刹时间,将蓝旌圈在掌风之内。蓝旌却依旧卓然稳立坑边,丝毫不动,直如这三掌不似击向他一般。
    然而就在汹涌掌风罩定蓝旌,看似无处躲闪,掌已临身之时,突见蓝旌右臂一抬,右掌一立,哑邪马八击来的三股掌风,竟似遇到了光滑的三角挡板似的滑向两边,贴身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扑起的哑邪马八,却感到一股尖利似刀的锐劲,疾袭向前扑的身形,竟然是迎面如割,只急得他急刹身躯,暴打千斤坠,硬行定住前扑的身形,在锐劲未全袭身之时,双足连连晃动,上身摇摆不停,连施“残荷摆柳”身法,这才卸掉锐劲。
    这种身未动而却敌的手法,直吓得哑邪马八,忘记了自己是扑身近前,业已立于蓝旋身前不及三步之处,竟然怔怔的立在当地,傻兮兮的瞪视着敌人!
    蓝旌此时却正不屑的看着这个江湖上正道武林耻与为伍,且欲得之而杀的邪恶哑子,而那原是竖立的右掌,业已在哑邪马八闪躲锐劲之时,改立为指,食指挺伸,直指着摇晃中的哑邪身形的胸腹之间,威凛的向他道:“你不是想知道少侠是谁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正是铁算子卜仁告诉你们的那个专与你们作对的蓝旌!你知道了,可别忘记向阎王爷按实情招供!”
    哑邪马八一听此言,怔怔的神色,变作惊震,真可想不到如许年轻人,竟然真的具有神奇莫测的功力,突见他本是直勾勾的眼珠儿一转,仰首一声尖锐的啸声,如狼嗥般的直传云霄,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蓝旌竟未虞哑邪有此一着,右掌倏伸,食指连戳,顿时点中哑邪喉结,声停人萎,借大的身躯,哄然倒地。蓝旌身形前趋,将其与聋邪放置一坑之中,双掌起处,刹那间,即将二人埋起。
    蓦然,一声高亢的啸声起自镇店方向,摇曳于夜空中。蓝旌听出,乃是另一个邪魔声音,奇怪的却未闻到女淫魔的声响。蓝旌身形一展,跃至土丘高处,向镇店方向望去,只见一条身影,远远的,淡淡的,在黑夜中带着啸声,正笔直的向这方向疾驰而来;蓝旌向四周略一打量,即隐身于一块怪石之后,静静的等着来人。
    来人正是在酒店中与淫邪阴丽儿做那苟且之事的盲邪夜游神穆墨,二人正在兴浓之时,突闻到哑邪马八的凄厉啸声,这是他们联手行走江湖以来,未曾使用过的暗号,非至性命已将不保,不会如此。故而二人一闻此声,阴丽儿一推盲邪穆墨道:“快,假哑子遇到了劲敌,你先去我就来!”
    盲邪夜游神穆墨,正在兴酣之时,突遭此大煞风景之事,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迅速的穿衣出屋,怒啸一声,即向厉啸声传来的方向笔直驰去,身形之快,直如脱缰野马,受惊雏鹿,刹时已驰近土丘。
    待其落地后,双眼游顾,却未见哑邪马八的影踪,不由得大起疑惑。蓦然间,身形暴起,跃向沙滩后,山坡前的那一丛丛芦苇处,身形未落,即双掌遥击,疾劲的掌风,压向芦苇,顿时将芦苇击得满地飞舞,东倒西歪,散落满地!偌大一片芦苇,若将之尽行除去,亦将费时而费事,是以,盲邪夜游神穆墨,却身起空中,双掌遥击后,落地前进一截再行遥击,如此跃进,转跟间,即将芦苇搜遍,唯始终未见哑邪的踪影。
    是以盲邪心中顿起疑惑,兀立芦苇尽头,频频凝思,却实在是找不出听错方向的理由。
    此时怪石后的蓝簇,微一起身,望向镇店之处,却未见那女淫邪踪影,心中正狐疑不定之时,在芦苇尽处的盲邪夜游神穆墨,突地想起了山丘斜坡处,尚有怪石错落放置,感到心神一紧,知道今晚哑邪马八一定糟啦,定已被人囚禁石后,想至此,身形拔起,三二个起落,已落向怪石之处。突见高处—块怪石后,似有淡影一晃而没,盲邪夜游神穆墨,却已看清乃系一人影,他这假瞎子,却实在厉害,顿时站定身躯,调匀真气,提紧功力,向石后沉声暴喝道:“什么人?躲躲藏藏的,欺负我眼瞎吗?哼!给我出来!”
    蓝旌未待声落,却已挺身而出,冷冷的道:“少侠是在等你们那位女恶魔一起来好收拾点,既然你这个假瞎子等得不耐烦,就先打发你同聋哑—遭去见阎王也好!现在他们恐怕还没到望乡台呢!”
    盲邪一听,心中大疑,但睁开那双白眼珠比黑眼珠犹多的怪眼打量了蓝旌一阵,冷哼道:“凭你也配,简直是胡说八道!异想天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蓝旌却前进数步,一整脸色,威凛的道:“瞎眼的东西,回头看看,那土坑里躺的是谁?”
    盲邪穆墨一听,突地身形后飘,落向新土之前,端详一下,就是不信,看了一眼蓝旌,双掌起处,沙土飞扬。这也是二邪作恶多端的报应,竟然连番被埋后又暴尸。当他在沙土落后,看到了那刚死不久的哑邪尸身时,不由得愤怒形之于色,瞪视着蓝旌,怒叱道:“小狗,他们做了什么?你竟然连施杀手,置人于死!”
    蓝旌冷然道:“他犯了万恶之首,你也是如此!”
    盲邪一听,顿时戾气大张,怒瞪着那双白多黑少的眇目,向蓝旌注视了一阵,道:“好,你大概就是那老卜所说的蓝衣小子了,来吧!今晚就让你尝尝我瞎子的厉害!”
    说罢,竟然昂然挺身,注视着蓝旌一瞬不瞬,提聚功力,布满全身,那眇目竟眯缝着似闭又睁,自那一线中,射出了逼人的精光!
    蓝旌一看,即知道盲邪夜游神穆墨的功力,远较哑聋二邪成就为高,看看天色,业已不早,乃向一身青衣的眇目盲邪穆墨道:“盲聋哑淫四邪,在江湖上虽然齐名。然而却以你这假瞎子最为难缠,声名亦远较余人为盛。现在天色不早,为免惊了早起的农人,你我就各施本领,速战速决,少侠念你年老,让你个先招!”
    说罢即潇洒飘逸的一跃而下,立于盲邪穆墨身前五步之处,凝神而立,注视着盲邪,瞬也不瞬。
    盲邪穆墨,若在平日,定会嗤之以鼻,但聋哑二邪之尸尚在眼前,可不敢托大,故而真力倏提,布满全身,蓦然暴提,双掌抖动,轮番击向蓝旌,招出如狂龙闹海,掌劲似排壑巨浪,连连游荡,势同山岳之倾圯。
    蓝旌一看,亦不敢小觑,乃右掌倏提,迎着击来的汹涌掌劲,连连挥动,只闻啵啵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竟连对十余掌之多!
    蓝旌挺立的身形如旧,面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红润的双颊,潇洒的姿势,显示出他应付从容,毫不吃力之神态。而那盲邪穆墨,却龇牙咧嘴,眇目大睁,脸色凝血,气绝声嘘,额头冒汗,臂酸腿软,身形慢慢软瘫,矮下身去,脚底已是陷于沙中半尺,没及小腿。那眼神中露出了愤怒而又惊恐的神色。
    激荡的拳劲,压力渐次加重,有不胜负荷之感,当他奋力竟其所能的击出最后一掌时,突然神色一黯,全身似枯竭般的,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瘀血,身躯也随着委顿于地,力竭而死。
    蓝旌却满面凝重神色,将其埋葬。更将那盲邪亦另筑一坟,收拾干净,这才望望天色,驰向镇店而去。
    就在他身形隐入镇店之时,突然自那山坡的最高处,一块怪石之后,立起了两条人影,并肩站在—起,赫然其中—个是那个淫邪阴丽儿,只见她脸色灰败的望着身旁一个较他略为年轻,看似三十许的俊秀男子,轻轻的道:“好险,好险,若非我们来时,正是他二人拚掌之时,定会被小鬼发觉!看他方才的功力,我们定无幸理!”
    那俊秀的中年人,轻浮的一搂淫邪阴丽儿的腰际,腻声道:“让这小子除去了缠着你不放的那三个死鬼,不正是给你我一个好机会吗?我看,我俩就干脆找个地方,享受这以后的日子算啦!我有你后,就不想在江湖中争强斗狠了!你说好不?我的好人!”
    淫邪阴丽儿,听了此话,娇媚的看了俊秀的男子一眼道:“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身躯已是靠向了那俊秀男子怀中,那人一低头,在淫邪额上,亲了一下,悄声道:“我几时骗过你来?”
    淫邪阴丽儿却不以为然的道:“以前在我未碰到他们之前,还不是同你在一起?以后呢,你到哪儿去啦!哼!你道我不知道!”
    那俊秀的男人却紧—紧怀中的淫邪,似是求饶般的道:“那时我哪里知道你的好处!还不是受了那老鬼的引诱,才到了京里,现在他已是有人帮忙了,对我已不似从前,我这才知道是我错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幸福,所以,我在碰到铁算子时,才告诉了他,你们可能在的地方,让他告诉你们,到这儿来同我见面,就是想在此处,借个机会,将他们除掉后,同你会面,谁知天从人愿,竟然被这小子,给我代劳了!”
    淫邪一听,诧异的道:“听你口气,你好像对这小鬼很熟悉啦,以前见过吗?”
    那中年人道:“以前虽没见过,但却听说过了,他已经是老鬼的头号敌人了。你知道吗?连鼓令三更与北邙老道师徒,都丧在他手里,你想,我们还能怎样?”
    淫邪一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突然怀疑的道:“你想他现在是不是会去店里找我?假若……”
    那俊秀的男子听至此处,突然一捂淫魔之口,不让他说下去,沉吟一阵才道:“我倒有个法子,将这小子给除掉,但必须要你同我合作才行!”
    淫邪怀疑的仰头看着那人,只见那人俯首轻浮的亲了她一下,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那淫邪听着,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渐渐面露喜色的点点头,回转身,两臂一张,抱着那人,亲呢一番。
    久久二人始才分开,双双起步,闪身下得小丘,顺着小路,向镇店中走去,淫邪从店后跃进房内,那人在店外等候。淫邪进店后即收拾一下东西,叫来店伙,向店伙道:“我的伙伴昨夜出去尚未回来,回来时你告诉他,我去香苑,他们就知道了!”店伙一听此话,竟然似是知道香苑这个地方,诧异的向着淫邪打量了一阵,这才满口答应着送走了淫邪!
    淫邪出店后,会合了那个俊秀的男子,双双并肩,在晨雾中,向着镇店西方驰去,刹时不见影踪。
    少侠蓝旌,在进入镇店之后,果然进入淫邪所住的店中,去探看淫邪动静。谁知进店后,竟然毫无淫邪的人影,最后他在运功防护之下,大胆的进入淫邪房中,只见到床上混乱的样子,似是人刚出去,而并未远离。
    蓝旌一看此情形,再看看欲曙的天色,知已无法下手除此淫贼,乃跃出店内,返回自己住处而去。本想略加休息之后,在淫邪返回后,约他至僻静处将之除去,谁知在他进入店中询问之时,刚好是那淫邪嘱托的店伙招呼他,一听他问起四人,乃孤疑的向着蓝茂看了又看,最后竟然神秘的道:“原来客官同那位贵客也是一路的啦!啧,啧!真看不出!”
    说着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道:“唉?天下大变了,如今的年轻人也不同了,唉!”
    说到此处,竟然不屑的,露出了一脸厌恶之色道:“你那位同伴说,她到香苑去了!”
    说罢掉头就走!
    蓝旌一看店伙此一情景,心中大奇,乃一拉店伙问道:“她还说什么来?香苑在哪里?她是在什么时候走的?”
    店伙被蓝旌拉住,露出了—脸无可奈何之容,懒洋洋的一摆手道:“她什么也没说,一早就走了!”
    说罢甩脱蓝旌转身就走。
    蓝旌一个箭步,拦住店伙,店伙突然没好气的道:“客官这是做什么?我们做买卖的可是尽了义务了,你……”
    说至此处,突然见蓝旌—脸笑容,手上递过来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轻声道:“伙计,只要你告诉我香苑在哪里,是个什么所在就好,再也不打扰你!”
    店伙一见,这才突见喜容,然而却尴尬的道:“原来客官竟不知道。”
    说罢伸手接过银子,这才向蓝旌道:“香苑就在我们这个镇的西面,约有五十里,有一个交岔路口,往来商旅,多在那儿汇集后分散,所以很热闹,那香苑却是那个四方镇的靠山边的一处所在,小的是只闻其名,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出名了!你老还是自己去问吧,啊!听说是在四方镇的东北方向呢!是个好大好大的,一个大院落呢。”
    这店小二吞吞吐吐,隐隐约约,说了一大堆,就是说不明白,好在蓝旌却玲珑剔透,自话语中,已听出了香苑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故而谢了店伙一声,即大步出店而去,径自出镇奔西而去。蓝旌在路上,以悠闲的步法,潇洒飘逸的,漫步向前行去,时而留意路人,先还仅见早起的农人,荷锄担担各趋所往,渐分布在绿野中。时而有那帮农的小儿女,嬉戏四野间,追逐蚯蝼,嬉笑喧腾。大自然的魅力,使蓝旌也不禁胸襟开朗,心境豁然,顿感神清气爽,迎着朝露,背着朝阳,大步向西行走。
    行行复行行,蓝旌夹杂在西行的人群中,迤逦而行,步伐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轻快了起来,时而耳中传人了些村俗俚语,不但不感觉其乡音难听,反而那朴质的语声、口气,使蓝旌沉醉其中,暂时忘却了一切烦心之事,不知不觉的在日正当中之时,来到了四方镇。
    这是一个较江边镇大上一倍的商旅辐辏之处,十字路贯穿全镇,正是中心繁华地带,商肆林立,百货杂陈,人马喧嚷,装卸频频,直看得蓝旌大感兴趣,借着需访察香苑及淫邪的行踪,更对这不是通都大邑的蕞尔小镇的畸形繁华,感到奇异,乃安步当车的,在市上徜徉、浏览,借此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他走在大街上的酒店林立之处,闻到了酒香肉香之时,突然也感到肚饿,这才想起该是进食的时候了!即信步走进一家,门前的店伙,正笑嘻嘻的迎着他,大声向店中招呼着看座,可是当他甫一迈步进店,双目向店中一扫,突感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只见那店中靠窗的位置上,正是自己找寻的目标,那淫邪阴丽儿,正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低首吃食,却在吃食时,用眼角偷愉向他左前方一个桌上,穿着华丽,而向门外的俊秀男子瞟视。
    蓝旌循着她的眼光,向那俊秀男子望去,只见他一身文生打扮,一派书生气息,一身湖绿绸衫,配着那俊秀的面孔,确够英俊,只是白惨惨的脸色上,嵌着一对微带黑晕的三角眼,感到不太顺眼!
    那书生却正在自顾自的低斟浅酌,就在蓝旌走近他时,他却礼貌的微微一笑,又自低首吃喝起来,动作文静之极!蓝旌亦对之一笑,乃在临窗的一张桌前,那淫邪的身后坐下,却正可一眼将二人都能看到。接着即向店伙要了四样小菜一壶酒,叫了一盘炒面,就端起店伙斟上的清茶啜了一口,突感喉中一股清香,直达肺腑!顿时向店伙望了一眼道:“贵宝号用的是什么叶子?”
    店伙腰杆一挺.得意洋洋的道:“客官是刚来敝处吧?这叶子说来惭愧,是普通的清茶,只是我们这小店后面的一口宝井,却享有盛名,这近百里内,谁不知道我们四方镇,悦来栈的龙眼泉!”
    那俊秀的书生,侧脸望向蓝旌,并微笑着看那店伙神采飞扬的吹嘘着,似是对店伙之话甚以为然。
    蓝旌微微的笑着,看得那店伙,亦觉不好意思,搭讪的又给蓝旌斟上一碗香茗,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店中上座已满,几个堂倌都忙得不可开交,蓝旌闪目借欣赏店中情景时,不时飘视着那淫邪阴丽儿,看出了她对那书生,似是甚为注意,不时的借着夹菜,饮酒的动作,用那双淫邪的桃花跟,向书生凝视,有意无意的向那书生暗送秋波。面每每于此之时,那书生都赶紧低下头去,饮酒吃菜,久久不敢回视淫邪一眼,可是似有着一种吸力一般的,男人见了女人的一种常态,使那书生不自觉的会回视淫邪一眼,淫邪即笑吟吟的,向那书生搔首弄姿一番。书生也就略微停视,即迅速的返顾,正襟危坐,低首啜钦。如此反复者数次,看在蓝旌眼中,大是厌恶,对这淫邪阴丽儿,更坚定了除去的心意。
    此时店伙已为蓝旌送来酒肴,蓝旌即轻斟浅酌的自饮起来,却时时在留意着淫邪阴丽儿的动作。
    那书生吃食动作甚慢,而浮邪亦是有意做作,所以也不太快。真是巧得很,书生吃完会帐,淫邪亦漱口留银,此时的蓝旌却也吃尽了盘中炒面,正端杯品茗。留银出店,三人前后走出悦来客栈。那书生却安逸的步向大街的一家字画店中,在其中浏览起来。后面的淫邪见状,竟然在对街的一家首饰店中,借机延宕,不时用眼角飘向对街书肆之中,看着那书生的举动,似有意似无意的,也飘向书店隔壁的一家成衣店中,正在同店家度量衣衫的少侠蓝旌一眼。淫邪在那业已是脂粉不施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得意而又阴险的笑意。
    三人出客店时,已是过竿,那书生竟然在书肆中,几乎流连了两个时辰,即连那淫邪,亦足毫未离开首饰店,看了一件又一件,两个多时辰中,竟购置了耳环手镯、金钗、戒指等好几样。蓝旌在成衣店中,量好身后,见对面淫邪竟无走意,乃措讪着店主,再作一件,并且要即时就裁就做,自己立等,在掌柜的满口答应之下,喝着成衣店供应的香茗,看看裁缝剪裁,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暗暗的窥视着对街的情形,悠闲的等待着。
    蓦然,书生手挽书籍,墨帖等物,在书肆主人的恭送之下,出肆向东走去。
    淫邪掏出了一块金子,也不管够也不够,随手一丢,道声不用找了,亦迈步走出首饰店来。店主却瞪大了双眼急急的要拦淫邪,口中说着,太多了,太多了,但却见淫邪竟回头一笑,娇媚自生,只看得那店主乐在心里,怔在脸上,灵魂儿似出了窍般的,拿着那块金子,呆在当地。
    而对街的蓝旌,却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茶杯,踱出店门,借看对街的掌柜的那副傻相的机会,扭头看着书生向东街尽头走去,直至已快出街头,淫邪亦跟在五十步后,向东而去,确定了书生不会再事逗留,淫邪已目的显明的跟了下去,知书生无法走快,这才返回店中,向掌柜留下了一叶金叶子,道:“衣服好了,我等会儿来试身取用,先留下此金叶子,—起来算,现在我去外面走走,或许饭后,或明日再来!”
    说罢即在店主满口应承之下走出店来,向来路紧紧迫去!
    此时那书生同淫邪阴丽儿,已是不见踪影。蓝旌放开脚步紧赶,刹时已走出镇来,向前一看,那书生正走向东南的一条宽阔的大道上,而淫邪亦跟在距书生后面的十余步处,相继而行。
    蓝旌一见,闪身在路旁的一棵杨柳树后,看看前路除书生同淫邪外,再无别人,后面亦无来者,似是这条路上甚少人迹,但,大道上的车辆轮迹,却是极深,蓝旌无暇推测其中内情,提运功力,隔着淫邪百数十步,迅捷的,借着路旁垂荫杨柳掩护,追踪淫邪下去。
    待夕阳西下时,前面柳荫中,现出了一所独立的庄园,座落路之右侧,庄园右方,路的尽头,却是一些散落的茅舍,有几个衣衫不整,看来不太富裕的儿童,正在嬉戏,而那前面的书生,竟自进入路右独立庄园之中。说是一个庄园,一眼望去,虽甚为广阔,可是却只有前面一座大厅,厅旁二厢,后进有二排房舍,庄墙后面,一所小楼,简单的构筑而已。实际上,倒像是一座达官贵人的别墅。
    就在那书生进入园门之时,突然转身,看了淫邪一眼,有意无意的笑了笑,竟然亦用眼瞟了一下蓝旌藏身的树后,这才似是要向淫邪打个招呼,又觉不便的情景下,扭身走进园去,园门竟然戛然关上。
    而那淫邪,本是漫步前行的,此时竟不顾茅舍前的儿童们的注视,身影倏然跃起,飚然落向园门之前,举手正待敲门。却突然放下,沉息一会,低首时不经意的向蓝旌隐身方向,瞧了一眼,即似决定了般,身形连闪,竟然绕着围墙右方,向庄园后面驰去。
    蓝旌一看,即闪身走向园门,绕向左方,顺着园墙亦向后面走去,当他到达庄园后,一见那小楼,正窗门禁闭,业已点上了灯火,微微的透出了红光。
    此时天色已黑,当他在拐角处站立时,已见自前面右方来的淫邪,业已跃进园内,奇怪的是园内竟无人声,即连任何响声,都未闻到,似是除了那书生外,再无他人,蓝旌心下不由大疑。
    迅速的将身形贴紧园墙,游向上去,露出了一双眼睛,自墙上向内看去,只见那淫邪阴丽儿,正跃身楼窗,向内俯视,接着见她跃下地来,竟然大模大样,却是轻手轻脚的自小楼门中,向内走去,一闪不见。
    —会儿,突见窗上,现出了两个人影,高的是那书生,矮的是那淫邪,竟然是在书生双手推拒之时,淫邪似是点了书生的穴道,将之抱于怀中,窗中露出了脸儿相贴,慢慢矮了下去倏然不见。
    蓝旌大怒,身影倏起,飘然落于楼窗之上,在那淫邪向内俯视的房中,凝神望去,只气得蓝旌怒叱—声,—掌将窗户震开,飞身而入,一指点向了正俯身在解那书生衣衫的淫邪阴丽儿。
    阴丽儿似是未虞有此,一见指风点来,竟然滚身那书生之下,以书生身躯迎向蓝旌的指戳,蓝旌鼻中微哼,指势一收,嘿然一声,飘身面前,一脚点向压在书生底下的淫邪阴丽儿右胯。顿时就见阴丽儿那本是红晕的玉颊,倏变苍白,痛苦的哼了一声,恨声道:
    ”好小子,竟敢来管你姑娘的闲事!”双手一软,书生已是脱离了她的胸怀。
    此时那书生似是紧张过度般的,尚不知如何是好,身躯一动,似觉那紧箍身上的双臂已松,突然爬起,踉跄的向蓝旌身上一扑,吓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惊恐,口中边道:“救命啊!”
    书生扑来,蓝旌本能的略一闪身,然而待看到了那书生的样子后,反而迎前一步,怜惜的将其扑来怀中的身躯扶住,口中道:“兄台毋恐,已经没事……”
    话声未完,蓝旌突感那书生扑来的身躯一挺,接着自己腰际的双手,突的一紧,顿时感到全身酸软乏力,竟然为此人暗算,方待运气解穴,然而那书生却双臂挥动,双手连连点戳,刹时点了蓝旌十余处大穴,将之点倒在地,蓝旌心中大是懊恼,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在救人之心太切之下,着了道儿,双目一闭,躺在地上,一语不发。
    此时那俊秀书生,却一挺身躯,向蓝旌呸了一声,道:“瞎眼的东西,竟连你阳煞杨大爷都不认识,竟敢来此逞强!小狗你就躺一会等你大爷慢慢的收拾吧!”
    那被蓝旌点中穴道的淫邪阴丽儿,此时却娇嗔道:“死鬼,姑娘被这小狗点中了发散的地方,进来时,你渡到我口里的快活丹已发作了,你还不快来!”
    说完即哼哼唧唧的,竟然自解罗衫,委于楼板之上,奋力跃起,窜进了小楼正中靠墙的罗帏之中,玉体横陈的连声催促。
    阳煞一见此景,高声欢叫一声,迅速的脱掉衣服,即扑至罗帏中,顿时玉钩叮当,床声吱吱,人声喘嘘,荡声大起,不时那阳煞却不知羞耻的向蓝旌说着不入耳的话语,那种恶形恶状及浪声荡语,直气得蓝旌紧闭着双眼,在腹中发狠、暗骂,但却也在同时,运用神功,艰难的提聚那业已被震闭点散了的真气。
    狗男女兴尽以后,竟然不着一丝半缕的搂在—起,淫邪娇呼着快开饭来,那阳煞却在床上一按一处机括,等了不久,即见一个身穿透明丝缕,生得甚为妖艳的女郎,娇娜的,俏步而来,看到了床上的二人,竟然娇笑一声,道:“吆!公子爷什么时候又有了新欢啦!怎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阳煞笑道:“什么新欢?这是我的老相好了,娇娇,快去给我们送桌席来,我们还没吃饭呢!”
    娇娇轻嗯一声,下楼而去!不多一会,娇娇同另一个女子,端着一席酒菜上来,侍候着阳煞吃完饭,阳煞即迈步走向蓝旌面前道:“小子,大爷今晚要让你先尝尝虚火攻心大刑,就在这楼上,开个没遮拦大会,引起你的虚火,让你先行自焚,毁了你的功力,大爷再慢慢的折腾你,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就在此时,突见楼梯口,冒上来—颗臻首,悄声向阳煞道:“启禀公子,有客人在客厅里求见!”
    只见那甫上楼来,竟是一个约有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一身朴素的淡装,脂粉不施,竟然是丽质天生,瓜子脸,柳叶眉,瑶鼻杏跟,重睫桃腮,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发光,骨肉匀停,纤肥适度,看在淫邪眼中,那种气质,神情,竟然是自惭形秽,心想:“这死鬼的窝里,竟然会有此奇葩,而他竟能忍受得住,显然此女清丽中带着高傲,且有少女特有的那种魅力,竟是未曾破身,真乃奇事一桩!”
    此时阳煞一见那女子,突地正容道:“是谁?”
    那女子道:“他说他姓卜,是个老人家。”
    阳煞一听,突地笑道:“好,好!你先下去,好好招待!我就来!”
    那女子回身下楼而去,竟然是正眼也未看淫邪她们一眼。
    阳煞即转身穿戴,淫邪阴丽儿却向他道:“刚才此女是何人?”
    阳煞突地如有所悟,向他笑道:“他叫文儿,是我在京里买的,她是个孝女,讲好是卖身葬父后,即随我为婢为妾都可,谁知我带她来此,一路上因为她新丧慈父,直哭得我毫无心情,未能收她,谁知来此后,她见我此处光景,竟然大变,说是我有这多人侍候,何必要她?”让她礼佛修行算了!我要对她—有不轨,她就寻死觅活!我对她也实在奇怪,竟然舍不得用强用暴。后来是她自己对我说,只要我不糟蹋她,她就在此为我管理此处一辈子,否则她就死,是以至今我尚无别法使她回心转意,现在你来了,那就看你的了!”
    说罢,转身下楼而去!
    淫邪却大声道:“好吧!我倒要看看她是个如何贞烈的女子,能在我手里逃出去的,倒是少之又少,假若我没法子使她就范,我就佩服她了!”
    而此时躺在地上,饱受声音之刑的蓝旌,虽然凝神极力提聚那被点散的真力,却是毫无进展,一丝儿希望都没有,可是他并不灰心,仍然尽力而行。
    阳煞来到楼下,走进大厅,正见厅中,那清丽脱俗的文儿姑娘,在陪着来人说话,来人赫然是那鼠须黄睛,干瘪如猴的铁算子卜仁。
    铁算子卜仁一见阳煞进来,迅即起身,一抱拳道:“老朽见过杨大侠!听说阴姑娘似是在此,总算卜仁未辱使命!”
    阳煞一抱拳道:“不知卜老兄驾到,失礼之处,尚请原宥,不知卜兄来此可是有事?”
    铁算子卜仁道:“正是有事,老朽接驿站传书,说是主上希望杨大侠能够即速返回,有事相商呢!”
    阳煞一皱眉说道:“我才离开不及一月,就要我回去,将近十年的时间,可把我闷坏了,卜兄可知是何要事?”
    卜仁摇摇头道:“不知!”
    阳煞突地面露笑容说道:“也好,我们一同回去如何?将那蓝旌小子押去送呈主上,不也解去他的隐忧吗?”
    铁算子卜仁一听,鼠眉一扬,惊喜的道:“怎么?杨大侠将那小子给逮住了吗?是如何……”
    杨煞即请铁算子卜仁坐下,突问道:“卜兄可曾吃过晚饭?”
    铁算子卜仁颔首道:“已吃过了,只是不知怎的擒住……”
    阳煞截住他的问话,得意的道:“就在我那后楼上。”
    即接着将自己遇到淫邪后,与之定计,由他假扮文弱书生,引导淫邪跟来此处,借他的那份自以为了不起的“侠心”而拎小了蓝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只听得愁容满面的铁算子卜仁,顿时如严霜除尽般的,欢然道贺。阳煞亦大感志得意满,乃邀铁算子卜仁至后楼去看看那不可一世,处处与其为敌的蓝旌。
    阳煞在铁算子卜仁尚未表示之前,回头向那站在—旁的文儿姑娘道:“你去后楼看看,让娇娇她们收拾一下,就说马上有客人来!”
    他可是真不敢保险后楼的春光不外泄,故而先让文儿姑娘去招呼一声。
    文儿姑娘,俏脸上眼珠儿转了一转,突然走向前,在二人面前的茶杯中,各自斟了一杯香茗,娇声道:“少爷先陪卜爷饮此一杯淡茶,稍停再来,我先去通知一声。”
    说罢即俏步向后走去。
    阳煞即连让铁算子卜仁,待了一会,约计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领着卜仁向后楼而来。
    文儿姑娘,迅速的跑上楼来,一听楼内竟是鸦雀无声,悄悄的走向帐边,一看淫邪正搂着娇娇熟睡,二人都满脸疲惫之容,在心中暗自呸了一声,却未惊动二人,竟然蹑手蹑足的走至蓝旌身旁,端详了一遍,心中看到了这么英俊的人儿,那向未动过的少女之心,竟也微微扬波,顿感面上热辣辣的难受。
    只见她略一宁神,抬起脚来,狠狠的向蓝旌腰眼踢了一脚,见闭目的蓝旌,突然双目大张,诧异的向她看去,文儿姑娘却食指一竖,阻住唇边,示意蓝旌勿声,微微笑了笑,即闪身向楼口走去,到得楼口,转身娇呼道:“娇娇姐姐,公子说请你准备准备,收拾好,马上就有客人,来看那个什么人了呢!”边嚷边走,来到床边,一促眉,怨声说道:“啊!娇姐姐,你还不快点,那个什么卜老头快来了呢!公子他……”
    娇娇软绵绵的,懒洋洋的,翻身而起,娇羞的看了身旁的淫邪一眼,不由的又坐在那儿出神。
    文儿姑娘一看大急,脆声叫道:“娇娇姐!你……”
    娇娇听到她催促声,顿时挺身而起,轻轻摇醒了淫邪,自己也穿上了衣服,下床将一切都整理就绪,此时文儿姑娘业已下楼而去,娇娇却娇媚而柔顺的走向正在穿衣的淫邪身旁,一面帮她穿衣,一面柔媚的向淫邪凝视着,直似—条绵羊。淫邪任她给自己整理,此时,突然听到人声夹着步音,向楼上而来,二人迅速离开,各自略一整鬓发与衣衫,并肩立在当地。楼口顿时接着上来了阳煞与铁算子卜仁。
    铁算子卜仁,一眼看到淫邪阴丽儿,突然嘻笑着道:“阴姑娘立此大功,将来若果在主上面前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老卜啊!”
    淫邪竟似和铁算子卜仁甚为熟悉,闻到此言,亦欢然向铁算于卜仁丢了个媚眼道:“那自是当然啦!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们还不是一路人吗?那样才有个照顾,怕只怕你铁算子算盘打得太精,不屑和我阴姑娘一道呢!”
    铁算子卜仁闻声,突然正容向阳煞看了一眼,肃然道:“杨大侠,你可认为阴姑娘说得有理?只要二位瞧得起。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今后在那个圈子里,咱们三人就携手合作,创一创局面,也未尝不可!杨大侠认为如何?”
    说罢,正容看着阳煞,一眨不眨,等待他的回答。
    阳煞看了淫邪一眼,见他点头,亦随即大声一笑,伸手向铁算子卜仁道:“卜兄既然如此说,那么我们夫妇俩还有何话说!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说罢即伸手与卜仁击了三掌,随即一指淫邪身旁,阴阴的,戒心的离着蓝旌三步,即停住身形,嘿嘿道:“想不到吧!小狗!你也有今天!”
    阴丽儿却拥着娇娇,走到铁算于卜仁面前道:“卜大哥你不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吗?来来!出口恶气再说,但可别弄死他啊,我们还有用呢!”
    说着即推了铁算子卜仁一把,同娇娇三人并站一起,上前就向蓝旌踢了一脚,铁算子卜仁见蓝旌竟然是毫无反响,连眼皮也未抬一抬,愤怒的阴叱一声,扬手俯身就是一掌,刮向蓝旌。
    蓦地,躺在地上的蓝旌,双目倏睁,双臂一按地,双脚突地踢出,分向淫邪与铁算子卜仁裆间,噗噗二声,竟踢个正着,二人在未防范之下,竟然就此一仆不起,只吓得娇娇尖叫一声,向后退去,跌倒在地。
    而那蓝旌却借势倒翻而起,向那站立稍远的阳煞,正退至楼梯口的身躯,遥遥点去一指,哧的一声,竟然戳个正着,只见阳煞顿时脸色倏变,左手瞬即捂住了右肩,痛得摇晃了二下,即滚向楼梯下而去。
    蓝旌却晃身飙然射向窗外,走时一指点向地上那已吓昏过去的娇娇,只见她那丰满的玉体,颤了—颤,顿时了账。
    蓝旌身形甫落窗外,绕着小楼,转了一匝,不见那业已负伤的阳煞影踪。知尚未出楼来,乃迅捷的,提聚着无比的神功,闪进楼中。
    一双晶光闪闪的眸子,向楼下全面扫视一遍,竟然亦未见那阳煞的踪影。略一忖思:“凭自己的身法速度,那负伤的阳煞,定然是未曾逃出楼去,但此时却未见其踪迹,看来此楼底层,尽有机关。”
    想至此乃闪目细细凝视,虽是黑夜,然而在烛光下,却是任何地方均逃不出他的神目。就在他扫视到楼梯下时,目光触及了一扇门形的木板,正在楼梯下,似是一处储存杂物的地方,而那扇门形木板,似是一动,紧接着里面响出了一声闷哼,和一声娇脆的忍痛之声,倏而门形木板疾劲的闪开,里面竟然倒下了阳煞的身躯,那木门内似是有物一动!
    蓝旌飘身而至,一看那阳煞背后,被插上了一把剪刀,鲜血正向外突突的冒个不停,显然正中心脏,已是死去。蓝旌向内望去,见正有一团人影,瘫软于内,双手放在胸前,尽是血渍,细一打量,微弱的灯光下,看出乃是踢了自己一脚解开自己穴道的那位清丽脱俗的文儿姑娘。心想,若不是她,自己恐已为阳煞所害,乃即矮身将其抱出,置于地上,一试鼻息,尚有气息,乃不顾嫌疑的,一掌抚向姑娘后心,顿时将真气渡入体内,约盏茶时间,姑娘竟然悠悠醒转,回首向蓝旌感激的看了一眼,即慢慢的脱离蓝旌的手掌,站了起来,转身向蓝旌深探一福道:“小女子郁文,谢谢少侠的恩典!”
    蓝旌—闪身道:“不敢,在下尚未向姑娘致谢,怎敢当此大礼,现在尚请姑娘告知在下,是如何将阳煞致死?”
    姑娘一听,杏眼含泪道:“今日总算替亡姊报仇了。阳煞在京时,趁我父母双亡之际,将我姊奸淫,逼死了她,所以我才借卖身葬父之由,想趁机报仇,却苦无机会,浮贼似已发现我的动机,而不与我接近,我也落得清白。今幸遇少侠,被他诱至此处,在少侠将他击伤后,乘他进入梯下藏匿之时,趁其不备,将他刺死,他在死前,竟凭—身功力,将我差点也扼死!”
    说罢又感激的向蓝旌福了一福!
    蓝旌摆手道:“那么姑娘今后如何打算,可有去处?小可可以送你一程!”
    姑娘竟摇摇头,凄然的低下头去,饮泣不已。
    蓝旌不禁慌了手脚道:“姑娘莫哭,你在此等候,待我到前面去处理一下阳煞的那些家人,我们再商议行止。”说罢即待转身。
    文儿姑娘却道:“你还是处理楼上吧,前面都是苦命的姐妹,由我来打发好啦!”
    说罢即走出楼去,将情形向众女一说,将阳煞财物分给他们,即各自安歇,翌日,众女都各自纷纷返家而去。
    蓝旌却已同姑娘商议好,跟蓝旌返家再说。翌日中竿在江边的那载蓝旌来的小舟上的船夫已启碇,蓝旌却突向姑娘道:“郁姑娘,我有个堂弟,今年十九岁了,已考中了县试,尚无妻室,我代他向你求婚如何?你可乐意?”
    姑娘闻声,感激的看了蓝旌一眼,娇羞的低首悄声道:“但凭大……哥作主。”
    蓝旌在欢笑声中,趁着晨雾未散,听着船声歇乃,乘风破浪催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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