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辰轮
发表于 2017-3-24 15:59:01
第九章剑摇星斗动掌发鬼神愁
杜少恒苦笑道:“不错。”
冬梅娇笑道:“但这些因素,却正是促成你的功力,于不自觉中突飞猛进的主因。”
“听来虽然荒唐,但由于事实的证明,我却不能不相信。”
“车主说,如果换一个方式,或者换一个环境,那除非是大罗金仙,才能于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内,有目前这种成就。”
接着,又抿唇媚笑道:“别人练功,动辄就面壁多少年,受尽千辛万苦,两你却是在女人的怀抱中!成就一身绝代神功,所以我说你呀,是武林中最最幸运的人。”
杜少恒笑问道:“冬梅,这一项不可思议的神功,究竟叫甚么名称?”
冬梅娇笑道:“我也是方才才由车主口中获悉,这神功名为‘混元和合神罡’。”
杜少恒“唔”了一声道:“混元和合,顾名思议,似乎不是一项正宗的武学。”
冬梅白了他一眼道:“武功之于武林中人,犹如手中的刀剑,用之于正则正,用之于邪则邪,它的本身有甚么正邪之分哩!”
“有道理,但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杜少恒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指的是这种练功的方式。”
“这种练功的方式,也不能算罪恶呀!”
“好!我不跟你抬杠,现在说正经的,瑶姑娘跟你说过些甚么?”
“车主说过很多,但你别高兴,她目前还没有打算见你。”
“那要等到甚么时候呢?”他的脸上,充满了失望的神情。
“这个,车主可没说过,但她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我转告你。”
“啊!那我可以离开这儿了。”
“唔!”她点点头,贴着他的耳朵,叽咕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正容问道:“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兴奋的光彩。
“好好记住我的话,我要走了。”
“不多待一会儿?”
“我的行藏已泄,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她拥住他深深一吻,道:“为你,也为我,你要多多珍重!”
说完,她有点依依不舍地,悄然离去。
冬梅一走,杜少恒却陷入沉思之中。
今天,是他生命史上一个大大的转捩点,而且,情况之佳,远超出他平日所希望的成就之外。
也可以说,平常,他只有在幻想之中自我陶醉的梦境,居然就要实现了。
多少辛酸!多少屈辱!
这片刻,前尘旧梦,齐涌心头。
回忆既往,甘苦参半,但严格说来,是苦多于甘的。
但憧憬未来,那光明灿烂的远景,似乎在向他含笑招手。
他,含着兴奋的热泪,一下子挺身站起,几乎想要仰天长啸一番。
“表弟,干吗掉眼泪?”像幽灵似地,那位天一门主曹适存,已悄然出现门口。
此刻的曹适存,完全是本来面目,他那张马脸,那双充血的眼睛,加上那一副伪装的笑容,在杜少恒的眼中更显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因此,他只冷冷地回答了三个字:“我高兴。”
曹适存一面缓步而入,一面笑道:“表弟!冬梅那丫头呢?”
“我怎么知道!”
“大概是溜掉了,这吃里扒外的贱婢!去了也好。”
“门主大人有何见教?”
曹适存迳自拉过一张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道:“表弟,坐下来,咱们表兄弟俩好好谈谈。”
杜少恒微微一晒,斜倚着床栏坐了下来。
“表弟,这几个月来,我公私都很忙,所以,一直没空来看看你。”曹适存似乎是没话找话说。
“你现在跑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一些废话么?”
“不不……当然有正经事。”
“那就乾脆一点!”
“是是……”曹适存讪然一笑道:“表弟,最近一段时间中的变化,冬梅那丫头想必已经告诉过你了?”
“唔……”
“你那不长进的表兄我,现在成了独霸武林的盟主,而你的旧情人,又成了反对我的主要力量,由表面上看来,倒是表弟你,似乎差劲了一点。”
杜少恒心中微震,道:“听你这话意,好像我实际上还并不差劲?”
“一点都不错。”
“此话怎讲?”
“因为,只有你才是掌握所谓正邪双方实力消长的关键人物。”
“我还是不懂。”
曹适存道:“表弟,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迷糊?”
“我为甚么要故意装迷糊!”
“那么,请想想看,你所掌握住的那半份藏宝图……”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是呀--你只要交出那半份藏宝图,不但你我的武功可以更上一层楼,而且还能青春永驻,纵然不能长生不老,至少可以多享受一甲子的美妙人生,”由于曹适存方才说过他掌握着正邪实力消长的关键,他正担心以为是自己练就“混元和合神罡”的秘密,已被对方察觉。
当他听完对方的话后,才暗中宽心略放地,长长地吁了一声。
曹适存以为他自己的说词发生了效力,因而又加强语气道:“表弟,人生苦短,青春有限,为甚么不好好利用机会,而让那等稀世奇珍,长埋荒山古洞之中哩!”
杜少恒笑问道:“你有诚意和我共享那批稀世奇珍吗?”
“当然有诚意。”
“可是,你教我怎能相信呢?”
“这个……我想,当我告诉你另一项秘密之后,你就会相信的了。”
“唔……我且姑妄听之。”
“恒弟,你我并非中表,实际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真是越说越玄……”
“一点也不玄,你想想看,父亲生前,对我是怎样的态度?还有,像藏宝图和武功秘笈等稀世奇珍,为甚么要交一份给我?”
“这理由倒是有点道理,不过,仅凭这一点理由,就要我相信你是我的兄长,似乎还不够充分。”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我要有人证。”
曹适存苦笑道:“兄弟,你这是强人所难了,像这种事情,本就是极端秘密的,除了当事人之外,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如今,两位当事人,都是墓木已拱,你教我到哪儿去找人证。”
“我娘知道吗?”
“这很难说。”
杜少恒沉思着说道:“你我的母亲,是亲姊妹,如果真如你所说,我父亲生前曾与你母亲有过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我娘一定会在平常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你说是吗?”
“我承认你的话,也有道理,但如今令堂神智不清,决不可能会记得那些往事。”
“我看……还是这样吧!表哥,啊!对了,在你我的兄弟关系不曾证实之前,你我还是以表兄弟相称。”
“这一点,我同意。”
“那么,你先还我的母亲和妻子,让我亲自向母亲口中查证过往事之后,咱们再作进一步的商量!”
曹适存毅然点首,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五天之内,我就将令堂和弟妹,送到这儿来……”
杜少恒截口冷笑道:“送到这儿来,和我一起软禁着?”
“不!”曹适存连忙接道:“从现在起,你已完全自由了,这一座分宫,暂时送给你,而且,对于十二娘,只要你还有胃口,我也可以继续让贤。”
“为甚么忽然对我这样好起来?”
“因为,咱们是亲兄弟呀!俗语说得好:打架还是亲兄弟……”
“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我说的就是真正的原因呀!”
“别作违心之论,我认为,你必然是遭遇了某种困难,否则,以往为甚么不和我好好商量,而要等到现在。”
“你够精明,”曹适存苦笑道:“是的,不过,那不是困难,而是困扰,是石瑶姑,汤紫云所给我的困扰,说来,那两位都是自己人,当我的事业基础还未稳固时,就自相残杀,是非常不智之举……”
“所以,你才找我商量?”
“是的,只有你跟她们两人的关系,才便于疏通,只要咱们这两股势力一经联合,再加上那藏宝图中的神功绝艺,则江湖上的任何阻碍,都不足道了!”
“打得好如意算盘,可是,你忽略了她们对我,是怀着恨之欲其死的心情而来……”
“错了,表弟,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男女间的爱与恨,有时侯是难以划分的,我敢保证,只要你肯委屈一点,向她们赔点小心,是不难化干戈为玉帛,变冤家为亲家的,你说是吗?”
“……”杜少恒披唇一晒,未接腔。
“表弟,你冷静地,客观地,多想想,就会觉得我的话是不错的。”曹适存站起身来说道:“我不打扰你了,五天之内,我一定将令堂和弟妹送到这儿,也许弟妹还会提前到达。”
“谢谢你!”
“这儿的负责人,我已交代过,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儿的主人,啊!对了……”他探怀取出一个纸卷,递了过去,道:“这是这儿的秘道详图,有了它,这分宫中,你可以自行通行无阻……”
“也可以自由出入?”
“当然!”
“那么,我要求你送佛送到西天,不再找冬梅的麻烦,也让她可以自由来去。”
“行,行。”曹适存连连点首道:“自己兄弟嘛!还有甚么话说……”
※※※
曹适存显得很兴奋地,由杜少恒的房间中走出,才拐过一条通道,他那满脸的兴奋神色立即冻结住了。
就在他前面丈远处,俏立着一个绮年玉貌的青衣女郎。
由外表来看,那青衣女郎最多只有十六七岁,尽管那身青色劲装衬托之下,显得她的身裁发育得很完美,但她那张俏脸上,却仍然有着五分以上的稚气。
她的服饰也颇为别致,就在那对男人仍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丰满的胸脯上,居然绣着一个骼髅头和两根白骨,黑底白图,非常显目,也非常的不调和。
对了,她的手中还持着一面黑色的三角小旗,小旗上也是绣着白色的骼髅头,和两根交叉的白骨。
只见曹适存脸色一整,向那青衣女郎躬身施礼,道:“曹适存见过使者。”
自封为五绝神君的天一门主曹适存,居然对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如此恭驯,如非亲眼看到,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那青衣女郎只是微微点首,嫣然一笑道:“门主请跟我来。”
“且慢,我有话向使者请教。”
“好,说吧!”
“请问,太上是几时来的?”
“半个时辰之前……”
“啊……”
“对了,方才,门主和杜大侠两人的谈话,太上已经知道,你要小心一点。”
曹适存身躯为之一震,脸色也变成一片苍白,沉思少顷,才苦笑道:“多谢使者提醒,只是,太上是怎么知道的呢?”
青衣女郎笑道:“门主忘了太上的‘天视地转’功夫,已臻化境,一经施展,周围一里之内,即使是飞花落叶,也能了如指掌。”
“奇怪?”曹适存蹙眉接道:“太上怎会想到要窃听我和杜大侠的谈话的?”
青衣女郎走近两步,悄声说道:“太上暗中注意你的行动,已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了,所以,方才,听说你进入杜大侠的房间,他就立即行功窃听。”
“谢谢你!”曹适存顺手塞给她手心中一粒明珠,谄笑道:“以后请多多照应。”
“走吧!”青衣女郎含笑接道:“太上的神色很不好,你在心理上要有个准备。”
曹适存轻轻叹了一声,跟在青衣女郎的背后,亦步亦趋着,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当他们拐弯抹角地,到达一间密室门口时,青衣女郎才低声说道:“门主请稍候。”
接着,向室内扬声说道:“启禀太上,门主到。”
室内传出一个清朗语声道:“进来!”
“是!”曹适存恭应声中,房门自动开启,室内人物,已一目了然。
这是一间陈设非常考究,也很宽敞的寝室,在柔和的珠光照映之下,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白衫文士,端坐一张虎皮交椅上,怀中还搂着一个半裸的美人儿--公冶十二娘。
如果这白衫文士就是天一门的太上门主,可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相信。
因为,他不但那么英俊,也那么年轻,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黑道中大魔头。
但目前的事实,却不由你不相信。
别的姑且不谈,只要瞧瞧曹适存对他的那一份诚惶诚恐的劲儿,就够了。
曹适存已行完了礼,垂手侍立一旁。
白衫文士显得有气无力地说道:“曹适存,你现在算是抖起来了。”
“不敢!这都是太上的栽培。”
“真亏你还记得这一点,门主,这些日子来,你给我的报告中,是否还隐瞒了一些甚么呢?”
“没有啊!太上,举凡武林动态,敌我形势,我都向您报告过了。”
“不错,这些是已经报告过了,但杜少恒是你的亲兄弟的事,你却不曾报告过。”
“启禀太上,这是我骗骗杜少恒的,目的只想他交出那半份藏宝图……”
这是曹适存于来此途中,临时编出来的谎言,但白衫文士却截口冷笑道:“骗骗杜少恒是假,骗我才是真,门主,你说是吗!”
曹适存身躯一抖,说道:“太上,属下不敢。”
白衫文士接道:“俗语说得好:打架还是亲兄弟,我不反对你将杜少恒争取过来,但如果你一取得藏宝之后,再兄弟联手来对付我,那就打错算盘了!”
“太上……属下从来没这么想过。”
“即使你真的付诸行动,也办不到了,曹适存,我不妨老实告诉你,那份藏宝图,已成了一张废纸……”
“啊……”曹适存张口结舌地,接不下话去。
“你不相信?”
曹适存道:“太上所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只是--?”
“别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是!”曹适存咽下一口口水之后,才接着说:“属下斗胆请示,那份宝藏,是否已到了太上手中?”
“如果那份藏宝,到了我的手中,就天下大定了。”白衫文士苦笑道:“可惜的是……
唉……”
“太上,那份藏宝,是甚么人取走呢?”
“蠢材!你何不多想想!”
“该死,莫非是欲望香车车主石瑶姑?”
“你总算开窍了。”
“那……太上,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哼!你等着,我一件件事交待,你一宗宗遵命办理就是。”白衫文士一顿话锋,又沉声喝道:“琴儿听令!”
那位被曹适存称为使者的青衣女郎,应声恭喏道:“琴儿恭候吩咐。”
“去将杜少恒大侠请过来。”
“遵命。”
“如果杜少恒胆敢不遵命前来,可当场格杀!”
“是!”
目送琴儿快步离去之后,白衫文士又向曹适存冷笑一声道:“曹适存,现在,我交付你第一个任务。”
曹适存心头在打着鼓,表面上却不得不恭应道:“属下恭聆!”
白衫文士忽然将偎在他怀中的公冶十二娘向前一堆,沉声喝道:“宰了这臭婊子!”
这行动实在太意外了。不但使得公冶十二娘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儿,一下子变成一片煞白,曹适存更是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刹时之间,使得这密室之中,变成一片寂静,寂静得落针可闻。
少顷之后,白衫文士又瞋;目叱问道:“曹适存,你没听到?”
曹适存一个哆嗦,颤声说道:“太上……这……”
白衫文士截口冷笑道:“别问原因,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太上,就只管遵令行事。”
公冶十二娘真够沉着,此情此景之下,她居然忽地娇笑一声道:“太上,你有点不正常吧?”
“我正常得很。”
“那你为何忽然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
“如果我真有该死的罪证,不须要别人下手,我会自行了断,说吧。”
“要证据,”白衫文士冷哼一声道:“那好办得很--剑儿!”
“剑儿在。”随着这娇稚的语声,又一个青衣女郎由隔壁房间中走出。
由外表看来,这个剑儿与方才的琴儿,不论面目,身裁,年纪,以及穿着打扮,都是一模一样,只是目前这个剑儿的眉心中,多上一粒绿豆大小的朱砂痣而已。
白衫文士沉声接道:“将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给我推出来!”
“是!”
剑儿返身入内,按着,“推”出来的也算是一个出人意外的人物--俏丫头冬梅。
此刻的冬梅,一副楚楚堪怜神态,目注白衫文士道:“太上,婢子可不曾吃里扒外。”
“那你为何明知十二娘暗中包藏祸心,却不及早密告?”
冬梅道:“以前,婢子不知道有您这么一位太上呀!”
“你也不知道有一位门主吗?”
“这个……婢子以为,门主是知道的……”冬梅呐呐道。
“闭咀?”白衫文士目光移注公冶十二娘,冷笑道:“十二娘,你还能狡辩吗!”
公冶十二娘冷笑道:“就凭包藏祸心这莫须有的罪名,要处死我,我不服气!”
“你是要我说明具体事实?”
“唔……”
“好!你听着,你,是不是雪山老怪公冶煌的曾孙女?”
“不错!”
“你潜伏本门目的,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进而控制本门,作为消灭白云山庄,以湔雪你那老怪曾祖父一再败于白云山庄的仇恨之用?”
“是的……”
“别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你却想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这还不构成死罪吗?”
这时,琴儿已将杜少恒带到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由杜少恒那一副安详的神情判断,他似乎表现得很“合作”。
此刻,他正以旁观者的姿态,在冷眼打量着室内的一切情况。
直到白衫文士的话说完之后,琴儿才扬声说道:“启禀太上,杜大侠到。”
“带进来!”白衫文士目注曹适存,沉声喝道:“曹适存,你听好:你第二个任务,就是杀死杜少恒。”
曹适存朝着白衫文士跪了下去,哀求着道:“太上,请求您饶了他们吧!”
“怎么忽然这么慈悲起来了!”白衫文土冷笑着。
“太上,他们一个是我的兄弟,一个是……”他“是”了半天,却接不下去。
“别婆婆妈妈的,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忠贞程度而已,事实上,这二位,我不但舍不得杀他们,而且还要加以重用哩!”
片刻之前,他还下令琴儿,可以格杀杜少恒,此刻却又说要加以重用,这位“太上”的为人,可实在有点那个。
曹适存一面抬起右臂,以衣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一面长吁一声道:“多谢太上!”
“要你谢甚么!”白衫文士冷然叱道:“还不给我站起来!”
“是!”曹适存连忙站了起来。
白衫文士注目问道:“你知道我为甚么要重用他们两个吗?”
“太上天纵英武,属下不敢妄加忖测。”
“真是饭桶!”
“是……太上。”
“你想想看,这些年来,十二娘曾经给本门引进过多少高手,如果不好好重用十二娘,这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怎会为我所用!”
“是的,太上顾虑得很周到。”
“至于我要重用杜少恒,倒不是为了他目前的这点道行,而是由于他所恃具的影响力,明白了吗?”
“太上说的是他对欲望香车车主石瑶姑,所具有的影响力?”
“不错,对于女人的心理,我自信非常了解,石瑶姑虽然一再表示她不关心杜少恒的生死,但事实上,她却是非常关心的。”
“是的。”曹适存谄笑道:“太上这一手可真绝,咱们只要掌握住杜少恒,就等于束缚着石瑶姑的一条手臂,教她进退两难。”
白衫文士脸色一沉道:“曹适存,现在,该说到你自己的事了!”
曹适存身躯一震,颤声说道:“是!属下恭聆。”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材料,我身边不止你一个?”
“是的……”
“你也知道,我有力量培植你出来,也有力量一举手之间杀掉你?”
“是的……”
“那么,我限定你一个月之内,将石瑶姑这股力量消灭掉,否则,这后果,你应该明白的!”
“是……”曹适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白衫文士挥挥手道:“站过一旁!”
接着,目注门外冷笑一声道:“朋友,热闹瞧够了吧!”
“是的,太上,你好威风啊!”回答他的,是一个娇滴滴的语声。
“你是谁?”
“姑奶奶文真真。”
“原来是你这丫头,还有一位是谁?”
“是我乳母。”
“好啊!二位既然有胆量进入这古墓之中,该也有胆量自动站出来吧?”
他的话没说完,但觉人影一闪,门口已并立着一老一少,两个劲装佩剑的人。
不错,老的是文真真的乳母于大娘,少的是绮年玉貌的文真真姑娘。
此刻文真真,由于是穿着一身劲装,将她那浓纤适度的美妙胴体,衬托得凸凹分明,格外令人涉及遐思。
这二位一现身,所有目光都向她们投射过来。
但文真真与于大娘两人,却是目光炯炯地,只向白衫文士打量着。
白衫文士目注文真真,只见他精目中异彩连闪,连连点首道:“见面胜似闻名,果然是国色天香,有如谪仙降世。”
于大娘却在喃喃自语着:“是他,果然是他。”
白衫文士一怔道:“你在说谁?”
“你!”
“你是说我?”
“不错。将近二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个老样子。”
“你认识我?”
“侯……”
“你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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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海江冰
发表于 2017-3-24 16:02:23
第十章龙潭逃巾国虎阱斗巨枭
于大娘道:“你是人面兽心,狗屁不如的司介侯老贼!”
白衫文士身躯一震,道:“你是谁?咱们之间,有何过节?”
于大娘切齿接道:“你这是已经承认你是司介侯老贼?”
“我本来是司介侯,有甚么承认不承认的。”司介侯淡笑着接道:“说!咱们之间,有甚么过节?”
“老娘本人,跟你谈不上有甚么过节,但有一个人,却跟你仇深似海,恨比天高。”
“谁?”
“就是这位文真真姑娘。”
此话一出,不但使司介候的身躯再度为之一震,也使得文真真俏脸一变,脱口说道:
“姥姥,您这话可真?”
于大娘长叹一声道:“孩子,姥姥几时骗过你的?”
“但您一再地说过,我只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如今又怎会平空钻出一个大仇人来了呢?”
“以往,我是怕影响你用功,才不敢告诉你……”
可介侯忽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这丫头越看越像一个人……”
文真真截口问道:“像谁?”
“自然是像你娘。”
“你认识我娘?”
于大娘抢先苦笑道:“孩子,这名贼是你灭门毁家的大仇人,自然会认识你娘呀!”
司介侯笑道:“别疑心生暗鬼,他们全家都活得好好的,尤其是她母亲,可正在我身边享福哩!”
文真真注目问道:“真的?”
“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司介侯邪笑道:“先砍竹子后挖笋,真正是妙极了,哈哈……”
文真真还是一个纯洁的黄花大姑娘,对司介侯那先砍竹子后挖笋的言外之意,自然还听不懂,但她却看不惯对方那一副淫邪的咀脸,和那有如枭鸣的怪笑,因而截口怒叱道:“闭咀!”
于大娘也怒叱道:“老贼,这种下流话,亏你也能说得出来!”
司介侯笑道:“我正准备这么做,为甚么不能说哩!”
文真真冰雪聪明,经于大娘点醒对方说的是下流话之后,再想到司介侯方才所说的,她娘正在他身边享福的话,立即颖悟到“先砍竹子后挖笋”的言外之意,因而俏脸一变之下,已“呛”地一声,拔出了长剑。
但于大娘连忙一把将她拉住道:“孩子,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文真真目蕴泪珠,咽声说道:“姥姥,快告诉我,我父亲究竟是甚么人?”
“还是由我来说吧!”司介侯邪笑道:“你,应该是白云山庄庄主无双大侠江自强的孙女,你父亲名江涛,母亲叫文素文,是武林第一美人。”
文真真目注于大娘问道:“姥姥,这厮说的可是真话?”
“是的。”于大娘向司介侯沉声问道:“老贼,方才你说江家全家,都还活着,此话可真?”
可分侯道:“绝对真实。”
文真真道:“姥姥,这厮看来并不老,您怎么叫他为老贼呢?”
于大娘道:“但他实际上,已是五十岁以上的人了,为何不见老态,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司介侯笑道:“这一点,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因为我服食了那株千年芝马,不但功力通玄,青春常驻,也成了金刚不坏的半仙之体,我更不妨坦白告诉你,你娘文素文,目前外表上看来,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因为,她也服食用千年芝马的芝血!”
微顿话锋,又含笑接道:“整个白云山庄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唯一丧失生命,就是那株千年芝马。”
于大娘注目问道:“江大侠他们,现在何处?”
司介侯道:“你们既然进入了这一座分宫,我自然会让你们团聚的。”
“……”于大娘长长地叹了一声。
文真真蹙眉问道:“姥姥,我既然是白云山庄的人,怎会姓文的呢?”
于大娘道:“那是令寿堂的意思,她叫你暂时从母姓。”
“当年,您又是怎样将我救出来的?”
于大娘沉声说道:“这些,以后再谈,咱们先拏;下这老贼再说……”
话声中,她也亮出了肩头长剑。
司介侯呵呵大笑道:“老婆子,你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呀!”
紧接着,却是冷笑一声道:“老婆子,别说我过于小觑了你们,只要你们能在我这两个侍儿手下走过百招,目前的事,就此拉倒,你们可以自由离去。”
仔细想想,这几句话,足够人气炸肚皮。
于大娘是老江湖了,她心知对方如无绝对把握,决不会夸下此等海口。
因此,她不但不生气,反而暗中提高警觉,并以真气传音向文真真说道:“真真,沉住气……”
司介侯又冷笑道:“时间多的是,你们尽可以先行商讨一番。”
于大娘也冷笑道:“我们毋须商量甚么--真真,咱们联手上!”
那“上”字的尾音未落,两道寒芒闪处,于大娘,文真真两人已双双振剑扑向司介侯,文真真并厉叱一声:“老贼纳命来!”
“呛”地一声震耳金铁交鸣过处,两人那雷霆万钧的攻势,已被琴儿剑儿分别截住。
琴儿截住于大娘,剑儿截住文真真,就在司介侯身前丈五远处,展开一场以快制快的精彩恶斗。
琴儿剑儿两人年纪轻轻,但身手却高明得出奇,面对像于大娘,文真真这等当代武林中罕见的高手,居然有攻有守地毫不逊色。
而且,这两个女娃儿的内家真力,似乎比于大娘,文真真二人要强上一二筹,如非是于大娘,文真真临敌经验丰富,弥补了真力的缺点,才打成平手,否则,恐真会如司介侯所说的,支持不过百招哩!
恶战一起,司介侯立即沉喝一声:“来人,将这些人带到一旁去!”
应声由侧门中进入了四个青衣少女,将杜少恒,冬梅,公冶十二娘等人逼退到室内的一隅,但司介侯却仍然端坐原处。
好在这个“寝宫”十分宽敞,足够目前这四位高手的搏斗而绰绰有馀。
战况暂呈胶着状态,谁也不曾将对方逼退一步。
不过,千招过后,于大娘,文真真二人已改取守势,但由于她们仍然坚守原地,防守得风雨不透,因而究竟是被迫,或者是别有原因而采取守势,就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自己明白了。
这当儿,感到最不是滋味,也无所适从的,是退立一隅的杜少恒。
虽然他被琴儿点过穴道,但他已练就了移筋易穴的功夫,穴道根木不曾被制,凭他目前这一身特殊的功力,如果出其不意,向司介侯实行偷袭,则不论司介候的功力有多高,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而目前局面,也势将立即改观。
但苦就苦在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出手。
同时,由于于大娘,文真真二人出现时,不但不曾对他有过甚么表示,甚至于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如果说;石瑶姑另有安排,则他这一贸然出手,岂非是结石瑶姑帮了倒忙。
就当他感到无所适从之间,恶斗中的四人,已交手三十招以上。
战况仍然是胶着状态。
至于于大娘与文真真二人的守势,也表现得更从容,更沉稳了。
一直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斗场的司介侯,忽然轻叹一声,说道:“我低估了你们的成就。”
“我也低估了你的成就,”语声娇甜悦耳,但却不知其所自来。
凭司介侯所自诩的“半仙之体”的成就,敌人欺到了他的附近,居然不曾察觉,甚至于对方已经开口说话了,却不知其藏身之所,这情形,自然使他心中更不是滋味,连带使那句“我也低估了你的成就”的实在话,也似乎刺耳难受起来。
因此,他脸色一变之下,沉声喝问道:“谁?”
“自然是你的冤家对头。”
“阁下何不大大方力的站出来哩!”
“我就站在这儿,是你有眼无珠……”
话落人现,艳如桃花,冷若冰霜的石瑶姑,却已俏立门口。
石瑶姑之美,之艳,凡是熟悉当代武林秘辛的人,都是耳熟能详的。
尽管她应该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由外表看来,却最多只能估计她是二十七八岁的少妇。
她这一现身,使得现场中的公冶十二娘,冬梅等人,有如皓月旁的孤星,顿显得黯然失色。
严格说来,现场中的女人,只有文真真的美,可以和她差堪比拟。
而且,文真真的面目,也和她有着六成近似。
但文真真却缺少她那一份成熟美--也就是一位少妇所特具的风韵。
很显然,司介侯是被石瑶姑那超群的美艳所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只见他的精目中异彩连闪,却是没有作声。
至于石瑶姑,她一出场,一双美目就盯着杜少恒,樱唇也在暡;张着,显然是以真气传音向杜少恒有所指示。
对杜少恒来说,多年不见的情侣,竟然是在如此情况之下重逢,心中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恐怕他自己也没法分辨出来。
他,一副茫然而又怅然的神态,却在微微地点着头,表示他已听到了她的传音指示。
激战中的四人,已超过八十招,依然还是胶着状态。
司介侯忽然咧嘴一笑道:“如果我的猜想不错,阁下应该是欲望香车的车主石瑶姑?”
石瑶姑傲然点首道:“不错。”
司介侯目光向杜少恒一扫,含笑接道:“贤伉俪劫后重逢,应该有无限的离衷要互相倾诉……”
石瑶姑截口冷笑道:“别胡扯!我跟杜少恒,只有交易,没有名份,更没有感情……”
“但你们有过儿子。”
“那是交易行为中的产品,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了。”
“这是说,对杜少恒的一切,你不再过问了?”
“不错。”
“那你何必跟本门作对?”
“岂仅是跟你作对而已,我还要彻底消灭你这个邪恶组织,包括你的狗命在内。”
“那是为甚么呢?”
“你何必明知故问!”
只听于大娘大喝一声:“百招之数已满,司介侯,你怎么说?”
“停!”
这一声“停”,几乎是石瑶姑与司介侯同声喝出。
激烈的恶斗随之中止,四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轻微的汗珠,四个人的胸部也都微微起伏着,足见她们都已消耗了不少真力。
司介侯朗声说道:“老夫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现在,你们二位可以自行出去。”
石瑶姑冷笑道:“没这么简单!”
司介侯笑道:“石车主,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见过真章?”
“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石车主有兴趣赐教,老夫不反对,但我不能不提醒你,方才那四人的百招之搏,虽然是平手,也尽管贵属两人都隐藏了部份实力,但我却敢断言,她们两个也决不比老夫的两个侍儿强到哪儿去,何况,这儿是老夫的根据地之一,你考虑到这一战的后果吗?”
“我无须考虑”。石瑶姑淡笑着接口道:“司介侯,这两个女娃儿,果真只是一个侍儿吗?”
“我有甚么理由要骗你!”
“但据我所知,她们两个,都是你精心调教出来的徒弟,只是以侍儿的名义,充任侍卫队领班,以便于满足你的兽欲而已。”
“石车主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我这将近两年的暗中活动,所为何来,连威震天下的白云山庄都毁在你的手中,我又怎能不在事先多作点‘知彼’的工作。”
司介侯连声苦笑道:“高明!高明……”
“多谢夸奖!”
“但我不相信你比白云山庄的无双大侠更难斗!”
“咱们走着瞧吧!”石瑶姑声调一扬,道:“杰儿何在?”
如响斯应,汤人杰像幽灵似地出现在她身旁,咧嘴傻笑道:“杰儿在这儿。”
石瑶姑含笑接道:“傻小子,你不是一直在嚷着,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手吗?”
汤人杰笑问道:“难道师傅已帮我找着那个人了?”
“对!”石瑶姑抬手向司介侯一指道:“就是那个人。”
“师傅,您真好!”汤人杰转向司介侯笑道:“小子,站起来吧!”
司介侯向汤人杰冷冷地打量着,并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接着,又立即向石瑶姑问道:“石车主,你是要令徒向老夫讨教?”
“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方才,老夫叫劣徒向令徒和那个老婆子讨教,现在,你却叫你的另一个徒弟来向老夫讨教,连这点小事情,你也不肯吃亏。”
汤人杰抢先大喝道:“少废话,快站起来吧!”
石瑶姑微笑着退后三步,并未接腔。
司介侯仍然目注石瑶姑,说道:“石车主,你在这个傻小子的身上,必然花费了不少心血,年纪轻轻的,就给毁掉了,我可有点替你可惜呀!”
“那你就手下留点情吧!”石瑶姑扭头向汤人杰道:“杰儿,给那厮一掌!”
“是!”
如响斯应,汤人杰的劈空掌力,与口中的恭应声同时发出。
司介侯仍然端坐未动,只是以右手衣袖,很潇洒地向外一挥。
由表面上看来,汤人杰的掌力,既无破空锐啸,也未见他凝神作势,而司介侯那举手一挥,更是不成章法地形同儿戏。
但他们这形同儿戏的较量,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见司介侯忽然脸色一变地,连人带椅,离去而起,横飘五尺之外。
也就当司介侯连人带椅离地而起的同时,他原先端坐处的地面上,忽然陷落一尺有奇,形成一个硕大无朋的大手印。
汤人杰并不傻,而且,显然已于事先得到乃师指示,认定司介侯自矜身份,至少在第一掌上决不会反击。
因此,他的掌方才敢于取巧,避过对方的真力防守圈,以迂回路线透入对方的坐椅下,将地面震塌下去。
总算司介侯功力高深,阅历丰富,反应也非常快速,才得以及时避免当场出丑。
但饶是如此,还是使得司介侯的俊脸为之接连数变。然后,才故装镇定地呵呵大笑道: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回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啦!”
石瑶姑冷“哼”了一声,道:“你有甚么发现?”
司介侯道:“难道这小子使的,不就是无双大侠江自强的无风掌吗?”
“不错,阁下很有一点见识。”
“无风掌系脱胎于道家的玄玉掌,再配合佛门中失传已久的无相神功,更加是相得益彰地,掌发无风,却是威力无俦。”
“还有吗?”
“无风掌和闪电剑是江自强集毕生心血所研创的两项绝艺,掌出无声,剑发如电,是白云山庄鲜为外人所知的,两项无敌绝艺,江自强的无双大侠贺号,也正是由于这两项绝艺而来。”
“唔……说得可真是有条不紊。”
“这小子的无风掌,已具有相当火候,只是不知是否也学会了闪电剑法?”
“要见识一下吗?”
“应该说是要考验一下他的成就。”
“你够狂!”石瑶姑冷冷地一笑道:“司介侯,既然咱们双方都正式出面了,好歹总得见过真章才行,所以……”
司介侯截口笑问道:“石车主何以如此健忘,不久之前,在洛阳城中,咱们才有过三天之后夜三更,北邙山顶之约,怎么此刻又急于要见起真章来?”
石瑶姑不答反问道:“方才,与我订下三天之约的人,就是你?”
“不是。”
“那是谁?”
“我为甚么要告诉你?再说,你不是对我的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了吗!为何却还要问我?”
石瑶姑道:“不问就不问,我现在问你另一件事情……”
“不问还是要问,哈哈……”
司介侯的这一阵狂笑,显然是隐含有示威作用,有如闷雷陡发,使得整个古墓都起了震荡。
石瑶姑冷冷一声道:“鬼叫些甚么!”
她这一句话,听来平淡无奇,但在对方那洪烈的狂笑声中,却一字字有如敲金击玉,清晰可闻,很显然,她也是在借题发挥。
这一阵别开生面的真力较量,显然是斤两悉称,使得双方都暗中提高了警觉。
司介侯脸色微变之下,脱口说道:“好高明!”
接着,又讪然一笑道:“其实,老夫并非有意卖弄,只不过是觉得你的话,矛盾得可笑而已!”
“少废话!”石瑶姑冷然接道:“我问你,方才,你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话,是甚么意思?难道说,你也正在找我不成?”
“可以这么说,因为,当我于十八年前,发觉量天尺和文真真这个孽种失踪之后,我就担心本门武功已经外泄……”
石瑶姑截口娇笑道:“你也称‘本门武功’,脸皮可真厚!”
“白云山庄的一切,都已为老夫所有,自然该称为本门。”
“有理,有理,你阁下找我,就是为了要查证你那‘本门’武功,是否已经外泄?”
“不错,因为你太神秘了,可是,自从你出道江湖以来,可一直不曾显示过无风掌与闪电剑法……”
“现在,你已经见识到了,应该是足慰生平才对。”
“对!对!”司介侯苦笑了一下,然后,目光移注一旁的于大娘问道:“你这老婆子,就是江家孽种的乳母于大娘?”
于大娘傲然点首道:“不错!”
“当年,是你乘我外出的机会,与文素文协同,窃取我的令牌,将量天尺和这孽种带走的?”
“唔……”
“方才,我让你们走,你们却不走,现在,当我明了你们的真正来意之后,想走也不可能啦!”司介侯邪笑着接道:“不过,石瑶姑与江家这小孽种……”
在这段时间之中,文真真已初步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在她的芳心中激发起无限的愤恨,再加上司介侯口中那一口一声的“小孽种”,已使她忍无可忍地,截口怒叱一声:
“老贼纳命来!……”
这回文真真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闪电剑法。
她那句“老贼纳命来”的话没说到一半,一阵寒芒电掣中,司介侯的那张座椅,已化成一片木屑,跟随着那一片森森剑气,漫空飞舞着。
但司介侯却在那电掣星飞的漫天剑影之中,从容飘闪着,一面并朗声大笑道:“丫头,怎么跟我的座椅过不去呀!”
文真真厉声化道:“老贼,今天,有我无你!”
司介侯笑道:“丫头,你的志气可嘉,但你的艺业,可差得太远了!在老夫面前使闪电剑法,不等于是班门弄斧吗?”
因为,尽管她已使尽浑身解数,但司介侯却不但不曾亮出兵刃,而且,一直是衣袂飘飘地,在飘闪着,始终不曾反击过一下。
而令人费解的是,像这种实力悬殊的搏斗,身为文真真师傅的石瑶姑,竟然未加喝阻,只是目光炯炯地,凝注着斗场。
由于文真真的闪电剑法实在太快速了,快速到使得旁人没法分辨她已攻出多少招。
只听司介侯沉喝一声:“丫头,还不知难而退!”
文真真闷声不响,一味的强打猛攻。
司介侯怒叱一声:“撤手!”
漫天剑影,随之收敛,只见司介侯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文真真的剑尖,得意地大笑道:
“丫头,现在,你应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文真真冷哼了一声,说道:“但我并未撤手。”
司介侯邪笑道:“老夫是看你这一份天姿国色的份上,给你留下一点面子……”
他的话声未落,文真真忽然冷笑一声,同时,一片快如电掣的寒芒,向他疾卷而来。
在此种变生意外的情况之下,饶是司介侯功力奇高,也不由他不骇然暴退一丈有奇。
而且,还留下一个剑套,和半截衣袖在当地。
原来文真真的长剑下,居然套着一个套子,这也就是她能够出人意外地,脱离对方的控制,并乘机加以反击的原因。
也由于这一手实在太出人意外,才使得司介侯这等老魔,不得不骇然退后,而且,还将挟在指缝中的剑套丢下,并被削去了半截衣袖。
这情形,对司介侯来说,自然是非常没有面子。
但这老魔头所表现的一切,却是令人莫测高深。
他的脸上,既没有惊容,也不见怒意,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炯炯地盯着文真真。
这当儿,石瑶姑沉喝一下,道:“丫头,快退……”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当石瑶姑开口示警的同时,司介侯忽然像是底下装有滑轮似地,疾如电掣,一幌而前,同文真真扑了过来“砰,砰,砰。”
三声霹雳巨震过后,密室中卷起一阵激烈的罡风。
只见石瑶姑,司介侯两人相距八尺,各自衣袂飘飘地傲立在那激烈的罡风之中,冷笑出声。
文真真被乃师于出手与司介侯力搏的同时,以一股无形潜力托送到门口与汤人杰并立一起。
沉寂了少顷之后,司介侯首先含笑说道:“石车主好高明的内家真力!”
石瑶姑冷笑道:“少废话!咱们谁强谁弱,各自心中有数。”
“好,不谈这些,咱们谈点别的。”
“我想,咱们之间,没甚么好谈的。”
“有!如果你我这两股势力合并起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呢?”
“可能吗?”
“只要你点点头!”
“如果咱们合并了,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自然是你听我的,”司介侯邪笑道:“但古往今来,一直是男人统治天下,女人统治男人,所以,实际上,还是我听你的。”
石瑶姑冷笑一声,说道:“你想得好一厢情愿……”
司介侯道:“这是两利的事,石车主,你想想看,咱们之间,不但无冤无仇,更谈不上任何过节,何苦要拚个你死我活,让别人坐收渔人之利哩!”
“你认为,咱们合作之后,就可以无敌天下了?”
“不错。”
“错了!司介侯,你错得太厉害了!”
“老夫聆听?”
“司介侯,你自己也说过,你我之间,无冤无仇,又谈不上任何过节,我为甚么要跟你为难,又为甚么要将文真真培植出来?”
司介侯脸色一变,道:“这是说,你是受人之托?”
“唔……”
“那是谁?”
“你何妨多想想看?”
“……”司介侯沉吟未语。
石瑶姑正容说道:“司介侯,你虽然一错再错,但现在回头,做一番补过工作,仍不算太晚……”
司介侯截口笑道:“我的字典中没有错字,即使错了,也宁可错到底,所以,即使你舌灿莲花,也休想使我这颗顽石点头。”
“那么,告辞……”
“想走?”司介侯冷笑一声,道:“还走得了吗!”
石瑶姑一挑秀眉,道:“老娘要走,谁也休想拦得住!”
司介侯沉喝一声:“封锁通道!”
如响斯应,一阵轰然巨震,由四面传来,很显然,四周通道,都已被千斤闸封闭了。
司介侯目注石瑶姑冷笑道:“石瑶姑,目前,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石瑶姑表现得泰然自若她笑问道:“是吗?那是一条怎样的路?”
“乖乖地投到我怀抱中来!”
“难道说,连死都不可以吗?”她的俏脸上,仍然是一片娇笑。
“即使你死了,我也要乘你尸体未寒之前,先行逍遥一番……”
司介侯这两句话,应该算是天人共愤地,令人发指,但石瑶姑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目注远在密室中一隅的曹适存,沉声问道:“曹适存,你如何打算?”
曹适存身躯一抖,一时之间,接不上腔。
司介侯抢先冷笑说道:“他可没办法帮你的忙……”
“笑话!”石瑶姑娇笑道:“欲望香车车主,几时要人帮过忙的!”
“那你忽然叫曹适存干吗?”
“我要带他一起出去。”
“那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你能冲出去,他也绝对不会跟你走!”
“为甚么?”
司介侯道:“因为,凡是被老夫控制的人,除非是老夫自愿放他走,否则,他就只有终生替我效力。”
石瑶姑目注曹适存问道:“曹适存,真是这么回事吗?”
曹适存点首苦笑道:“不错。”
石瑶姑“哼”了一声,道:“那你是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一顿话锋,立即以真气传音向于大娘,文真真二人说道:“于大娘与真真截住琴儿,剑儿那两个丫头。”
“是!”于大娘,文真真二人同声恭应。
石瑶姑又向汤人杰传音道:“杰儿缠住那老魔,小心一点,只要能守住一百招就行。”
“杰儿遵命……”
汤人杰恭应声中,司介侯却冷冷笑道:“我不信已经入了网的鱼儿还能逃出去……”
石瑶姑娇笑道:“你等着瞧吧……”
说话同时,人已从容转身,安详地举步向门口走去。
“哪里走。”
司介侯沉喝声中,身形一幌而前--汤人杰立即飞身将其截住,并朗声笑道:“老小子,小爷陪你玩玩。”
汤人杰口中说得轻松,但手底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右手长剑招式玄妙,快如迅电奔电似地,左手的无风掌,不时加以配合性的奇袭,居然使得一双徒手的司介侯,一时之间役法越雷池一步。
也就是这片刻的耽搁,石瑶姑却已走得没了影儿。
司介侯又急又气之下,一面挥掌反击,一面怒叱道:“小杂种,看你能支持多久!”
以司介侯的成就之高,尽管是徒手,但他反击的掌力是何等雄浑。
因此,他的掌力一发,立即将汤人杰逼了开去。
不!汤人杰不是被逼开,而是自动退开。
别瞧他外表有点傻气的,其实,他可一点也不傻,他知道,不论他这几个月来的成就有多高,总不能与司介侯相提并论。
他也知道,即使以他的特殊际遇,目前的成就,并不比对方多逊,他也不愿意和对方硬拚。
何况,石瑶姑临走时又特别交代过,只要他争取一百招的时间。
有着这些原因,他自然只好避实就虚地,和对方实行游斗。
一旁的于大娘,文真真二人,一见汤人杰被“逼”退,互相一使眼色,也仗着剑攻了上来,但却被琴儿剑儿分别截住。
司介侯感觉到汤人杰的成就,比文真真还要高明不少,而其刁钻程度,比起文真买来,也毫不逊色。
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如稍假时日,那还得了吗?
因此,他一面暗暗心惊,一面沉声喝道:“剑来!”
凭司介侯的身份,自然不会带剑,此刻,由于对汤人杰暗萌杀心,才叫“剑来!”
但他叫出之后,却不但没人送上剑来,也根本没人答应。
这情形,使得他怒叱问道:“琴儿,咱们的人呢?”
正与文真真杀得难解难分的琴儿,扬声说道:“太上,那些人都被我叫他们退到密室中去啦!”
不错,目前,这房间内,除了捉对儿厮杀着的六个人之外,已不见其他的人。
司介侯“呼呼”两掌,将汤人杰逼退五尺,乘机解下腰间的一根丝带,冷笑一声道:
“老夫不用剑,也照样能收拾你。”
那根丝带,在他的手中,有如一根具有灵性的灵蛇,强劲却不逊于于任何兵刃。
这老魔头一带在手,顿时如虎添翼地,一下子将汤人杰的长剑点得荡向一旁,同时,左手五指箕张,向汤人杰的肩头抓下。
这情形,迫得汤人杰心头一凛,连忙一个倒翻,飞纵丈外。
但他身形才落地,司介侯却像随形之影,仍然是原式不变地攻了上来,一面并冷笑道:
“小杂种,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放屁!”汤人杰在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情况之下,已激起他的傲气和豪情,而事实上,他也无法再退,因此,他于怒叱一声的同时,立即剑掌兼施地,以九成真力硬接硬架。
“砰”然巨震声中,汤人杰闷哼了一声,接连被震退三步靠在墙壁上。
虽然在一招硬拚中落了下风,也可能还受了内伤,但他在口头上,却还是不肯吃亏,强忍着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冷笑一声道:“老杂种,你也不过如此……”
这同时,正与琴儿杀得难分胜负的文真真,于大娘二人见状之下,双双奋不顾身地,向司介侯身边扑了过去。
但她们身形才起,又被对方给缠住。
琴儿并边打边娇笑道:“文姑娘,想过去帮忙,必须通过我这一关……”
由于这两对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文真真与于大娘二人都没法脱身,只有暗中焦急,却是无可奈何。
于大娘毕竟年纪大,经验丰富,能临危而不乱,并且沉声喝道:“人杰,不许硬拚。”
汤人杰扬声大笑道:“请姥姥放心,我知道。”
司介侯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汤人杰,喃喃自语道:“年纪轻轻的,居然能够接下我七成真力的一击,简直是奇迹……”
“……”汤人杰没作声,他显然是在借机调息自己的真气。
文真真,于大娘与琴儿,剑儿的恶斗,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难分高下。
司介侯忽然绽颜一笑道:“娃儿,老夫爱才心切,实在不忍心毁掉你,投到老夫门下来怎样?”
“……”汤人杰乐得借机调息,自然不会回答对力的话。
“娃儿,投到老夫门下后,你就成为老夫的继承人。”
“……”汤人杰仍然没吭气。
“而且,老夫保证在百日之内,将你造就成当代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是否比你还要高明?”汤人杰开了口,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那当然不会,但以你的天赋之佳,再加上目前的根基,稍假以时日,是可能会超过我的。”
汤人杰屈指轻弹剑叶,咧咀一笑道:“超过你有甚么了不起哩,我不稀罕!”
司介侯脸色一变道:“既然不识抬举,那我就只好毁了你……”
话出招随,一式“白蛇吐信”,手中丝带疾如电掣地,向汤人杰胸前点下。
汤人杰身形一闪,已到了司介侯的背后。
只听“咚”地一声,在那石头构成的墙壁上,居然被击得火星四溅地,现出一个拳头大小,深达尺许窟窿。
以一根丝带,居然能发出此等威力,司介侯这老魔头的功力之高,不难想见。
同时,也足以证明,司介侯的确是存心想将汤人杰一举毁掉的。
但事实上,汤人杰已到了司介侯背后,并朗声大笑,说道:“老小子,干嘛跟墙壁过不去呀……”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司介侯的丝带,已接连攻出五招,一招比一招奇诡,也一招比一招快速。迫得汤人杰身形如陀螺疾转,每一招都是以间不容发的毫厘之差避了开去。
这回汤人杰学乖了,不再硬拚,只以他那神奇而又快速的身法闪避着。
司介侯一面加速抢攻,一面惊“咦”一声道:“小杂种,你这身法,似乎是白云山庄的武学……”
汤人杰大笑道:“你老杂种懂得甚么叫武学?”
“你这身法是谁教你的?”司介侯似乎并未生气。
“自然是我师傅教的呀!”
“废话!”
“你问的才是废话哩!我的武功不是师傅教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汤人杰显得振振有词。
“这身法也有名称吗?”
“当然有!”
“说!”
“我为甚么要告诉你。”紧接着,汤人杰又自己转圜道:“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这身法叫……叫……”
“叫”了半天,却没有“叫”出甚么名堂来。
“快说呀!”
“叫……灵猫戏鼠……”
试想,这不是将司介侯当成老鼠,也等于是将其骂作“鼠辈”吗!
司介侯没想到这个外表有点儿傻气的年轻人,还会拐着弯子骂人,这一气,可真是非同小可。
当下怒叱一声:“小狗我死!”
“呼”地一声,手中丝带一式“横扫千军”,向汤人杰拦腰扫了过来。
由于这是司介侯含愤之下的全力一击,劲力与速度都无与伦比,周围半径六尺之内,都在它那丝带的威力圈内。
似此情形,汤人杰已避无可避,而不得不咬牙奋力一拚,以冀侥幸脱险。
“当”地一声,汤人杰这背城借一的奋力一剑,居然将对方那雷霆万钧的攻势阻住了。
但他虎口被震裂,长剑脱手飞向丈外,那高大的身躯,“蹬,蹬,蹬,”地,接连退了七大步才勉强拏;桩站稳,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文真真瞧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苦于无法脱身前往帮忙,只是失声惊呼道:“师弟你不要紧吧?”
汤人杰以衣袖抹去咀角上的血渍,挺挺胸,傻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
司介侯目光深注着,一步步逼向汤人杰身前,一面冷笑道:“小狗,你能接下老夫全力一击而不死,可的足以自豪!”
汤人杰傻笑道:“那是你老小子,太差劲了!”
于大娘厉声叱道:“司介侯,你好意思向一个已负伤的年轻后辈下手……”
司介侯冷笑道:“老夫行事,一向只求目的,不择手段!”
“呼”地一声,手中丝带疾点而出--此情此景之下,汤人杰势将必死无疑。
因此,于大娘,文真真二人都不忍卒睹,双双不约而同地,化悲愤为力量,奋力抢攻,希望能在琴儿,剑儿的身上,捞点本钱回来。
就当这惊险,紧张得令人窒息的刹那之间,蓦地传出一声劲喝:“住手!”
喝声虽然不高,但却一字一字有如春雷陡发,震得恶斗中的四人,耳鼓“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一齐虚幌一招,退了开去。
只见石瑶姑右手持剑,左手握着可介侯丝带的另一端,目光却向汤人杰,文真真,于大娘等三人一扫,沉声低喝道:“你们三个都退下!”
文真真立即娇声说道:“师傅,咱们正好联手宰了这老贼……”
石瑶姑截口喝道:“我说退下!”
于大娘拉着文真真的衣袖,也沉声说:“真真,人杰,咱们走……”
“走”字的尾音未落,三人都已飞身而起,射而门口。
琴儿,剑儿,同时仗剑追击,并清叱一声:“留下命来!”
但当这两人追到门口时,却被一阵森寒剑气迫了回来。
“算了!”司介侯喝住琴儿,剑儿,之后,向石瑶姑笑道:“石车主,你的高明,远出我的意料之外。”
石瑶姑冷笑一声:“多承夸奖!”
这时,外面的甬道中,杀伐之声,隐约可闻。至于那根丝带,在这两位绝顶高手的僵持之下,有如一根钢杖般,似乎谁也没占便宜。
司介侯淡然一笑道:“也好,借这机会,咱们可以互相印证一下内家真力……”
外面的杀伐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近。
石瑶姑冷笑道:“老娘没工夫奉陪……”
话出同时,“咚”地一声,那根丝带忽然中断,石瑶姑随手将半截丝带一扔,道:“告辞!”
“辞”字的尾音未落,人已疾射门外。
司介侯敞声微笑道:“老夫恭送一程!”
如影随形,他也跟踪而上。
但他也一如琴儿,剑儿一样,被门外的森寒剑气阻住了。
在门口阻敌的,是利民当铺的老板司马元,和欲望香车的车把武周桐。
原来司马元的利民当铺,就是石瑶姑所特别安排的,而司马元这个人也大有来头。(后文中当详为介绍)其武功成就,就在周桐之上。
目前,有着这么两个高手把门,饶是司介侯自信武功无敌,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也不得不被迫而退了下来。
但他一退之下,又立即欺身再进,手中半截丝带一挥,怒叱一声:“鼠辈躺下!”
“放屁!”
司马元,周桐二人咀头虽硬,但面对司介侯这等绝代老魔,却有力不从心之感。
于“当”地一声巨震中,两人都被震得一个倒翻,飞纵三丈之外。
几乎也是当司马元,周桐二人一招硬拚的同时,石瑶姑的语声,也传了过来:“二位快退!”
因此,司马元,周桐二人足尖一点地面,又立即飞纵三丈之外。
当然,司介疾也是御尾疾追,但当他那疾射的身形到达司马元,周桐二人第一次落足之处时,前头约莫五尺处一道千斤闸轰然落地,将他挡住了。
追兵虽已阻住,但石瑶姑却仍然是一脸肃容,向司马元,周桐二人一挥手道:“二位,咱们快走!”
沿途所经甬道,都是尸骸狼藉,显然方才曾经过一场惨烈的恶斗,所有的障碍,都被扫除了。
因此,石瑶姑,司马元,周桐等三人,一路通行无阻地出了古墓的大门。
文真真,于大娘,汤人杰等三人连忙追了上来。
石瑶姑首先向汤人杰问道:“杰儿,你的伤势不碍事吧?”
汤人杰咧咀一笑道:“方才,于姥姥给我吃了一颗药丸,现在,好得多了。”
“唔……”石瑶姑蹙眉接道:“怎么,汤姊姊还没出来?”
于大娘问道:“车主,我们要不要去接应她……”
不远处,有人娇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出来啦!”
一道人影,疾泻当地,赫然是汤紫云。
于大娘长吁一声道:“好啦!人已到齐,我们该快点走才对免得那老魔头追出来,又免不了一场恶斗。”
汤紫云笑道:“我已在古墓中的控制中心作下手脚,司介侯要想出来,至少也在半个时辰之后。”
原来石瑶姑此行目的,是在试探司介候的实力,为了安全计,她事先安排对古墓中情形非常熟悉的汤紫云混入控制中心。
因此,当方才在古墓中司介侯下令封锁通道之后不久,控制中心的人已被汤紫云所控制住,并将司介疾精心调教出来的女卫队封闭在一间密室中,没法脱困,这也就是在方才的那场恶斗中,司介侯不但没有助手支援,也叫不到剑,而群侠们得以安全脱险的原因。
石瑶姑道:“不论如何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为妙,因为杰儿受了内伤……”
“啊!”汤紫云走向汤人杰身边,道:“杰儿伤势不严重吧?”
汤人杰傻笑道:“娘,您看我,不是很好吗!”
汤紫云携住汤人杰的健腕,道:“走!瑶妹,我们快点回去……”
当石瑶姑等人赶返洛阳城去的同时,古墓内的魔宫中,也恢复了正常的活动。
司介侯铁青着脸,仍然端坐在那间经过一场恶斗的密室中,琴儿,剑儿分侍左右。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司介侯才恢复正常脸色,轻轻一叹道:“琴儿,去将门主和杜大侠等人,都叫到这儿来。”
“是。”
少顷之后,杜少恒,冬梅,曹适存,公冶十二娘等四人相继鱼贯而入。
司分侯沉喝一声:“看座!”
一声暴喏,立即有人搬来四张椅子,摆在司介侯对面。
杜少恒首先入座,并含笑问道:“太上,干吗对一个阶下囚这么客气?”
司介侯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诸位暂时都是老夫的贵客。”
接着,目光一扫对方四人,轻叹一声,说道:“我想,四位之中,除了冬梅之外,对我的来历和白云山庄的渊源,都是所知有限,是吗?”
杜少恒点点头道:“对我个人来说,可说一无所知。”
司介侯道:“那就请冬梅告诉你吧!她说得不够详细之处,再由我加以补充说明。”
杜少恒扭头向坐在他身边的冬梅说道:“冬梅,原来你还有很多秘密不曾告诉我。”
“不!”司介侯抢先说道:“杜大侠冤枉她了,我所说的这些秘密,她是在被我抓回来之前才知道的。”
“啊……”
“当时,石瑶姑正在向她说明这些往事,被老夫以‘天视地听’功夫窃听到,于是乃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将石瑶姑骗走,这丫头也就落人我的手中。”
“好!”杜少恒苦笑道:“在下恭聆。”
司介侯目注冬梅道:“冬梅,说吧!”
“说甚么呀!太上。”冬梅娇笑着问。
“说你由石瑶姑口中所获得的,有关老夫的一切。”
“好的,只是,婢子已经饿了,能不能请太上先行赏点吃的。”
“好,我想,大家都有点饿了,咱们且边吃边谈吧!”一顿话锋,又扬声喝道:“送点心上来,快!”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恭应道:“是!马上就来。”
司介侯又向冬梅笑道:“丫头,别闲着,说吧!”
“是!”冬梅沉思着道:“据石车主说,她老人家对太上的来历,也是于最近的两个月中,才算是完全弄清楚。”
司介侯插口问道:“对了,方才,当我开始窃听之前,你们已谈过不少话,现在你先将那些话告诉我。”
“我说出来,太上会相信吗?”
“我不一定相信,但我有点头脑,会加以研判。”
“那我可以坦白告诉太上,开始,我和石车主谈话很少,大部份的时间,是她在指点我的武功。”
“这一点我信得过。”
“至于那少数的谈话,是有关藏宝图和杜大侠方面的。”
“这一点,我也可以想像得到,藏宝图的宝藏,已到了石车主手中。”
“太上怎会如此肯定?”
“由于石车主还能这么年轻美丽,老夫自然会联想到是怎么回事。”
冬梅媚笑道:“太上可真够英明。”
“别说废话,老夫问你,你们最初那少数谈话中,有关杜大侠的部份,说些甚么?”
“石车主要我转告杜大侠,她不会管他的闲事,除非杜大侠能把握机会,建一次奇功,石车主认为可以将功折罪时,才会救他。”
这,当然是冬梅的谎言。
司介侯也显然是不相信,但他却并未当面揭穿,只是“唔”了一声道:“现在,可以说明我的来历了。”
“太上,如果我照实说来,对太上有甚么不敬之处时,您可不能见责。”
“当然,好汉不怕出身低,你尽管直言无隐就是。”
“那我就放心了。”冬梅娇笑着道:“据石车主说,太上是一个私生子。”
“不错。”
“太上的令尊,令堂也和詹老怪一样,是白云山庄的仆人。”
“唔……”
“当年,令堂生下太上之后,因恐庄主见责,乃破指写下血书后,投井自尽。”
“不错。”司介侯的语气,虽然还很平和,但神色已变成一片冷肃。
“但事实上,当时的白云山庄庄主无双大侠,不但不曾见责,而且对令尊慰勉有加。”
“那一套假仁假义,是故意装给别人看的。”司介侯冷笑道。
“但无双大侠也特别喜爱你的天赋,自幼就对你加以特别的培植。”
“这一点,我承情。”
“可是,以后,令尊却乘老庄主伉俪出外云游之际,勾结外敌,将无双大侠全家都予以劫持。”
“那是家父为了替先母复仇。”
冬梅娇笑道:“太上,这个仇字,可谈不上吧?”
“当事人的想法,可不同。”
“当时,令尊劫持无双大侠全家之后,立即远走高飞,一面,一点一滴地,向无双大侠榨取武功,一面暗中勾结各地的牛鬼蛇神,培植自己的实力,并唆使詹老怪,在江湖上搅得乌烟瘴气,以转移一般江湖人物的注意力,是吗?”
“不错。”
杜少恒插口问道:“冬梅,恕我打岔,我可以发问吗?”
司介侯抢先说道:“当然可以,这些,主要就是说给你听的……”
点心送上来了,很丰富,也很精美。
司介侯话锋一转道:“各位别客气,咱们边吃边谈,不必拘束。”
杜少恒的好奇心,超过了他的饥饿感,他不忙着吃点心,却是目注冬梅问道:“冬梅,这事情,似乎有点不合情理。”
“此话怎讲?”冬梅口中含看一口食物,有点含糊不清。
杜少恒道:“如所周知,白云山庄,号称武林圣地,像那样的人家,怎会被他们自己的僮仆所劫持哩!”
司介侯又抢先笑道:“这叫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家贼再加上外敌的共同图谋之下,你想,会不会乖乖地受制呢?”
“唔……”杜少恒蹙眉接道:“据我所知,白云山庄中,还有一个武功比江家并不多逊的李家……”
司介侯截口笑道:“你说的是李哲元与社飞琼那一对儿?”
“不错,论辈份,无双大侠江自强,还得叫李哲元大侠为伯伯哩!”
司介侯道:“是的,江李两家,还结有秦晋之好。”
“那么,当阁下劫持江家时,李家的人,为何没同时遭劫?”
“那李家福大命大,早就迁走了。”
“这是说,李家早就已经不住在白云山庄了?”
“不错,不但李家早已不住在白云山庄,即使是江自强的父母,也早就出外云游,不知所踪。”
“那么,李家迁往甚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了?”
“是的,一直到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李家和古绍裘等人的下落。”
“连无双大侠也不知道?”
“可能,也许他知道而不肯说,但我判断,那些老家伙,十九是死翘翘了。”
“那么,当年令尊手劫持的,实际上只是无双大侠伉俪?”
“不对,还有他们的儿子江涛,媳妇文素文,也就是现在的文真真的父母。”
“无双大侠伉俪,和文姑娘的父母,果然都还健在?”
“不错,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尤其是文素文……哈哈……”
“你为甚么不杀他们?”
“我为甚么要杀他们?”
冬梅含笑说道:“少恒,那理由很简单,无双大侠还能活着,必然是还有一些很重要的武功心法,不曾被太上榨出来……”
司介侯笑道:“还是这丫头聪明。”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令尊的武功,必然比阁下更为高明了?”
“不错,不过,他老人家已不过问江湖中事,正和詹伯伯在共同参研长生不死的金丹大道哩!”一顿话锋又笑问道:“对了,老夫口中的詹伯伯,阁下想得起来是谁吗?”
“我想,那应该是詹老怪詹恨天?”
“一点不错。”
“可是,据传说,詹老怪是被白云山庄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押走的……”
司介侯截口笑道:“那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老夫我,你明白了吗?”
杜少恒一怔,道:“原来那是你们自己故意布成的疑局?”
司介侯微笑领首道:“是的,方才老夫已经说过,詹伯伯的一切行动,都是家父在幕后安排的。”
“令尊如此用尽心机,故布疑阵,为的又是甚么?”
“自然是为了恐怕古绍裘夫妇和李哲元等人还没死,会找上门来,布上这么一个疑阵,可以让他们莫测高深,无从着手。”
“现在,你认为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嘛!即使他们还活着,我也不怕,但我断定他们已经死去,因为百岁以上的人,世间毕竟不多。”
“那恐怕很难说。”
“这些,毋须你担心,阁下,还有甚么疑问吗?”
杜少恒沉思着接道:“有,文姑娘和她的乳母于大娘,是如何逃出你的魔掌的?”
司介侯苦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只能怪我太大意,另一方面,也是我过于宠爱文素文的关系。”
杜少恒一怔道:“难道是文素文假借你的名义,将她们放走的?”
“正是。”司介侯苦笑着接道:“文素文是有心人,她利用我对它的宠爱,不但于暗中将他们江家的武功心法写成一本秘笈,也将量天尺收藏起来,然后,盗用我的令牌,将她们放走。”
“那么,文真真姑娘又怎会投到石车主门下的呢?”
“这问题,就得由冬梅来说了,冬梅,你说。”
冬梅娇笑一声,说道:“太上,您怎么这么健忘……”
司介侯苦笑道:“对了,当时,石瑶姑正说到这儿,忽然察觉有外人窃听而中止……”
“所以,事实上,以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好,那么,留着以后去问石瑶姑吧!”
接着,司介侯目光一挥在座摹豪道:“我们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曹门主,这座分宫,暂时封闭,立即开始行动。”
“是……”
※※※
半个时辰之后,杜少恒与冬梅共乘一辆密封的马车,随着魔宫中撤退的人马,走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车声辚辚中,杜少恒一直在沉思着。
半晌,冬梅才笑问道:“少恒,你在想甚么呀?”
“我在想,司介侯怎会那么好,让你和我共乘一车”“管他甚么原因,让我再替你解开一些心中的疑问不是很好吗!”
“疑问?我心中的疑问,你都能解答?”
“都能解答可能谈不上,但我自信可以解答九成九,问吧!”
杜少恒沉思着问道:“好,我问你,当我和司马元二人第一次进入魔宫时,那位冒充我的人是谁?”
“是汤紫云。”
“还有,当拾得儿被瑶姑接走的当夜,那两位神秘的黑衣人又是谁?”
“是司马元和周桐。”
“我早该想到是他们,”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司马元这个人,好像很不简单?”
冬梅没答话,只是贴着他的耳朵,密语了好一阵子,才笑问道:“还有吗?”
“还有,”杜少恒接道:“记得当汤紫云在太白酒楼出现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是她的徒弟白小云……”
“是女的?”
“不错,当时她是易钗而弁。”
“怎么最近没见到?”
“目前,她正在和你的公子石家庆在闭关中。”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不姓杜而姓石,因此,杜少恒禁不住长叹出声。
冬梅娇笑道:“少恒,别叹气,车主说,要想消灭司介侯这一股邪恶势力,还必须借重咱们‘香车四小’的力哩!”
“香车四小?是哪些人?”
“就是以文真真为首的汤人杰,石家庆,白小云等四人。”
杜少恒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不是甚么但愿,一定会的。”
“你倒是蛮自信的。”
“我也希望我能自信。”杜少恒苦笑着接道:“冬梅,你也知道咱们是去哪儿吗?”
“关于这个,我也自信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甚么地方?”
“伏牛山天一门总舵……”
由感觉上可以察觉到,他们所乖的这辆马车,已脱离车队,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折转,显然已进入一条岔道。
因此,冬梅不由地“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杜少恒察觉到已经有一个轻功很高的人登上车辕,因此,他贴着她的耳朵示警之后,才故意苦笑道:“管他是怎么回事哩!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都只好逆来顺受。”
一声敞笑,起自车辕道:“杜大侠倒是够达观的”“达观二字,我还够不上,只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杜少恒接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百里轩。”
“这姓名,没听说过,但嗓音却是颇为熟悉。”
“在下是天一门的军师。……”
“哦!原来是军师大人,杜某失敬了!”
冬梅插口问道:“军师大人,我们的马车,怎么脱离车队了?”
“是的,在下奉命陪同二位,暂时在这附近留下来,哟!前面就到地头啦!”
“留下来干吗?”杜少恒接着发问。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三天之后的北邙之约,一定非常精彩,如果回到总舵后,往返费时,太不方便,不如就近留下来,到时候可以让二位开开眼界。”
“唔……第二呢?”
“第二,太上改变了主意,先让杜大侠和令堂令正团聚,然后……”
“然后怎么样?”
“去留任便。”
“此话可真?”
“绝对不假!”
杜少恒苦笑道:“既有今日,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机将我找出来,并予以劫持的?”
百里轩道:“当初找杜大侠出来,是门主之意,太上并不知情。”
“突然决定让我恢后自由,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在下可不便臆测。”
杜少恒沉思着道:“待会,是否就可见到家慈和拙荆?”
“不!那得等到三天之后,也就是北邙山之约以后。”
“……”杜少恒深长地叹了一声。
“杜大侠对与令堂令正团聚的消息,好像并不感到兴奋?”
“现在,不谈这些……”
马车戛然而止,百里轩的语声笑道:“已到地头了,二位请下车吧!”
杜少恒,冬梅二人掀帘走出车厢,只见晓星闪烁,东方已现鱼肚白色,纶巾羽扇的百里轩含笑站在一旁,四个绮年玉貌的青衣女剑士随侍车后,十多丈外,是一个有着数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一切都显得很宁静的,连狗吠的声音也没有。
当杜少恒,冬梅二人举目打量之间,百里轩却向一个青衣女郎说道:“一号,你先去叫门,说有贵客到来。”
“是!”青衣女郎娇应一声,快步向村中走去。
这四个青衣女郎的穿着打扮,与那被称为“使者”的琴儿,剑儿一样,只是胸前多出一个号码而已。
一见杜少恒在向青衣女郎们打量,百里轩不由笑道:“杜大侠,这四太上侍卫队都是个中的翘楚,别看她们年纪轻轻,论起个别功力来,在下远比不上她们哩!”
“哦!”杜少恒漫应道:“不知她们比那琴儿剑儿的武功如何?”
“琴儿,剑儿是太上的弟子,也是侍卫队的领班,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用这样四位高手来监视我这个真力已被封闭的三流角色,不嫌小题大作吗?”
“不!她们是为了保护杜大侠的安全,太上说,在杜大侠离开木门之前本门有保护杜大侠安全的义务。”
“是吗!那我真是太感激了!”
“那倒用不着,杜大侠请!”
在百里轩的前导,和二,三,四号三个青衣女郎的随护下,杜少恒,冬梅二人进入村落中的一幢独立精舍之中。
这可能是这个村落中最考究的房屋了。
宽敞,舒适,陈设也很华丽,尤其是杜少恒和冬梅二人所住的房间,更是特别讲究,刚由刺骨晓风中的外间进入时,大有温暖如春之感。
这房中连正厅和左右厢房,大概有七八个房间,但杜少恒所看到的,却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苍头在张罗着,忙得不亦乐乎。
杜少恒没问甚么,百里轩也没解释。
由于全都是通宵未睡,因而用过早点之后,立即分别安寝。
杜少恒,冬梅二人,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在安详宁静中渡过了三天,当夜三更,即将赶赴北邙山顶去瞧热闹了。
也由于这房子中有一种无形的神秘感,因而杜少恒,冬梅二人,在这三天之中,绝口不提过去或未来的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温存,尽情地享受。
此外,和百里轩,以及那四个青衣女郎,也有说有笑地,好像老朋友似地。
晚餐过后,百里轩向杜少恒笑问道:“杜大侠,是否感到有点发闷?”
杜少恒淡淡地一笑道:“长期发闷,已成习惯,所以,我已不觉得发闷了。”
“杜大侠真是达人,真是达人。”百里轩乾笑了一下道:“现在就赴北邙,未免过早,杜大侠是否愿意有一个谈得来的人聊聊?”
“那是甚么人?”
“见了面,杜大侠自然会知道。”
“横直闲着无聊,有个人聊聊也好。”杜少恒接问道:“人在哪儿?”
“就在这幢房子的最后一间,如果杜大侠同意,现在就可以走。”
“好,请带路。”
“是!冬梅姑娘也一起去吧……”
也许是由于杜少恒的关系!百里轩居然对冬梅也称起“姑娘”来。
那最后一间房子,相当宽敞,陈设也颇为讲究,但那房间中的主人,却显得很憔悴。
那是一位两鬓斑白,中等身裁面相清瘦的青衫文士。
当杜少恒,冬梅,百里轩等三人到达门口时,青衫文士正在房间中负手徘徊着,对门外的三人,竟然视若无睹似地。
百里轩向杜少恒呶呶咀,悄声说道:“二位请自己进去吧!”
杜少恒点点头,百里轩却悄然退去了。
青衫文士这才向杜少恒,冬梅二人笑道:“二位请进吧!只是,在下身为阶下囚,可没有甚么款待二位嘉宾,简慢之处,尚请海涵。”
杜少恒偕同冬梅缓步而入,一面款笑道:“哪里,哪里,冒昧造访,该请海涵的是在下我呀!”
“杜大侠太客气了。”青衫文士笑道:“二位请坐。”
杜少恒,冬梅二人一面就坐,一面讶问道:“兄台怎会认识区区?”
“不!”青衫文士也在他们对面坐下:“有关二位的来历,百里轩方才向我说明过。”
“哦!那就怪不得了!”
“现在,让我先作一番自我介绍,在下姓江,单名一个涛字……”
“江涛?那么,阁下就是无双大侠的公子了?”
“是的,有关寒家的遭遇,杜大侠已听说过了吧?”
“是的,才听说过不久。”
“可否请杜兄,将所听到的,有关寒家的一切,复述一遍,看看是否有甚么不尽不实之处?”
“好的……”
当杜少恒将他所知道的复述一遍之后,江涛才点点头,说道:“不错,大致的情形是这样的。”
杜少恒注目问道:“江兄,一直就住在这儿?”
“不?我住在这儿还不到五年。”
杜少恒道:“无双大侠两位老人家,是否也住在这儿?”
“没有,姓司的老贼是将我们隔离软禁,为的是便于将由我们口中榨出来的本门武功心法,互相印证,这几十年来,本门武学,已被那厮榨出九成以上了。”
一顿话锋,又笑问道:“杜兄,你知不知道他们要你同我闲聊的原因?”
“不知道啊!”杜少恒苦笑道:“江兄今年贵庚?”
“在下虚度六十五。”
“那么,如果江兄不嫌弃,就请叫我一杜老弟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只好托大了。”江涛神色一整道:“杜老弟,据我方才由百里轩口中所获的消息,姓司的认为已无劫持你的必要,所以,打算将令堂和令正交还给你,让你们自由离去。”
“是的,这些,百里轩也跟我说过。”
“至于要你到这儿来聊聊的原因,就是希望你将我也一并带走。”
杜少恒禁不住目光一亮道:“啊!那真是一个好消息,本来,我还没打算离开这儿,但为了江兄你,我不能不改变主意了。”
江涛苦笑道:“数十年的幽居生活,我已成了习惯,所以,脱困与否,甚至生死问题,我都早已不关心,何况,他们让我离去,是另有目的的,同样的,他们让二位离去,也是别有用心。”
“啊!那是甚么用心呢?”
“先说老弟你的,他们对石车主是深具戒心,同时也臆测到,石车主对你老弟的不闻不问,必有深意,与其以后在你老弟身上出错漏,不如让你早点离去为妙。”
杜少恒道:“既然他们对我不放心,大可以杀了我呀!”
“本来,他们是打算杀了二位的,但由于要配合运用愚兄我这一着闲棋,就索性故作大方了。”
杜少恒苦笑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现在,谈我自己的事,”江涛也苦笑道:“目前,我已只剩下一成真力,杀了我没甚好处,放回去,则不但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反而另有妙用。”
“妙用?那是指哪一方面的?”
江涛道:“希望由我身上查出我祖父母的行踪。”
“江兄说的是古老前辈伉俪?”
“是的。”
杜少恒惊讶地道:“两位老神仙居然还在人间?”
“不错,以前,我也不敢肯定,我是于半年以前才参悟出来的。”
接着,长叹一声道:“人虽未亡,家园已破,这一惨痛教训和数十年的囚居生活,如果说对我也有好处的话,那就是先天易数上的成就。”
“江兄就是在先天易数上测知两位老神仙还健在?”
“是的。”
“这情形,司介侯知道吗?”
“那厮当然不知道。”江涛苦笑道:“否则,他就不会放我走啦!”
“方才,他还说过,他断定两位老神仙已经不在人间,否则,这些年来,不会这么杳无音讯。”
“这是他自我安慰的想法,其实,这是怕心中最放不下心的一件大事,”江涛神色一整道:“三个月之前,当我参透先天易数之后,同时也明白了寒家这一次劫难的因果,和一些其他的事情,譬如有关老弟你的一切……”
杜少恒截口苦笑道:“我的一切,居然也在江兄的推算之中?”
江涛点点头,道:“是的,你老弟是收拾这一局残棋的关键人物……”
冬梅插口说道:“江大侠,咱们这么肆无忌禅的谈话,不怕他们听到……”
“不会的,天一门的人都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都赶往北邙山去了。”
“啊……”
“冬梅姑娘何妨到外间去瞧瞧。”
“好的……”
冬梅这一“瞧瞧”的结果,只带回来一纸便笺。
那是百里轩留给杜少恒的,大意是:从此刻起,他们三位已完全恢复自由,并说,三更之前,会赶回来,带他们去瞧瞧热闹,同时,杜少恒的太夫人和夫人,明天天黑之前,也会送到这儿来。
看过那便笺后,江涛首先笑道:“好,还是继续我们方才的话题。”
目光一掠对方二人,又含笑接道:“我想,二位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家祖父母既然还健在,为甚么却坐视他们的子孙遭劫,而忍心不予援手。”
“……”杜少恒,冬梅二人苦笑着点了一下头。
“是的,以前,我也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冬梅抢先问道:“那是甚么原因呢?”
“是因果问题,寒家理当遭此一劫。”
“我还是不懂。”冬梅蹙眉接道:“如果说像江大侠这样的人家,也应当遭劫,那老天爷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不,天道好还,老天爷是最讲理,也是最公平的。”
杜少恒也苦笑道:“江兄这一说,连我也越听越感到迷糊啦!”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江涛忽然将话题岔了开去:“我们民间流行着两句俗语:一代作官九代变牛,二位当会明白此中的涵义吧?”
杜少恒点点头:“是的,这是说,即使是公正清廉的好官,也难免有失察之处,而咎延子孙,因而作官的后代,大多没有好下场。”
“武林人物,也和作官的一样,”江涛长叹一声道:“所以,寒家也难逃此一定律。”
“如此说来,可实在太可怕了。”
“是的,但天老爷还是公平的,寒家虽然杀孽太重,却并无过失,所以,尽管难逃于定律,而有此一刻,却并无死亡,只是拙荆所受,较为凄惨而已。”
“……”杜少恒,冬悔二人都长叹出声。
“既然这是天意,人力自不能逆天,所以,家祖父母也只好忍心归隐,静待机缘,这道理,在我参透易理之前,是想不到的。”
杜少恒禁不住喟然长叹道:“这么说来,寒家的遭劫,也是同样的道理了……”
“是的。”江涛正容点首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风萍偶聚,总是因缘,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报应,是丝毫不爽的。”
冬梅嘟着小咀道:“我就是不服!”
江涛笑问道:“为甚么?”
“我亲眼看到,很多坏人,都活得好好的,为甚么老天爷不惩罚他们?”
“那是他们恶贯未满,日子未到。”
“江大侠,数十年的潜修,你已成为得道‘高僧’啦!”冬梅苦笑着。
“事实如此,我不能不认命,”江涛也报以苦笑。
甬道中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江涛话锋一转道:“可能是军师大人回来了。”
不错,是百里轩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笑道:“三位谈得很投机啊!”
杜少恒抢先接道:“患难朋友,自然会谈得很投机呀!”
“在下留的便条,杜大侠看到了?”
“是的,已看过。”
“那么,咱们走吧!”
“现在就去?”
“是的,时间已差不多了。”
“好吧!这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对了,三位是否还要用点点心?”
“不用了,这就是走吧……”
于是,一行四人,鱼贯地走出室外。
大门外,已套好二部马车,杜少恒与各梅共乘一部,百里轩则与江涛共乘另一部,在车把式的叱喝下,向北邙山疾驰而去。
二三十里的路程,自然不消多久,就已到达。
当他们弃车登上北邙山顶时,以司介侯为首的天一门中的人,已经严阵以待。
不等百里轩开口,司介侯首先挥挥手道:“你们四位,暂时都算局外人,请退到十丈以外去。”
就这当儿,杜少恒,冬梅二人已将现场的一切,尽收眼底。
俗语说得好,北邙上无卧牛之地,这就是说,整个北邙山都挤满了坟墓。
所以,目前他们这一约斗之处,也是在无数起伏不定的纍;纍;荒坟之上。
天一门方面,除了司介侯本人和那业已成为傀儡的门主曹适存和两个灰衫老者之外,其馀全是女的,而且全都是妙龄少女,计一十六名,而这十六名妙龄少女中,杜少恒认得的,只不过是琴儿,剑儿两人。
所以,目前的天一门,算是一个阴盛阳衰的局面。
至于群侠方面,到目前为止,都还不见人影。
百里轩恭应一声之后,精目一扫,然后手指约莫十来丈外的一座较高的孤坟,向杜少恒等人笑道:“三位看到了吧!那地方,距离适中,又是居高临下,瞧热闹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杜少恒淡淡地一笑,说道:“好,咱们走吧……”
他们这四位刚刚到达那孤坟上,石瑶姑也已以行云流水般的步伐,到达现场,俏立司介侯那批人对面三丈处,淡然一笑道:“太上,很抱歉,我来晚了一步。”
“不晚,不晚,是老夫来得太早,现在离三更正,还差那么一点儿哩!”司介侯含笑接道:“石车主,你是一个人来?”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如果以象棋比喻,你现在是一只孤老帅,对你可大大的不利。”
“在古墓中,你都留不下我,这儿海阔天空,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我能忍心把你怎么样,一定是眼皮上供养,心坎里温存……”司介侯道。
石瑶姑一挑秀眉,截口化道:“闭咀!”
司介侯笑道:“在漂亮的女人面前,老夫最好说话,好!我不说,听你的吧!”
石瑶姑正容说道:“如果你真能听我的话,不但对你本人有利无害,也算是武林苍生之大幸。”
“老夫正恭聆着!”
“听好,本车主此行,不是为了厮杀而来,如果你要一见真章,我也可以舍命奉陪。”
“好!请说下去。”
“我唯一的要求,是你解散天一门,释放劫持白云山庄的人质,此后,闭门思过,颐养天年,则以往的一切,可以一笔勾销。”
“否则呢?”
“那后果,你自己会想到。”
“口气大得吓人,我想,这不是你自己的意见吧?”
“这些,你毋须过问!”
“其实,你不说,老夫也知道。”
“你知不知道,与我不相干!”
司介侯皮笑肉不笑地道:“也许你这些条件,我可以考虑,但有一个先决条件……”
石瑶姑截口说道:“本来这是没条件可谈的,但却可以听听,说吧!”
司介侯邪笑道:“条件很简单,由你石车主与令徒文真真二人,陪同老夫作一对神仙眷属……”
石瑶姑截口恕叱道:“老贼作死!”
司介侯笑道:“别发火,石车主,俗语说得好: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不同意,我决不勉强,而且,老夫还备有极隆重,也最珍贵的礼品相赠。”
“我不稀罕!”
“你一定会稀罕的,”司介侯抬手杜少恒等人一指道:“你不妨先瞧瞧看。”
石瑶姑向仕少恒等人瞧了一眼,蹙眉问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小意思,”司介侯含笑接道:“从现在起,江大侠,杜大侠,冬梅等三人,已恢复自由。”
石瑶姑根本不认识江涛,自然也没想到司介侯口中的“江大侠”就是江涛,因此,她不加思索地,冷然接口道:“我早已说道,不稀罕!”
“对于曾经有过夫妻之实,并且还替他生过儿子的人,你竟然那么绝情?”
“过去的事,不许再提!”石瑶姑显得声色俱厉。
“好!不提就不提,”司介侯阴阴地一笑道:“对于江大侠,你一定会稀罕的。”
“江大侠?”
“不错,就是站在杜大侠和冬梅身边的那一位。”
“我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当代武林中,能认识他的人,也少之又少,不过,你身边有一个人一定会认识他的。”
“谁?”
“于大娘。”
石瑶姑心中一动道:“莫非是白云山庄的人?”
“不错,”司介侯接道:“这位江大侠,就是无双大侠的公子,文真真的父亲江涛,也就是石车主口中的‘人质’之一。”
“此话可真?”
“真与假,于大娘当可辨别出来。”
“好……这份情,我敬领了。”
司介侯向江涛等人一招手道:“江大侠,杜大侠,三位请过来吧!”
杜少恒首先回说道:“不了!在下自有去处。”
司介侯道:“也好,既然石车主不认你这位老情人那就等明天与令堂,令正等人会面之后,再定行止吧!”
接着,却向江涛道:“江大侠,你可以过来了。”
江涛向杜少恒、冬梅二人投过深深一瞥之后,道:“二位多多珍重!”
杜少恒正容道:“多谢关注?小弟会珍重此身的。”
江涛微一点首,大步走向石瑶姑身前。
石瑶姑抢先笑道:“江大侠,一切留待以后再谈,山脚下备有马车,于大娘也在那儿,江大侠请独自先行下去吧!”
江涛含笑点首道:“车主说得是。”
抱拳一礼,转身向山下走去。
司介侯连忙说道:“百里老弟,江大侠路径不熟,咱们送佛送到西天,你就送他上车去吧!”
“是!”百里轩恭应一声,便匆匆追了上去。
石瑶姑冷笑道:“护送是假,看看我带来一些甚么帮手才是真吧?”
司介侯笑道:“老夫毋须派人察看,已确定你只有一个人上山来,不过……”
“怎么样?”
“即使你带有帮手来,老夫也非得留下你不可。”
石瑶姑冷笑道:“就凭你目前这十几个人,和埋伏在四周的一些女娃儿……”
司介侯截口笑道:“石车主真够高明,居然连老夫埋伏在四周的暗桩,也不曾瞒过你。
这可非是老夫小家子气,本来,我是打算大大的热闹一番的。”
“没想到我是一个人来,使你失望了。”
“不!咱们仍然可以热闹一番的。”司介侯邪笑道:“三天之前,在古墓中,咱们浅尝即止,太不过瘾了,是吗?”
石瑶姑对对方那意在言外的轻薄话,并不生气,只是冷冷地一笑道:“那你何不将你那批精心调教出来的娘子军召回,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行,行……”司介侯连连点首道:“老夫马上召她们回来,而且,老夫当着自己的手下面前声明,老夫要亲手将你留下来,不用任何人帮忙。”
紧接着,扭头向侍立一旁的琴儿说道:“琴儿,将你的手下召回来!”
“是!”琴儿恭应一声,随即发出召集手下人的信号。
但信号发出之后,四周竟然没任何反应。
司介侯脸色一变道:“琴儿,剑儿,你们俩分向去瞧瞧!”
“是……”
琴儿、剑儿,于恭应声中,分向飞身而出,就像飞出两只燕子似地,轻盈、美妙、和快速,兼而有之。
石瑶姑淡然一笑道:“名家高徒,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夸奖!”司介侯的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我是言出由衷。”石瑶姑仍然笑得那么安详。
未几,剑儿首先飞射而回,身形才落,立即促声说道:“太上,那些人,全都被人点了穴道。……”
她的话声,有如连珠炮,紧接着,又否定了她自己的说法:“不!不……那不是被点穴道。”
司分侯不愧是领袖群伦的老魔头,尽管变出意外,因而脸色为之一变,但一变之后,又立即镇定下来,沉声低叱道:“沉住气,慢慢说!”
“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上,属下已检查过,那些人并未制住穴道,但却是一个个有如被点住黑甜穴似地,昏睡不醒。”
“所有的人都一样?”
“是的。”
琴儿也赶回来了,她的报告,也一如剑儿的。
司介侯目注石瑶姑,冷冷地一笑道:“高明!高明!高明得远出老夫的预料之外。”
“不敢当!”石瑶姑娇笑道:“太上谬奖啦!”
“老夫现在郑重提醒你,老夫已改变了主意。”
“甚么主意啊!太上?”
“老夫将不择一切手段,将你留下来!”
“这情形,我早已料到,阁下可以放手施为。”石瑶姑仍然是笑得那么安详。
司介侯沉声问道:“石瑶姑,你对老夫的女剑手使的是甚么手法?”
“你何妨自己去瞧瞧。”
“哼!老夫擒下你之后,不怕你不说!”
石瑶姑娇笑道:“这主意很不错呀!”
司介侯震声大喝道:“雪山四老听令!”
如响斯应,四道人影像幽灵似地,由暗中一幌而前,一字横排,向司介侯躬身施礼道:
“老朽恭领太上谕旨。”
这所谓“雪山四老”,一式灰色长衫,一样的满头银发,银髯垂胸,一样的满面红光,目光如电,算得上是童颜鹤发,由外表上颇难忖测他们的实际年龄。
司介侯正容说道:“老夫对你们少主的要求,是否已转达四位?”
那为首的灰衫老者恭应道:“是的。”
“现在,老夫不惮繁琐,再重复一次,你们为的是湔雪七十年前,受挫于白云山庄的仇恨,但事实上,白云山庄已在本门手中冰消瓦解,所以,事实上,你们的仇恨,等于已由本门代为湔雪,今后,四位应该全心全意,替木门效力才行。”
“是的。”
“何况,贵少主已成为老夫如夫人,也等于是本门的半个主人……”
“这情形,老朽等知道。”
“知道就好,这位欲望香车车主石瑶姑,是白云山庄嫡系,现在,请四位替老夫将她擒下,算是四位投效本门的第一大功。”
“是!”
“要活的,并不许有丝毫损伤。”
“是!”
“石车主武功已获白云山庄真传,四位不可轻敌。”
“太上请放心。”那为首灰衫老者不等司介侯接腔,一挥手,四个人一齐转身面对石瑶姑:“你就是欲望香车车主石瑶姑?”
“是的。”石瑶姑傲然点道道:“如果本车主猜想不错,四位该是雪山老怪公冶煌遭受报应之前……”
那为首灰衫老者截口笑道:“小辈,今宵,是让你遭受报应的时候了……”
司介侯连忙接道:“四位莫动肝火,老夫所要的,是完整的活人!”
“是!”
石瑶姑娇笑道:“对了,四位且平心静气,听本车主将话说完。”
那为首灰衫老者怨声道:“有屁快放!”
“本车主还是方才的话题。”石瑶姑一点也不生气地,含笑说道:“四位是公冶煌的关门弟子,是吗?”
“不错。”
“四位以往不曾在江湖上走动过?”
“唔……以往,老夫等四人,都在潜心研究练上乘武学。”
“公冶十二娘,就是你们的少主?”
“唔……”
“四位能否报个万儿?”
那为首灰衫老者冷然接道:“小辈,本来你是不够资格请教老夫们的姓氏的,但为了咱们太上看中你的金面上,破例告诉你,听好:老夫们的姓名,都是先师所赐,复姓公冶,名字则依序为‘日升月恒’……”
“这是说,你阁下就是公冶日,最末一位就叫公冶恒?”
公冶日冷哼一声道:“你这小辈很聪明!”
石瑶姑淡淡地一笑道:“依武林辈份而言,你叫我小辈,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现在指挥你们的主子,也算是你们的小辈……”
公冶月截口喝道:“大哥,别跟这小辈斗咀了!”
“好的……”
“呛”地连声中,四人都已亮出了兵刃,迎风一幌,发出一阵刺耳难耐的啸声。
他们四人使的是一式一样的丧门剑,剑身比一般长剑要长上五寸,宽大一倍以上,而且剑上有着七道不规则的小孔,目前这一阵刺耳怪啸,就是发自剑身上的小孔中。
石瑶姑秀眉微蹙之间,公冶恒却沉声喝道:“石瑶姑,亮兵刃!”
很显然,由于石瑶姑已点明司介侯也是他们的小辈,所以,“小辈”二字,已暂时由他们口中收藏起来了。
石瑶姑笑了笑道:“我亮不亮兵刃,毋须阁下关心,四位是一齐上呢?还是……”
公冶升截口笑接道:“咱们兄弟,不论是对付一个人,或者是千军万马,都是四个人同上。”
“好!”石瑶姑点首接道:“那么,闲话少说,四位请!”
“老夫有请了!”
随着公冶日的话声,但见四道人影一分,以分进合击之势,一幌而前,将石瑶姑圈入漫天剑影之中。
“雪山四老”既然是“雪山老怪”公冶煌的关门弟子,又曾在矢志复仇的心情下,潜修苦练数十年,其个别功力,已不在当年的公冶煌之下,如今这联手合击之下,其威力自不难想见。
尤其是他们那四枝丧门剑所发出的刺耳啸音,更具有扰乱对方心神,瓦解对方斗志的功用,功力较次一点的人,一听到那啸音,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当然,以石瑶姑成就之高,不至于受到那啸音的影响,但她独膺难钜,力斗四个老魔,其所受压力之重也是不难想见的。
战况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却没人知道,究竟是谁占了优势。
因为,在旁观人的眼中,只看到冲宵剑气中,有无数的灵蛇在闪耀着,根本看不清楚人影。
远在十丈之外观战的杜少恒与刚刚护送江涛下山后回到他身边的百里轩,也是全神凝注着斗场。
约莫袋烟工夫过后,百里轩才轻轻一叹道:“这真是一场罕见的龙争虎斗。”
杜少恒点点头道:“唔……咱们的确是不虚此行。”
百里轩道:“杜大侠,你看得出来吗?他们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杜少恒苦笑道:“凭我这点微末道行,怎么能瞧得出来。”
“杜大侠太客气了。”
“我是老实人,说的也是老实话啊!”
其实,杜少恒说的才不是老实话哩!事实上,目前在现场的旁观者中,也只有他和司介侯二人,能看得出斗场中的真实情况。
但这情形,百里轩不会知道,甚至司介侯也不会想到杜少恒有此等观察力。
冬梅插口娇笑道:“军师大人,你应该可以瞧得出来吧?”
百里轩也苦笑道:“我也瞧不出来。”
杜少恒道:“那么,以百里儿的判断,他们之间,谁的胜算较多?”
“那自然是石车主的胜算较多。”
“何以见得?”
“因为,石车主到底是白云山庄的嫡系传人。”
“这情形,司介侯也应该明白,是吗?”
“是的。”
“既然司介侯也明白,那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派出那四个老家伙来?”
百里轩反而笑问道:“杜大侠听到咱们太上,方才所说的话吗?”
“听到了。”
“听到了,杜大侠就不该有此一问。”
“我还是不明白。”杜少恒故意苦笑着。
“我想,太上的本意,主要是为了要消耗石车主的真力。”
“啊!我也明白了,消耗掉石车主的一部份真力之后,司介侯就可以亲自出手,也轻而易举地,可以将石车主生擒过来。”
“对了,对付一个功力相差不多,而又要将其完整无损地生擒过来的对手来说,也就只好用这个笨法子了。”
“对,对……”
就当杜少恒连连点首之间,只听到场上石瑶姑娇声叱道:“公冶日,你们四个还不知难而退!”
公冶日冷笑道:“石车主,你以为你已占了优势!”
石瑶姑笑道:“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声中,石瑶姑手中长剑上,忽然冒出数尺长的精芒,有如一道夭矫游龙,忽地伸展开来。
司介侯入目之下,连忙促声喝道:“四老速退!”
事实上,司介侯喝声出口的同时,公冶日等四人已赫然退立三丈之外。
石瑶姑手横长剑,傲然俏立原地,冷冷地一笑道:“公冶日,你们四个,虽然是雪山馀孽,但念在你们一直在闭关苦修,不曾有甚罪恶,所以,本车主才特别的网开一面,仅仅割须代首,以观后效。……”
一直等石瑶姑说明,杜少恒才注意到“雪山四老”的垂胸银髯,已短了一半,那本来红润得有如婴儿的面孔,也窘得一片铁青。
石瑶姑仍在侃侃地说着:“四位,本车主的话,可能不怎么好听,但良言逆耳,对于四位,却是……”
“闭咀!”公冶日厉声打断石瑶姑的话之后,扭头向司介侯说道:“太上,刚才这一战不算!”
司介侯一怔道:“为甚么?”
石瑶姑闻言抢先代答道:“他们认为不公平。”
司介侯哑然失笑道:“不错,我不让他们伤害你,等于是束缚住他们一半的手脚,的确是不公平。”
石瑶姑道:“所以,本车主也主张重行比划过……”
公冶日点点头道:“唔!这才不愧是一代宗师的风度。”
但司介侯却沉声接道:“老夫不同意!”
不等公冶日等人接腔,立即举手一挥道:“四位请退过一旁。”
话声中,司介侯自己已缓步而出,目注石瑶姑笑问道:“石车主是否需要调息一番?”
石瑶姑娇笑道:“如果我要调息一番,你那打算消耗我的真力的如意算盘,不是白费了吗?”
“错了!”司介侯笑了笑道:“老夫要‘雪山四老’先跟你交手,消耗你的实力是次要问题,主因是为了观察你的实力。”
“现在,你对我的实力,已了解到甚么程度了呢?”
“老夫自信,千招之内,必然毫发无损地,将你生擒过来……”
石瑶姑冷笑道:“司介侯,别吹牛了,进招吧!”
司介侯徐徐拔出腰间长剑,道:“老夫既然亲自下场了,当然要进招的。”
话声中,长剑随手一抖,剑尖上冒出尺许长的气芒,有如白蛇吐信似地,伸缩不定。
百里轩忽然扬声说道:“太上且慢,属下有下情上禀。”
司介侯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说。”
百里轩飞身射落司介侯身边,以真气传音密谈了一阵子,只见司介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如果有甚伤害,未免太可惜了。”
百里轩谄笑道:“不会的,属下先去交代一番。”
说完,立即飞身离去,司介侯也将长剑纳入剑鞘之中。
石瑶姑不知他们弄甚么玄虚,方自秀眉一蹙之间,只见三道人影,疾射而来,人未到,已传来一声朗笑道:“太上,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话到人到,三个黑衣人,已一字横排,并立司介侯身旁,目光炯炯地,一齐向石瑶姑打量着。
这三个黑衣人,大约莫四旬上下年纪,由其口音与服饰上来推测,显然不是中原武林人物。
而且,他们所佩的兵刃也很奇异,一个是一对类似乾坤圈,却比一般乾坤圈要大上一倍大,周围带着尖刺的铜圈,一个是一对有如作法事用的金钹,另一个却是一条长达丈许的活生生的铁线蛇。
其他两般兵刃,有些怎样的邪门,姑且不去忖测,仅就这条蛇儿来说,铁线蛇能长达丈许,最少该也是具有五百年以上气候的通灵异物了。
以如此通灵毒蛇作为兵刃,即使是外行人,也不难想见其厉害。
尽管石瑶姑对天一门中的秘密,知道得很多,但对目前这三个身佩奇特兵刃的人,却显然是并不知情。
因此,她的目光一触之下,那本来是微蹙着的秀眉,可皱得更累了。
只见司介侯笑道:“因为,目前还不到三位供奉出场的时候,所以才没有通知。”
原来这三个黑衣人还是天一门中的供奉,供奉是客卿性质,地位是非常尊崇的,怪不得司介侯的神情语气之间,显得很客气。
但那三个黑衣人,对司介侯的话,却好像充耳未闻,只是目注石瑶姑直咽口水,那弄蛇的黑衣人并喃喃自语道:“好美……真是天生尤物……”
司介侯拈发微笑道:“如果覃供奉有胃口,这美人兄我可以奉送。”
“真的?太上。”
“当然是真的,只是,致瑰多刺,这位美人儿可不好伺候哩!”
“骑马就得骑烈性的马,对于女人,也是越不好伺候,越够刺激,哈哈……”
石瑶姑突然冷笑一声:“闭咀!”
她的语声虽然不高,但却使得那位,供奉的洪烈邪笑声,为了戛然而止,并使其微微一怔道:“唔……有意思,有意思。”
石瑶姑沉喝一声:“报上名来!”
“美人儿容禀。在下覃得功。”覃得功邪笑着抬手一指另外二人道:“这是我二弟刁振和三弟哈雷……”
石瑶姑截口一“哦”道:“你们就是恶名久着的‘苗岭三邪’?”
“对了,咱们‘苗岭三邪’,能在石车主的芳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在下兄弟,深感无限光荣。”
“我特别提醒你们三个,对付你们,可不像对付‘雪山四老’般仁慈,本车主下手绝不留情!”
“石车主为何如此厚爱我们兄弟?”
“因为,你们满手血腥,罪孽缠身。”
覃得功邪笑道:“石车主这两句话,一点也不算夸张,只是,我们‘苗岭三邪’,还有一项特长,你不曾说出来。”
“哦!那就由你自己说吧!”
覃得功邪笑道:“咱们三兄弟,伺候女人的本领自信比起你那位老情人杜少恒来,只强不差,哈哈……”
随着他的狂笑声,那条盘在他手臂上的铁线蛇,也昂起头来,朝着石瑶姑红舌吞吐着,并发出刺耳难闻的怪叫声来。
一旁的哈雷插口笑道:“老大,还是由我先上吧!”
刁振也抢着说道:“不!这第一阵,应该是我的。”
覃得功连连摇手道:“我是老大,这第一阵,应该由我来……”
哈雷笑道:“就因为你是老大,有道是,杀鸡不用牛刀,才应该由作兄弟的先上。”
覃得功道:“二位贤弟有所不知,你们的兵刃太霸道,如果稍一不慎,伤着了她,岂非是太煞风景!”
刁振道:“话是不错,但你的小铁儿也并不斯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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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jie150
发表于 2017-3-24 16:06:17
第十一章双肩膺重任携手闯龙潭
覃得功道:“但我的小铁儿如果伤了她,最多只造成针头大的伤口,一服解药,就可以完整无损……”
沉思了少顷的石瑶姑,冷笑一声道:“鼠辈们,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覃得功笑道:“我们不是‘雪山四老’,没这个规矩,而且,请恕我不客气的说,你石车主也还没这一份荣幸。”
“那么,你认为,要谁才有这一份要你们三人联手的荣幸呢?”
“这个么,你知我知,咱们心照不宣。”一顿话锋,又立即沉声接道:“石车主,在下可要得罪你啦!”
话出招随,随手一挥,那条铁线蛇,笔直地向石瑶姑前胸射来。
石瑶姑沉稳如泰山地,纹风不动,只是手中长剑朝着铁线蛇的七寸处横剑一撩。
打蛇打在七寸上,这是最正确的打法。
铁线蛇虽然是皮质坚韧,即使是一般宝刃,也伤害不了它,但七寸也还是它的最脆弱之处。
以石瑶姑功力之深,这凝足真力的一剑横撩,是何等威势,如经击中即使是一条钢链,也难免受损伤。
但覃得功手中的铁线蛇,是通灵异种,深明利害,兼以平常受过它主人的特别调教,几乎已能与覃得功的心意相通。
因此,不等覃得功有甚么指示,它的身子猛然一个折转,不但避过石瑶姑的一击之势,反而就着折转之势,向石瑶姑持剑的手腕上咬来。
像这情形,如非是石瑶姑身法灵敏,闪避及时,几乎在第一招上,就着了对方的道儿。
饶是如此,那条铁线蛇儿,仍然是如影随形地,“呼”地一声“跟踪”进击。
石瑶姑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凭着听风辨位的功夫,反手一撩,身形也向右闪避。
这一闪避,可真是绝透了!
因为,那身形一折的铁线蛇的头部,正好迎着她的前胸疾射过来。
石瑶姑没有思考的馀地,她左手凌空一点,以险煞人的距离,将铁线蛇点得“吱”地一声,荡了开去。……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奇特恶斗。
由于铁线蛇是通灵异种,具有灵性,在覃得功那特殊身法和手法配合之下,它不但能自己趋吉避凶,也能自己找机会攻击敌人。
因此,石瑶姑面对此等对手,一切的奇招异式,都失了效用,而不得不凭着她超人的机智,和灵活的身手去应付。
尤其是那铁线蛇长达丈二以上,加上覃得功手臂的长度,几乎比她的长剑长过了三倍以上,因而迫得她,只好在外团团圈地打转,而失去了主动。
当然,石瑶姑是落了下风。
覃得功得意地邪笑道:“瑶姑,沉住气,慢慢就会进入佳境了……”
石瑶姑显然是在筹思破敌良策,对对方那语意双关的下流话,根本不予理会。
覃得功又得寸进尺地,邪笑道:“瑶姑,在下这玩艺儿,开始时有点格格不入,但却有如倒啖甘蔗,越吃越甜,你且慢慢享用吧!”
覃得功的话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但石瑶姑仍然是充耳未闻似地,只是在腾挪闪避着。
覃得功得意忘形之下,禁不住邪笑道:“腰肢儿扭得真灵活,这一套功夫,要是换到床上去,那才是够人消受哩!”
司介侯旁观者清,他已看出石瑶姑必然会有杀手施出,因而扬声喝道:“覃供奉不可轻敌!”
覃得功哈哈大笑道:“太上请放宽心,煮熟了的鸭子,绝对飞不走……”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覃得功的话没说完,双方都已不约而同地,同时施出杀手。
那铁线蛇向石瑶姑迎面喷出一股淡绿色的毒气,石瑶姑却向那铁线蛇喷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
毒气是那铁线蛇集数百年修为的剧毒。
那火焰却是石瑶姑性命交修的本身三昧真火。
在覃得功的本意,是想利用铁线蛇的剧毒,先将对方喷倒,就大功告成了。
在石瑶姑的想法,那铁线蛇刀枪不入,拳掌难伤,但却敌不过她本身性命交修成的三昧真火,只要毁去这条铁线蛇,覃得功的威力,至少可减去一半,她就可以从容收拾了。
双方打的都是如意算盘。
双方的杀手,也是同时发动。
当然!双方也都深深地明白对方的厉害。
因此,双方的杀手一经施展,却又不约而同地,同时暴退五丈之外。
覃得功检查了一下他的宝贝蛇儿并未受伤之后,才目注着石瑶姑淡然一笑道:“瑶姑,我低估了你的功力。”
石瑶姑徐抬左腕一掠鬓边散乱的青丝,娇笑一声道:“现在重新评估,还不算迟。”
覃得功邪笑:“不迟,不迟,咱们可以重整旗鼓,再拚上五百回合。”
一顿话锋,紧接着沉声喝道:“老二,老三,别闲着,咱们一齐活动活动。”
“遵命……”
狂笑声中,刁振、哈雷二人,已采犄角之势,向石瑶姑徐徐逼近。
这所谓“苗岭三邪”,本来还算不上当代武林中的顶尖儿人物,但由于他们身任天一门客卿地位的供奉之职,所使兵刃又颇为邪门。
同时,由于他们自告奋勇,强行出头时,司介侯还说过他们还不到出场的时候的话。
面对侠义道方面,目前的领袖人物石瑶姑,居然还说不到出场的时候,则这三邪的任务不难想见,那必然是用以对付可能仍然健在的,白云山庄中的老一辈人物的主要助手之一。
也不难想见,这并不算是顶尖儿人物的“苗岭三邪”,必然有过甚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奇遇,各自练成了甚么惊人的绝艺。
而事实上也已经证明,方才那一场恶斗中,覃得功所表现的功力,绝不在石瑶姑之下。
三邪中的一个,已经和石瑶姑打成平手了,如今三邪要联手对付石瑶姑,则其后果之严重,已不难想见。
因此,这一情况的变化,使得远在十丈之外观战的杜少恒与冬梅二人,也为之心头一震地,蹙紧了眉头。
这真是应了一句俗话--皇帝不急急了太监。
因为,当事人的石瑶姑,却表现得一派安详地,淡然一笑道:“早点儿三个联手,那不是省事得多吗!”
一声“哗啦”和“呛”地一声震响,哈雷、刁振二人已击打着他们自己的邪门兵刃在示威。
同时,覃得功也在以一粒甚么药丸喂内他那铁线蛇的口中,一面笑道:“小铁儿,多卖点气力,待会还有更好的奖赏。”
三个人以鼎足之势,取八尺距离,将石瑶姑围在核心,覃得功并含笑说道:“石车主,准备好了吧?”
石瑶姑冷哼一声道:“有甚么伎俩,尽管施展!”
覃得功邪笑道:“好!咱们兄弟,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
几乎是在覃得功说话的同时,一缕清越的箫音,也随之遥遥地传来。
不!其实,现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那箫音,就在自己的耳畔发出。却谁也不知其所自来。
箫音于清越之中,有着无限的凄凉意味,像是巫峡猿啼,也像是孀妇夜泣,令人忍不住地,鼻酸心碎,想要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因此,这奇异的箫音一起,首先脸色大变的是司介侯和“苗岭三邪”等四人。
而最先受到影响的,是覃得功手中的通灵异种铁线蛇儿,像喝醉了酒一样,懒洋洋地,缠回它主人的手臂上,一动也不动了。
司介侯脸色一变之下,目注石瑶姑沉声问道:“石车主,那是谁?”
“不知道!”石瑶姑仰首遥注那灰暗的夜空,对环伺在她周围的三个强敌,视若无睹。
“其实,你不说,老夫也知道是谁。”司介侯冷笑着。
“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覃得功扭头问道:“太上,您以为那人是谁?”
“自然是白云山庄中的老不死。”
“白云山庄漏网的老不死,一共是四个,太上以为目前这一个是--?”
“总在古绍裘夫妇与李哲元夫妇这四个人的范围之内。”
石瑶姑插口冷笑道:“你真够聪明!”
这时,那奇异的箫音,戛然而止。
现场中,那剑拔弩张的局势,早已无形中松弛下来!
目前,那本来占有绝对优势的天一门群魔,已经是斗志尽消地,显得没精打彩。
同时,杜少恒,冬梅二人也忽然神秘失踪了。
由于那神秘箫音的吸引力太大,杜少恒,冬梅二人的失踪,使那跟他们站在一起,近在咫尺的百里轩,居然也不曾察觉到。
等到百里轩发觉时,禁不住骇然惊呼道:“太上,不好啦……”
司介侯怒声叱问:“何事大惊小怪的!”
百里轩讷讷地道:“启禀太上,杜少恒,冬梅二人,忽然不见了!”
司介侯一怔道:“忽然不见,难道他们会使五行遁法不成!”
百里轩苦笑道:“太上,事实是这样,属下但觉眼前一花,两个人就不见了。”
百里轩为了避免受到申斥,不得不信口胡言。
但司介侯并不糊涂,沉叱一声,道:“少废话!”
“是是……”
“好在那两位,都已是自由之身,走了也就算了。”
“多谢太上……”
“方才,你的建议,安排好了吗?”
“启禀太上,已经安排好了。”
司介侯却忽然挥手说道:“现在不用了,叫他们先行撤退!”
百里轩殊感失望地,讶问道:“太上,那是为甚么?”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是!”
百里轩碰了一个软钉子,躬身退走后,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石瑶姑这才娇笑一声道:“太上,好戏才开始,怎么首先打起退堂鼓来?”
司介侯冷笑道:“你少得意……”
石瑶姑截口接道:“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曾有过一件得意的事,这些,且不去说他,咱们言归正传。”
“说吧!”
“第一,你手下那些女娃儿,一个时辰之后,会自行苏醒,可千万别自作聪明,去拨弄她们。”
“老夫知道!”
“第二,半个月之后,本车主必然赴贵门总舵,作一了断,谨此先行奉闻!”
“老夫届时在总舵恭候。”
“本车主言尽于此,告辞。”
忽然,一个洪烈语声沉声喝道:“慢着,老夫有话说……”
语声起自百丈之外,但最后那个“说”字,却显然是在十丈之外说出。
石瑶姑心中一凛,但外表上却是泰然自若地问道:“你是谁?”
“你不配问!”仍然是闻声不见人。
“本车主恕不奉陪……”话声中,人已长身而起,向山下飞身疾射--“那你可莫怪老夫以大欺小……”一道人影,有如长虹经天似地,向石瑶姑截击。
但当两道人影将要接近之际,只见一点寒星,有如电掣星飞似地,向那道横里截击的人影,疾射而来。
“打!”
这一声“打”,是那一点寒星出手之后才发出。
而且话声娇稚,想必是出自一位最多只有十来岁的女孩之口。
可是,可别瞧是一个小女孩所发出的暗器,那个向石瑶姑横里截击的人,却显得很忌惮地,不敢轻攫锐锋而被迫得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丈外。
也就是这刹那间的缓冲,石瑶姑的身形,已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那个横里截击的人,也已经飘落司介侯身旁。
只见司介侯一面向那人施体,一面讶问道:“老爷子怎么启关了?”
那是一个红光满面,须发如银,眉长盈寸的葛衫老人。
他,神情冷肃,轻轻一叹道:“我们这些老不死不启关,你撑得住吗!”
这时,“苗岭三邪”、“雪山四老”等人,也围了上来,一齐躬身施体道:“参见老爷子。”
“罢了!”葛衫老人挥手喝道:“这是甚么时候,还来这一套俗礼!”
司介侯接问道:“那么,家父也已经启关了?”
“唔……”
“他老人家怎么没来?”
“他还有些事情,要准备一下。”葛衫老人显得有点心神不定地漫应着。
覃得功注目问道:“老爷子,方才,那个女娃使的是--”葛衫老人道:“那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冰魄神珠’……”
只听“叽”地一声娇笑道:“不……现在,它暂时叫作打狗石。”
对这种足够气炸肚皮的话,葛衫老人居然毫不以为忤地,反而笑问道:“小娃儿,你是不是姓李?”
“咦!你很聪明啊……”
“你是李哲元的重孙女…”
“我太公说,叫我不要告诉你……”
这可真是孩子话!
因此,那些老魔头们,一个个禁不住“噗哧”出声。
那娇稚语声怨声叱道:“你们有甚么好笑的!”
葛衫老人扬声说道:“李哲元,别叫一个女娃儿出来充场面,站出来,咱们面对面地谈谈。”
那娇稚语声道:“詹恨天,我太公说,他老人家已不过问江湖是非,更不想见你……”
由语声中可以听出,这爷儿俩已于说话当中,飞身疾射而去。
原来这位葛衫老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詹老怪詹恨天。
而那以一曲箫音替石瑶姑解危的,却是早已高韬远引,乐享林泉的白云山庄中四老之一的李哲元。
李哲元除了牛刀小试地,吹过一曲瓦解对方斗志的箫音之外,不但不曾露面,甚至连话也不曾说过一句,仅仅示意他的重孙女,说过几句使得詹恨天为之啼笑皆非的话。
如果受到这种漠视的,不是詹恨天而换上另一个任何人,都是役法忍受的。
但詹恨天的情形则不同,他本来就是白云山庄的侍僮,彼此地位悬殊了,何况,他与司家父子那种逆伦犯上的行动,也是为一般人所不耻的。
所以,他并未因李哲元的过于漠视他而气愤,只是精目溜转地,在沉思着。
倒是司介侯禁不住冷哼一声:“这老贼,果然还没死!”
站在他身旁的剑儿娇笑道:“太上,你骂他为老贼,未免太过份了吧!”
“怎么会过份。”司介侯愤然接道:“俗语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那老贼已经是百岁以上的人了,不但是老贼,而且可算是老妖怪哩!”
他的话是顺口溜出,却忽略了面前的詹恨天也是“老贼”阶级的人了。
詹恨天当然不便因此而发作,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少说点废话,行不行?”
司介侯这才讪然一笑道:“是是……老爷子。”
话锋略为一顿,又轻叹着接道:“老爷子,我现在明白了,我那些女剑士,也必然是李哲元在暗中弄的手脚。”
受了一次“教训”,司介侯已将他口中的“老贼”二字收将起来了。
“但愿如此。”詹恨天冷然接道:“如果石瑶姑已具有此等功力,那我们武林霸业!还得大费周章哩!”
举手一挥,沉声喝道:“咱们走!”
司介侯连忙接道:“老爷子,请等一等,我还有事情请教。”
“有话就快点说。”
“是!老爷子,方才,李家那个小丫头使的‘冰魄神珠’,究竟是甚么玩艺?”
詹恨天苦笑了一下,说道:“问得好,借这机会,顺便告诉你们也好,免得以后遇上时上当。”
略为一顿话锋,才轻叹着接道:“这‘冰魄神珠’,是与量天尺为同时期的武林异宝之一,如经使用者以本身真力激发,其森寒之气,足能使一个活生生的人,于顷刻间成为一具陈尸。”
司介侯接问道:“还有别的作用吗?”
“当然有,如果当作暗器使用时,珠发无声,无坚不摧,如被击中,一身真力,立告消失。”
“不能用兵刃格拒吗?”
“不可以,一般兵刃,当之立毁。”
“这可真有点邪门。”
“这是天山绝顶万载寒冰中的冰蚌所孕育而成,一共是两颗……”
“如果两颗‘冰魄神珠’都到了李家,那才不好办理!”
“仅仅是这一颗,也够我们头痛的啦!”
“难道没有甚么可以破解?”
“到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办法,只有闪避。”詹恨天长叹一声道:“看来,上苍好像有意跟我们过不去已经有好几个甲子未曾出现江湖的‘冰魄神珠’,偏偏在这个时候重现江湖。”
司介侯笑道:“老爷子,请别过虑,那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冰魄神珠’。”
“绝对错不了,我虽然没见过那‘冰魄神珠’,仅凭我方才所感觉到的那股森寒至极的寒意,我就断定不会错。何况,事实上,方才那小丫头,也等于是已经承认了。”
百里轩插口道:“对了,方才我看得很清楚,那‘冰魄神珠’一击不中之后,又立即自动退了回去,难道说,它已成了通灵的精怪不成?”
詹恨天道:“那倒不至于。”
“那么,它怎会自己退回去的?”
“那可能已系上具有伸纵性的甚么千年冰蚕丝一类的绳子。”
“只要它不是精怪,我们可以设法将它劫夺过来。”
“真是谈何容易。”詹恨天再度举手一挥,道:“走吧……”
※※※
当天一门的群魔们在检讨研商的同时,北邙山南麓的另一隐蔽处,却有两个如泥塑木雕似的人,挺立在夜风中,默然互视着。
那是本书中的男女主角--杜少恒与石瑶姑。
是的,以他们两人的际遇而言,劫后重逢之下,的确是千言万语,不知应由何处说起才好。
半响,杜少恒才讷讷地说道:“瑶姑,我……实在对不起你……”
石瑶姑幽幽地一叹道:“过去的,不必再提了。”
“瑶姑……”
“不!叫我车主。”
杜少恒满脸痛苦神色地:“瑶姑,你这么忍心……”
石瑶姑俏脸一沉道:“叫我车主,这是命令!”
“是!”他苦笑着。
“如果不是李太公的命令,我还没打算见你。”
“那你准备要等到甚么时候,才肯正式见我?”
“原先,我准备等这一次大劫平定后。”
“……”他仍然只有苦笑的份儿。
“方才,李太公所说的话,你都已经记住了?”
“是的。”
“上苍对你杜少恒,似乎是特别优惠,年轻时,享尽了风流艳福,中年以后,更是连武功也是在温柔乡中消遥自在地获得的。”
“这……我得特别感谢你的安排。”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李太公的安排。”
“啊!”
“你的福缘,的确是特别深厚,方才,李太公也居然亲自传你三式绝招。”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你明白我的话意吗?”
“我还没弄明白!”
“那我可以告诉你,李太公和古太公等四位老人家,已经是神仙中人,一般人连见他们一面,也不可能,而你却能亲聆李太公的教益,这不是异数吗!”
“有道理……”杜少恒点首接问道:“这次重履红尘的,只有李太公一位?”
“还有他老人家的重孙女惠姑,但他们都不会直接参与这一场杀劫。”
“瑶……车主,我可以请教几项疑问吗?”疏神之下,他的“瑶姑”二字,几乎又脱口而出。
“你问吧!”
“车主的武功是,获自文真真所携的秘笈吗?”
石瑶姑点首道:“不错,但却经过李太公的特别指点。”
“啊!那么,车主与文真真又是怎么会合的?”
“也是李太公在暗中指点,连文真真与于大娘的逃出虎口,也是李太公在暗中协助的,要不然,她们怎会那么容易逃出来。”
“李太公他们对无双大侠等人不予营救,果然只是为了劫数的原因?”
“不错,在劫难逃,人不能逆天,如果要逆天行事,则所受必然更惨。”
“……”杜少恒长长地叹了一声。
石瑶姑神色一整道:“杜大侠,请记着,真真生母文素文的生命,如果不能设法保全,你也就毋须再见我了!”
一声“杜大侠”,使得杜少恒的心中,有如钢刀扎了一下。
但由于责任的艰钜,使他没法计较这些,只是苦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小云,过来。”
“是!”十多丈外,一道人影,应声飞射当场。
那是汤紫云的徒弟白小云,也是石瑶姑那“香车四小”中露面最少的一个。
目前的白小云,完全是女儿的本来面目,身裁修长,眉目姣好,虽然赶不上文真真的天姿国色,却也算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向着石瑶姑恭敬一礼,道:“参见车主。”
石瑶姑沉声说道:“小云,记着你自己所说的话,排除任何困难,混入魔巢,不惜一切牺牲,维护你文阿姨的生命。”
“是,云儿记下了。”
石瑶姑挥挥手道:“该说的,都已说过了,你们走吧!”
杜少恒连忙接道:“且慢,车主,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的疑问,有没有完?”
“就只有这一个了。”
“好,说吧!”
“车主,文真真怎么会长得跟你那么酷肖的?”
“那是巧合,也是我特别宠爱她的原因,很多人都说她是我的女儿,你是否也有这种想法?”
“不错,当我最初见到她时,也曾经这么想过。”
“现在,你应该完全明白了?”
“是的,谢谢你!车主。”他苦笑着。
“好了。”石瑶姑神色一整道:“二位必须走了,并且必须立即分手。”
“是!”白小云恭应着向石瑶姑恭敬一礼之后,才向杜少恒娇笑道:“杜伯伯,我先走啦!”
杜少恒点点头,石瑶姑抢先说道:“杜大侠,快点走吧!冬梅姑娘,可能已等得不耐烦了。”
杜少恒苦笑着,咀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地,突然一挫钢牙,长身飞射而去。
目注杜少恒身形消失的方向,石瑶姑沉思良久,才扬声唤道:“司马大侠请过来。”
“是!”一道人影,如经天长虹似地,由箭远外的斜坡上疾射当场,向着石瑶姑躬身施礼道:“司马元参见车主。”
石瑶姑却是抬头目注那黑黝黝的夜空,幽幽地说道:“方才的一切经过,司马大侠都看到了?”
“是的。”
“魔焰方张,而我方的四位老神仙,又不愿重履江湖,目前,这除魔卫道的重责大任,完全落在我的头上,司马大侠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所以,我特别要求你,能不避艰险,替我多分担一点责任。”
司马元正容说道:“车主您言重了,司马元所受车主知遇之恩,与成全之德,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石瑶姑截口笑道:“司马大侠别那么酸,所谓‘知遇之恩’,‘成全之德’,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你感谢的对象,应该是李太公才对。”
司马元苦笑道:“这叫作饮水思源,如果没有车主你,我司马元仍然还是一个三四流角色。”
原来司马元与周桐,是石瑶姑的两位得力助手。
这两位,虽然同样地获得石瑶姑的特别指点与成全,但由于天赋资禀的原因,司马元的成就,却是远比周桐还要高。
所以,如果说司马元是功力仅次于石瑶姑的高手,也是不算夸张的,但由于他一直是以利民当铺的老板身份在暗中活动,所以,虽然具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却不为一般武林同道所知。
石瑶姑苦笑道:“实在说来,连我自己也得感谢李太公的成全,但我辈武林中人,大可不必存什么感恩戴德的庸俗之见,只要有此心念,并以行动配合,就行了。”
司马元连连点首道:“车主说得是。”
石瑶姑道:“目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半个月的决战之期以前,将文素文救出虎口,谁都能想到,由虎口救人,本就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而我们所要救的人,更是情况特殊的。”
司马元正容说道:“是的,这情形,我了解……”
白云山庄被天一门所扣留的人质,是无双大侠江自强,戈敏芝夫妇,与他们的儿媳江涛和文素文夫妇。
四人中,江涛的功力被废除,人也已被释放。
至于江自强,戈敏芝夫妇,群侠方面认为不会有甚危险,只要攻破天一门的总舵,他们两人自然会脱险,问题最严重的,却是文素文。
因为,文素文不但同她的夫婿一样,武功被废掉,人也被司介侯所玷污。
目前,她之所以还能忍辱偷生,无非是希望能和她的爱女文真真见上一面,至于他们母女重逢以后的后果,是不难想见的。
因为,人一旦存有死志,任何手段都难以防止的。
所以,目前被扣的三个人质之中,也算文素文是最难处理的一个。
而这,也正是石瑶姑要杜少恒重返天一门,并要白小云不计一切牺牲,设去营救文素文的原因。
石瑶姑的意思是,希望在半个月的正邪决战期之前,在杜少恒、白小云,或者是冬梅等三人之中,至少还有人能见到文素文,以转达李哲元和石瑶姑的意见,使其能坚强地活下去……这些,也就是目前司马元所说的“我了解”的情形。
石瑶姑沉思着说道:“对于目前我所派出的三人中,最不放心的,是小云那孩子。”
“车主之意是--?”
“我希望你能先行赶去,作为我们的前站人员,如果小云出了批漏,也可以就近加以支援。”
“那就必须也混到天一门去才行。”
“如何做法,我不加限制,你可以便宜处理。”
“好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石瑶姑道:“谢谢你!这千斤重担,就交给你了。……”
※※※
天亮之前,杜少恒、冬梅二人,又回到那小村落中,百里轩正显得很安详地,秉烛以待哩!
一见面,百里轩就笑道:“杜大侠,我就算准二位,一定会回来。”
“军师大人真是算无遗策。”杜少恒含笑接道:“但我仍然希望敬闻原因。”
百里轩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令堂与令正二人尚未带去,而且……”
他忽然住口不言,代之以神秘笑意。
杜少恒笑问道:“而且怎样?”
百里轩道:“我已知道,二位方才之所以神秘失踪的原因。”
“啊!且说说看?”
“我想,一定是那位不曾露面的女娃儿的太公,以无上神功,将二位摄走了?”
“不错,军师大人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当也能想到,李太公将我摄走的原因。”
“那自然是给二位特别指点呀!”
“这一猜,可只猜对了一半。”
“此话怎讲?”
“因为,诚如你百里兄所说,李太公要给我好处,但那是有条件的。”
“甚么条件?”
“他要我重回天一门,作他们的内应。”
“你没接受?”
“如果我接受了,现在还会将实情告诉你吗!”
“这真有点可惜。”百里轩神秘地笑了笑,他的话也同样令人莫测高深。
杜少恒蹙眉问道:“百里兄,可惜些甚么呀?”
百里轩不答反问道:“杜兄,据在下所知,石车主对你,好像已绝情断义,不希望你回到她身边去了?”
“是的,但这也谈不上绝情断意的,因为,平心而论,是寒家对不起她,尤其是在下,更使她伤心透了顶。”
“唔……这倒是实情。”
“……”杜少恒轻轻叹了一声。
“那么,杜兄今后作何打算呢?”
“打算?甚么打算啊?”
“我是说,杜兄将何去何从?”
“天地这么辽阔,总不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杜兄是打算退隐林泉,以终天年?”
杜少恒苦笑道:“百里兄该也听说过,公冶十二娘早就对我下过评语了,目前,我顶多只能算一个三四流角色,以一个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三四流角色,还谈甚么退隐林泉!所以,我只是希望有一个栖身之所,侍奉老母的天年之后,就出家当和尚去啦!”
百里轩笑道:“杜兄是天生偎红倚翠的风流命,可不是当和尚的材料哩!”
不等杜少恒接腔,又立即接道:“玩笑归玩笑,杜兄,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必须告诉你了,希望你在心理上先有个准备。”
杜少恒脸色一变道:“甚么事?”
百里轩徐徐地说道:“令堂她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真的?”杜少恒脸色大变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生死大事,岂能戏言。”
“为甚么不早点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并不算迟,因为,令堂的仙逝,不过是十天以前的事。”
杜少恒沉脸接道:“即使是诚如阁下所言,也算是欺骗了我,阁下还记得你自己所说的话吗?”
百里轩道:“在下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就以令堂与令正的事情来说吧!在下只说过,在明天天黑之前,将令堂令正送到,可不曾说过全是活的。”
杜少恒苦笑道:“虽然是强辞夺理!我倒也不便批驳你。--现在,请告诉我,家慈是怎么死的?”
百里轩道:“令堂是神志失常的人,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却很清醒,据在下所知,令堂她老人家是在神志清醒的时候自戕的。”
杜少恒对于百里轩的此一说法,是信得过的。
因为,他的母亲对汤紫云与石瑶姑两人负疚太深,也就是说,她的发疯,是由于心理上失去平衡,内疚神明过深所致。
严格说来,他们杜家,以一个声威赫赫的武林世家,弄成目前这家破人亡的惨境,杜母应该负最大的责任,所以,当她清醒的时候,痛定思痛而自戕,也是情理中的事。
杜少恒脸上肌肉抽搐着,却是默默无语。
百里轩正容说道:“杜大侠,人死不能复生,你必须节哀顺变。”
杜少恒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接腔。
百里轩道:“杜大侠,二位都折腾了一夜,还是歇息一下吧!天亮后,令堂的灵柩和令正都快到了,那会得忙上好一阵子的。”
“谢谢你!我毋须歇息。”
“有关令堂后事,在下会全力协助,现在是非常时期,依在下拙见,最好是暂时就近寄厝,等局势平定之后,再好好超度亡魂。”
“唔!我也是这么想。”
“还有,关于杜大侠今后的去处,如果能信得过在下,在下也可以借箸代筹。”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在下恭聆?”
百里轩神色一整道:“杜大侠,请恕我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俗语说得好,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这两句话,在武林中,也同样的通用,你同意吗?”
“唔……”杜少恒点了点头。
“何况,杜大侠原本武林世家之子,武功也有很好的基础,目前又正当盛年,可千万别为了公冶十二娘的一句戏言,而消沉自己的雄心壮志。”
“依阁下之见呢?”
“依区区拙见,即使是石车主欢迎你重回她身边,你也不必回去,因为,在鸡司晨的情况之下,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这情形,我明白。”
“那么,为甚么不凭自己的力量,开拓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哩!所谓英雄造时势,现在可正是时候啊!”
杜少恒苦笑道:“百里兄,谈何容易?”
一句“百里兄”,似乎使双方的距离,无形之中缩短了不少。
百里轩拈须笑道:“老弟台,既承不弃,我也就索性托大,称你一声老弟了。”
“这是我的光荣。”
“老弟,别说这些生份话,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也信得过我,我可以从旁助你一臂之力,啊!不!其实应该说是共同开拓我们的事业才对。”
杜少恒注目问道:“百里兄,能否一道其详?”
百里轩特别压低语声道:“我们先行分析一下目前正邪双方的实力,老弟台认为,是天一门的力量大呢?还是石车主的力量大?”
“当然是天一门的实力雄厚。”
“不错,如果能将无双大侠夫妇救出来,或者将白云山庄的古老庄主夫妇请出来时,情况又当别论。”
“可惜这两件事情都不容易办到。”
“是的,这情形,我也明白,方才,石车主已订下了半月决战日期,老弟台请想想看,石车主言诩对天一门实力了如指掌,目前,双方优劣之势,她也必然深深明白,那么,她究竟何所恃而作此匆促决战的决定?”
“可能是她认为,有李哲元前辈在为她撑腰吧?”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百里轩含笑接道:“但我却认为,如果石车主别无所恃,则即使是李哲元前辈全家出动,也没法扭转他们的劣势。”
“啊!难道说,天一门中,还有甚么更为厉害的人物?”
“是的,这是一个最大的秘密,这一秘密,不但自诩对天一门实力了如指掌的石车主不知道,即使是我,也是于两天之前,才略知梗概。”
杜少恒听得暗暗心惊,但他外表上却是表现得一片安详地漫应道:“难道那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百里轩神秘地笑道:“三头六臂的人当然不会有,但这个人却非常难缠。”
“那究竟是谁?”
“贾素芬。”
“贾素芬?我可没听说过。”
“贾素芬这个人,不但你老弟没听说过,当代武林中,也很少有人听说过,但我要提及七十年前的那一段往事时,你心中也就有一个概念了。”
“啊……”
“如所周知,平定七十年前的那一场武林大杀劫,以江自强,戈敏芝夫妇出的力最多,也因为如此,江自强才获得无双大侠的尊号,据称,当时的江大侠的武功成就,已不在白云山庄古老庄主之下。”
“这一点,我也听说过。”
“但当时还有一位实力与江大侠在伯仲之间的对手,也就是由当时的第一号魔头莫三娘精心调教出来的一个徒弟……”
杜少恒截口微笑道:“且慢,我已想起来了。”
“是谁?”
“贾素芬。”
“对了,当七十年前,那场浩劫平定时,由于莫三娘的关系特殊,群侠方面不忍加诛,于是,莫三娘乃带着贾素芬远走高飞,一直到现在,还没人听到过她们的消息。”
“但我现在却听到了。”杜少恒苦笑着。
“是的,对石车主那边来说,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老弟请想想看,贾素芬在当时的成就,就已和无双大侠在伯仲之间,其目前的成就,更不难想见,据我的估计,即使是李哲元老前辈,也势将对她莫可奈何。”
杜少恒点点头道:“如果百里兄这一消息正确,这倒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百里轩道:“我的消息,绝对正确。”
杜少恒苦笑道:“其实,我算是杞人忧天,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百里轩连忙接道:“不!老弟千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杜少恒也截口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百里兄当明白,武林中,讲究的是力量。”
百里轩道:“但老弟当同意,斗力不如斗智这句话?”
“啊!百里兄有何良策?”
“这就回到我方才所说的,咱们俩合作开拓一番事业的问题了。”
“咱们合作帮谁?”
“自然是帮石车主。”
“为甚么?”杜少恒笑道:“百里兄,我要提醒你,你是天一门的军师啊!”
百里轩长叹一声道:“我这个军师,也和本门门主曹适存一样,已经名存实亡了。”
略顿话锋,又苦笑着接口说道:“军师这个名称,听起来好像还蛮不错的,但是,实际上,依人作嫁,俯仰由人,想起来,可实在不是滋味。”
“那你当初怎会跟曹适存合作的?”
“当初,我梦想着,扫平群雄之后,我自己可以独立门户,与曹适存平分天下,而且,这计划也是经过曹适存承诺过的,可是,没有想到,天一门的太上皇一个个地出现,他那个门主都已名存实亡,我这个军师,又能算老几哩!”
杜少恒道:“百里兄,你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着,不怕有人暗中窃听?”
“这个,老弟可以放心,我这个军师的职权,虽已一落千丈,但太上不会怀疑我已暗怀异心。”
“你那么自信?”
百里轩道:“这就是你老弟方才所说的实力问题,太上自己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所以,以已度人,他也自信所有天一门中的人,决不会明珠暗投,反而去帮助一个实力单薄的石车主的。”
杜少恒笑问道:“百里兄认为我也同样地会相信你吗?”
百里轩正容说道:“老弟,目前,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已别无生路……”
杜少恒心中冷笑着,但外表上还是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截口问道:“你以为我会接受威胁?”
百里轩目光一掠杜少恒,冬梅二人,拈须微笑道:“老弟台,二位当明白,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否则,二位也当明白,我会对二位采取甚么手段。”
杜少恒正容说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接受威胁,除非是--?”
“除非怎样?”
“除非你能提出具体而又能使我绝对相信的办法出来。”
“这问题可就难了。”百里轩苦笑了一下道:“老弟台,站在你的立场,这要求不算过份,虽然我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但能不能获得你的绝对信任,这就很难说了。”
“百里兄,何妨先将你的计划说出来试试看。”
“好的……”
以下的话,是用真气传音说的,杜少恒听完之后,点点头道:“这办法不错,我也愿意冒这个险,只是,事成之后,百里兄会有何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将来由我接管天一门,由我负责,将天一门整顿成为一个维护武林正义的组织。”
这时,杜少恒已察觉到室外有人窃听,而且,那窃听的人,轻功很高,也非常大胆,居然已欺近到他们窗外不足一丈距离之内。
由于杜少恒功力的精进,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大秘密,也由于他对百里轩还不敢相信,因此,他自然不便有甚么表示。
但事实上,百里轩已经同时觉察到,只见他精目中神光一闪,目注窗外沉声说道:“朋友,大方一点,到里面来坐坐吧!”
窗外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能察觉老夫的行踪,果然是有点门道,怪不得你胆敢吃里扒外。”
百里轩脸色一变,目注杜少恒问道:“杜老弟,那是你的朋友吗?”
杜少恒摇摇头道:“不是。”
那苍劲语声道:“百里轩,以往,老夫也算是你的朋友,但现在却成了对头冤家。”
百里轩已由对方的口音中听出了端倪,“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老怪物。”
“你以为老夫是谁?”
“难道你不是‘雪山四老’中的老大公冶日?”
“军师大人居然能听出老夫的口音,老夫非常荣幸,哈哈……”
百里轩截口冷笑道:“别鬼叫!公冶老儿!不是我过于轻视你们,我百里轩还没把你们当甚么玩意……”
“匹夫找死!”
随着话声,一柄飞刀穿窗而入。
但百里轩显得很从容地,大袖一挥,那把入目生寒,势疾劲猛的飞刀,竟然像泥牛入海似地,消失于他的衣袖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冷眼旁观的社少恒,是大行家,对目前进行的一切,看得非常清楚。
那一句“匹夫找死”的话,和那柄飞刀,虽然都不是公冶日所发,但其劲力之劲疾,是非常惊人的,足证那发出飞刀的人,决非泛泛之辈。
但百里轩那接取飞刀的方式,却更令人震惊。
因为,以衣袖接取飞刀,除了要有特别的技巧之外,还得以内家真力贯注于衣袖之上才行,否则,飞刀透袖而出,那就够丢人的了。
而更难的是,于刹那之间,将精湛的内家真力,贯注于衣袖之上。
杜少恒设身处地地想想,即使换上他自己,也未必能接得比百里轩更为漂亮。
因此,那柄飞刀一入袖,杜少恒首先脱口赞道:“百里兄好高明的身手!”
“多承夸奖!”百里轩谦笑一下之后,目注窗外沉声问道:“发飞刀的是谁?”
公冶日的语声,抢先接口道:“是劣徒牟平。”
百里轩向杜少恒、冬梅二人打了一个手势,当先穿窗而出,杜少恒、冬梅二人也相继飘落窗外。
窗外是一片菜园,此时天色已经黎明,晨光曦微中,只见公冶日傲立丈远之外,旁边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劲装青年。
百里轩首先注目问道:“公冶老儿,就只有你们师徒两个?”
“唔……”
“你老儿是专门为了监视我而来?”
“不是,”公冶日含笑接道:“老夫是奉命追蹑江涛的行踪,怪只怪你小子贼运欠佳,首先抓住你这个家贼……”
百里轩扬手一挥,打断对方的话道:“你老儿到我这儿来,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没有。”公冶日冷笑着接道:“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
“你老儿完全猜对了!”
“凭你也配:哈哈……”
一柄飞刀由百里轩的衣袖中飞射而出,打断了公冶日的狂笑。
而且,公冶日也是大袖一挥,将飞刀卷入衣袖中,但听“嘶”地一声,飞刀破袖而出,迳向乃徒牟平的右腰间疾射而去。
这情形,自然使得公冶日脸色为之大变,他的徒弟牟平更是慌不迭地闪身避让,总算牟平是名师高徒,身手不弱,应变功夫也高人一等,才险煞人地,以毫发之差,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以“雪山四老”中老大的身份,居然没接住百里轩所发的飞刀,尽管是事出意外,仓猝应变,功力可能未曾提足,但这情形,毕竟不是光彩的。
因此,难怪使得公冶日老脸铁青,精目中寒芒连闪,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然,由这一点上,使得杜少恒对百里轩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百里轩却是淡淡地一笑道:“原璧奉还,小意思,小意思……”
公冶日截口冷笑道:“想不到天一门中,还隐藏着如此高明的内奸!”
百里轩笑道:“区区还算不上高明人物,是你老儿太差劲?”
“废话免了,亮兵刃!”公冶日扭头向乃徒喝道:“平儿,先将杜少恒和冬梅擒下!”
“是!”牟平恭应声中,百里轩却连忙接道:“杜老弟,没你的事--徒儿何在?”
“在这儿……”
人影一闪,一个十四五岁,作书僮装束的大孩子,应声飘落百里轩身前,含笑问道:
“师傅有何吩咐?”
冬梅抢先讶问道:“百里大侠,小精灵会是你的徒弟?”
“如假包换,但他在别人面前,却仍然是我的书僮,也仍然是一般人叫惯了的小精灵,”百里轩向小精灵笑道:“那个姓牟的交给你,以最快的动作解决掉。”
“得令!”
小精灵得令声中,牟平已冷笑一声,仗剑扑向杜少恒,身法轻灵美妙,而又非常快速。
有着百里轩的招呼在先,杜少恒自然是乐得清闲,但听“当”地一声巨震中,小精灵被震得一连三个空心筋斗,倒飞三丈之外。
牟平一面飞身追击,一面冷笑道:“乳臭未乾,也敢前来送死……”
公冶日沉声喝道:“平儿不可轻敌!”
他的话声未落,小精灵已与牟平正式交上了手。
牟平使的是丧门剑,一如乃师“雪山四老”中人,剑招奇诡辛辣,且发出刺耳怪啸。
小精灵却使短剑,那短剑最多只有七八寸长,但剑柄上显然系有甚么不畏刀兵的绳索,因而时而握在手中运剑如飞,时而脱手飞出,当作暗器使用,刁钻捉狭,完全不成章法,配合上他那飘忽如风的灵活身手,居然一上手就使得牟平防不胜防地,落了下风。
小精灵手下不留情,口中更不留情,只听他脆声大笑,道:“姓牟的,你这个‘雪山四老’的徒弟,大概是冒牌货吧!怎会如此差劲的……”
百里轩沉声喝道:“小精灵,别废话!加点劲。”
“是!师傅……”
寒芒闪处,牟平的右肩已挨了一剑,虽然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但长剑的运转业已受到影响,而他的处境也更为危殆了。
公冶日已看出了乃徒的危机,一面飞身抢救,一面喝道:“徒儿退下……”
但他的身形,却被百里轩半途截住了。
百里轩使的是双剑,左手使普通长剑,右手却也是一枝可以脱手飞出的短剑。
对于百里轩的武功,以往,杜少恒是亲自领教过的,那时侯,并不比杜少恒高明,但目前的百里轩,却等于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不但真力的强劲,够得上称为一个顶尖高手,而剑法之精、之妙,更令人刮目相看,尤其他使的是左手剑,攻防之间,与一般剑法完全相反,再配合上右手中那神出鬼没的短剑,也一如乃徒小精灵对牟平一样,一上手,就使得公冶日这个老魔头,显得手忙脚乱。
因此。恶斗一开始,不但使杜少恒精目中异彩连闪,公冶日更是骇然惊问道:“你……
你这一身怪武功是那儿来的?”
“是区区自创的,名为‘乱披风’,这是货真价实的‘乱披风’剑法,”百里轩扬声笑道:“杜老弟,我宰了这个老匹夫,让可以增加你对我的信心吧?”
杜少恒点点头道:“不错。”
公冶日却同时厉叱一声:“作梦!”
百里轩笑道:“老儿,如果你们四兄弟联手我可不敢吹,现在你落了单,我却有把握在百招之内解决你……”
就这说话之间,已将公冶日逼退了丈五以上。
只听一声惨号,牟平已被小精灵的短剑贯穿胸部,惨死当场。
小精灵显得有点老气横秋地,一抖手腕,收回短剑,一面摇摇头道:“真差劲……”
牟平的惨死,使得公冶日急愤交迸之下,厉叱一声:“小辈,老夫跟你拚了!”
公冶日这急怒交迸之下的拚命一击,自然是非同小可。
但听一阵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公冶日却借双剑相交的反震之力,腾升三丈有奇,向围墙。
百里轩沉喝一声:“留下命来!”
这回百里轩右手中的短剑,真的是连绳索也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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