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籽
发表于 2017-3-23 23:44:51
第三十章襄阳斗法
次日清晨。
河面上飘着薄薄微雾。
孟神医在淙淙水流和船舵的响声中醒来。
他先是有些迷茫,才微定神之后,旋即想起昨日的逃亡,及此刻置身舟上种种。
这位老神医微微一笑,推被而起,轻轻活动略感僵硬的身躯,看看依旧酣睡的年轻人,孟神医无声一笑,起身踱出船舱,和一夜掌舵的船老大相互招呼。
他环目四顾,惊讶地发现,此刻四周的风景,显然又与昨日不同。
此时,河面虽是烟波迷蒙,但两岸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的景观依然清晰可见。
他仰视两岸群峰,东升旭阳在峰顶染上嫒红。
却融于清幽深深之蜂峦,那山势峥蝾,姿态万千,令人却神往之。
船家亦有所荣焉地主动为他介绍沿岸山河名胜,打发时间。
未行多久,孟神医闻得身后有动静,回头望去,刘吉打着哈欠正走出船篷。
道声早安,刘吉一面活动筋骨,一面走向孟神医,和他一起眺望四周景色,顺口问他何不多睡一会儿。
孟神医笑道:“多年来,不管前一宿多么晚睡,老夫早已习惯黎明即起,倒是你,昨日爬山涉水甚远,何不多休息?”
刘吉笑道:“你醒来时我就醒,只是软玉温馨抱满怀,令我舍不得起来,便多赖了一会儿来,不过听到你不断赞诵江面风光,诱得我忍不住要出来瞧瞧。”
孟神医忍不住取笑:“我以为你是那种‘宁为美人梳头,不管山川锦秀’的浪荡子呐!”
他是想起了刘吉在阴阳门时对苗如花的调笑,和昨夜怀抱玉人入梦的样子,忍不住要消遣刘吉一旬。
刘吉却笑:“替美人梳头。天天都可。倒是这山川美景却是过眼即逝。
是否来日堪以重游,则未可知,所以有机会,还是得顺便看它几眼,瞧它一瞧,免得以后被人笑做土包子,明明到过巫山,却未见游过长江。”
原来,他就是听到自己所乘的船,已山昨日的支流水系进入长江,这才特地出来看看。
因为转入长江就表示距离他们即将停泊的地方不远矣!
两人闲谈一阵。苗如玉和李喜金亦分别醒来,加入他们游山赏景的雅兴中,一起笑看山水,闲话家常。
沿途,没有多大学问的阿喜,竟也如数家珍地谈论着沿岸切景物轶闻,说得头头是道。
刘吉讶异道:“哎唷!士别三日,令人刮日相看哟!阿喜。你几时变得如此有学问了?”
李喜金耸肩得意道:“这不算什么啦!我随便学学就会了。”
苗如玉娇笑着泄他的气:“阿吉,你少听他臭屁了,他知道的这些,全是这几天来,坐船闲逛时,磨着船老大说些精彩故事所听来的。”
这下换得孟神医诧然:“这些天,你们每天坐船到江面闲逛?”
“是呀!”苗如玉笑道:“阿吉在八天前和我已联络上,他交代要从水路走人,叫我们将该准备的事都准备妥当后,以随时待命,等着接人。所以,我们自从四天前,就每天雇一条船,逆江而上,来回巡游,准备接人,直到昨天才看见你们的联络讯号!”
李喜金亦道:“昨天我们会拖到那么晚才到,就是因为黄昏时候,我们才刚从上游回来,都已经退了船,准备入镇休息,却即时看见天上烟讯,就忙着再找人出航,可是正巧那时辰,多数船家都休息,不出船了,所以船特别不好租。好不容易我到这位船老大肯帮忙,还不介意熬夜赶回程哩!因此才会拖延到那么晚,摸黑去接你们!”
孟神医闻言只有道辛苦辛苦,多亏二位救援得及,免再受难。
刘吉却笑道:“现在说成功,尚且言之过早,依我估计,此时阴阳门的侦骑已四出,等着捉拿咱们,前面那镇上,若是有阴阴门的堂口,只怕他们也己经接到通报,要特别注意有无咱们踪迹。”
“然也!”孟神医同意道:“如此说来,待会儿到了镇上,你我还是不宜露面为妙!”
“正是如此!”刘吉与他相视一笑,颇有三分默契之态。
一时轻舟,载着他们四人顺流而下,沿途山清水秀,清风扑面,令人心怀为之舒畅,心旷神怡之余,众人自是不觉路远。时已渐近午。
小舟刚转过一座小山,偌大一座城镇即已映入众人眼廉。
梢公愉快呼道:“咱们到了,前面就是英德镇。”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进出此镇多回,对此处山水风光已不觉出奇。
刘吉和孟神医却是首次游此,不禁多加打量。
但见此镇,前临长江,石山四绕,大山如屏,周遮小山,峰刃矗立,千岩万壑,长瓦绵延。
二人仰首赞叹,直道:“好景!好景!”
梢公自后舱喊问:“姑娘,咱们可是直接入镇?”
这梢公因为付钱租船之人乃是苗如玉,故而向她发问。
苗如玉无法做主,只得拿眼望向刘吉。
刘吉寻思道:“船老大,此镇还有别处可以泊船靠岸吗?”
“当然有。”梢公呵呵一笑:“镇南也有一处码头,那儿因为风景更盛,往来逗留的人潮反而较镇前热闹多哩!”
刘吉笑道:“那我们就往镇南去瞧瞧吧!”
梢公应了一声,扳船舱,小舟改问南行,顺江绕向镇南行去,迎面即见一山临江拔地而起,上面再分三峰,宛似一座石堆的笔架煞是奇特。
刘吉、孟神医仰首上望,啧啧称奇。
李喜金在一旁卖弄解说此乃英德镇著名的风景名胜笔架蜂是也。
越过笔架峰已近南镇码头,江面上舟揖增多,载客上下的梢公们为避免失神撞船,一路不住相互吆喝应答。
因此船是尚未进靠码头堤岸,四周气氛已热闹非凡。
为了避人耳目,此时刘吉和孟神医已先入船舱待着,直到他们所乘之船顺序靠岸之后,苗如玉和李喜金分别下船,一个前去打点午膳干粮,一个则就近另找船家商量租船,打算换船走人。
刘吉认为换船确是麻烦,但却比较不易被追踪。
再则,他看梢公熬了一个漫长深夜,显然体力已乏,对于船不停桨地加速赶路,似乎兴趣缺缺。
因此索性换条船,换个人继续前行,效果更佳。
不多时。
苗如玉已和一艘较大游船的船老大,谈妥行程和价码,招呼刘吉、孟神医二人换过船去。
孟神医上了船,注意到此船较先前那艘稍大之外,船舱的设备和空间也较为舒适。
他再次向刘吉称赞苗如玉的伶巧精灵。
刘吉亦不客气地帮苗如玉接受如此赞美。
那模样,活像接受人家对自己媳妇儿的夸赞一样理所当然,窘得苗如玉直瞥白眼瞄着刘吉,却又眉开眼笑地甜到心坎里去。
他们三人换好船不久,李喜金也已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来。
于是刘吉不再稍待,招呼船家即刻启航,再次顺流而下,离开匆匆一瞥之英德镇。
虽然,苗如玉于雇船时,已和船家说妥,一天三两银子,由船家负责供应两餐伙食,但因刘吉他们赶着启程,倒不在意这顿午餐自理,包伙由晚膳开始。
于是四人遂任船家打理航行之事,他们则待在舱中愉快地饱餐一顿。
直到小船远离了热闹的英德镇,再次畅行于浩浩江面,刘吉等人方始步出船舱,一览沿江风光。
刘吉先与船家互换了姓名,知这船老大姓张单名兴,往来长江行船已有十余年之经验,对于三峡之险与奇,可谓了若指掌,他拍着胸脯保证,搭他的船过三峡,绝对安全可靠。
刘吉因不愿泄露行藏,故告知张兴,自己等人姓孙,老的是他爹,雇船那个女的,是他的媳妇儿,长得像座山的那个阿喜是他们的长工。
张兴打一开始就听得阿喜满口“大少爷长、大少爷短”,更是不疑有他,只当刘吉他们真是同一家人,出来游览长江风光。
待刘吉将自己所编的假身份告诉其他三人时,孟神医和李喜金固然毫无异议,唯独苗如玉抗议自己的“名分”被占了便宜。
刘吉谑称,如果不是人家的媳妇儿,一个小女子跟着三个大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苗如玉则辩称为何一定得当媳妇?妹妹的身份也可以。
刘吉反驳她说,这年头是妹妹的都乖乖待在家里,才能留点好名声嫁人,哪有未出阁的姑娘跟着人到处乱跑?
如此不合时宜的事,“孙家”可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只有委屈她当媳妇儿了。
孟神医眼望沿江风光殊胜,耳闻二人斗口有趣,心头甚觉畅袂,早将阴阳门追杀之阴影,抛落无踪。
不知不觉,天色又见黄昏。
刘吉仰望两岸依旧深幽曲折的峡谷,随口笑问张兴,目前距离宜昌县境当有多远?
张兴闻言哈哈大笑:“公子,咱们现在还没离开大峡的范围,你就问起宜昌来了。那在西陵峡尾端,路还远着,尚得走上好些天呐!”
“大峡?”李喜金纳闷道:“我听说长江三峡是指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哪又跑出来个大峡?”
张兴一边摆着渡,一面笑说:“阿喜老弟,我说的大峡,正是有名的巫峡。大峡是咱们当地人的称呼,你打外地来,当然没听过。”
才以为已经远离巫山阴阳门的孟神医闻言,不禁诧然:“怎么,我们居然未离开巫峡的范围?那距离巫山岂非还近得很?”“说近也不算近喔!”
张兴解释道:“其实,大峡的范围起自四川的巫山,却一直东延到湖北巴东的官渡口才算结束,总长约八、九十里。咱们这会儿已经近入湖北地区,大约明儿个中午左右,就可以抵达巴东的官渡口,得到了那儿,才算是出了大陕范围。”
孟神医这才心下稍安地恍然点头。
张兴看看已渐昏沉的天色,提议在前面一处水沆平缓的弯口下锚休息,刘吉等人可在船上看看黄昏夜景,他也可准备开伙。
他是江上识途老马,何处可泊船过夜自是清楚。
刘吉等人亦无异议,全凭他做主。
张兴遂用力扳过船舵,将船驶近岸边。
果然,再行不过十丈,江岸出现一处新月型的小湾,湾内细柳扶疏,水面静缓。
张兴利落地驰过细柳之间,将船泊于湾内的浅滩,抛下铁锚,定住船身,再架起船板,建议刘吉他们不妨上岸遛遛腿,不过别走远了,再说这岸上夜里有豹子出没,小心给伤着了。
苗如玉却顾不得豹子不豹子,道声你们先别上来!
人已踏着船板,掠向岸上,消失于隐秘之处。
其他几人一怔之后,随即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是……”刘吉促狭应道:“寡人有‘急’呀!”
李喜金更正道:“她是娘子,应该说,‘哀家有急’比较贴切些。”
说罢,两个男人又是一阵轻笑。
孟神医身为长辈,对此话题不宜置评,只有一笑了之。
张兴是被雇之人,虽是玩笑,不过也不好随便插口,免得不小心得罪雇主,自找没趣。
“还是当个男人方便多了!”
只有刘吉发表感言,当然,其他三人是不可能反对如此说法的。
待苗如玉解决完“私事”回来,瞥及刘吉那一脸别有含意的嗳昧笑容,早已臊红了脸,一头钻入船舱,任刘吉如何邀她上岸去遛遛,她死也不肯。
夜。
张兴利用船头自备的锅碗炉灶和随船所携米粮,为众人准备丰富的四菜一汤做晚餐。
菜色虽不精致,但口味家常,是地道的四川菜,一船连张兴共五人,都吃得愉快非常。
夜里,张兴在船头处打着地铺睡下。
船舱中,因地方宽敞,加以备有厚褥为垫,倒是令刘吉等人睡得甚是安稳。
隔日。
果如张兴所言,在午时前后船行至巴东的官渡口。
张兴上岸补货,也顺便为刘吉等人叫来午餐。
由于在此停留时间稍长,张兴本建议刘吉等人上岸四处逛逛,顺便买点土产、纪念品什么的。
刘吉等人却推说太累了,想在船上呆着,张兴无所谓,随即径自去补货办事。
待张兴离开后,刘吉想了想,叫其他三人在船上等他,独自上岸去打探消息。
回来时,他手上拎了一包东西,李喜金真以为是土产,直吱着要吃要吃。
刘吉熬不过李喜金铁瞎缠,索性打开包袱让他看。
原来,包袱里尽是些瓶瓶罐罐的染料、胶水,和一些假发假须等物。
李喜金这才明白,刘吉带回来的并非土产,而是易容物品。
刘吉瞪着眼问:“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阿喜像见了猫的老鼠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盯着刘吉,直道满意,非常满意。
刘吉却不打算放过他,满船乱窜地逗着敲他脑袋,打得阿喜满头长包,哇哇大叫,刘吉方始住手。
一旁,苗如玉早已笑弯了腰。
孟神医知他们只是顽皮,亦不劝阻,反倒一种含饴弄孙的心倩,看着刘吉他们胡闹着。
私心里,他颇为羡慕刘千知有子若此。
心想,不知刘千知会不会愿意让阿吉当他义子?自己这身超绝的医术与毒学,如果后继无人岂非可惜?
孟神医堂下门生何止千百,但却无人有刘吉此等资质,无怪乎这个武林怪杰,江湖之奇,会动了“求子”之念。
午时方过不久,张兴已扛着各项补给品回来。
为了弥补所耽误的时间,刘吉要求他加快行船速度。
张兴答道既是游江,又何必急于一时?
刘吉推说在宜昌和人约好时间见面,另有要事。
张兴拿人钱财,自是听人吩咐,启船离开渡口后,立即加劲驶船,一时船行如飞,直向下游奔去。
三日后。
刘吉他们所乘之船,已临近香溪口。
这夜,已是三更时分。
刘吉本想趁夜再行数里。
张兴却苦笑道:“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说给你听,到了这香溪口,便已算是到了西陵峡头。咱们当地的人都知道,这整个西陵峡,是由高山峡谷和险滩礁石组成,有所谓‘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之所,此峡滩中礁石密布,枯水时露出江面像石林一般,水涨时就隐在水中变成暗礁,加上此地航道弯曲狭窄,稍微一个不小心,船只就会触礁沉没,端的是惊险万分。所以有人说:‘青滩泄滩不算滩,竣岭才是鬼门关。
’这种地方,你想在夜里走船,岂不就像拎着脑袋硬朝鬼门关里撞?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一定得泊船休息,明天天一亮之后,才有办法继续上路。”
其实,刘吉也不一定非得晚上行船赶路不可。
只是他见张兴竟是真的紧张了,反倒促狭心起,想逗着这船老大玩玩,故意板着脸说非走不可。
张兴急得额头见汗,就快翻脸。
孟神医见到刘吉玩笑的过火,遂笑骂道:“你这小免崽子,别再逗张老板玩,你没瞧见人家真上火了。”
刘吉这才嬉皮笑脸地朝张兴拱手直抱歉:“张老板,我就算再孤陋寡闻,也不至于真的完全没听人提过长江三峡险滩之冠,就是离黄陵庙百里的峡岭滩呐!刚才是逗着你玩的,你别再恼火啦!”
张兴这才安心:“哎呀!你这公子太爱玩人啦!这几天处下来,我张兴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性子,又是刚才一急,偏又忘记了。”
这张兴一本北方人豪爽的个性,哈哈一笑,便不再计较刘吉和他玩笑之事。
刘吉倒是挺欣赏他这种爽落大方,不拘小节的个性。
于是,这夜他们便停泊在一处背风的岸边。
说是岸边,其实却是插江而立的山边。
他们的船,就在一块突出入江的巨岸下下锚。
仰首上望,皓月当空,明亮的月光,令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泊船之处的山势,层岩如削,壁立千仞,其势甚为险竣。
刘吉他们就在江水涛涛和山顶夜兽嗥号的交咱声中,侧身而眠。
临睡之际,刘吉特别吩咐张兴无需早起,既然前有险滩等待考验船家技术,那么就睡它个饱,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未来行程。
第二天,众人果真都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简单漱洗,啃过干稂之后,张兴才又撑船上路,径向西陵峡。
船行至午,刘吉等人果然开始见识到“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以及“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的著名景观。
初时,江水仍静缓深流,张兴便趁机向四人介绍西陵峡的诸多名胜。
比如那“兵书宝剑峡”看起来就像一堆厚书,还有一上粗下尖的百柱竖指向江中,酷似一把宝剑而得名,传说那是昔日诸葛亮存放兵书和宝剑的地方。
还有,江的南岸有座马开出,山上有四块岩石虼立,形似(西游记)里的唐三藏、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
有人说,他们自西天取经回来,授封成佛,就是由此处升天,等等……
渐渐,峡越狭,滩越险,江水流速愈快。
张心掌舵,无暇多言,只有让刘吉他们自己去猜哪里是牛肝马肝峡,哪里是明月峡、崆岭滩。
急流之中,刘吉他们所乘之船,在巨浪中起伏翻腾,众人方觉船身上腾入空,猛地又磐石急殒,直坠而下,暴起暴落之间,已骇得苗如玉这只旱鸭子花容失色。
孟神医则被这船抛上抛下弄得头晕目眩,两腿发软,手不能持,直叫刘吉快送他进舱,否则他就要吐了!
刘吉知他是晕船,立即扶他进舱服药。
搞定了孟神医。
刘吉又将死抓着船舷不敢放手的苗如玉,连哄带骗,死拖活拉,好不容易才弄进船舱安顿妥当。
回头看看李喜金,他倒是将自己绑在船头的船桅上,正享受着迎风破浪,上下翻腾的剌激快感。
光从他不时发出兴奋的叫声来看,这大块头可真是找对了乐子,玩得不亦快哉!
直到此时,在这急浪之中,张兴这把舵老手的真正功夫方始显现出来。
就看他目不稍瞬,双手稳定掌舵,时而左一推,右一扳,便会这艘小船忽高忽低的穿梭于急流浪头。
有几次,连刘吉都觉得小船似要被急流拉扯之力打翻,但张兴总适时扳转舵把,令小船跃浪而行,平安过渡。
刘吉两脚有如生了根般的钌在甲板上,一面注意船行安全,一边欣赏着张兴高超的掌舵之技。
他不禁在心头暗赞:听人说,把舵手急流之中方见真章,这话端的不假。此次水路潜逃大计,能骗得这位张老板,可真是幸运。此局能如此顺利进行,得他助力不少,所谓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这对我那计谋的进展可算是个好兆头矣!
渡过此段急湍险滩之后,船行进入水势较缓的江面,虽说水缓,船行速度依旧迅捷,只是不再颠波太甚而已。
张兴喘口气,抓起挂在颈子上的汗巾,拭去满脸水渍与汗珠。
刘吉则不吝赞赏地竖起大拇指高声喝道:“硬是要得!”
张兴高兴地咧嘴而笑:“公子,我没骗你吧!我老张掌舵,你安心,包管顺顺利利送你们过三峡到宜昌。”
刘吉点头直赞没话说!没话说。
他问张兴,前面可还有如此急湍的地段?
“有呀!”张兴笑道:“还有好几处哩!得等过了竣岭峡的竣岭滩,水面才会平稳。公子,你站稳着,抓牢了,前面急湍可不又来了!”
随着张兴语声,船速果然增快,接着便是一段颠波翻腾,大起大落的剌激之旅。
刘吉眯眼望向船舱,暗想:“有人可能就此之后,打死也不肯再走水路了。
他没想到,这段水路居然也有如此剌激的行程,对于无法适应的人,只有抱以无奈的苦笑,以示歉意了。
又是几回日出日落。
刘吉他们所乘之船,终于在日暮时分,驶入宜昌。
经过多日的相处,刘吉他们己和船老大张兴建立起一份特殊情谊,也许今日一别之后,彼此都将永不再见,但在记亿之中,却因这一段生命中的相遇,留下一个美好愉快的回亿。
上岸之前,彼此不断互相道谢。
张兴是谢刘吉出手大方,除了原先议定的船租,额外加上一笔为数不少的小费,和一件刘吉为了纪念彼此这份偶遇因缘所赠的纪念品。
刘吉等人则是谢谢张兴高超的掌舵之技,尽速将自己等人安安稳稳的送抵目的地,以及一路上各方面的照应和服务。
彼此谢来谢去,因无所谓的离情依依,反倒形成有趣的场面,每个人均都笑不拢口。
刘吉他们四人终于还是上了岸。
却依然不断回头和船上的张兴挥手作别。
逗得张兴亦不断哈腰点头加摆手的目送四人离去。
直至背影完全消失方始罢休。
走在颇为热闹的街上,刘吉不禁倒着嘴暗想,当那船老大打开所谓的纪念品,发现竟是一顿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时,脸上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大概会吓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下巴也掉下来了吧?
宜昌镇,困临江面水路交通鼎盛。
又正巧位于长江上游与中游的分野点,故而往来商旅频繁,各项转运生意亦特别兴隆,进而带动小镇发展之纛华。
刘吉等人进入镇内,但见市面繁荣,此时,午市方罢,街上人群拥挤依旧。
小镇上,中间一条最为热闹,酒楼饭馆栉比林立。
时值用膳辰光,名酒楼跑堂无不当街面立,吆喝拉拢客人进门。
刘吉一反前些时日处处避人耳目的常态故意挑了家高朋满座,气派辉煌的大酒楼用餐。
餐后四人更索性上街闪逛,到处参观这座繁华小镇。
未了,找了家清静雅致的高级客栈,住进午歇。
临晚,他们依然逗留在镇内。
华灯初上时分。
四人已养足精神,悠悠闲闲前往酒楼进膳。
这次,他们挑了一家临江的酒楼,还在高高的三层楼上,欣赏灯火辉煌的码头热闹区,喝酒聊天,好不惬意。
然,此酒楼楼下,己有数名黑衣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隔日。
刘吉叫阿喜前去买了一辆厢型的双辕马车,四人退了客栈租房,由李喜金驾车,离镇而去,一路朝北狂奔……
追踪刘吉等人行踪的黑衣人,直到出了北门,确定马车沿官道北上,方始转回镇内。
数日之后。
刘吉他们的马车已越过荆山,朝着南襄阳的方向而行,看他们北上的路线,似乎打算就此驾车回洛阳的老家。
又过二日。
马车进入南漳县城。
驾车之人仍是李喜金,进城之后,他将马车直接驶往城中有名的翠园下蹋。
翠园,位于南漳城内西北角,是一处著名休闲别馆,专门提供有钱的爷们远行休歇,或者渡假小住之用。
此园占地万顷,范围辽阔,客人所居小屋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同时,园内小径直抵所居内院,好方便携家带眷出行之人,将不宜公开露面的内眷,直接送往住处下榻。
当然,翠园所提供的幽静和隐秘,也成了有钱的大佬们在外另筑香巢,金屋藏娇的好所在。
不过,因为翠园的管理得当,此处虽是有名的香巢艳窝,却不曾让人捉过奸或闹过事,故而风评甚佳。
怪的是,刘吉他们怎么会知道如此地方?
莫非四人之中,有谁是识途老马?
李喜金直抵翠园之后,立即有职事上前问候招呼,并于登记妥当后,引着马车驶入名为春风得意楼的独立庭院内安歇。职事探问可需另遣仆役前来侍候?
车内,刘吉道声不必,经验老道的他,立即明白客人不愿受到打扰,此意味着客人不愿泄露行藏,遂乃道声请客官安心歇息,领了赏之后,含笑离去。
刘吉等人至此方始下车,进屋休息。
苗如玉进楼之后,眼见此处环境清幽,小楼雅致,装潢高级,摆设不俗,不由得一路惊叹连声,直叫地方真美。
李喜金早在驾车入园时,便已被此园气派所摄,又是为了表现自己主人身份之不凡,亦只有强抑惊喜赞叹,假装自己早已见识多矣!
直到入屋,他终于可以哇啦大叫高级,真高级。
他并建议刘吉,干脆取出宝藏,将洛阳老家也改建如此算了。
刘吉却是嘿嘿直笑,睨眼问那孟神医何以知道如此名园?
莫非,在此亦筑有金屋?
孟神医哈哈一笑:“老夫之病患者,虽不乏赤贫如乞者,但亦有贵为王府公卿之流,知道如此地方,何足怪哉!”
刘吉想想也对,呵呵直笑:“也罢,今天小爷我就升格当王爷,好好享受一下。”
苗如玉却笑说当王爷的人,连个下人丫环都没有,这是哪门子王爷。
这话说得孟神医赞同直笑。
刘吉不禁后悔,刚才为了故作神秘,拒绝的太快了。
他感触良深直叹:“大半个月前,我还在阴阳门当少门主时,日子过得可舒服了。如今想来,倒也令人颇怀念的哩!所以说,那些胡作非为的浪荡子,有时生活也挺叫人羡慕的。”
苗如玉嘲笑他既然如此,何不干脆留在阴阳门当少门主,恁般辛苦的逃出,岂非不划算。
刘吉一本正经直点头:“是不划算呀!可是我如果留下来当少门主,将来娶的就是苗如花,而不叫苗如玉,那你岂非要哭死!”
苗如玉登时臊红嫩脸,踢他一腿,娇嗔道:“你娶谁关我屁事?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
她一跺脚,飞奔上楼,藉口看楼上,其实是没力气留下继续和刘吉舌战。
看着刘吉他们斗口,孟神医只得佩服刘吉可真是将男人本色。发挥到极至。
一夜无事。
刘吉他们并未在翠园多加停留。
隔日清晨,天才刚朦朦胧胧有些微光,刘吉他们已再度驾着马车,朝襄阳城奔去。
天色大亮时,他们已一口气驾车奔出数十里。
此时,马车已渐进入山区。
由于小路崎岖,李喜金不得不放慢奔驶的速度。
正当马车转过一个山坳,眼前黄土路上,一截巨大枯木栖阻道上。
李喜金反应极快,急忙“唏聿!”一声勒住马缰!
口中同时大叫:“阿吉,有状况!”
拉车之骏马因为李喜金突来的勒制,长嘶着人立而起,马车便在一片黄沙飞漫之下,虽险却也即时的停了下来。
刘吉施施然钻出车厢,高倨座头,望着枯木被端一队黑衣人谨慎兼惶恐地缓缓围了过来。
一见来人服饰,刘吉心里暗笑,脸上却已摆出昔日在阴阳门总坛中少门主的威风。
他大剌剌地双手插腰而立,怒声喝道:“对面是哪个分舵所属?竟敢阻拦本少门主之大驾,不要命了吗?”
他这雷霆一喝,不仅吓得对面阴阳门所属为之一怔!
站在他身边的李喜金更是首当其冲,被吼得耳鸣心跳,直叫怕怕。
刘吉瞪了阿喜一眼,暗示他噤声,别泄了底。
对面来人,一名年约匹旬,长得方脸大耳,身材甚是魁梧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略见犹豫的朝刘吉拱着手,“属下南漳分舵舵主施鲸,拜见少门主。”
刘吉一见此法有效,便知鬼王尚不能确定自己离奇失踪之原因。
放而仍未对所属宣布他这个少门主无效矣!
既然有少门主如此好用的身份,刘吉心头岂有不乐之理。
他摆出特意塑造的少门主形象,狂妄斥喝:“你叫施鲸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此阵仗招呼少门主,你莫非想对付本少门主?想造反了吗?”
施鲸心里暗想:“看他如此狂妄之态,与总坛之传言完全相符,显然果真是新任少门主了。”
当下,他惶恐躬身:“启禀少门主,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接获总坛通报,据称少门主乃为妖人胁持不知所踪,要属下等加意寻查。昨天,因有门下弟兄见到疑似胁持少门主之马车,是以属下才会在此,埋伏拦截,准备营救少门主。属下绝无造反之意,请少门主明察!”
刘吉晤地一声:“原来如此。看来,你们是误会了,本少门主乃因待在总坛太闷了,因此微服出巡,并非道人胁持,尔等可以退走矣!”
听到“微服出巡”,李喜金和施鲸不约而同瞄了刘吉一眼。
“他以为他是谁?”二人心中想法一致。
“可是……”施鲸面有难色:“启禀少门主,总坛有命,若见到少门主一定得设法留住少门主,同时尽速回报总坛知悉。因此……属下敢请少门主前往分舵,略做盘桓。”
“盘桓什么?”刘吉瞪眼道:“我告诉你为什么总坛急着找我,因为本少门主乃是翘家出来玩,门主担心我的安危,因此想叫我回去。可是本少门主才刚玩出兴趣,还不想回去做乖宝宝,所以你是请不动我的。你便认命一点,自己回南漳去吧!”
施鲸身后的阴阳门门徒听少门主如此说话口气,简直和所有被宠坏了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样,有人已忍不住“噗嗤!”地偷笑出声。
施鲸回头瞪了手下一眼。
依旧为难道:“但是,总坛若知属下探得少门主行踪,却知情不报,定有惩戒,属下实在担当不起。”
“我又没叫你不要报!”
刘吉白眼道:“你尽管去报,而且就说是本少门主说的,我昨天在翠园遇见襄阳王府的小王爷,与之相谈甚欢,所以决定应他之邀,前往襄阳王府做客。小王爷现在我车上,你们不可惊扰了王驾,快快退去,否则让人家笑话咱们阴阳门没规矩。你不用担心总坛找你麻烦,反正任何事情都由本少门主替你负责便是。”
施鲸等的就是刘吉最后一句话。
既然有少门主要负责,他哪怕总坛方面罗嗦,眼前先不得罪这位人王才是上上之策。
“属下遵谕!”施鲸有了下台籍口,立刻命令手下移开阻道枝木。
他忽又想起一事,问道:“敢问少门主,有一位姓孟的郎中可是和你在一起?”
“没有!”刘吉回答的干脆利落。
施鲸不死心道:“可是据宜昌方面传来的消息说,好像看见他和你一起出现……”
刘吉扳起脸斥道:“你懂不懂规矩?本少门主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管你宜昌方面说什么?总坛不也说本少门主被胁持?我现在正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哩!人家随便骗你,你也相信?说你这么没有判断力,还想当什么分舵主?”
施鲸挨了一顿官腔,老脸甚是无光,这位少门主的威风,他算是领教到了。
他巴不得快快快送走这个恶神,当下哪还敢多说什么。
眼看阴阳门所属搬动横木煞是费劲,弄了半天还搞不动那截枯木。
刘吉索性挥手叫他们退开。
他人在马车上,凌空劈出一掌,复又翻掌一挥,只闻轰然一声,那枯木登时如中雷击,炸碎开来。
碎片却被刘吉的掌劲扫落一旁深谷。刘吉故意露了一手,震住在场阴阳门徒,接着振臂高呼他所创的口号,“阴阳门出,统一江湖。”
众门徒一怔乍醒,立刻齐声应道:“阴阳门出,统一江湖。”
刘吉一挥手,阿喜适时抽动马鞭,喝着驾车离去。“恭送少门主!”施鲸不忘率领所属拍下顺风马屁。
直到马车绝尘而去,完全消失了踪影,阴阴门所属始爆出一阵哗然:“哇!总坛传言果然不虚!”
“有这种主子在上面,倒霉的是咱们哩!”
“听说,少门主乃是大侠刘千知之子,他怎么会如此盛气凌人,一点也不像刘大侠呀!”
“别胡说,根据总坛传言,他姓梅不姓刘,说他姓刘的,全都被处决了。”
“他哪会是刘千知之子,你没瞧见少门主的武功多厉害呀!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少林留级生。”
“有道理。”
“说的对……”
他们七口八舌,众说纷坛,还搞不清楚自家少门主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鬼王大概也没想到,她视为妙计的阴阳迷魂汤会被刘吉反过头来利用,变成混淆阴阳门的手段吧!
刘吉他们在阴阳门所属的恭送下,一口气奔出十余里,方始放慢车行速度。
李喜金早已抱着肚子笑倒于座头:“大少爷,我真是服了你,瞧你把那些呆头鹅唬得一愣一楞的。”
刘吉亦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当少门主是如何的威风,可是一点都没骗你们。”
车内,苗如玉笑得直打颤:“难怪你念念不忘当少门主的滋味。那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德性,谁看了都受不了,阴阳门总坛一定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刘吉嘻嘻笑道:“鬼王却爱看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我越坏越好。”
“她想利用你打击老爷,当然希望你越恶劣越妙喽!”
“所以说……”刘吉道:“最毒妇人心呐!”
苗如玉不服气地哼声:“喂!说话小心一点,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哩!”
刘吉谑道:“你这个女人只能算是小女子,还不够资格叫‘妇人’,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车上并未见孟神医的踪影。
原来,这正是刘吉的计谋之一。
刘吉知道鬼王一定不会放弃捉拿孟神医,以完成她美容的心愿。
因此为了隐匿孟神医之行踪,刘吉已替孟神医易容换貌,以方便孟神医前往安全处躲藏。
至于刘吉,则故意将马车弄得神秘兮兮,好让鬼王误以为盂神医仍在车上,藉以引来鬼王的追踪。
如此,孟神医之下落才不易被揭穿,也避免了来日鬼王会再逮住不会武功的孟神医,做为威胁刘家的手段。
刘吉如此费心安排,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真可谓用心良苦。
因为,他若是被鬼王追上之后,揭穿佯装受迷之事,还不知鬼王将会如何对付他哩!
隔日午后。
刘吉他们的马车驶入襄阳城。
阴阳门襄阳分舵早已接获指示,盯牢少门主,务必将少门主留于襄阳。
因此,刘吉他们一进城,襄阳分舵所属的阴阳门徒,立即紧张兮兮地准备去接人。
然,马车还真的直接驶向襄阳王府而去,令阴阳门所属为之傻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急急报请总坛方面指示,该如何处理。不过二天工夫。
阴阳使者竟已赶到襄阳城,硬着头皮到襄阳王府求见自家的少门主,但是却被王府中的侍卫轰了出来。
王府方面不悦地宣称,堂堂王府小王爷岂会与江湖宵小有所往来。
若有人胆敢假藉小王爷名义胡作非为,或自抬身份,王府必将严惩之!
是晚,太阴使者连同襄阳分舵主一起夜探王府。
果见刘吉他们的马车停在王府马房边。
第二天。
太阴使者再次上王府,表明有人看见少门主所乘马车驶入王府之内。
襄阳王府的内务总管查明,原来那马车是人家送给马夫的,王府马夫暂放府内,有何不可?
太阴使者咄咄逼问,是何人送给马夫?
王府总管不堪其扰,更怒太阴使者口气欠佳,一声不知道赶走阴阳门人。
不到半个时辰。
襄阳城总兵奉命带兵前去查封阴阳门襄阳分舵堂口,理由:大胆刁民,结党集社图谋滋事,官府为防患未然,特此查封贼窟。
凡阴阳门所属,一概于当日入夜之前解散,并不得于襄阳王府左近百里之内活动,若有违令,视为叛逆,杀无赦!
官令一下,阴阳门所属为之傻眼,太阴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奈何民众岂能与官斗,只有愤恨不平地看着分舵被封,全体人员退往南漳分舵待命。
从头到后,襄阳分舵所属的阴阳门徒没有人搞得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就被抄家查封,赶出了襄阳城。
刘吉如果知道他无心的安排,竟轻易就让阴阳门关了一个分舵,包管乐得笑掉大牙。但是,他的人呢?
银城之狮扫描校对及排版。
socceradddh
发表于 2017-3-23 23:45:38
第三十一章
四大恶
襄阳城,南郊二十余里。
黄家村。
此是名符其实的小村,全村仅有二十来户人家,多数姓黄,且有亲戚关系。村里的人主要靠种菜、打柴为生,生活甚是辛苦。
前二天,村里来了三个外乡人,租下村尾黄老爹那间破草堂暂住,听说连包伙食,一天给老爹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黄老爹打一个月的柴,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呐!
所以,老爹可真是碰上财神爷,走运啦!
这三个外乡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吉他们。
刘吉租下村民的小屋之后,立刻叫李喜金驾着马车直奔襄阳王府。
当然,刘吉不会真的等到跑去招惹王府的小王爷。
他叫阿喜将马车驶去送给王府的马夫。
马夫出来接车时,自是满脸狐疑,但阿喜一口咬定买车的客人指明送来给王府的马夫,除非王府尚有别的马夫,否则车就是你的啦!
马夫平白赚到一辆车,自是乐意收下。
因此,那辆车就如此这般,进了王府。
苗如玉问刘吉:“做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刘吉笑道:“没有深意,我只是心血来潮,随便安排。反正,咱们在南漳城外时,不是说应了王府小王爷之邀吗?所以把车送过去,会让谎言更逼真。我只是希望让鬼王搞不清楚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和神医一起失踪,为什么又变成独自跷家,还交上一个王府小王爷。这就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也!鬼王越摸不透我在搞什么名堂,对咱们的计划就越有利。”
苗如玉恍然道:“你还不想让她知道,你并没有中阴阳迷汤就对了。”
“然也!”
刘吉笑道:“就让她去猜吧!除非和咱们碰上面,否则她就永远疑神疑鬼地疑下去了。”
“可是……”苗如玉仍不解:“我们原先不是说好,要引诱鬼王来追我们,好让孟神医有时间潜逸。现在为什么又要躲在这里?”
“这个道理更简单了。”
刘吉道:“因为阴阳门虽然是顶乌龙的,不过找人的功夫倒不错。所以他们才有本事在南漳城外截住咱们。若按我的估计,咱们这阵子连续露面后,鬼王差不多该追上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让她太快了,因此又要故作神秘地躲起来。”
苗如玉道:“可是这样时隐时现,难道不会引起鬼王的怀疑?”
刘吉哈哈一笑:“当然会,而且一定会。因为女人天性本就多疑,而我若不干脆让她疑了过瘾,她岂会听话的入我圈套,乖乖追来一探究竟?”
苗如玉板起脸佯嗔:“女人哪里又得罪你?你凭什么说多疑是女人的天性?男人难道就没有疑心病?”
刘吉见她发嗲,涎脸勾起心上人的下巴,嘿嘿邪笑:“别恰(凶)!别恰!你一恰就不像你了,别忘了我的阿玉可是温柔又多情的姑娘!”
苗如玉窘斥道:“谁是你的阿玉,死不要脸皮的家伙!”
她虽嗔娇甜在心头的拍开刘吉不安分的禄山之爪,但刘吉却早想藉机与之温存,此时大灯泡阿喜正好不在,如此良机岂容错失。
于是被拍挥了左手,右手又缠了过去,硬将苗如玉一把拉过来坐在自己膝头,咿咿唔唔盖上刘吉寺属的“浮水印”,吻得苗如玉如痴如醉,忘却今夕何夕,任凭这个色倩狂为所欲为。
可惜刘吉尚且无暇更进一步,屋外已然传来李喜金的大呼小叫:“启禀少门主,马车已奉命进入襄阳王府休息矣!”
话落影闪,一进一退。
闪进屋内的人影自是李喜金如山的魁梧之躯,闪退向里间的人影,却是满脸臊热、钗梭发散、衣衫凌乱的苗如玉。
李喜金瞥见退入里间的苗如玉背影,呵呵一笑:“阿玉干嘛一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讨债鬼上门。”
刘吉无奈一叹,搓搓面颊,令自己身处那销魂之境早早清醒:“阿喜呀阿喜,有时我实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李喜金大怔:“亲爱的大少爷,我又做错什么了?为何你忍心对天底下最最忠心的奴才我,口出如此残酷之言?”
刘吉白眼道:“刚刚烧起来的一场干柴烈火,却被你这阵西北雨给浇熄了,掐死你还算是便宜了你!”
李喜金恍然大悟,哄嗯笑了两声,以手抚胸高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刘吉懒得理他,转口询问前往王府交车之事,有无其他意外?
李喜金摇摇其头,直呼毫无意外!毫无意外!
刘古方始满意点头。
于是三人便在这黄家村的破草堂里,清静安闲地养息三日。
第四天一早。
刘吉他们用过黄老爹送来的早膳之后,即打点收拾,在手捧二十两白银的黄老爹百般感激的送行下,步出草堂。
当初,刘吉选中村尾黄老爹的家借住,除了图个清静之外,主要却是因为看到黄老爹年事已高,偏又独自一人孤苦无依,偌大一把年纪了,尚得每日上山打柴并挑送到二十里外的城里去卖,方能赚些零钱过活,着实可怜。
是以,刘吉故意向这老爹租屋暂住,无非是藉此顺便让这个孤苦老人发笔小财,有几天好日子过过。
出了草堂,刘吉犹自不忘警告黄老爹,财不露白,可得将银子收好,免得宵小觊觎。
黄老爹感激涕零,不住地哈腰道是,目送这三位年轻小财神出去。
他们三人甫出村口不足百丈,迎面而来一队黑衣人马。
“哦!”
刘吉凝目而望:“怎么这么巧?”
对面来人约十数名,为首者正是阴阳使者和一名年约四旬,身材圆肥的中年胖子,这中年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阴阳门襄阳分舵的舵主乔大松。
阴阳使者和乔大松乍见刘吉等人,亦停下脚步。
“少门主?”阴汨使者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吉大剌刺地交抱双臂,不答反问:“你们又怎么会来这里?”
乔大松习惯性回答:“启禀少门主,属下等因向襄阳王府询问有关少门主之下落不知如何得罪王府,城中分舵堂口竟遭查封……”
刘吉忍住暴笑的冲动,怪声怪气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上襄阳王府要人?”
太阴使者抢着发话:“少门主,你身边的女人,不正是五毒教之叛逆苗如玉吗?”
刘吉不答反问:“你认识她?”
“如何不识!”阴阳使者同声道:“她不是在总坛山下,遭你亲手所杀,何以未死?”
“这是一个秘密。”
刘吉遗憾地直摇头:“你们如果不认识她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只能用那唯一的方法,让你们替我守密了!”
乔大松犹自怔头怔脑反问:“什么方法?”
“就是……杀!”
刘吉语声方出,却已猝然挥掌,直扑对方人马!
阴阳使者亦于他闪身之际,同时挥掌相迎。
刘吉借着无影幻步身形一变,家传玄天掌尽展而出,碰碰连声,已然击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然,令刘吉吃惊的是,中掌之人虽被击得倒飞摔出,但却一记鲤鱼打挺后又翻身而起,拔出佩剑,朝自己杀来。
“惨矣!”刘吉暗叫一声:“原来竟是不死杀手。”
他原以为眼前这些阴阳门徒,只是襄阳分舵中的高手,不料竟正撞大板,遇上由总坛直接派出的难缠高手。
“小心!”刘吉急忙大叫:“这些人是杀不死的妖怪,砍他们脑袋!”
他这是在警告苗如玉和李喜金,但其实不用他警告,此时苗、李二人方遭四、五杀手围住,却已被杀得节节败退,光从对方的身手判断,苗、李二人便知道来者正是阴阳门的恐怖杀手!
阴阳使者牵领其余杀手,将刘吉团团围住,掌剑交加,恨不得将他立即击毙。
“搞清楚,我是少门主耶!你们竟敢想要我的命!”
太阳使者冷笑道:“我等奉门主之命,若查明你确已恢复记忆的话,杀无赦!”
太阴使者接口:“没想到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欺骗门主,今天你是死定了!”
刘吉嗯嘿邪笑:“难道不能打个商量?”
“别做梦了!除了死,你无他路可走。”
阴阳使者攻势更紧,加上旁边六名身手不弱的不死杀手助阵,令刘吉倍感压力。
另一边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联手,掌毒并用,仍无法抵挡黑衣杀手越见凌厉的攻势,几乎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随时有可能血溅当场。
刘吉顾不得再和阴阳使者多加纠缠,他厉啸一声,拔空冲霄蹿起,直掠七丈高空,一个翻滚,手握寒月匕首,反扑而回!
匕首在刘吉罗汉真气的催发之下,一道凝若有形的蒙蒙剑气陡然暴涨七尺有余,匹练般扫向追击至阴阳使者和不死杀手。
阴阳使者没料到刘吉竟有如斯利刃,乍见剑气扫手,心凉胆裂的怪叫一声,双双反掌急推,身形急朝地面泄落,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饶是如此,二人所束发髻却未逃过此劫,齐遭剑气斩落,登时顶秀发散,狼狈不堪。
然,随他们二人腾掠入空,追杀刘吉的不死杀手,反倒却没他们这般迅速。
剑气一闪而过,三颗脸上犹是瞠目不知所措表情的人头,跃然腾空,三股如泉狂喷的血柱亦同时喷射,洒落漫天血雨!
刘吉不管狼狈而逃的对手,一招得手,身形凌空猝闪,直扑苗、李二人方向,掌刃齐扬,宛如虎入羊群,疯狂宰杀!
刹时
血雨四射,残肢乱抛,人头飘飞!
昔日宰杀阴阳十二煞二十四名高手中之高手的残酷影象再现,围着苗如玉和李喜金的乔大松及四名不死杀手,只是眨眼,竟都遭刘吉大卸八块,身首异处。
李喜金和苗如玉也再度吓白了脸,两腿一软,双双坐倒于地,直喘大气。
阴阳使者才刚死里逃生,摸着秃顶,喘过惊魂甫完的一口大气,回身一望,登时看得两眼发直。
原本以为稳操胜算的一战,此时眼看即将全军覆没,自己生命殆殆危矣,阴阳使者和仅存的三名杀手,已然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刘吉拚命狠干,解了苗、李二人之危后,喘息稍完,缓缓回身,瞪向阴阳使者。
刘吉冷笑道:“这是我第几次收拾你们的阴阳十二煞?现在,到底是谁杀无赦!我就不信这一次又这么巧,偏偏又碰到鬼王驾到。”
失了面罩的阴阳使者,此刻脸上表情惊惧无比,便是那三个所谓“不死”的黑衣杀手,亦是眼惊怯意,浑身不自觉地微微打颤。
刘吉又道:“老实说,你们的身手比起第一代的阴阳使者和十二煞,实在是差太多了。人家说,一代不如一代,这句话的确没有夸张。”
他一边说,一面抖着手中匕首,通向阴阳使者等人。
他这边进一步,对面之人便退一步,显然已毫无斗志可言。
刘吉看着他们畏缩的摸样,已有些心软,不禁考虑如何处治他们既能不泄密,又可不杀人,遂有刹那的分心失神。
太阴使者以为有机可乘,猝然闪身,心中狂喝,“上呀!”
他这一动,其他四人不得不动。
刹时,刀光剑影,掌劲狂流复起,猛烈罩向刘吉。
“阿吉,小心!”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不由得齐声惊叫。
刘吉怒斥一声:“找死!”
匕首狂挥,化做一道灿灿青光,如电闪射,穿梭于惊天动地的暴然攻势之中。
叮当一响,黑衣杀手手中长剑已被削断。
刘吉不待对方闪躲,手腕候翻,匕首快逾闪电砍向对方脑袋,叭哒一响,又是两颗人头飞至半空中。
刘吉身形再闪,一躲喷射的血雨,二避阴阳使者再次夹击。
他左手运劲,硬接双使一掌,碰然巨响声中,刘吉身形飞撞向最后一名黑衣杀手,不管对方如何惊惶闪逃,右手匕首再斩!
砍头宛如切瓜,又是一颗瞪目龇牙的吃饭家伙飞离所在之处,随着腥风血雨滚落地面。
阴阳使者嗔目欲狂,嘶声尖吼着狂扑而至,挤尽全身之力掌劈刘吉。
刘吉顺势回身侧踢,将最后这具无头的尸首踢向阴阳双使,借以阻挡二人猛若洪流的劲道。
同时,他亦借这飞踢之势,弹身飞退。
然,刘吉一退即进。
当阴阳使者的掌劲将尸体击成破碎之际,匕首已如魔附身般旋然飞斩二人颈项,甚至连闪躲的意念都尚未兴起,阴阳使者骤然觉脖子一凉使热,浑身气力随之冲天而散……
阴阳使者那两颗略带茫然的脑袋已飞入空中,但是无头的尸身依然挥攀前掠,碰然击中刘吉胸口,撞得刘吉血涌气荡,脚底琅跄,险些一屁股坐倒地上。
连退二步站稳之后,刘吉探手接回适才甩射出去的匕首,咒声道:“他妈的,死人还作怪!”
他信手一挥,扫开尸体,不住地揉腑吸气,平稳波荡之血气。
苗如玉和李喜金冲前扶住他,忙不迭探问:“阿吉,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
刘吉苦笑:“我只是一时忘记,人死劲犹在的道理,被那二具尸体撞了一下,无啥大碍。”
这时,他们在此的恶斗业已惊动黄家村的老百姓前来探看。
刘吉忙道:“快溜!否则被人送官查办的话,就得倒楣了!”
苗、李二人亦知,跟这些平常老百姓有时还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况且,若想解释眼前这片修罗杀场的来龙去脉,只怕更是困难,唯有溜之大吉,方是上上之策。
三人不愿多言,脚下用劲,掠向左边一座树林而去。
他们身形方逝,已有村民赶到现场,登时尖叫人空,骚动大起,平静的黄家村立时陷入骇然的猜测之中,全村马上沸腾起来。
至于制造这段骇人听闻之人,早已鸿飞累累,不知所踪。
潜山南麓。
刘吉、苗如玉和李喜金每人腰间皆系着偌大白布包袱。
不知包袱里装着什么东西,三人一脚高一脚低地朝林木茂盛的山上走去。
他们三人于昨日便已来到潜山东麓的苦泉村,想起昔日于此收伏假喜佛单不快之事,情景历历在目,竟也是大半年前之往事。
想想这半年多来的经历和遭遇,刘吉不禁感叹,时间果然最能应验“无事则缓,有事则急”这句俗话。
江湖岁月,确实易催人老矣!
苗如玉已和李喜金二人望着刘吉兴奋不已的“重游旧游,感怀往事”,只有哭笑不得地陪他一起不胜唏嘘一番。
随后三人便在村中住了一夜。
今晨方始由苦泉村出发,绕向山南,朝那座曾令他们心惊胆裂。几乎丧命的潜龙湖行进。
他们莫非疯了?才敢再来此藏有恐怖妖物之潜龙湖?
或者,刘吉已想到方法收拾那水火不侵,刀抢不入的恐怖杀手妖物,所以胆敢前来挑衅?
一路上,李喜金嘀咕直问:“大少爷,你既然尚无法宝收拾那可怕妖物,又何必一定要去惹它?万一连鬼王都应付不了的话,到时咱们要如何收拾?”“老实说……”刘吉呵呵直笑:“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赶快祈祷,鬼王和那杀手怪物最后战得两败俱伤,任由我们在一旁渔翁得利。”
原来,刘吉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故意藏头露尾,时隐时现引来鬼王,就是想利用湖中无敌怪物对付鬼王骇人听闻之无敌神功。
也亏他想得出如此方法,只是鬼王和杀手怪物却皆非他所能控制掌握,这方法到底实不实用,似乎只有天知道。
然,刘吉只想到此二者皆是骇人的无敌,实在非普通人所能应付,也只有设法安排这场王见王的盛会,让二者斗上再说。
至于结果如何,且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想起上回潜龙湖畔之遭遇,苗如玉亦是头皮发麻,惊如梦魇。
但既是心上人的主意,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吧,她也唯有认命的“夫唱妇随”装作勇往,不得不直前矣!
于是,三人明知是山有妖,亦只得心头忐忑地偏向妖山行也哉。
行行复行行。
日渐至中天,虽已深秋时分,日正当中之秋老虎,热力依然炙人。
三人沿着蜿蜓山径,行至山侧一泓湿涧边,溯北溪而上,一排翦郁松林随风摇曳,松技沙沙轻鸣,更显出山野特有的灵逸清宁。
刘吉遂招呼苗、李二人进入林中休憩。
三人取出干粮啃食,口干则捧溪而饮,溪水清凉且甘甜,畅饮之余,令人觉得神情气爽,一路行来之辛苦登时消散。
李喜金不耐天热,索性跳入溪水之中,涤身净面,拨水打凉,舒爽的大叫凉啊凉呵凉也!
苗如玉瞧得颇为心动,但身为小女子,终究不能像男人那般粗犷,说下水就下水。
因此,她虽是热得粉颊如燃,也只有坐在溪边石上,用那方随身小手绢,沾着清凉溪水,扑扑擦擦,直过干瘾。
刘吉倚着一株约有一人环抱粗的偌大古松席地而坐,纳凉之余,闲望苗、李二人形成对比画面,甚觉有趣,已呵呵笑起。
忽地
“嗡嗡嗡……”
一阵蜜蜂飞行时特有的嗡鸣,钻入刘吉耳中。
在此山林中,有此蜂群并不奇柽。
但是,刘吉自从遇上五毒教之后,几乎与缝群有了不解之孽缘,尤其上回血针蜂暴露行踪,引来大队人马和鬼王之追杀。险些栽于阴阳门之中,如此深刻之经历,已让刘吉对那小小蜂儿倍感深恶痛绝。
故而,他对这嗡嗡之声特别敏感。
此时,刘吉乍闻不绝于耳的嗡嗡怪鸣,非仅头皮发麻,不知怎地,全身鸡皮疙瘩地竖了起来。
刘吉直觉不是好路数,就地摸了一把干枯的松针,听声辨位,以漫天花雨之手法,将手中松针陡然射出。
这些枯了的松针,在刘吉含劲抖射之下,威力不下老狐狸钱多财用的毒针,只一出手。
嗡嗡蜂鸣之声立即中止。
“怎么了?”
苗如玉、李喜金见刘吉突然出手,皆异口同声的惊问着。
刘吉不语,信手一招,中针落地的蜜蜂被他以隔空引物的手法吸入掌中。
苗、李二人亦已赶前观看。
不看还好,一瞥之下,三人同声惊呼:“血针蜂!”
苗如玉脸色顿白,惊疑道:“他们果然又追来了,这次不知是师父,还是大姐……”
刘吉拍拍她肩头,安抚道:“不管是你师父或是你那个男人婆姐把来都一样,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其实,苗如玉倒也不是害怕对付不了毒王或苗如花,只是在心理上,她总难完完全全抛开自己“背钣”了认养自己长大成人的亲人这种阴影。
苗如玉尚未答腔。
林外已有人影闪入,气势汹汹喝问:“你说,谁是男人婆?”
来人正是减肥成功,娇艳泼辣的苗如花是也。
刘吉忍不住吃吃笑道:“奇怪,每次都是被你先追上,你干嘛追我追的这么紧?你不怕人家说闲话,我还担心被人误会哩!”
“误会什么?”
刘吉促狭道:“还是追我嘛!”
苗如花正欲发飙,忽然瞥见半掩于刘吉身后的苗如玉,不禁惊喜不已:“阿玉?你没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说着,苗如花掠身面动,根本懒得理会刘吉,径自掠身向苗如玉,激动地抓着地双手不放。
苗如玉怔愣之后,喜极而泣,叫声:“大姐!”
拥了过去,泪如珍珠滚滚而下。
苗如花惊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刘吉那个臭小子欺侮你?”
言词中,护妹之情油然而生。
人则狠狠地直瞪刘吉,似乎只要苗如玉点头说是,她便待上前与刘吉理论,甚至出手修理。
苗如玉却喜于苗如花对自己态度转变,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解释,但闻其姐之言,只有一股劲猛摇头,表示可不关刘吉。
半晌,苗如玉终于心神略定,挤出一句话:“我是高兴……因为你已原谅我了!”
苗如花恍然而笑:“高兴就好,干嘛哭呢?我还以为有人敢再欺侮你,如果真是这样,姐姐一定会帮你出气。”
说着,她举袖为苗如玉拭去满腮落泪,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苗如玉已对其姐态度之改变而喜出望外,就连刘吉和李喜金也为苗如花如此改变而大惑不解。
他们又怎知苗如花心境之转变,也是一念之间而已。
刘吉摸了摸后脑,苦笑道:“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也没错!
”
苗如花白他一眼:“阿玉没死,就表示你未中阴阳汤之迷,你在阴阳门总坛所为之事,全是装假,看在阿玉的面子上,姑奶奶就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
想起苗如花为了其妹之死,送“豆腐”去让自己吃之事,刘吉便觉想笑,但倒也相信眼前苗如花对阿玉的关爱之情,乃是真心。
刘吉不禁心里暗感慨,人非得到了“死”字临头,方能了解自己真实的心意,实为遗憾。
毕竟像苗如玉这般“死而复活”之事,又岂是天天发生,人人可遇?
如果苗如玉此番乃“死而不活”的绝境,就算苗如花突然醒悟自己并非真恨阿玉,又能如何?
彼此仍旧带着不愉快的回忆。从此天人永隔,再也没有化解之机会了吗?悲剧就此因而形成。
人如果只为一时意气之争,或者面子问题,便不肯稍加容忍,一味硬要恶言相向,待事情不可挽回之际,方始懊梅,又有何用?
如今,甚幸苗如玉只是假死,而非真亡,让苗如花有机会与之前嫌尽释,终也解开苗如玉心中背叛之阴影。
刘吉自是为其高兴不已。
然,刘吉思及:苗如花既已驱蜂寻着自己等人,料想毒王必将随后赶至,是以上前打断姐妹俩的死别重逢。
他说道:“两位苗家大姑娘,我虽然极为不愿打扰二位的喜相逢,但是,此地似乎不宣久留叙旧吧!”
苗如花立时醒悟:“对了,此地的确不宜久留,别说待会儿我师父就会赶来,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将快要抵达潜山了。”
苗如玉怔急道:“大姐,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他仍未能原谅我吗?”
苗如花道:“师父亲眼目睹你被杀时,其实也是挺伤心的,不过,我怕他若乍见你仍活着,又只想到被人耍了而生气,不会听你的解释,所以你还是先别急着见他,待有机会,我劝他离开鬼王,再将此事慢慢透露给他知道较为恰当。”
苗如玉只得无言颔首。
刘吉问道:“苗姑娘,你可知……”
“你是叫哪个苗姑娘啊?”苗如玉、苗如花不约而同齐声反问。
刘吉一怔,随即失笑:“真搞不定你们两个,这样好了,反正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也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礼貌过头,大家干脆直呼其名,比较亲切。”
他瞄了苗家二女,见她们并不反对,遂道:“阿花,你刚才说除了你师父,还有其他人也快到了,这‘其他人’,究竟包括了些什么人?”
“据我所知……”
苗如花沉吟道:“我们兵分四路,以潜山为目标,自四面逐步搜寻而来,南面是我师父为一路,我驱蜂先行,师父随后带领阴阳十二煞其中六人、及普通高手二三十人前来,依计划是,我若找到人,若设法用血针蜂困住你们,再发信号弹指示地点。”
“了解!”刘吉点头道:“还有呢?”
“另外……”苗如花细数道:“仇天悔不喜与人同行,独自由北面搜索,剥皮妖女徐月香则率领十二煞中八人,再加上小兵五十名,由西面上山,老狐狸钱多财也是单独一人,他由东面而来。”
“鬼王呢?”刘吉最在乎的是这个大敌。
苗如花簟眉思索:“有关鬼王的行踪,我就不太确定了,大约十天前,我听说她已抵达襄阳城,但阴阳门襄阳分舵却莫名其妙被官府查封,而分舵主乔大松,阴阳使者,以及十名十二煞所展高手,亦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鬼王为此大感震怒,一方面派出人手寻找阴阳使者等人,另外据闻她要进襄阳城找襄阳王理论,便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刘吉呵呵大笑:“就让她去理论好了,最好也因此惹怒王府,令襄阳王上报朝廷,派兵前来镇压阴阳门,届时我倒要看看鬼王如何君临天下。”
李喜金亦嘻嘻笑道:“至于阴阳使者和那个分舵主以及什么十二煞的高手,除非阴阳门的人到阎王地府去打听,合则他们若找得到人才怪!”
苗如花惊心道:“如此说来,阴阳使者和跟随他们前来的十二煞所属已经被你们给收拾了?”
“不是我们!”苗如玉吐吐舌头:“是阿吉一个人干的,姐,你就没看到阿吉发飙时,他那模样简直是凶神附体,煞星降临,杀人如切瓜,连我们看了都会吓得魂不琳体,好恐怖喔!”
想起前次所见,苗如花点头如捣蒜:“我信,我信!我见一次他那模样!”
刘吉苦笑:“你们两姐妹不愧为‘妇人’,既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若不狠,敌人更狠,你不杀人,人必杀伤,如此这般,不拼命行吗?其实,我又不是杀人魔王,我也不思如此残酷!只是情况逼得人不得不如此时,我又有什么办法!”
“对!对!”李喜金连忙帮着刘吉说话:“所谓情况使然,不得不尔。
你们怎么可以用妇人之仁的见解,来批评大少爷?”
二女本是无心,并非真要批评刘吉,此时,见刘吉似是颇为在意这番言语,二人急忙辩称绝非批评,只是随便说说。
刘吉摆摆手:“算了,争论此事并无意义,我们也该快点离此,否则若被毒王追上,我想动手不是,不想动手也不是,那种情况真是叫人为难!”
苗如花亦道:“对,你们快走吧!我也将血针蜂赶往他处,帮你们引开这一路的追兵。”
临行,刘吉向苗如花要过信号弹,以便备用。
同时。他再三警告,无论如何千万别上潜龙湖畔,否则若有任何差池。
他也保不了别人性命。
苗如花知他所指,乃是要自己劝阻毒王别上潜龙湖。
虽然她不知刘吉在湖畔究竟布下何等厉害杀招,但见刘吉说得严肃,连苗如玉亦是认真地频频点头,便明白那湖畔肯定是凶险之地。
苗如花直道了解,方始嘬口发出啸声,指挥血针蜂朝林口飞去。
刘吉细心地将方始击毙的蜂尸,一股脑地挥掌挥入溪中,藉此“水葬”
加以灭迹。
三人方始施展身形,加速掠往潜龙湖方向。
是夜。
三人距离潜龙湖已不足十里。
刘吉不再急于赶路,便寻了处宽敞的兽洞歇下。
一夜无事。
三人睡得颇为安稳,倒也养足了精神,准备面对即将来临的恶战。
隔日,三人踏着晨雾出发。
一路行来,甚是平静,未曾再发现有何敌踪。
李喜金打趣问此何故?莫非敌人远扬矣?
刘吉眉毛一挑,嗯嘿笑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懂吗?”
怎会不懂,虽说此时四下并无敌踪,但三人心头却都有股闷沉沉,挥之不去的凝重气息,仿佛将要有事发生的感觉。
已算久历江湖的三人,岂会不知现下光景乃为危险征兆是也。
然,即便知了。又怎奈何?
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祷,但望这场狂风暴雨能够雷大雨小,不成气候,不致危害过重,也好早些雨过天晴罢了。
此时,三人正沿着羊肠小径,攀上一座山岗,由岗顶遥望,坡下即有一片古榕密林,足以蔽日遮隐。
刘吉手指坡下,欲往密林之中歇腿。
三人轻巧自岗顶中心跃下,所见林中行出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面容奇怪的剥皮妖女徐月香。
徐月香乍见来人,正是自己欲寻不着的刘吉,未及细想,当下挥手一喝:“给我围起来!”
众阴阳门所属哪敢怠慢,轰喏一声,抽出随身利剑,或腾或奔,迅速地朝三人包抄而至。
刘吉望而失笑:“剥皮老妖女莫非想我想疯了?一见面就急着来向我报到,也不想想凭她自己那么一点本事,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找我麻烦,真是不要命。”
李喜金却道:“这老妖女大概是认为,现在自己有几十个帮手,所以想将你手到擒来哩!”
刘吉道:“五十只虾米能济得了啥事?待我收拾了那八个不死杀手,他们不树倒猢狲散才怪!”
苗如玉细声道:“如果他们施放信号弹,招来其他几路人马,那就费事了!”
“然也!”
刘吉笑道:“所以说,待会儿你的任务,就是留心哪个家伙想放信号弹,看到对方掏出东西马上说就得杀无赦,可不能让他得手。”
他们三人便在掠下岗底后站定,等着徐月香一行人将自己包围起来。
刘吉呵呵直笑:“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少门主的面,竟敢无礼,还不快快跪下请安!”
这几句话,说得阴阳门众人军心动摇。
毕竟,至今仍无人了解何以少门主忽然出走,身为属下的他们,虽是奉命寻找少门主,却没接获指令说要围捕这位脾气颇大的少门主呐!徐月香冷笑一声:“刘吉,你不用再耍花招了,你身旁那个小妞,不正是厉绝生那老毒物的女徒苗如玉吗?此女既然未死,表示你加入阴阳门乃是阴谋之举,老身已奉门主口喻,若得知你果真叛离,唯有杀无赦!”
刘吉吃吃一笑:“看来好像很流行‘杀无赦’这句话,上次有人如此告诉我时,已经被我杀无赦。现在你又说了同样的话,看来我也只好再杀一次杀无赦了!”
徐月香不由暗暗吃惊,忖道:“莫非他说的,正是失踪的阴阳使者等人?”
思及此处。徐月香方始想到,光凭自己一人的功力,并不足以对付这姓刘的小子,虽说尚有几名不死杀手相助。确不知胜算如何?
徐月香更没想到的是,昔日刘吉之功力已在她之上,如今又得孟神医灵药之助,功力更是百尺竿头,绝非昔日所可比拟。
别说眼前自己等人欲对付刘吉,乃难上加难之事,就算再多加一倍人手来,尚且无法奈何刘吉矣。
然,眼前阵仗业已摆开,徐月香大话亦已出口,身为武林八大恶之一,势已至此,绝不容她再打退堂之鼓。
因此,徐月香口气较硬,厉笑道:“老身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刘吉像看疯子一样,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斜瞅着对方,故意叹道:“这个老虔婆病了,想拚命也不秤秤自己斤两,以前就打不蠃我,现在又凭什么跟我动手?”
李喜金扇火接道:“也许她认为会有奇迹出现,因此不昔舍命一拚。”
即使修养再好的人,听见自己被晚辈呼之为“老虔婆”而不发火者,铁定有病,何况徐月香的修养,本就不甚高明,听了刘吉的话,已是气得发梢直竖,再被李喜金火上添了油,不立刻轰然发作才怪。
当下,这老妖婆怪啸一声,双手连挥两柄圆月弯,已分朝刘吉和李喜金二人之颈项斩去。
李喜金吓的猴叫一声,退步避向刘吉身后。
刘吉信手挥宝刃,叮当脆响,徐月香的弯刀已道拦腰截取。
而此刻刘吉匕首乍现,速度快得令人惊讶,连徐月香都未能看清刘吉是如何出手毁她兵器。
徐月香气得哇哇大叫:“小鬼,你又用什么邪法毁我兵刃?”
“我不告诉你!”刘吉促狭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说罢,刘吉欠身探掌,玄天掌已如急风暴雨,呼啸攻向徐月香和其身边之高手而去。
徐月香抛掉断刃,恨声道:“狂妄小子,也敢以一敌众!”
她双手顿展,枯瘦干瘪的手掌宛搜魂鬼爪,密密罩向刘吉,此乃老妖婆压箱底的绝活,素不轻施的空手武技玄阴十八爪。
刘吉见她爪势古怪阴险,嗯嘿邪笑两声:“老虔婆,看不出你也有两下子嘛!”
徐月香大怒,出手更急。
但见漫天爪影如雨暴落,猛然汇向刘吉袭至。
另有六名持剑的阴阳十二煞所属,亦已挥剑加入围杀刘吉之阵容,令刘吉顿觉压力大增。
另外一名黑衣杀手却已越过刘吉,逼向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李喜金自后腰上摸出一把甚是趁手,略带微弧,刃口锋利的砍柴刀。
他嘿嘿一笑,大刀阔斧朝黑衣杀手挥砍而下,目标不离对方颈脖之际,颇有欲将对方脖子当柴来砍的味道。
因为李喜金手上是重兵刃,不死杀手所持长剑不敢硬架,惟恐架不住李喜金的柴刀,届时非仅剑断而已,只怕连脑袋也会被劈飞。
故此,不死杀手功力虽然不弱,倒也甚难施展,一时之间,竟被李喜金逼得节节败退。
原来,此乃这大半个月,刘吉针对李喜金人高马大,臂力浑厚之特长,所特别为他设计之战术,取名“一刀横断劈柴式”。
意谓:此式一出,人如巨木,俱得一刀而断矣。
苗如玉手掌“至阴毒掌”与另一杀手战得火热,这般杀手虽不怕劈死,但闻及毒掌,却也有些头昏眼花。
苗如玉左手握着一柄淬毒蝎尾剑,右掌左剑,一有机会,剑立即朝不死杀手之脖子砍去,骇得不死杀手们只好拉远彼此距离,以免中毒头昏之际莫名奇妙掉了脑袋。
自然,如此战术,皆是刘吉秘传的绝招,为了对付阴阳门这些杀之不死的厉害杀手,刘吉日思夜想,终于苦思出如此“猎头战法”。
此刻用来,果然对症下药,甚是灵验,致令这些阴阳门杀手处处受制,手脚难施。
刘吉溜目战况,甚是得意自己战术运用成功,眼见心上人及李喜金对付杀手,绰绰有余,心情大定,戏弄之心遂起。
他飞快穿梭于徐月香和六大杀手联击之阵仗中,嘻嘻一笑:“老虔婆,不是我说你笨,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竟还为此拚命,真是不值呀不值!”
“混怅东西!”
徐月香久攻不克,怒火正盛,遂破口大骂:“汝父尚且敬我三分,偏你这混小子开口闭口竟敢恶言相向。凭此一端,老身与你拚命便是值得!”
刘吉旋身闪过二柄利剑,左腿顶势飞躅,挡下另二人攻击,双掌舞起漫天掌影,逼退徐月香和另一名杀手。
他一招三式,施来从容不迫,战得徐月香暗暗吃惊,奇怪这小子的功力怎地精进的如此之快?
人飞影闪之际。
刘吉嘿嘿邪笑:“罢了,本公子本想透露些秘闻给你听听,既然你如此恨我,非要与我拚命,那就别怪我无情。”
说罢,忽地长啸而起,摆脱追击,一旋身,匕首赫然在握,反翻而扑,以刃代掌,一招“浩瀚奔涛破山河”,气势澎然,威力惊人的罩向闪退之黑衣杀手。
徐月香听他似是话中有话,心中一动,手下攻势不觉地一缓,但只刹那之间,无边无际,宛如巨浪排空般的犀利攻势,以挟着锐啸倏而卷至,逼得徐月香不得不跺足闪退,以避其锋。
由于刘吉此招主要目标并不是针对徐月香而发,因此令这老妖婆得已全身而退。
但是,阴阳门的黑衣杀手却没有如此幸运,只见匕首寒光过处,二颗人头龇牙嗔目,极尽惊恐之表情犹存,却已随光影而飞,咻地坠入四周掠阵的阴阳门徒人群之中,惊得掠阵之人,哇哇怪叫,闪躲不迭。
刘吉正得意一招得势,忽然,一名杀手咬牙切齿,悍不畏死挥剑向他冲至。
刘吉不料阴阳门中竟有不怕死的杀手,吃惊之下,极力挥匕首加以拦截,同时晃身闪退。
但扑来之人,早已豁命相拼,对刘吉之攻势视若无睹,任凭利刃拦腰挥至,也硬是冲前,一剑砍中刘吉左肩。
甚幸,刘吉退避的够快,因此利剑划过,只从他左肩斜向前胸,开了一道近尺长之血口,虽仅伤及皮肉,但也痛得刘吉暗叫一声妈呀!
登时,半身鲜血淋淋。
伤他之人虽于同时,也被刘吉拦腰截成二段,花花绿绿的肝脏肚肠哗然淌了满地,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然,那只剩半身的杀手,竟在飞势未坠之余,犹自张口龇牙,仿佛欲噬刘吉于利牙之下方始甘心!
饶是刘吉久经阵仗,却没见过如此酷烈的对手,在半截尸身的追噬之下,他亦是头皮发麻,晃身再退七尺,左掌同时狂猛挥扫,将那骇人已极之尸首碰然击飞。
李喜金和苗如玉见刘吉血染衣衫,惊心大叫:“阿吉,你还好吗?”
刘吉惊魂甫定。
徐月香又缠战而来。
刘吉只得匆匆回声没事没事,安抚人心,随即咬紧牙关,打起精神,继续接战。
徐月香双手不停,玄阴爪直攻刘吉,一边喝问:“小子,你方才说有何秘闻欲告之老身?”
刘吉本是因战况有利于己,方始放松心情,打算以言语挑拨老妖婆和鬼王之间的关系,好设法让徐月香收手回头,前去找鬼王理论。
哪知大意之下,刘吉非仅身上挂彩,精神更饱受一场惊魂刺激,此刻突突直跳的心脏尚未完全恢复镇定,他哪有什么心情去编故事应付徐月香。
刘吉惊极而怒:“我的秘闻就是你死定了!”
当下,刘吉将罗汉真气逼向四肢百骸,锐啸一声,手中匕首挥出最具威力的“怒毁乾坤”。
刹时,刘吉身旁周边丈寻左右的范围之内,颈流四溢、沙飞走石,天昏地暗,锐啸如泣!
不得已,四人同声惊叱,分闪东、西、南、北四方位,困住刘吉,随即奋起全身功力,掌剑齐发,以十二分猛劲反击居中人影。
轰然爆响!
刘吉身子一沉倏升,显然是被互击之劲道,反震入空。
徐月香等人却是如风中醉汉一般,手舞足蹈踉跄直退,最后身形一软,宛似泄了气的气球,瘫死地面。
直至此时,四人身上方始噗噗有声地涌出鲜血,将地面染成一片腥红!
刘吉升入空后,借势滚翻,化消冲击震力。
这一翻滚,连连打了十几个筋斗,滚得他头昏眼花,直到落地犹自踉跄如醉,东颠西倒,站不稳脚。
混战中,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之斗亦受到刘吉一方互击震波之殃及,四人同感劲风窒人,急忙各自退身闪避。
苗如玉灵光一现,想起昔日进击齐云堡之往事,遂乃抢至上风,翻手一扬,一篷毒粉立刻随着劲风呼地刮向黑衣杀手和四周之阴阳门徒。
黑衣杀手但觉脑子一昏,两腿发软,欲倒强挣,苗如玉人随毒进,手中蝎子剑猝扬,左右开攻,砍掉仅存的一名杀手脑袋。
劲风溢向四周阴阳门所属时,余劲己消,只吸得众人衣衫飘飘,但风势过处,七歪八倒,立即躺下一大片黑衣人。
其余未倒之人,早已惊呼一声,撒腿便跑。
李喜金眼尖,乍见逃跑中有一个黑衣人正自摇晃手中火折子,显然欲燃某物。
李喜金知他定是要施放讯号弹,哪由得他得手,遂乃掂着手中柴刀,嘿然一声,将刀掷出,噗地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当场毙命,身子犹被飞刀来劲撞得往前扑倒,俯摔于地。
忽然,轰地一响,那人尸身下冒出一团青白色火光,将之卷烧其中,登时,空气中散发出一般焚尸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呃!”
李喜金和苗如玉同时干呕。
二人忙不迭闪身避向风头,以手抚鼻,方始稍减那难闻气味。
“阿喜,谢谢你。”苗如玉吐着舌头道:“我只忙着收拾那两个杀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讯号弹的人。”
“不客气。”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帮我杀了那个不死杀手,我帮你干掉放讯号弹的人,这样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击一掌,以示庆祝合作愉快。
随即,二人想起刘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测?
于是急急返身搜寻刘吉的踪影。
刘吉正满身血,一头汗地坐在丈寻开外之岩石上,痛得龇牙冽嘴。气息咻咻,难怪他半天不开口,实在是没力气多说废话。
苗如玉乍见之下,心疼不已,立即腾身掠近,惶然惊问:“你怎么样了?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
刘吉无言摇头直叹。
苗如玉立刻取出孟神医所赠疗伤药物,并叫李喜金取来清水,就地为刘吉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半晌之后,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着刘吉进入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脚之密林,三人寻了处枯草如毯的隐秘位置坐下休息。
刘吉叹道:“没想到阴阳门里,也有那种不怕死的杀手,我倒是低估了他们,这个伤,伤得有价值,可提醒我以后万万不可轻敌。”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刘吉遂将方才惊心动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玉听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舌连连:“难怪人家说,除死之外无大畏。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的确可能将敌人都生啖下肚。只是……这人为什么如此恨你?
竟宁可拚着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谁知道。”刘吉想起适才的凶险,微一耸肩:“也许他是那种死也得拉人垫背的拚命三郎。可惜,想拉我这个垫背,功夫可得再好一点才行。”
其实,刘吉所不知的是,适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为刘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该杀手的兄长。
身为弟弟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脑袋,仇恨红眼之下,哪有不舍命而拚之事?
如今,这对难兄难弟一起丧命,扶手共赴黄泉,想必幽冥路上,应是不会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阵。
刘吉缓过心绪,估计适才奔脱的阴阳门门徒,会引来其他追杀之敌,乃决定即刻上路,以达“分化诱敌,备个击破”之目的。
苗如玉关心其伤势,直问如此赶路,是否会影响伤势?
刘吉拍着伤口保证:“此乃皮肉之伤,无啥大碍矣!”
大碍是无,只是痛得他必须暗里咬牙强撑罢了。
然,这一场刘吉亲自设计、策画兼导演的“擒鬼屠龙”一箭双雕大计,大幕正拉开,战已上演,刘吉即使再是辛苦,断断不会为此小伤半途而废也!
是以,三人说走就走。
脚下发动,加速朝潜龙湖方向掠去。
行不足三里,带头的刘吉突然身形一顿,在一片乱石如林的干涧之前停下。
在此,身后的苗如玉和李喜金随之停身,正待开口问声何事。
眼光瞥处,已看见十米开外的溪床上,有一人影抱剑卓立于一方危岩顶上。
再看那人胸前,垂挂着一串骷耧人头之项链。
不消说,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刘吉旋即腾身,亦掠上一块足有二人叠站高的大磐岩上,与仇天悔遥相对望。“你来得可真快。”刘吉讪谑道:“不过,只有你一个人来,又能做什么呢?”
仇天悔冷涩开口:“小子,少说大话!”
刘吉状甚无奈,讪笑道:“我说大话?仇大侠,你好像忘了,从咱们见面到现在,只要动手,你好像还没胜过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喜欢切人家手指头,只怕你现在已经无法握刀握剑了吧!你说我说大话?我还说你说笑话哩!”
仇天悔恼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个了断!”“如何了断?”
刘吉邪笑:“蠃的人切输的人手指?或者,输的人跑给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气得涨红老脸:“不论输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刘吉眨眼笑道:“虽说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何必如此想不开?”
“谁说老夫一定会输?”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说的!”刘吉讪笑依旧:“除非你在这阵子学到了什么奇门武功,或是巧遇奇缘,功力大增。否则,一对一,单打独斗,你注定得帮孔老夫子搬一辈子的家永远都是书(输)!”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厉笑:“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矣!前一个败于汝父之手,如今又过你屡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远负于你刘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刘吉看他似是铁了心,倒也有些讶异,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头,不过,他似乎因为总是败于吾父子之手,故而气疯了。否则他岂会觉得人生百般赖活,已无乐趣,明知不敌,偏要跑来决一死战!”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是同样心思:“这个人想和阿吉决一死战?他一定是疯了!”
三人转念之间。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刘的小子,动手吧!”
刘吉双手一摊,笑道:“动手就动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辈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唠叨着,仇天悔气极,即已掠过十丈距离,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暴刺刘吉咽喉。
“来得好快!”刘吉怪笑一声,不慌不忙挥匕而挡,叮当脆响,仇天悔手中之剑登时又被削断。
仇天悔大吃一惊,急忙晃肩闪退丈寻,停身另一危岩上端,惊怒道:“寒月宝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刘吉邪笑:“鬼王手中的确是有一柄寒月宝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齿:“仗着神兵利器之便,赢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败,老夫岂能心服!”
“你不服?”
刘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免得人家说我仗匕欺人。呵呵呵……”
他自己都觉得。仗匕欺人。这句话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刘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怀中仅有那柄杀不死人的弹簧短剑,扬声道:“这可是普通的短剑了,你如果再输,可就没借口不服气了。不过……”
他侧头讪笑:“我记得如果你手中无剑,就好像没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对不?”
“不用担心?”仇天悔恶声恶气道:“老夫自有准备。”
说着,他一佣衣襟下摆,自腰际后又摘下一柄利剑出来。
刘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亏,永远学乖了。现在居然随时带着两把剑?也不嫌累!”
仇天悔确实自上次尝过无剑之亏后,如今随时带着“补给剑”,免得重导复辙,但遭到刘吉明言揭穿,老脸亦微微窘热。
“少罗嗦!”仇天悔恼羞成怒:“这次动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抢先出手,猝然挺剑直射刘吉而至。
刘吉“哧”地一笑,施展无影幻步之步法,身如行云流水,忽左忽右,潇洒已极的周旋开来,和仇天悔战得好不热闹。
当然,以刘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对付仇天悔虽不见得一招得手,但应对起来,却真的轻松写意,未有迟疑。
如果刘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并不困难,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样,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刘吉想起他父亲的苦心,和不愿多伤人命的性情出手便留下余地。
更何况,刘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径,虽说这个索命刀凶残好斗,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性情古怪,订下百丈之内不容他人并存的无聊规矩所致。
严格说起来,仇天悔甚少主动寻仇挑衅,对自己大概是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个恶人,虽然称之为“恶”,却又不是那么绝对的“恶”,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嗜杀!
“难怪老爹要头痛呐!”
刘吉现在也是头痛,心想自己的父亲将此人擒而关之,未见效果,如今自己该要如何处理,方得圆满?
杀?
不杀?
难也!
刘吉心绪如麻,出手亦快如闪电,招招制敌机先,致敌必救,硬是将仇天悔逼得穷于招架。
仇天悔愈战愈心惊:“不过月余左右的时间,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进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幸存之理!”
所谓“自古艰难唯一死!”
虽然,适才仇天悔慷概激昂的要求“决一死战”,但此刻真有“死到临头”的惊心,感受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非真能惩般勇于面对死亡。
因为,他还不想死、不愿死、舍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对自己内在的感受时,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勇敢,还是懦弱。
所有平日嘴上的逞强,只有当情况来临时,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做到。
说得容易,做来难呀!
此时,仇天悔正是如此感受。
但凡剑客高手者,多数均是参悟以意御剑之人,其意坚则剑势强悍,若意散涣,其剑势亦必转弱。
仇天悔既是用剑高手,情况亦如是也!
当他感受到自己对“死”之一事,竟是如此犹豫、惶然,手中剑招气势不禁为之消散,剑势威力顿减。
凭刘吉之精明狡黠,对仇天悔如此细微气势变化,焉有不觉之理,心念一转,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脑中便有了计较。
忽见刘吉手中短剑,豁地搭向仇天悔之长剑。
仇天悔心下微惊,忙顿足纵掠顺势抽剑,但刘吉持剑之臂竟如此缠蛇,搅搂跟进,竟令仇天悔之长剑,摆不脱短剑之缠粘。
刘吉随即点足逼近,竟和仇天悔逼成面面相对之态,仇天悔心下更急,左掌运劲,全力以击。
刘吉亦毫不放松,同样迎掌相抗,碰地闷响,刘吉身形钹钕一晃,仇天悔却倒退一大步,空门大露。
“死来!”刘吉沉声一喝。
右手剑飞快暴刺,噗地正中仇天悔心窝!
仇天悔“啊!”地一声,惊急大叫,冷汗登时如浆而下。
他的身形,亦因这一剑震撞之力,仰面撺坐于磐石上。
仇天悔本以为自己准死无疑,坐于石上呆怔半响,回过神后,才始发觉自己并无任何疼痛之感。
再看刘吉手中短剑,亦无血渍,不由得惊疑的望向自己胸口,发现自己心口处,衣衫已被划裂一道口子,宽窄正是剑身宽度,却也仅止于此,连皮肉都未受伤,显然是刘吉即时收手,剑下留情。
仇天悔自是不知刘吉手中之剑,竟然别有机关,他还以为,刘吉之功力已精进到如许分毫不差,收发自如之境地。
若真如此,凭他之本事,又岂有胜过刘吉之时?他先是骇然失神,接着百感交集的望着发起怔来。
“你死了!”刘吉见他望着自己,遂谈笑宣布如此“噩耗”。
震骇过后。
仇天悔终于心灰意冷地长叹一声,随即弃剑道:“罢!罢!罢!老夫无话可说,任凭你处置了。”
他抛了长剑,盘坐石上,黯然闭目,等待刘吉之处置。
只在这刹那之间,他竟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变得暮气沉沉,再也没有决战之前的锐势与风采。
他是彻头彻尾的死了心!
李喜金和苗如玉尚未雀跃于刘吉之胜利,反倒被仇天悔如此惨淡之神态,弄得面面相觑。
二人均不了解,为何一个人竟能在片刻之间,老得如此之快?
刘吉望着心死的仇天悔,叹道:“要我整治一个活人,我少说有百八十种方法,但是要我处置一个死人,你倒是教我,该如何下手才适当?”
“随便你。”仇天悔睁开无神的双眼:“反正老夫已无所谓了,想我索命剑纵横江湖数十载,杀人无数,到头来仍难免一死,我争的又是什么?名吗?利吗?当人不得不死时。所能带走的又是什么?全是一场空罢了。”
李喜金暗想:“这个老家伙被阿吉如此一吓,竟然大彻大悟了?真是稀奇。”
苗如玉忍不住扯了扯刘吉衣袖,低声道:“他好像真的觉悟了也!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放他走?”
李喜金插口:“那怎么行!万一他离开此地后,又决定不如此善罢干休岂不是又会来找麻烦?”
刘吉心中早有主意。
他大步上前,在仇天悔身上连戳数次,仇天悔果然一味的望着天空发呆,对刘吉的施为完全无动于衷。
刘吉道:“说你是恶人,其实你也不是真的十恶不教,只不过性子太古怪,订了一个不合道理的规矩,才会搞来个嗜杀成性的风评。如今,我就封了你的武功,让你做个普通人,学一学如何在百丈之内和人和平共处。如果三个月内,你不妄动怒气,也不妄使真力的话,穴道自解。但你若是气怒攻心,或妄用真力,就会引起气血乱窜,终致走火入魔,最后人必疯狂,且丹田崩裂而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招呼苗、李二人跃跃落巨石,掠向溪涧对岸。
到了对岸,刘吉等人回头而望,仇天悔依旧纹风不动,径自举目望天,不知失神于何方。
刘吉恐不住再次扬声:“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平安地渡过未来三个月,但愿后会有期!”
也不知仇天悔是否听见了自己这番话。
刘吉道声:“走吧!”
三人遂往上山之路掠去,留下仇天悔独自望天。
银城之狮扫描校对及排版。
阿斯分额
发表于 2017-3-23 23:46:24
第三十二章并蒂花开
刘吉三人方行里许,尚未走出杂木丛生的山林。
刘吉突然又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好好的狐狸不做,偏要当老鼠,真是粪坑里点灯找屎(死)!”
“你在嘀咕什么?”苗如玉语声犹在,刘吉蓦地抡臂倒翻,疾如流矢猝然返扑来路一方巨石背后。
刘吉人犹在空,已然力贯于腿,凌空飞踢,数道如镖劲矢猛地射向石后。
“唉呀!刘少侠,住手呀!是老朽钱多财呐!”
老狐狸钱多财连翻带滚,自石后狼狈蹿出,堪堪躲过刘吉如此凌厉一击,不由得心下大骇,惊心于刘吉此时功力之深,早已超越自己许多。
刘吉落身石上,斜瞅着灰头土脸的钱多财。
他嘿嘿怪笑:“老狐狸,你打溪边跟到这里,还不肯乖乖出来见人,非得劳动本少爷出腿,才能逼你出来。莫非你打算在我背后下手,找机会暗算我们?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钱多财忙不迭猛摇双手:“误会!误会!老朽既然与刘少侠有合作之实,岂敢想要暗算于你。”
苗如玉和李喜金听说他自溪边便已跟踪而来,亦是大吃一惊。
因为他们二人根本未曾查觉有人暗中跟踪,若非刘吉精明。这只老狐狸的确有可能伺机下手暗算自己等人!
刘吉讪笑:“不要说得那么好听,谁和你有合作之实?”
钱多财正色道:“莫非刘少侠忘了巫山之约?”
刘吉暧昧直笑:“我可不是楚襄王那个老色鬼,谁和你有巫山之约?如果与你有那个约定,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钱多财一怔之后,恍然会意。
他苦笑连连:“亲爱的刘少侠,你少开这种有色的玩笑了。老朽是指昔日你我在阴阳门总坛时的约定。如今,苗姑娘和这位李兄弟既然已安全离开巫山了,你可得将藏宝的地点告诉老朽呀!”
“哈哈!”刘吉怪笑一声:“你说得可比唱的好听呐!你凭什么想跟我分宝藏?”
钱多财急怒道:“当初咱们说好的,如果我助你救出苗、李二人,你就必须告诉我藏宝的地点,你难道想反悔,违背神圣的诺言?”
刘吉抱臂邪笑:“问题是,阿玉和阿喜他们是你助我救出的吗?”
“呃……”
钱多财强言道:“当时老朽确有帮忙呀!”
“帮忙?”刘吉翻脸道:“你是帮忙打落水狗,当初你见风向不对,立刻走人。如果不是少爷我还有暗杠几招,阿玉现在早已死得冷透烂透了!你又曾出过什么力?竟然还敢开口向我要宝藏!”
“这……”钱多财推委道:“刘少侠,当时并非老朽袖手旁观,实在是当时情况变化太快,令老朽措手不及,一时难以应变。天幸,少侠和苗姑娘俱是鸿福齐天之人,得以安渡灾劫,老朽尚得恭喜二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头老狐狸为了宝藏,马屁拍得透天直响,连李喜金都得自叹弗如。
“谢谢你喔!”刘吉讪笑:“不过,既然是我们自己鸿福齐天,你又措手不及,难以应变,我想,这个宝藏与你之间的关系,也一样变化得非常快,快得从有关变成无关,又是一眨眼而已!”
钱多财脸色渐渐难看:“刘少侠此言差矣!不管怎么说,老朽对三位并非完全未曾施以援手,你若硬是不认这笔帐,恐怕有损刘家诚信重诺之英名吧?
”
“你在威胁我?”刘吉挑眉反问,神色不悦。
思及刘吉适才身手,以及在溪旁,见他制服仇天悔之种种,钱多财终究不愿贸然开罪这个小煞星,只得强压心头怒火,陪笑直道不敢不敢。
刘吉放软口气,呵呵一笑:“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在阴阳门时,你倒也是有意无意地帮了我小忙,如果我完全否认,于情于理是说不太过去。”
“然也!”钱多财大喜:“那么……关于藏宝之地点……”
刘吉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在此?”
钱多财被问得莫名其妙,不知刘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得含糊以对:“这个……尚请刘少侠示下。”
“是谁叫你来的?”刘吉邪笑:“来做什么?难道不是鬼王派你们来追杀我?”
钱多财支支吾吾:“是鬼王要我们来的,但是……也不算追杀……”
刘吉岔言道:“刚开始不是,等他知道阿玉没死,我中迷魂汤是假的时,他不要我命才怪。所以,我现在是在逃命!”
“刘少侠之意是……”
“我在逃命,你却逼我交出宝藏……”刘吉邪笑:“你想我会甘心吗?”
“是极!是极!”钱多财见到刘吉口气松动,显然尚有商量余地,自是顺着刘吉之意逢迎:“老朽糊涂、糊涂!这种时候,提这档子事确是不当。不过……”
他唱起苦道:“你也知道,老朽此生别的不爱,只爱金银珠宝。每每思及,偌大一笔宝藏,不知下落如何,老朽就是寝食难安,刘少侠,你何不大发慈悲,稍稍透露一点,好叫老朽安心。”
刘吉讪笑:“如果安了你的心,就得换我寝食难安,这种慈悲能发吗?”
李喜金深恐到手的宝藏,又被老狐狸拐走,立刻接口:“是极!是极!除非头脑坏掉,否则哪有人发此慈悲?大少爷英明睿智,自是不可能做此无准头之决定也!”
“这……”钱多财心急:“只是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刘吉笑道:“得了,老狐狸。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没安全感,乃是怕我届时又翻脸不认人,不将宝藏分给你,是也不是?”
钱多财干笑一声,默认刘吉之言。
刘吉道:“我刚才说过,在阴阳门你好歹也算帮过我,如果你答应放弃再和我争夺此批藏宝,放弃想将之完全占为已有的念头,我就保证在这回与鬼王之恩怨了结后,取出部分藏宝赠予你,这样你满意吗?”
钱多财当然不满意。
但是他若不答应,只怕从此再也无缘见到那批迷人的财宝,与其全无,不如先保有可得之部分。
他一咬牙:“好吧!我答应你。只是,不知刘少侠所说的‘部分’,究竟指多少?”
刘吉笑道:“从十分之一到一半,这其中弹性很大,就看你想得多少喽!
”
钱多财两眼一亮:“此话怎讲?”
刘吉呵呵笑道:“给你十分之一,那是我谢谢你在阴阳门的帮忙,但你得告诉我鬼王的行踪,之后,你大可立刻走人,等我此番事了你再到洛阳找我即可。”
钱多财已有些明白,接口问:“如果我留下来帮你对付鬼王,就可得一半?”
刘吉哈哈大笑:“想得一半财宝,可是得付出很大力气的唷!你如果留下来帮我对付鬼王,当然所得的宝藏,绝对比十分之一多,至于多多少,届时由我评估你的临场表现才做决定。”
钱多财为难道:“决定权完全在你,老朽岂非毫无保障?”
刘吉讪笑:“如果你的表现,一如在巫山总坛那样,对我又有何保障?因为已有前车之鉴,所以你没什么可谈判之余地。”
“也罢!”钱多财苦笑:“反正筹码都握在你手上,我确实没什么可谈的。这一回,老朽得如何助你,才能得到另一个十分之一?”
刘吉失笑道:“你可是在商量呐!好吧!先说你知不知道鬼王目前行踪?
”
钱多财爽快道:“根据我的消息,他最迟在明天中午即可抵达此处。”
“这么快?”刘吉微讶:“你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钱多财自信道:“你应该明白,老朽和鬼王乃是互相利用之关系。既是互相利用,若不能知己知彼,迟早会被出卖。你认为老朽会让自己被出卖吗?”
刘吉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刘吉迅速盘算一阵:“你找到我之后,可是利用讯号弹和鬼王联络?”
“非也!”钱多财道:“老朽知道你之精明,所以不会使用信号弹如此易于引你注意的联络方式,我和鬼王约定,若是发现你的踪迹,则沿途留下独特之暗记,让阴阳门所属能够轻易追踪而至。”
刘吉睇跟问逼:“你已经留了这种暗记了吗?”
钱多财摇头苦笑:“尚未。老朽乃是在你与仇天悔动手之时发现尔等行踪。那时,我在远处方认出苗姑娘之后,暗感吃惊,知道你于巫山总坛之行为俱是伪装,也就是说你并未失去记忆。老朽一时心动,想你若记忆未失,便可要求你实践前约,因此决定先和你谈过之后,再做其它计较,故而未曾留下追踪暗号。”
“如此甚好!”刘吉哈哈笑道:“也亏你未曾留下暗记,如此一来,你的另一个十分之一就有希望了。”
钱多财亦笑:“刘少侠是否己想到,要老朽如何配合?”
“然也!”刘吉道:“现在,你立刻回头,返回适才我与仇天悔决斗之处,等到黄昏时刻,再开始追踪我等行踪,留下暗号。但记得,你追踪的速度不可太快,最好迂回地绕个圈子,拖一阵时间。”
钱多财点点头:“只有这样?这样就值十分之一宝藏?”
“当然不值。”刘吉讪笑:“这是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而已。等明天你引鬼王追上我时,你得回头帮我收拾那些虾兵蟹将,最好连厉绝生也一并对付了,省得我麻烦。”
苗如玉立即惊道:“不可以!阿吉,你不能让他对付我师父。”
刘吉道:“我动手你也叫,别人动手也不行。难道,你要我乖乖让你师父杀吗?”
“不是……”苗如玉不知所措:“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杀了师父。”
刘吉道:“所以我才让老狐狸出手呀!反正你眼不见为净。再说,老狐狸只要设法弄昏,或骗走你师父即可,也不一定是杀了他。”
钱多财点头道:“对,毒王认为我和他是同路人,自是不会防患于我。老朽下手容易,却不一定非杀人不可。我只要设法不让他上潜山即可,对不?”
“然也!”刘吉眨着眼笑道:“第二个十分之一愈来愈接近你的口袋了。
”
钱多财拱手直笑:“全靠刘少侠成全了,还有其它需要老朽配合处理之事吗?”
刘吉想了想:“今天黄昏之前,如果你还遇上其它阴阳门的人,就设法将之收拾,兔得他们坏事。”
“老朽晓得!”钱多财道:“反正刘少侠就是要在明天之后,才与阴阳门接锋便是。”
“然也!”刘吉笑道:“现在万事俱备,偏偏东风不来,所以只好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了。”
钱多财自是不明白刘吉所指为何。
只是,他也不需要明白,反正,他只要按照刘吉吩咐,做好应做的事,即可赚到另一份财宝,他又何必多事自寻烦恼。
待刘吉确实再无其它交办事项后,钱多财方始拱手告别,开始赚取另一个十分之一。
钱多财身影方失。
李喜金已忍不住嚷嚷:“我的大少爷呀!你几时变得那么慷慨?一出手就送那老狐狸十分之一的宝藏。十分之一,不是小数目也!”
“你有意见?”刘吉瞄眼:“刚才为何不说?”
李喜金苦笑:“大少爷谈判中,哪有我插嘴的余地?万一插错嘴,毁了你的伟大计划,我阿喜岂不是得吃不完、兜着走。”
刘吉瞪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了解这回事关重大,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其实,这一次我能救出孟神医,全是托寒月宝刃之功,才能进行的如此颀利。如果没有老狐狸的偷天换日,匕首岂能安安稹稳放在我身上?所以分个十分之一的财宝给老狐狸,也是应该的。你有什么好计较?”
苗如玉亦道:“对呀,反正财宝那么多,不差这一成、二成,分给别人用用,也未尝不可。钱多财虽然不知道自己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但咱们可不能太没情没义,那是会过天谴的。”
“听到没有?”刘吉没好气道:“你听人家阿玉多懂事,哪像你满脑子除了金银财玉,再也装不下其它。我看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钱多财第二。
”
李喜金不懂,忙问钱多财第二何意?
刘吉哼道:“除了银子,什么人情义理、老婆孩子,通通都不管,不认也不理。”
“不会!不会!”李喜金猛摇其头,大声急叫:“我阿喜绝不会变成那种人的,绝对不会!”
刘吉白他一眼:“只要你继续保持如此死爱钱下去,我保证你很快就能达到那种‘浑然忘我,只知有钱’的境界。”
李喜金嘿嗯干笑,不敢再多说废话。
苗如玉不忍见他被修理得太惨,遂转变话题问道:“阿吉,你刚刚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来,是不是指刘老爷之事?”
刘吉顿颔首,略见忧心:“老爹也真是的,咱们和他联络久矣,他却至今消息全无,也不知事情进行的顺利与否。还有,他目前到底人在何处?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到则咱们的处境危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李喜金摸着脑门,道:“会不会是老爷去向洛阳王借宝之事出了问题?说不定洛阳王舍不得将宝贝借给老子使用,也若真如此……”刘吉怪笑道:“洛阳王就准备倒大楣吧!我这擒鬼屠妖的伟大计划,若是因他不肯借用天雷镜而失败的话,他还有何面目在洛阳当坐地大豪?我铁定去拆了他的老窝,以示教训。”
其实,刘吉对洛阳王并无恶意,只是提及洛阳王,令刘吉不经心的想起,王府中那个曾经为了见自己一面,而被自己戏弄过一场的“泼辣公主”杨依人。
刘吉暗想,那笔帐可还没有完呐!如果洛阳王也敢出状况给刘家的话,岂非天意注定要给自己机会,一清刘杨两府的总帐?
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教训那个小泼辣杨依人,刘吉倒也挺乐意的,一时之间,竟也失神呵呵笑了起来。
苗、李二人见他说着说着,竟莫名奇妙地失笑,还以为刘吉是因为想到可拆人房子而高兴。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忖道:“洛阳王的房子岂有那么容易拆得?
阿吉莫非病了?”
刘吉自是不知二人心思。
他收回心意,正色道:“不管老爹借宝是否顺利,咱们这头该进行的部分,依旧得按计而行。因此,咱们仍得赶往潜龙湖去。”三人不再说话,即刻动身,朝潜龙湖方向掠进。
许是因为钱多财正在认真“赚取”另十分之一宝藏之故,三人一路行来,并末再遇上任何阴阳门所属,心情自是放松许多。
时值黄昏。
三人掠过数座山峦,己可遥见潜龙湖所在之峰顶神秘林区。
峰顶的落日奇景,霞光万道,山林尽被染成一片红晖,美不胜收,三人遂伫足欣赏。
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过片刻光景,那轮艳艳红日已消逝失踪。
山风拂来,令人顿感寒例。
三人方始收回雅兴,缓步朝林区行去。
再行须臾,三人终于见到清澈如昔,宁静依旧的潜龙湖。
三人想起那骇人妖物懂得听声辨位,因此不敢太接近美得诱人的湖畔。
三人遂在离湖足有十丈开外的林区里,寻了个避风之处,生起火堆,暂作安歇。
此时,林中虽是一片宁静祥和,但在刘吉他们的感受上,却觉得现下的平静,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别有一份重沉沉的压迫感。
三人为此,自是无心再去狩猎晚宴,只有取出随身所携之干粮,就着跳动火花啃食一顿便罢。
就算口干,亦只能眼巴巴望湖兴叹,而不敢擅进一步,到那湖边喝它个饱。
李喜金神经质地低嗓门说道:“大少爷,你想那个恐怖的杀人怪物,有没有可能离开此湖?溜往别处去?”
“不知道。”刘吉塞下最后一口烙饼,咿唔道:“这正是我们首先得要查明的,否则,万一咱们好不容易引来了鬼王,偏偏那个杀手怪物开小差去也,咱们岂非得撞大板,死得非常难看?”
苗如玉犹豫道:“可是……咱们如何查法?”
刘吉道:“先到湖边看看,就近监视一番再说啦!”
“一定得接近湖畔才行吗?”苗、李二人已经觉得头皮发麻。
刘吉道:“若不接近,如何叫‘就近’监视?”
三人只得互相打气之后,壮起胆子,轻手轻脚的潜近湖畔。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
皎洁柔和的目光,照亮山野和碧湖。
潜龙湖在柔静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流泄的飞瀑宛如一匹闪烁着银光的白练,淙淙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月上树梢,应是起更的时刻。
山林之间除了唧唧而鸣的秋虫未睡,偶而也会有野狸、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在树林技丫间穿梭。
刘吉他们三人潜近至距离湖畔尚有丈余距离之遥,便停身掩于林后,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湖畔。
夜风低徐,拂起微微漪涟,粼粼波光,映着皓皓月色,宛似千斛碎钻洒落湖面。
今晚,这月色、这湖畔,美极了、静极了、也祥和极了!
如此宁静清幽的美景,丝毫不见戾气,怎会令人能够相信比湖之中潜有恐怖之危机?
窥探中的三人,望着眼前美景,不禁亦为之痴迷。
三人简直怀疑,如此出尘幽境,怎么可能有妖物存在?莫非自己记亿有误?
这时,刘吉等人掩身之左右侧树林中,忽然传出细微之声。
三人登时僵怔当场,不敢动弹。
三人同时心跳如雷的暗想:“难道是那怪物上了岸?”
突然,一只身形盈尺的硕大刺猬,自左伉林区走出,沿着隐约可见的模糊兽径跑向湖边饮水。
三人始松了一口气,纷纷在心头暗骂:“臭刺猬,想吓死人不成!”三人互望一眼,看见彼此额际的涔涔冷汗,想也知道三人都被吓得不轻,忍不住各自低声失笑。
刘吉望着湖边正在饮水的刺猬,不禁微感泄气地暗想:“莫非那个杀手怪物真的溜了?否则,小动物最是敏感,若知此湖危险,怎还敢来此喝水?”
他这念头方自闪现,湖面上无风起浪,掀起三尺有余的浪涛,扑向饮水的刺猬。
这只大刺猬受惊之余,并未退走,只是倏地竖起全身硬剌,张牙舞爪的对浪咆哮!
忽然
浪花之中,暴出一张圆桌般大且透明之怪物,利牙揉动,吱吱尖叫,无视于刺猬身上硬剌如箭,倏地罩落。
这双透明水母般的怪物扑向刺猬之后,宛如皮球般一弹,即又落回湖中,带着那只体型巨大的刺猬消失无踪。
转眼之间,四周又恢复平静。
仿佛刚刚未见有只刺猬来到湖边饮水,湖边亦不曾发生过任何骚动般。
眼前,便连湖面上亦是波澜不兴。
如果不是刘吉他们亲眼目睹,他们真的不相信湖中真的有怪物存在。
刘吉惊极而笑:“好了,我想我们不用担心怪物会开小差显然,它一直很安分地呆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光临。”李喜金语声微颤:“我建议,我们最好离湖边远一点比较有安全感。”
三人无言,拉着几乎走不不动的双腿,退出于丈开外的营火旁。
“好可怕……”
苗如玉直到此刻方始的力气说:“咱们居然得去招惹那个恐怖怪物,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刘吉已平息心神,安抚道:“放心啦!惹动那怪物之后。你尽管拔腿就跑,剩下的事由我来应付就可以了!”
李喜金拍拍腰间之物,奢望道:“最好是这些炸药就能炸死它!”
刘吉讪笑:“放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怪物恁般容易被你炸死,它哪配被我们利用来对付鬼王?”
李喜金苦笑连连:“你连一点点幻想都不肯留给我,实在太残忍了吧?”
刘吉瞄眼道:“我如果把幻想留给你,你就得把命留给怪物。如果你认为如此幻想值得留恋,我们也无所谓啦!”
李喜金连忙摇头吐舌,直叫:“不留,不留,要命的幻想还是留给鬼王享受吧!”
“知道就好!”刘吉道:“现在咱们得勘察地形了,如果你们不先找个适当地点躲好,等鬼王一来,又逮住你们来威胁我,那咱们的戏可就甭唱了!”
苗、李二人连道是极是极!
随即跟着刘吉四下打转,寻我合适藏身之处。刘吉本想找个比较靠近湖边的位置,以方便必要时两人较易于投掷炸药,引出湖底怪物。
但是早已惊破胆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说什么也不愿接近湖畔三丈之内范围。
最后,刘吉只好妥协,在离湖三丈之外,找了处岩壁裂缝,让两人藏身。
那道岩壁裂缝,从外面看,只有半人高,刘吉用匕首将其中空间挖大加深,好让二人藏得舒服,不致太挤。
外面,他则拖来一些枯树、藤蔓,略加掩饰。
如此一忙,时已过三更。
三人遂躲入岩缝内,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第二天一早。
刘吉便独自到处乱逛,想藉以引起阴阳门的注意。懊恼的是,直到接近中午,他居然都没碰到半个鬼影子。
刘吉心想,舞台都已布置妥当,怎么可以没有人来上戏?
火大之余。
他索性取出上回自苗如花那儿要来的信号弹点燃发射。
信号入空,碰地巨响,同时燃起一团青白色火光,久久不坠。
刘吉方始满意拍拍手,返身朝潜龙湖方向掠回。
他刚掠回不到半里,便已察觉身后有人追踪。
刘吉暗自一笑,潜入林内,绕到追踪之人身后反跟踪。
追踪之人见到刘吉失踪,似是有些迷茫,返身便要下山。
刘吉一看,竟是钱多财那头老狐狸,透露出身形,笑道:“老钱,怎又是你,挺喜欢第一名的……”
钱多财被吓着,赶忙防御转身,忽见刘吉,登时苦笑:“你怎会在我后面。”
刘吉讪笑道:“怪你的追踪技巧太烂了,被人反跟踪都还不知道。”
钱多财嘿嘿干笑:“并非老朽技巧不好,实在是少侠功力高超,故能潜近人身,而令人毫不自知。”
刘吉瞄眼道:“马屁少拍,速速把军情报来!”
钱多财省然道:“少侠可已见过适才之讯号?”
“费话!”刘吉斥笑道:“那是我放的,我当然看见了。”
“原来如化!”钱多财立即催道:“快走,快走!鬼王即刻就至。”
刘吉忙问:“鬼王从何方而来?”
“东方!”“可有其他追兵?”
“东西南北四路俱是。”钱多财苦笑道:“每路一、两百人,声势洁大。
”
刘吉咋舌道:“高手几何?”
“不多!”钱多财叹服道:“阴阳门中之高手已被少侠分化诱击,各个击破,因此来人虽多,能手却不出一二十人,少侠应是足以应付。”
“那可难讲!”
刘吉邪笑:“你没听人说,蚊多咬死象,我可不像你对我自己这般有信心。”
“是吗?”钱多财不禁怔愕。
“然也!”刘吉嘿嘿谑笑:“所以,你可得多为我祈祷!否则,万一我不幸被阴阳门的蚂蚁咬死,你可就找不到人要财宝了。”
“少侠放心!”
“那么就一言为定了!”刘吉呵呵一笑:“吾去也!你快去通知鬼王吧!
”
他话落人闪,片刻已消失踪影。
钱多财抹抹额头汗水,不禁暗叹此财难赚!但势己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他亦只得打起精神周旋一场,但愿这回之后,永远可以不必再和这个姓刘的小滑头扯上任何关系矣!
刘吉急掠一阵,即已发现阴阳门之人马。
他故意泄露身形,引起对方骚动追击,随后相准追得最快,功力最高的领头之人反扑而回,将之格杀。
一举得手之后,刘吉便又开溜,留下满山呐喊,却又不知何处追人的小兵卒猛放信号。
他这招果然管用,己慢慢将阴阳门的大队人马引向潜龙湖之死亡陷阱。
就在隔着潜龙湖尚有数百丈远之处,刘吉又被另一队黑衣人马截下。
刘吉正待故技重施,忽然半空中已然传来咻啉鬼啸之声。
“鬼王?”刘吉念头刚起,一道青色人影己如苍鹰扑兔,朝他当头扑落。
刘吉心神微凛,脚下无影幻步全力施为,双掌亦在同时借势反势,迎击来人。
轰然巨响!
来人一弹倏起,飘然落地,姿势美妙已极。
刘吉却被对方掌风拂得连滚带翻,撞出丈寻开外,方始勉强站稳。
他定神一看,来人果然正是鬼王梅也芳。
“门主你好!”刘吉嬉皮笑脸拱手道:“好久不见,有点想念……”
鬼王盛怒已极:“你这个可恶的留级生,竟敢如此欺骗本王,本王如若不能将你碎尸万段,岂能消此心头之恨!”
刘吉故作无辜状:“我只不过是逃家出来玩玩,你何必如此生气?生气可是很容易老的!”
“闭嘴!”鬼王怒喝:“本王已知道苗如玉未死,你中阴阳汤是伪装,你无需再满口谎言,本王亦决定将你就地格杀,无需再利用你当什么傀儡少门主!”
“真可惜!”刘吉讪谑道:“我当那个少门主尚未当过瘾,你怎么就撤了我的职?”
“少罗嗦!”鬼王双掌微提,一步步逼向刘吉,冷森说道:“你纳命来吧!”
鬼王毫不犹豫,倏地扑向刘吉。
刘吉适才与鬼王对掌,已知自己功力虽增,却仍非鬼王之敌,此时但见鬼王凶狠扑至,他哪敢硬着头皮接战?当下脚底抹油,猛朝潜龙湖射去。
鬼王见他逃跑,卸尾追至,同时怒喝:“刘家的人都是如此孬种吗?居然不战而逃!”
刘吉头也不回叫道:“谁说我在逃,我只不过是要挑个好风水和你决一死战罢了!”
嘴里说不逃,但脚下却跑得比什么都快,连鬼王都被他搞得好气又好笑,只得提劲狠追。
刘吉也只不过跑了百十来丈,即已被鬼王追上。
鬼王掠过刘吉头顶,落身前方,讪笑道:“本王觉得此地风水甚佳,颇为适合跟你决一死战!”
他们二人这一阵急赶,已将功力差劲的手下抛在远处。
刘吉眼看逃跑不成,呵呵一笑:“战就战嘛,谁怕谁?”
蓦地,他长啸一声,易筋神功提至极限,逼向四肢百骸,玄天掌之厉害杀招尽展无余!
鬼王见他掌劲威猛,来势汹汹,冷笑一声:“来得好!”
当下,双掌旋捷舞,手心这时吐出一青一白两无形劲气,轰向刘吉。
双方对掌,轰地暴响,有若沉雷闷炸。
刘吉被这劲道互击之力震飞半空。
鬼王却是衣衫猎猎,脚上微晃即止。
鬼王心中微讶:“莫非孟公瑾给这小子服过某种灵药?否则他的功力岂能进展的如此之快?”
心念方转,已见着刘吉手舞足蹈往下坠落。
此时,山下来路急急射来一道人影,蹿飞入空接住仰摔之刘吉,翻身落地。
刘吉回头一看,惊声大叫:“老爹,你可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俊逸不凡的刘千知,他放下刘吉,微笑道:“儿子,辛苦你了,为父因在洛阳略有耽搁,所以来得稍迟了些。可让你等得心急了吧?”
刘吉喜形于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洛阳之行如何?宝物可借到了?
”
“借到了。”刘千知笑道:“只是我前去洛阳王府之时洛阳王正巧应邀前往江南,不得已,为父只好再赶往江南寻他,一来一往费时久矣,故此来迟。
”
刘吉眉开眼笑:“借到就好,借到就好,借到宝物,咱们可就胜算在握!
”
鬼王打断他两父子闲话家常,冷道:“刘吉,你不必做春秋大梦,明年今日便是你父子二人的忌日,你是绝无胜算可言。”
刘千知朝鬼王拱拱手:“梅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苦为了多年之前的误会,一直怀恨于心?”
鬼王猛怔,随即尖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刘千知颔首道:“我亦知姑娘为何要设立阴阳门,意图掀起江湖风浪,其实,当年我未接受姑娘之青睐,并非因姑娘容貌之故,只是感情之事,全在于一个缘字。”
“不要说了!”鬼王凄厉尖叫:“我已发下毒誓,任何知我身份者死!”
她似疯狂般,仰天厉笑不休!
那笑声尖细如泣,若鬼哭、若神嚎,非仅剌入耳膜,更似利箭般的直钻人心,令人血脉喷张,几欲爆裂。
“阿吉小心!”刘千知急喝:“这是幽冥老人的索魂鬼泣,快封耳穴,禁闻此音。”
说罢,刘千知忽然放开喉咙,声若宏钟的哈哈大笑。
刘吉知他父亲正以少林绝学弥勒长笑对抗鬼王的鬼泣。
他虽遵乃父所嘱,封耳不闻,但恐其父功力不敌鬼王,遂单掌贴于刘千知背心灵台穴,以自身功力助其父对抗鬼王。
刹时,满山遍野充满了鬼王的鬼泣和刘千知的哈哈笑声,这二种截然不同的音波,竟宛如阵阵汹涌的海浪般,震撼着山野林间。
林间树木被这阵阵音波震得落叶直坠,那些跟随鬼王而来的阴阳门徒,亦被音波震得血气翻腾不已,更有功力较差之人不支倒地,或七孔流血而亡。
骇得这些阴阳门的徒子徒孙,直退数百丈开外,不敢接近。
刘千知因得刘吉内力相助,终于抵住鬼王之鬼啸,正当二人以内力相拚不相上下之际,潜龙湖畔忽然传出数声爆响,大地为之震动不已。
刘千知和鬼王之较劲,因这突来之震摅而中断,岂知两人全被对方撼弹之力伤着,不自觉闷哼一声,嘴角已挂血丝。
刘吉怔骇:“老爹,你没事吧!”
他急忙为刘千知揉胸倾气,并掏出孟神医所留下灵药给其服下。
鬼王则双目怒瞪,胸口不断起伏地自我疗伤。
刘千知低声道:“趁鬼王此刻无暇分心,我们快赶往湖畔!”
他知适才之爆炸声,定是苗如玉他们所引起,只是苗、李二人未得他信号便动用炸药,显然是湖畔有变,二人身陷危急之故。
刘吉心悬苗、李二人之安危,拉着其父闯过鬼王身边,掠往湖畔。
鬼王强压尚未平顺之一口血气,在杯中取出她视为珍宝的假寒月匕首,怒然挥砍刘吉,显然是想借匕首剑气伤人。
刘吉瞥眼之下,几乎笑得打跌,他索性也取出匕首,学着鬼王大剌剌一挥,砍向鬼王匕首。
剑气过处,当地脆响,鬼王手中假匕首登时被截做两半。
刘吉拉着其父刘千知,已安然掠向潜龙湖而去。
鬼王怔愕,望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匕首呆了半晌,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小心收藏的宝刃,竟然早已过刘吉掉包!
鬼王怒气攻心,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愤怒已极地甩掉断刃,凄厉悠长的啸叫:“刘吉,可恶的刘吉,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她鬼啸连连,身着雷电,急射湖畔,追赶刘吉。
湖畔
此时,竟成一片屠场。
原来,有一队阴阳门所属人马,一路朝山上搜来,竟由另一小道直抵湖畔。
这一队人马约有百余人,在数名头领的带领下,不知死活的在湖边停下休息,有人更是就着湖畔,舀水而饮,或者泼水冲凉。
如此,自是惊动了潜藏湖底的杀手怪物。
怪物匿于水中,拖走了几人,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引起骚动。
正巧此时,鬼正与刘千知较劲的啸泣响起。
原来就有些不安分的妖物,被鬼王那种尖锐的泣啸刺激的跳出水面,凶性大发,见人即噬。
刹那之间,百人场面,或者断头,或者残肢,惨不忍睹。
苗如玉和李喜金藏身着壁中,本是无事,但眼看活生生的人类,竟遭如此恐怖浩劫,终于忍不住冲出藏身之地,燃点炸药,大轰妖物。
杀手怪物先是遭炸药炸得弹回湖中,却又不服气地飞掠而出,寻找偷袭它的人。
李喜金趁机点燃一捆炸药丢向怪物,杀手怪物霎然张身卷住炸药,那炸药爆炸开来,又将怪物震落湖中。
杀手怪物再次冲出,苗如玉也丢了一捆炸药过去。
哪知那怪物意似玩上瘾了般,不追人改卷炸药,任自己被所裹炸药震弹入湖,然后再度冲出。
苗、李二人被迫只得哭笑不得的陪着这个杀手怪物,玩丢炸药的游戏。
刘吉掠至湖边,正好看见这有趣的一幕。
“干什么?”刘右笑斥:“这里变成马戏团了!”
李喜金哇哇大叫:“大少爷,你少说风凉话,炸药快没了,眼前这家伙若是没得玩,就要吃人啦!”
鬼王亦于此时重射而至,疯狂大吼:“刘吉,我要杀了你!”
刘吉抢过苗如玉手中正点燃的炸药,猛朝鬼王扔去,口中喝道:“杀就杀,谁怕谁呀!”
鬼王猝见炸药投来,冷哼一声,劈掌扫去。欲将炸药扫落湖面。
但她那料得到,此时湖中竟然有只和炸药玩上瘾的恐怖杀手。
炸药飞出!
怪物冲出!
刹时,炸药被怪物接个正着,轰隆闷声沉爆。
鬼王微呓一声,不及追杀刘吉,忽见湖中有浪翻起,朝自己泼来。
鬼王身形连闪,避开浪头,凝目而望,刹是惊心,因为她已看清,飞来的并非浪花,面是生有利齿的透明水怪。
鬼王虽也曾和这怪物做过不算短时间的“邻居”,却不曾见过此物,因此不知此怪物之恐怖。
此时,见这透明水怪竟如影随形地追踪自己,鬼王冷哼一声,扬掌劈向怪物。
砰然一响,鬼王但觉掌劲所及,如入泥海,竟伤不着水怪,不信邪之下,她晃身移位,避过水怪扑及,加强劲道,狠劈数掌。
砰砰连声,鬼王举掌击中怪物,倒也将水怪震飞跌入水中杀手怪物连挨数下重击,似也被鬼王所激怒,飞出水面之后,张身盘旋于空,对着鬼王露出利牙咬咬尖叫,似在挑战。
鬼王甚恼,不屑道:“区区水怪,竟也敢向本王挑衅,该死!”
登时,她手掌一翻,手中青白劲气直扫空中透明怪物。
然,此怪竟然知机,腾身避开鬼王掌劲,咻地猛朝鬼王头顶罩落。
鬼王微微一惊,连忙移形换影,闪避开来,但饶是她动作够快,覆面这头罩仍道怪物利牙所噬,唰地即被扯走。
鬼王惊呼一声,旋身以避,再次扬掌力劈,将追击而至的透明怪物击得连连滚滚,跌落湖中。
鬼王惊魂甫定,方知怪物厉害。
她披头散发,露出与慕容玉铃酷似之面目,冷喝道:“刘吉,你从何处弄来如此怪物?”
刘千知本待开口告知此怪厉害,刘吉却抢先岔言:“它是我养的宠物,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高手!”
鬼王冷笑:“你以为这怪物能奈我何?”
刘吉笑道:“事实胜于雄辩,据我看来,你是对付不了它的,否则我何必辛辛苦苦将你千里迢迢引至此地?小心,它又来喽!”
鬼王亦被这怪物缠得冒火,是以冷笑:“待本王收拾了它,就是你的死期!”
鬼王怒视飞扑而来的透明怪物,身上衣袍无风自动,显然她是动了真怒,准备一举击杀眼前的水怪。
透明水怪似是也知鬼王厉害,吱吱尖叫数声,凌空身形如电射去。
鬼王双掌齐扬,漫天掌影裹于青白劲气之中,如雷逼向水怪,刹时以快制快和透明怪物激战开来。
刘千知为之骇然:“鬼王竟已练成幽冥法王最厉害之绝学两仪生化神功,如果这杀手怪物也被她所收拾的话,只怕普天之下已无人能对付她了。”
刘吉道:“我倒不担心鬼王,如果她嬴了也好,因为鬼王毕竟是人,只要是人,难免有人的弱点,只要能针对其弱点而攻,没有不能击溃的敌人,可是咱却不知这个杀手怪物有何弱点可言,要对付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才是伤脑筋。”
刘千知笑道:“吾儿不用担心,至少这怪物还怕我所借来的天雷镜。”
他这边话声方落。
忽然有人哇哇大叫:“刘吉,你给本教主纳命来!”
人影猝闪。
原来竟是毒王厉绝生飞快朝湖畔掠来。
苗如花则神色凄然地紧迫其后。
刘吉眉头微皱:“毒王怎么跑来了?”
苗如玉已然有些心虚地躲向刘吉身后,不敢面对怒气冲冲的厉绝生。
厉绝生边行边骂:“刘吉你这个好色之徒,不要脸的登徒子!诱拐了阿玉尚不知足,还骗得阿花甘心为你说谎,掩饰行藏,你还说动了老狐狸来对付我?你这个恶魔!小人,卑鄙无耻之徒……”
此时,厉绝生眼中只有可恶的刘吉,完全没有注意到湖畔,鬼王和透明怪物之激战。
他的狂喝,突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正当鬼王一掌扫向怪物,这怪物竟趁势顺着鬼王掌风飞向厉绝生头顶。
“小心!”刘吉和苗如玉等人齐声惊叫。
但是,为时晚矣!
厉绝生已被怪物扑个正着,尖叫着被怪物密密裹牢,不消片刻,即已消失无形,尸骨不存。
苗如玉已然惊得不知所措,呆怔当场。
刘吉见那怪物蠢蠢欲动,似又想噬向苗如花!
当电射过去,一把拖过苗如花,同时须弥神掌全力而发,将甫自地面跳起的透明怪物震飞数尺。
刘千知急忙扬动手中一面古朴之铜镜照向怪物,只见铜镜一闪,轰隆声中,射出一道刺目强光,直冲怪物。
怪物似是有些畏惧铜镜研发出之强光,不及追扑刘吉和苗如花,身形猛张猝弹,飞腾入空,躲避那道刺眼电光。
然而,透明怪物这一调头,可又迎上怒扑过来的鬼王。
怪物摹地尖叱一声,巨嘴猛升,竟然从口中哗啦吐出一股飞瀑般的透明水渍!
鬼王急掠而来,不料怪物有此一举,待要闪躲已是不及,只得运起护身劲气,将怪物喷出之水渍悉数阻挡于身前三尺之外。
那怪物所吐之水渍浅地面,刹时升起阵阵白色烟雾,凡水渍所触地面,尽成一片焦土。
刘吉等人同声低呼:“好厉害的毒液!”
怪物见自己所吐毒液竟被挡开,吱吱一叫,飞身即逃。
鬼王终于打败这怪物,不禁得意的放声狂笑,岂料,飞逃的怪物突又旋身,张口射出另一股毒液。
鬼王大意之余,闪避已是不及,右半边身子俱被毒液泼个正着,她痛苦尖叫一声,猛运神功想将毒液逼散。
然而毒液既粘又毒,这一沾身,竟然蚀衣腐肉,且猛往内骨渗去,疼得鬼王厉叫,伸手抓去!
岂知抓来一手烂肉不说,竟然连手掌亦被腐蚀,终无法忍受,栽倒地面,疯狂滚动挣扎。
刘千知急忙再次扬动手中天雷镜,以内力逼出数道眩目强光,轰隆轰隆!
照向空中透明怪物。
怪物连续吐出两波强烈毒液之后,身子似是干瘪不少,此刻再见强光照来,身子骤缩猛弹,如一抹流光般射向另一座山头,消失无踪。
刘千知以天雷镜惊走怪物之后,急忙掠前探视鬼王。
“梅姑娘……”
其他人亦赶上前来。
苗如玉、苗如花乍见鬼王模样,已吓得扭头闭口,不敢再望这血肉模糊之人。
只见鬼王不停抽搐、呻吟,甚至连呻吟声都快没了,只逼出一句:“阿知……你恨我吗?”
刘千知含泪说道:“不恨!你这又何苦呢?”
“我对……不起你……”
鬼王眼眶挤出泪水,然而终究无法抵挡毒液侵蚀。终在挣扎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刘千知只能轻叹,眼看她已无法活命,暗自发劲,点向她死穴,以免再受煎熬。
斩断情孽仇已了。
刘千知强吸真气,镇定心绪,望向四周遍地死尸之局面,不禁叹道:“唉!真是人间浩劫!何苦呢?”
刘吉道:“我想还是妖物可怖!”
刘千知轻叹:“若不除它,世人永无宁日!”
于是又陷入和鬼王之一段回忆中。
刘吉安慰道:“放心,看这妖物逃去模样,显然也是元气大伤,我想它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怪了,咱们还是先回洛阳,再从长计议如何消灭它吧!”
刘千知无言点头,定定心神之后,黯然道:“咱们把这些尸体埋了再走吧!”
于是众人应是,一起动手,挖了大坑,随将所有残骸一并埋葬。
刘千知已将鬼王之尸体特别立一座墓碑,以记念往者之交情,还题了“梅也芳之墓”,倒也流露深情。
待一切忙完,又是月上树梢之时刻。
众人无心在此愁云惨雾之地多加停留,便踏着月色下回转洛阳。
路上,刘吉问起厉绝生刚才狂呼之事,方知毒王被苗如花引往他处绕老半天,终也发觉不对劲。
遂叫来苗如花逼问之下,始得知阿玉未死,先是高兴,却又想到苗如花竟也背叛自己,帮着刘吉掩藏行踪,不禁大怒。
正当他如此一喜一怒,心神未定之际,巧得是钱多财寻来。
他与钱多财商量之后,决定上山帮助鬼王,行至半路,钱多财突下手制住他,道是刘吉之意,毒王暗怒不已,施展无毒之毒对付钱多财。
钱多财发现自己中毒之后,逼毒王解毒不成,二人弄得两败俱伤。
最后钱多财毒发不治,厉绝生仅凭着一股想找刘吉算帐的意志冲至山上,不料落得尸骨无存。
叙述至此。
苗如花、苗如玉已是泪眼挂腮,痛心不已。
苗如花更是孤零无助,不知此后将前往何处?将投靠谁啊?
刘吉安慰两人,毒王去了也罢,否则他以前用毒杀了不少人,迟早要遭报应,至于苗如花之去处,他倒是落落大方说声简单,一起回洛阳城便是,反正将来武林急救站的生意,包准越做越大,别的不缺,就缺人手帮忙。
苗如花支吾推托一番,终于拗不过妹妹的相劝,答应留在刘家“帮忙”。
刘千知高兴得不得了,直道好极好极!
至于好到底是什么?唯有这位父亲大人自己心里明白。
刘吉虽也隐约知道,但他决定,男人嘛!有些时候也得装傻一下。
装傻便有福可享,何乐而不为呢?
全书完
银城之狮扫描校对及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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