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
发表于 2017-3-23 23:51:04
第二十四章一战余威慑盗魁
南幻岳目光一瞄,不由笑了,道:“哈,原来是吕花吕大姐。”
潘巧怡急忙仔细瞧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想不到天下竟会有吕花这样丑恶粗陋的女人,简直就是传说中“无盐”“膜母”的化身了嘛!
“金扣草鞋”吕花的那张又老又粗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瞧上去却显然比南幻岳初见她时更丑了些,也更苍老憔悴些,她睁着那双邪怪又混浊的眼睛,打量着南幻岳,又端详着潘巧怡,好一阵子没有开口。
南幻岳有些不耐烦的道:“看够了吧?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
吕花哼了哼,嗓子沙沙哑哑,却痛恨至极的道:“南幻岳,算你有种,竟敢找上我们‘浮图岗’来……”
南幻岳笑笑道:“你们‘浮图岗’是什么?阎罗殿?玉皇宫?我有什么不敢来的?而且,你们全很清楚,我早晚也会来!”
“咯登”一咬牙,目花脏上的肌肉抽搐着道:“我恨那天晚上投有活剥了你——”
南幻岳摇摇头,道:“你们没有,你们也不能,我承认那夜我的伤势不轻,但我有了代价。吕花,可要我为你算一算那代价有多大?”
吕花咆哮道:“不用卖狂,姓南的小兔崽子,你也并没有占什么大便宜!”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我受了伤,但你们死了多少人呀?多少好手命丧黄泉,你们的瓢把子可不也成了独臂神仙?还有你,吕花,身上的疤痕怕是很难看吧?”
说不出吕花的表情有多么愤怒,多么怨毒,又多么激动,但她在竭力的压制下终于将泣祷汹涌的情绪平静下去,她阴狠的道:“南幻岳,‘浮图岗’的人不是这么好欺的,‘浮图岗’的招牌更不是这么容易摘的,咱们走着瞧吧!”
南幻岳微笑道:“不必‘走着瞧’,吕大姐,眼前就解决了吧?你们恨我入骨,我对列位也一样没有好印象,就是现在,便于此刻,我们再来拚一次——”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也是报仇,我也是报仇,正好各遂所愿,吕花,这道我若不将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全都斩尽杀绝,我就不叫南幻岳!”
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吕花已震慑于对方凶厉狞猛的神色之子,她干涩涩的咽了口唾液,犹在硬着头皮摆场面:“老娘……岂含糊你?”
南幻岳大笑如雷,道:“很好,叫齐用斗和你们那些自认为能手的伙计们通通滚出来受死,老于不耐烦一个一个打发!”
吕花慑窒的道:“你……跋扈什么……么?”
南幻岳一指吕花,腕上缠绕的“寒水红”映日生光,他厉烈的吼道:“妖妇,现在我第一个就宰你!”
吕花惊慌的再度跄踉后退,叫道:“慢点……你……慢点!”
南幻岳粗暴的道:“什么慢点快点?我要割你的肉,挑你的筋,剐你的骨,我要叫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吕花抽噎一声,整张面孔歪曲了,她恐怖又畏惧的尖叫:“暂莫动手……暂莫动手……南幻岳,我的小祖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南幻岳心里不禁感到纳罕,想不到对方居然这么个窝囊怯懦法,和他们往昔的张狂凶悍之态完全不同了——难道说,就这几句恫吓胁迫之言,便惊破了整个“浮图岗”人马的胆了!
南幻岳疑惑的说道:“吕花,你他娘的就这么好说话?”
“金扣草鞋”吕花惶恐的道:“咱们谈谈条件吧,南幻岳,先别急着动手……”
南幻岳目光环扫,发觉围立四周的百几十名大汉也一个个呆若木鸡,面无表情,生似也都寒进了心……
南幻岳轻轻吁了口气,道:“谈条件?谈什么条件?”
吕花余悸犹存,前倨后恭的道:“说真的,南幻岳,你那身功夫之了得,我们全自心里有数,要和你碰,实在没有取胜的把握,你是赤脚的,我们是穿鞋的,你乃单身一人,我们有基有业,犯不上和你这种难缠的人物结怨……”
叹了口气,她又讷讷的道:“况且,我们的老窝在这里,跑得了神走不了庙,你却独来独往,高兴了来捣杀一通,捣杀完了远走高飞,长此以往,我们防不胜防,挡不胜挡,这岂是个办法?所以,当家的回来后和大伙——再商量,决定还是算了,南幻岳,我们彼此间的梁子自此一笔勾销,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大家以后河水不犯井水,行了吧?”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条件?”
吕化点点头道:“不错——你还待怎的?南幻岳,你可要搞清楚呀,吃亏的是我们,你知道我们咬了多少次牙才做下这个痛苦又难受的决定?我们的名声被玷污,威信一落干丈,尊严道到损害——还有弟兄们的血债深仇,我们全不顾了,当家的忍痛决定这个措施之后,整整有三天三夜后悔得没睡着觉,也一再自怨自艾,说他对不起弟兄,对不起‘浮图岗’多年创下的声威……当家的甚至连他自己断臂之仇也不记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本来,你们就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不堪一击!”
吕花十分难堪的道:“姓南的,你又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杀人不过头点地嘛,我们自认吃亏倒霉算了,你占了便宜还说什么风凉话?”
南幻岳哼了哼道:“齐用斗呢?你们其他的首要人物呢?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光叫你一个人出来顶锅?”
吕花沉默了一下,低哑的道:“好吧,我便老实告诉你,南幻岳,如今,我们的确再没有力量与你抗衡了……唉,从在‘大理府’郊外那一战之后,我们的精英几乎丧尽,好手十去七八,大当家回寒一急一怒,加上伤势本就不轻,这一下便中风不起,直到现在还躺在榻上,半边身子也全瘫痪丁,大少爷齐超雄也被当家的一顿痛斥软禁了起来,整个‘浮图岗’上,业已是一片愁惨委顿,不复有昔日生气了……’甫幻岳琢磨了片刻,认为极可能也是实情,当日在“大理府”郊外那一场血战,他自己虽说受伤颇重,但对方“浮田岗”却更是伤亡累累,一片凄惨,非但“浮图岗”的大当家“秦广王”齐用斗断手成残,诸如“浮图岗”其他好手,“白幡魂使”钟良、“黑心棒棰”赵根、“独眼狼”孙傲、‘黑白无常”方梏、包承才……等,全在他的“寒水红”之下送了老命,包括眼前的“金扣草鞋”吕花也道至不轻的创伤,那一战,可以说确是将“浮图岗”的好手,宰杀得差不多了,也将他们的心都杀寒了……
这时,吕花又一副可怜相道:“南幻岳,凡在外头跑的,都得留条路给人家走,不要过分的赶尽杀绝了,我们业已忍辱忍气,甘愿化仇解怨,莫非你还真得逼我们上吊?”
南幻岳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但他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可是本能中,他感到对方似乎太软弱了点,软弱得全不似吕花本人的个性,全没有一点“浮图岗”原来的味道了……
潘巧怡一侧悄声道:“幻岳,到底你打什么主意,可是得回句话呀!”
南幻岳“嗯”了一声,道:“吕花,这么说,这件事你可以完全作主喽?”
老母鸡啄食似的连连点点头,吕花忙道:“当然当然,当然,我完全可以作主,这也是我们大当家交待下来的,南幻岳,我们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们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我们晓得,你迟早会来的!”
南幻岳笑笑道:“你先前的形态可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呢……”
吕花尴尬的咧咧嘴,道:“你要我怎的?一见了你面便叩头求饶?对你的这档子纠葛,我们决定可是这样决定了,但心里却总有口冤气结着……”
南幻岳点一点头,道:“唔,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淡淡的,他又道:“好吧,大家的仇恨便勾销了!”
吕花大喜过望,笑得全身肥肉乱颤的道:“嗳,南老弟,你果是个气度宏宽的英雄人物哩……”
南幻岳摇手道:“你且慢高兴,我的吕大姐,还有件小事得麻烦你交待一下——如果交待不清,那么抱歉,我仍要和你们血刃交挥!”
吕花怔了怔,像是十分疑惑的问:“又是什么事啦?你可翻脸翻得真叫快呀……”
南幻岳慢吞吞的道:“你回忆一下,我为什么和你们在‘大理府’郊野厮杀起来的?”
吕花讷讷的道:“为了‘黑白无常’方浩、包承才的过节呀,你在‘大理府’潘老三家里伤了他们,可不是?”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冷冷道:“但我为什么伤了他们?”
吕花眼珠子转了转,无可奈何的道:“因为你上潘老三家里强要一个名叫狄十娘的女子,他两个出面拦阻你……”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对了,正本清源,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吕大姐,若不是为了那狄十娘,我们彼此之间,也不会流血搏命了,因此,仇断怨消,狄十娘呢?我要带她回去,让她父女团圆……”
吕花吞吞吐吐的道:“可是……可是……你不能带她走……”
南幻岳脸色一沉,怒道:“为什么?”
吕花惊惶的急忙道:“唉,你先别冒火嘛,大家有话好说……”
南幻岳大声道:“好说什么?从头到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和你们流血拚命,天皇老子也不能拦着我带她回去!”
吕花赶忙道:“南幻岳呀,她已是我们大少爷的偏室了,已是齐家的人了,你怎能说带就带走了呢?”
南幻岳勃然大怒,厉声道:“鸟的偏室,狗屁的齐家人,完全是污七八糟,瞎扯卵蛋!哪个承认她是齐家人?这只是你们强抢民女,胁迫威逼下的结果,自己关上门起来起你娘的道号,管个屁用?女方根本不情愿,人家生身之父更是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岂能成立?娘的,你们敲诈勒索,劫人逼淫,拆散人家父女,破坏人家家庭,更放火烧了人家居室,迫得人家走投无路,全是一群理该千刀杀,万刀剐的狗娘养!”
吕花大惊失色,恐惧的道:“你冷静一点,南老弟,冷静一点呀……”
南幻岳狠毒的道:“吕花,我告诉你,极其慎重的告诉你——如果你不马上把狄十娘交出来,我就血洗你们‘浮田岗’!”
吕花进退维谷,异常为难的嗫嚅道:“这……唉!这事真叫人‘坐蜡’啊……”
南幻岳冷酷的怒声道:“‘浮图岗’上你们的生命、基业和狄十娘,你们自己琢磨着,挑选一样吧!”
吕花干咽着口水,讷讷的道:“可是……可是狄十娘她——”
南幻岳大吼一声,叱道:“没有‘可是’,马上把人交出来!”
潘巧怡悄悄的道:“给她限定时间!”
南幻岳粗暴的道:“吕花,要就现在,我没工夫和你们磨蹭,他娘的!”
吕花叹了口气,期期艾艾的道:“这样吧,南老弟,我先进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南幻岳摇摇头,大声道:“老子不中你这个缓兵之计,现在,否则你先死!”
吕花全身一震,骇然惊叫道:“你怎能怪在我身上?我——”
南幻岳阴沉的道:“全是一丘之貉,‘浮田岗’的人没有一个是玩意!”、吕花又是畏缩,又是委屈的道:“南老弟,我也得先进去请示——”
甫幻岳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道:“不必你去,派个小王八蛋进去带人,否则,你们通通到阴曹地府报到——老子说得出便做得出!”
吕花呆了一会,万般无奈的回头吩咐道:“吴少群,你进去向大当家的禀告一声,转达南幻岳的要求……”
南幻岳“呸”的吐了口唾沫,道:“不是要求,是你们活命的唯一交换条件!”
于是,一名瘦长汉子回应了一声,匆匆奔进寨内,南幻岳却微退半步,忖度好了周围形势,一边悄然道:“宝贝,随时准备动手!”
潘巧怡轻轻的点点头,精灵的道:“我早等着了。”
两个人就并肩挺立在“浮图岗”所属的数百大汉重围之中,默然不动,暗地里却蓄聚功力,随时准备暴起发难——这个局面十分微妙,被围着的感受远不如围人者心头来得恐慌!
片刻后——
那叫吴少群的汉子又再急匆匆的奔了出来,他凑到吕花耳边,又低又快的咕哝了一阵,而吕花恐惧的表情却随着他的低语逐渐化解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如释重负的笑意……
等那叫吴少群的汉子退下之后,吕花连忙笑对南幻岳道:“行了,南老弟,算你又胜了一回,我们大当家的,已经忍痛答应啦,狄十娘马上就会送出来……”
南幻岳深沉不悦的道:“你们更该庆幸老命得保才是,否则,狄十娘一个人的问题就要牵累你们几百各性命了!”
吕花不悦的道:“你何必句句话都带着要挟的口吻?”
南幻岳笑笑道:“一点也不是‘要挟’,吕花,这极可能形成事实,我告诉你,方才那一阵等待,我甚至已忖量好了先割你那块肉,切你哪块骨头了——假如狄十娘不交出来的话!”
吕花心头发毛,背脊泛寒,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未免……未免太过……过分!”
南幻岳冷笑道:“你尚未看到我真正过分的时候,吕花,那样你更会吃惊了!”
吕花局促不安的频频回望,喃喃的道:“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南幻岳轻轻舐舐唇道:“对了,你早就该比我更着急才好,此事牵连你的性命——而非牵连我的性命!”
吕花焦灼惶急的神色,那么毫无保留的流露在吕花的那张丑脸上,她却又强持镇定,像对南幻岳,又像对自己说道:“她会出来的,很快就会出来的……”
南幻岳似笑非笑道:“你多祷告吧,吕大姐,狄十娘最好能快点被送出来,要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呢……”
潘巧怡又在旁边细声道:“幻岳,当心他们掉花枪!”
南幻岳低声道:“如果他们要这样做,他们便需付出极大代价,而这代价却是大到他们几乎付不起的,看看对面,我们吕大姐业已紧张得要尿湿裤啦……”
潘巧怕粉面飞红,难为情的道:“你说话稍微文雅点,行不?”
南幻岳笑道:“我这个说法不够雅致,我知道,但却最恰当的,是不?”
潘巧怡妖嗔道:“不跟你说了——越讲越不像话!”
对面,“金扣草鞋”吕花搓着一双粗手,展露出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惶悚不安的道:“快出来了,南老弟,你再稍等一等!”
南幻岳点一点头,冷冷道:“我会再‘稍’等一等。”
吕花慌张的道:“你放心,我们当家的一言九鼎,他只要说送狄十娘出来,就一定会送出来,别说狄十娘只是他儿子的偏房,就算是他自己的偏房,也会照样送出来交你带走!”
南幻岳嘿嘿笑道:“我却只要狄十娘,如果齐用斗自己的恃妾,反倒不稀罕了,你说是不是?”
这时吕花实在笑不出来,却又硬生生持面颊的肌肉往后拉扯想挤出一抹笑意,吕花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又滑稽,就在她这无以为答的尴尬时节里,寨门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响,紧接着,两个腰粗膀阔,浓眉大跟的老妈子已挟持着一个纤细娇弱的女子快步行出,那女子一身荆钗布裙,发间除了一根玉簪之外,什么装饰也没有,显得颇为朴实无华,典型的小家碧玉模样。
她深垂着头,被那两个牛高马大的老妈子左右拥持着几乎足不点地的到了外面,在那两个粗女人猛然松手之下,又差点滑跌一交!
那个翻唇黄牙的老妈凑上前来,向吕花禀报道:“大阿姐,狄十娘那贱人已经带出来了啦,你发落——”
吕花尚不及朝这老妈使跟色,南幻岳已不怀好意的笑道:“喂,你这粗手大脚,又老又丑的丑八怪,狄十娘岂是你骂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做下人奴婢的婆娘居然尚有此等的威风,倒是颇出我的预料,你家主子管教既是如此不严,我便来替他立下点规矩——”
吕花赶忙一把拉开那犹在那愣头愣脑的老妈,一边叱道:“哪个叫你在这里多嘴多舌乱讲话?还不马上给我滚进去?”
那两个老妈噤若寒蝉般急忙往回退下,吕花又立即装上一副笑脸:“嗳,南老弟,人哪,业已给你送出来啦,你又何苦去生这两个下人的气?太不值得嘛,喏,请你验明正身,看看是不是狄十娘,那两个不懂事的浑婆娘待我回去再替你斥责一顿……”
南幻岳目光悦利的注视着眼前这纤弱又似十分惊惶的女人,他低沉的道:“狄姑娘,请你抬起头来。”
嗯,仰起来的脸蛋是一张多么惹人怜爱疼惜的面靥,那是张清水脸儿,白净净的,柔嫩嫩的,五官细匀而精致,非常娇媚,而她的神色却是惶恐的,忐忑的,委屈悒郁的,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南幻岳端详了一会,和气的道:“姑娘,敢问可是狄老丈狄修成的千金十娘?”
那少女惶遽的点一点头,惊疑的,低幽的问道:“你是——?”
南幻岳笑笑道:“我姓南,叫南幻岳,是令尊的至交好友,我受令尊重托,前来救你脱离虎口,接你回去与令尊团聚。”
狄十娘似是不大相信,她疑虑的道:“他们,……他们会放我走?”
南幻岳颔首道:“当然。”
朝吕花一笑,他又道:“你们放她走么,吕大姐?”
吕花连连点头,一叠声的道:“放,放,放,哪有不放之理?”
狄十娘望了吕花一眼,喃喃的道:“我……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南幻岳不解的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决不是梦,狄姑娘。”
吕花也胁肩谄笑道:“是呀,哪会是梦呢!恭喜狄姑娘,贺喜狄姑娘,你这就可以回去和你老太爷团圆聚首,重享天伦之乐了……”
狄十娘退后一步,惊悚的道:“不要靠近我,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你……你也曾帮着他们来欺悔我,这个岗,这个寨,简直是活地狱,你们也全是些魔鬼,天下最坏的魔鬼……”
吕花呆了一呆,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嚷:“嗳,嗳,狄十——狄姑娘,可别这么说呀,我待你可是一向不错的哪,我赌咒役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嘴下积德,大家也留个见面的余地呀……”
狄十娘又是憎恶,又是恐惧的道:“不,我恨你,恨你们这些人,我永远也不要再看见你们,永远不要——”
她的情绪似是十分激动,说着说着,已经泪如泉涌,哽咽起来。
吕花紧慌的道:“帮帮忙,我的好小姐,我的好姑奶奶,帮帮忙,别哭,别嚷,嗳嗳,这是何苦嘛?他们纵有不是,我可没得罪你呀,我是一片善心,我——”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的打断了吕花的话:“你个狗熊,你们通通都不是玩意!若非我有言在先,如今我又忍不住那三昧真火了!”
吕花双手乱摇,颤悚的叫道:“喂,南老弟,说话可得算话,你反悔不得啊,人给你交出来了,你千万莫要扯破脸毁诺呀……”
南幻岳向潘巧怡使了个眼色,潘巧怡会意的快步上前,亲热又体贴的挽着狄十娘,就像一个好姐姐待妹妹一样拥着她走了回来。
望着狄十娘粉颊上的晶莹泪珠,望着她那凄苦和委屈交织的表情,南幻岳不禁爱怜的安慰着她:“放宽心吧,狄姑娘,我们也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惊恐,又担了不少屈辱,可也真难为你了……别再悲伤,那些痛苦的日子全已过去,永不会再来啦,狄姑娘,我向你保证,你仍有一段美好的未来岁月在等待你去度过……”
狄十娘抽噎着,仍在默默啜泣,泪水搀着双衅中的怨意与悲哀,便越发显得她楚楚可人,又楚楚怜人了,用什么来形容呢?晤,梨花带雨,可不就是她如今这柔弱模样的最佳写照?
一边,潘巧怡抽出她自己的翠绿丝绸来,轻轻的为狄十娘拭去泪水,一面低声呵慰着她,劝导着她,更将她搂得紧紧的……
朝着吕花重重的道:“你们‘浮图岗’,可也真够很了,这么些日子,就连一套衣裳,一件装饰也没为狄姑娘办备?我看,她身上的衣裙恐怕还是她自己的吧?”
吕花一叠声的喊起冤来,急得口沫四飞的道:“南老弟,南老祖宗,你这可是冤死我们啦,你问问狄姑娘,我们为她预备了多少华美的衣裳,精巧珍贵的饰物,她却一件也不要,原封堆在屋里,这叫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
南幻岳“嗯”了一声,不禁对狄十娘那贞烈的气节感到钦佩,他缓缓的道:“这就是告诉你,吕花,人与人也是不尽相同的,有的有气节,像她,有的没气节,似你!”
吕花脸上一阵紫红下不来台,又窘又迫的道:“这也不对,那又不是,做也也错,不做也错,而你这张尊口,唉,又老是绕着弯子损我……我今天算是叫你骂惨了……”
南幻岳平静的道:“为了老命,也就顾不得脸面了,挨几句骂,总比割掉身上几块肉来得容易忍受,你说是不是?”
吕花吸了口气,忍着那股子冷嘲热讽,讷讷的道:“老实说,她在这里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及委屈……”
甫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假如非要五马分尸,凌迟碎剐才叫‘虐待’和‘委屈’的话,她是投有受到!”
吕花激灵灵的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尴尬的打子个哈哈:“南老弟,人已交给你啦,咱们之间可是恩怨了了,再无纠葛啦,你可别又乱找麻烦啊……”
“只要你们守信,我即守信,吕花,你们耍‘杂碎’耍惯了,却不要视天下人俱属尔等同类!”
吕花咽了口唾液,难堪的咧了咧嘴巴:“唉,又损人……”
南幻岳道:“我们走了,吕花。”
吕花顿时如释重负,怪模怪样的检衽为礼,眉开眼笑道:“走啦,慢走啊,南老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南幻岳笑道:“我们之间,最好还是少见面,‘常见不如怀念’,避着点好,否则会有邪的,哦,代我问候齐大当家,齐少当家。”
吕花满心不是味的干笑着,道:“放心,我一定会转达尊意……”
回过身,南幻岳在前,潘巧怡揽扶着独十娘在后,笔直向坡下行去,四周围立的几百名持械大汉立时纷纷让开,闪出一条路来任他们过去。
注视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吕花那张丑怪腔孔上的神韵慢慢转变,转变得无比的狞厉,又无比的凶恶,黄浊的双眸中,闪耀着一种叫人看了心里打结的邪毒又得意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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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最新章节请前往http://210.29.4.4/book/club/index.asp≈下了“浮图岗”,潘巧怡向南幻岳道:“我们现在上哪儿去呀?”
南幻岳舒畅的道:“当然回‘莫尘山庄’。”
顿时感到一阵醋意,潘巧怡板着脸道:“可真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得懂,是不是?”
南幻岳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潘巧怡哼了哼,悻悻的道:“你是迫不及待了,杨玲在‘莫尘山庄’,大约也‘吟郎归’吟得望眼将穿啦,好一对令人羡慕的鸳鸯侣啊……”
不由啼笑皆非,十分尴尬,南幻岳连忙望了一边的狄十娘一眼,这位看上去朴实又纯洁的姑娘正以一双迷茫的目光,怔瞧着他们,形态仍显得局促拘束……
甫幻岳“嘘”了一声,忙道:“宝贝,快别吃飞醋了,我们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救出了狄姑娘,不送她马上回‘莫尘山庄’干什么?还带着她闯江湖不成?”
潘巧怡一听这话,总算是消了几分醋气,却仍是恨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可别想冷落我I”
南幻岳急道:“老天在上,我哪敢?”
狄十娘似是鼓足了勇气,怯怯的问:“南——南大哥,我爹在哪儿啊?”
南幻岳笑道:“你爹狄老丈就在‘莫尘山庄’——我住的地方等着你呢,我们这就送你回去与他团聚了。”
狄十娘点点头,像是十分疲乏的道:“我好想爹,南大哥!”
南幻岳忙道:“他也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现在好啦,你与狄老丈马上就可以父女团圆,聚享天伦了。”
狄十娘苦涩的笑笑,幽幽道:“可是,我又怕见爹……”
南幻岳睁大了眼,迷惑的问:“为什么?”
狄十娘摇播头。垂下目光,
“我……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了……”
南幻岳与潘巧怡俱不由一愣,齐齐脱口:“你是说——”
狄十娘眼圈一红,盈盈欲泪,哽塞的道:“我没有脸见爹……我对不起爹……父母给我的清白身子……我……我未曾好好护惜……却让……那个豺狼……给……糟塌了……我满身污秽……这肮脏,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南幻岳与潘巧怡全在暗中吁了一口长气,南幻岳和颜悦色的道:“不要这么想不开,狄姑娘,没有人会责怪你,轻视你,因为你的道辱受屈乃是在暴力胁迫之下身不由己的事,你本身并没有丝毫责任,相反的,大家更佩服你,敬重你,你在他们的淫威兽行压制中表现出你的贞烈节操与不屈之气,在在证明了你是一个如何端庄娴淑又格遵庭训的女子……不要再去回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了,自今以后,展现在你面前的必是一条光明和祥的坦途!”
狄十娘激动的啜泣着,抽噎着道:“我恨……恨不能死……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死,死了倒来得干净啊……”
潘巧怡拉过她来,一边为她拭去泪痕,一边柔声道:“傻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种傻念头?刚才南大哥不是告诉你了?没有人会责怪你和轻视你,大家更会敬佩你,敬重你呀,这件麻烦的发生又不是你自己甘愿的,你是被强迫的啊,谁再会这样没良心去责备或讽笑一个心灵道到伤害的女孩子?快别胡思乱想了,如果你有了意外,你爹怎么办?叫他孤苦伶仃的在这人间世上度那残年余生?或是叫他跟着你一遭去死?妹妹,就算你自己不想过了,也得替你盘算盘算,不孝之名可是背不得的哪……”
南幻岳连连颉首道:“巧怡说得对,快别伤心啦,狄姑娘,收收泪,将心情开展,让欢笑浮上你的脸,给你爹看一个快快活活的女儿,不要叫他见到一个愁苦凄郁的女孩……”
潘巧怡轻轻抚摸着狄十娘柔滑的面颊,笑道:“是呀,妹妹,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瞧你,多俏多美的一个小妮子,不知有几许年轻小伙子梦寐以求,有多少欢乐时光等着你去享度呢……”
狄十娘抹去泪,强颜一笑,低低的道:“南大哥,潘姐姐——多谢你们解教了我,又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导我……我……我试着去像你们所说的方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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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识途
发表于 2017-3-23 23:52:04
第二十五章狡毒花狐诡谲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好极了,这才是个好孩子,狄老丈夸你冰雪聪明,兰质慧心,可真是一点也不错,人么,一生中总有逆境,总会遭上打击,遇着坷坎,跌倒了不是耻辱,没有勇气站起来才是羞耻,狄姑娘,好好儿的,将来有你的顺心日子过啦。”
狄十娘怯怯的,柔柔的笑笑,笑在泪痕中展现,别有一种韵味,轻轻的道:“谢谢南大哥的金玉良言,我希望也能站得起来……”
南幻岳道:“一定的!”
潘巧怡笑道:“好啦,别再卖弄你那套歪理邪论了,我们可是走不走呀?”
南幻岳也笑道:“这就开路——到前面最近的镇甸上,我们便卖几匹好马代步,连夜赶回‘莫尘山庄’去!”
潘巧怡一面走着,边佯嗔道:“好一个‘连夜赶回’,姓甫的,你真是‘归心似箭’了!”
南幻岳涎着脸一笑道:“你吃醋我心里欢喜,因为这证明你很爱我,待到你无动于衷的那一天,也就是我的悲哀啦……”
潘巧怡啐了—声,粉面如霞的道:“厚脸皮,别臭美,哪个爱你?”
狄十娘有趣的望着他们这一对,羞怯怯的道:“南大哥你和潘姐姐好啊……”
南幻岳笑道:“这就应了一句旧词儿啦,‘只羡鸳鸯不菱仙’,可是?”
狄十娘白净净的脸颊通红,低下头去赶紧走路;“我,我不知道……”
潘巧怕急道:“喂,你去逗弄人家狄妹妹干吗?看人家生嫩好欺不成?”
南幻岳笑吟吟的道:“就这一阵子,你们业已熟稳亲热至此啦,姐姐长,妹妹短的,啊哈哈,女人,这就是女人,见面不到盏茶光影,彼此非但通名道姓,甚至连祖上三代的家谱,也背给人家听齐了……”
潘巧怡举起手欲打,娇嗔道:“你敢再笑话我们,看我不拿线缝上你的嘴!”
狄十娘似乎是不惯骑马的,每在鞍上耽一会,便愁眉苦脸,哼声不绝,扶她下马之后往往连站也站不稳了。因为这个原故,南幻岳与潘巧怡也就没法子快赶兼程了,每天走得路也很短,有时一天能奔出十五六十里路,有时候却只能走出四十里不到,今天,业已是离开“浮图岗”的第三天了,算算路程,却仅仅行出一百五十里,这个路程,南幻岳在平常一天就可以赶完……
南幻岳骑在马上,回顾远山群峰,荒野寂渺,不由吁了口气道:“今天就只是到这里吧,前头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便歇着啦……”
潘巧怡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边道:“希望能找个可净净身,弄顿热食吃的处所,别像昨晚上露宿野外,一夜下来真把人冻坏了……”
说着,她回头瞧向坐在鞍上,姿势极其别扭生硬的狄十娘,含笑说道:“狄妹妹,还能支持一会吗?”
狄十娘强笑道:“还可以撑一下,只是身上的骨节却像要散了,又酸又痛,尤其是下半身,全麻了……”
南幻岳笑道:“也难为你了,平时哪吃过这样的苦头?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连远门也没出过,如今却硬得骑在这圆墩木似的马背上挨颤……”
狄十娘不好意思的道:“南大哥,比起你和潘姐姐来,我可是显得太不中用了……”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和潘巧怡还不是硬逼着熬出来的?环境嘛,逼着你非这样不可,又有什么法子?”
潘巧怡道:“你呀,说什么话都带着三分倚老卖老的味道。”
南幻岳望了望灰黯的天空,道:“事实上,我的经验与年龄也都比你两个来得多与大,嗯?”
潘巧怡哼了哼道:“去你的,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狄十娘后面轻叫:“潘姐蛆,你和南大哥慢点骑……我有点吃不消……”
南幻岳连忙缓了丁缰,道:“抱歉,老是不知不觉就跑快了。”
潘巧怡朝四面逐濒笼罩于黑暗的景色瞧了瞧,有些焦急的道:“幻岳,天要暗啦,前面还没有人家出现,怎么办呢?”
南幻岳低声道:“再赶一程看看如何?”
潘巧怡道:“我可没有关系,我只怕狄妹妹吃不消。”
南幻岳暗一沉吟,道:“如果实在找不着人家投宿或找不上镇甸,我们就只好再像昨夜那样在野地里露宿一宿了。”
潘巧怡吸了口寒气,道:“我的天,一想起露宿郊野的那股子味道,我就凉了半截……”
南幻岳笑笑道:“江湖上的岁月,一直就是这个调调,你知道的……”
这时,他们已转过一个路弯,发觉在不远处一片疏林边上有几栋隐约的黑影,南幻岳朝那里指了指,欣悦的道:“真好运气,那片林子边上有住家的了!”
潘巧怡也看见了,她喜悦的道:“感谢老天爷帮忙,今晚上不必再喝风饮露了,幻岳,你先过去招呼一下呀!”
南幻岳点点头,迅速放马奔往,等到潘巧怡陪着狄十娘慢吞吞的来到,他早已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了。
潘巧怡正待问问情形如何,目光瞥处,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林边的屋里哪是什么住家,只不过是两间简陋搭就的茅草屋罢了,非但如此,这两间茅草屋尚有一间早就坍塌了,仅余的那一间还在屋顶上破了个大窟窿,想是行猎或野牧的人临时草草搭就暂以栖身的,而且,其中更散出一股刺鼻的腐霉味道来,便是曾经有人住过,约莫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南幻岳情在茅屋之前的一棵树干上,用大拇指朝后一点,笑道:“宝贝,这就是我们今晚要留宿的豪华行宫了!”
潘巧怡诅丧的道:“鬼才住在这里面,还说‘好运气’呢……闻闻这股子霉味吧,宁可露宿野地也不进去住,光这味道就把人薰晕了!”
南幻岳道:“我看还是凑合进去留一宿的好,地方虽然不够理想,至少却可避避寒风霜露,气味是不好闻,但只有将就了。”
潘巧怡抛下马后,又扶下了狄十娘,一边恨恨的道:“都是你,也不将行程把握好,走着走着就前不着村,后不落店了,凄风冷露的让我们跟着受……”
南幻岳喊着屈道:“我的姑奶奶,我们的脚力根本就把握不住,每天走多少路途也估不准呀,有时候三四十里,有时候五六十里,谁知道一天行几许路?这不像我一个出门,该走多远,在哪里打尖住店全有个底……”
狄十娘怯生生的道:“南大哥,全是我拖累了你们——”
南幻岳摆摆手,道:“别这样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其实你又何尝不喜欢日行千里,早点赶到目的地与令尊相聚?”
潘巧怡不耐烦的道:“少废话了,幻岳,你进去看看没有?能住吗?”
南幻岳点点头,道:“当然能住,我还抽空匆匆清扫了一下,将一些虫兽粪便全弄干净了。”
潘巧怡皱皱眉,道:“这么脏?”
南幻岳笑道:“凑合点吧,我的心头肉,这是出门在外,不是正宫娘娘巡游天下!哪来些锦帐珠帘?”
潘巧怡哼了一声,拉着狄十娘的手走了进去,南幻岳挂好了马匹,提着行李包裹跟入后,从行李包中摸出一大截蜡烛点燃了,晕黄的烛光淡蒙蒙的映照得这间残破的茅屋,一片凄清如水的幽寂,将人们的影子怪异的拖印在草墙上,这一点光亮,非但没有带来些许温暖,更泛着一股于冰清落寂的意味……
把各人的行李包裹铺开,南幻岳独据一隅,他伸了个懈腰,抱膝坐下,随遇而安的笑着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潘巧伯没好气的说道:“不错,不错你个大头鬼!”
南幻岳摇摇头,道:“你是天生的富贵命,只有我骨头贱就是了。”
潘巧怡“噗哧”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总要知道满足,不能太过奢求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改造不了环境只求其适应,譬如说——”
潘巧怡道:“得了,得了,不要长篇又大论啦,歇一会我们就填点什么吃的充饥吧?”
她侧过脸,又向狄十娘道:“饿不?”
狄十娘羞涩的一笑,道:“还好!”
她腼腆的看了南幻岳一眼,轻细的道:“南大哥,我真佩服你和潘姐姐,你们好像什么事都看得开,看得淡……”
南幻岳咕哈笑了,道:“我是如此,潘巧怡就不是了,她看不开,看不淡的时候你没遇上,那副熊样,喝,够瞧!”
潘巧怡佯嗔道:“你个嚼舌头的,我什么时候像你说的这样呀?”
南幻岳道:“要我举例?”
潘巧怡急了,道:“你敢——你看我依你?”
狄十娘感到十分新鲜的道:“潘姐姐,南大哥好像很怕你哪……”
潘巧怡高兴又得意的道:“你都看出来了?他当然怕我,普天之下他就只怕我一个人呢,除了我,谁也奈何不了他,就是我管得住他,像观音大士给孙悟空套上的金箍咒,他便能一个跟头翻上十万八千里,也永远别想跳出我的手掌心!”
狄十娘似是又惊又羡的道:“真的?”
潘巧怡格格笑道:“妹妹,我做姐姐的还会骗你?”
狄十娘眨了眨那双明媚的眼睛,又问南幻岳:“南大哥,你真的怕潘姐姐吗?”
南幻岳一笑,慢条斯理的道:“你说呢?”
狄十娘窘迫的红了红脸,道:“我……我不知道……”
潘巧怡一瞪眼,灼灼逼视着南幻岳:“说呀,你,莫不成是我含糊你吗?”
南幻岳哈哈笑道:“不,当然是我怕你。”
潘巧怡十分光彩的瞧着狄十娘,道:“你听到啦?你这位南大哥呀,明明心里寒,却偏要嘴上硬,你说,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狄十娘柔静的一笑,没有答腔,南幻岳朝着她道:“狄姑娘,这次回去以后,你与令尊的日子定较以前好过多了,我以为你们索到三干两纹银的赔偿,是可再开一家比以前大上一倍的店面啦!”
狄十娘默默点头,没有什么特殊喜悦或欣慰的表情,南幻岳问道:“你爹说你烧得一手好菜,几时我有这个口福品尝一下呀?”
狄十娘似乎微微一怔,立即笑道:“随时,南大哥,只要你来家里。”
南幻岳笑道:“你爹说——你最拿手的一道菜是……是什么……”
狄十娘微笑着没有回答,南幻岳敲敲脑门,道:“对了,是‘翡翠虾仁’,用新摘的嫩菠菜、虾仁,再加上点鸡汁啦,荷油啦什么的,以特殊的烹调手法做成,据你爹说,非但看上去透明翠绿,白嫩可爱,吃起来更是香荚无比,能把舌头也吞了下去……”
狄十娘羞涩的道:“你不要听爹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别客气啦,狄姑娘,光是这一手,你此生业已享用不尽,要知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得先控制他的胃口!”
潘巧怡放过来一枝冷箭:“喂,显然你那一位玲妹妹已控制住你的胃口了?”
南幻岳哧哧笑道:“又来了,你。”
狄十娘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南大哥,你的本领强呢,还是潘姐姐的强?”
南幻岳朝潘巧怡一指,道:“当然她强。”
狄十娘笑笑道:“难怪‘浮图岗’的人见了潘姐姐和你在一起就都怕了!”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武林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条母大虫。”
潘巧怡柳眉儿一竖,道:“你说我是什么?”
南幻岳忙道:“我说你是天下的大美人!”
潘巧怡哼了哼,道:“算你知机得快……”
狄十娘坐在铺子地下的毯子上,轻轻的道:“你们真是好美满,好相配的一对……”
潘巧怡喜上眉梢,道:“确实如此,是吗?”
南幻岳道:“别老是谈论我们了,狄姑娘,谈谈你自己吧。”
狄十娘道:“谈我自己?我自己有什么好谈的呢?’’
南幻岳柔和的道:“譬如说,你对令尊的怀念,你们父女间相依为命的亲情,你对你仙逝的母亲那种童稚的,梦幻般的影响,以及,你对未来生活的打算等等,都可以谈一下,也让我们对你更加了解……”
像是怕勾引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又像有意无意的在避开这些问题,狄十娘苦涩的一笑道:“南大哥——原谅我不谈这些事,好吗Y”
南幻岳洒脱的道:“随你,你除了思念令尊,也怀念你逝去的母亲么?”
狄十娘喃喃道:“我的母亲?”
南幻岳严肃的道:“听令尊说,她老人家是一位娴慧温柔又刻苦耐劳的女人,你和她长得很像,只是没有她眉梢上的一颗黑痣——哦,对了!”
南幻岳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道:“令尊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曾提到这一点——他说你与你母亲十分酷肖,只是你没有她左屑梢上的那颗黑痣,她却也没有你膝盖上的一块疤,这块疤是你小时候爬树跌下来摔伤的……”
仿佛一种本能的反应,狄十娘斜偏的双腿突然往内收缩,盘藏起来,同时也显得有些紧张局促的用手掩遮着两只膝盖……
南幻岳怔了怔,随即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鲁莽到要掀起你的裙底去查看……”
潘巧怡睁眼道:“你也不敢吧?”
狄十娘有些苍白,好像觉得有些失态,她连忙掩饰的道:“这块疤很难看,每次偶尔有人提起,我全会不由自主的遮盖——多此一举,而且可笑,是不?”
南幻岳笑道:“女孩子么,往往爱美成性,这样的举止虽是无意识的。但却无可厚非——”
端详着独十娘,他接着道:“你已够美了,看着你,便可以联想到令堂在世的时候,必也是相当端秀的,你爹说,她要比你现在的模样稍肥一点,也稍高一点——”
狄十娘没有什么表情,她仅是显得有些生硬与麻木的点了点头,眸子里的光芒平淡而毫不被动,一种直觉的反射,南幻岳脱口道:“狄姑娘,我觉得你对你的母亲,甚至父亲,好像全很淡漠,很陌生似的,你似乎不大愿意提到他们?”
倏而一震,狄十娘慌忙道:“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心情不好……”
潘巧怡在旁插嘴道:“人家遭了那样不幸的事,自然兴致不及你来得高,幻岳,你讲话有时就口不择言,伤人的心!”
南幻岳笑了笑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触而已,没有什么其他意思,狄姑娘,还请莫要见怪。”
狄十娘幽幽叹息道:“这些日子,我被他们整治得太狠,精神与意志全受到极重的伐伤,我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变了,变得生硬了,僵麻了,冷痹了……”
南幻岳听到了“整治”这两个字眼出自狄十娘口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一般来说这是江湖中人流传的口语,不是道上朋友是很少说的,普通百姓在要表达这两个字的意义时,大多是用“折磨”“凌辱”等词句来形容,极少用到“整治’这两个字——这个字轻微的疑惑在他脑海中闪了闪,但他立即又搁置了,他更为狄十娘做了解释,这位纯厚朴实的少女落进“浮图岗”那群豺狼的手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任她是如何挣扎抗拒,憎恨厌恶,但平时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难免习惯了他们的口语,亦就是江湖沿传的俚语,想到这里,南幻岳不由哑然失笑,反而责备起自己疑神疑鬼的多心病来了。
潘巧怡这时在安慰着狄十娘:“狄妹妹,不要再提这些事了,都是你南大哥不好,说着说着又兜回了这个老圈子,惹你伤心难过……慢慢儿的,你自然会心情开朗起来,乖乖的,听姐姐的话,别再去想去愁啦……”
狄十娘眼圈儿红红的,伤感的道:“我不该又惹得南大哥与潘姐姐不快乐,我们原是谈得好好的……都怪我……”
南幻岳忙道:“你看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老想不开,谁怪你啦?我们也没有不快乐呀,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我说宝贝,开饭吧!”
潘巧怡狠狠的道:“你还记得开饭呀?我早已饿扁肚子了!”
南幻岳哈哈笑了起来,一跃而起,从身边拾起了干粮和小囊,先将小囊丢给了潘巧怡,又白干粮袋里摸着两个白馒头塞向狄十娘手中,他的动作因为俯身之势而显得急促了些,两上馒头一塞之下狄十娘只接住了一个,另一个便坠滚下去,南幻岳“啊”了一声,刚想去捞,但狄十娘却非常自然的一翻手腕,抓个正着!
潘巧怡在旁边嚷着:“轻点嘛,鬼,你慌什么?真饿急了?”
南幻岳微微怔忡的,像是没听着潘巧恰的话,他注视着狄十娘,慢慢的道:“狄姑娘,你方才翻腕捉住馒头的手法相当老到,可是学过?”
狄十娘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极快的惊惶不安之色,但她立即镇静下来,脸蛋儿有些苍白,却是一片茫然不解的表情:“什么手法老到?南大哥,你说我学过什么呀?’’南幻岳舐舐唇,低沉的道:“我的意思是——刚才那馒头掉下去了,你却很利落的一把抓住,出手反应全很准确快速,很像,哦,学过武功。”
狄十娘宛如听到一段十分滑稽的笑话一样,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南大哥,你好会逗弄人啊,你说我——会武功?学过武功?如果我会,我学过就不用你们千辛万苦从大老远来救我了,我自己早就逃出来啦,你见过一个会武功的人连几十斤的东西也提不动?连三尺高也跳不上?连马也不会骑?这样的一个习武者是不是太低能,太可笑了呢?”
接着,她又自嘲的道:“真想不到我刚才无意中恰巧抓住那个跌下的馒头,却引来你这样奇突的假设,南大哥,学武的人就如此简单便证明他所怀有的功夫啦?”
南幻岳打了个哈哈道:“一般来说,行家伸手,即知有无,不过显然先前那一下子你是碰巧了,却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真人不露像呢!”
狄十娘微笑道:“还真人假人呢,南大哥,我若早已具备武术根基,潘老三那厮也欺压不了我父女,更不会遭至齐超雄的胁迫了……”
潘巧怡古怪的瞪了南幻岳一眼,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想法荒唐怪诞,满口疯言疯语,真是活见你的大头鬼!”
南幻岳笑而不答,心里却迅速的琢磨着狄十娘刚刚又出口的两个字眼——“那厮”,又是一次,典型的江湖口语!
潘巧怡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下,嗔道:“喂,你在那里傻笑什么?光啃白馒头喝冷水吗?袋子里还有别的呀!”
“哦”了一声,南幻岳再打开干粮袋,将一包包的风鸡、卤牛肉、薰肠、腌葡萄于取出,末了,另一锡壶的酒与三只小酒杯。
潘巧怡一边为狄十娘夹肉递鸡,一边自己也吃着道:“嗯,看不出你准备得倒蛮丰盛的,有酒有肉……”
南幻岳笑道:“酒你们二位喝不喝?”
狄十娘羞怯怯的说道:“我想喝一小杯,可以吗?”
南幻岳点头道:“当然,本来也就为你们准备着了,巧怡,你喝不?”
潘巧怡本想不喝,一见狄十娘要了,她也笑笑道:“好吧,陪你喝一杯,只是一杯,驱驱寒意也好。”
举起那把锅酒壶,南幻岳一一为各人将杯子斟滴了,酒是琥珀色的,相当芬芳醇厚,他深探吸嗅了一下,赞道:“好香,‘黑竹集’酿制的这种‘大元黄’酒果是不差。”
狄十娘盈盈举杯,道:“南大哥,我敬你——”侧过脸去,她又笑道:“还有潘姐姐,一起来,好吗?”
潘巧怡好像突然在想着一桩什么心事似的,目光定定的凝注着杯中那微微荡漾的琥珀色酒液,神态有些儿迷惑。
南幻岳忙道:“不管她,来,狄姑娘,我们先干。”
笑了笑,当狄十娘与南幻岳刚要举杯就唇的时候,潘巧怡已古怪又凝重的开了声:“慢一点!”
南幻岳怔了怔,停下了杯子,愕然道:“什么事?”
潘巧怡静静的道:“杯子里的酒先不要喝,狄妹妹,你也是。”
狄十娘忐忑不安的问:“有什么不妥吗,潘姐姐?”
潘巧怡放下酒杯,自发间抽出一根乳白色的雕花骨簪来,凑在唇上先轻轻呵了几口气,然后,她低低的道:“这酒有问题,我发觉它的颜色有些儿混浊,那是一种极为轻淡的混浊,像是搀了一点沙尘在里面的样子,而且它的味道固然醇厚,却微微带着一丝辛辣气味,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行辨识一下比较稳当。”
狄十娘惊虚的道:“你是说,潘姐姐——酒里有毒?”
潘巧怡眉儿微蹙道:“还不敢确定,但我怀疑——当然,也可能这叫什么‘大元黄’的酒本质就是如此,不过我们最好先弄清楚以后再喝,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狄十娘讷讷的道:“潘姐蛆——你懂得怎么辨识毒性?”
南幻岳笑吟吟的道:“狄姑娘,听她的准没错,你潘姐姐不但懂得怎么辨识天下百毒,她更是此道中的高手,祖师娘了!”
似是颇出意外的“啊”了一声,狄十娘说笑道;“南大哥不说,可真叫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潘姐姐也从没提过,想不到——她在这一门学问上竟有着如此深博的修养——”
潘巧怡笑道:“别听休南大哥瞎扯,这算什么‘学问’?旁门左道罢了,根本不值一谈——说不定我们是在杞人忧天,这酒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未敢言……”
南幻岳赶紧道:“好了好了,宝贝,别故作谦虚之状了,赶快用你那根‘犀角瞽’试了试吧,有毒无毒亦可立见分晓!”
潘巧怡不再多说,随即将手中那支色作乳白色,光滑细致的“犀角簪”伸入酒杯之内,片刻之后,这支乳白色的犀角簪竟逐渐变成黯青透紫的颜色,簪上质地润细的纹理也乌蒙蒙的分辨不清了!
潘巧怡抬起头来,沉重的道:“有毒,是一种令人肌肉僵木,肢体麻痹的毒类……这种毒性的显示似乎说明它的原状是水液形的……”
南幻岳舐舐唇,道:“再试试我和狄姑娘的酒吧。”
潘巧怕点点头,将手上犀角簪的颜色较换回来后,又分别将南幻岳及狄十娘的杯中酒试了试,结果也证明蕴有相同的毒性,接着,她拿过酒壶来闻了闻,顺手丢向屋角,面无情的道:“都被搀人毒药了,这毒药是搀在酒壶里的,并非附于杯内面,幻岳,这是怎么回事?”
南幻岳背着手来回蹀踱了片刻,沉吟的道:“酒是我们经过‘黑竹集’的时候我亲自在一家食馆中购买的,我也亲眼看着他们提酒装壶,在这其中,他们不可能做什么手脚,主要的,我们和那卖酒者毫无恩怨,甚至素不相识,他怎会暗算我们?这也更非有什么仇家预谋,因为,这是无从预谋起的,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到哪家店里去沽酒……”
潘巧怕神情有些忧虑道:“显然我们又陷进一个新的、不可知的危机中了,幻岳,看样子像是有人在暗里跟踪我们,并图谋加害!”
南幻岳冷静的道:“酒不会自己有毒,那当然就是人为的,换句话说,一定是有人想对付我们,想在无形中进行或完成这桩阴谋!”
潘巧怡惊怵的问:“是谁?”
南幻岳的目光尖利,缓缓扫过狄十娘的面庞,她在南幻岳的目光触及之时,不由自主的脸色泛青,唇角抽搐,双手捂住胸口,但是,表情却是那样的颤粟又迷茫——有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目光越过狄十娘的面庞,又在茅屋中流转了一圈,然后注定在潘巧怡的身上,南幻岳低沉的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狄十蝗轻轻吁了口气,口吻却是惶悚惊恐的:“南大哥——真的有人要对我们不利了?”
南幻岳道:“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你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与巧怡来应付,我们会好好的保护你的!”
瑟缩了一下,狄十娘喃喃的道:“人的心,怎么这样狠毒啊?”
南幻岳不带丝毫笑意的笑了笑道:“不错,有些人的心是狠毒的,可惜人心隔着肚皮,看不见,摸不透,要分辨出来好歹,往往就需要事实证明,不过,很多时候,待到事实证明了,真像固已分晓,却来不及挽回什么了……”
狄十娘似是有些不妥的苦笑道:“南大哥说得对……”
潘巧怡诚恳的道:“你别怕,狄妹妹,任什么危险都有幻岳和我来担待,他们伤害不了你,我们会竭尽可能的护你——”
狄十娘忐忑又忧虑的点点头,小声道:“我相信,潘姐姐……”
轻轻在狄十娘手背上拍了拍,潘巧怡扬起脸问:“幻岳,你判断可能是哪一边的人?”
南幻岳想了想,道:“难说,我的仇家很多,而你也得罪过不少,如今只凭险兆,不见敌踪,一时也不能断言会是哪一路的人要暗算我们!”
潘巧怡恨声道:“不管是准,居心却是够险恶的了,幻岳,由他们下毒的性质来看,他们并不想马上要我们的命,而是打算生擒活捉!”
南幻岳道:“是的,他们是想抓活的——无论是何方神圣,只要我们落进他们手里,只怕都不会是桩愉快的事了——”
潘巧怡眸瞳中光芒闪灼,愤怒的道:“这是一些见不得天日的阴沟老鼠!不敢明刀明枪的对敌,却只敢躲在暗处向人施阴诈,放冷箭!”
南幻岳笑笑道:“别生气,宝贝,江湖里这样的角色可是太多大多了,我本人的经验也就不少,如果我次次都像你这样激动气愤,恐怕早就气翘辫子啦!”
潘巧怡咬咬牙,骂道:“真是卑鄙龌龊,这些小人!”
南幻岳道:“顺顺心吧,宝贝,早晚也会把他们找出来的,只要大家面对面碰上了头,你再看我将怎样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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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成真
发表于 2017-3-23 23:52:23
第二十六章伤疲毒发弃娇娃
潘巧怡又述茫的道:“但是,幻岳,那酒壶中的毒药又是怎么搀进去的呢?昨天经过‘黑竹集’,你去买了这些吃喝的东西以后就一直没离过身边呀,动的时候放在鞍后,歇的时候置于身侧,他们是怎么下的毒呢?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接近我们呀,如果他们能够这样接近,又有如此高明的手法,还用得着下毒?早就摘了我的脑袋啦……”
南幻岳道:“我也奇怪……”
潘巧怡喃喃的说道:“除非是我们自己才有这样的机会——但这又多荒谬!”
一侧,狄十娘花容失色,畏怯的道:“潘姐姐——你说,是我们自己下的毒?”
潘巧怡微微一怔,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只有三个人,幻岳,你,和我,谁会下毒?”
狄十娘嗫嚅的道:“我好害怕……别说是拿着毒药去毒人,就是叫我去毒老鼠我也不敢……想想真吓人,刚才我们却差点全喝下了这毒!”
潘巧怡摇摇头,道:“若说我们自己下的毒,简直不可思议——除非我们当中有一个是疯子……这决不可能了!”
南幻岳慢吞吞的道:“可能对方使用了某一种特异或无比巧妙的方法下了毒,而这方法又是我们所意料不到的……要知道,天下之大,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会发生,谁也不敢说任什么法门都通晓……”
潘巧怡担心的道:“下一步,幻岳,我们该怎么做?”
南幻岳耸耸肩道:“加意防范罢了,还能怎么做?好在有了你这位毒中之圣守在这里,不怕他们再在这一方面施什么手脚。”
潘巧怡吁了口气道:“他们这一次歹计未能得逞,必定还跟着第二次,第三次,而跟着来的手段,只怕就不一定是下毒了!”
南幻岳笑了笑道:“所以说,我们要加意防范呀!”
潘巧怡道:“看你,还笑得眉开牙现,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南幻岳坐了下来道:惶恐得坐立不安吧?就算那样,对方该宰该擒还是照旧,并不会稍有宽贷。”接着,他又道:“吃点什么吧,两位,酒里有毒,食物中大约是不会有毒的,别饿着肚子!”
潘巧怡索兴躺了下来,没好气的道:“要吃你自己吃,叫这事情一搅,我早没胃口了!”
南幻岳望着狄十娘道:“你呢?”
狄十娘摇摇头,怯生生的道:“我也不想吃了,南大哥。”
南幻岳自己老实不客气的撕开馒头,挟了卤牛肉和薰肠,另扯了一只风鸡腿,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在他津津有味的享用着这顿晚膳时,狄十娘已偎过去和潘巧怡一起睡下,将毛毯拉起来直卷盖了两人全身,片刻后,她们呼吸均匀,侧卧不动,似是全睡着了。
擦了擦手,南幻岳也仰身躺下,双肘枕在脑后,默默沉思着什么——这漫天风云,危机四伏的环境,也真够他伤脑筋的了。
破陋的茅屋中,烛光晕黯摇晃,照耀的范围已渐渐越来越小了,黑暗像是潮水在慢慢的涌涨,无声无息的自四周漫溢向空间,光线变得好淡涩,好朦胧……
南幻岳方才有点睡意的时候。那边已响起—阵细微的窸窣声,南幻岳的眼角微扬,已注意到是狄十娘轻掀毛毯,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
静默着,他寂然无声。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狄十娘向他这边走近了几步,低怯怯的叫:“南大哥,南大哥……”
南幻岳眨了眨眼,“唔”了一声,打个呵欠:“什么事?”
狄十娘微微弯下身,羞答答的道:“我,我要到屋后去一下——”
南幻岳有些乏倦的,不经心的问道:“去干什么?”
在晕黄黯淡的光线下,狄十娘的清秀脏蛋似是红了,她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有点事……有点女人家的事……”
恍然领悟,南幻岳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你且请便——对了,要不要巧怡陪你一道去?”
回头瞧了瞧巧怡,狄十娘小声道:“潘姐姐一定是路上乏了,睡得好沉,刚才我推了她几下,她都没醒,我。我不好意思再吵醒她……”
南幻岳坦率的道:“我是抱歉不便相陪,饶是如此,你独个儿去吧——怕不怕?”
狄十娘点点头,道:“有点怕,所以我才叫醒你,你可别睡过去了……”
南幻岳笑笑道:“我等着就是,你不要走得太远。”
赧然一笑,狄十娘悄声道:“我也不敢——就在屋后。”
于是,狄十娘又蹑手蹑足的悄悄摸了出去,南幻岳看了侧身酣睡着的潘巧怡一眼,开始默默等侯起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大约在盏茶光景之后,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挣扎声,骚动声,紧接着,茅屋后倏而响起狄十娘惊恐凄怖的喊叫:“救命……南大哥救我……”
反应如电,南幻岳一弹而起,飞跃向后,同时口中大喝:“巧怡小心——”
他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有如一支硕大巨球般冲破了草墙在草屑碎梗四飞中激射屋外,而屋外,狄十娘刚好满脸染血,像吓疯了一样尖叫着朝他奔了过来,在狄十娘身后,两条高大的人影正紧迫不舍,一面犹在大声叱喝,两人于奔跑中,手上的兵刃寒光闪闪,有似鬼眼隐眨!
“南大哥啊……”狄十娘惊怖逾恒的号叫着,一头扑向南幻岳的怀甲,本能的,南幻岳立即介臂揽抱,但是,在他甫始环拥狄十娘入怀的刹那,又猛然警觉的将她往一侧拉出,就在这时,他已蓦地感到左边腰眼上一麻!
伸手摸去,南幻岳的指尖触及一根细小的,有如绣花针般的尖锐物插在他的腰肉里,立刻,他运起一口“黑龙真气”顶住那个部分的血脉,不使它流散扩展,同时尽量放松情绪,令自己不致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松懈了对精、神、气的控制——当然,他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狄十娘!
狄十娘的这种反常行为并没有太使南幻岳震惊与意外,更确实的说,他早已对狄十娘的举止有所怀疑了,但他如今却痛恨自己为什么仅是“怀疑”而已,他原该更进一步的采取行动才对!
现在,狄十娘业已站在十步之外,她早不喊叫了,方才那种惊恐之色也一扫而光,她冷静又沉着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血渍”衬着她怪异的神态,看上去有一股特别诡谲的意味!
追过来的两条大汉这时亦站住了脚步,在两丈外遥遥与南幻岳对立着,那两个人的身材俱极高大,都穿着一袭青袍,右边那个脸蓄长胡,左边的一个生了双三角眼倒八眉,尤其那只朝天的鼻子更令人印象深刻!
情势即是如此,南幻岳站在中间,而对着这两个青袍怪客,狄十娘在左方,这样便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势。
南幻岳沉默了片刻,提着气,缓缓的向狄十娘道:“果然是你。”
站在那里,狄十娘再也没有那种柔弱怯惧的神态,再也找不出一点瑟缩愁郁的衷情,她完全不像一只受惊的兔,现在,她宛如一条其毒其诈无比的百步蛇!
狄十娘刁悍的一扬头,傲然说道:“不错,是我!”
冷冷一笑,她又道:“我想,你大约也多少看出来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是的,我多少也看出来了,只是还没有完全确定,我是想再找些证据,再抓到你些破绽才打算掀你的底……”
狄十娘尖悦的道:“所以,我不冒险了,我只好抢先动手!”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你扮演得很像,至少在今晚以前你全没出漏子,你使得我实在不愿去怀疑你……对于狄十娘,对于一个受过这样折磨的女孩,我是必须慎重其事的,我决不能有丝毫因误会而产生的过失,所以,尽管我已怀疑,不到完全确定,我仍然要压制自己的行动,但,我原不该压制的……”
狄十娘冷冷的道:“那是一个柔柔弱弱的,怯怯缩缩的,委委屈屈的可怜少女形象感动了你,激发起你英雄式的爱怜主观,南幻岳,我知道你这种心理,你这种调调儿,所以,我便把自己塑造成这样,借一个形体表达出来而引起你的一贯作为,也因此而便宜了我的行事,南幻岳,你输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这倒不一定,但你所使用的狡计却相当高明,我猜,你甚至不是狄十娘本人吧?”
狡诈的一笑,她道:“我不是,但装得很像,嗯?”
南幻岳平静的道:“那么,你是谁?”
装扮如狄十娘的少女缓慢却冷硬的道:“听过‘花狐’阎小仙这个人吗?”
南幻岳想了想道:“‘阎家双狐’中的‘花狐’阎小仙?”
那少女怪异的笑了起来:“不错,我就是。”
南幻岳注视着面前这自狄十娘摇身一变。变成了“花狐”阎小仙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只觉得不大肯,也不大愿意相信这件事,接受这个事实,娇柔纤弱的狄十娘,一下子转变了江湖上以刁狡狠毒出名的阎小仙,印象上是太过生硬与突兀了,这个转变的过程太快,快得叫人几乎不能承担……
南幻岳摇摇头,道:“谁叫你这样做的?”
“花狐”阎小仙道:“‘浮图岗’。”
沉默了一下,南幻岳道:“齐用斗?”
这三天来一直扮演着狄十娘替身的阎小仙,闻言之下幻诡的笑笑,道:“当然,这并不需要问也该知道!”
南幻岳沉缓的道:“那么,狄十娘本人还在‘浮图岗’上?”
阎小仙略一考虑,狡猾的说道:“我不清楚,而你也不该问我,就算我知道,也不便告诉你,对不?”
南幻岳哼了哼道:“尽管你不肯说,我也仍会再把她救出来。”
阎小仙似笑非笑的冷冷遭:“我却并不认为你能!”
回首探视,南幻岳并未发觉潘巧怡跟随出来,于是,他也明白了——潘巧怡一定早就着了阎小仙的道儿,否则,她那有睡得如此深沉的道理?咬咬牙,他的一股熊熊怒火业已越来越形强烈,但他尽力忍耐着,表面上仍旧极为镇定的道:“阎小仙,潘巧怡呢?你是否在与她同睡的时候暗算了她?”
阎小仙坦然颔首,道:“当然,放倒一个是一个——但你放心,我并未要她性命,我只是点了她的‘晕穴’,使她暂时睡上一阵而已,你该记得,我将毯子复盖住我们两人的时候,就在那时我已下了手……你很心疼,是吗?”
南幻岳酷厉的道:“就为这一桩,阎小仙,你就会后悔大半生了!”
阎小仙冷峭的道:“还是先顾你自己吧,南幻岳,我会怎么样无需你来担心——事实上,怕你也没有这些时间了!”
南幻岳深深吸了口气道:“阎小仙,你凭什么替齐用斗那老狗卖命?”
阎小仙娇媚的一笑道:“凭什么?凭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呀,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最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幻岳凝视着她,沉重的道:“真可惜了,你,阎小仙,你应该明白利害,应该先搞清楚,和我南幻岳作对,甚至设计苦难陷害我南幻岳,会有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只怕是你所承当不起的!”
阎小仙漠然不惧:“你唬不住我,南幻岳,这套把戏我见多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是不会中途改弦易辙的,况且——我已占了上风,成功在望,就更没有改弦易辙的必要了!”
南幻岳缓缓的道:“你要吃不了兜着,阎小仙,因为你已愚蠢到以为占了上风——除了你以卑劣手段插在我腰间的一根毒针之外,你什么地方占了上风?”
阎小仙笑笑,道:“这根针名字叫‘狐尾定魂针’,一中人身,可叫那中针之人在炷香时刻之内全身瘫痪,百骸俱僵,持续效能更在六个时辰之上,任是谁也抵抗不了这种药力的侵入肌体,南幻岳,你已快到这一步了,我不再攻击你,你自己就会送上手来,当然,如果你现在要对付我呢,我便会引着你兜圈子,不过那样对你更为不利,身子一动,血气流循加快,你也就倒得更快了。”
故作喟然的摇摇头,她又道:“可惜你那位既美且艳的毒中圣手潘巧怡现在也救不了你,这只‘翠蜘蛛’已经先软了。”
南幻岳冷森的道:“恐怕事情不会有休想象中顺利也不一定!”
阎小仙银铃般的笑了,嘲弄的道:“不用‘恐怕’,我们可以等着看结果——假如你想试试叫药力发挥得更快,我也欢迎陪你证实一下!”
南幻岳大声道:“你只是个无胆匪类而己,永远不敢明枪对阵,堂皇交刃——”
阎小仙毫不在意的道:“放心,我不受你的‘激将法’,南幻岳,斗力上以你为强,但斗智呢?你却未必比得上我——包括你那昧于情感的潘巧怡在内!”
南幻岳忽然笑了,道:“现在你就得意,未免太早了,阎小仙。”
阎小仙安详的道:“不早,南幻岳,因为我有这个把握!”
南幻岳移目四瞧,道:“你的‘把握’寄托在哪里?”
阎小仙轻轻一笑,道:“会叫你知道的,南幻岳。”
南幻岳朝那边靠近了两步道:“为什么这么麻烦?阎小仙,刚才你插到我身上的毒针,应该用见血封喉,致人死命的一种才对,何需用这一类仅叫人瘫痪的玩意?如此岂非太过令对方难受?”
阎小仙笑吟吟的道:“对于用哪一类的毒针,我毫无意见,但齐用斗却不甘心叫你这么痛快的归天,别忘了,‘浮图岗’的精英几乎毁在你一个人手上!如今你又逼到人家头上,要强索齐老儿的宝贝独子的宝贝侍妾,这股恨,这口气,他哪能受得了?所以,他不甘让你马上死,他要活的,慢慢的整治你,叫你一点一点,痛苦无比的死去……”
南幻岳心里骂着:“‘整治’——又是这个露出她狐狸尾巴的江湖口语——现在她可是出口之下,越发流畅自如了!”
阎小仙扬扬头,接着道:“我们拿人家的钱财,听人家的差唤,他要死的,我们便给死的,他要活的,我们也只有给活的了,难道你还以为我对你特别青睐——像你那潘巧怡一样?”
南幻岳微微一笑,皮笑内不笑的道:“对我青睐?就凭你呀,实不相瞒,你这种货色,送到我面前我还看不上呢,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问问我南幻岳的女人哪一个不比你俏?就算我玩腻了丢掉的,恐怕也还较你强上三分呢!”
这一下,阎小仙不笑了,她粉面铁青,尖厉的叱道;“不要脸的臭男人,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下流无耻,卑鄙龌龊你都全了!”
南幻岳豁然笑道:“乖乖,别生气呀,就算我不要你,你也得保留点淑女风范才是……”
阎小仙恨得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眉儿倒竖,双目圆睁,嘴唇也在抽搐着,她又羞又怒又怨毒的叫:“我会好好对付你的,南幻岳,我会叫你生死不得,痛苦哀号,我会叫你用你生命中最大的代价来偿付你方才的污言秽语!”
南幻岳笑笑道:“真的这样狠呀?乖乖。”
突然,在南幻岳刚才冲出来的茅屋中,一个声音冷硬的自那破裂的草墙洞隙里传出:“如果你以为是假的,你就错了,南幻岳!”
南幻岳缓缓的,带着些儿僵硬的,半侧过身去——就在茅屋靠后面这片草墙的破洞里,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来,那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男子,瘦瘦的,净净的,可以说得上秀气,还有点文质彬彬的儒雅味道,但是,看着他,却令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似的……南幻岳注视着对方,终于,他体悟出了,这种不对劲的感受乃来自那人的眼神,嗯,那人的跟睛很深沉,很幽邃,宛似两泓古潭之水,不过,蕴孕在那深幽眸子甲的光芒却非常邪酷,非常非常阴鸳,也非常非常冷森,没有一点情感,也没有一点善意的,仿佛——隐隐流动着兽性的狂野与暴戾韵息……
南幻岳凝视着那人,不禁心往下沉,他慢慢的问:“你是谁?”
对方咧咧嘴,算是笑了一下:“‘玉狐’阎立名。”
南幻岳暗里叹了口气:“你们兄妹全来了。”
阎立名阴冷的道:“南幻岳,你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玩一会再获至这相同的结果?”
南幻岳这时已感到腰眼上那根毒针刺人的部位开始由麻木转为僵痹,还逐渐扩大范围,有向四周蔓延之势,他那一口真气虽然封住门口个部分的血脉,却仍无法将毒性的侵蚀全部堵稳——这有如用一道土堤堵住了流水,但是,流水不能决堤而过,却仍有细滴涓泉透隙沁出,南幻岳明白,他要快点采取行动,否则,时间多过一会,恐怕对他便多一分威胁,尤其,眼前的情势似乎颇为不利,隐冥中更不知道有些什么危机潜伏着……
闭闭眼,他道:“阎立名,你们要这般恶毒的与我作对,对你们兄妹说,好处将不会太多,那不是你们所得到的一点金钱代偿可资补的……”
阎立名木然一笑,道:“这个问题,还是让我们自己来斟酌好,不必麻烦你担心。”
阎小仙在那边高声道:“哥,姓潘的女人已擒住了吗?”
茅屋中的阎立名回答道:“当然,在她如今晕沉如死的情形下,擒住她并不比抓一个三岁孩童还难,小仙,如今就剩怎么对付我们的厉害朋友南幻岳了!”
南幻岳不温不火的道:“你兄妹两个可真是‘泰山笃定’,有把握得很呢!”
阎立名冷冷的道:“南幻岳,不要把你自己估量得太高,你太相信你所赋有的本领,也太过忽视了别人的智慧。”
南幻岳心里一边飞快转着念头,却不屑的道:“什么‘智慧’?完全是集奸诈、下流、卑鄙之大成!”
阎立名平淡的道:“这也是智慧的聚晶之一,南幻岳,其实对你来说,也没有那么多光明正大可言,你本身便亦不属这一典型。”
那边,阎小仙更带着揶榆的口气道:“南幻岳,你玩惯了那套‘英雄救美’的把戏啦,所以,我装成的柔弱、怯懦,与委屈的形态便布成了这面网,让你这位大英雄一脚踏进来,你可怜我,同情我,爱惜我吧,南幻岳,只有这样才会陷入越探,不过,可也满足你那种强者的虚荣心是不是呢?”
南幻岳怒道:“什么‘花孤’‘玉弧’?你兄妹两人完全是两头恶狼、饿狠,又奸又滑又邪的癞皮狼!”
阎小仙摇摇头,道:“不要谩骂,这除了更增加你粗贱的本性流露之外,对你如今的逆势并无丝毫补益……”
南幻岳大声道:“老子就要臭骂你这两个下三滥!”
阎小仙的一双秀眸中闪射着毒蛇似的狠酷光芒,她尖锐的道:“南幻岳,在我们于酒中掺毒的那次,因为我不知道潘巧怡竟然是此道高手,所以叫她看破而被你们侥幸躲过,但这一遭,我可以断言你们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你与潘巧怕绝对再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尤其是你,南幻岳,在我们将你交到齐用斗那里之前,我们会使你脱下一层皮来!”
南幻岳冷笑道:“你是在痴人说梦了,阎小仙。”此刻,那两个青袍人又朝前凑近了一点,长脸蓄胡的那个圆睁着双眼,石破天惊的叱喝:“姓南的,你死在临头,犹在充你妈的哪门子好汉?”
南幻岳神色一沉,火道:“你这狗娘养的又是哪里钻出来的野种?”
那人狂笑一声,道:“南幻岳,我们会协同齐用斗,一道来整治你,你想不到我们是些什么人?别急,我会告诉你——”
南幻岳斜着眼不屑的道:“你总该不是万岁爷的二舅吧?我的儿!”
那人大吼一声,咆哮道:“你骂,我看你尚能骂到几时!南幻岳,齐用斗宰剐你的右边,我‘伏龙团’便要割切你的左面,齐用斗要吃你的肉,‘伏龙团’便要剥你的皮!”
“伏龙团?”南幻岳哈哈笑了,他大马金刀的道:“我以为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鸡零狗碎,原来齐用斗除了买通那两头公母狐狸之外,还和你们‘伏龙团’也勾聚在一起了,怎么样?你们八成是来替花超和马寿堂那两个死鬼报仇的?””
那人痛恨入骨的怒吼:“南幻岳,你能明白我们是为什么来,乃是最好不过,你把花老五与马老九两个人杀得恁惨,血染得叫人看了炫目——你这不是光杀了他们两个人,你是在打我们整个‘伏龙团’的嘴巴,你是在用他们的血涂我们的脸!南幻岳,你就会知道我们要怎么对付你,我们会分你的尸,挫你的骨!”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就凭你这两个狗操人不爱的野畜生以及那一对公母狐狸?”
那人咬牙嗔目,狂厉的叫:“你逃不掉了,南幻岳,你这杀人狂,你永远也逃不掉了,我们今晚势必要擒住你,要—点一点零剐了你!”
阎小仙尖声道:“哥——朝上围吧,他中了我的‘狐尾定魂针’,支持不了多时啦——”
一声不响,阎立名自茅屋的破洞中一闪而出,在他闪身跃出的一刹,南幻岳已注意到屋中尚另有两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阎立名卓立于地,随着他的击掌之声,在沉黯的林子里,又有四条影子掠出!
这四个人甫一现身,立即各自抄着家伙往中间围拢,嗯,他们也是俱着青袍,穿着打扮和这两个青袍人一样!
南幻岳笑哈哈的道:“‘伏龙团’的伙计们,你们可真待我不薄呀,居然如此大张旗鼓,以这等阵势欢迎我——”
“你以为是这样么?”又一个软软绵绵,半腻不硬声音跟着传来,南幻岳目光瞥处,唔,从林子的另一个方向,一位身材不高,却步履沉稳的人物业已缓步行出。
这人走在九步之外站住,南幻岳朝他细一打量,不禁心里嘀咕起来,他立即明白了来人是准——那是个男人,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却偏生得面如桃花,娇媚得像一个女子,他那张脸,粉嫩嫩的,一双眼,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但他却是个男人,俱他这样的生像,江湖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伏龙图”的“十二伏龙手”第一个首座人物“胭脂虎”田铭。
南幻岳不想笑的笑笑道:“是你么,田铭?”
田铭点点头,以他那特殊的软柔声调道:“真是荣幸,鼎鼎大名的‘剑之魂’南幻岳居然也晓得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南幻岳笑道:“哪里的话,田铭,你要知道,一个在江湖上能括得像我这样长久的人,就必须要清楚扛湖上的各种形势,明白其不同的特性,更得通晓一些厉害人物的来龙去脉及其底蕴,认出你并不为奇,因为你早巳可列为顶尖之流了,况且,似你这样的形貌,更足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田铭生得虽然娇媚如一个女子,他却并不喜欢人家将他这个特点挂在口上,他是非常不愿有人谈及他这容貌的征候所示的,多少年来,他处处在行动举止上强调他男子汉的本色,忌讳任何人将他和异性的雷同之处相提并列,如今南幻岳不但故意犯了他的忌讳,更用这种嘲弄的口吻道出,田铭这股子心头火,可就冒升得越发快了。
他哼了哼,道:“南幻岳我奇异于你如今的态度——你要不就是悍不畏死,要不,你可能是个白痴,你可知道你眼前的处境?”
南幻岳道:“什么处境?我并不觉得我现在的情形有你所说的那般危言耸听!”
田铭轻柔的一笑,道:“你竟这样以为?”
南幻岳道:“不错。”
田铭道:“南幻岳,阎家贤兄妹我不必分绍,相信他们的能耐你自心里有救,而我,你大概也晓得一点底蕴,其他六位,俱乃我‘伏龙团’‘十二伏龙手’中列属,那是我的二弟‘铁戟’韩振权、三弟‘小旋风’崔浩恩,四弟‘白狼’汪道平、六弟‘炫魂刀’程青、七弟‘兜云鞭’范广、八弟‘掌上飞’刁汉——南幻岳,‘十二伏龙手’中的精英业已到齐,这个阵容还不够服侍你么?”
南幻岳目光四扫,笑笑道:“不够。”
田铭并不意外的昂昂脸道:“南幻岳,一个人狂点傲点,表示这个人有信心有力量,这是好事,但狂过了谱,傲过了头,就是一种自大与愚蠢!”
南幻岳淡淡的道:“田铭,算了吧,你们‘伏龙团’现在拿腿上路,还来得及,我保证不追究你们这一次敌意行为,如果等会大家动上手,只怕你们就是想抽身也逃不及了,何苦呢,找这样事关性命的麻烦……”
田铭笑得有些儿媚态,道:“我真佩服你这种诙谐个性——此时此地,南幻岳你还有心情说笑话,实在难得。”
南幻岳道:“那么,你们是不退的了?”
田铭脸色倏变,扬起声音道:“南幻岳你在和谁开玩笑?叫我们退?我们怎么退法?你杀了我们的弟兄,拆我们的名,污了‘伏龙团’的招牌,你早已斯了我们的后路,除非用你鲜血来冲洗,否则我们名声特永远黯淡无光,我们再难立足江湖!”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但是,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田铭冷笑道:“这只是你自己以为!”
“玉狐”闽立名生硬的道:“南幻岳,或者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那要在一比一的情况下才能作准,如今,我们不会和你以一对一!”
“花狐”阎小仙也不怀好意的笑道:“何况,再在你中了我那根‘狐尾定魂针’的情形下?何况,你的宝贝爱侣潘巧怡尚握在我们手中?”
南幻岳冷冷笑了笑道:“可叫狠着哪,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田铭不耐烦的道:“姓南的,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与你干耗,你再不认清情势,非要强撑不可,除了你自已当场便要吃亏之外,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那心上人,你——”
“寒水红”的光芒就像阴霾天空突然灿出一抹炫目的蛇电,倏封向那留长胡的青袍人——“十二伏龙手”中的第二位人物“铁戟”韩振权!
南幻岳猝起发难,其势疾不可言,韩振权怪叫一声,侧自暴娞,血光闪处,他的额门已留下一条两寸长的裂痕!另一个白脸人物——“白狼”汪道平怒吼一声,贴地快进,手中的“狼牙棒”甫始挥扫,“寒水红”的光芒如流,划破空气,在尖啸声中,猛然便将汪道平透喉戳得翻出一个跟头。”刹时血喷如泉!”“你狠——南幻岳!”双目血火的嘶叫着,田铭已够上位置,他身形倏晃倏摇,双手挥缩,两柄短只一尺锋利匕首便蛇信似的吞吐如电,眨眼间向南幻岳攻出七十七次!
软剑飞旋,南幻岳在一片叮当里又准又快的震开对方雨点似的刺戳,剑尖飞弹,有如一点星光流电,疾不可喻的一下子扎进了那持着一面黑皮三角旗,纯钢旗杆的黄脸仁兄肩头,这位有“兜云旗”之称的范广痛得一个跄踉,几乎一屁股坐跌地下!
田铭飞身倏扑,双匕首点划飞刺,快猛无比,同时,他在攻拒之中有一个特色——身形永远不停的晃闪摇动,决不在相目的位置迟留一瞬,因此,他保持着一贯的动态,他的攻击也就更是千变万化,防不胜防了!
南幻岳的长剑闪流纵横,远宰近杀,早已到达了攻发如心,如臂使指的程度,他一面注意田铭的攻势,专以攻逼使对方游走转于外围,一面默默伺机逐一对付其余的“十二伏龙手”人物,现在,田铭的身形甫近,又被他挥掌电掠的一百九十剑逼得连连翻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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