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鱼
发表于 2017-3-23 23:52:27
第一卷覆雨翻云第六章内外交困
附近的□鸣天籁,再响彻这荒废的庭院。
浪翻云猿臂一紧,把干虹青搂个结实,她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美眸闭起。
干罗由头至尾都不提她的去留,她的心必碎成片片。
浪翻云轻声道:“我放手了。”干虹青急道:“不要!”她仍然没张开眼睛。
这两人关系奇怪,朋友,敌人,什么也不是。
浪翻云心中一叹,不知如何是好。自从和惜惜一起后,他从没有接触其它女子,何况是这样赤条条的尤物。
在这之前,他可以当她是毒蛇恶兽,目下形势微妙,她回复了可怜和需要保护的弱质形象,他再不能以这种心态对她,立时感到肉体接触那种高度刺激。
今夜的出生入死,令他心理和精神上生出异于过去两年的变化。
江湖的豪情,重新流进他的血液内。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急速和无暇多想,每一刹那都是生与死的斗争。
他好象听到惜惜的声音道:“这才是我爱的覆雨剑浪翻云。”抬头望向天上,明月在提醒他,那夜惜惜在月圆之下,安静地死去,在洞庭湖荡漾的水波上,一叶轻舟之内。
这能算不负此生?干虹青轻轻在他耳边道:“你知道你的眼神很忧郁落寞吗?”丰润的红唇,轻轻碰触到他敏感的耳朵。
他心中生出一种无由的厌恶情绪,有点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
猝不及防下,干虹青差点倒在地上。
一件长袍掷在她身上。
浪翻云喝道:“遮着你的身体。”干虹青一愕,不知浪翻云为何态度骤变,一时万念皆起,心中自卑自怜,想起自己在那无情干罗指使下的种种作为,默默无语地把浪翻云的披风穿上。把雪白动人的肉体藏在衣下。
浪翻云一看,这敢情更不得了。
在他宽大的披风里,干虹青全身线条依然若隐若现,胸前处的掩覆极低,露出雪白丰满的胸肌和半颗高耸跌□的乳房,比之裸体时,更多一番神秘诱人的魅力。
干虹青缓缓走到浪翻云面前,神色凄然,道:“我生无可恋,杀了我吧。”浪翻云长剑一动,指着她的胸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会舍咽喉而取这位置。
干虹青闭上双目,似乎因罪孽深重,甘心受死。
浪翻云心想,这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但她曾贵为帮主夫人,这两个因素一加起来,造成她非常特殊的身分,使他不由也感到茫然和刺激。
他想,如果我用剑尖挑开她的衣裳,她绝对不会有丝毫反抗。跟着却大吃一惊,怎么自己居然有这个想法?难道这两年多来压制着的情欲,经过今夜的冲激,蠢蠢欲动至不能压制的境地。
干虹青心知浪翻云不会这样干掉她。在他的剑尖下,她有莫名的兴奋。她很奇怪,自己因干罗的无情出卖,应在极端悲痛的情绪里,可是现下却反而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似乎以往种种,全不干她的事。
浪翻云哂道:“我俩间的事,至此了结,以后你走你的路,与我全不相干,若要寻死,便要自己找方法。”覆雨剑一闪,收回鞘里。
翻干虹青吓得张开大眼:“你怎能丢下我不管?”浪翻云心中浮现她和曾述予在暗室内干得诸般声情动作,竟动了无名怒火,喝道:“我不将你砍成百块,已算你祖宗积德,还要怎样理你。”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多话,大不像他一贯作风。
干虹青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两转,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浪翻云不再说话,走出庭院。
走了几步,干虹青在后亦步亦趋。
浪翻云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干虹青在他身后道:“不知你信是不信,只要你一离开,我将立刻被干罗的人袭杀。
浪翻云一阵沉吟,这话倒是不假,干虹青在干罗山城的地位估计不低,又为干罗“收养”多年,连姓氏也跟了干罗,应属于最高一层的等级,故能深悉干罗山城的虚实布置。干罗心狠手辣,怎能容忍一个这样的人在外面自由自在,随时可以出卖山城的机密。
浪翻云道:“干罗本人伤重不能出手,‘破心拐’葛霸和‘封喉刃’谢迁盘势才为我重创,干罗方面堪称高手的‘掌上舞’易燕媚虽还未现身,算来她武艺也是和你在伯仲之间,你败敌不能,自保逃命,还不是绰绰有馀吗?”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干虹青非是一般女流,不但媚术惊人,兼且武功高强,狡诈尤胜狐狸,她不去害人,别人便额手称庆了,如何还感来惹她。
干虹青蹙了蹙娥眉,这个动作非常好看,事实上她迷人的地方,并非万种风情下的烟视媚行、妖荡形态,而是清丽脱俗中含蓄的诱惑,这把她的吸引力提升到一个一般美女无法冀及的境界。
干虹青苦笑道:“你有所不知,为了控制他的女人,干罗有一群阉割了的手下,我们这群由他自幼供养,以供淫乐的女子,无论如何动人,一遇到这批对女人全无兴趣的人,便一筹莫展;其次,我们的武艺都是由他亲传,他故意在我们一些招式中留下致命的破绽,所以只要他指点一二,这批阉割了的废物,便可以轻而易举取我性命。”浪翻云失笑道:“干罗真是想得周到之极,好吧,暂且让你跟我一会。”干虹青欣然道:
“真是好!我什么也听你的。”一向以来,遵从干罗的命令行事,成了她的生活习惯,这下目标失去,浪翻云对她先后施恩,使她立如发现新大陆一样,有所依恃。
浪翻云苦笑一下,大步前行。
还有两天便是惜惜的忌辰。
干虹青不敢和他并排而行,紧跟在后面,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要离岛去救凌战天?”
浪翻云再望了天上明月一眼,刚好一朵云飘过,遮盖了部分的光芒。头也不回道:“连我这个不理世事的人,也知道一切事都会在干罗来前这几天发生,凌战天岂会不知,若你是他,会否听话离开?”干虹青点头道:“可是我们曾用种种方法调查,他的确是在远离本岛的路上,据最后的消息,他最少在百里之外。”“我们”自然是指她和上官鹰。
浪翻云哂道:“凌战天何等样人,连这种假象也做不到,何能称雄一时,干罗不是忌他,为何要指示你弄他出去。”顿了一顿道:“若我估计无误,所有属于旧有系统的怒蛟帮精锐,都会在今晚潜回岛上。”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道:“赤尊信一向都喜欢在黎明前发动攻击,不知这次是否会例外?”生于洞庭。
死于洞庭。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和数十名帮内头目,立在岛东码头上,一边是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在月色下波光荡漾,另一边是山岭连绵的怒蛟岛。
接近二千怒蛟帮众,手提兵器,把堤岸完全封锁。
另外约五百喽罗,分布在沿岛而设的十二个监视海岸的了望楼附近。
无数火把熊熊点燃,把近岸一带照得明如白昼。
丑时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一队队战马,载着帮众,在沿岸大道穿梭巡逻。
上官鹰等看着这样的威势,寻回不少因浪翻云而失去的信心,又再神气起来。
一个头领从村内策马直奔长伸出湖水的码头,下马求见。
这头领走到上官鹰身前,肃立报告道:“遵照帮主命令,岛上全部妇孺,已撤入地下密室,村内房舍全空。巡岛的神犬共二十头,集中一处,天一亮,可进行彻底的搜索。”
上官鹰嘿然一笑道:“任他浪翻云三头六臂,看他怎样逃过我的五指山。”众人点头附和。
怒蛟帮由凌战天一手建立的防卫和进攻系统,这时发挥出威力。
蹄声从左面堤岸响起。听蹄声急速,便知有事发生了。
一骑快马奔上码头,骑士连爬带滚走到众人面前,面色煞白,胸前不断起伏。
众人一齐抢前,翟雨时喝道:“何事?”骑士仓皇道:“西北区七号了望楼兄弟五十二人,全部阵亡,我们巡至时,他们伏□了望楼周围,身上伤痕由不同的凶器做成,陆上全无敌人的行踪,原先在了望楼附近的几艘快艇,失踪不见,敌人应由海路逸去。”
五十二人连敲响警号的时间也没有,敌人实力一定非常惊人。
若果浪翻云在此,一定料到是干罗等人由此撤走。以他们的实力全力暗袭这样的据点,可说轻而易举,况且还可能有奸细接应,故能把攻击的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丝毫不惊扰其他人。
戚长征沉声道:“自从帮主下令总动员后,属于凌战天那系统三百多人,像是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这是会否和他们有关系?”语气并不太肯定。大家虽说派系不同,总是同居一处,同出一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痛下这样的毒手。
翟雨时道:“这事只能暂时存疑,好在离天明只有两个时辰,到时自能有一个明白。”
跟着转向上官鹰道:“帮主,目下我们务必增加人手巡逻,既要防止再有人外逃,也要防止敌人去而复返。”上官鹰镇定地道:“照你的话去做。”翟雨时自去传令。
有人呼叫道:“帮主!你看。”众人一齐转身。
月夜下的洞庭湖,天边水平线处出现一艘巨舟,乘风破浪,张开巨帆,全速驶来怒蛟岛。
众人心中凛然。
难道敌人公然来犯?巨舟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直扑过来。
码头上和沿东岸二千馀人,一颗心都提到口腔。
神经拉紧。
上官鹰极目望去。
巨舟愈迫愈近,有若一座在湖上移动的高山。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上官鹰长吁出一口气,低骂一声,转过身喝道:“是自己人。”大舟上飘扬着怒蛟帮的旗帜。
众人一齐欢呼。
怒蛟帮驻在岛外陈寨,由梁秋末率领的精锐,及时赶回。
己方实力大增,何惧之有。
巨舟泊岸。
这样的巨舟,十多年来,怒蛟帮总共建成了二十七艘,以之行走洞庭和长江,乃争雄水域的本钱。
在历次战斗里,其中八艘,不是当场毁坏便是日久不能使用,现时仍在服役的只有十九艘,实力已远胜当时长江流域的任何帮会。
梁秋末这艘巨舟,名叫“飞蛟”,性能极佳。
与目下泊在怒蛟岛的另两艘巨舟“怒蛟”和“水蛟”,同是速度最快的三艘。
“怒蛟”是怒蛟帮主的座驾舟,威震大江的怒蛟帮帅船。
每艘巨舟能容五百之众,可以迅速把兵员运送至水流能抵达的地方,因而怒蛟帮的势力笼罩了整个长江流域。
他们勾结官府,以交换地区的和平和利益。
“飞蛟”开始减速,缓缓接近长长伸入湖中的码头。
“隆”的一声,巨舟靠上码头,码头一阵摇动。
飞索从船上飞下,码头上的帮众一阵忙碌,把大船扯紧。
船上放下跳板。
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形在另一头出现,缓缓步下。
不是上官鹰得力的部下梁秋末是谁。
上官鹰刚要上前,忽然全身僵硬,面色大变。
梁秋末面色煞白,一只手缠满白布,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完全是浴血苦战后的惨状。
船上个着走下一个又一个的伤兵。
由船上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或多或少带着点伤,严重的更是给抬下来。
众人一时都怔在当场。
梁秋末有点步履维艰地走到上官鹰面前,双目赤红,激动地道:“属下无能,陈寨失守。”上官鹰一震,急问:“这怎么可能?”陈寨与怒蛟岛一内一外,互相呼应,驻有重兵近千,谁能在刹那间,毫无先兆地挑了它。
梁秋末苍白的脸掠过一阵血红,道:“赤尊信亲率大军掩至,若非当时我等准备回怒蛟岛增援,正在枕戈待旦,后果可能更为不堪。”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显然回想起当时可怕的场面,犹有馀悸。
在上官鹰追询下,梁秋末道:“敌人忽然以强大的兵力,从西北的林木区杀来我们靠湖的基地,那简直不是战斗,而是屠杀。他们以火箭和快马强攻,使我们迅速崩溃。
我们完全无法挡拒,誓死抵抗下,才能且战且退,藉巨舟逃生。”战况惨烈,可想而知。
众人默然不语。
怒蛟帮终于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
梁秋末的声音有点哽咽,凄然道:“他们简直不是人,那种打法好象我们是他们的宿世死敌。能逃出的,只有三百多兄弟,其它全部壮烈成仁。”赤尊信是马贼起家,凶残暴烈,早名震西陲。
翟雨时道:“秋末,你如何肯定是赤尊信方面的人?”赤尊信门人从不穿著任何形式的会服,只在头上扎上红巾,所以又被称为“红巾贼”。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
果然梁秋末答道:“来犯者头扎红巾,兼且力量强横若此,不是尊信门的强徒还有谁。”上官鹰问道:“你有没有和赤尊信照过脸?”梁秋末面上神色有点尴尬道:“根据传闻,赤尊信身高七尺,双目犹如火炬,满面虬髯,宛似硬毛刷,我曾详询各位弟兄,他们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但‘蛇神’袁指柔,我却和她交上手。”众人眼中射出骇然的神色。
这“蛇神”袁指柔,名列赤尊信座下七大杀神之一。女作男装,动作举止一如男人,专爱狎玩女性,是个变态的狂人。偏是手中蛇形枪威猛无俦,又有赤尊信这座强硬后台,武林虽不耻其行,依然任其横行。
梁秋末的功夫和他们一众相差不远,只要知道两人交手的结果,便可推测敌人的深浅。
各人都有点紧张。
梁秋末苦笑道:“我一向自负武功,其实是还未遇上真正的硬手,袁指柔一上便有若暴雨狂风,当时那种猛烈凌厉攻势,竟然令我心生怯意,我本以为自己全无所惧,岂知与高手交锋,他们所生的强大杀气,有若实质,我十成功夫,最多只可使出七成。”
四周只有湖水轻轻拍岸发出的沙沙声响。
上官鹰和其它十多名高手,默然不语,呆在当场。
他们惧怕真正与赤尊信对垒沙场的后果。
这时他们的心中,想到浪翻云和凌战天。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能奢望他们会与帮会共同进退、抗御外敌呢?梁秋末道:“我奋力挡了她蛇形枪十八下硬击,她几乎可以从任何角度攻来,连身体亦有若毒蛇,上下翻腾,时而跃高,时而倒滚地上,防不胜防,使人全无方法判断她下一招的动作。”他的面上现出恐惧的神情,像在回忆一个可怖之极的梦境。
梁秋末指了指包扎着的左肩,苦笑道:“这是第十九击,若非谢佳和一众兄弟舍命抢救,肯定我不能回来见你们。”跟着神情一黯道:“谢兄弟也因此死了。”十八击,梁秋末也只能挡她十八击。想她十八击显然是在刹那间完成,所以几乎是甫一接触,梁秋末即落败受伤,相差如此之大,这场仗如何能打?何况还有名列黑道十大高手的赤尊信,这人武功远在袁指柔之上。
目下只是赤尊信座下的几个高手,已够他们受了。
上官鹰环顾众人,都是面色煞白,连一向以勇武着称,凶狠好斗,被誉为后起一辈中第一高手的戚长征,也噤口不能言语。
翟雨时眼中闪过悔恨。他们平时排斥凌战天等人,处处占在上风,自以为不可一世,到现在真正动起手来,一碰即溃,毫无抗争能力。
附近虽有二千名帮众,却丝毫不能给他们带来半分安全感和信心。
上官鹰记起父亲临危吩咐的话,当时上官飞紧握着他的手道:“鹰,你很有上进心,他日必成大器,唯需谨记帮务一定要倚重凌大叔,他长于计划组织,对全帮的发展,裨助最大,武事方面则有浪大叔,我生平遇能人无数,可是从未见过比覆雨剑可怕的剑法,切记切记,好自为之。”可惜当时上官鹰脑中转的却是另一些相反的念头,到现在他才知道父亲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
人是否要通过失败才可以更好地学习?假设这是一个不能翻身的致命失败呢?据说赤尊信最喜欢在黎明前发动攻击。
他认为那是命中注定的最佳时刻,每战必胜。
事实上一向以来的确如此。
现在离黎明还有个半个时辰。
明月躲进乌云之后,好象不忍观看即将来临的惨事。
血战即临。
浪翻云领着干虹青,回到他深藏谷内的山居。
一路上如入无人地带,整个怒蛟帮人聚居的村落,杳无一人,静如鬼域。
唯有远处近岸的地方,千百火把燃亮了半边天,仍在提醒他这岛上还有其它人的存在。
山居前小桥仍在,流水依然。
一进屋内,浪翻云背窗坐下。干虹青见他毫无招呼自己的意思,也不客气,坐在他左侧的椅上。
这是唯一空下的木椅,没有其它的选择。
干虹青环目四顾。
室内陈设简单,两椅一桌,另加一个储物大柜,别无他物。
右边内进似乎是卧室,一道门□隔开了视线,想来也不会比外间好得到什么地方去。
清新的空气,野外的气息,毫无阻隔在屋内流通。
月色无孔不入地映进来,把屋外树木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地下,带有一种出凡脱俗的至美。
这是一个不用燃灯的晚上。
干虹青这才发觉室内无灯也无烛。
就在这屋内,浪翻云度过了无数没有燃灯的晚上。
月亮西斜。
满天星斗。
四周的□声风声,有规律和节奏地此起彼落,生机勃勃。
一种至静至美的感受,从干虹青心内涌现出来,外边的世界是那样遥远和不真实,这里才是真正的“生活”。
浪翻云平静无波,似乎正在享受这里的一切,他现在这种神情,看在干虹青昔日的眼内,便会被认为“落落寡欢”,可是现在干虹青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其实浪翻云是在享受。
纪惜惜死亡的刺激,提醒了他一向忽略了的世界和生活。
所以他绝不是颓唐失意。
他的心灵晋至更高的修养境界。
唯能极于情。
故能极于剑。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天明了。
最黑暗的时刻。
就是最光明的刹那。
月亮99
发表于 2017-3-23 23:52:33
第一卷覆雨翻云第七章大军压境
十七艘鼓满风帆的船只,在洞庭湖天边的水平线上出现。
赤尊信终于在黎明前出现。
众人感到喉焦舌燥,紧张的情绪攫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使他们濒近于崩溃的边缘。
上官鹰喝道:“将所有人集中在这里。”命令被传下去,除了必要的守卫,巡逻的队伍均被召回。
上官鹰发出第二道命令;“准备一切。”凌战天当年曾对怒蛟岛的防卫,下了一番工夫,现在仓皇之下,派上用场。
箭已搭在弦上。
战船迅速迫近。
这些帆船体积远逊于怒蛟帮的战船,若以每艘可坐两百人计,实力可达三千多人,比之目下怒蛟帮总兵力二千五百多人,超出了差不多一千人。
何况对方向以凶狠善战名震西陲,赤尊信座下七大杀神莫不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何况还有从未曾败过,被誉为古往今来,最能博通天下武技的“盗霸”赤尊信。
众人手心冒汗。
十七艘敌船缓缓停下,在洞庭湖面一字排开。
号角声从船上响起,传遍湖面。
不改西域马贼的进攻阵仗。
敌船放下一艘又一艘的长身快艇,不断有人跃入艇去。
数百快艇,不一刻聚集在敌船前面,显示了高度的效率和速度。
敌人以坚攻坚,准备一战以定胜负。
另一声长号响起。
月夜下杀气严霜,快艇上载有过千凶狠的敌人。
洞庭湖上战云密布。
怒蛟帮这一边也是蓄势待发。
他们现在退无后路,唯有背城一战。
若让这批马贼得胜,他们的妻子儿女,将无一幸免。
快艇像蜂群般汹涌而来。
上官鹰大叫一声:“放箭!”霎时间洞庭湖面上的空间密布划空而过的劲箭,向着敌艇飞去。
生于洞庭。
死于洞庭!
号角声响起时,浪翻云靠椅安坐,闭上双目,意态悠□。
反而干虹青霍地立起身来,向浪翻云道:“赤尊信来了,你还不援手。”浪翻云双目似开似闭,漠不关心地道:“他们是他们,我还是我,生死胜败,于我何干?”干虹青为之气结。事实上浪翻云不无道理,你不仁我不义,还有什么好说。只不过干虹青的两个身分,一事干罗养女,一是帮主夫人,都习惯把赤尊信视作敌人,故而下意识地作出这样的反应。
干虹青又说道:“怒蛟帮创于你手上,难道你便这样坐着看它烟消云散吗?”浪翻云似笑飞笑道:“你这个帮主夫人早被革职,来!让我派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跟着指了指背后,道:“给我按摩肩背,使我过点做帮主的瘾。”干虹青为之啼笑皆非,估不到自己为上官鹰按摩的事,竟然传到他的耳内,这人并不如他表面的无知。
但她心中却是欢喜,欣然来到浪翻云背后,一对手尽展所长,提供这特别的服务。
便在这时,一把平淡冰冷的声音在屋外道:“浪兄死到临头,还懂得如此享受,确是有福。”干虹青全身一震,她的武功已然不弱,居然完全觉察不到屋外有人,吓得停了下手来。浪翻云轻喝道:“不得停手。”干虹青这时才知道浪翻云早知有人在外,故命自己躲在他背后,加以维护,是什么人能令浪翻云也紧张起来?一对手不停地开始按摩起来,浪翻云宽阔雄厚的双肩,使她心中温暖,尤其难得的是浪翻云对她的信任。
室外冰冷的语声继续传来道:“浪兄要小弟入屋谒见,抑或浪兄出门迎客?”这人的语声,令人泛起一种冷漠无情的印象。
浪翻云笑声盈盈地道:“封兄贵客远来,若不入寒舍一叙,不可惜吗?”干虹青心中搜索姓封的高手,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全身如入冰窖,双脚几乎发起抖来。这才明白浪翻云要她站到他背后的原因。
封寒和浪翻云,一刀一剑,均名入黑道十大高手之列。
封寒初时排名,尤在浪翻云之上。
两人结怨先因凌战天与封寒的情妇,名震黑道的女魔头龚容悦的冲突。其中因由,错综复杂,非是当事人难知来龙去脉。
只知在一次龚容悦与凌战天交手,惹出了浪翻云;龚容悦在覆雨剑下当场身亡,引发了封、浪两人的决斗。
结果是封寒败走遁退,并声言要杀尽浪翻云的女人。
浪翻云要干虹青站在他背后,正是怕封寒“误会”。
一名男子,在门前出现,背上斜插着把长刀。
这人高瘦修长,却丝毫不给人半点体弱的感觉。整个人像以钢筋架成,深藏着惊人的力量。使人觉得他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必是万分迅捷灵巧。
他面貌长而削,颧骨高起,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
而且他神色无忧无喜,似是回到家中一样。
两人目光利如锋刃,立时交击缠锁在一起。
浪翻云笑道:“封兄来得合时。料不到以封兄的自负,仍要听命于赤尊信。”这几句话说明封寒和赤尊信一路而来,目的是由封寒来此牵制浪翻云,使他不能插手外面的阵仗。
封寒冷笑一声道:“赤尊信何德何能,可以使得动我,不过凡是可以令浪兄伤心难过的事,我封寒都不想放过,加以此事对我有利无害,落得拣个便宜,在此放手一搏。
浪兄这两年来龟缩不出,小弟不知近况,只听得些风言风语,很为浪兄担心,所以一有机会,便来探望。”他的语气充满揶揄,怨恨甚深。
浪翻云悠悠□□,没半点烦急,微笑道:“多谢封兄关注。”封寒一皱眉头,他本来以为浪翻云必然挂心外边的安危,致使他心烦气躁,心不定则气逆,露出破绽。
岂知他比自己还不在意,使他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些年来他苦练刀法,自觉较胜从前,颇有自信,现下一见浪翻云,感到他的精神气度,大异从前,可是又不知不同处是在那里,有点无从捉摸的感觉。
浪翻云闭上双目,像是正在专心享受身后美女的侍奉。
干虹青浑身不对劲,封寒的人便像他背上的刀,不断散发出慑人的杀气,使她心胆俱震,首当其冲的浪翻云,不知为何可以这般悠□自在。
犹幸封寒电芒般的眼神,眼角也未曾望过他一眼,由始至终都罩定浪翻云身上,否则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封寒眼神充沛,连眨眼也不需要。
相反地浪翻云闭上双目,好象著名的“左手刀”封寒,并不在他身前一样。
远处传来阵阵号角的响声和喊杀声,大战展开。
封寒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我不信浪翻云你不急,看你能假装到何时。
浪翻云安坐椅上。
干虹青战战兢兢的站在后面为他按摩。
前面八、九尺处是虎视眈眈的“左手刀”封寒。
三人便是这样耗上了。
离天明还有大半个时辰。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上官鹰大喝道:“火箭。”千百支点燃的火箭,直向十多丈外的敌艇射去。
天空中划过连绵不断的星火,煞是好看。
上官鹰登上码头旁的高台上,以灯号和擂鼓,指挥怒蛟帮全军的进退。
敌艇高速冲来,即使艇已着火,仍企图在焚毁前冲到岸边。
头带红巾的敌人,不断以盾牌武器,封挡射来的劲箭火器。他们武功高强,火箭对他们没有多大伤害。
敌艇愈来愈近。
最快的数只敌艇,进入了十丈之内。
戚长征等一众人在码头上枕戈待旦,静待近身肉搏的时刻。
上官鹰表现了出奇的镇定,直到几乎所有快艇都迫至十丈许的距离时,才一声大喝道:“擂石!”高台上的战鼓一阵雷鸣。
岸上忽然弹起成千上万的石弹,每个石弹其大如鼓,重逾百斤,刹那间漫天向敌艇飞去。
这一着极为厉害,石弹以机刮发动,因石弹要达到某一重量才可造成杀伤力,故不能及远。所以上官鹰待到敌人进入射程,才发出号令。
这些石弹加上冲力,几逾千斤,非是兵刃所能加挡格,在惨叫连天中,红巾盗纷纷中弹落海,大部分中弹的快艇,即使不断开两截,也不能行动。
这一着令尊信门伤亡惨重。
上官鹰暗道:“凌大叔,多谢你。”原来这都是凌战天的设计,怪不得如斯厉害。
这些红巾盗凶狠异常,仍纷纷泅水过来,十丈的距离,绝对难不倒他们。
一阵鼓声又在高台上响起。
怒蛟帮重将一桶又一桶的松脂油,倒在沿码头的湖面上。
红巾盗愈来愈近,最快的离岸只有丈许。
上官鹰一声令下。
火箭燃起。
再一声令下。
千百支火箭,对正泅水而来的数百红巾盗,电射而去。
这一着避无可避。
火箭一下燃点起湖面上的松脂油,红巾盗顿时陷入火海里,无数人全身着火,在湖水中烧得匹啪作响,惨叫和痛嚎声混在一起,尊信门的先锋部队惨遭挫败,未沉没的艇和离岸较远的敌人立刻撤退。
熊熊火焰,照得近岸的湖面血红一片,有若地狱。
怒蛟帮众一齐欢呼,士气大振。
翟雨时和戚长征两人兴奋地互拍膊头,同时想到:这都是凌战天精心创出的设计,一到这生死关头,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这一接触,尊信门至少损失了六百多人。
翟雨时、梁秋末和戚长征三人站在码头身出海的一端尽处,享受着初步胜利的成果。
敌船中号角传来,组织着新的攻势。
湖面的火势略减,松脂油烧得七七八八。
便在这时,哗啦水声,从码头左侧的水面响起。
惊呼传来。
翟、戚、梁等三人霍然望去。
一个头扎红巾,身材短小精悍,面相凶恶的人,手中双斧翻飞下,己方的弟兄纷纷浴血倒地。原来他自恃武功高强,竟潜过火海,独自一人扑上来拼命,凶悍之极。
翟雨时心中想起一人,必是赤尊信座下七大杀神之一的“矮杀”向恶。这人向以不怕死着称,凶名颇着。
看到己方弟兄血肉飞溅,三人眼也红了,不约而同一齐扑去。
向恶的斧法老辣非常,兼且身法进退快如闪电,在怒蛟帮的战士中便像只灵巧狡猾的箭猪,触者无不或死或伤。
三人中以戚长征武功最高。大刀在人群中迅速推前,一下子越过众人,直往向恶背上横削过去。这招颇有心思,因为向恶背向着他,背后的动静全凭双耳监察,横削带起的风声最少,最难提防,戚长征不愧后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向恶凶性大发,这些年来战无不胜,刚才初攻不利,使得这凶徒怒火如狂。这下劈飞了两个斗大的头颅,又剖开了一个人的肚皮,忽感到背后有异,一道劲风割背而来。
他非常了得,知道不及转身,竟在原地一个倒翻,变成头下脚上,双斧凌空向戚长征猛力劈去。
利斧划过两人间窄小的空间,左手斧劈向戚长征的大刀,右手斧直劈戚长征的眉心。
戚长征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显示出多年苦修的成果,大刀反手一挑,当的一声大震,勉力挡开向恶力逾千斤的一斧;跟着刀把倒撞,刚好在斧锋离眉心前一寸时,硬把利斧撞歪,贴肩而过。
向恶激起凶性,一声暴喝,身形再翻,又一个筋斗,双斧再攻向戚长征。
戚长征双臂酸麻,知道退缩不得,喝一声好,大刀化做一道长虹,直往仍在半空的向恶劈去。带起呼呼破空声,气势强劲。
翟雨时刚好及时赶到,也不理会先前为浪翻云踢剑所伤的肩膊,双手持剑跃起,由向恶左侧直插其腰。
向恶一声狞笑,一脚踢中翟雨时刺来的长剑,双斧原封不动,迎向戚长征的大刀。
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戚长征倒跌向后,头上连皮带肉被削去一大片。
翟雨时连人带剑,侧跌一旁,落地时脚步跄踉,几乎翻倒,旧伤口立时爆裂,血染衣衫。
向恶虽无损伤,但在两大年轻高手合攻之下,亦侧跌落地,还未站稳,梁秋末的长戟已闪电从后背刺来。
向恶身体失去平衡,大叫一声,迫不得已乘势滚在地上。
梁秋末乘势猛追,长戟水银泻地般向地上翻滚的向恶疯狂急刺。
四周的怒蛟帮战士奋不顾身,刀枪矛戟,死命向这凶人攻去。
向恶先机一失,双斧挥舞,堪堪抵敌住加诸他身上狂风暴雨式的进攻。
锋芒一闪,一枝长矛像从天际刺来,当的一声刺在向恶左手斧上。
长矛的力道沉雄无比,连向恶也禁不住斧势一顿,严密的斧网露出一丝空隙。
梁秋末见机不可失,长戟甩手直刺,对着向恶的胸前要害飞去。
向恶左脚弹起,一脚踢飞袭来的长戟,刚要借腰力弹起身来,长矛再次袭体而至,同一时间,一把大刀当头劈下。
向恶刚想运斧挡架,大腿间一股剧痛直入心脾,原来翟雨时乘他踢开梁秋末的长戟时,露出了大腿的内侧,翟雨时长剑趁虚而入,长剑穿过这凶人的大腿,在另一边露出剑尖。
长矛和利斧绞击在一起,向恶全身一震,利斧险险脱手,刚要变招,面颊一凉,惨叫一声,一柄大刀嵌入脸颊,一代凶人就此了结。
周围所有动作一齐停顿。
上官鹰手持长矛,刚才全力出击,使他虎口震裂,渗出鲜血。
戚长征把嵌于向恶脸上的长刀用力拔出,一股血柱,直喷三尺之遥。
翟雨时倒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洞穿向恶大腿的长剑。
梁秋末跪倒地上,长戟跌在两丈开外。
怒蛟帮年轻一辈最著名的四大好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铲除这个凶人。
四人毫无欢喜之情。
敌人的号角又再响起。
第二次进攻快将来临。
天际露出鱼肚白色。
黎明。
洞庭湖上,无数快艇迫来。
这次进攻将更为激烈。
松脂油倒尽,石弹不剩一颗。
他们除了以他们的血肉,还能以什么抵挡敌人的猛攻?绝望降临到每一个怒蛟帮战士的心头。
生于洞庭。
死于洞庭!
覑荱曲.·伤
发表于 2017-3-23 23:52:39
第一卷覆雨翻云第八章血肉长城
撤退的号角声传入浪翻云和封寒两人的耳内。
尊信门初战不利。
封寒神色诧异。
这怎么可能?赤尊信一生在刀口舐血上长大,群战独斗,无不出色,又有压倒性的兵力,居然吃了亏。看来有对怒蛟帮重新估计的必要。
封寒沉声道:“凌战天是否仍在岛上?”浪翻云缓缓睁开双目,道:“不在这里,在那里?”封寒心中一沉,他并不是惧怕凌战天是否在此,而是他发觉浪翻云真的处在非常松弛的悠□状态里,比之自己像条拉紧的弦线,截然相反,相去千里。
在自己蓄势待发的气势侵迫下,他居然能保持休息的状态。
久等不利。
封寒决定出手。
浪翻云眼中寒芒暴闪,全神贯注在封寒身上。
杀气弥漫室内。
干虹青感到一股股劲气,来回激□,不由自主停下手来,运功全力抵抗,幸好浪翻云生出一道无形的气墙,抵消了封寒大部分的压力。
纵使这样,干虹青还是万分难受,全身肌肤像是给千万枚利针不断椎刺。
浪翻云一对锐目,正在仔细地审视封寒,没有一点细节能漏出他的法眼。他思绪的运转,比常人快上百倍,以致为正常人来说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在他的瞳孔内便像是缓慢不堪的动作。
在他的视域里,首先是封寒的双脚在轻轻弹跳着,使他的身体能*3衷谒媸苯攻*
状态。
跟着封寒的瞳孔放大,射出奇光,这是功力运集的现象。
他甚至看到封寒露出在衣服外的毛孔收缩,颈侧的大动脉和手背露出的血管扩大又收缩,血液大量和快速地流动,体能发挥到至尽。
封寒出手了。
同一时间浪翻云的手握上了“覆雨剑”冰冷的剑柄。
封寒右肩向前微倾,左脚弹起,右脚前跨,整个人俯冲向浪翻云;左手反到背后,这时右脚刚踏前三尺。
浪翻云“覆雨剑”离鞘。
威慑黑道的左手刀从背上划出一个小半圆,刀尖平指向五尺外浪翻云的咽喉,右脚弹起,左脚闪电标前,活像一头饿豹,俯扑向丰美的食物。
他的“左手刀”不啻虎豹的利齿锐爪。
浪翻云眯起双目,他看不到封寒,他的精神集中在封寒直标急劈而来的左手刀上。
刀尖有若一点寒星,向着他咽喉奔来。
一阵低啸有若龙吟,室内顿生漫漫剑雨。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法”,全力展开。
生死立决。成功失败,都变化于刹那之间。
干虹青什么也看不到,只觉眼前尽是刀光剑影,耳内满贯剑啸刀吟。
尊信门的快艇比初攻时增加了一倍有多,实力增至近两千人。
赤尊信终于下了主攻的命令。
三百多艘快艇扇形散开,向渔翁撒网一样,向怒蛟岛合围。
这次敌人蓄意将战线扩展拉长,避免再被集中消灭。
要知怒蛟岛的沿岸线绵长,只要有一个地方被冲破缺口,整条防线等于完全崩溃。
快艇进攻的□围,除了东岸的码头外,还包括东南、东北和偏北的浅滩。
上官鹰站在码头上,心胆俱丧,对手实在太强,刚才若非利用凌战天留下来的装备,他们早已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位于主峰下的怒蛟殿,正是凌战天的设计,易守难攻。
现下与敌人硬拼,必无幸理,何不退守殿内,凭险而守,远胜在此遭人屠杀。
上官鹰想到这里,喝叫高楼上的鼓手道:“撤回怒蛟殿!”身旁数十手下,一齐愕然以对。
撤退的鼓声敲响。
准备死守沿岸的二千多精锐,潮水般倒流回岛内。
怒蛟殿位于矗立岛心的怒蛟峰下,只有一道长约三百级的石阶,迂回曲折地伸延上大殿的正门,其它地方或是悬崖峭壁,或是形势险恶的奇岩恶石,飞鸟难渡。
昔日凌战天亲自督工,聘尽当地匠人艺工,经营十年之久,才大功告成。
怒蛟殿前有一个广场,广场的入口有两条张牙舞爪的石龙分左右卫护,一条蛟龙望往正殿,另一条蛟龙血红的眼睛,俯视着通上来的石阶,负有监守的职务。
它们是怒蛟帮荣辱的象征。
室内光点散去。
浪翻云覆雨剑还鞘。
封寒左手刀收回背上。
一坐一立,似乎并没有动过手。
干虹青虽然身在当场,但双目为浪翻云剑雨所眩,其它事物一点也看不到,有一刹那她甚至听不到剑刀触碰下的交鸣声。
两人交手的时间,似乎在瞬息间完成,又像天长地久般的无尽极。
那是难以形容的一刻。
封寒面色霍地转白,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才回复先前模样。
干虹青知道封寒受了伤,表面上却是全无伤痕。
浪翻云依然大模大样坐在那里,眯起双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他是否是喜是怒。
封寒双目寒光掠过,盯着浪翻云道:“浪兄剑道上的修为大胜往昔,令小弟感到非常惊异,要知宇宙虽无极限,人力却是有时而穷,所以修武者每到某一阶段,往往受体能所束缚,不能逾越,难求寸进。”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说话的用辞,续道:“浪兄现今的境界,打破了体能的限制,进军剑道的无上境界,成就难以想象,未可限量。”
眼中射出欣羡的神色,这世间能令他动心的,只有武道上的追求。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过是比封兄走快半步,岂敢自夸,不过方才封兄运功强压伤势,可要使你最少多费半年时间,才能完全康复。”两人娓娓深谈,仿似多年老友,没有刚才半点仇人见面的痕迹。
干虹青给两人扑朔迷离的表现,弄得头也大了好几倍。
封寒缓缓答道:“早先我以一口真气,由赤尊信船上潜泳来岛,故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这里,目下兵慌战乱,我要安然离岛,怎能不压下伤势,事实上乃不得不如此。”
他说来神态自若,似乎不是述说本身的问题,比之昔才交手前,像换了另一个人,现下才是大家的风□。
浪翻云张开双目,精芒透射封寒,正容道:“封兄,小弟有一个问题,多年来悬而不决,希望由封兄亲自证实。”封寒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丝罕有的笑容,似乎对浪翻云的问题,早已了然于胸,道:“浪兄请说。”浪翻云道:“上次和今番交手,封兄都是只有‘杀势’,却无‘杀意’,封兄有以教我。”干虹青这时的兴趣被引了出来,封、浪两人第一次决斗,是因为封寒的情妇龚容悦为浪翻云所杀,所以成为死敌,故而封寒欲杀浪翻云而后快,怎会对浪翻云毫无杀意;但浪翻云既有此言,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
封寒道:“我也不知这事不能将你瞒过。龚容悦和封某早便恩尽义绝,况且她所作所为,凶残狠毒,若非封某念在一点旧情,已出手取她性命,浪兄除之,封某不单不怨恨,反而非常感激。”干虹青感到两人对答奇峰突出,离奇怪诞,既是如此,封寒为何又苦苦相迫。
封寒续道:“对手难求,尤其到了我们这个层次的高手,等□不想无谓争斗,所以今日之前,除了你我之外,十大高手中,从没有人切磋比试,遑论以命相搏。我亦不能厚颜迫人决斗,何况这并不是可以迫得来的事。”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好一会才道:
“故当日我将错就错,诈作报仇,故而得到与浪兄两次决斗的良机,痛快呀痛快!”一副欢欣雀跃的模样。
干虹青心想,就是这种对武道的沉迷,才能使他晋身到这等刀道的境界。
远方一阵阵鼓声传来。
浪翻云咦了一声,奇道:“上官鹰这小子绝不简单,居然有进有退。”干虹青也感愕然,心想这不正式撤回怒蛟殿的讯号。
鼓声提醒了三人,外面世界正有另一场生死争逐。
浪翻云道:“封兄,小弟有一事相求。”封寒爽快应道:“但说无妨。”浪翻云一扬下颔,翘向背后的干虹青道:“此女背叛干罗,生命危在旦夕,此处亦无她容身之地,还请封兄不怕麻烦,把她带离本岛,送到安全地点,那小弟就安心了。”干虹青眼圈一红,浪翻云的确设想周到,自己实在不宜留此,有封寒护送,胜比万马千军,可是心中依依,又不想离开这特别的男子。
封寒道:“小事而已,浪兄放心。”两句话决定了干虹青的命运。
干虹青欲言又止,终于将话吞回肚里。
浪翻云望向窗外。
天色开始发白。
黎明终于来临。
白昼驱走了黑夜。
清新的空气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长长蜿蜒向上伸展的三百多级石阶上,满布敌我双方的□体和残肢。
最少有三百多人倒在石阶上的血泊里。
攻击才刚刚开始。
尊信门在赤尊信座下仅馀的六大杀神率领下,已雷霆万钧的气势,像刺刀檑木一样冲破了怒蛟帮近百级距离的封锁,攻至百级之上,怒蛟殿在望。
到了这里,进展放缓起来,这处山势收窄,石阶的阔度只有五尺,比之山脚处宽达十五尺的石阶,窄了三分之二,仅可容二至三人并肩而过。
长驱直上变成逐尺逐步争取的血战。
喊杀声震撼着整道登山通往怒蛟殿的石阶。
这怒蛟殿利守不利攻,若非尊信门有高手若“蛇神”袁指柔、“怒杖”程庭、“透心刺”方横海、“大力神”褚期、“暴雨刀”樊杀及“沙蝎”崔*尽⒄饬位著名凶*轮流主攻,红巾盗早被赶落石阶。
缓慢但却在进展着,尊信门威震西陲的红巾盗,推进至石阶的中段约一百五十多级处,鲜血从双方战士的身上流出,顺着石阶流下去。
红巾盗踏着死人的□体,疯狂向上死攻。
怒蛟帮的战士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借着以高压低的威势,奋不顾身地向攻上来的敌人痛击。
空中长箭乱飞。
双方就像两股互相冲激的潮水,一倒卷向上,一反撞向下,在石阶的中段溅出血的浪花。
赤尊信在山脚下,背后一列排开十二名汉子。每名汉子身上都有几种不同的兵器,千奇百怪,无奇不有。这都是预备给赤尊信随时取用的。赤尊信每次对敌,都拣取最能克制对手的武器,故能事半功倍,杀敌取胜。
赤尊信高大威武,双目神光如炬,长发垂肩,身披黑袍。
一轮肉搏急攻下,红巾盗又推进至第二百一十级石阶处,还只有一百多级。
目睹己方仍难尽占上风,赤尊信眼中凶芒隐现,道:“好!上官飞有子如此,已是无憾。”旁边的谋臣“毒秀才”夏云开急忙应道:“门主所言极是,在我们原先算计中,怒蛟帮凌战天已经离去,又找得封寒牵制浪翻云,这批后生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岂知如此难缠。”赤尊信冷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他今夜折损了不少人手,向恶的阵亡更是不可弥补的损失,大大不利于日后一统黑道的发展。干罗若然知晓,当在暗处窃笑。可是这条争霸之路已走到中段,无论向那一头走,前进或后退,都是这么遥远和费力。
红巾盗又推进了二十多级石阶,现在离怒蛟殿前的广场,剩下八十多级的石阶,喊杀更激烈。
石阶顶的石蛟龙,两眼冷然地俯视着石阶上的恶斗。
上官鹰和一众手下大将,和石蛟龙望着同一方向,监察着敌我双方的形势,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喷发着仇恨的火焰。
敌人很快便会攻上殿前。
上官鹰大叫一声:“布阵!”殿前金铁声一齐响起。
千多名怒蛟战士,手持长矛,在殿前的空地排开战阵。
这些战士的足踝上、手肘上都缚有尖锐的呈半圆的尖刺,鞋头又缚了一支尖刺,一副近身搏斗的装备。
千多支长矛尖都是蓝汪汪的,显然在剧毒内浸过。
这是怒蛟帮的秘密武器“毒矛”阵,当年凌战天根据怒蛟殿前广场的环境,特别设计,远攻近搏,非常厉害。
矛尖的毒液,是以十八种毒蛇的唾液制成,共有十二大桶,平时密置于怒蛟殿的地下室内,一到生死存亡之际,只要把矛尖浸入毒液内,便成厉害的杀人凶器,既方便又容易,使杀伤力迅速加强一倍不止。
一向以来,上官鹰和翟雨时都不将这种借助毒物的战术看在眼里,认为非是大帮会所为,岂知到了这山穷水尽的时间,才知凌战天思虑周到,大派用场。
这个战阵在凌战天的指导下,排演了千百刺,那时只用未染毒的尖矛,真正染上剧毒,还是第一次。
上官鹰等见矛阵摆开架式,心中稍定。
接着上官鹰还情不自禁道:“若果凌大叔在这里就好了,只有他能把矛阵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翟雨时笑容苦涩,无奈点头道:“若有凌副座和浪首座在,赤尊信即使有六臂三头,何惧之有。”梁秋末沉声道:“我有一个很奇怪的直觉,就是一直不相信凌副座会肯听命离开怒蛟岛,虽然根据眼线,他的确是在远离这里的路上。”他提出的疑问和浪翻云的想法大同小异,不同处只是浪翻云坚决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则在存疑的阶段。
上官鹰陷在沉思里,似乎在努力追寻一些久被遗忘的记忆。
戚长征道:“岛上属于凌副座系统心腹手下,全部失去踪影,若说不是有人在暗中主持大局,令人难以相信。”他们的语气间,重新建立起对第一代怒蛟帮的英雄人物,真正的尊重。
上官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了身后的怒蛟殿一眼,沉声道:“记得当年父亲临终时,曾提及怒蛟殿有一条秘道,可从山脚直通殿后,细节可问凌大叔。”面上现出尴尬的笑容,续道:“父亲死后,我一直忙个不了,到我想要问这件事时,大家的关系已非常恶劣……”众人面上都现出明白的神情。正要再说,山下喊杀声大增,尊信门的凶徒又再推上数十级,离开守护山路的石蛟龙,剩下十多级石阶的距离,上官鹰面色一变,下令道:“准备接应。”毒矛阵中立时冲出一队近百人的战士,蓝汪汪百枝尖矛,一齐指向冲杀上来的敌人,准备接应己方撤回的战士。
尊信门剩下的六大杀神,轮番攻向怒蛟帮死守石阶的战士。
这六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每次全力出手,必有人溅血倒下,加速了红巾凶徒的推进。
这次轮到“大力神”褚期。
这凶人一身功夫,尽在一对铁拳上。
只见他运气开声,一个筋斗翻过在前猛攻的尊信门凶徒,像只向下扑杀猎物的恶虎,跃进怒蛟帮战士的封锁内,拳劈膝撞无所不用其极,怒蛟帮的战士虽是奋不顾身,死命阻截,仍被他连杀十多人,他才安然退回红巾盗丛中,使他们又推上了几级。
他才退后,“怒杖”程庭手执精铁打成的铁杖,硬地抢前,杖出如风,忽左忽右,使人无从捉摸他的杖势。不一会便有四人给他撞裂胸骨,血染石阶,他全力施为后,“暴雨刀”樊杀又立即补上,杀得怒蛟帮帮众惨嚎连天,血肉横飞,令人不忍目睹。
尊信门这个战略非常成功,六大杀神蓄势待发下,轮番全力出手,很快杀到石阶的尽头。
这次轮到“沙蝎”崔毒,他一振手中长戈,大喝一声,眨眼间挑飞了两人,忽然敌人潮水般退回山上。
“沙蝎”崔毒经验丰富,一看机不可失,身形闪电冲上,正要跟着敌人的队尾穷追不舍,杀个痛快。
五、六支蓝汪汪的长矛,从不同的角度疾刺而来,他何等了得,长戈闪动,几枝长矛被他一齐拨开,但长矛的角度非常巧妙,把他前冲的势子完全封着,兼且矛尖显然含有剧毒,他不敢犯险,一个筋斗倒翻入己方之内。
其它众凶一声喊杀,待要冲上,适在这时一阵强劲的箭雨射来,把他们硬生生挡着,难有寸进。
当他们再要冲前时,敌人安然退走。
通上石阶顶的道路杳无一人。
只有两条守护阶顶的石蛟龙,巍然座镇。
“蛇神”袁指柔最是性急,一马当先,抢上阶顶,眼前现出一个可容数千人的大广场,千多名怒蛟帮战士手持长矛,全副武装列成矛阵,在广场另一边严阵以待。
矛阵前立着四个年轻男子,神情坚决。
矛阵背后是气势恢宏的怒蛟殿。
这种阵势,连凶胆包天的袁指柔也不禁犹豫了一会,她背后的其它杀神和红巾盗蜂拥而上,很快填满这边的广场,形成对峙的局面。
红巾盗这边裂开了一道缺口,一个高大粗壮,气势威猛,身披黑袍的大汉排众而出,身后跟着十二名凶徒,带着各式各样不同的利器,紧随而上。
正是名震西陲的黑盗霸主,“盗霸”赤尊信。
六大杀神,一字排开,列在他身后。
决定胜负的时刻,就在眼前。
赤尊信冷哼一声,连说了几声好。
上官鹰道:“赤尊信你这魔王终于亲自出手。”赤尊信向天一阵长笑道:“凌战天果然一代人杰,久闻他精通行军布阵之术,今日一战,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尔等虽败犹荣。”上官鹰道:“凌大叔今日若果在此,叫你死无葬身之所。”语气透露出对凌战天的敬意。
赤尊信道:“好!虎父无犬子。今日尔等若有人能挡我十合不败,我赤尊信掉头便走。”他原本打算一上来立即骤下毒手,杀尽此地生人,以□心*贩吆蓿目下一见*等阵势,知道虽能必胜,毒矛亦能令己方元气大伤,顾而从战略入手,先以威势寒敌之胆,再从容定计。他能称雄黑道,自有手段。
戚长征叱喝一声,提刀大步踏出,众人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赤尊信两眼射出两道寒光,扫视了戚长征上下数眼,冷然道:“对付你空手便可以。”
身后众凶人一齐发笑,充满轻视。
怒蛟帮人感同身受,愤慨万分。
戚长征心中狂怒,可是今晚敌势凶顽,使他早已收起傲心,知道这关系到己方生死存亡,敌人愈是轻敌,对自己愈是有利,一声不响,身子弓起扑前,大刀直劈赤尊信。
赤尊信寂然不动,冷冷望着敌刀攻来的轨迹,直至刀锋离开门面三寸,双脚一移,闪到戚长征右侧刀势难及的死角。
戚长征大骇,正要转身运刀,赤尊信左脚踢出,扫向他的左腿,原来戚长征的刀势走狂猛的路子,最着重下盘坚稳。所以进退间,总以一脚拄地,一脚变动,一虚一实,支持重心,赤尊信眼力高明,这一脚正是扫向戚长征左脚作为重心的刹那,时间拿捏得无懈可击。
戚长征魂飞魄散,无可奈何下迅速将重心转移右脚,变成侧跌开去,反刀护着要害,优势全失。
赤尊信喝道:“第三招!”乘势抢入戚长征的刀光里,一拳打在刀背上。
戚长征只觉刀身有一股如山洪爆发的大力传来,大刀脱手当□落地,口喷鲜血,打着转跌往十步开外。
翟雨时、梁秋末一齐冲出,加以援手。
赤尊信负手而立,毫无加以追击的意思。
红巾盗方面欢声大笑。
怒蛟帮人人面无血色。
戚长征被扶回矛阵内,虽无性命之忧,但已失去作战能力。
这被誉为怒蛟帮后起一辈的第一高手,竟不是赤尊信手下三合之将。
赤尊信沉声道:“还有谁要再试试看?”上官鹰面上忽红忽白,不知应否亲自上阵。
他的武功和戚长征只在伯仲之间,何能讨好?赤尊信不愧名列黑道十大高手榜上,这时上官鹰只想到“覆雨剑”浪翻云。
只有他才能对抗这魔头。
红巾盗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六大杀神中的“透心刺”方横海道:“何用门主出手,光是我方横海的透心刺,足可保他们没有二十合之将。”他特别将二十合以尖声说出,充满轻蔑的态度。
其它尊信门的人一齐发笑。
形势决定一切,怒蛟帮受尽凌辱。
一串使怒蛟帮人深感熟悉的声音,在阵后响起道:“方横海,我们来个赌约,只要你能在我手上走上二十合,我让你保留全□,你看可好?”全场之人一齐愕然。
一个人从殿里大步踏出。
怒蛟帮众一齐欢呼。
赤尊信面上第一次露出慎重的神色,沉声道:“凌战天!”浪翻云估计无误,他果然未走。
怒蛟帮的矛阵裂开一条信道,让凌战天通行无阻,直至阵前,上官鹰神情激动,大步迎向凌战天。
凌战天高举左手,和上官鹰的右手紧握在一起。
眼光相交。
通过紧握的双手,所有误会恩怨,瓦解冰消,代表着新一代与旧一代重建起新关系。
凌战天道:“帮主,你当之无愧。”上官鹰神情激动,不能成声。
赤尊信道:“凌兄,久违了。”凌战天松开紧握的手,回身望了身后众人一眼,转向上官鹰道:“帮主,请让右先锋凌战天出战方横海。”上官鹰闻弦歌知雅意,连忙大声道:“如你所请。”心想不愧是凌战天,打蛇随棍上,先迫方横海决战一场,胜似硬向赤尊信挑战。
赤尊信知道这与方横海面子有关,难以推卸,挥手示意方横海出战。
方横海狞笑一声,提起著名的“透心刺”,大步走往广场中心。
凌战天神情无惊无喜,一拍缚着腰间的长鞭,他藉之成名立万的“鬼索”忽然标出。
方横海暴喝出声,手中利刺像劲箭般向冲来的凌战天射去,破空*大作,那种速*,确是惊人。
凌战天左手一动,一团黑光漫天升起,又化成一缕乌光,向着方横海射去。
方横海急退向后,凌战天黑索的破空声,已在他身前身后响起,这时他才知道厉害。
透心刺从不同的角度刺出,霎时间刺索交击了十多下。凌战天鬼索神出鬼没,站在场中,把方横海迫得在场中打转,满场鼠窜,如此这般下去,累也要累死他。
尊信门众贼寂言无语。
反之这次轮到怒蛟帮欢声雷动。
“鬼索”名不虚传。
赤尊信心念电转,凌战天虽不及浪翻云,也是难得的高手,远胜己方的六大杀神,自己虽能稳胜,亦要费一番艰辛,今日形势并不乐观,幸好浪翻云尚未现身,不知是否已和封寒两败俱伤,甚或同归于尽,那就非常理想。
场中打斗的声音停止。
形势大变。
凌战天的长索顺着方横海的水刺,像毒蛇一般,缠卷上去,直到他的肩膊。
长索拉紧,两人正在比拼内力。
长索不断抖动,显示出通过长索,两人的内劲在激战。
这刻比之刚才动手拼斗,更为凶险,败的一方动辄身亡。
全场鸦雀无声,静待结局的来临。
方横海面上现出吃力的神情,蓦地一声断喝,一个惊人的情景出现,他的手臂竟然整条断出,带起一蓬血肉,连着缠紧的透心刺,向凌战天电射而去。长索便像拉紧后放松了一端的弹簧,反弹向凌战天。
凌战天面容肃穆,吐气扬声,右手掣出一把匕首,一下把射来的透心刺和着手臂一齐击落,发出一声当然大响,至此大获全胜。
方横海自封穴道,制止鲜血流出,面上神情狰狞可怖。他非常了得,借着自断手臂,一方面避免被凌战天内震毙,另一方面试图伤中求胜,将断臂借着凌战天的拉劲,倒激回去,可惜未能成功。
怒蛟帮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赤尊信神色不变,道:“凌兄不凡,我让你休息片刻如何?”凌战天一扬双眉道:
“赤兄你我一战势在必行,早点解决,不是更好。”赤尊信仰天狂笑,连说几声好,喝道:“取护臂。”登时身后奔出人来,躬身呈上一对短刃,闪闪发光,非常锋利。
凌战天心下叹服,赤尊信选取这对护臂短刃大有学问。首先这护臂运转灵活,利于应付他出没无常的鬼索,以短制长。因为即使赤尊信用上丈八长戈,仍及不上他鬼索远达三丈的长度,所谓物性相克,极短往往能制极长,这种道理,巧妙异常。其次,只要赤尊信能抢入鞭势,作近身肉搏,便是凌战天末日到临的时刻,为此凌战天一定要把赤尊信迫在远处,这种打法,最是消耗体力,所以几乎还未动手,凌战天已知道这一局有败无胜。
可是己方只剩下自己一人,尚有可战之力。
浪翻云!你究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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