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ingwater01 发表于 2019-5-24 11:45:18

夜已深,月升得很高。
  月明如水。
  沈胜衣披着月色走到街口,远远已看见一间五福客栈。
  他脚步不由加快。
  嗤嗤嗤的即时破空声响。
  五六点寒光疾向他射来。
  沈胜衣移动的脚步几乎同时停下,半身疾转,双袖齐挥,霍霍的两声,那五六点寒芒便给他卷入袖中。
  暗器是从左面一幢酒家的二楼射下来的。
  他抬头望去,就看见了一个人,锦衣杀手孔襄。
  明亮的灯照得他那身锦衣闪闪生辉。
  那一口白牙灯光照耀下也闪闪生辉,他凭栏望着沈胜衣,正呲牙冷笑。
  沈胜衣亦一声冷笑。
  冷笑未绝,他人已凌空。
  街道上还有几个行人,看见这样子,不由全都惊呼失声。
  惊呼声中,沈胜衣已落在栏杆之上。
  孔襄已不在那里。
  沈胜衣身形飞起的时候,他的身形亦已飞起,横越栏杆,凌空一个翻滚,翻上了二楼的滴水飞檐!
  沈胜衣看在眼内,身形在栏杆上一落又起,亦上了滴水飞檐。
  孔襄又已不在飞檐之上。
  他瓦面过瓦面,再向西箭一样飞掠前去。
  沈胜衣一步也不放松。

×      ×      ×


  一重重的瓦面飞也似从他们两人脚下飞退。
  孔襄的轻功居然不错,一连十几个起落,才被沈胜衣追近。
  他似乎知道无法将沈胜衣摆脱,再一个起落,忽然收住了身形。
  这一个起落,他落在一个庭院之中。
  庭院显然已荒废多时,到处颓垣断壁,野草丛生,一片阴森。
  野草已枯黄,庭中的秋意与城郊一样浓,一样萧瑟。
  孔襄就站在野草丛中。
  他才站稳脚步,沈胜衣便落下。
  落在他对面。
  孔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胜衣一眼,道:“好身手!”
  沈胜衣道:“彼此。”
  他目光一扫,道:“这地方不错。”
  孔襄道:“所以我选择这地方与你来一次谈判。”
  沈胜衣诧声道:“谈判?”
  孔襄道:“我并不想与你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
  沈胜衣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双袖一拂,六支透风镖从袖中跌出来,散落在地上。
  这正是孔襄方才用来暗算他的暗器。
  孔襄目光一落,道:“如果连这六支透风镖你也躲不开,我们根本就不用谈判了。”
  沈胜衣冷声道:“你倒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孔襄道:“如果我不识时务,又怎会活到今天。”
  沈胜衣道:“因为没有把握杀我,所以你就走来找我谈判。”
  孔襄没有否认,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从不想与人拚一个同归于尽,更不想死在别人手下。”
  沈胜衣道:“难怪黄昏时你只是在树上留字,不肯等我们走过来。”
  孔襄道:“当时我已经看出你是一个高手。”
  沈胜衣道:“你当时离开,想必是先去打听我的来历。”
  孔襄道:“正是。”
  沈胜衣道:“打听到了没有?”
  孔襄道:“我派去打听的人,还未回来。”
  沈胜衣道:“见我从楼下走过索性就先试我一下?”
  孔襄道:“这一试却试出你的身手并不在我之下,也许比我还要好。”
  沈胜衣道:“你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孔襄道:“我也算老江湖的了。”他冷然一笑,又道:“不过你我若是拚上命,结果相信亦只会同归于尽。”
  沈胜衣道:“是么?”
  孔襄道:“我并不喜欢这种结果。”
  沈胜衣道:“没有人会喜欢,不过,这种结果如果无法避免,就是不喜欢也要接受的。”
  孔襄说道:“事在人为,你我只要真的有意思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岂会避免不了。”
  沈胜衣一笑不语。
  孔襄连随一拱手,含笑说道:“尚未请教……”
  沈胜衣道:“我是什么人,与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孔襄道:“这……”
  沈胜衣接口道:“你打算怎样与我谈判?”
  孔襄沉吟道:“公孙秀既然已找到你,你又已插手这件事,这样好了,告诉我那样东西在什么地方,那笔收入我们三个人均分。”
  沈胜衣心里更加奇怪。
  这其中原来真的有秘密!
  究竟是什么事情?公孙秀又是否真的完全不知道?
  他不动声息,一心准备从孔襄口中套出事实真相。
  他摸着下巴,佯装不大满意的问道:“三个人均分?”
  孔襄微喟道:“这样你们也应该满足的了,东西虽然在公孙秀手中,可是他根本就无法脱手,我正好有这个门路。”
  沈胜衣道:“什么门路?”
  孔襄笑道:“现在说出来就不值钱了,东西拿来,再说如何?”
  沈胜衣脱口说道:“到底那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冲口而出,他想收也收不住。
  孔襄立时眯起了一只眼睛,一笑道:“原来你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沈胜衣道:“我们无妨先谈谈这件事情。”
  孔襄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跟公孙秀他谈谈。”
  语声甫落,他倏的暴退。
  一退两丈,退到了那道残缺的月洞门旁边。
  沈胜衣正想追前,孔襄的身形已然停下,道:“这一次不要再追了。”
  沈胜衣道:“不追可以,给我一个明白。”
  孔襄道:“要明白可以问公孙秀。”
  沈胜衣道:“我也是一个聪明人。”
  孔襄道:“看来是的。”
  沈胜衣道:“聪明人又岂会舍近取远。”
  孔襄冷笑道:“我所以叫你不要再追了,只不过不想你再浪费气力。”
  沈胜衣道:“你意思是说这一次我一定追不到?”
  孔襄道:“不错。”
  他一顿又道:“因为这一次我不会再在瓦面上出现,给目标你追的了。”
  沈胜衣道:“无论在瓦面抑或在地上,我的轻功一样可以施展得开。”
  孔襄道:“你的轻功无疑比我好,可是,这附近的环境我却是可以肯定比你熟悉。”
  话口未完,他身形又动,闪入那道月洞门的后面。
  沈胜衣纵身急追。
  他出到月洞门外,孔襄人已在那道回廊。
  到沈胜衣追到那边回廊,孔襄已不知所踪。

×      ×      ×


  孔襄并没有说谎,周围的环境,他的确熟悉得很。
  他本来就是这个云阳城的居民。
  沈胜衣在云阳城中前后逗留还不到一天,这之前他当然更不会走来这幢废宅。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的轻功自不免大打折扣。
  何况现在又是黑夜。
  他在黑暗中走了好一会,才走出废宅门外。
  可是现在自己是身在何处,他却完全不知道。
  门外是一条小巷。
  出了这条小巷是长街。
  街上已没有行人,他想找人问路也不能。
  幸好天上还有月,他又没有忘记离开公孙秀那间屋子时候是背着月亮走。
  所以他就向着月亮走回去。
  他打算再见公孙秀一面。
  正如孔襄所说,他还是先回去跟公孙秀谈谈的好。
  因为现在他多少已有线索,知道孔襄的追踪公孙秀完全是因为一样东西。
  很值钱的东西。
  ——那件东西如果不值钱,又岂会惊动孔襄这个杀手?

myspacelin 发表于 2019-5-24 17:37:39

第二章 杀手被杀 义士仗义

  夜更深。
  月升得更高。
  沈胜衣终于回到公孙秀那间屋子所在的那条小巷。
  他才来到巷口,一个人就从巷内疾奔了出来。
  一个书生装束的青年。
  如果不是沈胜衣及时闪身,那个书生就会撞在他身上。
  他信手抓住了那个书生的衣袖。
  那个书生立时一声怪叫,死命冲了出去!
  裂帛一声暴响,那个书生的衣袖硬硬给扯裂!
  他奔马一样继续奔前。
  沈胜衣抓着那只断袖,不由得一呆!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走得这样仓惶?
  莫非小巷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若是事实,有可能就发生在公孙秀的家中。
  一想到这里,沈胜衣连忙冲入巷内。

×      ×      ×


  公孙秀那间屋子仍然有灯光。
  大门虚掩。
  沈胜衣推门一步跨入,整个人便自怔在当场。
  他除了看见公孙秀,还看见一个人,死人!

×      ×      ×


  死人面向上倒毙在公孙秀脚下,一张面已经发紫,插着七支蓝汪汪的针!
  这个死人沈胜衣并不陌生,方才还与他追追逐逐。
  这个死人正就是孔襄!
  沈胜衣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有毛病。
  他的眼睛当然并没有毛病。
  一些毛病也没有。
  倒毙地上的人的确是孔襄。
  公孙秀傻瓜一样站在孔襄尸旁,手中拿着一支半尺长短,拇指粗细,闪闪生光的铜管。
  沈胜衣只是一怔,便急步冲前,轻叱道:“是你杀死他?”
  公孙秀如梦初醒,把手乱摇道:“不是我。”
  沈胜衣道:“是谁?”
  公孙秀道:“不知道,我们方在说话,他就突然给人用暗器杀死了。”
  沈胜衣目光降落在孔襄的面上。
  这片刻之间,孔襄整张面都紫了。
  沈胜衣盯着他面上那七支蓝汪汪的针,惊叹道:“好厉害的毒药暗器。”
  公孙秀颤声道:“他是给毒药暗器射死的?”
  沈胜衣道:“一看便知。”
  他目光再转,回对公孙秀,忽问道:你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公孙秀目光落在手中那支铜管上,道:“不知道。”
  沈胜衣道:“给我。”
  公孙秀毫不犹豫的将那支铜管递给沈胜衣。
  沈胜衣接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会,道:“这支铜管是发射暗器用的。”
  公孙秀道:“孔襄面上所中的毒针莫非就是由这支铜管射出来?”
  沈胜衣道:“大有可能。”
  他一再细看,面色倏的一变,道:“这好像就是唐门的七星夺命针!”
  公孙秀大惊道:“唐门?”
  沈胜衣道:“你哪里得来这东西?”
  公孙秀道:“一个人抛给我的。”
  沈胜衣追问道:“谁?”
  公孙秀道:“不知道。”
  沈胜衣道:“又是不知道?”
  公孙秀道:“事实上是不知道。”
  沈胜衣转问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给我说一个清楚明白。”
  公孙秀道:“你走后我随便执拾了一下屋子,沐浴更衣,正准备入房睡觉,哪知道喀的一声,门闩突然断成了两截,孔襄连随就推门入来。”
  沈胜衣回头望去。
  那条门闩果然已断。
  他走过去细察了一下,道:“这条门闩看来就是被人用力震断。”
  他接问道:“之后怎样?”
  公孙秀道:“我怎也想不到他突然这样走进来,惊魂未定,人已被他迫到那边墙角,跟着就问我……”
  沈胜衣追问道:“问你什么?”
  公孙秀道:“他接二连三的问我将那件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哪件东西?”
  公孙秀道:“谁知道他是问的哪件东西?”
  他苦笑接道:“我正在莫明其妙,准备问清楚他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下非常奇怪的声响。”
  沈胜衣道:“那一下声响从哪一个方向发出来。”
  公孙秀道:“房间那边。”
  沈胜衣道:“孔襄有没有发觉?”
  公孙秀道:“相信有,否则他不会突然回头向那边望去,一回头,他就一声惨叫,以手掩面……”
  沈胜衣道:“当时你又怎样。”
  公孙秀道:“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几步,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支铜管向我抛来了。”
  沈胜衣道:“你接在手中,有没有想到走过去一看究竟。”
  公孙秀道:“有。”
  沈胜衣道:“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公孙秀摇头道:“我才举步,孔襄就蓬的倒下来。”
  他面露惊惧之色接道:“我应声不由又望向他,却看见他的面上插着这七支毒针,面色已开始发紫,才知道他被人用暗器射杀,当场就怔住。”
  沈胜衣道:“然后是我推门进来?”
  公孙秀道:“正是。”
  沈胜衣沉吟一下,举步奔向屋子那个惟一的房间。
  公孙秀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      ×      ×


  房间之内没有人,所有的窗户全都打开。
  沈胜衣走到窗前,探头往窗外望了一眼。
  窗外是另一条小巷。
  小巷深沉,却一样没有人。
  沈胜衣一面探望,一面道:“这些窗户什么时候打开的?”
  公孙秀道:“我收拾屋子的时候。”
  沈胜衣道:“是你自己打开。”
  公孙秀点头道:“我是想屋子里头的空气流通一下。”
  沈胜衣的目光落在窗棂上,道:“这个窗棂上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公孙秀道:“是否暗算孔襄的人?”
  沈胜衣道:“也许是的。”
  他转身又道:“这屋子前后的两条巷子是否相连?”
  公孙秀道:“不是。”
  沈胜衣道:“那么用暗器射杀孔襄的并不是那个书生的了。”
  公孙秀道:“哪个书生?”
  沈胜衣道:“方才我在屋前那条巷子的巷口看见一个书生装束的人,非常仓皇的从巷里奔出来。”
  他一扬抓在手中的那幅衣袖道:“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惊呼失色,将衣袖扯断,奔马一样奔去了。”
  公孙秀望了那幅衣袖一眼,道:“这是顾家的织锦。”
  沈胜衣道:“你说得很肯定。”
  公孙秀道:“除了顾家的人,这个地方相信没有人能够织得出这种衣料。”
  沈胜衣这才留意到那幅衣袖无论布质织工都非常精巧。
  也看着说道:“这种衣料的价钱只怕不会便宜。”
  公孙秀道:“顾家的织锦本来就是有钱人才能够买得起来的东西。”
  沈胜衣道:“这么说每一匹的衣料相信都不会相同。”
  公孙秀道:“据讲是的。”
  沈胜衣道:“那拿这个到顾家一问,不难就知道这幅布卖给了什么人。”
  公孙秀道:“你怀疑那个书生与孔襄的被杀有关系?”
  沈胜衣道:“我是有这个怀疑。”
  公孙秀道:“却不怀疑我?”
  沈胜衣道:“一个人是否说谎不难看出来。”
  公孙秀感动的道:“你这样信任我,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多谢你!”
  沈胜衣道:“要多谢多谢你自己的诚实好了。”
  公孙秀道:“现在我应该怎样做?”
  沈胜衣道:“先去衙门报案。”
  公孙秀道:“衙门?”
  沈胜衣道:“出了人命案子,不去衙门报案怎成?除非你打算不再继续现在这种生活。”
  公孙秀道:“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沈胜衣道:“作为一个常人,遇上这种事,就必须通知官府,由官府派人到来处理这具尸体,这件事。”
  公孙秀道:“我明白了。”
  沈胜衣道:“有一点你也要明白,我虽然相信你,这里的捕头未必相信你,报案的结果,你可能暂时被囚起来。”
  公孙秀道:“这件事不是我……”
  沈胜衣截道:“我相信不是你,可是有谁能够证明。我进来的时候,孔襄倒在你的脚下,你手中拿着射杀孔襄的暗器,除非我将这件事隐瞒,否则目前你实在无法摆脱杀人的嫌疑。”
  公孙秀无言点头。
  沈胜衣接道:“不过我也是主张你在这件事未解决之前,入监牢暂住。”
  公孙秀道:“为什么?”
  沈胜衣道:“凶手杀害的对像本来只怕并不是孔襄,是你!”
  公孙秀道:“怎会?”
  沈胜衣解释道:“方才我离开这里本来准备在附近客栈找一个房间休息,却在街上遇到了孔襄,他用暗器暗算我……”
  公孙秀惊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沈胜衣道:“没有,他的暗器被我接下,转头就走,我追着他一直追到了一间废宅的庭院里。”
  公孙秀道:“在那里追到他?”
  沈胜衣道:“不是,他是有意在那里与我谈判。”
  公孙秀道:“谈判?”
  沈胜衣道:“他自问没有信心杀死我,所以转而思其次,准备与你我和平解决这件事情。”
  公孙秀道:“什么事情?”
  沈胜衣道:“听他说,你是藏起了一件很值钱的东西,他的所以追踪你就是为了得到那件东西。”
  公孙秀苦笑。
  沈胜衣接又道:“所以他建议我劝你将那件东西交出来,因为他已有门路将之出卖,得到多少钱,就由我们三个人来均分。”
  公孙秀苦笑问道:“他有没有说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沈胜衣道:“没有,我出言试探,反给他知道我还未知道究竟是什么回事,他叫我回去先跟你谈谈,立即抽身离开,我因为环境完全陌生,结果还是给他跑掉了。”
  公孙秀道:“于是你就先回来跟我谈谈。”
  沈胜衣道:“他的说话,无疑已是线索。”
  公孙秀道:“可是我仍然猜不透其中究竟。”
  沈胜衣道:“你想清楚的了?”
  公孙秀道:“非常清楚。”
  沈胜衣道:“这也许是一个误会,他怎会有这种误会?”
  公孙秀摇头苦笑。
  沈胜衣沉吟接道:“想不到他离开之后,竟然是直接到来找你。”
  公孙秀道:“我也想不到。”
  沈胜衣道:“那凶手当然是更加想不到。”
  他沉声接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凶手带着暗器走到来这里,本来要杀害的对像不是你又是谁?”
  公孙秀打了一个寒噤。
  沈胜衣的说话,实在大有道理。
  他颤声问道:“可是凶手为什么改变目标,转杀孔襄呢?”
  沈胜衣道:“有两种可能,一是孔襄知道的事情太多,在凶手来说,亦非杀不可。”
  公孙秀道:“这是说凶手与孔襄认识,彼此之间也许还有什么关系的了。”
  沈胜衣道:“也许。”
  公孙秀又问道:“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沈胜衣道:“藉此嫁祸于你,一石二鸟。”
  公孙秀道:“这个……”
  沈胜衣一翻手中的铜管,说道:“否则凶手不会将发射暗器的这支铜管,抛给你。”
  公孙秀苦笑道:“这个凶手亦可谓工于心计了!”
  沈胜衣道:“所以我认为你目前最好还是在监牢里头躲避一下。”
  公孙秀微喟道:“看来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沈胜衣接道:“如此我亦可以不必顾虑你的安危,放心调查这件事。”
  公孙秀连连点头。
  沈胜衣又道:“不过你也大可以放心,这里的捕头与我认识,有他在监牢里头关照,绝不会让你吃苦。”
  公孙秀道:“就是吃苦也不要紧。”
  沈胜衣道:“至于我,一定会尽快找出杀人凶手,解决这件事,也好替你洗脱杀人的嫌疑。”
  公孙秀道:“一切有劳。”
  他一揖到地,又道:“我现在就去衙门报案。”
  沈胜衣道:“速去。”
  公孙秀转身急奔出房间。
  沈胜衣没有跟着出去,他就在房间之内搜索起来。
  他希望凶手匆忙之下,在房内遗下一些线索。

×      ×      ×


  沈胜衣没有失望。
  一番搜索下来他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支金钗。
  纯金打造的金钗,只怕有一两重。
  那支金钗掉在房门口地上。
  这是女人用的东西,莫非那个凶手是个女人?
  沈胜衣很奇怪。
  还有的一样东西更令他奇怪。
  那是一只蝴蝶。
  丁方两寸大小的蝴蝶,用金属打造,却不知是什么金属。
  那只蝴蝶非常轻巧,两对翅膀平薄如纸,沈胜衣无意中往上面吹了一口气,蝴蝶的翅膀竟然就嗡嗡的震动起来,整只蝴蝶简直就要凌空飞去。
  蝴蝶的肚子却大得出奇,大而轻,连接头眼的地方有一列螺旋纹。
  沈胜衣随手旋了几旋,那个蝴蝶肚便给他旋了下来,肚子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只蝴蝶又是谁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eryuan_wang 发表于 2019-5-24 23:46:57

公孙秀也无法回答沈胜衣的问题。
  那两样东西并不是他的东西,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请来了捕头何震。
  何震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捕快。
  正如沈胜衣所说的一样,何震并不怎样相信公孙秀的说话。
  他却相信沈胜衣。
  因为他认识沈胜衣,知道沈胜衣是怎样的一个人。
  所以他并没有怎样难为公孙秀。
  他乐得卖这个交情。
  在调查一番之后,他就带着公孙秀离开。
  他们简直就像是好朋友一样离开。
  公孙秀神态从容。
  他相信沈胜衣一定会很快就替他洗脱这杀人嫌疑。
  随来的捕快仵工相继将孔襄的尸体带走。
  沈胜衣却仍然留下来,他索性在这间屋子里休息。

×      ×      ×


  第二天一早,沈胜衣就离开公孙秀这个屋子。
  何震派来的一个捕快已等候在门外,这是沈胜衣的意思。
  因为这个地方他完全陌生,需要一个人引路。
  此外他还因为知道有一个捕快在旁,才方便问话。
  否则只他这样的一个陌生人,实在很难问得出什么来。
  那个捕快引他来到了顾家。
  顾家其实是一间绸缎店子,店名就叫做“顾庄”。
  沈胜衣找到了顾庄的掌柜,递给他那块扯下来的袖子。
  那个掌柜虽然不认识沈胜衣,看见他身旁有一个捕快,只这是官府中人,所以很爽快的回答。
  有问必答。

×      ×      ×


  “这是否你们店子卖的织锦?”
  “是。”
  “通常你们每一种织锦织多少块?”
  “每一种织锦我们只织四块,只够做四套衣服,多了就不值钱的了。”
  “这种织锦你们都卖光了?”
  “只卖出了两块。”
  “何以你记得这么清楚?”
  “因这种织锦织好还不到一个月。”
  “那么你是否记得那两块织锦卖给了什么人?”
  “记得,他们都是老主顾。”
  “都住于这城中?”
  “是。”
  “他们是谁?”
  “一个是白朴,状元楼的老板。”
  “还有的一个?”
  “尹乐生,华夫人的未来女婿。”
  “华夫人又是什么人?”
  “华夫人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她是这里最有钱的一个女人,在云阳城中,随便找个人一问相信都可以告诉你她住在什么地方。”

×      ×      ×


  对于掌柜的答复,沈胜衣非常满意。
  那种织锦既然只卖出两块,只卖给两个人,昨夜他看见从巷里奔出来的那个书生如果不是尹乐生就是白朴的了。
  这两个人似乎还不难找。
  状元楼,就在附近,他决定先去找白朴。

×      ×      ×


  一看见白朴,沈胜衣回头就走。
  白朴的身上正好穿那种织锦的衣服。
  那件衣服的两只袖子全都完整无损,白朴更是一个大胖子。
  他几乎有昨夜那个书生的两倍。
  就算他肯将这件衣服借出去,那个书生也不能穿上身。
  那个书生既然并不是白朴,应该就是尹乐生的了。
  尹乐生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就住在华夫人家中。
  ——纵然不是,到华夫人家中一问,相信也会有一个明白。
  沈胜衣于是转向华家走去!
  何震派来为他引路的捕快,又岂会不知道华家在什么地方?

×      ×      ×


  华家在城东。
  沈胜衣与那个捕快却还未走到城东,就在街上遇到了何震。
  何震左右还有四个捕快。
  他们全都风尘仆仆。
  何震叫住了沈胜衣,道:“沈兄哪里去?”
  沈胜衣道:“华夫人那里。”
  何震一怔道:“你认识华夫人?”
  沈胜衣道:“我今天早上才知道有这个人。”
  何震道:“你找她莫非是为了公孙秀那件事?”
  沈胜衣道:“不错。”
  何震道:“华夫人与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胜衣道:“我其实并不是找她。”
  何震道:“你不是说要到她那里?”
  沈胜衣道:“我到她那里是找她的未来女婿尹乐生!”
  何震道:“我知道这个人。”
  沈胜衣道:“先刻我拿着那幅衣袖走去顾庄,掌柜的告诉我那种织锦只卖出了两幅,一幅卖给状元楼的老板白朴,另一幅就是卖给尹乐生。”
  何震道:“状元楼就是在顾庄附近,相信你已经见过白朴的了。”
  沈胜衣道:“他并不是我昨夜所见的那个书生。”
  何震道:“白朴本来就一点也不像一个书生。”
  沈胜衣道:“所以我只有转去找尹乐生。”
  何震道:“我以为不必找了。”
  沈胜衣道:“哦?”
  何震道:“因为我已经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沈胜衣道:“是么?”
  何震道:“开始我就已假定公孙秀真的收藏着一件贵重的东西,以公孙秀这种身份的人,我以为绝不会拥有这样的东西,否则孔襄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打他的主意,所以我怀疑要是真有此事,那件东西一定不是公孙秀本来所有,极有可能是得自他的主人那里。”
  他一顿接道:“是以我今天一早就出城去拜访张九思,经不起我的危言耸听,他进去收藏珍室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结果发觉失去了一对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照夜玉狮子。”
  沈胜衣道:“他一对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照夜玉狮子被人偷去了?”
  何震点头道:“一万两银子在公孙秀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双手一摊,又道:“事情很简单,公孙秀偷去了那一对照夜玉狮子,一时不小心给孔襄知道了,要分他一份,于是就连追踪了他三天。”
  沈胜衣淡淡一笑道:“公孙秀不是这种人。”
  何震道:“表面看来他的确不像,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胜衣道:“如此昨夜那个书生怎样解释?”
  何震道:“也许他亦是听到了消息,准备打那对玉狮子的主意,亦有可能只是偶然路过,看见公孙秀杀人,一惊之下,慌忙开溜。”
  沈胜衣道:“这样说亦无道理,可是凭什么肯定偷去那一对玉狮子的人就是公孙秀?”
  何震道:“在张九思收藏的地方,找到了张九思发给公孙秀的腰牌。”
  沈胜衣一怔道:“是么?”
  何震道:“如果不是公孙秀偷去那一对玉狮子,他的腰牌怎会遗落在那里?”
  沈胜衣沉吟道:“关于腰牌的事,我们还是先问一下公孙秀的好。”
  何震道:“这也好。”

×      ×      ×


  沈胜衣于是先走一趟衙门。
  在衙门监牢之内,他见到了公孙秀。
  一夜不见,公孙秀竟好像老了一年。
  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沈胜衣看在眼内,轻叹道:“你昨夜没有睡觉?”
  公孙秀颔首道:“我睡不着。”
  沈胜衣道:“昨夜我不是已经叫你放心了?”
  公孙秀忙问道:“是不是事情已经有进展?”
  沈胜衣道:“进展是有,可是不利于你。”
  沈胜衣道:“张九思那里发觉失去了一对玉狮子,现场遗有张九思发给你的腰牌。”
  公孙秀一怔道:“我那个腰牌一直都挂在房间的墙壁上。”
  沈胜衣接问道:“那是怎样的一样东西?”
  公孙秀道:“是一块圆形的白色金属片,一面刻着一只九头怪鸟,另一面则是刻着九十六这三个字。”
  沈胜衣道:“九十六是你的编号。”
  公孙秀道:“是的。”
  沈胜衣道:“不是说必须腰牌才能够进出庄院?”
  公孙秀道:“本来的确需要这样,不过我在那里工作了五年,看守大门的人与我甚至已经变成了朋友,早在四年前他们便已再没有叫我先将腰牌拿出来检验的了,我看见这样,索性就将那个留在家中,省得一时不慎,半路遗失。”
  沈胜衣道:“昨夜我在你那个房间的墙壁上,并没有看见那样的一个腰牌。”
  公孙秀思索着道:“我执拾房间的时候似乎仍然见它挂在墙壁上。”
  沈胜衣说道:“你却是完全不能够肯定。”
  公孙秀点头。
  沈胜衣道:“你那个腰牌现在却是在失窃的现场被发现。”
  公孙秀道:“是否因此怀疑我偷去了那一对玉狮子?”
  沈胜衣道:“他们更认为孔襄的追踪你就是因为听到了风声,知道你偷到了一对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玉狮子,在打那一对玉狮子的主意!”
  公孙秀苦笑道:“我完全不知道玉狮子的失窃那件事,甚至连那一对玉狮子是怎样子也不知道,如果我有心偷东西,绝不会到现在才偷,更不会只是偷一对玉狮子。”
  沈胜衣道:“我也是这样想,但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相信?”
  公孙秀无言苦笑。
  沈胜衣道:“如果那一对玉狮子真的不是你偷去,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我非独要找出杀害孔襄的真凶,还要找出偷去那一对玉狮子的人,找回那一对玉狮子,才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公孙秀望着沈胜衣,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
  沈胜衣道:“不过我既然已插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才罢手,所以你只管放心。”
  公孙秀感激的道:“我非常放心。”
  沈胜衣道:“只怕要相当时间,何捕头肯通融,暂时不提控你才好。”
  这句话却是说给站在他身旁的何震听的。
  何震听得出,接口道:“沈兄真的认为这两件事与他完全都没有关系?”
  沈胜衣道:“我自信没有看错人。”
  何震轻喝道:“好,凭沈兄这句话,我就宽限他十天。”
  沈胜衣道:“有十天时间,应该可以了。”
  他似乎满怀信心。
  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是抱着这种态度。
  所以这几年以来,他所做的事情大都很成功。
  信心本来就是成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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