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球就投
发表于 2019-5-26 04:53:58
第二天一早,沈胜衣张九思便进城。
他们先找着何震,拜托他前往吉祥赌场查一下徐长卿这个人的事情。
赌场这种地方,也只有何震这个捕头才能够问出真实说话来。
然后他们转往监牢探望公孙秀。
他们进入监牢的时候,公孙秀刚才起来。
公孙秀的精神比沈胜衣昨天见他的时候好多了。
一个人能够睡得着,精神就不会差。
见面公孙秀又是那句话:“事情是不是已经有进展?”
沈胜衣道:“大有进展。”
公孙秀道:“好的还是坏的。”
沈胜衣道:“相信是好的。”
公孙秀大喜上前。
他这才发现站在沈胜衣身后的张九思,脱口道:“庄主也来了。”
张九思面露尴尬之色,上前一步道:“我……”
沈胜衣立即打断了张九思的说话,道:“他是来探你的。”
公孙秀感激的道:“庄主对我,太好了。”
张九思只有苦笑。
公孙秀又道:“那一对玉狮子真的不是我偷的。”
张九思一时间也不知应该如何说话。
沈胜衣知道为难,连随道:“关于玉狮子的失窃已经查明与你无关,只要再找到暗杀孔襄的凶手,你就可以出去了。”
公孙秀道:“真的?”
沈胜衣道:“现在有一件事却要问清楚你。”
公孙秀道:“只要我知道,一定会说清楚。”
沈胜衣道:“你仔细想想,在你开始被孔襄跟踪之前的几天,曾否见过一张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的纸?”
公孙秀想想道:“那些图形有的是否像蝴蝶一样。”
沈胜衣大喜,道:“你果然见过火蝶图。”
公孙秀奇怪的道:“火蝶图?什么火蝶图?”
沈胜衣道:“你曾看见的那张纸。”
公孙秀道:“不错那是一张纸。”
沈胜衣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公孙秀道:“好像在被孔襄追踪之前一天。”
张九思又问:“在什么地方见到?”
孙秀道:“在第二进庄院的月洞门附近,当时我正从那里走过。”
张九思道:“那天你好像送来一批矿砂。”
公孙秀道:“不错,我将矿砂分类在库内放好之后出来,经过那附近,无意中看见了一丛花木下有一卷画轴,执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就画着了那些奇怪的图形。”
张九思道:“你将它怎样了?”
公孙秀道:“我自觉那是有用的东西,带着他的人也许一时不小心,失落在地上,所以我出到外面,就将它交给了徐总管。”
张九思紧张的道:“你清楚记得,的确是交给了徐总管?”
公孙秀道:“这件事我虽然没有在意,但绝对没有记错,是交给何人。”
张九思道:“徐总管当时,有什么表示?”
公孙秀道:“他打开来一看,好像一怔,然后就说——”
张九思急不及待的问道:“他说些什么?”
公孙秀道:“那些人太粗心了。”
张九思道:“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秀道:“对我一声多谢,然后将画轴放入袖中。”
张九思道:“没有其他表示了?”
公孙秀道:“没有了。”
他奇怪的问道:“那张画到底有什么用?”
张九思没有答。
沈胜衣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公孙秀道:“那是秘密?”
沈胜衣点头。
公孙秀没有再问。
张九思即时说道:“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公孙秀道:“我会的了。”
沈胜衣连随问道:“徐长卿又住在什么地方?”
张九思道:“庄院之内,我们现在立即去找他。”
沈胜衣道:“不等何震一齐。”
张九思道:“我现在五脏如焚,一刻也等不了。”
沈胜衣道:“那么我吩咐他的手下一声,请他随后赶来。”
张九思瞪着沈胜衣,半晌才说:“依你。”
然后他转身再奔了出去。
× × ×
张九思沈胜衣简直像奔马一样,奔回到城外庄院。
“总管呢?在什么地方?”
“好像还未起来。”下人这样回答。
张九思、沈胜衣立即奔往徐长卿的卧室。
× × ×
卧室的门在内紧闭,力推不开。
叫门也没有反应。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路了。
沈胜衣道:“如何?”
张九思暴喝道:“破门进去!”
暴喝声中,他双掌击出。
“轰”一声,房门一大爿被他双掌震碎,他再加一脚,将房门踢开,一个箭步标进去。
沈胜衣的动作迅速又岂在张九思之下,两人几乎同时冲到徐长卿面前。
两人几乎同时怔在那里。
徐长卿正挨坐在房中桌旁的一张椅子之上。
他仰面向着屋顶,一双眼鸡蛋一样睁大,眼白已变成紫色,面色更紫黑一片。
在他的面上钉着七支蓝汪汪的毒针!
七星夺命针!
× × ×
徐长卿已经死在七星夺命针之下。
发射七星夺命针的那支铜管,就握在他的右手中。
他的左手也握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纸。
惨白色的纸张,上面写着三个血红的字。
——我错了。
那的确是血。
血渍已经干透。
他左手食指伤口的血亦已经凝结。
那只食指赫然少了一小截。
良久——
沈胜衣倏的长吁了一口气,打破沉默道:“他死了。”
张九思呆呆的道:“嗯!”
沈胜衣目光闪动,道:“以你看,是自杀还是被杀?”
张九思道:“表面上看来他是因为做错事,禁不住良心谴责,写下‘我错了’三字遗书,以毒药暗器自杀,可是我总觉得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沈胜衣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路的地方?”
张九思道:“没有。”
沈胜衣道:“你再看清楚他左手的食指。”
张九思道:“他那只食指破了,相信他就是用断指流出来的鲜血,写下那封遗书。”
沈胜衣道:“那只食指,不会是咬破的。”
张九思立时留意到那只食指的断口非常整齐。
沈胜衣道:“毫无疑问,那是利器削断的,可是利器呢?”
张九思张目四顾,甚至走过去四周仔细搜查。
他没有找到利器。
沈胜衣道:“以常理推测,他没有理由断指之后,还将利器收起来。”
张九思道:“的确没有理由。”
他大叫起来道:“你是说,他是被杀的了?”
沈胜衣道:“我是这样推测。”
张九思道:“可是房门在内紧闭。”
沈胜衣淡淡道:“从窗门一样可以进出。”
他放步走到那边窗下,随手一拉就拉开了其中的两扇窗户,道:“这两扇窗户的窗栓根本就没有栓上。”
张九思道:“那么谁杀他?谁有这种本领偷进来,不动声息的将他杀死?”
沈胜衣没有作声。
他心中已想到了一个有这种本领的人。
张九思又问道:“这样做又有什么作用?”
沈胜衣道:“使人以为孔襄的被杀,凶手其实是徐长卿。”
张九思道:“孔襄的被杀不是已嫁祸公孙秀?”
沈胜衣道:“昨天我的调查显然已威胁到凶手本身,是以他来此一着,让徐长卿承担一切的罪名,也乘此杀他灭口!”
张九思一面疑惑,仿佛听不懂。
沈胜衣道:“杀人凶手畏罪自杀,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忽然一笑,道:“至于我,他已经替我洗脱了公孙秀的杀人嫌疑,也应该罢手,不好意思再跟他为难的了。”
张九思道:“原来还有这个目的。”
沈胜衣道:“可惜这只是一厢情愿,不过我倒也不忍辜负他这番好意,必须好好利用一下。”
张九思道:“哦?”
沈胜衣道:“你那一对玉狮子,快拿来。”
张九思道:“拿来这里?”
沈胜衣道:“既然徐长卿已非要承担那些罪名不可,偷窃玉狮子的罪名何不索性也交给他?”
张九思不由点头。
沈胜衣道:“这一来既可以解释徐长卿的错,二来省得你日后再伤脑筋找借口替公孙秀开脱,三来给官府一个表面完满的交代,何乐而不为?”
张九思连连点头。
沈胜衣接道:“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一切交由官府处理,因为公孙秀一直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应该这样做,可是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却是认为还是不要让官府追究的好。”
张九思长长叹息一声,道:“官府再追究下去的话,我们就必须牺牲几个无辜的人,给官府一个所谓明白的明白,让事情有一个所谓结束的结束,否则万一揭发了唐门暗器的秘密,事情就定不可收拾,到其时,官府要封庄,唐门要杀人灭口,唉——”
他叹息不已。
沈胜衣道:“这种专做杀人暗器的生意本来就不是好做的。”
张九思喟叹道:“三十年后的今日,却已是势成骑虎,不过,虽然专做杀人暗器,这个庄院之内的人十九都是天性善良,有些甚至以为,所做的只不过是一些玩具。”
沈胜衣道:“所以这件事还是以江湖人的作风,私行了断。”
张九思道:“我也是这样意思。”
沈胜衣道:“那么还等什么?”
张九思道:“我立即就去拿那一对玉狮子。”
他立即回身奔了出去。
沈胜衣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不由他不感慨。
goldenshaka
发表于 2019-5-26 16:48:21
张九思那幢庄院的门前有一条小河。
本来美丽的小河,已因为秋天降临,呈现出一片萧瑟景象。
伦天保那幢庄院亦是在这条小河的旁边,离开张九思的庄院只有半里。
两幢庄院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两幢庄院的主人却完全是两种人。
伦天保简直就像是一条猛虎。
他身材魁梧,一双眼虎眼一样巨大,虎眼一样威武。
声音虽然并不是虎啸一样,却响亮如铜钟。
他是在大厅接见张九思、沈胜衣。
劈头第一句他就问道:“张兄这次到来又有什么事?”
他单刀直入,说话并没有转弯抹角。
张九思知道他是这个性子,也没有客套,立即道:“又是因为那火蝶的事。”
伦天保道:“上次,我们不是说过了么。”
张九思道:“有些事还要向伦兄请教一下。”
伦天保道:“坐下再说。”
张九思在一旁坐下。
沈胜衣也不客气,在张九思对面那张椅子坐下来。
伦天保这才留意到沈胜衣,信口问道:“这位是张兄什么人?”
张九思道:“朋友。”
伦天保目注沈胜衣,脱道:“高姓大名。”
“沈胜衣!”
伦天保眼睛一亮,道:“哪一位沈胜衣?”
张九思接口道:“江湖上向来只有一个沈胜衣。”
伦天保眼睛更亮,大笑道:“我方才一看,就知道这位朋友并不简单,却怎样也想不到竟然是威震江湖的沈胜衣大侠,幸会幸会!”
他双手抱拳,欠身欲起。
沈胜衣挥手阻住,道:“伦兄请不要客气。”
伦天保大笑道:“这我就老实不客气了。”
他连随问道:“沈兄又是为了什么事到来?”
张九思又接口道:“沈兄这次是帮忙我解决火蝶这件事,所以我请他到这里走一趟。”
伦天保奇怪道:“究竟你那边制造的火蝶出了什么事情?”
张九思道:“说来话长。”
伦天保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个人的性子也算急的了。
× × ×
张九思索性将事情由头至尾详细的说了一遍。
沈胜衣偶尔补充一两句。
到他们住口的时候,伦天保对整件事已很清楚。
他只有更加奇怪,道:“这件事与我一些关系都没有。”
沈胜衣道:“表面上看来,的确是没有。”
伦天保道:“沈兄这样说,是怀疑我暗中买下了,藏起了那张火蝶图?”
他声音一沉,又道:“我怎会做这种事?”
沈胜衣道:“伦兄切莫误会。”
伦天保道:“然则沈兄何出此言?”
沈胜衣道:“我有些怀疑,伦兄暗中已经与那张火蝶图扯上了关系,只是自己不知道。”
伦天保一怔,道:“沈兄能否说明白一些?”
沈胜衣道:“伦兄想必明白,火蝶图的被窃,主要目的是在打击张兄,惟一能够利用那张火蝶图打击张兄的却只有伦兄一人,是以为了要达到这个目的,存心打击张兄的那个人在火蝶图到手之后,有可能又暗中送到伦兄的某个属下的手上,由他将张兄那边制造的火蝶图特出之处,加入伦兄这边制造的火蝶之内。”
伦天保问道:“沈兄何以会有这个念头?”
沈胜衣道:“伦兄大概没有忘记在过去的两年,你们替唐家制造的暗器之中,有两种都具有相同的特别设计。”
伦天保道:“我记得这件事,不过大家都是制造同一种暗器,偶然相同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胜衣道:“但接连两次都相同,就未免太巧了。”
他望了张九思一眼,接道:“张兄肯定那两种暗器与伦兄方面的相同的那些特别设计的确是他属下的心血结晶,是以怀疑有人暗中将之透露给伦兄的某个属下知道。”
伦天保道:“这对于他可没有任何的好处,因为他根本不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报酬。”
沈胜衣道:“但如果目的只是在打击张兄,他却是已达到目的,伦兄方面的暗器当然已经有伦兄方面的特别设计,再加上张兄方面的,正所谓锦上添花,自然很容易将张兄的暗器比下去,优胜劣败,唐门那两趟的生意,不用说一定就落在伦兄手中。”
伦天保不由点头,道:“沈兄这是认为火蝶图的失踪,又是那个人的阴谋,重施故技的了?”
沈胜衣道:“但都是推测,也许完全就没有这回事。”
伦天保道:“如此沈兄想我怎样?”
沈胜衣道:“斗胆请伦兄属下设计的那一张火蝶图拿出来给张兄过目。”
伦天保稍作沉吟,道:“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将我那张火蝶图给你们一看。”
他连随从袖中拿出了一卷画轴。
沈胜衣看在眼内,道:“伦兄一直都是将这张火蝶图放在袖中?”
伦天保道:“这张火蝶图才画好不久,你们到来的时候,我方在研究。”他说着将之递给张九思。
张九思接在手里,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火蝶图在桌上摊开。
素白的画纸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图形,有两个倒像是一只蝴蝶,此外每个图形的旁边都有文字解释。
张九思只是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
伦天保已然在留意着张九思的表情,忙问道:“张兄发现了什么?”
他一面起身走过来。
张九思立时指着其中的一个图形道:“这是火蝶的双翅。”
伦天保道:“不错。”
张九思道:“根据图形与及旁边的文字解释来看,这蝶翅能够迎风震动。”
伦天保道:“我们设计的火蝶最出色的地方就是这蝶翅,这蝶翅的能够迎风震动,非独使这暗器看起来更像蝴蝶,而且去势更迅速,更诡异。”
张九思道:“这蝶翅是否一开始就设计成这样?”
伦天保摇头道:“不是,我们第一次设计的火蝶,双翅根本不能够活动,也不甚令人满意,一直到日前,属下其中一个心思灵敏的匠人,提供这个宝贵的意见才将蝶翅改变成这样,也所以我叫人重新画过这一张火蝶图。”
张九思道:“建议将火蝶双翅设计成这样的那个匠人,是否在过去两年我们那两种相同的暗器之中,也有过类似这样的表现。”
伦天保点头称赞道:“他实在是一个天才!”
张九思苦笑道:“我属下一众在经过无数次改变,无数次实验之后才设计出来的东西,他竟然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想出来,的确是天才。”
伦天保不由“哦”的一声,奇怪的望着张九思。
张九思接道:“如果我只是口说,这蝶翅是我属下那一群高手匠人的心血结晶,你一定不相信,可是你看我这一只火蝶样本!”
他拿出了那只火蝶,伦天保望了一眼,说道:“你这只火蝶不错,不过,你未必就比我们设计的高明。”
张九思道:“你往我这只火蝶的双翅之上吹一口气看看。”
伦天保真的吹一口气。
那只火蝶的双翅给他一吹,立时嗡嗡的震动起来,整只蝴蝶,也简直像要凌空飞去!
伦天保当场变了面色。
张九思一面将那只火蝶递给伦天保,一面说道:“你仔细看清楚,这蝶翅的构造,再与你那张火蝶图上面的图形,参照一下。”
伦天保接在手中,他一看再看,看看那只火蝶,又看看那张火蝶图,面色一变再变,越变越青。
他寒着脸道:“这怎会完全一样。”
张九思道:“要问你那个天才了。”
伦天保霍地回头,振吭大呼道:“叫韩浩来见我!”
侍候在旁边的仆人应声立即飞步走出大厅去。
伦天保转身坐回去,目注张九思道:“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张九思道:“伦兄切莫动怒,我只要知道事情真相,不希望见到任何伤亡。”
伦天保一声不发。
覑荱曲.·伤
发表于 2019-5-26 20:57:46
第四章 揭奸摘伏 诛恶抚良
韩浩是一个年青人,一个看来很聪明的年青人。
他一面笑容的走进来,走到伦天保面前他才发觉伦天保铁青着脸,一双眼发光,就像要吃人一样。
他仍然含笑问道:“是庄主找我?”
伦天保道:“是我找你!”
韩浩道:“未知有什么吩咐?”
伦天保戟指桌上那张火蝶图,道:“你看那张火蝶图。”
韩浩走过去看了一眼,道:“这是我们的火蝶图,画得很好。”
伦天保道:“图中的蝶翅是你的精心设计?”
韩浩道:“不错。”
伦天保道:“五天前你给我这个建议,昨天你才画给我一幅完整的图形。”
韩浩道:“由建议到设计成功我实在化了好几天的心思。”
伦天保道:“我非常满意你提供的图形,是以叫人将火蝶图改画成这样。”
韩浩道:“庄主曾对我说及。”
伦天保道:“可是你看这只火蝶。”他将张九思交给他的那只火蝶递出去,同时往上面吹了一口气。
那只火蝶又给吹的双翅震动,嗡嗡作响。
韩浩看在眼内,面上笑容一刹那凝结。
伦天保瞟一眼张九思,又问韩浩道:“你是否认识这个人?”
韩浩这才留意到张九思,一看摇头道:“不认识。”
伦天保道:“他就是张九思庄主!”
韩浩面色立时一变。
伦天保道:“你即使从来没有见过他,也应听过他的名字。”
韩浩没有否认。
伦天保接道:“我手上这只翅膀可以震动的火蝶,也就是张庄主属下制造的东西。”
韩浩勉强笑道:“想不到张庄主方面已经想出了这种翅膀的构造——”
“韩浩!”
伦天保突然一声断喝,喝断了韩浩的说话。
这一喝,简直就像霹雳一样。
韩浩给喝的混身一震,吃吃地道:“庄……庄主……”
伦天保厉声接道:“你从实招来,火蝶图上的蝶翅设计什么地方得来?”
韩浩道:“是……是我想……”
伦天保断喝截道:“从实招来我或者会念在你年少无知,饶你一条命,若是你再敢对我说谎,我立即将你的心肠挖出来喂狗!”
他说的很认真。
韩浩看得出来,他打了一个寒噤,“噗通”的突然跪倒地上,惨呼道:“庄主饶命!”
伦天保道:“我再问你,那蝶翅是否你自己设计的?”
韩浩尚在犹豫。
伦天保断喝一声:“说!”
韩浩颤声道:“不……不是……”
伦天保道:“来自何处?”
韩浩犹豫再三道:“华夫人那里!”
张九思沈胜衣听说不由的相望一眼。
伦天保接问道:“过去你对两种暗器提供的意见图形,是否也是来自华夫人那里?”
韩浩道:“也……也是。”
伦天保拍案大怒。
“叭”一声,他身旁那张小案竟给他一掌拍碎。
韩浩的胆也几乎给惊碎了,他不住叩头,连呼饶命。
伦天保好容易压下心头怒火,再问道:“你如何认识华夫人?”
韩浩惊魂未定,嗫嚅道:“小人的母亲,曾经在华家工作,侍候华夫人。”
伦天保道:“所以华夫人知道有你这个人,知道你在我这里工作?”
韩浩道:“是。”
伦天保道:“她为什么将那么珍贵的图形交给你?”
韩浩道:“两年前小人的母亲尚在华家,有一天,华夫人忽然吩咐小人的母亲,夤夜将小人带到华府,见到面之后,华夫人就问小人是否想出人头地,小人当然回答想,于是她就交给小人一张草图,小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当时庄主要打造的‘子母追魂镖’的草图,不过其中的一样设计,却是很特出。”
伦天保道:“华夫人是否叫你将它在我面前提出来,加入我们的设计之内?”
韩浩道:“是这样吩咐,她说只要小人保守秘密,以后她还会这样帮助小人,那么小人就会被庄主重用重视,得到更多的酬劳,小人的母亲也可以不用再出来挨苦,甚至还可以在家里过好日子。”
伦天保道:“只是这样?”
韩浩道:“此外她还给小人三千两银子。”
伦天保道:“这你就应该看出其中必有蹊跷的了。”
韩浩道:“可是小人从穷苦中长大,实在抵受不住那三千两银子的诱惑,加以小人的母亲在旁怂恿……”
伦天保道:“终于你答应了?”
韩浩以头碰地,道:“庄主恕罪!”
伦天保道:“第一次是三千两银子,第二次又是多少?”
韩浩道:“五千两……”
伦天保道:“火蝶图是否第三次?”
韩浩道:“是……”
伦天保道:“这一次她又给你多少酬劳?”
韩浩道:“一万两……她说这是最后的一次了。”
伦天保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搅什么鬼?”
张九思插口道:“不过想我无法与你竞争,唐门这一次的生意又被你们夺去,乘此借口接管我那幢庄院。”
伦天保诧异问道:“她与你有什么过不去?”
张九思苦笑道:“没有,只不过她认为那幢庄院应该由她来领导。”
伦天保道:“哦?”
张九思转问韩浩,道:“蝶翅的草图华夫人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韩浩道:“七八天之前。”
“七八天之前?”张九思沉吟不语。
沈胜衣一旁亦自沉吟起来。
伦天保却又瞪大眼睛,瞪着韩浩道:“三千两,五千两,一万两,前后一共一万八千两银子,实在不算少的了。”
韩浩忙又叩头。
伦天保怒笑道:“我一生忠直,你可知就坏在这一万八千两银子之上!”
韩浩只是叩头。
伦天保道:“据我们所知,你父亲早死,又没有兄弟姊妹,就只是母子相依为命。”
韩浩哑声道:“是……”
伦天保道:“我若是杀你,你母亲定必痛不欲生,不难又一条人命,实在难以下得手。”
韩浩的眼泪不觉流下,道:“庄主请念小人的母亲年老无依……”
伦天保叹息道:“但我若是不杀你,张庄主面前又难以交代。”
韩浩道:“小人愿意将那一万八千两银子交出来。”
伦天保道:“你还有一万八千两那么多?”
韩浩道:“小人已用去其中的四千两添置田产,但田产可以卖去换钱,不够的数目,小人设法再偿还。”
伦天保道:“你可知道,因为你这样,张庄主白费了少多心思?损失了多少金钱?”
韩浩流泪道:“小人不知道……”
伦天保道:“你若是知道,你就会知道自己闯的祸有多大……”
张九思忽然截道:“伦兄,过去的已过去,算了。”
伦天保道:“不能……”
张九思又截道:“及时揭发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满足的了,韩浩方面正所谓年少无知,我也不打算追究……”
伦天保道:“那么张兄这两年来的损失……”
张九思说道:“事已成过去,不提也罢。”
伦天保道:“万万不能!”
他长身而起,道:“我在那种暗器之上所赚的钱,非要完全还给你不可。”
张九思道:“伦兄……”
伦天保截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张兄你应该明白!”
张九思无奈叹息。
伦天保回顾韩浩道:“张庄主既然也替你说情,我姑且饶你这一次,可是那一万八千两银子,你必须交出来,让我拿去还给华夫人,还你一个清白。”
韩浩道:“小人正是这意思。”
伦天保想想又道:“田产你不必卖了,那四千两就算在我头上。”
韩浩道:“我……”
伦天保道:“你快回去准备那一万四千两银子,我随后就来找你,将那些银子送上华家,这种事早些解决早些心安。”
韩浩感激流泪,一再叩头。
伦天保道:“你应该给张庄主叩头才是。”
韩浩转向张九思。
他还未叩头,人已给张九思从地上一把抓起。
张九思一声:“速去!”一手将他送出门外。
伦天保瞪着韩浩的背影,道:“便宜了他。”
张九思道:“伦兄不必再为难他,经过这次教训,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了。”
伦天保道:“希望如此。”
他回顾沈胜衣,道:“管教无方,倒教沈兄见笑了。”
沈胜衣抱拳道:“佩服!”
伦天保道:“佩服什么?”
沈胜衣道:“佩服伦兄的正直,的公平!”
张九思道:“好像伦兄这样的人,这年头已很少的了。”
伦天保微喟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沈胜衣道:“所以伦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伦天保开怀大笑,道:“我也正要交沈兄这个朋友。”
他大笑回身,喝道:“来人!”
两个仆人慌忙进来。
伦天保立即吩咐道:“准备酒菜!”
× × ×
酒菜没有多久就预备好了。
这里的厨房当然知道伦天保是怎样的性子。
伦天保把酒在手,大笑道:“来,我们痛饮三百杯!”
这个人本来老实得很,可是见到酒,就不老实起来了。
三百杯,一个人如何喝得下。
莫说三百杯,就是三十杯下肚,不醉倒的人相信已是万中无一。
沈胜衣连忙道:“三百杯太多了。”
伦天保立即减去二百杯,道:“一百杯如何?”
沈胜衣道:“也是太多。”
伦天保大笑道:“十杯大概总可以的了?”
沈胜衣道:“还是太多。”
伦天保道:“原来你的酒量并不好,听说你一身都是本领,不过喝酒的本领,我看你要败给我的了。”
沈胜衣尚未回答,他已转向张九思,道:“老张你怎样?”
张九思道:“今天我只能喝三杯。”
伦天保左顾右吩,得意道:“三个人之中,想不到酒量还是我数第一。”
张九思微笑道:“也许是的。”
沈胜衣接道:“不过今天我以为你还是我们这样,只喝三杯的好。”
伦天保道:“三杯太少。”
沈胜衣道:“你莫忘了还要送钱到华家。”
伦天保道:“谁说我忘记了。”
沈胜衣道:“那么,你最好就保持清醒。”
伦天保道:“我就算三十杯下肚,人也一样平时那么清醒……”
沈胜衣替他补充道:“不过有时一个人会看成两个。”
伦天保道:“我的确有这种经验,这是什么原因?”
沈胜衣道:“醉眼昏花。”
伦天保一怔,大笑道:“即使我真的醉眼昏花,看见华夫人那张马脸,一定会立即清醒过来。”
张九思道:“这句话你最好莫给她听到。”
伦天保道:“你担心她听了,活活气死。”
张九思道:“最怕气她不死,她扑上来跟你拚命!”
伦天保道:“她那条龙头拐杖虽然厉害,相信我还可以应付得来,就算真的打她不过,跑相信应该跑得过她。”
张九思道:“莫忘了她身边除了龙头拐杖之外,还有一柄铁钩,一支利剑!”
伦天保愕道:“什么铁钩?利剑?”
张九思道:“你真的忘记了她身边的那个保镖?”
伦天保恍然道:“你是说铁钩萧七?萧七娘?”
张九思道:“正是!”
伦天保道:“这个女人倒是不能大意,据讲她的剑很厉害!”
张九思道:“轻功更厉害!”
伦天保道:“如此说我即使跑得过那个马面,也未必跑得过这个萧七。”
张九思道:“难说。”
伦天保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见我施展过轻功。”
张九思道:“这是事实。”
伦天保道:“我对于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张九思道:“所以你最好不要触怒那条龙头拐杖。”
伦天保道:“我怎会触怒她,等一会我找她,也不是找她麻烦,相反是送她一万八千两银子。”
张九思道:“那么你不妨喝多几杯,我们却恕不奉陪。”
伦天保道:“何故?”
张九思道:“因为我们等会说不定会触怒那条龙头拐杖。”
伦天保道:“你们一会也要去见华夫人?”
张九思道:“非见不可。”
伦天保道:“为了火蝶图与及那两种暗器的事?”
张九思道:“还是为了两条人命。”
那些事张九思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伦天保并没有忘记,道:“锦衣杀手孔襄的被杀及徐长卿的自杀?”
张九思点头。
伦天保摸着胡子,道:“看来你们触怒那条龙头拐杖的可能实在很高。”
张九思道:“龙头拐杖一动,铁钩利剑只怕也会跟着来招呼。”
伦天保道:“那么我只好也只喝三杯了。”
张九思道:“哦?”
伦天保道:“你们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岂能袖手旁观,醉眼昏花怎成?”他连随放下酒杯,舒臂道:“我也早就想找一个机会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张九思亦自揉着手腕说道:“我也是。”
沈胜衣看在眼内,不由笑道:“这场架以我看很难打不成的了。”
伦天保张九思,一齐奇怪的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笑接道:“因为你们已存心去打架。”
伦天保张九思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突然被一声霹雳打断。
天外霹雳,暴雨旋即落下。
张九思回顾堂外,道:“好好的,怎么下起雨来了。”
伦天保道:“大概上天已知道等一会在华家必然有一场风云也为之变色的恶战,省得麻烦,所以预先变定了。”
两人相顾又大笑。
沈胜衣笑道:“你们好像很希望一会真的打起架来。”
张九思笑声一敛,叹息道:“没有人希望,只是除非我们不开罪华夫人这女人,否则这场架,一定打得成。”
沈胜衣道:“是么?”
张九思道:“这女人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脾气,你也许还不大清楚,我们都清楚得很。”
伦天保插口道:“也许这些年来,她已改变很多。”
张九思摇摇头道:“江山易改,品性难移。”
伦天保道:“你是这样说,例外总会有的。”
张九思道:“我相信她这个人不会例外。”
伦天保道:“或者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很难会生气。”
张九思眼望堂外,道:“这个我不敢说不会,女人的心情本来就是天气一样多变。”
沈胜衣道:“不过,你们也得知道,本来已经恶劣的天气往往亦会变得更加恶劣。”
张九思伦天保一齐点头,一齐望着堂外。
雨势这片刻仿佛又大了几分。
堂外一片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