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卷鹰刀传说第十二章八面威风
    何旗扬向窗外轻叫道:“素香:你来了,唉:我上次曾嘱你过了这几天才来,最少也要看看明天的形势才……素香,是不是你来了?”躲在暗处的秦梦瑶和韩柏知道何旗扬感到有点不妥,秦梦瑶又用同样的亲姿势,在韩柏耳边道:“一定是方夜羽的人,否则不会用这方式,摆明是要害你。”
    韩柏眼中精芒一闪,将声音凝入秦梦瑶耳内道:“是的:若要诬害马峻声,便要扮成是熟人出其不意由背后杀他的样子,不像现在般要引他出去,他们其中一人必还携来了方夜羽的三八右戟,那我就更是跳进长江里也洗不清那嫌疑了。”
    窗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道:“旗扬:不是我还有谁。”
    何旗扬道:“快进来!”外面的女子道:“我受了伤:和你说几句话便走,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何旗扬骇然叫道:“什么?”离地跃起,穿窗外出。
    秦韩两人无声无息窜了出来,分站在窗的两侧,他们均已臻特级高手的境界,不用外望,单凭耳朵便可“听”出外面整个形势来。
    秦梦瑶从怀内掏出一条白丝巾,由窗下递过来给韩柏。
    韩柏接过白丝巾,将下半边面遮起来,又弄散了头发,连眼也盖着,在黑夜里若要认出他是谁人,即使是相熟的朋友,亦是难之又难。
    当韩柏仍陶醉在满带秦梦瑶体香气味的丝巾时,秦梦瑶又将剑递了过来。
    韩柏握着古剑,心中涌起更温暖的感觉,暗忖剑可以还给她,但这条白丝巾便宁死也不肯归还的了。
    外面何旗扬惊叫道:“素香:你要到那里去?”女子的声音在更远处道:“旗扬:
    永别了。”
    秦梦瑶知何旗扬危险之极,同韩柏打了个出去的手势。
    韩柏一声不响,飞身扑出,刚好见到一道黑影由左方扑向何旗扬,手持的正是韩柏曾经拥有的三八右戟,毒蛇般向何旗扬标射而去。
    何旗扬正全神追着那正没于墙外的白衣女子,待惊觉时,敌戟已攻至身旁六尺处,劲风迫近,遍体生寒。
    刹那间何旗扬已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狂喝一声,拔出腰间大刀,横劈敌戟。
    “当!”一声清响,何旗扬踉跄跌退,功力最少和对方差了一截。
    韩柏已至,长剑悠悠闲闲挑出,正中对方戟尖。
    “叮!”那人的三八战差点脱手飞出,骇然后退,摆开架势,防止韩柏继续进迫。
    “飕!飕!飕!”
    躲在暗处的其它三人跃了出来,团团围着仗剑赤脚而立的韩柏和脸无人色的何旗扬。
    韩柏环目一扫,对方四人均像他那样见不得光,不过蒙脸比他更彻底,只露出一对眼睛来。除了手上兵器有别外,由上至下都是一身黑色,在这暗黑的花园里,分外神而可怕。韩柏运功缩窄咽喉,将声音变得尖亢难听,大声道:“何总捕头,认得他们是谁吗?”他故意大叫大嚷,是特意在扰乱对方心神,因为他们应比他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岂知这些人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望着他,眼光由他的剑移往他的赤脚处,惊异不定,但杀气愈来愈浓。
    韩柏心中微懔,知道对方来的定不止这四个人,还有人在近处把风,足可以应付其它的不速之客,心下也不由暗服方夜羽,连对付何旗扬这样一个小角色,也绝不掉以轻心,同时也可知他有必杀阿旗扬的决心。
    何旗扬在他背后喘息道:“那持戟的我认得,就是在酒家处和范良极风行烈一道的人,那天他便要杀我。”
    韩柏向那持戟者看去,身材果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更是佩服方夜羽的安排,若何旗扬不能在断气前告诉别人凶手是谁,他就休想不背上这黑锅了。
    韩柏大喝道:“胡涂蛋:鸟尽弓藏,连要杀你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难道你真想当个胡涂鬼吗!”何旗扬浑体一震,眼中射出惊惶的神色。
    左旁的黑衣人忽地欺身而上,手中一对短棍,上划下扎,割腕刺胸,猛攻韩柏右侧,招招都狠毒无比。
    其它三人立时一齐发动攻势,右侧那人手持青光闪烁的奇门剪刀兵器,一张一阖间,已剪至他的咽喉处,教人特别有难以捉摸的感觉。
    后方执刀的黑衣人和前方那扮作韩柏的持戟者亦分别跃起,飞临头顶之上。
    韩柏心知肚明:对方是要用三人来缠住自己,再由持戟者扑杀何旗扬,所以前后两人必然在半空互换位置,由持戟者越过自己头顶,攻击身后可怜的七省总捕头,战术不可谓不高明。
    这些人一动手便是名家风范,不得不使人奇怪方夜羽从那里找得这些人来。
    他并不担心自己给这三人缠着,何旗扬便会给人杀死,因为仍有秦梦瑶在后面照应,但若要秦梦瑶出手才行,自己的脸又放到那里,豪气狂涌,暴喝一声,长剑击出。
    在他敌人眼里,没有人发觉他是第一次使剑的,只见剑光大盛下,竟将他和何旗扬同时里护在漫天剑影里。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四名黑衣蒙脸汉分由空中地下往外疾退开去,其中掌剪刀和双棍的,肩头和大腿分别中了一剑,虽是皮肉之伤,但鲜血涌出,形状可怖。
    韩柏收剑而立,和何旗扬背贴着背。
    韩柏向何旗扬道:“这用戟的人比之那天你在酒家看见的人如何?”何旗扬武功不行,眼力却是不差,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个并不是那人,差得远了。”
    韩柏大感欣慰,正要再出剑,心中警兆一现,望往左侧的墙头,刚好见到一个灰衣人跃了下来,飘落在他左侧七、八步之外,脸上的黑巾像他那样,只是遮着眼以下的部位,看来亦是临时扎上充充数的。
    韩柏冷冷盯紧对方。
    灰衣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道:“报上名来。”
    韩柏晒道:“你明知我不会告诉你,啐啐啐!这一问实是多馀之至,回去告诉方夜羽,若他肯亲自来此,我或会告诉他我是谁。”
    灰衣人和那四名黑衣人同时一愕,显是想不到韩柏开门见山便揭穿他们的来头。
    “得!得!得!”何旗扬牙关打战的声音传来,显是心中惊惶至极点。
    至此韩柏再无疑问,何旗扬是方夜羽派在八派里的奸细,因为只有方夜羽能轻易令何旗扬身败名裂,为天下人唾弃,生不如死,所以他现在才如此惊慌。
    灰衣人怔了怔后道:“朋友真是好眼力,说得对极了。”他来个全盘承认,反而使人生出怀疑之心。
    韩柏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迷惑,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非常奇妙的,正因你们不知自己何处露出破绽,被我认出你们是方夜羽派来的人,所以还试图掩饰,可笑啊可笑。”他指的妙事,自然是对方的三八右戟,只有他最清楚这戟落到了谁人的手里。以那灰衣人的老到,亦因摸不清楚韩柏的底而立时处于下风。
    这时韩柏耳里听到秦梦瑶娇美的声音响起道:“这人可能是南海派的高手,用言语套一套他。”
    韩柏心中一凛,南海派是八派外的一个较着名的门派,掌门好象叫席什么雄,作风颇为正派,为何会有门人做了方夜羽的走狗?灰衣人出言道:“看来你的年纪很轻,江湖上用剑用得好的年轻高手也没有多少个,早晚会给我们查出你是谁,何须藏头露尾,不如大大方方让我们看看你是谁。”
    韩柏针锋相对道:“南海派也没多少个称得上高手,你不会是那席什么雄吧!”灰衣人这次身体没有震动,但眼中闪过的骇然之色,却连小孩子也瞒不了。
    秦梦瑶的声音再传进他耳内道:“你这人真是,席什么雄也说得出口来!”韩相听到秦梦瑶如此破天荒的亲嗔语,心怀大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灰衣人更是心神大震,不知对方有何好笑。
    韩柏大喝道:“看剑!”五人闪电后退,退了六、七步后,才发觉韩柏连指头也没有动,只是在虚张声势,不禁大感气馁。
    灰衣人一跺脚,喝道:“走!”往后疾退。
    其它四名黑衣人那个不怕韩柏追来,也由不同方向迅速逸走,转眼人走得一个不剩。
    韩柏回过头来,望向何旗扬。
    何旗扬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丝毫不为执回一条小命而有任何欣喜。
    韩相伸手搭在这大仇家肩上,走到窗旁,学着范良极的语气道:“老何:让我们来打个商量。”
    何旗扬惊魂未定道:“恩公是谁?”韩柏一边思索着自己有什么甜头是大至何旗扬无法拒绝的,随口应道:“放心吧:我既不是八派的人,也当然不是你主子方夜羽的人,而只是一个真心助你脱难的人。”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内响起道:“问他刚才由道偷偷走到那里去了。”
    韩柏拍了拍何旗扬肩头,道:“在我说出可怎样帮助你前,我要先试试你是否诚实,告诉我,你刚才到那里去了?我是说你由道走到那里去了。”
    何旗扬咬了咬牙,心想横竖也是死,不如赌他一次,毅然道:“我去了取马峻声给我的东西。”
    韩柏怒道:“韩府现在卧虎藏龙,你敢公然找马峻声吗?”何旗扬慌忙解释道:
    “东西不在韩府,而是由马峻声藏在西桥底的石隙里,所以我不用到韩府去。”
    韩相大见缓和,道:“是什么东西?”何旗扬乖乖答道:“是马峻声默写出来无想僧自创的“无想十法”。”
    韩柏根本不知什么是“无想十法”,不过能和无想僧同一名字,当然是厉害的武功,扮了个完全明白的姿态,道:“呵:原来是无想十法,哼:想不到你还这么有上进心。”
    何旗扬此刻已完全被韩柏的智能慑服,道:“其实是方夜羽要我迫马峻声交出来的。”
    韩柏摊大手板道:“给我!”何旗扬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迭写满字的纸笺,老老实实放在韩柏手里。
    韩柏眼睛一亮道,.“老兄:你有救了。”
    浪翻云抱着熟睡了的左诗,在黑暗的长街走着。
    心中感慨万千。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酒神”左伯颜,为何五十不到便病逝,初时他还以为是饮酒过度,现在始知道是为了心内解不开的死结。
    怀里遭遇悲惨的美女像婴儿般酣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抱着她,就像拥有了与左伯颜在天之灵的联系。
    往日在怒蛟岛上,洞庭湖畔,明月之下的四个酒友,上官飞老帮主和左伯颜都死了,凌战天有了家室后,已不像从前般爱喝酒,只剩下他一人独饮。
    脚步声在空寂的长街回响着,愈发衬托出他心境的孤清。
    惜惜死后,他从没有蓄意去拒绝任何爱情的发生,可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他追求的是另一些东西,某一虚无飘渺的境界。
    月满拦江之夜。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有希望找到超越了尘世,超越了名利权位,甚至超越了成败生死的某一种玄机。
    啼声在前方响起。
    一队马车队由横街转了进来,缓缓驰至。
    一时间长街尽是马蹄“的塔”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声响,看来恐怕许多仍在睡梦中的人会给吵得惊醒过来,老一辈曾经历过战争的,迷糊间或会以为战事仍末结束。
    这时城门还末开,除非是有特权的人物,否则谁能出城去?浪翻云神情丝毫也不因车队的出现而生出变化,抱着左诗,沿着道旁向马车队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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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烟雨江南第一章道左相逢
    风行烈左手的手指雨点般点落谷倩莲的粉背上,轻重不一,忽然其中两指射出真气,分由尾闾和后枕两穴透进她的经脉内。
    比倩莲对风行烈熟练的解穴手法毫不讶异,因为厉若海的燎原百击,又可细分作“五十势”、“三十击”和“二十针”。其中所谓“二十针”,就是一套专针对人身穴道而创的枪法,诡异莫测,细腻处若绣花之针,远非一般江湖“打穴”的功夫可比。只是从这点便可知道厉若海对穴道的研究乃是出色当行,风行烈得他真传,能解开柳摇枝的独门封穴法,又何足奇怪?
    风行烈开始时雨点般的落指,只是探路,到他肯定了柳摇枝的手法乃是属于蒙古一个叫“阴气锁穴”的穴学流派时,心中一喜,立时发出两股阳劲,一由督脉逆走,一由任脉顺行,当两股劲气在檀中大穴相遇时,便“爆炸”开来,产生的劲震,恰好以阳制阴,可解开柳摇枝巧妙的独门封穴手法。
    坐在床心的谷倩莲胸口有若被雷电击中,“呀”一声叫了起来,这才醒觉穴道被解开了,惊喜地扭过头来,感激地道:“我真想看看当那白发鬼知道你由出指开始,十息之内便破解了他独门锁穴手法的颓丧表情。”
    坐在床缘的风行烈毫无骄色,正容道:“但假若我在十息之内解不开他的手法,便可能永远也解不开,因为燎原心法讲求‘闪寸心’之道,如火之初起,所以第一个印象和直觉最是重要,也最管用,想多心便杂乱了。”
    风行烈眼神忽地掠过一丝哀色,摇头苦笑道:“这些都是我师傅对我的教诲,当时大多当作耳边风,现在才知每一句都是金石良言。”
    比倩莲含羞地伸手按在风行烈的手背上,垂头道:“行列你怎会知道我被那白发鬼……
    那白发鬼那样……”
    傍这娇美大胆的少女那暖温温的纤手按着手背,又亲切地唤自己作行烈,摆明一副以身相许,报答君恩的格局,风行烈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惟苦笑道:“谷小姐:你对风某不是认真的吧:我……”
    比倩莲截断他嗔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风行烈无奈答道:“因为我一直跟着你,怕你有危险。”
    比倩莲脸上掠过动人心魄的惊喜,盯着风行烈道:“真的吗?我都说你表面看来虽像个大凶神,其实里面那颗心是好得多了。”
    风行烈为之气结,反攻道:“我当然及不上谷小姐,无论说谎或说真,神态都是那么自然诚恳,教人明知是假的也忍不住要相信。”
    比倩莲开心鼓掌道:“说得真好!但跟着的下一句便是‘明明人家说的是真话,也被人当作是假话’,是吗?风少侠!”
    风行烈虽非舌灿莲花的雄辩之士,但辞锋上亦绝非弱者,可是每次和谷倩莲斗起口来,总要一败涂地,由此可见谷倩莲慧心的玲珑剔透。
    风行烈失笑道:“但你教人怎样分辨你那时是真?何时是假呢?”
    比倩莲悄悄抽回按在风行烈手背上的玉手,淡淡道:“我的说话只有两种,一种是假,一种是真,只要你像刚才所说的既相信了我的假话,又把真话当回是真的,那么不是全部也是真的了吗?”
    没有了身体的接触,风行烈自然了点,看了这大胆多情的美女一眼,闪过异的神色,正容道:“你这几句话确有点歪理,发人深省的歪理。”心中想到的却是:明知冰云在骗他,他还是至死不渝地相信冰云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并且希望这些谎话永不被揭穿。
    比倩莲的眼光穿过房窗,落在客栈外的暗夜里,担心地道:“方夜羽势力膨涨得这么厉害,也不知会否找到这里来,不若我们立即就走,只要回到双修府,万事都有烈震北照应着。”当她说到烈震北的名字时,语气中透出无比的信心。
    风行烈摇头道:“我的功力总算暂时回复了过来,只要不是像那晚的拚力苦战,当可撑得住任何埸面。”顿了顿道:“我反而有点担心范良极和韩柏,方夜羽既动手对付我,自然亦不会放过他两人,所以……”有点艰难地续道:“所以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比倩莲垂下头,两眼一红道:“你走吧!我知你是怕随我回双修府去。”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想归想,事实上我怎会留下你一人在此。现在双修府大祸迫在眉睫,只因着先师和贵府的关系,我风行烈便不能坐视不理,何况还有对我恩深义重的谷大小姐牵涉在内。”
    比倩莲化悲为喜,伸出一对玉手,一把抓起风行烈的右手,拉着他眉开眼笑地道:
    “早说过你是好人的了。”
    风行烈要把手抽回又不是,不抽回又不是,皱眉道:“谷姑娘……”
    比倩莲甜甜一笑道:“不要那么吝啬,你抱我,我抱你,走来走去还不是那样子过了,抓抓手又有什么大不了?”她和范良极一样,任何事都自有一番道理。
    风行烈啼笑皆非,但不知是否习惯了和谷倩莲“亲热”,已没有了先前的尴尬不安。
    眼前这美女乃靳冰云之外,唯一与自己如此亲近的女性。和她在一起时,自己因冰云离去而腾空出来的寂寞天地,总是热热闹闹地充满了生气,这是否说她可以代替靳冰云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呢?
    在初知靳冰云的失踪乃是与庞斑有关时,他曾热切地盼望再会冰云,将她从庞斑的魔爪里拯救出来。但时间愈久,便愈不想再见到她,愈怕见到她,因为恐惧自己受不了那残酷的事实就是靳冰云对他的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种心态使他变得自暴自弃,无可恋栈,但是厉若海的死,却将他的雄心壮志唤了回来,亦使他更不想脸对真相。
    比倩莲柔声道:“不要想那么多吧!看你想也想得痴了。”
    风行烈猛然觉醒,收摄心神,沉吟道:“方夜羽今趟攻打双修府,若庞斑不出手,不知尚有什么厉害人物?”
    比倩莲愕然道:“你怎知庞斑不会出手?”
    风行烈嘿然道:“若庞斑真的出手,除了浪翻云外谁架得他住,方夜羽邀魅影剑派联手岂非多此一举?”
    比倩莲赞赏地瞅了他一眼道:“人们都说女人大事糊涂,小事精明,男人刚好相反,我和你便是这两类人,嘻!”
    风行烈暗忖道:“话倒说得不错,否则怎会在说着正事时,偏要将话题扯到这方面去?”
    比倩莲道:“让我告诉你一个双修府的大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哟!”
    风行烈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就像昔日夜半无人和靳冰云私房密语的情景再次重现眼前,只不过谷倩莲取代了靳冰云吧了。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微微一笑道:“将来我若将这秘密告诉别人时,也会请他别告诉任何人,所以若真是贵府的秘密,最好谁也不要说。”
    比倩莲丝毫不以为忤,放开了他被囚禁了的手,横他一眼道:“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不是口没遮拦的人,所以偏要告诉你,你想不听也不行。”
    风行烈趁机站了起来,移步坐到一角的椅子里,望向坐在床上脉脉含情看着他的谷倩莲,无奈地摊手道:“谷小姐请说吧!风某洗耳恭听。”
    比莲嗔道:“怎可以隔开这么远来说秘密,给人听去了怎么办呢?”
    风行烈待要说话,忽地双眉一扬,露出全柙静听的神情。
    比倩莲心中凛然,难道方夜羽的人这么快便追上来了?
    ※※※
    何旗扬心中稍定,疑问立生,望着韩柏道:“恩公究竟是谁?”
    韩柏知道天色一明,自己脸上这块带着秦梦瑶体香的丝巾,将完全失去了遮蔽的作用,索性扯下来道:“自然是你的老朋友!”
    他的声音既回复正常,何旗扬立时认了他出来,吓得全身一颤,踉跄跌退,直至背脊撞上窗台才停下来,他毕竟是在江湖打滚了数十年的人,自然要占在这可退可逃的位置上。
    韩柏当然一点也不怕他逃进有秦梦瑶芳驾把守的房内去,反故作大方地退后了两步,以表示全无恶意,摇手道:“我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是绝无恶意的,况且我对八派联盟和方夜羽两方面的人都全无好感,所以只有我才能帮助你。”只是这几句话,便可看出与魔种元神给合后的韩柏,处事又再老到了几分。
    何扬眼中闪着疑惑的神色道:“那当日在酒楼上时,为何你又要非杀我不可,何某和阁下究竟有何深仇?”
    韩柏心想这道理岂是一时三刻说得清楚,含混地道:“因为那时你仍在为马峻声卖力,现在形势逆转,所以只要你肯照着我的话去做,我定会助你逃之夭夭,继续三妻四妾金银满屋地逍遥快活去。”
    这个解释岂能令这老江湖满意,但最后两句却有莫大的吸引力,何旗扬沉声道:
    “你若要我出脸顶证马峻声,我情愿被你杀死!”
    韩柏大笑道:“我会这样不通情理吗?只要你写下一个简单的声明,再画押盖章,我可拿着这证据,教马峻声无辞以对。”想想也好笑,当日在牢内是何旗扬迫他画押认罪,今天风水轮流转,却是他反迫何旗扬画押,世事之奇,真是想地想不到的玄妙。
    何旗扬道:“但我怎知你不是诱我写下声明后,再把我干掉?”
    他这话的确是合情合理,因为杀他容易,而要将他秘密救走,则是危险之极的事。
    对方又不是和他有什么交情,为何舍易取难?
    韩柏搔头道:“假若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什么方法,不过你横竖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为何不搏一搏,看看我是否守诺的人。”心中奇怪为何直到这刻,秦梦瑶仍未传声过来加以指点,难道她故意试试自己的本领,看看自己有什么可治得何旗扬贴贴服服的法宝?
    何旗扬默思半晌,断然道:“你的武功虽可晋入第一流高手之列,仍只是一个人的力最,能否护我逃走尚是问题,教我要赌一铺也没有信心……”
    韩柏截断他哂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我保证你可以逃得掉,这个容易得很,只要我将伙伴唤出来,你不但会相信我有能力将你送离险境,还可令你绝不怀疑我的承诺。”
    何旗扬愕然道:“你的伙伴?”
    韩柏心想此时不拖秦梦瑶下水,更待何时,得意地道:“是的!我的伙伴!”接着向着大窗一揖道:“秦小姐请现身相见。”
    何旗扬自然而然地转身往内望去,一看下猛地全身剧震。
    韩柏暗叫不妙时,何旗扬整个人倒后飞起,直向他压过来。
    ※※※
    长长的马车队,缓缓向着浪翻云驰至。
    浪翻云柙悄落漠,低头看了看熟睡如婴孩的左诗,眼光溜过她秀美的轮廓,叹了一口气,转进右方一条横巷去,速度丝毫没有改变。
    马蹄声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响声填满了黑漆的长街,车队驰至。
    这时浪翻云抱着左诗,深进巷内足有百步之遥。
    四名策马开路的大汉,首先经过巷口,接着是两辆华丽的马车,到第三辆时,驾车的赫然是庞斑的黑白二仆。
    浪翻云神态依然,缓缓而行。
    黑白二仆比之先前的骑者和驾车人,功力自是高明得多,自然而然生出警觉,往巷内望进去。
    两人猛然大震时,马车的移动,已把他们带到了不能直看进巷内的位置。
    “嘶……”
    马车戛然刹止,就像有只无形的巨手,从后拖拉着马车,分作三排的六匹健马,无论如何奋力前冲,狂嘶猛叫,仍不能拉得马车再前进分毫,情景怪异莫名。
    快走至小巷另一端出口的浪翻云,像是完全不知道身后这一端巷口发生了什么事,继续远去。
    停下来的华丽马车那低垂的窗帘于此时无风自动,揭了开来。
    以一种不寻常的缓慢速度掀起。
    在帘角扬起那刹那的同时,远在百多步外另一出口的浪翻云,竟像能生出感应般,转右而去。恰好是窗帘揭往的方向。
    而更使人震骇莫名,难以置信的是浪翻云的速度与窗帘掀起的速度完全一致,那就是说,当车内人透过窗看出去时,那窗帘就像“揭”了个浪翻云出来。使人有种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
    当窗帘揭起至一半时,一道比电光更凌厉的眼芒,穿窗而出,直追而去,落在浪翻云身上,丝毫不受小巷里的暗黑所影响。
    窗帘揭尽。
    浪翻云没有分秒之差地消失在视线不及的巷外。
    车内的庞斑失笑摇头,无限满足地收回目光。
    窗帘以正常的速度落了下来,将外面的世界隔断了。
    蹄声再响起,六匹健马恢复了前进的能力,继续拖着马车往远驰了一段距离的两辆马车追去。
    坐在车内庞斑之旁的花解语色变道:“那是何人?”
    庞斑淡淡道:“浪翻云!”
    花解语骇然一惊,不能置信地道:“庞老你从未见过浪翻云,为何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
    庞斑从容一笑道:“你若去问一问浪翻云,他也必然知道在这马车内坐着这一个位置的是我庞斑,彼此不用看也知道。”
    这时在前驾车的白仆沉声道:“花护法,那的确是浪翻云!”
    花解语现出震骇的神色,道:“庞老真使我大开眼界。”
    庞斑哂道:“那有何稀奇!我师蒙赤行藉之成王成圣的《藏密智能书》就有提及这种敌我间的‘锁魂’境界,当我们的车队转入这条长街后,我们便同时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也交上了手,唉!可惜!”
    庞斑惋惜地道:“可惜浪翻云为了怀中女子,放过了立时向我挑战的机会。”
    这时车队来到南城门处。
    城门不待叫唤,早被守城兵推得缓缓敞开。
    花解语再次色变道:“浪翻云来了这里,庞老你还要离去吗?赤老大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除非青藏四密和北藏的红日法王肯出手助他。”
    庞斑淡淡道:“浪翻云只是路过这里,被羽不会蠢得去惹他吧!”
    马车队开往城外,踏上官道。
    花解语垂着头,不想让庞斑看到她俏脸上掩不住的情绪变动。
    庞斑微微一笑道:“解语!你知否为何我会邀你共乘一车?”
    花解语低声道:“解语对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尚是我笫一趟坐进庞老你车里。”
    庞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不想你半途溜回去。”
    花解语一震下望向庞斑充满了男性魅力,既英伟又冷酷的睑容,娇柔地道:“解语既答应了庞老,怎还会改变呢?”
    庞斑叹道:“解语你动了真情,已一发不可收拾,刚才找的借口,不是想回去吗?”
    花解语默然垂首。
    马车队消失在城外官道弯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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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烟雨江南第二章青藏四密
    当韩柏吓退了那五名方夜羽的手下时,秦梦瑶暗叫不好,由房门溜往外厅,再由窗户穿出,向着那可能与南海派有关,身份高于其它人的蒙脸中年人追去。
    假若她能证实这人是南海派的人,甚至真个就是该派的掌门人“锦衣夜行”席慕雄,她或者能多了解点方夜羽那无孔不入的情报手段,对八派在和方夜羽愈来愈趋向白热化和表面化的斗争里,更多些许把握。
    除了这个原因外,就是这五人无论如何不济,也不致于会被韩柏吓走,尤其是在暗处明显地还有埋伏支持的同党时,他们如会落荒而逃,就更没有道理了。
    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眼前是否有更迫切的危险,设法由被动转回主动。
    这些念头闪电般掠过她平静无波的芳心时,秦梦瑶早掠过了十多座房舍,追到那蒙脸人背后五十步处。
    就在这时。她至静至极的禅心警兆乍现。
    秦梦瑶停下,静立屋脊上。
    要知她正全力展开身法,就算要停下来,也必须逐渐减速,像这样说停就停,由至动化作至静,实是有违常理,那种极端的对比,在视觉和心理上都予人震撼性的效果。
    这时在黯淡的月色里,东南西北四方缓缓升起四个高矮不一,身穿素黄僧袍的喇嘛僧,而那被秦梦瑶跟踪的蒙脸男子则乘机逸进暗黑里去。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方夜羽也算大脸子,竟能把四位前辈从青藏高原上的大密寺邀来中原,还为他出力。”
    立于东位的喇嘛满脸皱纹,年纪以他最长,身形亦以他最是雄伟,神态却最是闲适自得,悠悠道:“太阳密尊者哈赤知闲见过梦瑶小姐,若小姐以为单凭方夜羽的脸子,便可请得动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西位的喇嘛身裁虽最矮,但却丝毫没有给人“小”的感觉,因为他体形长得极为均匀,而且看上去非常年青,嫩滑的肌肤像刚发育的少男,容颜俊俏,若非剃光了头,又穿上喇嘛僧服,确是个翩翩俗世佳公子。这时他手挽佛珠,一粒一粒数着,口中低念经文。
    他欣然一笑,停了念经,接着哈赤知闲道:“本座少阴密尊者容白正雅,今次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两件事,其它一切都没有兴趣去管,请梦瑶小姐明察。”他看上去既年肯又文秀,偏是神态稳重而气势浑厚,语调老气横秋,与他的外观恰成相反的对比。
    不待秦梦瑶说话,南方那瘦硬如铁,千托铁钵,一脸凄苦的中年喇嘛一声长叹道:
    “若能留在青藏,闭关潜修,自是最美,可惜我们不得不来此找寻鹰缘活佛,取回他携走之物。何况梦瑶小姐今次踏足尘世,摆明不将大密宗三百年前的警誓放在心上,我们那能坐视不理?”
    馀下尚未说话的喇嘛柔声道:“刚才说话的是少阳密尊者苦别行,本法座则是太阴密尊者宁尔芝兰,看在梦瑶小姐身上无剑,我们也不会厚颜捡便宜,只要小姐在这里留上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掉头便走。”
    若说那少阴密尊者是俊俏,这看去同样年青的宁尔芝兰只可以“娇美”来形容,甚至会使人怀疑他是女儿之身,究竟是男是女,实是扑溯迷离。
    秦梦瑶煞那间闪过无数念头,但都给她一一抛开,最后只剩下较迫切的两个问题,就是何旗扬和韩柏的安危,不由暗叹一口气。
    方夜羽使这四人将自己困在此地,自然是要去对付何旗扬和韩柏,而这四人的确有将自己留在此地的力量。
    在中原里,可能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青藏四密的底细,因为这牵涉到武林两大圣地,慈航静斋和念禅宗与南北两藏几个最大教派持续了数百年激烈但秘而不宣的斗争。
    两大圣地之所以长期禁止门人在江湖上走动,亦是与此有关。
    假设自己败了,亦等于慈航静斋和念禅宗终于在这场牵涉到宗教信仰和禅法的中藏斗争中,垮了下来。
    这四密尊者说话看似客客气气,其实无一句说话不暗合攻心之道,只要能破坏秦梦瑶的剑心通明,他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秦梦瑶那会不知道,饶是如此,当她想起可能陷入了凶险绝地的韩柏时,芳心仍掠过一丝焦虑。这使她知道韩柏在她的芳心里,有着一定的位置。也使她知道单凭将对韩拍的忧虑强压下去,只是下乘之策,她定要另寻他法,否则今夜将有败无胜。
    那女子般娇柔的宁尔芝兰讶然道:“梦瑶小姐竟在明知贵友韩柏性命危如卵的当儿,仍不急于突围,确教我等参详不透。”
    这人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秦梦瑶:韩柏正身陷危机,这固是针对着秦梦瑶以“静守”为主的静斋心法,但更深一层的意义,就是他认为秦梦瑶对韩柏已有情意,只凭这点,便可对秦梦瑶构成另一种困扰。
    看来是四密之首的哈赤知闲徐徐道:“我们四人的年纪加起来,超过了四百岁,对人世的斗争仇杀,早全无兴趣,只是基于当年成为尊者时在大日如来前立下的护法宏誓,不得不与小姐对阵于此。假若小姐能解剑归隐,立誓永不重入江湖,我们解决鹰缘活佛之事后,亦立刻回藏,小姐还请三思。”
    其它三人都手结法印,念颂藏经。
    秦梦瑶哂然一笑,虽没有正面作答,四僧都知她断然拒绝了这建议。
    苦别行道:“可惜之至!可惜之至!”
    容白正雅低叹道:“梦瑶小姐是否打算硬闯突围?”
    秦梦瑶淡然道:“梦瑶有一个预感。就是无论韩柏遇到多么大的凶险,最后他必能安然渡过,四位尊者是否相信?”
    四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都在暗感秦梦瑶的反击利害之极。
    对秦梦瑶这几句话,只有相信或不相信。
    若是相信的话,自不能再以韩柏的安危对她造成压力:不相信的话,而假设异日韩柏果然逃得性命,便显示出四人的心灵修养及不上秦梦瑶,这对他们这些一生以精神修练为主的人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
    最有效的方法,莫如立即杀死秦梦瑶,那便一了百了。
    忽然间,四僧心中齐涌杀机。
    秦梦瑶立时感应到由四方涌过来的杀气,不惊反喜:原来无论是静斋心法,又或禅宗的禅功,都是不讲杀戮,以“静”“守”“虚”“无”为主,先前四僧一直采取静守的战略,就是针对秦梦瑶不得不突围的形势所采取以静制动的战术,假设她急于脱身,便大违“静守虚无”,正好堕进敌人精心布下的陷阱去。
    现在四僧起了杀念,虽没有任何实质行动,但在精神上已是反守为攻,自乱策略。
    秦梦瑶当然不肯放过这种稍纵即逝的微妙情势,微微一笑道:“梦瑶失陪了!”作势欲去。
    她只是腰肢挺直了点,一对纤手略为提起,膝前挫腿微弯,但不知如何,竟给人一种即要腾升掠去的感觉。而更怪异的是她依然是静守原地,一寸也没有移动过。
    四僧受她牵引,一齐摆开架势。哈赤知闲和苦别行,双手伸开,连着宽大的喇嘛袍,蝙蝠般张开来;容白正雅和宁尔芝兰则双手环抱胸前,头前伸,像两条盘成一饼的毒蛇,蓄势扑击。
    姿势虽异,心中的震撼却是彼此如一。
    罢才秦梦瑶初追来时,他们本打算给秦梦瑶先来个下马之威,岂知秦梦瑶不但觉察到他们的存在,还借由极动化成极静那玄妙的变换,无形地化解了他们的攻势,迫他们现身出来。现在她又藉着这包含了至动至静,似动实静的奇妙姿势,主动地控制了战局,使他们攻也不是,守也不是。
    由此可见这慈航静斋三百年来首次踏入江湖仙子般的美女,成就已到了超凡入的境界。
    ※※※
    风行烈移到床缘,向谷倩莲低声道:“随我来!”
    比倩莲一把抓着他衣袖,娇声道:“抱我!”
    风行烈皱眉道:“不要胡闹,来的可能足方夜羽的人。”
    比倩莲一惊松手,风行烈乘机脱身,穿窗而出,谷倩莲慌忙飘身而起,追在后面。
    来到窗外,风行烈大鸟般腾空而起,先落在一棵树的横干处,再掠往客栈旁一所民房之上。
    比倩莲来到他身旁,问道:“敌人在那里?”
    风行烈凝神细听,忽有所觉地道:“随我来!”
    比倩莲随着他闪高伏低,望西南而去,两人展开身法,迅若飞鸟,不一会前面的民房上人影一闪,又失去影踪。
    风行烈微微一笑,向谷情莲举手打个招呼,跃落一条窄巷去,奔了十多步,切入另一道较宽的街道,那黑影又再在前方出现。
    这时连谷倩莲也不由不佩服风行烈的追踪术,确是非常高明。
    风行烈将谷倩莲一拉,避进道旁的暗黑处,才藏好身形,那人迅速回头一望,又继续往前掠去。
    比倩莲慌忙下挤进了风行烈怀里去,骇然道:“好险!”
    风行烈轻声道:“若这类小角色也能察觉到我在追踪他,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比倩莲默然无语。
    风行烈奇怪谷倩莲为何忽然像哑了般,低头望去,谷倩莲美目紧闭、满脸红晕,这才醒觉和这娇俏的少女实在太亲热了,也不由心神汤漾。
    比倩莲惊醒过来,仰脸道:“为何还不追去?”
    风行烈收摄心神,哂道:“贼巢已到,何需再浪费脚力。”
    比倩莲也是江湖门槛非常精到的人,只是有风行烈在,女性的本能使她不自觉地倚赖着对方,闻言低声道:“是否发现了对方把风的人?”她这一问绝非无的放矢,江湖上一个惯常的技俩,就是故意到了目的地而过门不入,让把风的人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这方法非常有效,除非遇上像风行烈这样的高手,能先一步发觉对方负责监视的人。
    风行烈微一点头,低呼道:“回来了!”
    丙然那夜行人从对面的一所民房跃下,巷尾一道围墙的后门张了开来,那人闪身入内。
    风行烈道:“看来不像是方夜羽的人,是否仍要追查下去?”
    比倩莲道:“这样鬼鬼祟祟,那会有什么好人,横竖我们闲着没事,看看他们干些什么也好。”
    风行烈沉吟片晌,道:“好!随我来。”贴墙上掠,伸手攀着檐顶,借力轻若狸猫般翻上屋顶,动作若行云流水,非常好看。最难得是原地直上,不虞给人发觉。
    比倩莲心中暗赞,暗忖自己轻功虽然不错,比之风行烈,仍是有一段距离,幸好自己另有法宝,取出当日藉之救风行烈逃命的索钩,射上屋檐挂好,借力跃了上去,来到风行烈身旁。
    风行烈点头道:“这只索钩制作巧妙,钩身黏上软棉,钩上东西时全无声息,是否你自己设计的?”
    比倩莲欣喜里带着微微的怨怼,道:“我做的事里,终有一件得到了你的赞赏。”
    风行烈想不到这样一句话也能令谷倩莲如此快乐,微微一笑,也不打话,往前掠去,过了两所民房后,跃进其中一家的后园里。
    比倩莲落到他身旁,奇道:“那人并不是进了这一家呀!”
    风行烈指着设在小后花园一角的石凳石台道:“看!有这么好的地方,怎可不进来歇歇脚,欣赏一下日出前的夜景。”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
    比倩莲秋波流转,轻移玉步,坐到他身旁另一张石凳上,手肘枕在石台面,手托着下巴,望住天上的月亮道:“不知月亮里是否真的住着个美丽的女神仙?”
    风行烈失笑道:“你好象忘了到这里是要听故事的呀!”
    比倩莲一呆道:“听故事?”
    风行烈将大手按在她的背心处,微笑道:“是的!听一个事先全不知道内情的故事。”
    比倩莲吓了一跳,正想着为何风行烈忽地来个大转变,对自己动手动脚起来,一股淳和的真气,由风行烈的手心处输进她督脉内。
    四周本半藏在黑暗里的景物光亮清晰起来,听觉的世界亦丰富起来,多了很多先前没有察觉的细音。
    风行烈的声音在她耳旁低声道:“将精神集中往西南方。”
    比倩莲才知道风行烈是以内功助自己去窃听那夜行人的动静,大感刺激好玩,收摄心神,凝神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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