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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孝子放牧慈母传鼎
    颜征在一把将儿子搂在怀中,嘴唇一张一闭地翕动着,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目泪如泉涌——这是激动的泪水,快慰的泪水,幸福的泪水……潜意识告诉她:儿子是一个聪明而有才能的人!
    从那时起,孔子爱上了《易》学,在他的一生中,曾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研究这门古老的学问,直到“晚而喜《易》,韦编三绝。”
    渐渐的,颜征在的知识满足不了儿子的要求,她常被问得张口结舌,只好将丘儿送给他外祖父教授。颜襄博古通今,早年在外为官,告老后聚徒讲学,征在的知识,全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她深信,父亲渊博的学问定能够填饱儿子这个大肚汉。“姥爷亲外孙”,这是古之常理,更何况征在寡母带着孤儿,很是可怜,加以孔子从小长得聪明伶俐,很得外祖父的钟爱,因此,颜襄不顾年迈体衰,欣然收下了这个他一生中最后的弟子。
    孔子在外祖父家受教,不到三年,就把这位闻名遐迩的博学大师腹中的学问掏空。颜襄临终时,指着这位异相奇才的外孙对女儿说:“孺子可教也!……”
    父亲去世以后,颜征在断绝了娘家经济上的资助,又要供两个孩子上学,生活更加艰难了。春夏秋三季,她给人拆洗缝补,冬天,她在四壁透风的茅屋里手捧湿淋淋的蒲草编草鞋,整夜整夜地编,十指冻得像猫咬一样难受;皮肤皲裂,血口像小孩嘴般地裂着,向外淋漓着鲜血,疼得钻心。一个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的黄昏,她到郊外的池塘边去泡蒲苇,由于身上衣服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一阵狂风吹来,将她刮进池塘。幸而池塘水浅,才幸免身亡,但等回到家里,全身上下已冻得戴盔穿甲般咔喳作响。打那以后,颜征在连病数月,机灵透顶的孔子竟毫无察觉。她常年节衣缩食,那胃肠就是一口猪食缸,凡能充饥的东西都往里填;又像一泓清泉,不掺一点尘滓,一口好食物也不舍得往嘴里塞,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成才……
    颜征在的病情日益加重,竟昏倒在草鞋堆中。
    一天,孔子与哥哥从乡学回家,照例是未登上门前的土台就喊“娘”,但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孔子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幸发生,飞身上了土台,破门而入,不觉大吃一惊——母亲死挺挺地躺在灶间,身边一盆结着冰碴的污水洒了一地,瓦盆破碎,母亲的衣衫被污水湿透,周围是散开的蒲草、木底、成品和半成品的草鞋……
    孔子见状放声大哭,喊来隔壁的曼父母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颜征在抬到床上,脱去湿淋淋的衣服。曼父跑回家去又抱来了一床棉被,连同孔子家的两床,一同盖到了征在的身上。曼父娘烧了一碗姜汤,撬开颜征在的牙齿,灌了进去,蒙上被,出透了汗,第二天上午,颜征在的神志才渐渐清醒过来。曼父娘说,早看出大妹子脸上的气色不好,劝她请个医生看看,可是她总是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白没夜地抓挣……“常年熬夜,一宿睡不上两个时辰的觉,吃的又是猪狗食,铁打的人,也会熬化的!”曼父娘说着,扯起衣襟擦那湿润的眼角……
    孔子一连三天没有上学,守候在母亲身边,煎场熬药,喂水喂饭。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母亲刚三十出头年纪,眼角就布满了鱼尾纹,艰辛的岁月和心灵的创伤开始染白了她的鬓发,颧骨突起,下巴瘦削,脸色灰黄,两颊的红晕不知何时消逝……他几次抚摸着母亲那千年古松般粗糙的双手流泪,他崇敬母亲,疼爱母亲,为母亲的身世和不幸而垂泪,欲以自己的刻苦攻读,迅速成才来熨平母亲的心皱,报答母亲胜过北海的深恩。但他更痛恨自己,恨自己堂堂男儿,为什么不能为母亲分担家庭的重负,排解心中的忧愁,至今仍需母亲昼夜辛劳来供养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发现母亲与年龄不相称的衰老,才听到了母亲痛楚的心声;他更恨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应尽的孝道和义务,从母亲那里,从外祖父那里所学的诸多知识,所听到的许多道理,竟像油花似地浮在水的表面,没有渗透在行动里。他决定从此不再上学,要像曼父哥那样边劳动,边学习,赚了钱奉养母亲,尽量让母亲生活得安逸一些,欢乐一些。他知道母亲不会支持自己的这个打算,为了不使病中的母亲伤心,暂且先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
    颜征在病倒的第四天,孔子又被母亲逼着上学去了。但从此以后,他每天放学早早回家,一进门就忙着刨地、浇园、垫圈、喂鸡、烧火、扫地,夜间和母亲一起编草鞋。母亲责怪他学习没有以前用功,他微笑着解释说,在乡校里读了一天书,脑子里混得像一盆浆糊,现在正需要休息。再说,干着活也能思考问题,也能背书。孔子虽年岁尚轻,但身大力不亏,干什么像什么,速度有时比那些行家里手还快。母亲的重担被孔子接去了许多,自然心中欢喜,体质也一天天在恢复。
    颜征在病中也未闲着,常打着精神支撑着坐起身来,给儿子做了一件新上衣,准备过年好穿。这天傍晚,新衣服做成,孔子放学回家,刚想抓起担杖去挑水,颜征在扯着儿子的手进了里屋,喜形于色地说:“来,丘儿,试试娘给你做的这件新上衣合身不?”
    孔子见母亲今天特别高兴,乘机告诉她说:“娘,从明天起,孩儿不再上学了。”
    “这是为什么?”颜征在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乡学里的先生尽是些迂老头子,”孔子解释说,“满腹空空,不要说不及外祖父万一,比娘也相差很远……”
    “胡说!”征在打断了儿子的话,“小小年纪,就这样骄傲自满,竟然连先生也不放在眼里。”
    “就是嘛,先生还特别懒,根本不让提问,你一提,他就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瞪眼睛。自打进了乡学,孩儿什么新知识也没学到,尽是自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故而知新。”
    孟皮也将乡学里的情况评论了一番,证明弟弟的话全是实情。
    “那也不行!”颜征在的语气较平和地说,“不上学怎么能精通‘六艺’呢?不精通‘六艺’,将来何以能出人头地呢?……”
    孔子告诉母亲,可以跟曼父哥学赶马车,跟吹鼓手学音乐,到校场去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射箭。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本领,不像在乡校里,先生尽是纸上谈兵,什么也不会干,连长鞭都甩不响,更不用说是驾驭烈马了。他还打算到叔孙氏家里去放牛,他们家里有好多好多的藏书,尽可以借来阅读。把牛赶到牧场里,让它们吃草,自己就可以以草地为课堂,读书学习。旷野里空气新鲜,又没有同学吵闹干扰,学习效果将比在课堂上好得多。再说,从事这些活动,也可以体验人生哲理,为将来入世做事奠定基础……
    颜征在静心地听着儿子的讲叙,心底泛起了一股热浪,眼圈湿润。她知道,儿子这是为赚钱糊口,为自己分担忧愁,使自己今后少吃苦,才将辍学说得这样天花乱坠——儿子长大了,知道体贴疼爱母亲了,她心里感到无限欣慰……儿子的话确有道理,如果这样做,自己的处境,这个家庭的状况,将会有所改变,有所好转。然而,这是断然使不得的,她说:“丘儿,娘知道你这一片赤子之心,可是,咱不能那样做。咱孔门是贵族出身,虽说后来是败落了,可你父亲还是个陬邑大夫,他的儿子怎么能去干那些卑贱之事呢?孩子,只要你将来能成大器,娘再苦再累,心里也甜呀!……”征在说着,又扯起衣襟擦那湿润的眼角。
    其实,孔子何尝不知道放牛、当吹鼓手之类的鄙事与自己的身份不和呢?家庭的熏陶、乡学的教育,社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染,早已在他心灵深处形成了贵族阶级的等级观念。然而,现实毕竟是家里穷得等米下锅,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知道,要想说服母亲,是不可能的,只好暂且瞒过。上天是会原谅自己的。
    从此,孔子真的到叔孙氏家放牛去了,而且讲定条件,叔孙氏家中的藏书一任他借阅。
    牧童们都愿与孔子结伴放牧,一则因为他身高九尺六寸(合今天六尺二寸),被誉为“长人”,力大无穷,和他在一起,便没有人敢欺侮;二则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特别是他腹中装着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和他在一起,胜似上学读书,因此,孔子所到之处,便牧竖尾随,牛羊成群。
    春是幸福的使者,送来了和煦的薰风,送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阳光,送来了醉人的气息;春是神灵的布谷鸟,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催动着万物复苏滋生,叫农夫吆牛播种;春是杰出的画师,染绿了山,染碧了水,染红了花……春天的泗水河畔,一派生机盎然——莺在蓝天盘旋,鸟在枝头鸣唱,鱼在水中嬉戏,蛙在波间鼓噪,绿柳抚堤,红花卖俏,一双双青年男女你歌我唱,一对对美满夫妻携手并肩……然而,在这幅赏心悦目的春的画面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群群牛羊和放牧的人们。遍布在绿色的河唇和河堤上的畜群,犹如飘浮在蓝天上的云朵,或白、或黄、或黑,畜牲们有的在俯首啃草,有的在安闲踱步,有的在甩尾巴驱蝇,有的在静卧瞑目,有的在追逐,有的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配,有的在斗架。牧童们则一个个安闲自在,你看那沙滩上,草坪里,有的卧,有的仰,有的伏,有的在吹柳笛,有的在对弈,有的在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的在游戏。这时的孔子,独坐在一棵大柳树下看书,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搏击。他看得是那样的出神入化,超然物外,心里没有春天,没有泗水,没有牛羊,没有伙伴,也没有他自己……
    “救人哪!……”突然,一阵凄惨的呼救把孔子从沉醉中唤醒,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黑色公牛,撅着尾巴,腾起四蹄,在追赶一个十四、五岁的牧童。牧童哪是公牛的敌手,跑了一程,便跌倒在地,公牛向他俯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孔子一个箭步斜窜过去,紧紧地拽住黑公牛的尾巴,只疼得那公牛原地转了两个圈。
    公牛见后边有人袭来,放弃了追逐的目标,转过身来对付孔子。
    孔子窜上前去,奋臂抓住公牛的两只角。只见那公牛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一心要和这大铁塔比个雌雄,赛个高低。
    吓呆了的牧童瘫在地上,孔子顺势踹了他一脚,喊道:
    “颜路,快逃!……”
    经孔子这一喊,颜路惊魂方定,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草地上,孔子与公牛僵持着,一会公牛将孔子推着后退,一会孔子捺得公牛让步,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不见分晓……
    爬上树的孩子跳下来了,潜入水底的牧童钻上来了,大家呐喊着围拢过来,给孔子加油助威,可是谁也不敢靠近跟前。
    公牛毕竟是畜生,只有勇力,而无智谋。只见孔子拽着牛的双角主动后退,那牛以为孔子已经败阵。孔子顺势一转,用尽了平生力气,飞脚踹那公牛的前腿。公牛疼得前腿跪倒,伏卧在地,大肚子一鼓一鼓地喘息着。孔子飞身骑上了牛背……
    牧童们欢呼着蜂拥而至,齐声喊道:“打死这畜生!”“狠狠地惩罚它!”
    孔子并没有这样做,见黑公牛不再挣扎,跳下牛背,任牛爬了起来。
    黑公牛瞅瞅孔子,并不报复,乜斜着眼睛走掉了。
    颜路忙向孔子跪倒,感谢救命之恩。孔子将他扶起,表明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这时孩子们才发现,孔子的衣服被撕破了,脸上、手上都在淌血……
    孔子回到家里,颜征在见状大吃一惊,还认为儿子在学校里与人打架斗殴弄成这个样子呢。
    孔子兴奋地向母亲讲叙了斗公牛,救颜路的经过,当然,他只能说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的,隐瞒了泗水河畔放牧的真相。
    颜征在闻听,不胜欢喜,和儿子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说:“你真勇敢!多像你的父亲呀!……”
    颜征在给儿子讲起了偪阳之战丈夫叔梁纥手托悬门的故事
    晋悼公与楚共王争伯,鲁襄公十年,即公元前563年,晋国纠合鲁、曹、邾三国攻打偪阳,叔梁纥作为鲁国贵族孟献子的部将也参加作战。叔梁纥、秦堇父、狄虒弥三位将领奉命率部攻北门,只见悬门不闭,秦堇父和狄虒弥恃勇先攻了进去,叔梁纥的部队继后。当叔梁纥的战车来到城门洞时,只听得豁喇一声,数千斤重的悬门从高空坠名人轶事落下来,正好砸在叔梁纥的头顶上。虒阳守城人欲将入城部队拦腰截断,然后分别消灭之。叔梁纥听到响声,眼疾手快,左手投戈在地,右手举起,托起了悬门,高呼:“快撤退,我军中计!”晋军主帅闻声鸣金收兵,进城的军队迅速撤出。城中鼓角大振,尾随追击掩杀。偪阳大夫妘斑引着大队车马赶至城门,见一大汉手托悬门,吓得浑身虚汗淋漓,心想:“这悬门自上放下,若无千斤力气,怎托得住?若贸然闯出,被他放下,城外岂不孤军无援!”妘斑停车观看。叔染纥待晋军退尽,大叫道:“鲁国有名上将叔梁纥在此,有欲出城者,请抓紧时间!”城中无人敢应。妘斑弯腰搭箭,正想射杀,只见叔梁纥双手一掀,就势撒开,那悬门便落入闸口。叔梁纥回至营中,秦堇父和狄虒弥前来跪拜谢恩道:“我二人性命,悬于将军两腕也!”
    孔子听了母亲的讲叙,激动得热泪盈眶,搂抱着娘的脖子撒娇地摇晃着说:“父亲的力气真大,真勇敢!”
    颜征在心里甜丝丝地说:“你还不是一样,小小年纪,就能斗败一只公牛!”
    母子沉浸在快慰、甜蜜和幸福之中!……
    从那时起,孔子主动承担了家庭买卖的任务。说也奇怪,还是那些收入,经儿子的手,生活竟一天天变得充裕起来。痴心的母亲呀,你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奥秘!……
    一个骄阳似火的傍晌,颜征在正盼着儿子放学回家。忽听街上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曼父娘跑来告诉说,是大贵族郈昭伯家在办喜事。她边说边挽着颜征在的手臂走出门去。街上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墙头上都骑满了人,树枝上还挂着顽皮的孩子。大队盛饰的车马款款而来,旗罗伞扇,好不威风!大队的吹鼓手在拼命地鼓噪着,待来到跟前,眼尖的曼父娘首先认出了那个吹唢呐的大个子正是孔子。只见他满脸热汗涔涔,两腮鼓得老高,不断地摇晃着身躯,喇叭口一会向左,一会朝右,一会向下,一会朝天,内行人一眼就会辨出,他是这支乐队的主角。曼父娘羡慕地对颜征在说:“大妹子,你看咱们丘儿吹得多带劲,多中听!这孩子,就是样样能!……”颜征在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头“轰”的一声,接着便两腿瘫软,两眼发花,扶着墙,扪着树,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家里。
    这天中午,孔子没有回家吃饭。
    太阳落山的时候,孔子照例抱着竹简回家。刚跨进门槛,颜征在劈头便问:“丘儿,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读书呀!”孔子煞有介事地回答。
    “中午为何不回来吃饭?”颜征在追问道。
    “我帮老师抄文章,老师就留我在学校里吃了。”孔子解释说。
    “胡说!”颜征在劈面给了儿子一个耳光,“饘家办喜事,你去当吹鼓手,我已亲眼目睹,你还敢撒谎!你都瞒着娘干了哪些鄙贱之事?快说!……”
    孔子长到这么大,母亲这还是第一次打他。
    儿子长跪于地,抱着母亲的腿,呜呜咽咽地哭诉:“孩儿欺骗了娘,是个不肖之子,娘狠狠地惩罚孩儿吧!”孔子一一向母亲承认了自己何时辍学,怎样牧牛,如何给人赶马车和当吹鼓手。最后,他说:“孩儿也知道不该去干这些,可是不能总让娘受苦,让娘养我一辈子呀!孩儿心想,为生计所迫,一时做些鄙事,也无关紧要。忍辱负重,古圣贤是有先例的……”
    颜征在扑上前去,搂住儿子,大放悲声,母子哭作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
    颜征在怨自己命苦,丈夫早逝,害得儿子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受尽了凌辱。她在责备自己无能,竟然养活不了一个儿子。她在恨自己无情,不了解儿子这颗赤诚的心,竟然委屈了他,打了他。她只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对不起死去的丈夫,辜负了丈夫的嘱托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孔子这才止住了哭声,擦干了母亲的泪水,说了些安慰的话。
    颜征在怔怔地看着儿子,默默不语。突然,她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了一个精制的小木匣,木匣里边是一个红绸包裹。
    解去几层丝绢,一个黄橙橙的铜鼎呈现在眼前。
    孔子莫名其妙,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呀,忙问:“娘,这是从哪弄来的?”
    “你先读读这鼎上的铭文!”颜征在命令道。
    孔子遵命,捧鼎在手,读了起来:“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孔子读完,疑惑地盯着母亲。
    “你明白这铭文的意思吗?”颜征在问。
    孔子回答说:“这意思是说,每逢接受任务、提升职位时,都是越来越恭敬。始而低头,再而曲背,三而弯腰,连走路也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边走,然而谁也不会侮慢我。我用这个鼎煮饘和粥,聊以充饥而已。”孔子解释完,忙问:“娘,这鼎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征在心平气和地说:“你坐下,让娘慢慢给你讲。”
    于是,颜征在给儿子讲述了叔梁纥的宗族和家世。
    宋国的始祖是微子启。微子启死后,由弟弟微子仲继位。这微子仲就是孔子的远祖。从微子仲到孔子共十五代。孔子的第十一代祖先宋缗公有两个儿子,长子弗父何,次子鲋祀。缗公死时君位不传给儿,而传给了弟弟熙,是为炀公。鲋祀不服,杀了熙。炀公死后,按规定应由长兄弗父何继位,但弗父何不受,让给了鲋祀,即宋厉公。弗父何因让国而声誉大振,世为宋大夫。
    孔子的第七代祖先正考父,以谦恭俭朴和熟悉古文献见称。他曾连续辅佐宋国戴公、武公和宣公,不但不骄傲奢侈,反而越发谦逊俭朴,这个鼎上的铭文就是他作的,相传《诗经》中的《商颂》也是他和周太师校订的。
    孔子的第六代祖先孔父嘉为宋司马,在一次宫廷政变中为太宰华督所杀,家臣怀抱其子奔鲁避难。
    谈到孔子的父亲叔梁纥,颜征在让儿子重叙了一遍偪阳之战,叔梁纥手托悬门的英勇壮举,又给他讲了叔梁纥夜突齐围救臧纥之战:偪阳之战七年后,鲁襄公十七年(公元前556年)齐国侵入鲁国的北部,齐军围困了防邑,鲁大夫臧纥及其弟臧畴、臧贾和叔梁纥都被围困在城内。鲁军前去救臧纥,因慑于齐军强大,走到旅松便不敢前进了。叔梁纥带着臧畴、臧贾和甲兵三百人保护臧纥夜间突围而出,送至旅松鲁军驻地,然后又冲进防邑固守。齐军攻打不下,只好撤退。
    最后,颜征在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丘儿,这就是你的家世,这就是你的祖先,你瞒着娘去做这些鄙贱之事,不觉得愧对先人吗?百年之后,你怎么有脸见先人于地下呢?娘也死有余辜呀!”颜征在说着,重新将那铜鼎包好,放进匣内,双手托着递给儿子说,“这是家传的至宝,今天,娘代表你父亲将这宝鼎传给你,记住,不要辱没先人,要成大器,要做一个高贵的人!”
    颜征在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整日咳嗽不止,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有怨恨,有伤心,有自责,加以说话太多,不禁咳嗽加剧,只觉得胸口上涌,口中发咸,竟吐出几口鲜血来。孔子吓得手足无措,只好喊来了隔壁的伯母。大家把颜征在扶上床去休息,再请医生调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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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五父陈棺赴宴受辱
    公元前535年,孔子十七岁。
    颜征在一病不起,咳嗽,喘息,多痰,痰中常带血迹。随着病情的加重,面颊反而变得绯红。每到下午便发烧,夜间则常大汗淋漓。曼父娘说,因劳成疾,这怕患的是痨病,需赶紧准备后事。但孔子不信,他不相信母亲会这样离开他。他四处奔波,请医生给母亲诊治。为了给母亲治病,他昼夜给人做工。他多才多艺,无所不能,力气又大,凡能赚钱,无论多么鄙贱的事,他都乐而从之。经过一个时间的治疗,颜征在的病情大有转机,然而,由于心火上攻,她双目失明了。
    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能做,面前总是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漆黑,这该是多么痛苦呀!然而,颜征在却因此变得很坦然,很平静。孔子又请来了医生,给母亲诊治眼睛。送走医生,颜征在漫不经心地对儿子说:“丘儿,听娘的话,就不要再花钱买药给娘治眼睛了。这样就很好,不辩黑白,不明是非,眼不见,心不烦,倒觉得清静。在这之前,特别在我年轻的时候,人们都夸我两眼明亮有神,可是我见到过光明吗?我见的全是混浊,是黑暗!其实,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要数白痴最幸福,他没有欲名人轶事望,没有追求,没有奋斗,因而也就没有烦恼,没有痛苦。人为什么要有知觉呢?变得麻木不仁,不是会永远感到满足吗?”孔子第一次听母亲说这样的话,这与她平时对自己的谆谆教导是截然相反,水火不相容的。难道母亲这是在告诫自己,从此不必再奋斗了吗?不,母亲这全说的是反话,也是她一生痛楚的总结,是对这个世道的血泪控诉!
    最后一位给颜征在治病的医生开的药方很奇巧,有些药在药店里难以买到,孔子只好自己上山去采。但这位医生的药方十分灵验,颜征在服过几剂,大有起色,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有康复的希望。
    这天,孔子又独自一人上山去采药,过山涧,攀古藤,爬山崖,只觉得身轻如猿。他迅速采到了所需的药材,急急忙忙往家里奔,心想,母亲再服几剂药,就可以病除回春了。从此以后,再什么活也不让母亲干,自己要设法多赚些钱,让母亲享清福,过安闲自在的生活……孔子正在想入非非,忽然,曼父气喘吁吁,呼喊着跑来:“快,孔丘,婶娘她!……”曼父一句话不等说完,拖着孔子就往家里飞跑。
    孔子与曼父跑到家里,见左邻右舍都已聚集在这里,大家已经把母亲抬到了正间的木床上。孔子一头扑向母亲:“娘,孩儿回来了!……”
    颜征在平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对孔子说:“孩,孩子……你,你要成……大器……”
    孔子伏在母亲身旁,泣不成声,热泪滚落在母亲的脸上。
    颜征在睁着双眼,艰难地挣扎着挺起身,有气无力地对儿子说:“升,升……,起,起……”这是她临终对儿子最美好的祝愿啊!一句话没有说完,她便垂下了头,闭上了眼,告别了儿子和众人,过早地与世长辞了。享年三十二岁。
    孔子伏在母亲身上,哭肿了眼皮,哭哑了嗓子,哭得死去活来,过度的悲恸使他精神恍惚。不巧的是曼父娘远去宋国,多亏了邻居张大妈和众乡亲帮他张罗母亲的后事。他木然地听任邻居们帮他穿起麻布大孝衫,系上麻拧的绖带,戴上白布叠缝的孝帽。
    孟皮想到继母一向对他的恩情,也痛不欲生,哭得泪人一般。
    孔子愕怔怔地望着慈祥善良的母亲的遗容,回忆起那些珍贵的往事。母亲与父亲合卺之日成为她一生含辛茹苦、饱经风霜的起点。她宁愿自己承受着施氏的凌辱,也不允许伤害儿子的心灵;她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最后一点食物填到儿子口中;她宁愿自己受冰冻踏霜雪,也要把最后一丝絮铺在儿子的衣内。她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很少很少,给予别人的却是很多很多。多么善良的母亲,多么高尚的女性!……
    小殓已毕,张大妈为征在洗了头,洗了身,换上了新衣衾——她像一尊美丽的玉雕,安详地仰卧在那里。头前的小供桌上,摆放着几碟脩肉果蔬,两只白蜡烛惨然无力地摇曳着烛焰,淌着热泪……
    曼父抹着泪水对乡亲们说:“孔丘也算尽到孝心了。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不得不去当‘儒’生,去给人家办丧事,当吹鼓手。干这种低贱的活,就能多挣几个铜贝(古铜币),好孝敬老人。”
    “啧啧,这孩子真够孝顺的。”
    “是啊,孔丘知礼好学,连国君也知道他了。”
    “也是孔母教子有方啊!”
    几位乡亲红着眼睛,抹着泪水夸奖孔子。
    此刻的孔子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他深深地懊悔自己没有使母亲舒畅地过上好日子。尽管自己为治疗母亲的疾病尽了最大努力,但比起母亲抚育之恩,只能是一棵小草对阳光的映衬。自己没有能满足母亲平生最大的愿望,这就是:她曾希望看到儿子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她一去不复返了,她永远看不到这一天了!想到此,他的泪水似三春河开,汩汩而下。他下决心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把母亲的丧事办得隆重一些。就是倾家负债,也决不能用“藁葬”(用草苫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众乡亲主动站出来帮助了他。由于他母子的美德感染了大家,大家都愿意为他操劳。乡亲们知道他家境贫寒,囤里没有半月谷,厨房仅剩几捆柴,哪有铜贝来买棺柩?几位长者一合计,凑了一些木料,为征在打了一口寸板白皮棺柩。还有些乡亲送来麻布、牡葛、鸡羊。老年人主事,青年人跑腿,丧事办得有条不紊。孔子一任乡亲操办,自己在母亲身旁守灵。按照古礼,孝子要铺苫(睡在草上)、枕块(枕着土块睡觉)、啜粥(吃素食稀饭)、倚庐(住草棚)不出大门,以尽孝道。
    已经大殓入棺了,孔子还不知父亲的墓地。那时有墓无坟,不封不树,地面上没有标记,非当时参加葬礼的人,一般是无人知晓的。孔子心中暗暗焦急。母亲生前只说父亲葬在防山,没有说出具体位置,派入到陬邑去问过几位老人,都说记不清了。这可怎么办呢?
    出殡的时辰到了,大家围着孔子急得束手无策。有人小声说:“要不就别合葬了,把征在独葬一处罢。”“那怎么行呢?孔丘是懂礼的人,不会愿意的。”
    正当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孔子突然有了主意。他把主丧的老者叫到一旁商量了一阵,只听老者说:“迫在眉睫,也只好如此了!”
    一列浩浩荡荡的殡葬队伍组成了,一切都是自觉的。前来“执绋”(原指拉灵车绳,此指送葬之意)的人多至百余人,超过了曲阜城中的达官显贵。引蟠的,打旗的,奏哀乐的,搀孝的,抬杠的,执引的,叫号的,满满一街衕子人。一切都照古老的丧礼安排就绪了。
    随着一声“起杠”的吆喝声,哀乐悲泣,鞭炮恸号。孔子亲手书写的挽帐在风中飘晃:“萱堂在望忆慈颜留懿训,寸心难报惟余血泪迎春晖。”孔子麻服衰绖,趿履拽杖,一步一叩,号啕大哭。送葬的众乡亲随着哀乐的节奏边走边哭。
    乐队吹吹打打,队伍走走停停。每到一路口,必要停下,总有一些乡亲前来含泪致奠,这叫“路祭”。
    当送葬的队伍行至五父之衢时,乡亲致奠已毕,理当引灵前行,孔子却长跪不起,惨然恸哭,直哭得众人挥泪,直哭得飞鸟无语,直哭得秋风哀号,直哭得苍穹铅灰……
    颜征在的棺柩停放在五父衢中,堵住了四方的去路。孔子含悲爬起,先望空遥拜,然后向四方揖拜说:“父母合葬,古之常礼,而我孔丘不肖,竟不知父亲的墓地,故停棺在此。各位乡邻,各位亲朋,我父生前友好,四方的君子,八方的过客,有知我父叔梁纥之墓者,乞请指示孔丘,孔丘没齿不忘!……
    时光在逝,日影在移,回答孔子的只有沉默,呜咽和啜泣……
    突然,一中年妇女,披衣拖履,疯癫奔来,扑通一声,伏到了棺柩之上,手捶着棺木,悲怆大哭,她哭天不公,地不平,人世悲凉;她哭命太苦,运太厄,道路坎坷……
    这位贸然哭丧的妇女不是别人,正是曼父娘。她在宋国听到征在病重的消息,急忙返归,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她真想启开棺木,再睹一眼征在那慈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顺的面容,然而这是怎样的痴心妄想呀!……
    街坊邻居,婶子大娘忙上前来劝慰,劝她可怜可怜丘儿,把孩子哭坏了,征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疼的……
    在众人的规劝下,曼父娘节住了悲哀,引孔子及众人抬着颜征在的棺柩来到了防山,找到了叔梁纥的墓地,将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在一起。这就是《史记》所载:“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挽曼相通)之母诲孔子之墓,然后合葬于防焉。”
    后人在推崇孔子的同时,对颜征在也不断加封。曲阜孔庙大成殿后边的“启圣王寝殿”便是专门供祀孔母的地方。尼山孔庙之东还设有一座孔母祠。历代诗人多有佳句赞美颂扬她,如“有开必先,克昌厥后”;“颜母山高上接天”等等。她为中华民族培养了第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
    孔子殡葬母亲之后,牢记母亲的教诲,刻苦学习,以便待机施展才能,光宗耀祖,为国出力。
    春秋时期,各国诸侯的大夫每年都要举行“飨士”宴会,这是周公姬旦定下的制度。为了加强统治,周天子要举行招待各位诸侯的宴会,各诸侯也要举行招待本国大夫的宴会,利用聚会引荐官员,层层推举。
    鲁国大夫季孙氏欲举行“飨士”之宴,孔子知道后,便想前去。周朝“士”分三等:上士、中士和下士。孔子想:自己是大夫后裔,父亲虽然去世,自己参加“士”的宴会总是可以的,何况自己在曲阜是小有名气的人。
    曼父知道孔子的心思后便劝阻他说:“仲尼,咱们一块在田里精耕细耨,收得谷米也好度日,何必赴宴?”
    孔子说:“我自幼读书,不辨五谷,哪能种地!”
    “不会就学嘛。”曼父反驳说,“你放牧、赶车、当吹鼓手,不是都干得很出色吗?”
    “那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孔子解释说,“我读了一肚子书,总得找个机会出仕,干一番大事业!”
    “我明白了,”曼父恍然大悟地说:“你急于赴宴,就是为了显露头角,对吗?”
    孔子毫不避讳地说:“我想见见季孙大夫,试试我的学识如何,争得出头之日。”
    “他没有请你去,再说你这身打扮,他们会取笑的。”
    “你也是只重衣冠不重才能?那些革冠帛衫的权贵,实乃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肉而已,这帮人占据国家高位,只是为自己谋利罢了,真正治理国家,那又当别论。”孔子的双手按着曼父的肩头愤愤地大声说。
    曼父急忙说:“听了你的话,我更不敢让你去了。婶娘去世了,我们母子视你为亲人,真怕你去会惹出什么乱子。”
    孔子忍不住笑了,说道:“这话是给你说的,难道我到季孙大夫家里去也会高声喊叫吗?你真是我的憨哥哥!不要担心,我会审时而行的。”
    “话是这样说,你心里非常厌恶季孙氏这班权贵,要是闹出笑话来,说不定他们是会怪罪你的。”
    “我不是恨他们,是可怜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学点本领治理国家,我倒是可以教教他们的。”孔子为了说服曼父,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
    曼父听后,也笑了,说:“这话不错,但他们哪会放下臭架子,向你学习呢?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了。仲尼,一般士穿戴什么衣冠呢?”
    孔子托腮想了想说:“《诗经》上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要穿青色衣服,戴‘章甫’冠,穿双底的丝鞋。这只是书上写的,你问这些干什么?”
    曼父笑笑,没有回答,告辞回家去了。
    孔子回到书桌旁,点上油灯,拿起竹简,又读起《诗》来。他要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遍《诗》中的章句,因为在隆重的场合,人们对话是要用《诗》上的句子的。
    由于孔子连日劳累,读着书不觉困意袭来,在昏昏跳动的灯光下渐渐入睡了。
    朦胧中,孔子来到了季孙大夫的家门前。只见一条红毡铺地,门檐下十几盏大红灯高悬,乐工正在吹吹打打,十分热闹。他站在门前观看。只见季孙大夫季平子身穿礼服从里边走出来,站在正门阶石上作揖行礼。孔子急忙还礼,抬脚向里走去。周围还有许多人同时跟着进来,这些人孔子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欲跟他们打招呼,但他们只是默默地行走,并不和他搭话。孔子猛然想起,这是在行“乡射礼”,就不再说话,随众人走进了大堂。季平子被一个魁梧的大汉扶持着向众人作了三个揖,又被拥到正堂上。大汉忙招呼众人入席,孔子似乎认识这个大汉,但这时想不起了,很是纳闷。
    孔子随众人入席,让长者先走,自己随后。
    大家坐定,季平子举起酒觥,大汉站起,一挥手,乐工上堂,奏起了音乐:
    呦呦鹿鸣,(呦呦众鹿和鸣,)
    食野之苹。(来吃野地青苹。)
    我有嘉宾,(我有佳宾贵客,)
    鼓瑟吹笙,(助兴弹瑟吹笙,)
    吹笙鼓簧,(吹笙鼓簧和谐,)
    承筐是将。(捧出相赠,币帛盈筐。)
    人之好我,(贵宾对我惠爱无限,)
    示我周行。(向我昭示正道为上。)

    孔子知道这是首主人让客人吃酒的诗,平常虽然已经熟诵,但今天听乐工唱出,十分悦耳,再看别人,也都在倾心恭听。突然,乐工音调一转,又唱出一首《四牡》:
    我马维骃,(我的牡马,是那骏骃,)
    六辔既均。(六条缰辔,和谐均匀。)
    载驰载驱,(驰骤不息,仆仆风尘,)
    周爰咨询。(遍访忠信,亲戚同心。)

    孔子待细细听来,乐工已经奏完,仔细想想,这首是国王让臣下认真办事的诗。这是“乡射礼”的第一遍颂歌。又有四名吹笙乐工上堂,吹奏《南陔》、《白华》、《华黍》三首笙瑟和音。主人又敬酒。又有歌舞演奏,这次演奏的是《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这三首和前三首有的有辞,有的无辞,都是边音乐边歌舞。宾主伴随着音乐,频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杯,一派升平景象。
    孔子见三遍音乐奏罢,又见满案琼浆玉液,只是不愿在此多耽误时光,要尽快见到季平子,诉说衷肠。面前酒觥中有一些酒,他想喝完就去找季平子,不料刚端起酒觥,那名大汉一拳将酒觥打落在地,“啪”的一声,孔子大吃一惊……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远处喊叫自己。孔子迷迷糊糊地问道:
    “酒杯打碎了没有?”
    “哈哈,什么酒杯打碎了?快看天到什么时辰了!”曼父笑哈哈地说:“你睡得这么香甜,叫都叫不醒,只得擂桌子了。”
    孔子转头看看周围:自己坐在破旧的桌子旁边,口水浸湿了竹简,曼父站在桌子一边。原来刚才做了一场梦,自己禁不住地笑了。
    曼父问:“你笑什么?”
    孔子将梦中情景一五一十地对曼父诉说一遍,二人不由都大笑起来。
    曼父指了指桌上的包袱说:“我娘连夜给你赶做了新衣裳,快穿戴起来,去赴宴吧。”
    孔子惊讶地说:“你怎么让从母①操心?咱又不是去展示服饰,靠的是真才实学。”
    ①从母:伯母、婶母、姨母,春秋前均称从母。
    “别说了,我娘听说你到季冢宰家赴宴,很是高兴,还怨我阻拦你呢!快点打扮吧!”曼父催促道。
    孔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衣服要穿,不由又停住说:“从母做得不容易,我要洗个澡才能穿。”孔子从井里提了两筲水,把通身洗了个干净,穿戴起来,向水盆中照了照,和原来大不相同了:一件青色衣衫,一顶“章甫”帽,潇洒英俊,落落大方。
    曼父围着孔子转了一圈,说道:“应有一条带子,再配一块玉就更好了。”
    “扎一条白色的带子吧,我娘去世不久,白麻带子既是孝服,又雅致。”
    二人边说笑,边打扮,一会儿收拾停当。曼父嘱咐孔子要多留神,快点回来,免得他母子在家里担心。孔子一一答应,离开家门向季孙大夫家走去。
    相府前,人来车住,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锦簇,彩带缤纷。孔子举步欲进,门内闪出一个人来,一把拽住了他:“请留步。”
    孔子抬头观看,不觉愣住了,这人不就是梦中所见的那个大汉吗?长相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年龄大几岁,貌相凶些罢了。此人和孔子长相相似,后来孔子险些因此丧命。此是后话,暂且不表。此人乃季氏家臣,名阳货,因其凶残如虎,所以人称阳虎。阳虎极善权谋,季平子控制了鲁昭公,他控制了季平子。
    孔子止步施礼道:“大人有何见教?”
    阳虎问:“孔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季孙大夫飨士,我前来赴宴。”孔子答道。
    阳虎听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两眼流泪。孔子有些窘迫,浑身很不自在。
    阳虎嘲讽说:“季冢宰设宴招待名流,你也能来?”
    “我乃陬邑大夫叔梁纥后裔,焉敢不来!”孔子见阳虎无礼,不由得怒气上升,“我要见季冢宰。”
    阳虎不紧不慢地说:“堂堂鲁相,岂能见你!”
    孔子不等阳虎说完,竟自迈开大步,向里走去。
    阳虎忙上前一步,急转身,双手叉腰,迎面挡住门口,轻蔑地微笑着。
    孔子见恶狗挡门,不觉怒火升腾:“区区一家臣,竟然如此无礼!我乃鲁国名流之后……”
    “哈哈,你也是名流?”阳虎斗鸡似地逼上前来,“什么名流?是放牛的名流,还是吹唢呐的名流?冢宰今天是飨士,可不是施舍叫花子!”
    “你!”孔子正欲发作,院里走出一位长者,言道:“谁在门口喧哗?”孔子闻听,循声望去,此人正是季平子。他长得膘肥肉胖,五短三粗,眉眼难分,简直就是一堆走肉。孔子见季平子走来,忙上前施礼,正要说话,阳虎却抢上前去说道:“孔丘也要参加宴会,我让他快走,他竟和我纠缠。”
    季平子忙问:“孔丘在哪里?”
    孔子趁机上前施礼:“孔丘在此。”
    季平子仔细地打量着孔丘,伸手捋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眯缝着眼微笑道:“曲阜城里传颂你‘仁厚礼让’,我早有耳闻,怎么今天竟自来这里?”
    孔子见问,深施一礼说:“孔丘今来,非为一宴,而是要见大人,求您相帮,为国出力。”
    孔子的回答,很出季平子意料,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孔子彬彬有礼地说:“诗云: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道之云远,(道路漫漫真遥远,)
    我劳如何!(我将如何受辛劳!)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岂敢惮行,(哪敢畏惧远行役,)
    畏我不极。(唯恐难达目的地。)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岂敢惮行,(哪敢畏惧远行役,)
    畏不能趋。(就怕不能走得疾。)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孔子吟罢,又施一礼,斯文地站立一旁。
    季平子高兴地点点头,心想,人传孔丘有“圣贤”之风,果真如此。他父亲去世后,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孩子能出落得如此,非等闲之辈也。若把他留下做我的家臣,是个难得的人才。想到此就说道:“真是名不虚传,以诗作答,酣畅得体,难能可贵。可叹满朝贵族后代,罕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阳虎先是倒背双手傲视苍穹,既听季平子赞扬孔子,一股无名妒火蹿上心头,不等季平子把话说完,就喝令其他仆人:“将这孔丘轰了出去!”
    孔子这时并不激动,很平静地看着季平子。季平子向众人摆摆手,又向阳虎说:“就让他留下吧。”
    “留下他好呀!我们都走!”阳虎转身向众人一挥手,即向门里走去。
    季平子急忙拦住阳虎:“我是和你商量嘛。”
    阳虎头也不转,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站在那里。
    季平子看看孔子,又看看阳虎,摇摇头,“唉”了一声,转身向正堂走去。
    “客人入席!”阳虎见季平子走开,随即大声喊道。
    孔子见状,欲叫住季平子,但马上又停住了。他气愤地瞥了阳虎一眼,撩襟甩袖,转身走出季孙大夫家大门。听到阳虎及众仆人在背后的戏谑声,孔子加快了脚步,急急向家中走去。
    孔子回到家中,十分烦恼。曼父急忙赶来询问:“为什么回来得这样快?”孔子气愤地把赴宴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走到桌前,抓起竹简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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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娶妻生子初露锋芒
    曼父眼疾手快,扑上前去,抓住了孔子的双臂,劝说道:“你和他们怄什么气,我们御车,不也有让牲畜踢着的时候嘛?你刚跟我学赶车的时候,那马并不听你的吆喝。关键是要练好手中的鞭子,鞭子一甩下去千钧重力,而且鞭鞭打在要害之处,还愁降服不了烈马!……”
    孔子听后,摇了摇头,一松手,竹简跌散在地,眼泪把抓似地滚落下来。他深深地责怪自己的孟浪:遇到不快,怎么和这些书怄气?他慢慢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把竹简整理好,放回书桌。这些竹简上浸透了母亲的汗水和血泪,伴随着自己度过了无数的酷暑严寒。自己从它们中间吸收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母子在最困难最凄苦的时候,从它们中间寻得了莫大的欣慰。现在怎么能和它们怄气呢?稍有困难就怨天怨地,这正是自己志短呀!这样下去,怎么能成为周公式的人物呢?想到这里,孔子又拿起了一捆竹简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孔子一直在咀嚼品味着曼父的一句话:“……关键是要练好手中的鞭子,一鞭子甩下去,千钧重力,而且鞭鞭打在要害之处,还愁降服不了烈马!”曼父讲的是御马赶车,却道出了一个深刻的哲理。什么是自己手中降服烈马的长鞭呢?自然是知识、学问和本领,是精通“六艺”。自此,孔子更加刻苦攻读,发奋进取了。
    鲁国是周公的封地,是唯一可用天子礼乐祭祀天地的诸侯国,“周礼尽在鲁”,这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浩瀚大海,其深莫测,茫无涯际,孔子不倦地在此遨游弄潮,搏击风浪……
    风雪夜,蓬荜陋室,荧荧豆火之下,孔子在聚精会神地读《尚书》。鼓打三更,他伸了个懒腰;雄鸡啼鸣,他打个了哈欠;旭日临窗,他精神抖擞。
    灶膛前,孔子在烧火做饭,他手捧书简,专心攻读,灶下柴尽火灭。
    磨道里,孔子怀抱磨棍在转,磨顶上放着一摞书简。他手持书简,边走边读,磨声嘤嘤,面泪滴滴。
    春名人轶事光融融,熏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葱茏的菜园里,孔子在与老圃促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请教种菜的技艺。
    烈日当头,毒焰炙烤,麦浪翻滚的田埂上,孔子热汗涔涔地在与老农并肩锄地,边劳动边请教种五谷的知识。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孔子驾御着马车疾驰,身旁的曼父在不断地纠正着他甩鞭执辔的姿势。
    阴雨连绵,秋风怒号,泗水河畔,孔子在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射箭。
    孔子就是这样勤学苦练,他从没有固定的老师,后来他曾对南宫敬叔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正是他自己学习生活的总结。
    公元前533年,孔子十九岁。
    一天上午,孔子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向竹简上刻着字。忽然,曼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孔子的右臂就往外走:“快,仲孙大夫来了,要给你提亲呢!”
    孔子被弄得蒙头转向,不知所从。
    来到曼父家,从母和哥哥正满面春风地招待仲孙大夫喝茶,仲孙大夫脸上挂着微笑。
    原来,楚灭陈后,为与各国通好,楚平王招集几个大国到陈国聚会,商讨如何治理陈国的事情,鲁国派去了仲孙大夫。聚会期间,宋国如会大夫与仲孙大夫谈起了宋国流迁鲁国的一支后裔,谈到了叔梁纥和孔丘,谈了孔丘目前的处境和生计。宋大夫是个很痛快的人,当即对仲孙大夫说:“鲁宋两国历有姻联,孔丘祖为宋人,应娶个宋女为妻。”仲孙大夫答应归国后秉明国君,认真办理。鲁昭公听了仲孙大夫的秉奏,为与宋修好,十分支持这门亲事,责请仲孙大夫负责,抓紧办理。
    国君过问,仲孙大夫操办,这真是天公赐福,孔子自然是举家欢庆。曼父娘与孟皮以家长的身份主婚,所费资金,由仲孙大夫筹措。
    接着便是六礼文定:纳采(向女家送礼,求婚),问名(向女家问清女子的名字、生辰),纳吉(卜得吉兆后到女家报喜、送礼、订婚),纳徵(订婚之后向女家送较重的聘礼,也叫纳币),请期(选定完婚吉日,向女家征求意见),亲迎(新郎到女家迎娶新娘)。
    时近中午,迎亲的车轿被人们簇拥着缓缓地驶进阙里街,驶近孔子家那所低矮的茅草房。街上,鼓乐喧天,人声沸腾,曲阜的人们成群结队地涌来。顽童们爱凑热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还有的爬上了树丫,攀上了墙头。花龄闺女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与兴奋,颊染红潮,眉带羞笑,似在分享他人新婚之乐。小伙子们更是借机喧笑打闹,竭力显示自己的存在,期冀能够得到哪位闺女的青睐。年轻人行至何处,何处便是欢乐的潮头。吹鼓手则使出了平生的气力,大显其能。
    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走下车轿,只见她娇步轻移,环佩叮当,丰体细腰,丽质芳颜,真如三月春桃迎日开,六月芙蓉含水笑!
    春潮般的赞美声、说笑声和欢快的鼓乐声将新娘新郎送到了喜堂之上,傧相唱道:
    天监在下,(天上监视地下的人,)
    有命既集。(选定了文王做天的儿子。)
    文王初载,(文王刚刚明白事体,)
    天作之合。(天就给他配个妻子。)
    在洽之阳,(在洽水的南方,)
    在渭之涘。(在渭水的旁边。)
    文王嘉止,(文王知道有位贤明的女子,)
    大邦有子。(是大国的女儿。)
    大邦有子。(是大国的女儿,)
    伣天之妹。(是天的妹子。)
    文定厥祥,(聘定了吉祥的喜事,)
    亲迎于渭。(文王就亲身去渭水相迎。)
    造舟为梁,(把船连结起来做了浮梁,)
    不显其光。(这难道还不显耀,还不荣光!)

    这是一首歌颂文王迎新的诗,后人崇敬文王,就把它作为祝贺结婚的赞辞,“天作之合”等词句直延用到现在。
    傧相又唱:“一拜天地。”
    孔子与新娘亓官氏在伴郎、伴娘的扶持下,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向天地揖拜。
    “二拜高堂。”傧相此语一出,孔子不觉鼻酸气嗝。孔子自母亲死后,多亏曼父娘百般照应,他想起父母,自然悲伤,泪水在眼圈中转了几转,强自忍住,向曼父娘深施一礼。
    “夫妇合卺。”傧相又大声唱了下道仪式,随手从供桌上拿起预先准备的一只新瓠,从中间切开分为两半,斟满酒,分送给新郎新娘各一瓢,两人各啜一点。
    “新人入洞房。”傧相的长音未落,细乐骤起,人群簇拥着新郎新娘向洞房涌去。
    洞房里,一应物品摆设齐整,喜烛高照,新娘敛气凝神与孔子并排而坐。傧相开始唱礼:“一杯酒夫妻和睦。”新郎新娘各啜一点酒。“二杯酒白头偕老。”夫妻二人又各啜一点酒。“三杯酒早生贵子。”傧相唱罢,新郎新娘各将手中的酒啜了一点,然后将酒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过来,再饮。这就是所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杯酒,此俗延袭至今。两位小伙子趁新娘饮酒之机,上前按了一下她的头颈,只呛得新娘咳嗽不止,满身玉玦环佩随着身体的颤动,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众人欢闹了个把时辰,傧相劝大家散去。
    孔子见众人离去,尤其是傧相和曼父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怦怦直跳……
    孔子有生以来,还从没有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呆过。四周静静的,只有微微摇曳的烛光和蜡蕊偶尔熔化的嗞嗞声混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床上的全新被褥散发着丝絮醉人的幽香,引人发困。烛影中新娘白皙的脸膛更显得风韵,两颊微微发红,高高的鼻梁,一双凤眼似睁似闭,嘴唇紧抿。孔子似乎不敢正视眼前这个女子,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将与自己同床共枕,休戚与共。孔子是个思想极其活跃的青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比别人想得多,想得深,想得远。此刻他不禁想起了母亲:母亲的不幸、母亲的辛酸、母亲的泪水、母亲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衰老……他决心不让妻子重蹈母亲的覆辙,他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庇护她,关心她,同情她,体贴她,给她更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与情爱,让她生活得更美满,更幸福!当然,决不能自此沉溺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之乡,而要为人类之泛爱,为仁义之畅行于世,为实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世界而奔走呼号!不知过了多久,孔子思绪的野马才被收缰勒住,他从妻子时粗时细的呼吸声中,觉察到她的心在紧张慌乱地跳动着。是啊,她家远在宋国,此刻也许想家了吧?孔子并非像有人蜚传的那样冷漠,他也是个热血男儿,也有七情六欲。他只愿像傧相唱诺的那样与妻子恩恩爱爱,早生贵子。他的心不禁一阵狂跳:成婚就是为了上祭宗庙,下继后世,繁衍子孙。他不由得向妻子看去,恰在这时,亓官氏也抬头向他看来,四目相对,似闪电,若流星,转瞬即逝。
    烛泪淹没了烛心,亓官氏慌乱中借机去剔剪烛花,孔子摆手阻止。亓官氏悄声说:“这灯要长明,它喻我们夫妻长命百岁。”
    “这都是人们的祝愿,人的命运怎能和蜡烛相提并论。”
    亓官氏听后,不再剔除,回到床边坐下。
    房中渐渐暗下来,烛光越来越微弱……
    孔子走近妻子,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柔声说道:“夜深了,咱们休息罢!……”
    “扑”的一声,烛焰完全熄灭……
    结婚之前,仲孙大夫就保举孔子做了委吏。委吏是管理仓库的小职员,他上任后,发现账目混乱,原来前任委吏与其他工作人员串通一气,中饱私囊。孔子利用自己学过的数学知识清点物资,审查账目,秉公办事,不到半年,就弄得仓盈账清。季平子很赞赏孔子的忠诚与才干,又提升他做乘田,乘田是管理牛羊的小吏。春秋时期,祭祀是头等大事,祭祀需要肥壮的牛羊,因此,乘田虽地位不高,却需可靠的人承当。曼父对季平子委孔子任委吏、做乘田十分不满:“他们简直是瞎了狗眼,竟让一个满腹学问的人去干这等卑微的小事!”孔子解释说:“只要有事情做,就要做好,要做好什么事都不那么容易。再说,喂养的牛羊都是为了祭祀所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管理仓库也是很重要的,管仲曾说过:‘仓廪实而知礼义。’因此,叫我管仓库,我就把仓库里的账目计算得清清楚楚。叫我管牛羊,我就把牛羊管理得肥胖强壮起来。”
    完婚以后,孔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白天,孔子外出工作,管理仓库或牛羊,妻子纺纱织布,料理家务。夜晚,孔子秉烛读书,妻子在一旁做针线相伴……
    孔子小时候为生计所迫给富人家放牧过牛羊,因此很了解牲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性,掌握喂养的技术,上任不久,便制订了一系列的管理措施,譬如,未长成的牛羊一律放牧,既能强健身体,又可节省草料。待体魄健全,逐渐趋肥时,便雌栏雄圈分养,饲以好草好料,雌雄不得合圈合群,不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配。栏圈的范围不宜过大,尽量减少其活动量,以促使其肥胖上膘。饲草要严格过筛,以免混有泥砂杂物。限定严格的饮水时间,如牧放方归不饮水,运动过后不饮水,食不饱不饮水,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配不饮水等等。上膘期间,每夜至少喂两次,正所谓“畜不吃夜草不肥”。选择优良的雌雄牛羊作为种畜,专槽喂养,专事繁殖……
    这样以来,经过不到一年,饲养场里便牛羊成群,膘肥体壮,六畜兴旺。这年郊祭禘祭和祭宗庙,都用上了空前的、最上乘的好牲畜,朝野上下,无不赞誉,都夸孔子是个无所不能的青年,不似一般贵族后代,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大事干不了,小事又不愿干。鲁昭公也十分赞赏。
    公元前532年,孔子二十岁。
    一天,孔子正在察看下属们拌和草料喂饮牛羊,忽见孟皮一跛一拐地走来,对孔子说:“仲尼,你生了个儿子!”不等孔子答话,众同事围上来,纷纷讨喜酒吃,孔子喜不自胜,向众人说道:“待我回家准备,定请兄弟们痛饮喜酒。”
    孔子扑进屋里,见嫂子抱着婴儿,妻子疲倦的神色里透露出初做母亲的喜悦。孔子站在床前看着妻子,嘿嘿笑着。亓官氏被看得不好意思,忙用话岔开:“你快看看儿子吧!”孔子似梦初醒,从嫂子手中接过儿子,仔细端详一番,不禁低头吻吻他那嫩嫩的小脸。
    “二弟,快来,国君派人送来了礼品。”哥哥在外喊道。
    孔子急忙把儿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妻子,去迎接国君派来的使者。
    孔子赶到门口,见哥哥领着一位宫中打扮的人向门内走来,急忙上前施礼。
    来人还礼说道:“大王喜闻夫子得子,令我送来鲤鱼,以示祝贺。”
    “孔丘乃区区小民,怎能受此大恩?请大人代我多谢国君!”孔子施礼,并将来人领进门内。
    “我要回禀大王。这是小人与贵公子的见面礼,莫嫌轻微,请笑纳。”来人从身上取出一串钱币给孔子。
    “怎敢让大人破费,孔丘多谢了!”孔子受币,再施一礼。
    来人招呼从人把鲤鱼等物献上。孔子与孟皮接过,放在院内的桌子上,施礼道:“臣民孔丘拜谢国恩,永世不忘!丘定严教,不负君赐。”
    众人见此,十分高兴,彼此又说了些祝贺的话,来人方回。
    孟皮命妻子熬制鱼汤,孔子正色制止,说道:“哥哥此话差矣,此乃先祖列宗的阴德。他刚出世的婴儿,怎能受此大恩。此鱼万不可食用,我们要牢记国君的隆恩,为小儿取名鲤,字伯鱼,志此不忘,以荣君赐。至于补养身体,可再想办法。”
    孟皮夫妇听二弟说得有理,不再说什么,全家十分高兴。
    昭公送鱼的事像春风一样迅速吹遍了曲阜,吹遍了鲁国,人们对孔子更加尊敬了。
    公元前531年,孔子二十一岁。
    孔子任委吏,做乘田,成绩卓著,表现了非凡的才干,加以昭公赐鱼,声誉满城,季平子擢升他任司职吏,司吏人口。
    春秋诸侯纷争,人口大量死亡,人口多寡,常常是一个国家强弱的标志。司职吏表面上是调查人口,但实质上更重要的任务却是繁殖增加人口。这不是一般人所能胜任的。
    孔子一就任司职吏,季平子便给他出了个难题:三月内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增加人口的章程。
    孔子一向忠于职守,又有超人的才干,所以,不足十天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答卷”:一、轻赋税;二、轻徭役;三、慎刑戮;四、倡节俭;五、定婚嫁。
    季平子看了,觉得颇有道理,但又不尽解其意,忙派人去将孔子召来。
    来到丞相府,季平子以礼接待,孔子彬彬有礼,侃侃而谈。他说:“赋税苛重,人们衣食无着,就会迁徙别处。抽取壮丁,摊派杂役,人们恐惧临阵身亡,也要逃亡他邦。滥用刑罚,人们行动无准绳,不知所措,只好逃亡。用度不知节俭,生活则易艰难,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就要流离他乡。反之,做到了这四条,天下人便会闻讯来投,何愁人口不增?最重要是莫过于定婚嫁,此乃繁殖人口之根本所在。男婚女嫁无定期,生男育女必不多,人口何望剧增?……”
    季平子听得津津有味,孔子稍一喘息,他便急忙追问:
    “仲尼言之有理!但不知如何定法?”
    孔子微微一笑,接着说:“定婚嫁指的是成婚年龄和排场大小。早婚,男女发育未足,生出不健全的后代,遗害无穷;晚婚,生育必少,这两条都不可过分。男子十六岁发育阳通,六十四岁萎阳。女子十四岁成熟阴通,五十岁绝育。这样算来,男子应在二十岁至二十二岁成婚,女子应在二十岁成婚。周礼规定男子三十岁而婚,未免有些过分。再者,现时婚礼耗费太甚,不少人家缺‘六礼’之费不能成婚,影响人口的繁殖,应大力倡俭。凡到了成婚年龄而不婚嫁者,要治其父母名人轶事之罪……”
    季平子听得眉开眼笑,赞叹不已。季平子奏禀昭公,颁布全国,一时鲁国人人奔走相告,外邦人纷纷迁入,鲁国人口剧增。孔子的名声也因此大振。
    孔子自赴任司职吏后,自觉比管牛羊惬意得多。司内一应人都是熟手,孔子以礼待人,众人如同群星拱月般对待孔子。内中一位叫景和的小笔吏①更是百般殷勤,很得孔子重用。
    ①笔吏:相当今日的文书、秘书之类。
    一天,孔子正与景和等人在司内闲谈,忽听有人在外边哭闹。曾皙(曾点,字子皙)出外观看后回到内厅对孔子说:“外边有一位庄稼人要见夫子,被众人拦住,引起争吵,夫子快去吧。”
    景和忙站起来说:“区区小事,何劳大人,待我去看看。”
    曾皙说:“他要见的是夫子,你怎么可以代劳呢?还是夫子请。”
    孔子来到前厅,只见一位汉子坐在地上,便问原因。那汉子说:“我的妻子被人骗去了。”
    “我只管户口,并不判案,你找错人了。”
    “事从你这里引起,不找你找谁?”
    孔子很纳闷,询问原因。那汉子说:“小人名叫左伯,自幼与秦氏女花容聘定亲事。两个月前,秦父提出解约,小人没有答应,他又将女儿许配给别人了。”
    “哦,他为何解聘?”
    “诬我身有恶疾,强要解约。”
    “你身上是否有恶疾呢?”
    “左伯身体健康,实无恶疾!”
    “想你骗人家,被人知晓,才解聘的吧!”景和抢过话头,恶狠狠地向左伯说。
    孔子见左伯双手有老茧,衣着朴素,不似刁滑之流,便命景和取过登记册子查看,果然写有“身患恶疾,不服役不成婚”的字样。孔子怒斥左伯道:“看你老实,却如此无赖。明有登记,怎么说没有恶疾呢?”
    “小人实在没有恶疾,都是景和这小子搞的鬼!”左伯扑上前去,抓住了景和的前胸。
    孔子令左伯放开景和,有话慢慢说。
    原来半年前,左伯听景和说鲁国要打仗,他家有老母,恐死于战场,就求景和相帮。景和说,只要在户口册子上登记身有恶疾,便可免服兵役。左伯同意了,并送景和两只羊相谢。半年过去了,鲁国并未出兵打仗,而左伯的妻子却跟了别人。
    孔子怒视着景和问:“左伯所言,可是实情?”
    “景和该死,求大人宽恕!”景和做贼心虚,不住地磕头求饶。
    曾皙不等孔子开言,一拍桌子怒喝道:“景和,你身为公差,制造流言,破坏户口登记,快说,你与那花容是什么关系?”
    “左伯与花容自幼定婚,花容见左伯家贫,私与他人通奸。此人要我相帮,答应事成后给我十匹马,我便编了出兵打仗的谎言,恐吓左伯。他果然相信,并以两只羊相谢。我为他登记后,又转告花容奸夫,让他向秦父求婚,只说左伯有恶疾不能成婚……”
    “不要说了!”孔子打断了景和的话,“为区区小利,拆散一对夫妻,这等刁吏怎能再用!曾皙,轰他出去!”孔子取过册簿,改过左伯的登记,说道:“为国作战是应尽职责,你只图个人安逸,反遭小人暗算。欺君罪大,我念你事出有因,已给你改正登记,速去秦家讲清原委。日后应尽心为国,快去吧。”
    孔子处理完这一件事,心中很不平静。上任来百般谨慎,对别人处处行以忠义信,不料自己的亲信中竟还有景和这样的人,可见要改变这混浊的现实,实现文武之道,单靠自己勤恳的工作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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