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侠客行》小说在线阅读,《侠客行》读后感

《侠客行》全文阅读——第十五章真相
    石破天和丁当远远跟在关东群豪之后,驰出十余里,便见前面黑压压地好大一片松林。只听得范一飞朗声道:“是那一路好朋友相邀?关东万马庄、快刀门、青龙门、卧虎沟拜山来啦。”丁当道:“咱们躲在草丛里瞧瞧,且看是不是爷爷。”两人纵身下马,弯腰走近,伏在一块大石之后。
    范一飞等听到马蹄之名人轶事声,早知二人跟着来,也不过去招呼,只是凝目瞧着松林。四个掌门人站在前面,十余名弟子隔着丈许,排成一列,站在四人之后。松林中静悄悄地没半点声息。下弦月不甚明亮,映着满野松林,照得人面皆青。
    过了良久,忽听得林中一声唿哨,左侧和右侧各有一行黑衣汉子奔出。每一行都有五六十人,百余人远远绕到关东群豪之后,兜将转来,将群豪和石丁二人都围住了,站定身子,手按兵刃,一声不出。跟着松林中又出来十名黑衣汉子,一字排开。石破天轻噫一声,这十人竟是长乐帮内五堂的正副香主,米横野、陈冲之、展飞等一齐到了。这十人一站定,林中缓步走出一人,正是‘着手成春’贝海石。他咳嗽了几声,说道:“关东四大门派掌门人枉顾,敝帮兄弟……咳咳……不敢在总舵静候,特来远迎。咳……只是各位来得迟了,教敝帮合帮上下,等得十分心焦。”
    范一飞听得他说话之间咳嗽连声,便各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贝海石,心想原来对方正是自己此番前来找寻的正主儿,虽见长乐帮声势浩大,反放下了心事,寻思:“既是长乐帮,那么生死荣辱,凭此一战,倒免了跟毫不相干的丁不四等人纠缠不清。”一想到丁不四,忍不住打个寒战,便抱拳道:“原来是贝先生远道来迎,何以克当?在下卧虎沟范一飞。”跟着给吕正平、风良、高三娘子等三人引见了。
    石破天见他们客客气气的厮见,心道:“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低声道:“是自己人,咱们出去相见吧。”丁当拉住他手臂,在他耳边道:“且慢,等一等再说。”
    只听范一飞道:“我们约定来贵帮拜山,不料途中遇到一些耽搁,是以来得迟了,还请贝先生和众位香主海涵。”贝海石道:“好说,好说。不过敝帮石帮主恭候多日,不见大驾光临,只道各位已将约会之事作罢。石帮主另有要事,便没再等下去了。”范一飞一怔,说道:“不知石英雄到了何处?不瞒贝先生说,我们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原,便是盼和贵帮的石英雄会上一会。若是会不到石英雄,那……那……未免令我们好生失望了。”贝海石按住嘴咳嗽了几声,却不作答。
    范一飞又道:“我们携得一些关东土产,几张貂皮,几斤人参,奉赠石英雄、贝先生、和众位香主。微礼不成敬意,只是千里送鹅毛之意,请各位笑纳。”左手摆了摆,便有三名弟子走到马旁,从马背上解下三个包裹,躬身送到贝海石面前。
    贝海石笑道:“这……这个实在太客气了。承各位赐以厚贶,当真……咳咳……当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多谢,多谢!”米横野等将三个包裹接了过去。
    范一飞从自己背上解下一个小小包裹,双手托了,走上三步,朗声道:“贵帮司徒帮主昔年在关东之时,和在下以及这三位朋友甚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蒙司徒帮主不弃,跟我们可说是有过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这时是一只成形的千年人参,服之延年益寿,算得是十分稀有之物,是送给司徒大哥的。”他双手托着包裹,望定了贝海石,却不将包裹递过去。
    石破天好生奇怪:“怎么另外还有一个司徒帮主?”
    只听贝海石咳了几声,又叹了口长气,说道:“敝帮前帮主司徒大哥,咳咳……前几年遇上了一件不快意事,心灰意懒,不愿再理帮务,因此上将帮中大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了石帮主。司徒大哥……他老人家……咳咳……入山隐居,久已不闻消息,帮中老兄弟们都牵记得紧。各位这份厚礼,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他老人家手上,倒不大容易了。”
    范一飞道:“不知司徒大哥在何处隐居?又是不知为了何事退隐?”辞意渐严,已隐隐有质问之意。
    贝海石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只是司徒帮主的部属,于他老人家的私事,所知实在不多,范兄等几位既是司徒帮主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下正好请教,何以正当长乐帮好生兴旺之际,司徒帮主突然将这副重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托了给石帮主?”这一来反客为主,登时将范一飞的咄咄言辞顶了回去,反令他好生难答。范一飞道:“这个……这个我们怎么知道?”
    贝海石道:“当司徒帮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卸重任之时,众兄弟对石帮主的人品武功,可说一无所知,见他年纪甚轻,武林中又无名望,由他来率领群雄,老实说大伙儿心中都有点儿不服。可是石帮主接任之后,便为本帮立了几件大功,果然司徒帮主巨眼识英雄,他老人家不但武功高人一等,见识亦是非凡,咳咳……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和众位辽东英雄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嘿嘿!”言下之意自是说,倘若你们认为司徒帮主眼光不对,那么你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脚色了。
    吕正平突然插口道:“贝大夫,我们在关东得到的讯息,却非如此,因此上一齐来到中原,要查个明白。”
    贝海石淡淡的道:“万里之外以讹传讹,也是有的。却不知列位听到了什么谣言?”
    吕正平道:“真相尚未大白之前,这到底是否谣言,那也还难说。我们听一位好朋友说道,司徒大哥是……是……”眼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突然大盛,朗声道:“……是被长乐帮的奸人所害,死得不明不白。这帮主之位,却落在一个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色、凶横残暴的少年浪子手里。这位朋友言之凿凿,听来似乎不是虚语。我们记着司徒大哥昔年的好处,虽然自知武功名望,实在不配来过问贵帮的大事,但为友心热,未免……未免冒昧了。”
    贝海石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吕兄言之有理,这未免冒昧了。”
    吕正平脸上一热,心道:“人道‘着手成春’贝海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干了得,果是名不虚传。”大声说道:“贵帮愿奉何人为主,局外人何得过问?我们这些关东武林道,只想请问贵帮,司徒大哥眼下是死是活?他不任贵帮帮主,到底是心所甘愿,还是为人所迫?”
    贝海石道:“姓贝的虽不成器,在江湖上也算薄有浮名,说过了的话,岂有改口的?阁下要是咬定贝某撒谎,贝某也只有撒谎到底了。嘿嘿,列位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来历之人,热心为朋友,本来令人好生钦佩。但这一件事,却是欠通啊欠通!”
    高三娘子向来只受人戴高帽,拍马屁,给贝海石如此奚落,不禁大怒,厉声说道:“害死司徒大哥的,只怕你姓贝的便是主谋。我们来到中原,是给司徒大哥报仇来着,早就没想活着回去。你男子汉大丈夫,既有胆子作下事来,就该有胆子承担,你给我爽爽快快说一句,司徒大哥到底是死是活?”
    贝海石懒洋洋的道:“姓贝的生了这许多年病,闹得死不死,活不活的,早就觉得活着也没多大味道。高三娘子要杀,不妨便请动手。”
    高三娘子怒道:“还亏你是个武林名宿,却来给老娘耍这惫赖劲儿。你不肯说,好,你去将那姓石的小子叫出来,老娘当面问他。”她想贝海石老奸巨猾,斗嘴斗他不过,动武也怕寡不敌众,那石帮主是个后生小子,纵然不肯吐实,从他神色之间,总也可看到些端倪。
    站在贝海石身旁的陈冲之忽然笑道:“不瞒高三娘子说,我们石帮主喜欢女娘们,那是不错,但他只爱见年轻貌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斯文的小名人轶事妞儿。要他来见高三娘子,这个……嘿嘿……只怕他……嘿嘿……”这几句话语气轻薄,言下之意,自是讥嘲高三娘子老丑泼辣,石帮主全无见她一见的胃口。
    丁当在暗中偷笑,低声道:“其实高姊姊相貌也很好看啊,你又看上了她,是不是?”石破天道:“又来胡说八道!小心她放飞刀射你!”丁当笑道:“她放飞刀射我,你帮那一个?”石破天还没回答。高三娘子大怒之下,果然放出了三柄飞刀,银光急闪,向陈冲之射去。
    陈冲之一一躲开,笑道:“你看中我有什么用?”口中还在不干不净的大肆轻薄。
    范一飞叫道:“且慢动手!”但高三娘子怒气一发,便不可收拾,飞刀接连发出,越放越快。陈冲之避开了六把,第七把竟没能避过,卟的一声,正中右腿,登时屈腿跪倒。高三娘子冷笑道:“下跪求饶么?”陈冲之大怒,拔刀扑了上来。风良挥软鞭挡开。
    眼见便是一场群殴之局,石破天突然叫道:“不可打架,不可打架!你们要见我,不是已经见到了么?”说着携了丁当之手,从大石后窜了出来,几个起落,已站在人丛之中。
    陈冲之和风良各自向后跃开。长乐帮中群豪欢声雷动,一齐躬身说道:“帮主驾到!”
    范一飞等都大吃一惊,眼见长乐帮众人的神气绝非作伪,转念又想:“恩公自称姓石,年纪甚轻,武功极高,他是长乐帮的帮主,本来毫不希奇,只怪我们事先没想到。他自称石中玉,我们却听说长乐帮帮主叫什么石破天。嗯,石中玉,字破天,那也寻常得很啊。”
    高三娘子歉然道:“石……石恩公,原来你……你便是长乐帮的帮主,我们可当真卤莽得紧。早知如此,那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石破天微微一笑,向贝海石道:“贝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大家,这几位是我朋友,大家别伤和气。”
    贝海石见到石破天,不胜之喜,他和关东群豪原无嫌隙,略略躬身,说道:“帮主亲来主持大局,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一切仗帮主作主。”
    高三娘子道:“我们误听人言,只道司徒大哥为人所害,因此上和贵帮订下约会,那里知道新帮主竟然便是石恩公。石恩公义薄云天,自不会对司徒大哥作下什么亏心事,定是司徒大哥见石恩公武功比他高强,年少有为,因此上退位让贤,却不知司徒大哥可好?”
    石破天不知如何回答,转头向贝海石道:“这位司徒……司徒大哥……”
    贝海石道:“司徒前帮主眼下隐居深山,什么客人都不见,否则各位如此热心,万里赶来,本该是和他会会的。”
    吕正平道:“在下适才出言无状,得罪了贝先生,真是该死之极,这里谢过。”说着深深一揖,又道:“但司徒大哥和我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同寻常,这番来到中原,终须见上他一面,万望恩公和贝先生代为求恳。司徒大哥不见外人,我们可不是外人。”说着双目注视石破天。
    石破天向贝海石道:“这位司徒前辈,不知住得远不远?范大哥他们走了这许多路来探访他,倘若见不到,岂非好生失望?”
    贝海石甚感为难,帮主的说话就是命令,不便当众违抗,只得道:“其中的种种干系,一时也说不明白。各位远道来访,长乐帮岂可不稍尽地主之谊?敝帮总舵离此不远,请各位远客驾临敝帮,喝一杯水酒,慢慢再说不迟。”
    石破天奇道:“总舵离此不远?”贝海石微现诧异之色,说道:“此处向东北,抄近路到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舵,只五十里路。”石破天转头向丁当望去。丁当格的一笑,伸手抿住了嘴。
    范一飞等正要追查司徒帮主司徒横的下落,不约而同的都道:“来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自须到贵帮总舵拜山。”
    当下一行人迳向东北进发,天明后已到了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长乐帮总舵。帮中自有管事人员对辽东群豪殷勤接待。
    石破天和丁当并肩走进内室。侍剑见帮主回来,不由得又惊又喜,见他带着一个美貌少女,那是见得多了,心想:“身子刚好了些,老毛病又发作了。先前我还道他一场大病之后变了性子,哼,他若变性,当真日头从西方出来呢。”
    石破天洗了脸,刚喝得一杯茶,听得贝海石在门外说道:“侍剑姐姐,请你禀告帮主,贝海石求见。”石破天不等侍剑来禀,便擎帷走出,说道:“贝先生,我正想请问你,那位司徒帮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海石道:“请帮主移步。”领着他穿过花园,来到菊畔坛的一座八角亭中,待石破天坐下,这才就坐,道:“帮主生了这场病,隔了这许多日子,以前的事仍然记不得么?”
    石破天曾听父母仔细剖析,说道长乐帮群豪要他出任帮主,用心险恶,是要他为长乐帮挡灾,送他一条小命,以解除全帮人众的危难。但贝海石一直对他恭谨有礼,自己在摩天崖上寒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攻,幸得他相救,其后连日发病,他又曾用心诊治,虽说出于自私,但自己这条命总是他救的,此刻如果直言质询,未免令他脸上难堪,再说,从前之事确是全然不知,也须问个明白,便道:“正是,请贝先生从头至尾,详述一遍。”
    贝海石道:“司徒前帮主名叫司徒横,外号八爪金龙,是帮主的师叔,帮主这总还记得吧?”石破天奇道:“是我师叔,我……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那是什么门派?”
    贝海石道:“司徒帮主向来不说他的师承来历,我们属下也不便多问。三年以前,帮主奉了师父之命……”石破天问道:“奉了师父之命,我师父是谁?”贝海石摇了摇头,道:“帮主这场病当真不轻,竟连师父也忘记了。帮主的师承,属下却也不知。上次雪山派那白万剑硬说帮主是雪山派弟子,属下也是好生疑惑,瞧帮主的武功家数,似乎不像。”
    石破天道:“我师父?我只拜过金乌派的史婆婆为师,不过那是最近的事。”伸指敲了敲脑袋,只觉自己所记的事,与旁人所说总是不相符合,心下好生烦恼,问道:“我奉师父之命,那便如何?”
    贝海石道:“帮主奉师父之命,前来投靠司徒帮主,要他提携,在江湖上创名立万。过不多时,本帮便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是因商议赏善罚恶、铜牌邀宴之事而起。这一会事,帮主可记得么?”石破天道:“赏善罚恶的铜牌,我倒知道。当时怎么商议,我脑子里却是一点影子也没有了。”贝海石道:“本帮每年一度,例于三月初三全帮大聚,总舵各香主、各地分舵舵主,都来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会,商讨帮中要务。三年前的大聚之中,有个何香主忽然提到,本帮近年来好生兴旺,再过得三年,邀宴铜牌便将重现江湖,那时本帮势难幸免,如何应付,须得先行有个打算才好,免得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石破天点头道:“是啊,赏善罚恶的铜牌一到,帮主若不接牌答允去喝腊八粥,全帮上下都有尽遭杀戮之祸。那是我亲眼见到过的。”贝海石心中一凛,奇道:“帮主亲眼见到过了?”石破天道:“其实我真的不是你们帮主。不过这件事我却见到了的,那是飞鱼帮和铁叉会,两帮人众都给杀得干干净净。”心道:“唉!大哥、二哥可也太辣手了。”
    飞鱼帮和铁叉会因不接铜牌而惨遭全帮屠歼之事,早已传到了长乐帮总舵。贝海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早料到有这一天,恩此那位何香主当年提出这件事来,实在也不能说是杞人忧天,是不是?可是司徒帮主一听,立时便勃然大怒,说何香主煽动人心,图谋不轨,当即下令将他扣押起来。大伙儿纷纷求情,司徒帮主嘴上答允,半夜里却悄悄将他杀了,第二日却说何香主畏罪自名人轶事杀。”
    石破天道:“那为了什么?想必司徒帮主和这位何香主有仇,找个因头将他害死了。”贝海石摇头道:“那倒不是,真正原因是司徒帮主不愿旁人提及这回事。”
    石破天点了点头。他资质本甚聪明,只是从来少见人面,于人情世故才一窃不通,近来与石清夫妇及丁当相处多日,已颇能揣摩旁人心思,寻思:“司徒帮主情知倘若接了铜牌赴宴,那便是葬身海岛,有去无回;但若不接铜牌,却又是要全帮上下弟兄陪着自己一块儿送命。这件事他自己多半早就日思夜想,盘算了好几年,却不愿别人公然提起这个难题。”
    贝海石续道:“众兄弟自然都知道何香主是他杀的。他杀何香主不打紧,但由此可想而知,当邀宴铜牌到来之时,他一定不接,决不肯牺牲一己,以换得全帮上下的平安。众兄弟当时各怀心事,默不作声,便在那时,帮主你挺身而出,质问师叔。”
    石破天大为奇怪,说道:“是我挺身而出,质问……质问他?”
    贝海石道:“是啊!当时帮主你侃侃陈辞,说道:‘师叔,你既为本帮之主,便当深谋远虑,为本帮图个长久打算。善恶二使复出江湖之期,已在不远。何香主提出这件事来,也是为全帮兄弟着想,师叔你逼名人轶事他自名人轶事杀,只恐众兄弟不服。’司徒帮主当即变脸喝骂,说道:‘大胆小子,这长乐帮总舵之中,那有你说话的地方?长乐帮自我手中而创,便算自我手中而毁,也挨不上别人来多嘴多舌。’司徒帮主这几句话,更叫众兄弟心寒。帮主你却说道:‘师叔,你接牌也是死,不接牌也是死,又有什么分别?若不接牌,只不过教这许多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们都陪上一条性命而已,于你有什么好处?倒不如爽爽快快的慷慨接牌,教全帮上下,永远记着你的恩德。’”
    石破天点头道:“这番话倒也不错,可是……可是……贝先生,我却没这般好口才,没本事说得这般清楚明白。”贝海石微笑道:“帮主何必过谦?帮主只不过大病之后,脑力未曾全复。日后痊愈,自又辩才无碍,别说本帮无人能及,便是江湖上,又有谁及得你上?”石破天将信将疑,道:“是么?我……我说了这番话后,那又如何?”
    贝海石道:“司徒帮主登时脸色发青,拍桌大骂,叫道:‘快……快给我将这没上没下的小子绑了起来!’可是他连喝数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也不动。司徒帮主更加气恼,大叫:‘反了,反了!你们都跟这小子勾结了起来,要造我的反是不是?好,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宰了这小子!’”
    石破天道:“众兄弟可劝住了他没有?”
    贝海石子道:“众兄弟心中不服,仍是谁也没有作声。司徒帮主当即拔出八爪飞抓,纵身离座,便向帮主你抓了过来。你身子一幌,登时避开。司徒帮主连使杀着,却都给你一一避开,也始终没有还手。你双手空空,司徒帮主的飞爪在武林中也是一绝,你居然能避得七八招,实是十分的难能可贵。当时米香主便叫了起来:‘帮主,你师侄让了你八招不还手,一来尊你是帮主,二来敬你是师叔,你再下杀手,天下人可都要派你的不是了。’司徒帮主怒喝:‘谁叫他不还手了?反正你们都已偏向了他,大伙儿齐心合力将我杀了,奉这小子为帮主,岂不遂了众人的心愿?’”
    “他口中怒骂,手上丝毫不停,霎时之间,你连遇凶险,眼见要命丧于他飞抓之下。展香主叫道:‘石兄弟,接剑!’将一柄长剑抛过来给你。你伸手抄去,又让了三招,说道:‘师叔,我已让了二十招,你再不住手,我迫不得已,可要得罪了。’司徒帮主目露凶光,挥钢爪向你面门抓到,当时议事厅上二十余人齐声大呼:‘还手,还手,莫给他害了!’你说道:‘得罪!’这才举剑挡开他的飞爪。”
    “你二人这一动手,那就斗得十分激烈。斗了一盏茶时分,人人都已瞧出帮主你未出全力,是在让他,但他还是狠命相扑,终于你使了一招犹似‘顺水推舟’那样的招式,剑尖刺中了他右腕,他飞爪落地,你立即收剑,跃开三步。司徒帮主怔怔而立,脸上已全无血色,眼光从众兄弟的脸上一个个横扫过去。这时议事厅上半点声息也无,只有他手腕伤口中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下,发出极轻微的嗒嗒之名人轶事声。过了好半晌,他惨然说道:‘好,好,好!’大踏步向外走去。厅上四十余人目送他走出,仍是谁也没有出声。”
    “司徒帮主这么一走,谁都知道他是再也没面目回来了,帮中不可无主,大家就推你继承。当时你慨然说道:‘小子无德无能,本来决计不敢当此重任,只是再过三年,善恶铜牌便将重现江湖。小子暂居此位,那邀宴铜牌若是送到本帮,小子便照接不误,替各位挡去一场灾难便是。’众兄弟一听,齐声欢呼,当即拜倒。不瞒帮主说,你力战司徒帮主,武功之强,众目所睹,大家本已心服,其实即使你武功平平,只要答允为本帮挡灾解难,大家出于私心,也都必拥你为主。”
    石破天点头道:“因此我几番出外,你们都急得什么似的,唯恐我一去不回。”
    贝海石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帮主就任之后,诸多措施,大家也无异言,虽说待众兄弟严峻了些,但大家想到帮主大仁大义,甘愿舍生以救众人之命,什么也都不在乎了。”
    石破天沉吟道:“贝先生,过去之事,我都记不起了,请你不必隐瞒,我到底做过什么大错事了?”贝海石微笑道:“说是大错,却也未必。帮主方当年少,风名人轶事流倜傥了些,也不足为病。好在这些女子大都出于自愿,强迫之事,并不算多。长乐帮的声名本来也不如何高明,众兄弟听到消息,也不过置之一笑而已。”
    石破天只听得额头涔涔冒汗,贝海石这几句话轻描淡写,但显然这几年来自怀的风名人轶事流罪过定是作下了不少。可是他苦苦思索,除了丁当一人之外,又和那些女子有过不清不白的私情勾当,实是一个也想不起来;突然之间,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倘若阿绣听到了这番话,只须向我瞧上一眼,我就……我就……”
    贝海石道:“帮主,属下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不知是否该说?”石破天忙道:“正要请贝先生教我,请你说得越老实越好。”贝海石道:“咱们长乐帮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原是势所难免,否则全帮二万多兄弟吃饭穿衣,又从那里生发得来?咱们本就不是白道上的好汉,也用不着守他们那些仁义道德的臭规矩。只不过帮中自家兄弟们的妻子女儿,依属下之见,帮主还是……还是少理睬她们为妙,免得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石破天登时满脸通红,羞愧无地,想起那晚展香主来行刺,说自己勾名人轶事引他的妻子,只怕此事确是有的,那便如何是好?
    贝海石又道:“丁不三老先生行为古怪,武功又是极高,帮主和他孙女儿来往,将来遗弃了她,只怕丁老先生不肯干休,帮主虽然也不会怕他,但总是多树一个强敌……”石破天插口道:“我怎会遗弃丁姑娘?”贝海石微笑道:“帮主喜欢一个姑娘之时,自是当她心肝宝贝一般,只是帮主对这些姑娘都没长性。这位丁姑娘嘛,帮主真要跟她相好,也没什么。但拜堂成亲什么的,似乎可以不必了,免得中了丁老儿的圈套。”石破天道:“可是……可是我已经和她拜堂成亲了。”贝海石道:“其时帮主重病未愈,多半是病中迷迷糊糊的受了丁老儿的摆布,那也不能作的准的。”石破天皱眉,一时难以回答。
    贝海石心想谈到此处,已该适可而止,便即扯开话题,说道:“关东四门派声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一见帮主,登时便软了下来,恩公长、恩公短的,足见帮主威德。帮主武功增长奇速,可喜可贺,但不知是什么缘故?”石破天如何力退丁不四、救了高三娘子等人性命之事,途中关东群豪早已加油添酱的说与长乐帮众人知晓。贝海石万万料不得石破天武功竟会如此高强,当下想套问原由,但石破天自己也莫明其妙,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贝海石却以为他不肯说,便道:“这些人在武林中也都算是颇有名望的人物。帮主于他们既有大恩,便可乘机笼络,以为本帮之用。他们若是问起司徒前帮主的事,帮主只须说司徒帮主已经退隐,属下适才所说的经过,却不必告知他们,以免另生枝节,于大家都无好处。”石破天点点头道:“贝先生说得是。”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贝海石从怀中摸出一张清单,禀告这几个月来各处分舵调换了那些管事人员,什么山寨送来多少银米,在什么码头收了多少月规。石破天不明所以,只是唯唯而应,但听他说来,长乐帮的作为,有些正是父母这几日来所说的伤天害理勾当,许多地方的绿林山寨向长乐帮送金银珠玉、粮食牲口,摆明了是坐地分脏;又有什么地方的帮会不听号令,长乐帮便去将之灭了。他心中觉得不对,却不知如何向贝海石说才是。
    当晚总舵大张筵席,宴请关东群豪,石破天、贝海石、丁当在下首相陪。
    酒过三巡,各人说了些客气话。范一飞道:“恩公大才,整理得长乐帮这般兴旺,司徒大哥想来也必十分喜欢,”贝海石道:“司徒前辈此刻的钓鱼种花,什么人都不见,好生清闲舒适。敝帮的俗务,我们也不敢去禀报他老人家知道。”
    范一飞正想再设辞探问,忽见虎猛堂的副香主匆匆走到贝海石身旁,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贝海石笑着点头,道:“很好,很好。”转头向石破天笑道:“好教帮主得知,雪山派群弟子给咱们擒获之后,这几天凌霄城又派来后援,意图救人。那知偷鸡不着蚀把米,刚才又给咱们抓了两个。”石破天微微一惊,道:“将雪山派的弟子都拿住了?”贝海石笑道:“上次帮主和白万剑那厮一起离开总舵,众兄弟好生记挂,只怕帮主忠厚待人,着了那斯的道儿……”他当着关东群豪之面,不便直说石破天为白万剑所擒,是以如此的含糊其辞,又道:“咱们全帮出动,探问帮主的下落,在当涂附近撞到一干雪山弟子,略使小计,便将他们都擒了来,禁在总舵,只可惜白万剑那厮机警了得,单单走了他一人。”
    丁当突然插口问道:“那个花万紫花姑娘呢?”贝海石笑道:“那是第一批在总舵擒住的,丁姑娘当时也在场,是不是?那次一共拿住了七个。”
    范一飞等心下骇然,均想:“雪山派赫赫威名,不料在长乐帮手下遭此大败。”
    贝海石又道:“我们向雪山派群弟子盘问帮主的下落,大家都说当晚帮主在土地庙自行离去,从此没再见过。大家得知帮主无恙,当时便放了心。现下这些雪山派弟子是杀是关,但凭帮主发落。”
    石破天寻思:“爹爹、妈妈说,从前我确曾拜在雪山派门下学艺,这些雪山派弟子们算来都是我的师叔,怎么可以关着不放?当然更加不可杀害。”便道:“我们和雪山派之间有些误会,还是……化……”他想说一句成语,但说学不久,一时想不起来。
    贝海石接口道:“化敌为友。”
    石破天道:“是啊,还是化敌为友吧!贝先生,我想把他们放了,请他们一起来喝酒,好不好?”他不知武林中是否有这规矩,因此问上一声,又想贝海石他们花了很多力气,才将雪山群弟子拿到,自己轻易一句话便将他们放了,未免擅专。旁人虽尊他为帮主,他自己却不觉帮中上下人人都须遵从他的号令。
    贝海石笑道:“帮主如此宽洪大量,正是武林中的一件美事。”便吩咐道:“将雪山派那些人都带上来。”
    那副香主答应了下去,不久便有四名帮众押着两个白衣汉子上来。那二人都双手给反绑了,白衣上染了不少血迹,显是经过一番争斗,两人都受了伤。那副香主喝道:“上前参见帮主。”
    那年纪较大的中年人怒目而视,另一个三十风左右的壮汉破口大骂:“爽爽快快的,将老爷一刀杀了!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贼强盗,总有一日恶贯满盈,等我师父威德先生到来,将你们一个个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为我报仇。”
    忽听得窗外暴雷也似的一声喝道:“时师弟骂得好痛快,狗强盗,下三滥的王八蛋。”但听得铁链叮当之名人轶事声,自远而近,十十余名雪山派北子都戴了足镣手名人轶事铐,昂然走入大厅。耿万钟、呼延万善、冯万夫、柯万钧、王万仞、花万紫等均在其内,连那轻功十分了得的汪万翼这次也给拿住了。王万仞一进门来,便“狗强盗、王八蛋”的骂不绝口,有的则道:“有本事便真刀真槍的动手,使闷香蒙|汗|药,那是下三滥的小贼所为。”
    范一飞与风良等对望了一眼,均想:“倘若是使闷香蒙|汗|药将他们擒住的,那便没什么光采了。”
    贝海石一瞥之间,已知关东群豪的心意,当即离座而起,笑吟吟的道:“当涂一役,我们确是使了蒙|汗|药,倒不是怕了各位武功了得,只是顾念石帮主和各位的师长昔年有一些渊源,不原动刀动槍的伤了各位,有失和气。各位这么说,显是心中不服,这样吧,各位一个个上来和在下过过招,只要有那一位能接得住在下十招,咱们长乐帮就算是下三滥的狗强盗如何?”
    当日长乐帮总舵一战,贝海石施展五行****掌,柯万钧等都是走不了两三招便即被他点倒,若说要接他十招,确是大大不易。新被擒的雪山弟子时万年却不知他功夫如此了得,眼见他面黄肌瘦、一派病夫模样,对他有何忌惮?当即大声叫道:“你们长乐帮只不过倚多为胜,有什么了不起?别说十招,你一百招老子也接了。”
    贝海石笑道:“很好,很好!这位老弟台果然胆气过人。咱们便这么打个赌,你接得下我十招,长乐帮是下三滥的狗强盗。倘若你老弟在十招之内输了,雪山派便是下三滥的狗强盗,好不好?”说着走近身去,右手一拂,绑在时万年身上几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应手而断,笑道:“请吧!”
    时万年被绑之后,不知已挣扎了多少次,知道身上这些麻绳十分坚韧,那知这病夫如此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拂,自己说什么也挣不断的麻绳竟如粉丝面条一般。霎时之间,他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身子发抖,那里还敢和贝海石动手?
    忽然间厅外有人朗声道:“很好,很好!这个赌咱们打了!”众人一听到这声音,雪山弟子登时脸现喜色,长乐帮帮众俱都一愕,连贝海石也是微微变色。
    只听得厅门砰的一声推开,有人名人轶事大踏步走了进来,气宇轩昂,英姿飒爽,正是‘气寒西北’白万剑。他抱拳拱手,说道:“在下不才,就试接贝先生十招。”
    贝海石微微一笑,神色虽仍镇定,心下却已十分尴尬,以白万剑的武功而论,自己虽能胜得过他,但势非在百招以外不可,要在十招之内取胜,那是万万不能。他心念一转,便即笑道:“十招之赌,只能欺欺白大侠的众位师弟。白大侠亲身驾到,咱们这个打赌便须改一改了。白大侠倘若有兴与在下过招,咱们点到为止,二三百招内决胜败吧!”
    白万剑森然道:“原来贝先生说过的话,是不算数的。”贝海石哈哈一笑,说道:“十招之赌,只是对付一般武艺低微、狂妄无知的少年,难道白大侠是这种人么?”
    白万剑道:“倘若长乐帮自承是下三滥的狗强盗,那么在下就算武艺低微、狂妄无知,又有何妨?”他进得厅来,见石破天神采奕奕的坐在席上,众师弟却个个全身铐镣,容色憔悴,心下恼怒已极,因此抓住了贝海石一句话,定要逼名人轶事得他自承是下三滥的狗强盗。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朗声道:“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杨光、玄素庄石清、闵柔前来拜访。”正是石清的声音。
    石破天大喜,一跃而起,叫道:“爹爹,妈妈!”奔了出去。他掠过白万剑身旁之时,白万剑一伸手便扣他手腕。
    这一下出手极快,石破天猝不及防,已被扣住脉门,但他急于和父母相见,不暇多想,随手一甩,真力到处,白万剑只觉半身酸麻,急忙松指,只觉一股大力冲来,急忙向旁跨出两步,这才站定,一变色间,只见贝海石笑吟吟的道:“果然武艺高强!”这句话明里似是称赞石破天,骨子里正是讥刺白万剑‘武艺低微、狂妄无知’。
    只见石破天眉花眼笑的陪着石清夫妇走进厅来,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白须老者走在中间,他身后又跟着五个汉子。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去不远,长乐帮群豪知他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武林名宿银戟杨光,更听帮主叫石清夫妇为‘爹爹、妈妈’,自是人人都站起身来。但见石破天携着闵柔之手,神情极是亲密。
    闵柔微微仰头瞧着儿子,笑着说道:“昨日早晨在客店中不见了你,我急得什么似的,你爹爹却说,倘若有人暗算于你,你或者难以防备,要说将你掳去,那是再也不能了。他说到长乐帮来打听打听,定能得知你的讯息,果然是在这里。”
    丁当一见石清夫妇进来,脸上红得犹如火炭一般,转过了头不敢去瞧他二人,却竖起耳朵,倾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石清夫妇、杨光和贝海石、范一飞、吕正平等一一见礼。杨光身后那五个汉子均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出名的武师,是杨光与石清就近邀来长乐帮评理作见证的。各人都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物,什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客套话,好一会才说完。范一飞等既知他们是石破天的父母,执礼更是恭谨。石清夫妇不知就里,见对方礼貌逾恒,自不免加倍的客气。只是贝海石突然见到石破天多了一对父母出来,而这两人更是闻名江湖的玄素庄庄主,饶是他足智多谋,霎时之间也不禁茫然失措。
    石破天向贝海石道:“贝先生,这些雪山派的英雄们,咱们都放了吧?”他不敢发施号令,要让贝海石拿主意。
    贝海石笑道:“帮主有令,把雪山派的‘英雄们’都给放了。”他将‘英雄们’三字说得加倍响亮,显是大有讥嘲之意。长乐帮中十余名帮众轰然答应:“是!帮主有令,把雪山派的‘英雄们’都给放了。”当下便有人拿出钥匙,去开雪山弟子身上的足镣手名人轶事铐。
    白万剑手按剑柄,大声说道:“且慢!石……哼,石帮主,贝先生,当着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银戟杨老英雄和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在此,咱们有句话须得说个明白。”顿了一顿,说道:“咱们武林中人,若是学艺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刀槍拳脚上败于人手,对方要杀要辱,那是咎由自取,死而无怨。可是我这些师弟,却是中了长乐帮的蒙|汗|药而失手被擒,长乐帮使这等卑鄙无名人轶事耻的手段,到底是损了雪山派的声誉,还是坏了长乐帮名头?这位贝先生适才又说什么来,不妨再说给几位新来的朋友听听。”
    贝海石干咳两声,笑道:“这位白兄弟……”白万剑厉声道:“谁跟下三滥的狗强盗称兄道弟了!好不要脸!”贝海石道:“我们石帮主……”
    石清插口道:“贝先生,我这孩儿年轻识浅,何德何能,怎可当贵帮的帮主?不久之前他又生了一场重病,将旧事都忘记了。这中间定有重大误会,那‘帮主’两字,再也休得提起。在下邀得杨老英雄等六位朋友来此,便是要评说分解此事。白师傅,贵派和长乐帮有过节,我不肖的孩儿又曾得罪了你。这两件事该当分开来谈。我姓石的虽是江湖上泛泛之辈,对人可从不说一句假话。我这孩儿确是将旧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他顿了一顿,朗声又道:“然而只要是他曾经做过的事,不管记不记得,决不敢推卸罪责。至于旁人假借他名头来干的事,却和我孩儿一概无涉。”
    厅上群雄愕然相对,谁也没料到突然竟会有这意外变故发生。
    贝海石干笑道:“嘿嘿,嘿嘿,这是从那里说起?石帮主……”心下只连珠价叫苦。
    石破天摇头道:“我爹爹说得不错。我不是你们的帮主,我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可是你们一定不信。”
    范一飞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秘,兄弟颇想洗耳恭听。我们只知长乐帮的帮主是司徒横司徒大哥,怎么变成是石恩公了?”
    杨光一直不作声,这时拈须说道:“白师傅,你也不用性急,谁是谁非,武林中自有公论。”他年纪虽老,说起话来却是声若洪钟,中气充沛,随随便便几句话,便是威势十中,教人不由得不服。只听他又道:“一切事情,咱们慢慢分说,这几位师傅身上的铐镣,先行开了。”
    长乐帮的几名帮众见贝海石点了点头,便用钥匙将雪山弟子身上的镣铐一一打开。
    白万剑听石清和杨光二人的言语,竟是大有向贝海石问罪之意,对自己反而并无敌意,倒大非始料之所及。他众师弟为长乐帮所擒,人孤势单,向贝海石斥骂叫阵,那也是硬着头皮的无可奈何之举,为了雪山派的面子,纵然身遭乱刀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肯吞声忍辱,说到取胜的把握,自是半分也无,单贝海石一人自己便未必斗得过。不料石清夫妇与杨光突然来到,忽尔生出了转机,当下并不多言,静观贝海石如何应付。
    石清待雪山群弟子身上镣铐脱去、分别就坐之后,又道:“贝先生,小儿这么一点儿年纪,见识浅陋之极,要说能为贵帮一帮之主,岂不令天下英雄齿冷?今日当着杨老英雄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武林朋友,白师傅和雪山派众位师兄,关东四大门派众位面前,将这事说个明白。我这孩儿石中玉与长乐帮自今而后再无半分干系。他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事,自当一一清理,至于旁人贷他名义做下的勾当,是好事不敢掠美,是坏事却也不能空担恶名。”
    贝海和笑道:“石庄主说出这番话来,可真令人名人轶事大大的摸不着头脑。石帮主出任敝帮帮主,已历三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咳咳……我们可从来没听帮主说过,名动江湖的玄素双剑……咳咳……竟是我们帮主的父母。”转头对石破天道:“帮主,你怎地先前一直不说?否则玄素庄离此又没多远,当你出任帮主之时,咱们就该请令尊令堂大人前来观礼了。”
    石破天道:“我……我……我本来也不知道啊。”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大为差愕:“怎么你本来也不知道?”
    石清道:“我这孩儿生了一场重病,将过往之事一概忘了,连父母也记不起来,须怪他不得。”
    贝海石本来给石清逼名人轶事问得狼狈之极,难以置答,长乐帮众首脑心中都知,所以立在破天为帮主,不过要他去挡侠客岛铜牌之难,说得直截些,便是要他做替死鬼,这话即在本帮之内,大家也只是心照,实不便宣之于口,又如何能对外人说起?忽听石破天说连他自己也不知石清夫妇是他父母,登时抓住了话头,说道:“帮主确曾患过一场重病,寒热大作,昏迷多日,但那只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他出任长乐帮帮主之时,却是身子好好的,神智清明,否则怎能以一柄长剑与司徒前帮主的飞爪拆上近百招,凭武功将司徒前帮主打败,因而登上帮主之位?”
    石清和闵柔没听儿子说过此事,均感诧异。闵柔问道:“孩儿,这事到底怎样?”关东四门派掌门人听说石破天打败了司徒横,也是十分关注,听闵柔问起,同时瞧着石破天。
    贝海石道:“我们向来只知帮主姓石,双名上破下天。‘石中玉’这三字,却只从白师傅和石庄主口中听到。是不是石庄主认错了人呢?”
    闵柔怒道:“我亲生的孩儿,那有认错之理?”她虽素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有礼,但贝海石竟说这宝贝儿子不是她的孩儿,却忍不住发怒。
    石清见贝海石纠缠不清,心想此事终须叫穿,说道:“贝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贵帮这般瞧得起我孩儿这无知少年,决非为了他有什么雄才伟略、神机妙算,只不过想借他这条小命,来挡过侠客岛铜牌邀宴这一劫,你说是也不是?”
    这句话开门见山,直说到了贝海石心中,他虽老辣,脸上也不禁变色,干咳了几下,又苦笑几声,拖延时刻,脑中却在飞快的转动产头,该当如何对答。忽听得一人哈哈大笑,说道:“各位在等侠客岛铜牌邀宴,是不是?很好,好得很,铜牌便在这里!”
    只见大厅之中忽然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衣饰华贵,这两人何时来到,竟是谁也没有知觉。
    石破天眼见二人,心下大喜,叫道:“大哥,二哥,多日不见,别来可好?”
    石清夫妇曾听他说起和张三、李四结拜之事,听得他口称‘大哥、二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石清忙道:“二位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分说长乐帮帮主身份之事,二位正可也来作个见证。”这时石破天已走到张三、李四身边,拉着二人的手,甚是亲热欢喜。
    张三笑嘻嘻的道:“三弟,你这个长乐帮帮主,只怕是冒牌货吧?”
    闵柔心想孩儿的生死便悬于顷刻之间,再也顾不得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娴淑,当即插口道:“是啊!长乐帮的帮主是司徒横司徒帮主,他们骗了我孩儿来挡灾,那是当不得真的。”
    张三向李四问道:“老二,你说如何?”李四陰恻恻的道:“该找正主儿。”张三笑嘻嘻的道:“是啊,咱三个义结金兰,说过有福共享,有难同当。长乐帮要咱们三弟来挡灾,那不是要我哥儿们的好看吗?”
    群雄一见张三、李四突然现身的身手,已知他二人武功高得出奇,再见他二人的形态,宛然便是三十年来武林中闻之色变的善恶二使,无不凛然,便是贝海石、白万剑这等高手,也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但听他们和石破天兄弟相称,又均不明其故。
    张三又道:“我哥儿俩奉命来请人去喝腊八粥,原是一番好意。不知如何,大家总是不肯赏脸,推三阻四的,教人好生扫兴。再说,我们所请的,不是大门派的掌门人,便是大帮的帮主、大教的教主,等闲之人,那两块铜牌也还到不了他手上。很好,很好,很好!”
    他连说三个‘很好’,眼光向范一飞、吕正平、风良、高三娘子四人脸上扫过,只瞧得四人心中发毛。他最后瞧到高三娘子时,目光多停了一会,笑嘻嘻地又道:“很好!”范一飞等都已猜到,自己是关东四大门派掌门人,这次也在被邀之列,张三之所以连说“很好”,当是说四个人都在这里遇到,倒省了一番跋涉之劳。
    高三娘子大声道:“你瞧着老娘连说‘很好’,那是什么意思?”张三笑嘻嘻的道:“很好就是很好,那还有什么意思?总之不是‘很不好’,也不是‘不很好’就是了。”
    高三娘子喝道:“你要杀便杀,老娘可不接你的铜牌!”右手一挥,呼呼风响,两柄飞刀便向张三激射过去。
    众人都是一惊,均想不到她一言不合便即动手,对善恶二使竟是毫不忌惮。其实高三娘子性子虽然暴躁,却非全无心机的草包,她料想善恶二使既送铜牌到来,这场灾难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眼下长乐帮总舵之中高手如云,敌忾同仇,一动上手,谁都不会置身事外,与其让他二人来逐一歼灭,不如乘着人多势众之际,合关东四派、长乐帮、雪山派、玄素庄、杨光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豪杰诸路人马之力,打他个以多胜少。
    石破天叫道:“大哥,小心!”
    张三笑道:“不碍事!”衣袖轻挥,两块黄澄澄的东西从袖中飞了出来,分别射向两柄飞刀,当的一声,两块黄色之物由竖变横,托着飞刀向高三娘子撞去。
    从风声听来,这飞撞之力甚是凌厉,高三娘子双手齐伸,抓住了两块黄色之物,只觉双臂震得发痛,上半身尽皆酸麻,低头看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托着飞刀的黄色之物,正是那两块追魂夺命的赏善罚恶铜牌。
    她早就听人说过善恶二使的规矩,只要伸手接了他二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的铜牌,就算是答允赴侠客岛之宴,再也不能推托。霎时之间,她脸上更无半分血色,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干笑道:“哈哈,要我……我……我去喝侠客岛……喝……腊八……粥”声音苦涩不堪,旁人听着都不禁代她难受。
    张三仍是笑嘻嘻的道:“贝先生,你们安排下机关,骗我三弟来冒充帮主。他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不免上当。我张三、李四却不忠厚老实了。我们来邀客人,岂有不查个明白的?倘然邀错了人,闹下天大的笑话,张三、李四颜面何存?长乐帮帮主这个正主儿,我们早查得清清楚楚,倒花了不少力气,已找了来放在这里。兄弟,咱们请正主儿下来,好不好?”李四道:“不错,该当请他下来。”伸手抓住两张圆凳,呼的一声,向屋顶掷了上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亮,屋顶登时撞出了一个大洞,泥沙纷落之中,挟着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物事掉了下来,砰的一声,摔在筵席之前。
    群豪不约而同的向旁避了几步,只见从屋顶摔下来的竟然是一个人。这人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蜷伏于地。
    李四左手食指点出,嗤嗤声响,解开了那人的穴道。那人便慢慢站了起来,伸手揉眼,茫然四顾。
    众人齐声惊呼,有的说:“他,他!”有的说:“怎……怎么……”有的说:“怪……怪了!”众人见到李四凌虚解穴,以指风撞击数尺外旁人的穴道,这等高深的武功向来只是耳闻,从未目睹,人人已是惊骇无已,又见那人五官面目宛然便是又一个石破天,只是全身绫罗,服饰华丽,更感诧异。只听那人颤声道:“你……你们又要对我怎样?”
    张三笑道:“石帮主,你躲在扬州妓名人轶事院之中,数月来埋头不出,艳福无边。贝先生他们到处寻你不着,只得另外找了个人来冒充你帮主。但你想瞒过侠客岛使者的耳目,可没这么容易了。我们来请你去喝腊八粥,你去是不去?”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块铜牌,托在手中。
    那少年脸现惧色,急退两步,颤声道:“我……我当然不去。我干么……干么要去?”
    石破天奇道:“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三笑道:“三弟,你瞧这人相貌跟你像不像?长乐帮奉他为帮主,本是要他来接铜牌的,可是这人怕死,悄悄躲了起来,贝先生他们无可奈何,便骗了你来顶替他作帮主。可是你大哥、二哥还是将他揪了出来,叫你作不成长乐帮的帮主,你怪不怪我?”
    石破天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瞧着那人,过了半晌,说道:“妈妈,爹爹,叮叮当当,贝先生,我……我早说你们认错了人,我不是他,他……他才是真的。”
    闵柔抢上一步,颤声道:“你……你是玉儿?”那人点了点头,道:“妈,爹,你们都在这里。”
    白万剑踏上一步,森然道:“你还认得我么?”那人低下了头,道:“白师叔,众……众位师叔,也都来了。”白万剑嘿嘿冷笑,道:“我们都来了。”
    贝海石皱眉道:“这两位容貌相似,身材年岁又是一样,到底那一位是本帮的帮主,我可认不出来,这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你才是石帮主,是不是?”那人点了点头。贝海石道:“这些日子中,帮主却又到了何处?咱们到处找你不到。后来有人见到这个……这个少年,说道帮主是在摩天崖上,我们这才去请了来,咳咳……真正想不到……咳咳……”那人道:“一言难尽,慢慢再说。”
    厅上突然间寂静无声,众人瞧瞧石破天,又瞧瞧石帮主,两人容貌果然颇为肖似,但并立在一起,相较之下,毕竟也大为不同。石破天脸色较黑,眉毛较粗,不及石帮主的俊美文秀,但若非同时现身,却也委实不易分辨。过了一会,只听得闵柔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
    白万剑说道:“容貌可以相同,难道腿上的剑疤也是一般无异,此中大有情弊。”丁当忍不住也道:“这人是假的。真的天哥,左肩上有……有个疤痕。”石清也是怀疑满腹,说道:“我那孩儿幼时曾为人暗器所伤。”指着石破天道:“这人身上有此暗器伤痕,到底谁真谁假,一验便知。”众人瞧瞧石破天,又瞧瞧那华服少年,都是满腹疑窦。
    张三哈哈笑道:“既要伪造石帮主,自然是一笔一划,都要造得真像才行。真的身上有疤,假的当然也有。贝大夫这‘着手成春’四个字外号,难道是白叫的吗?他说我三弟昏迷多日,自然是那时候在我三弟身上作上了手脚。”突然间欺近身去,随手在那华服少年的肩头、左腿、左臀三处分别抓了一下。那少年衣裤上登时被他抓出了三个圆孔,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只见他肩头有疤、腿上有伤、臀蔀有良,与丁当、白万剑、石清三人所说尽皆相符。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呼,既讶异张三手法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么随手几抓丝毫不伤皮肉,而切割衣衫利逾并剪,复见那少年身上的疤痕,果与石破天身上一模一样。
    丁当抢上前去,颤声道:“你……你……果真是天哥?”那少年苦笑道:“叮叮当当,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我想得你好苦,你却早将我抛在九霄云外了。你认不得我,可是你啊,我便再隔一千年,一万年,也永远认得你。”丁当听他这么说,喜极而泣,道:“你……你才是真的天哥。他……他可恶的骗子,又怎说得出这些真心情意的话来?我险些儿给他骗了!”说着向石破天怒目而视,同时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了那少年的手。那少年将手掌紧了一紧,向她微微一笑。丁当登觉如坐春风,喜悦无限。
    石破天走上两步,说道:“叮叮当当,我早就跟你说,我不是你的天哥,你……你生不生我的气?”
    突然间拍的一声,他脸上热辣辣的着了个耳光。
    丁当怒道:“你这骗子,啊唷,啊唷!”连连挥手,原来她这一掌打得甚是着力,却被石破天的内力反激出来,震得她手掌好不疼痛。
    石破天道:“你……你的手掌痛吗?”丁当怒道:“滚开,滚开,我再也不要见你这无名人轶事耻的骗子!”石破天黯然神伤,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丁当怒道:“还说不是故意?你肩头伪造了个伤疤,干么不早说?”石破天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丁当顿足道:“骗子,骗子,你走开!”一张俏脸蛋胀得通红。
    石破天眼中泪珠滚来滚去,险些便要夺眶而出,强自忍住,退了开去。
    石清转头问贝海石道:“贝先生,这……这位少年,你们从何处觅来?我这孩儿,又如何给你们硬栽为贵帮的帮主?武林中朋友在此不少,还得请你分说明白,以释众人之疑。”
    贝海石道:“这位少年相貌与石帮主一模一样,连你们玄素双剑是亲生的父母,也都分辨不出。我们外人认错了,怕也难怪吧?”
    石清点了点头,心想这话倒也不错。
    闵柔却道:“我夫妇和儿子多年不见,孩子长大了,自是不易辨认。贝先生这几年来和我孩子日日相见,以贝先生之精明,却是不该认错的。”
    贝海石咳嗽几声,苦笑道:“这……这也未必。”那日他在摩天崖见到石破天,便知不是石中玉,但遍寻石中玉不获,正自心焦如焚,灵机一动,便有意要石破天顶替。恰好石破天浑浑噩噩,安排起来容易不过,这番用心自是说什么也不能承认的,又道:“石帮主接任敝帮帮主,那是凭武功打败了司徒前帮主,才由众兄弟群相推戴。石帮主,此事可是有的?‘硬栽’二字,从何说起?”
    那少年石中玉道:“贝先生,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就什么都不用隐瞒了。那日在淮安府我得罪了你,给你擒住。你说只须一切听你吩咐,就饶我性命,于是你叫我加入你们长乐帮,要我当众质问司徒帮主为何逼名人轶事得何香主自名人轶事杀,问他为什么不肯接侠客岛铜牌,又叫我跟司徒帮主动手。凭我这点儿微末功夫,又怎是司徒帮主的对手?是你贝先生和众香主在混乱中一拥而上,假意相劝,其实是一起制住了司徒帮主,逼名人轶事得他大怒而去,于是你便叫我当帮主。此后一切事情,还不是都听你贝先生的吩咐,你要我东,我又怎敢向西?我想想实在没有味儿,便逃到了扬州,倒也逍遥快活。那知莫名其妙的却又给这两位老兄抓到了这里。将我点了穴道,放在屋顶上。贝先生,这长乐帮的帮主,还是你来当。这个傀儡帮主的差使,请你开恩免了吧。”他口才便给,说来有条有理,人人登时恍然。
    贝海石脸色铁青,说道:“那时候帮主说什么话来?事到临头,却又翻悔推托。”
    石中玉道:“唉,那时候我怎敢不听你吩咐?此刻我爹娘在此,你尚且对我这么狠霸霸的,别的事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眼见赏善罚恶二使已到,倘若推不掉这帮主之位,势必性命难保,又有了父母作靠山,言语中便强硬起来。
    米横野大声道:“帮主,你这番话未免颠倒是非了。你作本帮帮主,也不是三天两日之事,平日作威作福,风名人轶事流快活,作践良家妇女,难道都是贝先生逼名人轶事迫你的?若不是你口口声声向众兄弟拍胸担保,赌咒发誓,说道定然会接侠客岛铜牌,众兄弟又怎容你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
    石中玉难以置辩,便只作没听见,笑道:“贝先生本事当真不小,我隐居不出,免惹麻烦,亏得你不知从何处去找了这个小子出来。这小子的相貌和我也真像。他既爱冒充,就冒充到底好了,又来问我什么?爹,妈,这是非之地,咱们及早离去为是。”他口齿伶俐,比之石破天实是天差地远,两人一开口说话,那便全然不同。
    米横野、陈冲之、展飞等同时厉声道:“你想撒手便走,可没这般容易。”说着各自按住腰间刀柄、剑把。
    张三哈哈笑道:“石帮主,贝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凭着司徒横和石帮主的武功声望,老实说,也真还不配上侠客岛去喝一口腊八粥。长乐帮这几年来干的恶事太多,我兄弟二人今天来到贵帮的本意,乃是‘罚恶’,本来也不盼望石帮主能接铜牌。只不过向例如此,总不免先问上一声。石帮主你不接铜牌,是不是?好极,好极!你不接最好!”
    贝海石与长乐帮群豪都是心头大震,知道石中玉若不接他手中铜钱牌,这胖瘦二人便要大开杀戒。听这胖子言中之意,此行主旨显是诛灭长乐帮。他二人适才露的几手功夫,全帮无人能敌。但石中玉显然说什么也不肯做帮主,那便如何是好?
    霎时之间,大厅中更无半点声息。人人目光都瞧着石中玉。
    石破天道:“贝先生,我大哥……他可不是说着玩的,说杀人便当真杀人,飞鱼帮、铁叉会那些人,都给他两个杀得干干净净。我看不论是谁做帮主都好,先将这两块铜牌接了下来,免得多伤人命。双方都是好兄弟,真要打起架来,我可不知要帮谁才好。”
    贝海石道:“是啊,石帮主,这铜牌是不能不接的。”
    石破天向石中玉道:“石帮主,你就接了铜牌吧。你接牌也是死,不接也是死。只不过若是不接呢,那就累得全帮兄弟都陪了你一起死,这……这于心何忍?”
    石中玉嘿嘿冷笑,说道:“你慷他人之慨,话倒说得容易。你既如此大仁大义,干么不给长乐帮挡灾解难,自己接了这两块铜牌?嘿嘿,当真好笑!”
    石破天叹了口气,向石清、闵柔瞧了一眼,向丁当瞧了一眼,说道:“贝先生,众位一直待我不错,原本盼我能为长乐帮消此大难,真的石帮主既不肯接,就由我来接吧!”说着走向张三身前,伸手便去取他掌中铜牌。众人尽皆愕然。
    张三将手一缩,说道:“且慢!”向贝海石道:“侠客岛邀宴铜牌,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主。贵帮到底奉那一位作帮主?”
    贝海石等万料不到,石破天在识破各人的陰谋诡计之后,竟仍肯为本帮卖命,这些人虽然个个凶狡剽悍,但此时无不油然而生感激之情,不约而同的齐向石破天躬身行礼,说道:“愿奉大侠为本帮帮主,遵从帮主号令,决不敢有违。”这几句话倒也说得万分诚恳。
    石破天还礼道:“不敢,不敢!我什么事都不懂,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们不要怪我才好。”贝海石等齐道:“不敢!”
    张三哈哈一笑,问道:“兄弟,你到底姓什么?”石破天茫然摇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向闵柔瞧了一眼,又向石清瞧了一眼,见两人对自己瞧着的目光中仍是充满爱惜之情,说道:“我……我还是姓石吧!”张三道:“好!长乐帮石帮主,今年十二月初八,请到侠客岛来喝腊八粥。”石破天道:“自当前来拜访两位哥哥。”
    张三道:“凭你的武功,这碗腊八粥大可喝得。只可惜长乐帮却从此逍遥自在了。”李四摇头道:“可惜,可惜!”不知是深以不能诛灭长乐帮为憾,还是说可惜石破天枉自为长乐帮送了性命。贝海石等都低下了头,不敢和张三、李四的目光相对。
    张三、李四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张三右手扬处,两块铜牌缓缓向石破天飞去。铜牌份量不轻,掷出之后,本当势挟劲风的飞出,但如此缓缓凌空推前,便如空中有两根瞧不见的细线吊住一般,内力之奇,实是罕见罕闻。
    众人睁大了眼睛,瞧着石破天。闵柔突然叫道:“孩儿别接!”石破天道:“妈,我已经答允了的。”双手伸去,一手抓住了一块铜牌,向石清道:“爹爹……不……石……石庄主明知危险,仍是要代上清观主赴侠客岛去,孩儿……我也要学上一学。”
    李四道:“好!英雄侠义,不枉了跟你结拜一场。兄弟,咱们把话说在前头,到得侠客岛上,大哥、二哥对你一视同仁,可不能给你什么特别照顾。”石破天道:“这个自然。”
    李四道:“这里还有几块铜牌,是邀请关东范、风、吕三位去侠客岛喝腊八粥的。三位接是不接?”
    范一飞向高三娘子瞧了一眼,心想:“你既已经接了,咱们关东四大门派同进同退,也只有硬着头皮,将这条老命去送在侠客岛了。”当即说道:“承蒙侠客岛上的大侠客们瞧得起,姓范的焉有敬酒不喝喝罚酒之理?”走上前去,从李四手中接过两块铜牌。风良哈哈一笑,说道:“到十二月初八还有两个月,就算到那时非死不可,可也是多活了两个月。”当下与吕正平都接了铜牌。
    张三、李四二人抱拳行礼,说道:“各位赏脸,多谢了。”向石破天道:“兄弟,我们尚有远行,今日可不能跟你一起喝酒了,这就告辞。”石破天道:“喝三碗酒,那也无妨。两位哥哥的酒葫芦呢?”张三笑道:“扔了,扔了!这种酒配起来可艰难得紧,带着两个空葫芦有什么趣味?好吧,二弟,咱哥儿三个这就喝三碗酒。”
    长乐帮中的帮众斟上酒来,张三、李四和石破天对干三碗。
    石清踏上一步,朗声道:“在下石清,忝为玄素庄庄主,意欲与内子同上侠客岛来讨一碗腊八粥喝。”
    张三心想:“三十多年来,武林中人一听到侠客岛三字,无不心惊胆战,今日居然有人自愿前往,倒是第一次听见。”说道:“石庄主、石夫人,这可对不起了。你两位是上清观门下,未曾另行开门立派,此番难以奉请。杨老英雄和别的几位也是这般。”
    白万剑问道:“两位尚有远行,是否……是否前去凌霄城?”张三道:“白英雄料事如神,我二人正要前去拜访令尊威德先生白老英雄。”白万剑脸上登时变色,踏上一步,欲言又止,隔了半晌,才道:“好。”
    张三笑道:“白英雄若是回去得快,咱们还可在凌霄城再见。请了,请了!”和李四一举手,二人一齐转身,缓步出门。
    高三娘子骂道:“王八羔子,什么东西!”左手挥处,四柄飞刀向二人背心掷去。她明知这一下万难伤到二人,只是心中愤懑难宣,放几口飞刀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眼见四柄飞刀转瞬间便到了二人背后,二人似是丝毫不觉。石破天忍不住叫道:“两位哥哥小心了!”猛听得呼的一声,二人向前飞跃而出,迅捷难言,众人眼前只一花,四柄飞刀拍的一声,同时钉在门外的照壁之上,张三李四却已不知去向。飞刀是手中掷出的暗器,但二人使轻功纵跃,居然比之暗器尚要快速。群豪相顾失色,如见鬼魅。高三娘子兀自骂道:“王八羔……”但忍不住心惊,只骂得三个字,下面就没声音了。
    石中玉携着丁当的手,正在慢慢溜到门口,想乘众人不觉,就此溜出门去,不料高三娘子这四口飞刀,却将各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门边。白万剑厉声喝道:“站住了!”转头向石清道:“石庄主,你交代一句话下来吧!”
    石清叹道:“姓石的生了这样……这样的儿子,更有什么话说?白师兄,我夫妇携带犬子,同你一齐去凌霄城向白老伯领罪便是。”
    一听此言,白万剑和雪山群弟子无不大感意外,先前为了个假儿子,他夫妇奋力相救,此刻真儿子现身,他反而答允同去凌霄城领罪,莫非其中有诈?
    闵柔向丈夫望了一眼,这时石清也正向妻子瞧来。二人目光相接,见到对方神色凄然,都是不忍再看,各将眼光转了开去,均想:“原来咱们的儿子终究是如此不成材的东西,既答允了做长乐帮的帮主,大难临头之际,却又缩头避祸,这样的人品,唉!”
    他夫妇二人这几日来和石破天相处,虽觉他大病之后,记忆未复,说话举动甚是幼稚可笑,但觉他天性淳厚,而天真烂漫之中往往流露出一股英侠之气,心下甚是欢喜。闵柔更是心花怒放,石破天愈不通世务,她愈觉这孩子就像是从前那依依膝下的七八岁孩童,勾名人轶事引起当年许多甜蜜的往事。不料真的石中玉突然出现,容貌虽然相似,行为却全然大异,一个狡狯懦怯,一个锐身任难,偏偏那个懦夫才是自己的儿子。
    闵柔对石中玉好生失望,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向他招招手,柔声道:“孩子,你过来!”石中玉走到她身前,笑道:“妈,这些年来,孩儿真想念你得紧。妈,你越来越年轻俊俏啦,任谁见了,都会说是我姊姊,决不信你是我的亲娘。”闵柔微微一笑,心头甚是气苦:“这孩子就学得一副油腔滑调。”笑容之中,不免充满了苦涩之意。
    石中玉又道:“妈,孩儿早几年曾觅得一对碧玉镯儿,一直带在身边,只盼那一日见到你,亲手给你带在手上。”说着从怀中掏出个黄缎包儿,打了开来,取出一对玉镯,一朵镶宝石的珠花,拉过母亲手来,将玉镯给她带在腕上。
    闵柔原本喜爱首饰打扮,见这副玉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润晶莹,甚是好看,想到儿子的孝心,不由得愠意渐减。她可不知这儿子到处拈花惹草,一向身边总带着珍贵的珍宝首饰,一见到美貌女子,便取出赠送,以博欢心。
    石中玉转过身来,将珠花插在丁当头发上,低声笑道:“这朵花该当再美十倍,才配得我那叮叮当当的花容月貌,眼下没法子,将就着戴戴吧。”丁当大喜,低声道:“天哥,你总是这般会说话。”伸手轻轻抚弄鬓上的珠花,斜视石中玉,脸上喜气盎然。
    贝海石咳嗽了几声,说道:“难得杨老英雄、石庄主夫妇、关东四大门派众位英雄大驾光临。种种误会,亦已解释明白。让敝帮重整杯盘,共谋一醉。”
    但石清夫妇、白万剑、范一飞等各怀心事,均想:“你长乐帮的大难有人出头挡过了,我们却那有心情来喝你的酒?”白万剑首先说道:“侠客岛的两个使者说道要上凌霄城去,在下非得立时赶回不可。贝先生的好意,只有心领了。”石清道:“我们三人须和白师兄同去。”范一飞等也即告辞,说道腊八粥之约为期不远,须得赶回关东;言语中含糊其辞,但人人心下明白,他们是要赶回去分别料理后事。
    当下群豪告辞出来。石破天神色木然,随着贝海石送客,心中十分凄凉:“我早知他们是弄错了,偏偏叮叮当当说我是她的天哥,石庄主夫妇又说我是他们的儿子。”突然之间,只觉世上孤零零的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谁也和自己无关“我真的妈妈不要我了,师父史婆婆和阿绣不要我了,连阿黄也不要我了!”
    范一飞等又再三向他道谢解围之德。白万剑道:“石帮主,数次得罪,大是不该,尚请见谅。石帮主英雄豪迈,以德报怨,紫烟岛上又多承相救,在下十分心感。此番回去,若是侥幸留得性命,日后很愿和石帮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朋友。”石破天唯唯以应,只想放声大哭。
    石清夫妇和石破天告别之时,见他容色凄苦,心头也大感辛酸。闵柔本想说收他做自己义子,但想他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大帮的帮主,身份可说已高于自己夫妇,武功又如此了得,认他为子的言语自是不便出口,只得柔声道:“石帮主,先前数日,我夫妇误认了你,对你甚是不敬,只盼……只盼咱们此后尚有再见之日。”
    石破天道:“是,是!”目送众人离去,直到各人走得人影不见,他兀自怔怔的站在大门外出神。
    贝海石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早就远远躲开。其余帮众只道石破天接了铜牌后自知死期不远,心头不快,谁也没敢过来跟他说话,万一帮主将脾气发在自己头上,岂不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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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一座山峰冲天而起,峰顶建着数百间房屋,屋外围以一道白墙。石清赞道:“雄踞绝顶,俯视群山,‘凌霄’两字,果然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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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全文阅读——第十六章凌霄城
    这日晚间,石破天一早就上了床,但思如潮涌,翻来覆去的真到中宵,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睡梦之中,忽听得窗格上得得得的轻高三下,他翻身从起,记得丁当以前两次半夜里来寻自己,都是这般击窗为号,不禁冲口而出:“是叮叮……”只说得三个字,立即住口,叹了口气,心想:“我这可不是发痴?叮叮当当早随她那天哥去了,又怎会再来看我?”
    却见窗子缓缓推开,一个苗条的身形轻轻跃入,格的一笑,却不是丁当是谁?她走到床前,低声笑道:“怎么将我截去了一半?叮叮当当变成了叮叮?”
    石破天又惊又喜,“啊”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道:“你……你怎么又来了?”丁当抿嘴笑道:“我记挂着你,来瞧你啊。怎么啦,来不得么?”石破天摇头道:“你找到了你真天哥,又业瞧我这假的作甚?”
    丁当笑道:“啊唷,生气了,是不是?天哥,日里我打了你一记,你恼不恼?”说着伸手轻抚他面颊。
    石破天鼻中闻到甜甜的香气,脸上受着她滑腻手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抚摸,不由得心烦意乱,嗫嚅道:“我不恼。叮叮当当,你不用再看我。你认错了人,大家都没法子,只要你不当我是骗子,那就好了。”
    丁当柔声道:“小骗子,小骗子!唉,你倘若真是个骗子,说不定我反而喜欢。天哥,你是天下少有的正人君子,你跟我拜堂成亲,始终……始终没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
    石破天全身发烧,不由得羞惭无地,道:“我……我不是正人君子!我不是不想,只是我不……不敢!幸亏……幸亏咱们没有什么,否则……否则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丁当退开一步,坐在床沿之上,双手按着脸,突然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石破天慌了手脚,忙问:“怎……怎么啦?”丁当哭道:“我……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是人家……人家却不这么想啊。我当真是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了。那个石中玉,他……他说我跟你拜过了天地,同过了房,他不肯要我了。”石破天顿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叮叮当当,你不用着急,我跟他说去。我去对他说,我跟你清清白白,那个相敬如……如什么的。”
    丁当忍不住卟哧一声,破涕为笑,说道:“‘相敬如宾’是不能说的,人家夫妻那才是相敬如宾。”石破天道:“啊,对不起,我又说错了。我听高三娘子说过,却不明白这四个字的真正意思。”
    丁当忽又哭了起来,轻轻顿足,说道:“他恨死了你,你跟他说,他也不会信你的。”
    石破天内心隐隐感到欢喜:“他不要你,我可要你。”但知这句话不对,就是想想也不该,口中只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唉,都是我不好,这可累了你啦!”
    丁当哭道:“他跟你无亲无故,你又无恩于他,反而和他心上人拜堂城亲,洞房花烛,他不恨你恨谁?倘若他……他不是他,而是范一飞、吕正平他们,你是救过他性命的大恩公,当然不论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石破天点头道:“是,是,叮叮当当,我好生过意不去。咱们总得想个法子才是。啊,有了,你请爷爷去跟他说个明白,好不好?”丁当顿足哭道:“没用的,没用的。他……他石中玉过不了几天就没命啦,咱们一时三刻,又到那里找爷爷去?”石破天大惊,问道:“为什么他过不了几天就没了性命?”
    丁当道:“雪山派那白万剑先前误认你是石中玉,将你捉拿了去,幸亏爷爷和我将你救得性命,否则的话,他将你押到凌霄城中,早将你零零碎碎的割来杀了,你记不记得?”石破天道:“当然记得。啊哟,不好!这一次石庄主和白师傅又将他送上凌霄城去。”丁当哭声道:“雪山派对他恨之切骨。他一入凌霄城,那里还有性命?”石破天道:“不错,雪山派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来捉我,事情确是非同小可。不过他们冲着石庄主夫妇的面子,说不定只将你的天哥责骂几句,也就算了。”
    丁当咬牙道:“你倒说得容易?他们要责骂,不会在这里开口吗?何必万里迢迢的押他回去?他们雪山派为了拿他,已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石破天登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雪山派此次东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确是死伤不少,别说石中玉在凌霄城中所犯的事必定十分重大,单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这笔帐,就决非几句责骂便能了结。
    丁当又道:“天哥他确有过犯,自己送了命也就罢了,最可惜石庄主夫妇这等侠义仁厚之人,却也要陪上两条性命。”
    石破天跳将起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石庄主夫妇也要陪上性命?”石清、闵柔二人这数日来待他亲情深厚,虽说是认错了人,但在他心中,却仍是世上待他最好之人,一听到二人有生死危难,自是关切无比。
    丁当道:“石庄主夫妇是天哥的父母,他们送天哥上凌霄城去,难道是叫他去送死?自然是要向白老爷子求情了。然而白老爷子一定不会答允的,非杀了天哥不可。石庄主夫妇爱护儿子之心何等深切,到得紧要关头,势须动武。你倒想想看,凌霄城高手如云,又占了地利之便,石庄主夫妇再加上天哥,只不过三个人,又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唉,我瞧石夫人待你真好,你自己的妈妈恐怕也没她这般爱惜你。她……她……竟要去死在凌霄城中,我想想就难过。”说着双手掩面,又嘤嘤啜泣起来。
    石破天全身热血如沸,说道:“石庄主夫妇有难,不论凌霄城有多大凶险,我都非赶去救援不可。就算救他们不行,我也宁可将性命陪在那里,决不独生。叮叮当当,我去了!”说着大踏步便走向房门。
    丁当拉住他衣袖,问道:“你去那里?”
    石破天道:“我连夜赶上他们,和石庄主夫妇同上凌霄城去。”丁当道:“威德先生白老爷子武功厉害得紧,再加上他儿子白万剑,还有什么风火神龙封万里啦等等高手,就说你武功上胜得过他们,但凌霄城中步步都是机关,铜网毒箭,不计其数。你一个不小心踏入了陷井,便有天大的本事,饿也饿死了你。”石破天道:“那也顾不得啦。”
    丁当道:“你逞一时血气之勇,也死在凌霄城中,可是能救得了石庄主夫妇么?你若是死了,我可不知有多伤心,我……我也不能活了。”
    石破天突然听到她如此情致缠名人轶事绵的言语,一颗心不由得急速跳动,颤声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又不是你的……你的真天哥。”
    丁当吧道:“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在我心里,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何况我和你相聚多日,你又一直待我这么好。‘日久情生’这四个字,你总听见过吧?”她抓住了石破天双手,说道:“天哥,你答允我,你无论如何,不能去死。”石破天道:“可是石庄主夫妇不能不救。”丁当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疑心我不怀好意,却不便说。”石破天急道:“快说,快说!你又怎会对我不怀好意?”
    丁当迟疑道:“天哥,这事太委屈了你,又太便宜了他。任谁知道了,都会说我安排了个圈套要你去钻。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办。虽然说万无一失,毕竟太不公道。”
    石破天道:“到底是什么法子?只须救得石庄主夫妇,委屈了我,又有何妨?”
    丁当道:“天哥,你既定要我说,我便听你的话,这就说了。不过你倘若真要照这法子去干,我可又不愿。我问你,他们雪山派到底为会议这般痛恨石中玉,非杀了他不可?”
    石破天道:“似乎石中玉本是雪山派弟子,犯了重大门规,在凌霄城中害死了白师傅的小姐,又累得他师父封万里给白老爷爷斩了一条臂膀,说不定他还做了些别的坏事。”
    丁当道:“不错,正因为石中玉害死了人,他们才要杀他抵命。天哥,你有没害死过白师傅的小姐?”石破天一怔,道:“我?我当然没有。白师傅的小姐我从来就没见过。”丁当道:“这就是了。我想的法子,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让你去扮石中玉,陪着石庄主夫妇到凌霄城去。等得他们要杀你之时,你再吐露真相,说道你是狗杂种,不是石中玉。他们要杀的是石中玉,并不是你,最多骂你一顿,说你不该扮了他来骗人,终究会将你放了。他们不杀你,石庄主夫妇也不会出手,当然也就不会送了性命。”
    石破天沉吟诗道:“这法子倒真好。只是凌霄城远在西域,几千里路和白师傅他们一路同行,只怕……只怕我说不了三名话,就露了破绽出来。叮叮当当,你知道,我笨嘴笨舌,那里及得上你这个……你这个天哥的聪明伶俐。”说着不禁黯然。
    丁当道:“这个我倒想过了。你只须在喉头上涂上些药物,让咽喉处肿了起来,装作生了个大疮,从此不再说话,肿消之后仍是不说话,假装变了哑巴,就什么破绽也没有了。”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天哥,法子虽妙,但总是教你吃亏,我实在过意不去。你知道的,在我心中,宁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石破天听她语意之中对自己这等情深爱重,这时候别说要他假装哑巴,就是要自己为她而死,那也是勇往直前,绝无异言,当即大声道:“很好,这主意真妙!只是我怎么去换了石中玉出来?”丁当道:“他们一行人都在横石镇上住宿,咱们这就赶去。我知道石中玉睡的房间,咱们悄悄进去,让他跟你换了衣衫。明日早晨你就大声呻吟,说是喉头生了恶疮,从此之后,不到白老爷子真要杀你,你总是不开口说话。”石破天喜道:“叮叮当当,这般好法子,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丁当道:“一路上你跟谁也不可说话,和石庄主夫妇也不可太亲近了。白师傅他们十分精明厉害,你只要露出半点马脚,他们一起疑心,可就救不得石庄主夫妇了。唉,石庄主夫妇英雄侠义,倘若就此将性命断送在凌霄城里……”说着摇摇头,叹了口长气。
    石破天点头道:“这个我自理会得,便是杀我头也不开口。咱们这就走吧。”
    突然间房门呀的一声推开,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少爷,你千万别上她当!”蒙胧夜色之中,只见一个少女站在门口,正是侍剑。
    石破天道:“侍剑姊姊,什……什么别上她当?”侍剑道:“我在房门外都听见啦。这丁姑娘不安好心,她……她只是想救她那个天哥,骗了你去作替死鬼。”石破天道:“不是的!丁姑娘是帮我想法子去救石庄主、石夫人。”侍剑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少爷,她决不会对你安什么好心。”
    丁当冷笑道:“好啊,你本来是真帮主的人,这当儿吃里扒外,却来挑拨是非。”转头向石破天道:“天哥,别理这小贱人,你快去问陈香主他们要一把闷香,可千万别说起咱们计较之事。要到闷香后,别再回来,在大门外等我。”石破天问道:“要闷香作什么?”丁当道:“等会你自然知道,快去,快去!”石破天道:“是!”推窗而出。
    丁当微微冷笑,道:“小丫头,你良心倒好!”
    侍剑惊呼一声,转身便逃。丁当那容她逃走?抢将上去,双掌齐发,击中在她后心,侍剑哼也没哼,登时毙命。
    丁当正要越窗而出,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将侍剑身上衣衫扯得稀烂,裤子也扯将下来,裸了下身,将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放在石破天的床上,拉过锦被盖上。次日长乐帮帮众发觉,定当她是力拒强暴,被石破天一怒击毙。这么一来,石破天数日不归,贝海石等只道他暂离避羞,一时也不会出外找寻。
    她布置已毕,悄悄绕到大门外。过了一盏茶时分,石破天越墙出来,说道:“闷香拿到了。”丁当道:“很好!”两人快步而行,来到河边,乘上小船。
    丁当执桨划了数里,弃船上岸,只见柳树下系着两匹马。丁当道:“上马吧!”石破天赞道:“你真想得周到,连坐骑都早备下了。”丁当脸上一红,嗔道:“什么周到不周到?这是爷爷的马,我又不知道你急着想去搭救石庄主夫妇。”
    石破天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不敢多说,便即上马。两人驰到四更天时,到了横石镇外,下马入镇。
    丁当引着他来到镇上四海客栈门外,低声道:“石庄主夫妇和儿子睡在东厢第二间大房里。”石破天道:“他们三个睡在一房吗?可别让石庄主、石夫人惊觉了。”
    丁当道:“哼,做父母的怕儿子逃走,对雪山派没法子交代啊,睡在一房,以便日夜监视。他们只管顾着自己侠义英雄的面子,却不理会亲生儿子是死是活。这样的父母,天下倒是少有。”言语中大有愤愤不平之意。
    石破天听她突然发起牢騷来,倒不知如何接口才是,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丁当道:“你把闷香点着了,塞在他们窗中,待闷香点完,石庄主夫妇都已昏迷。就推窗进内,悄悄将石中玉抱出来便是。你轻功好,翻墙进去,白师傅他们不会知觉的,我可不成,就在那边屋檐下等你。”石破天点头道:“那倒不难。陈香主他们将雪山派弟子迷倒擒获,使的便是这种闷香吗?”丁当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贵帮的下三滥法宝,想必十分灵验,否则雪山群弟子也非泛泛之辈,怎能如此轻易的手到擒来?”又道:“不过你千万得小心了,不可发出半点声息。石庄主夫妇却又非雪山派弟子可比。”
    石破天答应了,打火点燃了闷香,虽在空旷之处,只闻到点烟气,便已觉头晕脑胀。他微微一惊,问道:“这会熏死人吗?”丁当道:“他们用这闷香去捉拿雪山弟子,不知有没熏死了人。”
    石破天道:“那倒没有。好,你在这里等我。”走到墙边,轻轻一跃,逾垣而入,了无声息,找到东厢第二间房的窗子,侧耳听得房中三人呼吸匀净,好梦正酣,便伸舌头舐湿纸窗,轻轻挖个小孔,将点燃了的香头塞入孔中。
    闷香燃得好快,过不多时便已烧尽。他倾听四下里并无人声,当下潜运内力轻推,窗扣便断,随即推开窗子,左手撑在窗槛上,轻轻翻进房中,藉着院子中射进来的星月微光,见房中并列两炕,石清夫妇睡于北炕,石中玉睡于南炕,三人都睡着不动。
    他踏上两步,忽觉一阵晕眩,知是吸进了闷香,忙屏住呼吸,将石中玉抱起,轻轻跃到窗外,翻墙而出。
    丁当守在墙外,低声赞道:“干净利落,天哥,你真能干。”又道:“咱们走得远些,别惊动了白师傅他们。”
    石破天抱着石中玉,跟着她走出数十丈外。丁当道:“你把自己里里外外的衣衫都脱了下来,和他对换了。袋里的东西也都换过。”石破天探手入怀,摸到大悲老人所赠的一盒木偶,又有两块铜牌,掏了出来,问道:“这……这个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么?”丁当道:“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你留在身上,万一给人见到,岂非露出了马脚?我在那边给你望风。”
    石破天见丁当走远,便混身上下脱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换上石中玉的内内名人轶事裤,再将自己的衣服给石中玉穿上,说道:“行啦,换好了!”
    丁当回过身来,说道:“石庄主、石夫人的两条性命,此后全在乎你装得像不像了。”石破天道:“是,我一定小心。”
    丁当从腰间解下水囊,将一皮囊清水都淋在石中玉头上,向他脸上凝视一会,这才转过头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铁盒,揭开盒盖,伸手指挖了半盒油膏,对石破天道:“仰起头来!”将油膏涂在他喉头,说道:“天亮之前,便抹去了药膏,免得给人瞧破。明天会有些痛,这可委屈你啦。”石破天道:“不打紧!”只见石中玉身子略略一动,似将醒转,忙道:“叮叮当当,我……我去啦。”丁当道:“快去,快去!”
    石破天举步向客栈走去,走出数丈,一回头,只见石中玉已坐起身来,似在和丁当低声说话,忽听得丁当格的一笑,声音虽轻,却充满了欢畅之意。石破天突然之间感到一阵剧烈的难过,隐隐觉得:从今而后,再也不能和丁当在一起了。
    他略一踟蹰,随即跃入客栈,推窗进房。房中闷香气息尚浓,他凝住呼吸开了窗子,让冷风吹入,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起,知是丁当和石中玉并骑而去,心想:“他们到那里去了?叮叮当当这可真的开心了吧?我这般笨嘴笨舌,跟她在一起,原是常常惹她生气。”
    在窗前悄立良久,喉头渐渐痛了起来,当即钻入被窝。
    丁当所敷的药膏果然灵验,过不到小半个时辰,石破天喉头已十分疼痛,伸手摸去,触手犹似火烧,肿得便如生了个大瘤。他挨到天色微明,将喉头药膏都擦在在被上,然后将被子倒转来盖在身上,以防给人发觉药膏,然后呻吟了起来,那是丁当教他的计策,好令石清夫妇关注他的喉痛,纵然觉察到头晕,怀疑或曾中过闷香,也不会去分心查究。
    他呻吟了片刻,石清便已听到,问道:“怎么啦?”语意之中,颇有恼意。闵柔翻身坐起,道:“玉儿,身子不舒服么?”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即披衣过来探看,一眼见到他双颊如火,颈中更肿起了一大块,不由得慌了手脚,叫道:“师哥,师哥,你……你来看!”
    石清听得妻子叫声之中充满了惊惶,当即跃起,纵到儿子炕前,见到他颈中红肿得甚是厉害,心下也有些发慌,说道:“这侈半是初起的痈疽,及早医治,当无大害。”问石破天道:“痛得怎样?”
    石破天呻吟了几声,不敢开口说话,心想:“我为了救你们,才假装生这大疮。你们这等关心,可见石中玉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你们还是十分爱他。可就没一人爱我。”心中一酸,不由得目中含泪。
    石清、闵柔见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只道他痛得厉害,更是慌乱。石清道:“我去找个医生来瞧瞧。”闵柔道:“这小镇上怕没好医生,咱们回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去请贝大夫瞧瞧,好不好?”石清摇头道:“不!没的既让白万剑他们起疑,又让贝海石更多一番轻贱。”他知贝海石对他儿子十分不满,说不定会乘机用药,加害于他,当即快步走了出去。
    闵柔斟了碗热汤来给石破天喝。这毒名人轶事药药性甚是厉害,丁当又给他搽得极多,咽喉内外齐肿,连汤水都不易下咽。闵柔更是惊慌。
    不久石清陪了个六十多岁的大夫进来。那大夫看看石破天的喉头,又搭了他双手腕脉,连连摇头,说道:“医书云:痈发有六不可治,咽喉之处,药食难进,此不可治之一也。这位世兄脉洪弦数,乃陽盛而陰滞之象。气,陽也,血,陰也,血行脉内,气行脉外,气得邪而郁,津液稠粘,积久渗入脉中,血为之浊……”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石清插口道:“先生,小儿之痈,尚属初起,以药散之,谅无不可。”那大夫摇头摆脑的道:“总算这位世兄命大,这大痈在横石镇上发作出来,遇上了我,性命是无碍的,只不过想要在数日之内消肿复原,却也不易。”
    石清、闵柔听得性命无碍,都放了心,忙请大夫开方。那大夫沉吟良久,开了张药方,用的是芍药、大黄、当归、桔梗、防风、薄荷、芒硝、金银花、黄耆、赤茯苓几味药物。
    石清粗通药性,见这些药物都是消肿、化脓、清毒之物,倒是对症,便道:“高明,高明!”送了二两银子诊金,将大夫送了出去,亲去药铺赎药。
    待得将药赎来,雪山派诸人都已得知。白万剑生怕石清夫妇闹什么玄虚,想法子搭救儿子,假意到房中探病,实则是察看真相,待见石破天咽喉处的确肿得厉害,闵柔惊惶之态绝非虚假,白万剑心下暗暗得意:“你这奸猾小子好事多为,到得凌霄城后一刀将你杀了,倒便宜了你,原是要你多受些折磨。这叫做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但当着石清夫妇的面,也不便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反对闵柔安慰了几句,退出房去。
    石清瞧着妻子煎好了药,服侍儿子一口一口的喝了,说道:“我已在外面套好了大车。中玉,男子汉大丈夫,可得硬朗些,一点儿小病,别耽误了人家大事。咱们走吧。”
    闵柔踌躇道:“孩子病得这么厉害,要他硬挺着上路,只怕……只怕病势转剧。”石清道:“善恶二使正赴凌霄城送邀客铜牌,白师兄非及时赶到不可。要是威德先生和他们动手之时咱们不能出手相助,那更加对不起人家了。”闵柔点头道:“是!”当下帮着石破天穿好了衣衫,扶他走出客栈。
    她明白丈夫的打算,以石清的为人,决不肯带同儿子偷偷溜走。侠客岛善恶二使上凌霄城送牌,白自在性情暴躁无比,一向自尊自大,决不会轻易便接下铜牌,势必和张三、李四恶斗一场。石清是要及时赶到,全力相助雪山派,倘若不幸战死,那是武林中人的常事,石家三人全都送命在凌霄城中,儿子的污名也就洗刷干净了。但若竟尔取胜,合雪山派和玄素庄之力打败了张三、李四,儿子将功赎罪,白自在总不能再下手杀他。
    闵柔在长乐帮总舵中亲眼见到张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动起手来自是胜少败多,然而血肉之躯,武功再高,总也难免有疏忽失手之时,一线机会总是有的,与其每日里提心吊胆,郁郁不乐,不如去死战一场,图个侥幸。他夫妇二人心意相通,石清一说要将儿子送上凌霄城去,闵柔便已揣摸到了他的用意。她虽爱怜儿子,终究是武林中成名的侠女,思前想后,毕竟还是丈夫的主意最高,是以一直没加反对。
    白万剑见石清夫妇不顾儿子身染恶疾,竟逼名人轶事着他赶路,心下也不禁钦佩。
    横石镇上那大夫毫不高明,将石破天颈中的红肿当作了痈疽,但这么一来,却使石清夫妇丝毫不起疑心。白万剑等人自然更加瞧不出来。石破天与石中玉相貌本像,穿上了石中玉一身华丽的衣饰,宛然便是个翩翩公子。他躺在大车之中,一言不发。他不善作伪,沿途露出的破绽本来着实不少,只是石清夫妇与儿子分别已久,他的举止习惯原本如何,二人毫不知情,石破天破绽虽多,但只要不开口说话,他二人纵然精明,却也瞧不出来。
    一行人加紧赶路,唯恐给张三、李四走在头里,凌霄城中众人遇到凶险,是以路上毫不敢耽搁。到得湖南境内,石破天喉肿已消,弃车骑马,却仍是哑哑的说不出话来。石清陪了他去瞧了几次医生,诊不出半点端倪,不免平添了几分烦恼,教闵柔多滴无数眼泪。
    不一日,已到得西域境内。雪山弟子熟悉路径,尽抄小路行走,料想张三、李四脚程虽快,不知这些小路,势必难以赶在前头。但石清夫妇想着见到威德先生之时,倘若他大发雷霆,立时要将石中玉杀了,而张三、李四决无如此凑巧的恰好赶到,那可就十分难处,当真是早到也不好,迟到也不好。夫妻二人暗中商量了几次,苦无善法,惟有一则听天由命,二则相机行事了。
    又行数日,众人向一条山岭上行去,走了两日,地势越来越高。这日午间,众人到了一排大木屋中。白万剑询问屋中看守之人,得知近日并无生面人到凌霄城来,登时大为宽心,当晚众人在木屋中宿了一宵,次日一早,将马匹留在大木屋中,步行上山。此去向西,山势陡峭,已无法乘马。几名雪山弟子在前领路,一路攀援而上。
    石破天跟在父母身后,既不超前,亦不落后。石清和闵柔见他脚程甚健,气息悠长,均想:“这孩子内力修为,大是不弱,倒不在我夫妇之下。”想到不久便要见到白自在,却又担起心来。
    行到傍晚,只见前面一座山峰冲天而起,峰顶建着数百间房屋,屋外围以一道白墙。
    白万剑道:“石庄主,这就是凌霄城了。僻处穷乡,一切俱甚粗简。”石清赞道:“雄踞绝顶,俯视群山,‘凌霄’两字,果然名副其实。”眼见山腰里云雾霭霭上升,渐渐将凌霄城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云气之中。
    众人行到山脚下时,天已全黑,即在山脚上的两座大石屋中住宿。这两座石屋也是雪山派所建,专供上峰之人先行留宿一宵,以便养足精神,次晨上峰。
    第二日天刚微明,众人便即启程上峰,这山峰远看已甚陡峭,待得亲身攀援而上,更是险峻。众人虽身具武功,沿途却也休息了两次,才在半山亭中打尖。申牌时分,到了凌霄城外,只见城墙高逾三丈,墙头墙垣雪白一片,尽是冰雪。
    石清道:“白师兄,城墙上凝结冰雪,坚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铁,外人实难攻入。”
    白万剑笑道:“敝派在这里建城开派,已有一百七十余年,倒不曾有外敌来攻过。只隆冬之际常有饿狼侵袭,却也走不进城去。”说到这里,见护城冰沟上的吊桥仍是高高曳起,并不放下,不由得心中有气,大声喝道:“今日是谁轮值?不见我们回来吗?”
    城头上探出一个头来,说道:“白师伯和众位师伯、师叔回来了。我这就禀报去。”白万剑喝道:“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大驾光临,快放下吊桥。”那人道:“是,是!”将头缩了进去,但隔了良久,仍是不见放下吊桥。
    石清见城外那道冰沟有三丈来阔,不易跃过。寻常城墙外都有护城河,此处气候严寒,护城河中河水都结成了冰,但这沟挖得极深,沟边滑溜溜地结成一片冰壁,不论人名人轶事兽,掉将下去都是极难上来。
    耿万钟、柯万钧等连声呼喝,命守城弟子赶快开门。白万剑见情形颇不寻常,担心城中出了变故,低声道:“众师弟小心,说不定侠客岛那二人已先到了。”众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按剑柄。
    便在此时,只听得轧轧声响,吊桥缓缓放下,城中奔出一人,身穿白色长袍,一只右袖缚在腰带之中,衣袖内空荡荡地,显是缺了一条手臂。这人名人轶事大声叫道:“原来是石兄、石嫂到了,稀客,稀客!”
    石清见是风火神龙封万里亲自出迎,想到他断了一臂,全是受了儿子牵累,心下十分抱憾,抢步上前,说道:“封二弟,愚兄夫妇带同逆子,向白师伯和你领罪来啦。”说着上前拜倒,双膝跪地。他自成名以来,除了见到尊长,从未向同辈朋友行过如此大礼,实因封万里受害太甚,情不自禁的拜了下去。要知封万里剑术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实不在白万剑之下,此刻他断了右臂,二十多年的勤学苦练尽付流水,‘剑术’二字是再也休提了。
    闵柔见丈夫跪倒,儿子却怔怔的站在一旁,忙在他衣襟上一拉,自己在丈夫身旁跪倒。
    石破天心道:“他是石中玉的师父。见了师父,自当磕头。”他生怕扮得不像,给封万里看破,跪倒后立即磕头,咚咚有声。
    雪山群弟子一路上对他谁也不加理睬,此刻见他大磕响头,均想:“你这小子知道命在顷刻,便来磕头求饶,那可没这般容易。”
    封万里却道:“石兄、石嫂,这可折杀小弟了!”忙也跪倒还礼。
    石清夫妇与封万里站起后,石破天兀自跪在地下。封万里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向石清道:“石兄、石嫂,当年恒山聚会,屈指已一十二年,二位丰采如昔。小弟虽然僻处边陲,却也得知贤伉俪在武林中行侠仗义,威名越来越大,实乃可喜可贺。”
    石清道:“愚兄教子无方,些许虚名,又何足道?今日见贤弟如此,当真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封万里哈哈大笑,道:“我辈是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承蒙两位不弃,说得上‘肝胆相照’四字。是你得罪了我也好,是我得罪了你也好,难道咱们还能挂在心上吗?两位远来辛苦,快进城休息去。”石破天虽然跪在他面前,他眼前只如便没这个人一般。
    当下石清和封万里并肩进城。闵柔拉起儿子,眉头双蹙,眼见封万里这般神情,嘴里说得漂亮,语气中显是恨意极深,并没原宥了儿子的过犯。
    白万剑向侍立在城门边的一名弟子招招手,低声问道:“老爷子可好?我出去之后,城里出了什么事?”那弟子道:“老爷子……就是……就是近来脾气大些。师伯去后,城里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只是……”白万剑脸一沉,问道:“只是什么?”
    那弟子吓得打了个突,道:“五天之前,老爷子脾气大发,将陆师伯和苏师叔杀了。”白万剑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那弟子道:“弟子也不知情。前天老爷子又将燕师叔杀了,还斩去了杜师伯的一条大腿。”白万剑只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暗道:“陆、苏、燕、杜四位师兄弟都是本派好手,父亲平时对他们都甚为看重,为什么陡下毒手?”忙将那弟子拉在一边,待闵柔、石破天走远,才问:“到底为了什么事?”
    那弟子道:“弟子确不知情。凌霄城中死了这三位师伯、师叔后,大家人心惶惶。前天晚上,张师叔、马师叔不别而行,留下书信,说是下山来寻白师伯。天幸白师伯今日归来,正好劝劝老爷子。”
    白万剑又问了几句,不得要领,当即快步走进大厅,见封万里已陪着石清夫妇在用茶,便道:“两位请宽坐。小弟少陪,进内拜见家严,请他老人家出来见客。”封万里皱眉道:“师父忽然自前天起身染恶疾,只怕还须休息几天,才能见客。否则他老人家对石兄向来十分尊重,早就出来会见了。”白万剑心乱如麻,道:“我这就瞧瞧去。”
    他急步走进内堂,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外,咳嗽一声,说道:“爹爹,孩儿回来啦。”
    门帘掀起,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正是白自在的妾侍窈娘,她脸色憔悴,说道:“谢天谢地,大少爷这可回来啦,咱们正没脚蟹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老爷子打大前天上忽然神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了,我……我求神拜佛的毫不效验,大少爷,你……你……”说到这里,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白万剑道:“什么事惹得爹爹生这么大气?”窈娘哭道:“也不知道是弟子们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连杀了几个弟子。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一回进房中,脸上抽筋,口角流涎,连话也不会说了,有人说是中风,也不知是不是……”一面说,一面呜咽不止。
    白万剑听到‘中风’二字,全身犹如浸入了冰水一般,更不打话,大叫:“爹爹!”冲进卧室,只见父亲炕前锦帐低垂,房中一瓦罐药,正煮得扑扑地冒着热气。白万剑又叫:“爹爹!”伸手揭开帐子,只见父亲朝里而卧,身子一动也不动,竟似呼吸也停止了,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探他鼻息。
    手指刚伸到他口边,被窝中突然探出一物,喀嚓一响,将他右手牢牢箝住,竟是一只生满了尖刺的钢夹。白万剑惊叫:“爹爹,是我,孩儿回来了。”突然胸腹间同时中了两指,正中要穴,再也不能动弹了。
    石清夫妇坐在大厅上喝茶,封万里下首相陪。石破天垂手站在父亲身旁。封万里尽问些中原武林中的近事,言谈始终不涉正题。
    石清鉴貌辨色,觉得凌霄城中上上下下各人均怀极大隐忧,却也不感诧异,心想:“他们得知侠客岛使者即将到来,这是雪山派存亡荣辱的大关头,人人休戚相关,自不免忧心忡忡。”
    过了良久,始终不见白万剑出来。封万里道:“家师这场疾病,起得委实好凶,白师哥想是在侍候汤药。师父内功深厚,身子向来清健,这十几年来,连伤风咳嗽也没一次,想不到平时不生病,突然染疾,竟是如此厉害,但愿他老人家早日痊愈才好。”石清道:“白师伯内功造诣,天下罕有,年纪又不甚高,调养几日,定占勿药。贤弟也不须太过担忧。”心中却不由得暗喜:“白师伯既然有病,便不能立时处置我孩儿,天可怜见,好歹拖得几日,待那张三、李四到来,大伙儿拚力一战,咱们玄素庄和雪山派共存亡便是。”
    说话之间,天色渐黑,封万里命人摆下筵席,倒也给石破天设了座头。除封万里外,雪山派又有四名弟子相陪。耿万钟、柯万钧等新归的弟子却俱不露面。陪客的弟子中有一人年岁甚轻,名叫陆万通,口舌便给,不住劝酒,连石破天喝干一杯后,也随即给他斟上。
    闵柔喝了三杯,便道:“酒力不胜,请赐饭吧。”陆万通道:“石夫人有所不知,敝处地势高峻,气候寒冷,兼之终年云雾缭绕,湿气甚重,两位虽然内功深厚,寒气湿气俱不能侵,但这参陽玉酒饮之于身子大有补益,通体融和,是凌霄城中一日不可或缺之物。两位还请多饮几杯。”说着又给石清夫妇及石破天斟上了酒。
    闵柔早觉这酒微辛而甘,参气甚重,听得叫做‘参陽玉酒’,心想:“他说得客气,说什么我们内功深厚,不畏寒气湿气侵袭,看来不饮这种烈性药酒,于身子还真有害。”于是又饮了两杯,突然之间,只觉小腹间热气上冲,跟着胸口间便如火烧般热了起来,忙运气按捺,笑道:“封贤弟,这……这酒好生厉害!”
    石清却霍地站起,喝道:“这是什么酒?”
    封万里笑道:“这参陽玉酒,酒性确是厉害些,却还难不到名闻名天下的黑白双剑吧?”
    石清厉声道:“你……你……”突然身子摇幌,向桌面俯跌下去。闵柔和石破天忙伸手去扶,不料二人同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都摔在石清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石破天迷迷糊糊的醒来,初时还如身在睡梦之中,缓缓伸手,想要撑身坐起,突觉双手手腕上都扣着一圈冰冷坚硬之物,心中一惊,登时便清醒了,惊觉手脚都已戴上了铐镣,眼前却是黑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知身在何处。忙跳起身来,只跨出两步,砰的一声,额头便撞上了坚硬的石壁。
    他定了定神,慢慢移动脚步,伸手触摸四周,发觉处身在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之中,地下高低不平,都是巨石。他睁大眼睛四下察看,只见左角落里略有微光透入,凝目看去,是个不到一尺见方的洞穴,猫儿或可出入,却连小狗也钻不过去。他举起手臂,以手名人轶事铐敲打石壁,四周发出重浊之名人轶事声,显然石壁坚厚异常,难以攻破。
    他倚墙而坐,寻思:“我怎么会到了这里?那些人给我们喝的什么参陽玉酒,定是大有古怪,想是其中有蒙|汗|药之类,是以石庄主也会晕倒,摔跌在酒席之上。看来雪山派的人执意要杀石中玉,生怕石庄主夫妇抗拒,因此将我们迷倒了。然而他们怎么又不杀我?多半是因白老爷子有病,先将我们监禁几日,待他病愈之后,亲自处置。”
    又想:“白老爷子问起之时,我只须说明我是狗杂种,不是石中玉,他和我无怨无仇,查明真相后自会放我。但石庄主夫妇他却未必肯放,说不定要将他二人关入石牢,待石中玉自行投到再放,可就不知要关到何年何月了。石夫人这么斯文干净的人,给关在瞧不见天光的石牢之中,气也气死她啦。怎么想个法子将她和石庄主救了出去,然后我留着慢慢再和白老爷子分说?”
    想到救人,登时发起愁来:“我自己给上了脚镣手名人轶事铐,还得等人来救,怎么能去救人?凌霄城中个个都是雪山派的,又有谁能来救我?”
    他双臂一分,运力崩动铁铐,但听得呛啷啷铁链声响个不绝,铁铐却纹丝不动,原来手名人轶事铐和脚镣之间还串连着铁链。
    便在此时,那小洞中突然射进灯光,有人提灯走近,跟着洞中塞进一只瓦钵,盛着半钵米饭,饭上铺着几根咸菜,一只毛竹筷插在米饭中。石破天顾不得再装哑巴,叫道:“喂,喂,我有话跟白老爷子说!”外面那人嘿嘿几声冷笑,洞中射进来的灯光渐渐隐去,竟一句话也不说便走了。
    石破天闻到饭香,便即感到十分饥饿,心想:“我在酒筵中吃了不少菜,怎么这时候又饿得厉害?只怕我晕去的时候着实不短。”捧起瓦钵,拔筷便吃,将半钵白饭连着咸菜吃了个干净。
    吃完饭后,将瓦钵访回原处,数次用力挣扎,发觉手足上铐镣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所铸,虽运起内力,亦无法将之拉得扭曲,反而手腕和足踝上都擦破了皮;再去摸索门户,不久便摸到石门的缝隙,以肩头推去,石门竟绝不摇幌,也不知有多重实。他叹了口气,心想:“只有等人来带我出去,此外再无别法。只不知他们可难为了石庄主夫妇没有?”
    既然无法可想,索性也不去多想,靠着石壁,闭眼入睡。石牢之中,不知时刻,多半是等了整整一天,才又有人前来送饭,只见一只手从洞中伸了进来,把瓦钵拿出洞去。
    石破天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待那人又将盛了饭菜的瓦钵从洞中塞进来时,疾扑而上,呛啷啷铁链乱响声中已抓住了那人右腕。他的擒拿功夫加上深厚内力,这一抓之下,纵是武林中的好手也禁受不起,只听那人痛得杀猪也似大叫,石破天跟着回扯,已将他整条手臂扯进洞察来,喝道:“你再喊,便把你手臂扭断了!”
    那人哀求道:“我不叫,你……你放手。”石破天道:“快打开门,放我出来。”那人道:“好,你松手,我来开门。”石破天道:“我一放手,你便逃走了,不能放。”那人道:“你不放手,我怎能去开门?”
    石破天心想此话倒也不错,老是抓住他的手也无用处,但好容易抓住了他,总不能轻易放手。灵机一动,道:“将我手名人轶事铐的钥匙丢进来。”那人道:“钥匙?那……那不在我身边。小人只是个送饭的伙夫。”
    石破天听他语气有点不尽不实,便将手指紧了紧,道:“好,那便将你手腕先扭断了再说。”那人痛得连叫:“哎哟,哎哟。”终于当的一声,一条钥匙从洞中丢了进来。这人甚是狡猾,将钥匙丢得远远地,石破天要伸手去拾,便非放了他的手不可。
    石破天一时没了主意,拉着他手力扯,伸左脚去勾那钥匙,虽将那人的手臂昼数拉进洞来,左脚脚尖跟钥匙还是差着数尺。那人给扯得疼痛异常,叫道:“你再这么扯,可要把我手臂扯断了。”
    石破天尽力伸腿,但手足之间有铁链相系,足尖始终碰不到钥匙。他瞧着自己伸出去的那只脚,突然灵机一动,屈左腿脱下鞋子,对准了墙壁着地掷出。鞋子在壁上一撞,弹将转来,正好带着钥匙一齐回转。石破天一声欢呼,左手拾起钥匙,插入右腕手名人轶事铐匙孔,轻轻一转,喀的一声,手名人轶事铐便即开了。
    他换手又开了左腕手名人轶事铐,反手便将手名人轶事铐扣在那人腕上。那人惊道:“你……你干什么?”石破天笑道:“你可以去开门了。”将铁链从洞中送出。那人兀自迟疑,石破天抓住铁链一扯,又将那人手臂扯进洞来,力气使得大了,将那人扯得脸孔撞上石壁,登时鼻血长流。
    那人情知无可抗拒,只得拖着那条呛啷啷直响的铁链,打开石门。可是铁链的另一端系在石破天的足镣之上,室门虽开,铁链通过一个小洞,缚住了二人,石破天仍是无法出来。
    他扯了扯铁链,道:“把脚镣的钥匙给我。”那人愁眉苦脸的道:“我真的没有。小人只是个扫地煮饭的伙夫,有什么钥匙?”石破天道:“好,等我出来了再说。”将那人的手臂又扯进洞中,替他打开了手名人轶事铐。
    那人眼见一得自名人轶事由,急忙冲过去想顶上石门。石破天身子一幌,早已从门中闪出,只见这人一身白袍,形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悍,多半是雪山派的正式弟子,那里是什么扫地煮饭的伙夫。一把抓住他后领提起,喝道:“你不开我的脚镣,我把你脑袋在这石墙上撞它一百下再说。”说着便将他脑袋在石墙上轻轻一撞。那人武功本也不弱,但落在石破天手中,宛如雏鸡入了老鹰爪底,竟半分动弹不得,只得又取出钥匙,替他打开脚镣。
    石破天喝问:“石庄主和石夫人给你们关在那里?快领我去。”那人道:“雪山派跟玄素庄无怨无仇,早放了石庄主夫妇走啦,没关住他们。”
    石破天将信将疑,但见那人的目光不住向甬道彼端的一道石门瞧去,心想:“此人定是说谎,多半将石庄主夫妇关在那边。”提着他的后领,大踏步走到那石门之前,喝道:“快将门打开。”
    那人脸色大变,道:“我……我没钥匙。这里面关的不是人,是一头狮子,两只老虎,一开门可不得了。”石破天听说里面关的是狮子老虎,大是奇怪,将耳朵贴到石门之上,却听不到里面有狮吼虎啸之名人轶事声。那人道:“你既然出来了,这就快逃走吧,在这里多耽搁,别给人发觉了,又得给抓了起来。”
    石破天心想:“你又不是我朋友,为什么对我这般关心?初时我要你打开手名人轶事铐和石门,你定是不肯,此刻却劝我快逃。是了,石庄主夫妇定是给关在这间石室之中。”提起那人身子,又将他脑袋在石壁上轻轻一揞,道:“到底开不开?我就是要瞧瞧狮子老虎。”
    那人惊道:“里面的狮子老虎可凶狠得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见到人,立刻扑了出来……”石破天急于救人,不耐烦听他东拉西扯,提起他身子,头下脚上的用力摇幌,当当两声,他身上掉下两枚钥匙。石破天大喜,将那人放在一边,拾起起钥匙,便去插入石门上的铁锁孔中,喀喀喀的转了几下,铁锁便即打开。那人一声“啊哟”,转身便逃。
    石破天心想:“给他逃了出去通风报信,多有未便。”抢上去一把抓过,丢入先前监禁自己的那间石室,连那副带着长链的足镣手名人轶事铐出一起投了进去,然然关上石门,上了锁,再回到甬道彼端的石门处,探头进内,叫道:“石庄主、石夫人,你们在这里吗?”
    他叫了两声,室中没半点声息。石破天将门拉得大开,却见里面隔着丈许之处,又有一道石门,心道:“是了,怪不得有两枚钥匙。”
    于是取过另一枚钥匙,本开第二道石门,刚将石门拉开数寸,叫得一声“石庄主……”,便听得室中有人破口大骂:“龟儿子,龟孙子,乌龟王八蛋,我一个个把你们千刀割、万刀剐的,叫你们不得好死……”又听得铁链声呛啷啷直响。这人骂声语音重浊,嗓子嘶哑,与石清清亮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口音截然不同。
    石破天心道:“石庄主夫妇虽不在这里,但此人既给雪山派关着,也不妨救他出来。”便道:“你不用骂了,我来救你出去。”
    那人继续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胡说八道欺骗老子?我……我把你的狗头颈扭得断断地……”
    石破天微微一笑,心道:“这人脾气好大。给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牢之中,也真难怪他生气。”当即闪身进内,说道:“你也给戴上了足镣手名人轶事铐么?”刚问得这句话,黑暗中便听得呼的一声,一件沉重的物事向头顶击落。
    石破天闪身向左,避开了这一击,立足未定,后心要穴已被一把抓住,跟着一条粗大的手臂扼了他咽喉,用力收紧。这人力道凌空之极,石破天登时便觉呼吸为艰,耳中嗡嗡嗡直响,却又隐隐听得那人在‘乌龟儿子王八蛋’的乱骂。
    石破天好意救人,万料不到对方竟会出手加害,在这黑囚牢中陡逢如此厉害的高手,一着先机既失,立时便为所制,暗叫:“这一下可死了!”无可奈何之中,只有运气于颈,与对方手臂硬挺。虽然喉头肌肉柔软,决不及手臂的劲力,但他内力浑厚之极,猛力挺出,竟将那人的手臂推开了几分。他急速吸了口气,待那人手臂再度收紧,他右手已反将上来,一把格开,身子向外窜出,说道:“我是想救你出去啊,干么对我动粗?”
    那人“咦”的一声,甚是惊异,道:“你……你是谁?内力可不弱。”向石破天呆呆瞪视,过了半晌,又是“咦”的一声,喝道:“臭小子,你是谁?”
    石破天道:“我……我……”一时不知该当自承是“狗杂种”,还是继续冒充石中玉。那人怒道:“你自然是你,难道没名没姓么?”石破天道:“我把你先救了出去,别的慢慢再说不迟。”那人嘿嘿冷笑,说道:“你救我?嘿嘿,那岂不笑掉了天下人的下巴。我是何人也?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一点点三脚猫的本领,也能救我?”
    这时两道石门都打开了一半,日光透将进来,只见那人满脸花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身材魁梧,背脊微弓,倒似这间小小石室装不下他这个大身子似的,眼光耀如闪电,威猛无俦。
    石破天见他目光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心下不禁发毛:“适才那雪山弟子说这里关着狮子老虎,这人的模样倒真像是头猛兽。”不敢再和他多说什么,只道:“我去找钥匙来,给你打开足镣手名人轶事铐。”
    那人怒道:“谁要你来讨好?我是自愿留在这里静修,否则的话,天下焉能有人关得我住?你这小子没带眼睛,还道我是给人关在这里的,是不是?嘿嘿,爷爷今日天若不是脾气挺好,单凭这一句话,我将你斩成十七八段。”双手摇幌,将铁链摇得当当直响,道:“爷爷只消性起,一下子就将这铁链崩断了。这些足镣手名人轶事铐,在我眼中只不过是豆腐一般。”
    石破天不大相信,寻思:“这人神情说话倒似是个疯子。他既不愿我相救,倘若我硬要给他打开铐镣,他反会打我。他武功甚高,我斗他不过,还是去救石庄主、石夫人要紧。”便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了。”
    那人怒道:“滚你妈的臭鸭蛋,爷爷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要你这小子来救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
    石破天道:“得罪,得罪,对不住。”轻轻带上两道石门,沿着甬道走了出去。
    甬道甚长,转了个弯,又行十余丈才到尽头,只见左右各有一门。他推了推左边那门,牢牢关着,推右边那门时,却是应手而开,进门后是间小厅,进厅中没行得几步,便听得左首传来兵刃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声,乒乒乓乓的斗得甚是激烈。
    石破天心道:“原来石庄主兀自在和人相斗。”忙循声而前。
    斗声从左首传来,一时却找不到门户,他系念石清、闵柔的安危,眼见左首的板壁并不甚厚,肩头撞去,板壁立破,兵刃声登时大盛,眼前也是一间小小厅堂,四个白衣汉子各使长剑,正在围攻两个女子。
    石破天一见这两个女子,情不自禁止的大声叫道:“师父,阿绣!”
    那二人正是史婆婆和阿绣。
    史婆婆手持单刀,阿绣挥舞长剑,但见她二人头发散乱,每人身上都已带了几处伤,血溅衣襟,情势十分危殆。二人听得石破天的叫声,但四名汉子攻得甚紧,剑法凌厉,竟无暇转头来看。便听得阿绣一声惊呼,肩头中了一剑。
    石破天不及多想,疾扑而上,向那急攻阿绣的中年人背心抓去。那人斜身闪开,回了一剑。石破天左掌拍出,劲风到处,将那人长剑激开,右手发掌攻向另一个老者。
    那老者后发先至,剑尖已刺向他小腹,剑招迅捷无伦。幸好石破天当日曾由史婆婆指点过雪山派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要,知道这一招‘岭上双梅’虽是一招,却是两刺,一剑刺出后跟着又再刺一剑,当即小腹一缩,避开了第一剑,立即左手掠下,伸中指弹出。那老者的第二剑恰好于此时刺到,便如长剑伸过去凑他手指一般,铮的一声响,剑刃断为两截。那老者只震得半身酸麻,连半截剑也拿捏不住,撒手丢下,立时纵身跃开,已吓得脸色大变。
    石破天左手探出,抓住了攻向阿绣的一人后腰,提将起来,挥向另一人的长剑。那人名人轶事大惊,急忙缩剑,石破天乘势出掌,正中他胸膛。那人登登登连退三步,身子幌了几下,终于坐倒。
    石破天将手中的汉子向第四人掷出,去势奇急。那人正与史婆婆拚斗,待要闪避,却已不及,被飞来那人重重撞中,两人都口喷鲜血,登时都晕了过去。
    四名白衣汉子被石破天于顷刻之间打得一败涂地,其中只那老者并未受伤,眼见石破天这等神威,已惊得心胆俱裂,说道:“你……你……”突然纵身急奔,意欲夺门而出。史婆婆叫道:“别放他走了!”石破天左腿横扫,正中那老者下盘。那老者两腿膝盖关节一齐震脱,摔在地下。
    史婆婆笑道:“好徒儿,我金乌派的开山大弟子果然了得!”阿绣脸色苍白,按住了肩头创口,一双妙日凝视着石破天,目光中掩护不住喜悦无限。
    石破天道:“师父,阿绣,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们。”史婆婆匆匆替阿绣包扎创口,跟着阿绣撕下自己裙边,给婆婆包扎创伤。幸好二人剑伤均不甚重,并无大碍。石破天又道:“在紫烟岛上找不到你们,我日夜想念,今日重会,那真好…最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史婆婆嘿嘿一笑,说道:“你若能立下大功,这件事也未始不能办到,就算是婆婆亲口许给你好了。”阿绣的头垂得更低,羞得耳根子也都红了。
    石破天却尚未知道这便是史婆婆许婚,问道:“师父许什么?”史婆婆笑道:“我把这孙女儿给了你做老婆,你要不要?想不想?喜不喜欢”石破天又惊又喜,道:“我……我……我自然要,自然想得很,喜欢得很……”史婆婆道:“不过,你先得出力立一件大功劳。雪山派中发生了重大内变,咱们先得去救一个人。”石破天道:“是啊,我正要去救石庄主和石夫人,咱们快去找寻。”他一想到石清、闵柔身处险地,登时便心急如焚。
    史婆婆道:“石清夫妇也到了凌霄城中吗?咱们平了内乱,石清夫妇的事稀松平常。阿绣,先将这四人宰了吧?”
    阿绣提起长剑,只见那老者和倚在墙壁上那人的目光之中,都露出乞怜之色,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她得祖母许婚,心中正自喜悦不胜,殊无杀人之意,说道:“婆婆,这几人不是主谋,不如暂且饶下,待审问明白,再杀不迟。”
    史婆婆哼了一声,道:“快走,快走,别耽误了大事。”当即拔步而出。阿绣和石破天跟在后面。
    史婆婆穿堂过户,走得极快,每遇有人,她缩在门后或屋角中避过,似乎对各处房舍门户十分熟悉。
    石破天和阿绣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师父要我立什么大功劳?去救谁?”阿绣正要回答,只听得脚步声响,迎面走来五六人。史婆婆忙向柱子后一缩,阿绣拉着石破天的衣袖,躲入了门后。
    只听得那几人边行边谈,一个道:“大伙儿齐心合力,将老疯子关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这几天哪,我当真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只睡得片刻,就吓得从梦中醒了过来。”另一人道:“不将老疯子杀了,终究是天大的后患。齐师伯却一直犹豫不决,我看这件事说不定要糟。”又一人粗声粗气的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索性连齐师伯一起干了。”一人低声喝道:“噤声!怎么这种话也大声嚷嚷的?要是给老齐门下那些家伙听见了,咱们还没干了他,你的脑袋只怕先搬了家。”那粗声之人似是心下不服,说道:“咱们和老齐门下斗上一斗,未必便输。”嗓门却已放低了许多。
    这伙人渐行渐远,石破天和阿绣挤在门后,身子相贴,只觉阿绣在微微发抖,低声问道:“阿绣,你害怕么?”阿绣道:“我……我确是害怕。他们人多,咱们只怕斗不过。”
    史婆婆从柱后闪身出来,低声道:“快走。”弓着身子,向前疾趋。石破天和阿绣跟随在后,穿过院子,绕过一道长廊,来到一座大花园中。园中满地是雪,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园中一座暖厅。
    史婆婆纵身窜到一株树后,在地下抓起一把雪,向暖厅外投去,拍的一声,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落地,厅侧左右便各有一人挺剑奔过来查看。史婆婆僵立不动,待那二人行近,手中单刀刷刷两刀砍出,去势奇急,两人颈口中刀,割断了咽喉,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毙命。
    石破天初次见到史婆婆杀人,见她出手狠辣之极,这招刀法史婆婆也曾教过,叫作‘赤焰暴长’,自己早已会使,只是从没想到这一招杀起人来竟然如此干净爽脆,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待他心神宁定,史婆婆已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拖入假山背后,悄没声的走到暖厅之外,附耳长窗,倾听厅内动静。石破天和阿绣并肩走近厅去,只听得厅内有两人在激烈争辩,声音虽不甚响,但二人语气显然都是十分愤怒。
    只听得一人道:“缚虎容易纵虎难,这句老话你总听见过的。这件事大伙儿豁出性命不要,已经做下来了。常言道得好,量小非群子,无毒不丈夫,你这般婆婆妈妈的,要是给老疯子逃了出来,咱们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石破天寻思:“他们老是说‘老疯子’什么的,莫非便是石牢中的老人?那人古古怪怪的,我要救他出来,他偏不肯,只怕真是个疯子。这老人武功果然十分厉害,难怪大家对他都这般惧怕。”
    只听另一人道:“老疯子已身入兽牢,便有通天本事,也决计逃不出来。咱们此刻要杀他,自是容易不过,只须不给他送饭,过得十天八天,还不饿死了他?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湖上人言可畏,这种犯上逆行的罪名,你廖师弟固然不在乎,大伙儿的脸却往那里搁去?雪山派总不成就此毁了?”
    那姓廖的冷笑道:“你既怕担当犯上逆行的罪名,当初又怎地带头来干?现今事情已经做下来了,却又想假撇清,天下那有这等便宜事?齐师哥,你的用心小弟岂有不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装伪君子,假道学,又骗得过谁?”那姓齐的道:“我又有什么用心了?廖师弟说话,当真是言中有刺,骨头太多。”那姓廖的道:“什么是言中有刺,骨头太多?齐师哥,你只不过假装好人,想将这逆谋大罪推在我头上,一箭双雕,自己好安安稳稳的坐上大位。”说到这里,声音渐渐提高。
    那姓齐的道:“笑话笑话!我有什么资格坐上大位,照次序挨下来,上面还有成师哥呢,却也轮不到我。”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插口道:“你们争你们的,可别将我牵扯在内。”那姓廖的道:“成师哥,你是老实人,齐师哥只不过拿你当作挡箭牌,炮架子。你得想清楚些,当了傀儡,自己还是睡在鼓里。”
    石破天听得厅中呼吸之名人轶事声,人数着实不少,当下伸指醮唾沫湿了窗纸,轻轻刺破一孔,张目往内瞧时,只见坐的站的竟不下二三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身穿白袍,一色雪山派弟子打扮。
    大厅上朝外摆着五张太师椅,中间一张空着,两旁两张坐着四人。听得那三人兀自争辩不休,从语音之中,得知左首坐的是成、廖二人,右首那人姓齐,另一人面容清癯,愁眉苦脸的,神色十分难看。这时那姓廖的道:“梁师弟,你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梁姓的汉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仍是没说话。
    那姓齐的道:“梁师弟不说话,自是对这件事不以为然了。”那姓廖的怒道:“你不是梁师弟肚里蛔虫,怎知他不以为然?这件事是咱四人齐心合力干的。大丈夫既然干了,却又畏首畏尾,算是什么英雄好汉?”那姓齐的冷冷的道:“大伙儿贪生怕死,才干下了这件事来,又怎说得上英雄好汉?这叫做事出无奈,挺而走险。”那姓廖的大声道:“万里,你倒说说看,此事怎么办?”
    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那断了一臂的风火神龙封万里,躬身说道:“弟子无用,没能够周旋此事,致生大祸,已是罪该万死,如何还敢再起杀逆之心?弟子赞同齐师叔的主意,万万不能对他再下毒手。”
    那姓廖的厉声道:“那么中原回来的这些长门弟子,又怎生处置?”封万里道:“师叔若准弟子多口,那么依弟子之见,须当都监禁起来,大家慢慢再想主意。”那姓廖的冷笑道:“嘿嘿,那又何必慢慢再想主意?你们的主意早就想好了,以为我不知道吗?”封万里道:“请问廖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姓廖的道:“你们长门弟子人多势众,武功又高,这掌门之位,自然不肯落在别支手上。你便是想将杀逆的罪名往我头上一推,将我四支的弟子杀得干干净净,那就天下太平,自己却又心安理得。哼哼,打的好如意算盘!”突然提高嗓子叫道:“凡是长门弟子,个个都是祸胎。咱们今日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大家一齐动手,将长门一支都给宰了!”说着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顷刻之间,大厅中众人奔跃进来去,二三十人各拔长剑,站在封万里身周,另有六七十人也是手执长剑,围在这些人之外。
    石破天寻思:“看来封师傅他们寡不敌众,不知我该不该出手相助?”
    封万里大叫:“成师叔、齐师叔、梁师叔,你们由得廖师叔横行么?他四支杀尽了长门弟子,就轮到你们二支、三支、五支了。”
    那姓廖的喝道:“动手!”身子扑出,挺拔剑便往封万里胸口刺去。封万里左手拔剑,挡开来剑。只听得当的一声响,跟着嗤的一下,封万里右手衣袖已被削去了一大截。
    封万里与白万剑齐名,本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剑术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尚在成、齐、廖、梁四个师叔之上,可是他右臂已失,左手使剑究属不便。那姓廖的一剑疾刺,他虽然挡开,但姓廖的跟着变招横削,封万里明知对方剑招来路,手中长剑却是不听使唤,幸好右臂早去,只给削去了一截衣袖。那姓廖的一招得手,二招继出。封万里身旁两柄剑递上,双双将他来剑格开。
    那姓廖的喝道:“还不动手?”四支中的六七十名弟子齐声呐喊,挺剑攻上。长门弟子分头接战,都是以一敌二或是敌三。白光闪耀,叮当乒乓之名人轶事声大作,雪山派的议事大厅登时变成了战场。
    那姓廖的跃出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见二支、三支、五支的众弟子都是倚墙而立,按剑旁观。他心念一动之际,已明其理,狂怒大叫:“老二、老三、老五,你们心肠好毒,想来拣现成便宜,哼哼,莫发清秋大梦!”他红了双眼,挺剑向那姓齐的刺去。两人长剑挥挥舞,剧斗起来。那姓廖的剑术显比那姓齐的为佳,拆到十余招后,姓齐的连连后退。
    姓梁的五师弟仗剑而出,说道:“老四,有话好说,自己师兄弟这般动蛮,那成什么样子?”挥剑将那姓廖的长剑挡开。齐老三见到便宜,中宫直进,疾刺姓廖的小腹,这一剑竟欲制他死命,下手丝毫不留余地。
    那姓廖的长剑给五师弟黏住了,成为比拚内力的局面,三师兄这一剑刺到,如何再能挡架?那姓成的二师兄突然举剑向姓齐的背心刺去,叹道:“唉,罪过,罪过!”那姓齐的急图自救,忙回剑挡架。
    二支、三支、五支的众门人见师父们已打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都纷纷上前助战。片刻之间,大厅中便鲜血四溅,断肢折足,惨呼之名人轶事声四起。
    阿绣拉着石破天右手,颤声道:“大哥,我……我怕!”石破天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打架?”这时大厅中人人自顾不暇,他二人在窗外说话,也已无人再加理会了。
    史婆婆冷笑道:“好,好,打得好,一个个都死得干干净净,才合我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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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婆婆居中往太师椅上一坐,冷冷的道:“将这些人身上的铐镣都给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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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全文阅读——第十七章自大成狂
    这二三百人群相斗殴,都是穿一色衣服,使一般兵刃,谁友谁敌,倒也不易分辨。本来四支和长门斗,三支和四支斗,二支和五支斗,到得后来,本支师兄弟间素有嫌隙的,乘着这个机会,或明攻、或暗袭,也都厮杀起来,局面混乱已极。
    忽听得砰嘭一声响,两扇厅门脱钮飞出,一人朗声说道:“侠客岛赏善罚恶使者,前来拜见雪山派掌门人!”语音清朗,竟将数百人名人轶事大呼酣战之名人轶事声也压了下去。
    众人都大吃一惊,有人便即罢手停斗,跃在一旁。渐渐罢斗之人越来越多,过不片时,人人都退向墙边,目光齐望厅门,大厅中除了伤者的呻吟之外,更无别般声息。又过片刻,连身受重伤之人也都住口止唤,瞧向厅门。
    厅门口并肩站着二人,一胖一瘦。石破天见是张三、李四到了,险些儿失声呼叫,但随即想起自己假扮石中玉,不能在此刻表露身份。
    张三笑嘻嘻的道:“难怪雪山派武功驰誉天下,为别派所不及。原来贵派同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练武功之时,竟然是真砍真杀。如此认真,嘿嘿,难得,难得!佩服,佩服!”
    那姓廖的名叫廖自砺,踏上一步,说道:“尊驾二位便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使者么?”
    张三道:“正是。不知那一位是雪山派掌门人?我们奉侠客岛岛主之命,手持铜牌前来,邀请贵派掌门人赴敝岛相叙,喝一碗腊八粥。”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两块铜牌,转头向李四道:“听说雪山派掌门人是威德先生白老爷子,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像啊。”李四摇头道:“我瞧着也不像。”
    廖自砺道:“姓白的早已死了,新的掌门人……”他一言未毕,封万里接口骂道:“放屁!威德先生并没死,不过……”廖自砺怒道:“你对师叔说话,是这等模样么?”封万里道:“你这种人,也配做师叔!”
    廖自砺长剑直指,便向他刺去。封万里举剑挡开,退了一步。廖自砺杀得红了双眼,仗剑直上。一名长门弟子上前招架。跟着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纷纷挥剑,又杀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雪山派这场大变,关涉重大,成、齐、廖、梁四个师兄弟互相牵制,互相嫉忌,长门处境虽然不利,实力却也殊不可侮,因此虽有赏善罚恶使者在场,但本支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关头,各人竟不放松半步,均盼先在内争中占了上风,再来处置铜牌邀宴之事。
    张三笑道:“各位专心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法,发扬武学,原是大大的美事,但来日方长,却也不争这片刻。雪山派掌门人到底是那一位?”说着缓步上前,双手伸出,乱抓乱拿,只听得呛啷啷响声不绝,七八柄长剑都已投在地下。成、齐、廖、梁四人以及封万里与几名二代弟子手中的长剑,不知如何竟都给他夺下,抛掷在地。各人只感到胳膊一震,兵刃便已离手。
    这一来,厅上众人无不骇然失色,才知来人武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各人登时忘却了内争,记起武林中所盛传赏善罚恶使者所到之处、整个门派尽遭屠灭的种种故事,不自禁的都觉全身毛管竖立,好些人更牙齿相击,身子发抖。
    先前各人均想凌霄城偏处西域,极少与中土武林人士往还,这邀宴铜牌未见得会送到雪山派来;而善恶二使的武功只是得诸传闻,多半言过其实,未必真有这等厉害;再则雪山派有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自在大树遮荫,便有天大的祸事,也自有他挺身抵挡,因此于这件事谁也没有在意。岂知突然之间,预想不会来的人终究来了,所显示的武功只有比传闻的更高,而遮荫的大树又偏偏给自己砍倒了。过去三十年中,所有前赴侠客岛的掌门人,没一人能活着回来,此时谁做了雪山派掌门人,便等如是自名人轶事杀一般。
    还在片刻之前,五支互争雄长,均盼由本支首脑出任掌门。五支由勾心斗角的暗斗,进而为挥剑砍杀的明争,蓦地里情势急转直下,封、成、齐、廖、梁五人一怔之间,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出,说道:“是他!他是掌门人!”
    霎时之间,大厅中寂静无声。
    僵持片刻,廖自砺道:“三师哥年纪最大,顺理成章,自当接任本派掌门。”齐自勉道:“年纪大有什么用?廖师弟武功既高,门下又是人才济济,这次行事,以你出力最多。要是廖师弟不做掌门,就算旁人作了,这位子也决计坐不稳。”梁自进冷冷的道:“本门掌门人本来是大师兄,大师兄不做,当然是二师兄做,那有什么可争的?”成自学道:“咱四人中论到足智多谋,还推五师弟。我赞成由五师弟来担当大任。须知今日之事,乃是斗智不斗力。”廖自砺道:“掌门人本来是长门一支,齐师哥既然不肯做,那么由长门中的封师侄接任,大伙儿也无异言,至少我姓廖的大表赞成。”封万里道:“刚才有人名人轶事大声叱喝,要将长门一支的弟子尽数杀了,不知是谁放的狗屁?”廖自砺双眉陡竖,待要怒骂,但转念一想,强自忍耐,说道:“事到临头,临阵退缩,未免太也无名人轶事耻。”
    五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推举别人出任掌门。
    张三笑吟吟的听着,不发一言。李四却耐不住了,喝道:“到底那一个是掌门人?你们这般的吵下去,再吵十天半月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可不能多等。”
    梁自进道:“成师哥,你快答应了吧,别要惹得出祸事来,都是你一个人牵累了大家。”成自学怒道:“为什么是我牵累了大家,却不是你?”五人又是吵嚷不休。
    张三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在此。你们五位以武功决胜败,谁的攻夫最强,谁便是雪山派的掌门。”五人面面相觑,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均不接嘴。
    张三又道:“适才我二人进来之时,你们五位正在动手厮杀,猜想一来是研讨武功,二来是凭强弱定掌门。我二人进来得快了,打断了列位的雅兴。这样吧,你们接着打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胜败必分。否则的话,我这个兄弟性子最急,一个时辰中办不完这件事,他只怕要将雪山派尽数诛灭了。那时谁也做不成掌门,反而不美。一、二、三!这就动手吧!”
    刷的一声,廖自砺第一个拔出剑来。
    张三忽道:“站在窗外偷瞧的,想必也都是雪山派的人了,一起都请进来吧!既是凭武功强弱以定掌门,那就不论辈份大小,人人都可出手。”袍袖向后拂出,砰的一声响,两扇长窗为他袖风所激,直飞了出去。
    史婆婆道:“进去吧!”左手拉着阿绣,右手拉着石破天,三人并肩走进厅去。
    厅上众人一见,无不变色。成、齐、廖、梁四人各执兵刃,将史婆婆等三人围住了。史婆婆只是嘿嘿冷笑,并不作声。封万里却上前躬身行礼,颤声道:“参……参……参见师……师……娘!”
    石破天心中一惊:“怎么我师父是他的师娘?”史婆婆双眼向天,浑不理睬。
    张三笑道:“很好,很好!这位冒充长乐帮主的小朋友,却回到雪山派来啦!二弟,你瞧这家伙跟咱们三弟可真有多像!”李四点头道:“就是有点儿油腔滑调,贼头狗脑!那里有漂亮妞儿,他就往那里钻。”
    石破天心道:“大哥、二哥也当我是石中玉。我只要不说话,他们便认我不出。”
    张三说道:“原来这位婆婆是白老夫人,多有失敬。你的师弟们看上了白老爷子的掌门之位,正在较量武功,争夺大位,好吧!大伙儿这便开始!”
    史婆婆满脸鄙夷之色,携着石破天和阿绣二人,昂首而前。成自学等四人不敢阻拦,眼睁睁瞧着她往太师椅中一坐。
    李四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成自学道:“不错!”兴剑向梁自进刺去。梁自进挥剑挡开,脚下踉跄,站立不定,说道:“成师哥剑底留情,小弟不是你对手!”这边廖自砺和齐自勉也作对儿斗了起来。
    四人只拆得十余招,旁观众人无不暗暗摇头,但见四人剑招中漏洞百出,发招不是全无准头,便是有气没力,那有半点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风范?便是只学过一两年剑法的少年,只怕也比他们强上几分。显而易见,这四人此刻不是‘争胜’,而是在‘争败’,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门,只是事出无奈,勉强出手,只盼输在对方剑下。
    可是既然人同此心,那就谁也不易落败。梁自进身子一斜,向成自学的剑尖撞将过去。成自学叫声:“啊哟!”左膝突然软倒,剑拄向地下。廖自砺挺剑刺向齐自勉,但见对方不闪不避,呆若木鸡,这一剑便要刺中他的肩头,忙回剑转身,将背心要害卖给对方。
    张三哈哈大笑,说道:“老二,咱二人足迹遍天下,这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采的比武,今却是破题儿第一遭得见,当直是大开眼界。难怪雪山派武功独步当世,果然是与众不同。”
    史婆婆厉声喝道:“万里,你把掌门人和长门弟子都关在那里?快去放出来!”
    封万里颤抖声道:“是……是廖师叔关的,弟子确实不知。”史婆婆道:“你知道也好,不知也好,不快去放了出来,我立时便将你毙了!”封万里道:“是,是,弟子这就立刻去找。”说着转身便欲出厅。
    张三笑道:“且慢!阁下也是雪山掌门的继承人,岂可贸然出去?你!你!你!你!”连指四名雪山弟子,说道:“你们四人,去把监禁着的众人都带到这里来,少了一个,你们的脑袋便像这样。”右手一探,向厅中木柱抓去,柱子上登时现出一个大洞,只见他手指缝中木悄纷纷而落。
    那四名雪山弟子不由自主的都打了个寒战,只见张三的目光射向自己脑袋,右手五指抖动,像是要向自己头上抓一把似的,当即喏喏连声,走出厅去。
    这时成、齐、廖、梁四人兀自在你一剑、我一剑的假斗不休。四人听了张三的讥嘲,都已不敢在招数上故露破绽,因此内劲固然惟恐不弱,姿式却是只怕不狠,厉声吆喝之余,再辅以咬牙切齿,横眉怒目,他四人先前真是性命相拚,神情也没这般凶神恶煞般狰狞可怖。只见剑去如风,招招落空,掌来似电,轻软胜绵。
    史婆婆越看越恼,喝道:“这些鬼把式,也算是雪山派的武功吧?凌霄城的脸面可给你们丢得干干净净了。”转头向石破天道:“徒儿,拿了这把刀去,将他们每一个的手臂都砍一条下来。”
    石破天在张三、李四面前不敢开口出声,只得接过单刀,向成自学一指,挥刀砍去。
    成自学听得史婆婆叫人砍自己的臂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见他单刀砍到,忙挥剑挡开,这一剑守中含攻,凝重狠辣,不知不觉显出了雪山剑法的真功夫来。
    张三喝彩道:“这一剑才像个样子。”
    石破天心念一动:“大哥二哥知道我内力不错,倘若我凭内力取胜,他们便认出我是狗杂种了。我既冒充石中玉,便只有使雪山剑法。”当下挥刀斜刺,使一招雪山剑法的‘暗香疏影’。成自学见他招数平平,心下不再忌惮,运剑封住了要害,数招之后,引得他一刀刺向自己左腿,假装封挡不及,“啊哟”一声,刀尖已在他腿上划了一道口子。成自学投剑于地,凄然叹道:“英雄出在少年,老头子是不中用的了。”
    梁自进挥剑向石破天肩头削下,喝道:“你这小子无法无天,连师叔祖也敢伤害!”他对石破天所使剑法自是了然于胸,数招之间,便引得他以一招‘黄沙莽莽’在自己左臂轻轻掠过,登时跌出三步,左膝跪倒,大叫:“不得了,不得了,这条手臂险些给这小子砍下来了。”跟着齐自勉和廖自砺双战石破天,各使巧招,让他刀锋在自己身上划破一些皮肉,双双认输退下。一个连连摇头,黯然神伤;一个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史婆婆厉声道:“你们输了给这孩儿,那是甘心奉他为掌门了?”
    成、齐、廖、梁四人一般的心思:“奉他为掌门,只不过送他上侠客岛去做替死鬼,有何不可?”成自学道:“两位使者先生定下规矩,要我们各凭武功争夺掌门。我艺不如人,以大事小,那也是无法可想。”齐、廖、梁三人随声附和。
    史婆婆道:“你们服是不服?”四人齐声道:“口服心服,更无异言。”心中却想:“待这两个恶人走后,凌霄城中还不是我们的天下?谅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鬼有何作为?”史婆婆道:“那么怎不参拜新任雪山派掌门?”想到金乌派开山大弟子居然做了雪山派掌门人,心中乐不可支,一时却没想到,此举不免要令这位金乌派大弟子兼雪山派掌门人小命不保。
    忽然厅外有人厉声喝道:“谁是新任雪山派掌门?”正是白万剑的声音,跟着铁链呛啷声响,走进数十人来。这些人手足都锁在镣铐之中,白万剑当先,其后是耿万钟、柯万钧、王万仞、呼延万善、闻万夫、汪万翼、花万紫等一干新自中原归来的长门弟子。
    白万剑一见史婆婆,叫道:“妈,你回来了!”声音中充满惊喜之情。
    石破天先前听封万里叫史婆婆为师娘,已隐约料到她是白自在的夫人,此刻听白万剑呼她为娘,自是更无疑惑,只是好生奇怪:“我师父既是雪山派掌门人的夫人,为什么要另创金乌派,又口口声声说金乌派武功是雪山派的克星?”
    阿绣奔到白万剑身前,叫道:“爹爹!”
    史婆婆既是白万剑的母亲,阿绣自是白万剑的女儿了,可是她这一声“爹爹”,还是让石破天大吃一惊。
    白万剑大喜,颤声道:“阿绣,你……你……没死?”
    史婆婆冷冷的道:“她自然没死!难道都像你这般脓包鼻涕虫?亏你还有脸来叫我一声妈!我生了你这混蛋,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干净!老子给人家关了起来,自己身上叮叮当当的戴上这一大堆废铜烂铁,臭美啦,是不是?什么‘气寒西北’?你是‘气死西北’!他妈的什么雪山派,戴上手名人轶事铐脚镣,是雪山派的什么高明武功啊?老的是混蛋,小的也是混蛋,他妈的师弟、徒弟、徒子、徒孙,一古脑儿都是混蛋,乘早给我改名作混蛋派是正经!”
    白万剑等她骂了一阵,才道:“妈,孩儿和众师弟并非武功不敌,为人所擒,乃是这些反贼暗使奸计。他……”手指廖自砺,气愤愤的道:“这家伙扮作了爹爹,在被窝中暗藏机关,孩儿这才失手……”史婆婆怒斥:“你这小混蛋更加不成话了,认错了旁人,倒也罢了,连自己爹爹也都认错,还算是人么?”
    石破天心想:“认错爹爹,也不算希奇。石庄主、石夫人就认错我是他们的儿子,连带我也认错了爹爹。唉,不知我的爹爹到底是谁。”
    白万剑自幼给母亲打骂惯了,此刻给她当众大骂,虽感羞愧,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记挂着父亲的安危,问道:“妈,爹爹可平安么?”史婆婆怒道:“老混蛋是死是活,你小混蛋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老混蛋活在世上丢人现眼,让师弟和徒弟们给关了起来,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白万剑听了,知道父亲只是给本门叛徒监禁了,性命却是无碍,心中登时大慰,道:“谢天谢地,爹爹平安!”
    史婆婆骂道:“平安个屁!”她口中怒骂,心中却也着实关怀,向成自学等道:“你们把大师兄关在那里?怎么还不放他出来?”成自学道:“大师兄脾气大得紧,谁也不敢走近一步,一近身他便要杀人。”史婆婆脸上掠过一丝喜色,道:“好,好,好!这老混蛋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骄傲狂妄,不可一世,让他多受些折磨,也是应得之报。”
    李四听她怒骂不休,终于插口道:“到底那一个是混蛋派的掌门人?”
    史婆婆霍地站起,踏上两步,戟指喝道:“‘混蛋派’三字,岂是你这混蛋说得的?我自骂我老公、儿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出言辱我雪山派?你武功高强,不妨一掌把老身打死了,要在我面前骂人,却是不能!”
    旁人听到她如此对李四疾言厉色的喝骂,无不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均知李四若是一怒出手,史婆婆万无幸理。石破天幌身挡在史婆婆之前,倘若李四出手伤她,便代为挡架。白万剑苦于手足失却自名人轶事由,只暗暗叫苦。那知李四只笑了笑,说道:“好吧!是我失言,这里谢过,请白老夫人恕罪!那么雪山派的掌门人到底是那一位?”
    史婆婆向石破天一指,说道:“这少年已打败了成、齐、廖、梁四个叛徒,他们奉他为雪山派掌门,有那一个不服?”
    白万剑大声道:“孩儿不服,要和他比划!”
    史婆婆道:“好!把各人的铐镣开了!”
    成、齐、廖、梁四人面面相觑,均想:“若将长门弟子放了出来,这群大虫再也不可复制。咱们犯上作乱的四支,那是死无毙身之地了。但眼前情势,若是不放,却又不成。”
    廖自砺转头向白万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都服了,你又凭什么不服?”白万剑怒道:“你这犯上作乱的逆贼,我恨不得将你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你暗使卑鄙行迳,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话?说什么是你手下败将?”
    原来白自在的师父早死,成、齐、廖、梁四人的武功大半系由白自在所授。白自在和四个师弟名虽同门,实系师徒。雪山派武功以招数变幻见长,内力修为却无独到之秘。白自在早年以机缘巧合,服食雪山上异蛇的蛇胆蛇血,得以内力大增,雄浑内力再加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微招数,数十年来独步西域。他传授师弟和弟子之时,并未藏私,但他这内功却由天授,非关人力,因此众师弟的武功始终和他差着一大截。白自在逞强好胜,于巧服异物、大增内力之事始终秘而不宣,以示自己功夫之强,并非得自运气。
    四个师弟心中却不免存了怨怼之意,以为师父临终之时遗命大师兄传授,大师兄却有私心,将本门祖艺藏起一大半。再加白万剑武功甚强,浸浸然有凌驾四个师叔之势,成、齐、廖、梁四人更感不满。只是白威德积威之下,谁都不敢有半点抱怨的言语。此番长门弟子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英尽数离山,而白自在突然心智失常,倒行逆施,凌霄城中人人朝不保夕。众师弟既为势所逼名人轶事,又见有机可乘,这才发难。
    便在此时,长门众弟子回山。廖自砺躲在白自在床上,逼名人轶事迫白自在的侍妾将白万剑诱入房中探病,出其不意的将他擒住。自中原归来的一众长门弟子首脑就逮,余人或遭计擒,或被力服,尽数陷入牢笼。此刻白万剑见到廖自砺,当真是恨得牙痒痒地。
    廖自砺道:“你若不是我手下败将,怎地手名人轶事铐会戴上你的双腕?我可既没用暗器,又没使****!”
    李四喝道:“这半天争执不清,快将他手上铐镣开了,两个人好好斗一场。”
    廖自砺兀自犹豫,李四左手一探,夹手夺过他手中长剑,当当当当四声,白万剑的手名人轶事铐足镣一齐断绝,却是被他在霎时之间挥剑斩断。这副铐镣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铸成,廖自砺的长剑虽是利器,却非削铁如泥的宝剑,被他运以浑厚内力一斫即断,直如摧枯拉朽一般。铐镣连着铁链落地,白万剑手足上却连血痕也没多上一条,众人情不自禁的大声喝采。几名谄佞之徒为了讨好李四,这个“好”字还叫得加倍漫长响亮。
    白万剑向来自负,极少服人,这时也忍不住说道:“佩服,佩服!”长门弟子之中早有人送过剑来。白万剑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跟着提足踢了他一个筋斗,骂道:“叛徒!”既为长门弟子,留在凌霄城中而安然无恙,自然是参与叛师逆谋了。
    阿绣叫了声:“爹!”倒持佩剑,送了过去。
    白万剑微微一笑,说道:“乖女儿!”他迭遭横逆,只有见到母亲和女儿健在,才是十分喜慰之事。他一转过头来,脸上慈和之色立时换作了憎恨,目光中如欲喷出火来,向廖自砺喝道:“你这本门叛逆,再也非我长辈,接招吧!”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李四倒转长剑,轻轻挡过了白万剑这一剑,将剑柄塞入廖自砺手中。
    二人这一展开剑招,却是性命相扑的真斗,各展平生绝艺,与适才成、齐、廖、梁的儿戏大不相同。雪山派第一代人物中,除白自在外,以廖自砺武功最高,他知白万剑亟欲杀了自己,此刻出招那里还有半分怠忽,一柄长剑使开来矫矢灵动,招招狠辣。白万剑急于复仇雪耻,有些沉不住气,贪于进攻,拆了三十余招后,一剑直刺,力道用得老了,被服廖自砺斜身闪过,还了一剑,嗤的一声,削下他一牌衣袖。
    阿绣“啊”的一声惊呼。史婆婆骂道:“小混蛋,和老子一模一样,老混蛋教出来的儿子,本来就没多大用处。”
    白万剑心中一急,剑招更见散乱。廖自砺暗暗喜欢,狰笑道:“我早就说你是我手下败将,难道还有假的?”他这句话,本想扰乱对方心神,由此取胜,不料弄巧反拙,白万剑此次中原之行连遭挫折,令他增加了三分狠劲,听得这讥嘲之言,并不发怒,反而深自收敛,连取了七招守势。这七招一守,登时将战局拉平,白万剑剑招走上了绵密稳健的路子。
    廖自砺绕着他身子急转,口中嘲骂不停,剑光闪烁中,白万剑一声长啸,刷刷刷连展三剑,第四剑青光闪处,擦的一声响,廖自砺左腿齐膝而断,大声惨呼,倒在血泊之中。
    白万剑长剑斜竖,指着成自学道:“你过来!”剑锋上的血水一滴滴的掉在地下。
    成自学脸色惨白,手按剑柄,并不拔剑,过了一会才道:“你要做掌门人,自己……自己做好了,我不来跟你们争。”
    白万剑目光向齐自勉、梁自进二人脸上扫去。齐梁二人都摇了摇头。
    史婆婆忽道:“打败几名叛徒,又有什么了不起?”向石破天道:“徒儿,你去跟他比比,瞧是老混蛋的徒儿厉害,还是我的徒儿厉害。”
    众人听了都大为诧异:“石中玉这小子明明是封万里的徒儿,怎么是你的徒儿了?”
    史婆婆喝道:“快上前!用刀不用剑,老混蛋教的剑法稀松平常,咱们的刀法可比他们厉害得多啦。”
    石破天实不愿与白万剑比武,他是阿绣的父亲,更不想得罪了他,只是一开口推却,立时便会给张三、李四认出,当下倒提着单刀,站在史婆婆跟前,神色十分尴尬。
    史婆婆道:“刚才我答允过你的事,你不想要了吗?我要你立下一件大功,这事才算数。这件大功劳,就是去打败这个老混蛋的徒儿。你倘若输了,立即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想再见我一面,更别想再见阿绣。”
    石破天伸左手搔了搔头,大为诧异:“原来师父叫我立件大功,却是去打败她的亲生儿子。此事当真奇怪之极。”脸上一片迷惘。
    旁人却都渐渐自以为明白了其中原由:“史婆婆要这小子做上雪山派掌门,好到侠客岛去送死,以免他亲儿死于非命。”只有白万剑和阿绣二人,才真正懂得她的用意。
    白自在和史婆婆这对夫妻都是性如烈火,平时史婆婆对丈夫总还容让三分,心中却是积忿已久。这次石中玉****阿绣不遂,害得阿绣失踪,人人都以为她跳崖身亡,白自在不但斩断了封万里的手臂,与史婆婆争吵之下,盛怒中更打了妻子一个耳光。史婆婆大怒下山,凑巧在山谷深雪中救了阿绣,对这个耳光却始终耿耿于心。她武功不及丈夫远甚,一口气无处可出,立志要教个徒弟出来打败自己的儿子,那便是打败白自在的徒弟,占到丈夫的上风。
    不过白万剑认定石破天是石中玉,更不知他是母亲的徒儿,于其中过节又不及阿绣的全部了然,当下向石破天瞪目而视,满脸鄙夷之色。
    史婆婆道:“怎么?你瞧他不起么?这少年拜了我为师,经我一番调名人轶事教,已跟往日大不相同。现下你和他比武,倘若你胜得了他,算你的师父老混蛋厉害;若是你败在他刀下,阿绣就是他的老婆了。”
    白万剑吃了一惊,道:“妈,此事万万不可,咱们阿绣岂能嫁这小子?”史婆婆笑道:“你若打败了这小子,阿绣自然嫁他不成。否则你又怎能作得主?”白万剑不禁暗暗有气:“妈跟爹爹生气,却迁怒于我。你儿子若连这小子也斗不过,当真枉在世上为人了。”史婆婆见他脸有怒容,喝道:“你心中不服,那就提剑上啊。空发狠劲有什么用?”
    白万剑道:“是!”向石破天道:“你进招吧。”
    石破天向阿绣望了一眼,见她娇羞之中又带着几分关切,心想:“师父说倘若我输了,永远不能再见阿绣之面。这场比武,那是非胜不可的。”于是单刀下垂,左手抱住右拳,微微躬身,使的是‘金乌刀法’第一招‘开门揖盗’。他不知‘开门揖盗’是骂人的话,白万剑更不知这一招的名称,见他姿式倒也恭谨,哼了一声,长剑递出,势挟劲风。
    石破天挥刀挡开,还了一刀。他曾在紫烟岛上以一柄烂柴刀和白万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待得白万剑使出雪山派中最粗浅的入门功夫时,他便无法招架。后来得石清夫妇指点武学的道理,才明白动手之际实须随机而施,不能拘泥于招式。此番和白万剑再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既再不如首次那么见招出招,依样葫芦,而出刀之时,将石清夫妇所教的武术诀窍也融入其中。他内刀到处,即是极平庸的招式,亦具极大威力,何况史婆婆与石清夫妇所教的皆是上乘功夫。
    十余招一过,白万剑暗暗心惊:“这小子从那里学到了这么高明的刀法?”想起当日在紫烟岛上,曾和那个今日做了长乐帮帮主的少年比武,那人自称是金乌派的开山大弟子,两人刀法依稀有些相似,但变幻之奇,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个石中玉了,寻思:“这二人相貌相似,莫非出于一师所授。我娘说经过她一番调名人轶事教,难道当真是我娘所教的?”
    史婆婆与白自在新婚不久,两人谈论武功,所见不合,便动手试招,史婆婆自然不敌。白自在随即住手,自吹自擂一番。史婆婆耻于武功不及丈夫,此后再不显示过一招半式,因此连白万剑也丝毫不知母亲的武功家数。
    又拆数招,白万剑横剑削来,石破天举刀挡格,当的一声,火光四溅,白万剑只觉一股大力猛撞过来,震得他右臂酸麻,胸口剧痛,心下更是吃惊,不由得退了三步。
    石破天并不追击,转头向史婆婆瞧去,意思是问:“我这算是胜了吧?”
    但白万剑越遇劲敌,勇气越增。阿绣既然无恙,本来对石中玉的切齿之恨已消了十之八九,但对他奸猾无行的鄙视之意却未稍减,何况他是本门后辈,若是输在他手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喝道:“小子,看剑!”抢上三步,挺剑刺出。待得石中玉举刀招架,白万剑不再和他兵刃相碰,立时变招,带转剑锋,斜削敌喉。这一招‘雪泥鸿爪’出剑部位极巧,发挥了雪山派剑法的绝艺。
    张三赞道:“好剑法!”石破天横刀挥出,斫他手臂,用上了金乌刀法中的‘踏雪寻梅’,正好是这一招雪山剑法的克星。在雪地中践踏而过,寻梅也好,寻狗也好,那还有什么雪泥鸿爪的痕迹?
    张三又赞道:“好刀法!”
    二人越斗越快,白万剑胜在剑法纯熟,石破天则在内力上大占便宜。堪堪又拆了二十余招,石破天挺刀中宫直进,势道凌厉,白万剑不及避让,迫得横剑挡格,只听得喀的一声,手中长剑竟被震断。石破天立时收刀,向后退开。白万剑脸色铁青,从身旁雪山弟子手中抢过一柄长剑,又向石破天刺来。
    石破天剧斗渐酣,休内积蓄着的内力不断生发出来,每一刀之出都令对方抵挡为艰,刀刃上更含了强劲无比的劲力,拆不上数招,喀的一声,又将白万剑长剑震断。白万剑换剑再战,第四招上又跟着断了。白万剑提着断剑,大声道:“你内力远胜于我,招数上我却未输给你。”掷下断剑,反手抓过一柄长剑,抢身又上。
    石破天斜身闪开,只盼史婆婆下令罢斗,不住向她瞧去,却见她笑吟吟的甚有得色,又见阿绣站在婆婆身旁,眼光中却大有关切担忧之意。石破天心中蓦地一动,想起当日在紫烟岛上她曾谆谆叮嘱,和人比武时不可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哥,武林人士大都甚是好名。一个成名人物给你打得重伤倒没什么,但如败在你的手下,往往比死还要难过。”眼见白万剑脸色凝重,心想:“他是雪山派中大有名望之人,当着这许多人之前,我若将他打败,岂不是令他脸上无光?但如我输了给他,师父又不许我再见阿绣。那便如何是好?是了,我使出阿绣教我的那招‘旁敲侧击’,打个不胜不败便是。”想及此处,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登时恍然大悟:“那天我答允阿绣,与人比武之时决不起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感激不尽,竟向我下拜。当时她那一拜,自是为着今日之战了。若不是为了她亲生的爹爹,她何必向我下拜?那日她见到史婆婆所教我的刀法,已料到她父亲多半不敌。”当下向左砍出一刀,又向右砍出一刀,胸口立时门户大开。
    白万剑斗得兴起,斗见对方露出破绽,想也不想便挺剑中宫直进。
    正在此时,石破天挥刀在身前虚劈而落。白万剑长剑剑尖离他胸口尚有尺许,已触到他这一刀下砍的内劲,只觉全身大震,如触雷电,长剑只震得嗡嗡直响,颤动不已。
    石破天又退了两步,心想:“我已震断他三柄长剑,若要打成平手,他也非震断我的单刀不可。”手上暗运内劲,喀喇一声,单刀的刀刃已凭空断为两截,倒似是被白万剑剑上的劲力震断一般。
    阿绣吁了口长气,如释重负,高声叫道:“爹爹,大哥,你们两个斗成平手,谁也没胜谁!”转头向石破天望去,嫣然一笑,心想:“你总算记得我从前的说话,体会到了我的用心。”郎君处事得体,对己情义深重,心下喜不自胜。
    白万剑脸上却已全无血色,将手中长剑直插入地,没入大半,向石破天道:“你手下容让,姓白的岂有不知?你没叫我当众出丑,足感盛情。”
    史婆婆十分得意,说道:“孩儿,你不用难过。这路刀法是娘教他的,回头我也一般的传你便是。你输了给他,便是输了给娘,咱们娘儿还分什么彼此?”先前她一肚子怒火,是以‘老混蛋’、‘小混蛋’的骂个不休,待见石破天以金乌刀法打败了她儿子,自己终于占到了丈夫上风,大喜之下,便安慰起儿子来。
    白万剑啼笑皆非,只得道:“娘的刀法果然厉害,只怕孩儿太蠢,学不会。”
    史婆婆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一脸爱怜横溢的神气,说道:“你比这傻小子聪明得多了,他学得会,你怎么学不会?”转头向石破天道:“快向你岳父磕头陪罪。”
    石破天一怔之下,这才会意,又惊又喜,忙向白万剑磕下头去。
    白万剑闪身避开,厉声道:“且慢,此事容缓再议。”向史婆婆道:“娘,这小子武功虽高,为人却是轻薄无行,莫要误了阿绣的终身。”
    只听得李四朗声道:“好了,好了!你招他做女婿也罢,不招也罢,咱们这杯喜酒,终究是不喝的了。我看雪山派之中,武功没人能胜得了这小兄弟的。是不是便由他做掌门人?大家服是不服?”
    白万剑、成自学以及雪山群弟子谁都没有出声,有的自忖武功不及,有的更盼他做了掌门人后,即刻便到侠客岛去送死。大厅上寂静一片,更无异议。
    张三从怀中取出两块铜钱牌,笑道:“恭喜兄弟又做了雪山派的掌门人,这两块铜牌一并接过去吧!”说着左眼向着石破天眨了几眨。
    石破天一怔:“大哥认了我出来?我一句话也没说,却在那里露出了破绽?”他那知张三、李四武功既高,见识也是高人一等,他虽然不作一声,言语举止中并未露出破绽,但适才与白万剑动手过招,刀法也还罢了,内力之强,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张三、李四曾和他赌饮毒酒,对他的内力极为心折,岂有认不出之理?
    石破天见铜牌递到自己身前,心想:“反正我在长乐帮中已接过铜牌,一次是死,两次也不过是死,再接一次,又有何妨?”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史婆婆喝道:“且慢!”
    石破天缩手回头,瞧着史婆婆,只听她道:“这雪山派掌门之位,言明全凭武功而决,算是你夺到了。不过我见老混蛋当了掌门人,狂妄自大,威风不可一世,我倒也想当当掌门人,过一过瘾。孩儿,你将这掌门之位让给我吧!”石破天愕然道:“我……我让给你?”
    史婆婆此举全是爱惜他与阿绣的一片至情厚意,不愿他去侠客岛送了性命。她自己风烛残年,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没什么分别,至于石破天在长乐帮中已接过铜牌之事,她却一无所知,当下怒道:“怎么?你不肯吗?那么咱们就比划比划,凭武功而定掌门。”石破天见她发怒,不敢再说,又想起无意之中竟然开了口,忙道:“是,是!”躬身退开。史婆婆哈哈一笑,说道:“我当雪山派的掌门,有谁不服?”
    众人面面相觑,均想这变故来得奇怪之极,但仍是谁也不发一言。
    史婆婆踏步上前,从张三手中接过两块铜牌,说道:“雪山派新任掌门人白门史氏,多谢贵岛奉邀,定当于期前赶到便是。”
    张三哈哈一笑,说道:“白老夫人,铜牌虽然是你亲手接了,但若威德先生待会跟你比武,又抢了过去,你这掌门人还是做不成吧?好吧,你夫妇待会再决胜败,那一位武功高强,便是雪山派掌门人。”和李四相视一笑,转身出了大门。
    倏忽之间,只听得两人名人轶事大笑之名人轶事声已在十余丈外。
    史婆婆居中往太师椅上一坐,冷冷的道:“将这些人身上的铐镣都给打开了。”
    梁自进道:“你凭什么发施号令?雪山派掌门大位,岂能如此儿戏的私相授受?”成自学、齐自勉同声附和:“你使刀不使剑,并非雪山派家数,怎能为本派掌门?”
    当张三、李四站在厅中之时,各人想的均是如何尽早送走这两个煞星,只盼有人出头答应赴侠客岛送死,免了众人的大劫。但二人一去,各人噩运已过,便即想到自己犯了叛逆重罪,真由史婆婆来做掌门人,她定要追究报复,那可是性命攸关、非同小可之事。登时大厅之上许多人都鼓噪起来。
    史婆婆道:“好吧,你们不服我做掌门,那也无妨。”双手拿着那两块铜牌,叮叮当当的敲得直响,说道:“那一个想做掌门,想去侠客岛喝腊八粥,尽管来拿铜牌好了。刚才那胖子说过,铜牌虽是我接的,雪山派掌门人之位,仍可再凭武功而定。”目光向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各人脸上逐一扫去。各人都转过了头,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封万里道:“启禀师娘:大伙儿犯上作乱,忤逆了师父,实是罪该万死,但其中却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着双膝跪地,连连磕头,说道:“师娘来做本派掌门,那是再好不过。师娘要杀弟子,弟子甘愿领死,但请师娘赦了旁人之罪,以安众人之心,免得本派之中再起自相残杀的大祸。”
    史婆婆道:“你师父脾气不好,我岂有不知?他断你一臂,就是大大不该。到底此事如何而起,你且说来听听。”
    封万里又磕了两个头,说道:“自从师娘和白师哥、众师弟下山之后,师父每日里都大发脾气。本门弟子受他老人家打骂,那是小事,大家受师门重恩,又怎敢生什么怨言?半个月前,忽有两个老人前来拜访师父,乃是两兄弟。一个叫丁不三,一个叫丁不四。”
    史婆婆吃了一惊,道:“丁不四……丁不四?这家伙到凌霄城来干什么?”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到凌霄城后,便和师父在书房中密谈,说的是什么话,弟子们都不得知,只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得罪了师父,三个人名人轶事大声争吵起来。徒儿们心想师父何等身份,岂能亲自出手料理这两个来历不明之辈,是以都守在书房之外。只待师父有命,便冲进去将这两个老家伙撵了出去。但听得师父十分生气,和那丁不四对骂,说什么‘碧螺山’、‘紫烟岛’,又提到一个女子的名字,叫什么‘小翠’的。”
    史婆婆哼的一声,脸色一沉,但想众徒儿不知自己的闺名叫做小翠,说穿了反而不美,只问:“后来怎样?”
    封万里道:“后来也不知如何动上了手,只听得书房中掌风呼呼大作,大伙儿没奉师父号令,也不敢进去。过了一会,墙壁一块一块的震了下来,我们才见到师父是在和丁不四动手,那丁不三却是袖手旁观。两人掌风激荡,将书房的四堵墙壁都震坍了。斗了一会,丁不四终究不敌师父的神勇,给师父一拳打在胸口,吐了几口鲜血。”史婆婆“啊”的一声。
    封万里续道:“师父跟着又是一掌拍去,那丁不三出手拦住,说道:‘胜败既分,还打什么?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扶着丁不四,两个人就此出了凌霄城。”
    史婆婆点头道:“他们走了?以后有没有再来?”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没再来过,但师父却从此神智有些失常,整日只是哈哈大笑,自言自语:‘丁不四这老贼以前就是我手下败将,这一次总输得服了吧?他说小翠曾随他到过碧螺山上……’”史婆婆怒喝:“胡说,那有此事?”封万里道:“是,是,师父也说:‘胡说,那有此事?这老贼明明骗人,小翠凭什么到他的碧螺山去?不过……别要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一时拿不定主意……’”史婆婆脸色铁青,喝道:“老混蛋胡说八道,那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封万里不明其意,只得顺口道:“是,是!”
    史婆婆又问:“老混蛋又说了些什么?”封万里道:“你老人家问的是师父?”史婆婆道:“自然是了。”封万里道:“师父从此心事重重,老是说:‘她去了碧螺山没有?一定没去。可是她一个人浪荡江湖,寂寞无聊之际,过去聊聊天,那也难说得很,难说很很。说不定旧情未忘,藕断丝连。’”
    史婆婆又哼了一声,骂道:“放屁!”
    封万里跪在地下,神色甚是尴尬,倘若应一声“是”,便承认师父的话是“放屁”。
    史婆婆道:“你站起来再说,后来又怎样?”
    封万里磕了个头,道:“多谢师娘。”站起身来,说道:“又过了两天,师父忽然不住的高声大笑,见了人便问:‘你说普天之下,谁的武功最高?’大伙儿总答:‘自然是咱们雪山派掌门人最高。’瞧师父的神情,和往日实在大不相同。他有时又问:‘我的武功怎样高法?’大伙儿总答:‘掌门人内力既独步天下,剑法更是当世无敌,其实掌门人根本不必用剑,便已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他听我们这样回答,便笑笑不作声,显得很是高兴。这天他在院子中撞到陆师弟,问他:‘我的武功和少林派的普法大师相比,到底谁高?’陆师弟如何回答,我们都没听见,只是后来见到他脑袋被师父一掌打得稀烂,死在当地。”
    史婆婆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说道:“阿陆这孩子本来就是戆头戆脑的,却又怎知是你师父下的手?”
    封万里道:“我们见陆师弟死得很惨,只道凌霄城中有敌入侵,忙去禀告师父。那知师父却哈哈大笑,说道:‘该死,死得好!我问他,我和少林派普法大师二人,到底武功谁高?这小子说道,自从少林派掌门人妙谛大师死在侠客岛上之后,听说少林寺中以普法大师武功居首。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他跟着便胡说八道了,说什么本派功夫长于剑招变幻,少林武功却是博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七十二门绝技俱有高深造诣。以剑法而言,本派胜于少林,以总的武功来说,少林开派千余年,能人辈出,或许会较本派所得为多。’”
    史婆婆道:“这么回答很不错啊,阿陆这孩子,几时学得口齿这般伶俐了?就算以剑法而论,雪山剑法也不见得便在人家达摩剑法之上。嗯,那老混蛋又怎样说?”
    封万里道:“师娘斥骂师父,弟子不敢接口。”史婆婆怒道:“这会儿你倒又尊敬起师父来啦!哼,我没上凌霄城之时,怎么又敢勾结叛徒,忤逆师父?”封万里双膝跪地,磕头道:“弟子罪该万死。”
    史婆婆道:“哼,老混蛋门下,个个都是万字排行,人人都有个挺会臭美的好字眼,依我说,个个罪该万死,都该叫作万死才是,封万死、白万死、耿万死、王万死、柯万死、呼延万死、花万死……”她每说一个名字,眼光便逐一射向众弟子脸上。耿万钟、王万仞等内心有愧,都低下头去。史婆婆喝道:“起来,后来你师父又怎样说?”
    封万里道:“是!”站起身来,续道:“师父说道:‘这小子说本派和少林派武功各有千秋,便是说我和普法这秃驴难分上下了,该死,该死!我威德先生白自在不但武功天下无双,而且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古往今来,没一个及得上我。’”
    史婆婆骂道:“呸,大言不惭。”
    封万里道:“我们看师父说这些话时,神智已有点儿失常,作不得真的。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否则传了出去,只怕给别派武师们当作笑柄。当时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什么。师父怒道:‘你们都是哑巴么?为什么不说话?我的话不对,是不是?’他指着苏师弟问道:‘万虹,你说师父的话对不对?’苏师弟只得答道:‘师父的话,当然是对的。’师父怒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什么当然不当然的。我问你,师父的武功高到怎样?’苏师弟战战兢兢的道:‘师父的功深不可测,古往今来,唯师父一人而已。本派的武功全在师父一人手中发扬光大。’师父却又大发脾气,喝道‘依你这么说,我的功夫都是从前人手中学来的了?你错了,压根儿错了。雪山派功夫,是我自己独创的。什么祖师爷爷开创雪山派,都是骗人的鬼话。祖师爷传下来的剑谱、拳谱,大家都见过了,有没有我的武功高明?’苏师弟只得道:‘恐怕不及师父高明。’”
    史婆婆叹道:“你师父狂妄自大的性子由来已久,他自三十岁上当了本派掌门,此后一直没遇上胜过他的对手,便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说到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之时,他总是不以为然,说是浪得虚名,何足道哉。想不到这狂妄自大的性子越来越厉害,竟连创派祖师爷也不瞧在眼里了。万虹这孩子凭地没骨气,为了附和师父,连祖师爷也敢诽谤?”
    封万里道:“师娘,你再也想不到,师父一听此言,手起一掌,便将苏师弟击出数丈之外,登时便取了他的性命,骂道:‘不及便是不及,有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史婆婆喝道:“胡说八道,老混蛋就算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十倍,也不至于为了‘恐怕’二字,便杀了他心爱的弟子!”
    封万里道:“师娘明鉴:师父他老人家平日待大伙儿恩重如山,弟子说什么也不敢捏造谣言。这件事有二十余人亲眼目睹,师娘一问便知。”
    史婆婆目光射到其余留在凌霄城的长门弟子脸上,这些人齐声说道:“当时情形确是这样,封师哥并无虚言。”史婆婆连连摇头叹气,说道:“这样的事怎能教人相信?那不是发疯么?”封万里道:“师父他老人家确是有了病,神智不大清楚。”史婆婆道:“那你们就该延医给他诊治才是啊。”
    封万里道:“弟子等当时也就这么想,只是不敢自专,和几位师叔商议了,请了城里最高明的南大夫和戴大夫两位给师父看脉。师父一见到,就问他们来干什么。两位大夫不敢直言,只说听说师父饮食有些违和,他们在城中久蒙师父照顾,一来感激,二来关切,特来探望。师父即说自己没有病,反问他们:‘可知道古往今来,武功最高强的是谁?’南大夫道:‘小人于武学一道,一窍不通,在威德先生面前谈论,岂不是孔夫子门前读孝经,鲁班门前弄大斧?’师父哈哈一笑,说道:‘班门弄斧,那也不妨。你倒说来听听。’南大夫道:‘向来只听说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达摩祖师一苇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开创少林一派,想必是古往今来武功最高之人了。’”
    史婆婆点头道:“这南大夫说得很得体啊。”
    封万里道:“可是师父一听之下,却大大不快,怒道:‘那达摩是西域天竺之人,乃是蛮夷戎狄之类,你把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说得如此厉害,岂不是灭了我堂堂中华的威风?’南大夫甚是惶恐,道:‘是,是,小人知罪了。’我师父又问那戴大夫,要他来说。戴大夫眼见南大夫碰了个大钉子,如何敢提少林派,便道:‘听说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武术通神,所创的内家拳掌尤在少林派之上。依小人之见,达摩祖师乃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殊不足道,张三丰祖师才算得是古往今来武林中的第一人。’”
    史婆婆道:“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武功各有千秋,不能说武当便胜过了少林。但张三丰祖师是数百年来武林中震烁古今的大宗师,那是绝无疑义之事。”
    封万里道:“师父本是坐在椅上,听了这番话后,霍地站起,说道:‘你说张三丰所创的内家拳掌了不起?在我眼中瞧来,却也稀松平常。以他武当长拳而论,这一招虚中有实,我只须这么拆,这么打,便即破了。又如太极拳的‘野马分鬃’,我只须这里一勾,那里一脚踢去,立时便叫他倒在地下。他武当派的太极剑,更怎是我雪山派剑法的对手?’师父一面说,一面比划,掌风呼呼,只吓得两名大夫面无人色。我们众弟子在门外瞧着,谁也不敢进去劝解。师父连比了数十招,问道:‘我这些武功,比之秃驴达摩、牛鼻子张三丰,却又如何?’南大夫只道:‘这个……这个……’戴大夫却道:‘咱二人只会医病,不会武功。威德先生既如此说,说不定你老先生的武功,比达摩和张三丰还厉害些。’”
    史婆婆骂道:“不要脸!”也不知这三个字是骂戴大夫,还是骂白自在。
    封万里道:“师父当即怒骂:‘我比划了这几十招,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说不定’三字,当真是欺人太甚!’提起手掌,登时将两个大夫击毙在房中。”
    史婆婆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冷了半截,眼见雪山派门下个个有不以为然之色,儿子白万剑含羞带愧,垂下了头,心想:“本派门规第三条,不得伤害不会武功之人;第四条,不得伤害无辜。老混蛋滥杀本门弟子,已令众人名人轶事大为不满,再杀这两个大夫,更是大犯门规,如何能再做本派掌门?”
    只听封万里又道:“师父当下开门出房,见我们神色有异,便道:‘你们古古怪怪的瞧着我干么?哼,心里在骂我坏了门规,是不是?雪山派的门规是谁定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凡人定出来的?既是由人所定,为什么便更改不得?制订这十条门规的祖师爷倘若今日还不死,一样斗我不过,给我将掌门人抢了过来,照样要他听我号令!’他指着燕师弟鼻子说道:‘老七,你倒说说看,古往今来,谁的武功最高?’”
    “燕师弟性子十分倔强,说道:‘弟子不知道!’师父大怒,提高了声音又问:‘为什么不知道?’燕师弟道:‘师父没教过,因此不知道。’师父道:‘好,我现今教你: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自在,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你且念一遍来我听。’燕师弟道:‘弟子笨得很,记不住这么一连串的话!’师父提起手掌,怒喝:‘你念是不念?’燕师弟悻悻的道:‘弟子照念便是。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自己说,他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师父不等他念完,便已一掌击在他的脑门,喝道:‘你加上‘自己说’三字,那是什么用意?你当我没听见吗?’燕师弟给他这么一掌,自是脑浆迸裂而死。余下众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只得顺着师父之意,一个个念道:‘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要念得一字不错,师父才放我们走。”
    “这样一来,人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第二日,我们替三个师弟和两位大夫大殓出殡,师父却又来大闹灵堂,把五个死者的灵位都踢翻了。杜师弟大着胆子上前相劝,师父顺手抄起一块灵牌,将他的一条腿生生削了下来。这天晚上,便有七名师兄弟不别而行。大伙儿眼见雪山派已成瓦解冰消的局面,人人自危,都觉师父的手掌随时都会拍到自己的天灵盖上,迫不得已,这才商议定当,偷偷在师父的饮食中下了****,将他老人家迷倒,在手足加了铐镣。我们此举犯上作乱,原是罪孽重大之极,今后如何处置,任凭师娘作主。”他说完后,向史婆婆一躬身,退入人丛。
    史婆婆呆了半晌,想起丈夫一世英雄,临到老来竟如此昏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不由得眼圈儿红了,泪水便欲夺眶而出,颤声问道:“万里的言语之中,可有什么夸张过火、不尽不实之处?”问了这句话,泪水已涔涔而下。
    众人都不说话。隔了良久,成自学才道:“师嫂,实情确是如此。我们若再骗你,岂不是罪上加罪?”
    史婆婆厉声道:“就算你掌门师兄神智昏迷,滥杀无辜,你们联手将他废了,那如何连万剑等一干人从中原归来,你们竟也暗算加害?为休要将长门弟子尽皆除灭,下这斩草除根的毒手?”
    齐自勉道:“小弟并不赞成加害掌门师哥和长门弟子,以此与廖师弟激烈争辩,为此还厮杀动手。师嫂想必也已听到见到。”
    史婆婆抬头出神,泪水不绝从脸颊流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事已如此,须怪大家不得。”
    廖自砺自被白万剑砍断一腿后,伤口血流如注,这人也真硬气,竟是一声不哼,自点穴道止血,勉力撕下衣襟包扎伤处。他的亲传弟子畏祸,却无一人过来相救。
    史婆婆先前听他力主杀害白自在与长门弟子,对他好生痛恨,但听得封万里陈述情由之后,才明白祸变之起,实是发端于自己丈夫,不由得心肠顿软,向四支的众弟子喝道:“你们这些畜生,眼见自己师父身受重伤,竟会袖手旁观,还算得是人么?”
    四支的群弟子这才抢将过去,争着替廖自砺包扎断腿。其余众人心头也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均想:“她连廖自砺也都饶了,我们的罪名更轻,当无大碍。”当下有人取过钥匙,将耿万钟、王万仞、汪万翼、花万紫等人的铐镣都打开了。
    史婆婆道:“掌门人一时神智失常,行为不当,你们该得设法劝谏才是,却干下了这等犯上作乱的大事,终究是大违门规。此事如何了结,我也拿不出主意。咱们第一步,只有将掌门人放了出来,和他商议商议。”
    众人一听,无不脸色大变,均想:“这凶神恶煞身脱牢笼,大伙儿那里还有命在?”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作声。
    史婆婆怒道:“怎么?你们要将他关一辈子吗?你们作的恶还嫌不够?”
    成自学道:“师嫂,眼下雪山派的掌门人是你,须不是白师哥。白师哥当然是要放的,但总得先设法治好他的病,否则……否则……”史婆婆厉声道:“否则怎样?”成自学道:“小弟无颜再见白师哥之面,这就告辞。”说着深深一揖。齐自勉、梁自进也道:“师嫂若是宽洪大量,饶了大伙儿,我们这就下山,终身不敢再踏进凌霄城一步。”
    史婆婆心想:“这些人怕老混蛋出来后和他们算帐,那也是情理之常。大伙儿倘若一哄而散,凌霄城只剩下一座空城还成什么雪山派?”便道:“好!那也不必忙在一时,我先瞧瞧他去,若无妥善的法子,决不轻易放他便是。”
    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相互瞧了一眼,均想:“你夫妻情深,自是偏向着他。好在两条腿生在我们身上,你真要放这老疯子,我们难道不会逃吗?”
    史婆婆道:“剑儿,阿绣!”再向石破天道:“亿刀,你们三个都跟我来。”又向成自学等三人道:“请三位师弟带路,也好在牢外听我和他说话,免得大家放心不下。说不定我和他定下什么陰谋,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成自学道:“小弟岂敢如此多心?”他话是这么说,毕竟这件事生死攸关,还是和齐自勉、梁自进一齐跟出。廖自砺向本支一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弟子努了努嘴。那人会意,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厅过廊,行了好一会,到了石破天先前被禁之所。成自学走到囚禁那老者的所在,说道:“就在这里!一切请掌门人多多担代。”
    石破天先前在大厅上听众人说话,已猜想石牢中的老者便是白自在,果然所料不错。
    成自学从身边取出钥匙,去开石牢之门,那知一转之下,铁锁早已被人打开。他“咦”的一声,只吓得面无人色,心想:“铁锁已开,老疯子已经出来了。”双手发抖,竟是不敢去推石门。
    史婆婆用力一推,石门应手而开。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三人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只见石室中空无一人,成自学叫道:“糟啦,糟啦!给他……给他逃了!”一言出口,立即想起这只是石牢的外间,要再开一道门才是牢房的所在。他右手发抖,提着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便是不敢去开第二道石门。
    石破天本想跟他说:“这扇门也早给我开了锁。”但想自己在装哑巴,总是以少说话为妙,便不作声。
    史婆婆抢过钥匙,插入匙孔中一转,发觉这道石门也已打开,只道丈夫确已脱身而出,不由得反增了几分忧虑:“他脑子有病,若是逃出凌霄城去,不知在江湖上要闯出多大的祸来。”推门之时,一双手也不禁发抖。
    石门只推开数寸,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哈哈大笑。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只听得白自在狂笑一阵,大声道:“什么少林派、武当派,这些门派的功夫又有屁用?从今儿起,武林之中,人人都须改学雪山派武功,其他任何门派,一概都要取消。大家听见了没有?普天之下,做官的以皇帝为尊,读书人以孔夫子为尊,说到刀剑拳脚,便是我威德先生白自在为尊。哪一个不服,我便把他脑袋揪下来。”
    史婆婆又将门推开数寸,在黯淡的微光之中,只见丈夫手足被铐,全身绕了铁链,缚在两根巨大的石柱之间,不禁心中一酸。
    白自在乍见妻子,呆了一呆,随即笑道:“很好,很好!你回来啦。现下武林中人人奉我为尊,雪山派君临天下,其他各家各派,一概取消。婆婆,你瞧好是不好?”
    史婆婆冷冷的道:“好得很啊!但不知为何各家各派都要一概取消。”
    白自在笑道:“你的脑筋又转不过来了。雪山派武功最高,各家各派谁也比不上,自然非取消不可了。”
    史婆婆将阿绣拉到身前,道:“你瞧,是谁回来了?”她知丈夫最疼爱这个小孙女,此次神智失常,便因阿绣坠崖而起,盼他见到孙女儿后,心中一喜欢,这失心疯的毛病便得痊愈。阿绣叫道:“爷爷,我回来啦,我没死,我掉在山谷底的雪里,幸得婆婆救了上来。”
    白自在向她瞧了一眼,说道:“很好,你是阿绣。你没有死,爷爷欢喜得很。阿绣,乖宝,你可知当今之世,谁的武功最高?谁是武林至尊?”阿绣低声道:“是爷爷!”白自在哈哈大笑,说道:“阿绣真乖!”
    白万剑抢上两步,说道:“爹爹,孩儿来得迟了,累得爹爹为小人所欺。让孩儿替你开锁。”成自学等在门外登时脸如土色,只待白万剑上前开锁,大伙儿立则转身便逃。
    却听白自在喝道:“走开!谁要你来开锁?这些足铐手镣,在你爹爹眼中,便如朽木烂泥一般,我只须轻轻一挣便挣脱了。我只是不爱挣,自愿在这里闭目养神而已。我白自在纵横天下,便数千数万人一起过来,也伤不了你爹爹的一根毫毛,又怎有人能锁得住我?”
    白万剑道:“是,爹爹天下无敌,当然没人能奈何得了爹爹。此刻母亲和阿绣归来,大家很是欢喜,便请爹爹同到堂上,喝几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酒。”说着拿起钥匙,便要去开他手名人轶事铐。
    白自在怒道:“我叫你走开,你便走开!我手脚步上戴了这些玩意儿,很是有趣,你难道以为我自己弄不掉么?快走!”
    这“快走”二字喝得甚响,白万剑吃了一惊,当的一声,将一串钥匙掉在地下,退了两步。他知父亲以颜面攸关,不许旁人助他脱难,是以假作失惊,掉了钥匙。
    成自学等本在外间窃名人轶事听,听得白自在这么一声大喝,忍不住都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窥看。
    白自在喝道:“你们见了我,为什么不请安?那一个是当世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
    成自学寻思:“他此刻被缚在石柱上,自亦不必怕他,但师嫂终究会放了他,不如及早讨好于他,免惹日后杀身之祸。”便躬身道:“雪山派掌门人白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梁自进忙接着道:“白老爷子既为雪山派掌门,什么少林、武当、峨嵋、青城,任意门派都应取消。普天之下,唯白老爷子一人独尊。”齐自勉和四支的那弟子跟着也说了不少谄谀之言。
    白自在洋洋自得,点头微笑。
    史婆婆大感羞惭,心想:“这老儿说他发疯,却又未必。他见到我和剑儿、阿绣,一个个都认得清清楚楚,只是狂妄自大,到了难以救药的地步,这便如何是好?”
    白自在突然抬起头来,问史婆婆道:“丁家老四前几日到来,向我自呜得意,说你到了碧螺山去看他,跟他在一起盘桓了数日,可有此事?”
    史婆婆怒道:“你又没真的发了疯,怎地相信这家伙的胡说八道?”阿绣道:“爷爷,那丁不四确是想逼名人轶事奶奶到他碧螺山去,他乘人之危,奶奶宁可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尽,也不肯去。”
    白自在微笑说道:“很好,很好,我白自在的夫人,怎能受人之辱?后来怎样?”阿绣道:“后来,后来……”手指石破天道:“幸亏这位大哥出手相助,才将丁不四赶跑了。”
    白自在向石破天斜睨一眼,石牢中没甚光亮,没认出他是石中玉,但知他便是适才想来救自己出去的少年,心中微有好感,点头道:“这小子的功夫还算可以。虽然和我相比还差着这么一大截儿,但要赶跑丁不四,倒也够了。”
    史婆婆忍无可忍,大声道:“你吹什么大气?什么雪山派天下第一,当真是胡说八道。这孩儿是我徒儿,是我一手亲传的弟子,我的徒儿比你的徒儿功夫就强得多。”
    白自在哈哈大笑,说道:“荒唐,荒唐!你有什么本领能胜得过我的?”
    史婆婆道:“剑儿是你调名人轶事教的徒儿,你这许多徒弟之中,剑儿的武功最强,是不是?剑儿,你向你师父说,是我的徒儿强,还是他的徒儿强?”
    白万剑道:“这个……这个……”他在父亲积威之下,不敢直说拂逆他心意的言语。
    白自在笑道:“你的徒儿,岂能是我徒儿的对手?剑儿,你娘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吗?”
    白万剑是个直性汉子,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既曾败在石破天手底,岂能不认?说道:“孩儿无能,适才和这小子动手过招,确是敌他不过。”
    白自在陡然跳起,将全身铁链扯得呛啷直响,叫道:“反了,反了!那有此事?”
    史婆婆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对他心思此刻已明白了十之八九,寻思:“老混蛋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在凌霄城中自大称王,给丁不四一激之后,就此半疯不疯。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教他遇上个强过他的对手,挫折一下他的狂气,说不定这疯病倒可治好了。只可惜张三、李四已去,否则请他二人来治治这疯病,倒是一剂对症良药。不得已求其次,我这徒儿武功虽然不高,内力却远在老混蛋之上,何不激他一激?”便道:“什么古往今来武功第一、内力第一,当真不怕羞。单以内力而论,我这徒儿便胜于你多多。”
    白自在仰天狂笑,说道:“便是达摩和张三丰复生,也不是白老爷子的对手。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只须能有我内力三成,那也足以威震武林了。”史婆婆冷笑道:“大言不惭,当真令天下人齿冷。你倒和他比拚一下内力试试。”白自在笑道:“这小子怎配跟我动手?好吧,我只用一只手,便翻他三个筋斗。”
    史婆婆知道丈夫武功了得,当真比试,只怕他伤了石破天性命,他能说这一句话,正是求之不得,便道:“这少年是我的徒儿,又是阿绣没过门的女婿,便是你的孙女婿。你们比只管比,却是谁也不许真的伤了谁。”
    白自在笑道:“他想做我孙女婿么?那也得瞧他配不配。好,我不伤他性命便是。”
    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匆匆来到石牢之外,高声说道:“启禀掌门人,长乐帮帮主石破天,会同摩天居士谢烟客,将石清夫妇救了出去,正在大厅上索战。”却是耿万钟的声音。
    白自在和史婆婆同声惊噫,不约而同的道:“摩天居士谢烟客?”
    石破天得悉石清夫妇无恙,已脱险境,登感宽心,石中玉既然来到,自己这个冒牌货却要拆穿了,谢烟客多时不见,想到能和他见面,甚是欢喜。
    史婆婆道:“咱们和长乐帮、谢烟客素无瓜葛,他们来生什么事?是石清夫妇约来的帮手么?”耿万钟道:“那石破天好生无礼,说道他看中了咱们的凌霄城,要咱们都……都搬出去让给他。”
    白自在怒道:“放他的狗屁!长乐帮是什么东西?石破天又是什么东西?他长乐帮来了多少人?”
    耿万钟道:“他们一起只五个人,除了石清夫妇俩、谢烟客和石破天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说是丁不三的孙女儿。”
    石破天听得丁当也到了,不禁眉头一皱,侧眼向阿绣瞧去,只见她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转开了头,心想:“她叫我冒充石中玉,好救石庄主夫妇的性命,怎么她自己又和石中玉来了?是了,想必她和石中玉放心不下,怕我吃亏,说不定在凌霄城中送了性命,是以冒险前来相救。谢先生当然是为救我而来的了。”
    白自在道:“区区五人,何足道哉?你有没跟他们说:凌霄城城主、雪山派掌门人白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
    耿万钟道:“这个……这个……他们既是武林中人,自必久闻师父的威名。”
    白自在道:“是啊,这可奇了!既知我的威名,怎么又敢到凌霄城来惹事生非?啊,是了!我在这石室中小隐,以避俗事,想必已传遍了天下。大家都以为白老爷子金盆洗手,不再言武,是以欺上门来啦。嘿嘿!你瞧,你师父这棵大树一不遮荫,你们立刻便糟啦。”
    史婆婆怒道:“你自个儿在这里臭美吧!大伙儿跟我出去瞧瞧。”说着快步而出。白万剑、成自学等都跟了出去。
    石破天正要跟着出去,忽听得白自在叫道:“你这小子留着,我来教训教训你。”
    石破天停步,转过身来。阿绣本已走到门边,关心石破天的安危,也退了回来,她想爷爷半疯不疯,和石破天比试内力,只怕下手不分轻重而杀了他,自己功力不济,危急之际却无法出手解救,叫道:“奶奶,爷爷真的要跟……跟他比试呢!”
    史婆婆回过头来,对白自在道:“你要是伤了我徒儿性命,我这就上碧螺山去,一辈子也不回来了。”白自在大怒,叫道:“你……你说什么话?”
    史婆婆更不理睬,扬长出了石牢,反手带上石门,牢中登时黑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阿绣俯身拾起白自在脚边的钥匙,替爷爷打开了足镣手名人轶事铐,说道:“爷爷,你就教他几招武功吧。他没练过多少功夫,本领是很差的。”
    白自在大乐,笑道:“好,我只须教他几招,他便终身受用不尽。”
    石破天一听,正合心意,他听白自在不住口的自称什么‘古往今来拳脚第一’云云,自己当然斗他不过,由‘比划’改为‘教招’,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多谢老爷子指点。”
    白自在笑道:“很好,我教你几招最粗浅的功夫,深一些的,谅你也难以领会。”
    阿绣退到门边,推开牢门,石牢中又明亮了起来。石破天陡见白自在站直了身子,几乎比自己高一个头,神威凛凛,直如天神一般,对他更增敬畏,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白自在笑道:“不用怕,不用怕,爷爷不会伤你。你瞧着,我这么伸手,揪住你的后颈,便摔你一个筋……”右手一探,果然已揪住了石破天后颈。
    这一下出手既快,方位又奇,石破天如何避得,只觉他手上力道大得出奇,给他一抓之下,身子便欲腾空而起,急忙凝力稳住,右臂挥出,格开他手臂。
    白自在这一下明明已抓住他后颈要穴,岂知运力一提之下,石破天起而复坠,竟没能将他提起,同时右臂被他一格,只觉臂上酸麻,只得放开了手。他“噫”的一声,心想:“这小子的内力果然了得。”左手探出,又已抓住他胸口,顺势一甩,却仍是没能拖动他身子。
    这第二下石破天本已早有提防,存心闪避,可是终究还是被他一出手便即抓住,心下好生佩服,赞道:“老爷子果然了得,这两下便比丁不四爷爷厉害得多。”
    白自在本已暗自惭愧,听他说自己比丁不四厉害得多,又高兴起来,说道:“丁不四如何是我对手?”左脚随着绊去。石破天身子一幌,没给他绊倒。
    白自在一揪、一抓、一绊,接连三招,号称‘神倒鬼跌三连环’,实是他生平的得意绝技,那里是什么粗浅功夫了?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曾栽在这三连环之下,那知此刻这三招每一招虽都得手,但碰上石破天浑厚无比的内力,竟是一招也不能奏效。
    那日他和丁氏兄弟会面,听丁不四言道史婆婆曾到碧螺山盘桓数日,又妒又怒,竟至神智失常,今日见到爱妻归来,得知碧螺山之行全属虚妄,又见到了阿绣,心中一喜,疯病已然好了大半,但‘武功天下第一’的念头,自己一直深信不疑,此刻连环三招居然摔不倒这少年,怒火上升,脑筋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起来,呼的一掌,向他当胸拍去,竟然使出了三四成力道。
    石破天见掌势凶猛,左臂横挡,格了开去。白自在左拳随即南出,石破天闪身欲避,但白自在这一拳来势奇妙,砰的一声,已击中他的右肩。
    阿绣“啊”的一声惊呼。石破天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也不大痛。”
    白自在怒道:“好小子,你不痛?再吃我一拳。”这一拳被石破天伸手格开了。白自在连续四拳,第四拳拳中夹腿,终于踢中石破天的左胯。
    阿绣见他二人越斗越快,白自在发出的拳脚,石破天只能挡架得一小半,倒有一大半都打在他身上,初时十分担忧,只叫:“爷爷,手下留情!”但见石破天脸色平和,并无痛楚之状,又略宽怀。
    白自在在石破天身上连打十余下,初时还记得妻子之言,只使三四成力道,生怕打伤了他,但不论是拳是掌,打在他的身上,石破天都不过身子一幌,便若无其事的承受了去。
    白自在又惊又怒,出手渐重,可是说也奇怪,自己尽管加力,始终无法将对方击倒。他吼叫连连,终于将全身劲力都使了出来。霎时之间,石牢中拳脚生风,只激得石柱上的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阿绣但觉呼吸为艰,虽已帖身于门背,仍是难以忍受,只得推开牢门,走到外间。她眼见爷爷一拳一掌的打向石破天身上,不忍多看,反手带上石门,双手合什,暗暗祷告:“老天爷保佑,别让他二人这场打斗生出事来,最好是不分胜败,两家罢手。”
    只觉背脊所靠的石门不住摇幌,铁链撞击之名人轶事声愈来愈响,她脑子有些晕眩,倒似足底下的地面也有些摇动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之间,石门不再摇幌,铁链声也已止歇。
    阿绣帖耳门上,石牢中竟半点声息出无,这一片静寂,令她比之听到天翻地覆的打斗之名人轶事声更是惊恐:“若是爷爷胜了,他定会得意洋洋,哈哈大笑。如是石郎得胜,他定然会推门出来叫我,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有人身受重伤?莫非两人都力竭而死?”
    她全身发抖,伸手缓缓推开石门,又目紧闭,不敢去看牢中情形,唯恐一睁开眼来,见到有一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就地,甚至是两人都呕血身亡。又隔了好一会,这才眼睁一线,只见白自在和石破天二人都坐在地下,白自在又目紧闭,石破天却是脸露微笑的向着自己。
    阿绣“哦”的一声,长吁了口气,睁大双眼,看清楚石破天伸出右掌,按在白自在的后心,原来是在助他运气疗伤。阿绣道:“爷爷……受了伤?”石破天道:“没有受伤。他一口气转不过来,一会儿就好了!”阿绣右手抚胸,说道:“谢天谢……”
    突然之间,白自在一跃而起,喝道:“什么一口气转不过来?我……我这口气可不是转过来了么?”伸掌又要向石破天头顶击落,猛觉一双手掌疼痛难当,提掌看时,但见双掌已肿成两个圆球相似,红得几乎成了紫色,这一掌若是打在石破天身上,只怕自己的手掌非先破裂不可。
    他一怔之下,已明其理,原来眼前这小子内力之强,实是匪夷所思,自忆数十招拳掌招呼在他身上,都给他内力反弹出来,每一拳每一掌如都击在石墙之上,对方未曾受伤,自己的手掌却抵受不住了,跟着觉得双脚隐隐作痛,便如有数千万要细针不断钻刺,知道自己踢了他十几脚,脚上已受到反震。
    他呆立半晌,说道:“罢了,罢了!”登觉万念俱灰,什么‘古往今来内功第一’云云,实是大言不惭的欺人之谈,拿起足镣手名人轶事铐,套在自己手足之上,喀嚓喀嚓数声,都上了锁。
    阿绣惊道:“爷爷,你怎么啦?”
    白自在转过身子,朝着石壁,黯然道:“我白自在狂妄自大,罪孽深重,在这里面壁思过。你们快出去,我从此谁也不见。你叫奶奶上碧螺山去吧,永远别回凌霄城来。”
    阿绣和石破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阿绣埋怨道:“都是你不好,为什么这般逞强好胜?”石破天愕然道:“我……我没有啊,我一拳也没打到你爷爷。”
    阿绣白了他一眼,道:“他单是‘我的’爷爷吗?你叫声‘爷爷’,也不怕辱没了你。”石破天心中一甜,低声叫道:“爷爷!”
    白自在挥手道:“快去,快去!你强过我,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
    阿绣伸了伸舌头,微笑道:“爷爷生气啦,咱们快跟奶奶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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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烟客嘿嘿冷笑,一双目光直上直下的在石中玉身上扫射。石中玉只吓得周身俱软,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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