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广陵剑》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回柳下梅边寻旧侣兰因絮果证鸳盟
    葛南威提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来,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已是使不出气力,胸口觉得有点作闷。巫秀花见他说话还像平时一样,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头,道:“你是中了三枚毒针,我都用磁石替你吸出来了。你吸进一点毒烟,料想亦无大碍。不过,你亦已昏迷了大半天了。”
    葛南威道:“多谢姑娘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
    巫秀花道:“这都是多亏你的内功深厚,我有什么功劳,说起来我还要向你道歉呢,我放了一枚烟雾弹,累你毒上加毒。”
    原来巫家有一种独门暗器,名为“毒雾金钉烈焰弹”,巫秀花为了掩护葛南威逃跳,虽然不敢把喂毒的梅花针混在烟雾之中打她继母,但那弥漫的烟雾却还是有毒的。在她放出烟雾弹之时,巫三娘子也发出毒针伤了他们。
    葛南威道:“你的继母呢?”
    巫秀花道:“我背了你拼命逃跑,她没追来,料想也是受了一点伤了。真是好险,要不是你那枚石子刚好在那紧要关头打着了她,只怕咱们二人都难逃命。”
    葛南威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巫秀花道,“是无平山上的一个石窟,日前我在山上游玩,无意之中发现的。洞口满是荆棘,或许他们不会发现。”
    葛南威默不作声,试试默运玄功,可是怎也没法凝聚真气了。原来他在自解穴道之后所恢复的那几分功力,由于施展弹指神通的功夫,那枚石子一弹出去,他的真力亦已消耗净尽,就得从头做起了。
    巫秀花苦笑道:“你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不肯把我的姓名来历告诉你的原因了吧?你恨我不恨?”葛南威道:“莲出污泥而不染,何况你并非她的亲生女儿,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怎会恨你?”
    巫秀花听他说得十分诚恳,脸上绽出笑容,但片刻之后,却不禁又幽幽叹了口气。
    巫秀花叹了口气,说道:“有件事情,你还未曾知道,知道之后,只怕你就要恨我了。”
    葛南威心中一凛,说道:“对啦,有件事情,我正要问你。杜素素是否已经落在你的继母手中,他们把她怎么样了?这件事情,我想你是应该知道的吧?”
    巫秀花道:“我要和你说的,也就正是这事件事情。”葛南威不觉忐忑不安,心想素素莫非已遭不幸,否则巫秀花为什么担心说了出来,我就会恨她?
    巫秀花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葛七侠,你别担心,你的杜姑娘并没落在我的继母手中,他们是骗你的!”
    葛南威喜出望外,“真的?那么她现在何处?”巫秀花道:“前三天她还在扬州,不过现今她在何处,我可就不知道了。”其实她是知道的,不过她却不愿这样快告诉葛南威,葛南威放下了心上的一声石头,问道:“那么素素那支玉簪怎的会由殷纪派人送来给我,而且是和你的继母的独门暗器蝴蝶镖一同送来的。他们言之凿凿,不由我不相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巫秀花道:“这支玉簪是我偷来的。是我帮忙他们骗你上当的。你明白了吧。”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葛南威之后,说道:“不错,他们在知道杜姑娘回到家乡之后,殷纪本来是要我去害她的。他叫淮陽帮的人帮我设下骗局,诱杜姑娘上当。殷纪说杜姑娘是他的一个对头之女,要我用毒名人轶事药将她绑架回来,最不济也必须取得一件信物为凭,否则他们就不会相信我。”
    葛南威道:“那你为什么不依从他们的主意?是否在你见到了素素之后,你便知道了她的来历?”
    巫秀花道。”这倒不是。杜姑娘武功高强,我当然早已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但却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她和你是八仙中的一对爱侣的。”
    葛南威心里想道:“如此说来,她倒并不是因为害怕得罪‘八仙’中人,方始不敢害素妹的。虽然做错了事,总算良知未泯。”
    巫秀花继续说道:“你们八仙刚在京城里做了一件大案,杜姑娘当然不会把她的身份告诉我的。不过她虽然没有把来历告诉我,对我却是情如姐妹。和她相处了几天,我实在不忍下手害她,是以偷了她这支玉簪,回来向殷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
    “他们相信了我。这才让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昨晚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觉得不应该害你,也希望由这件事情而因祸得福,使得我的继母和巫山帮都能够从此改邪归正,这才下走决心救你。”
    葛南威道:“你刚才和你继母所说的那些话,我躲在草难里都听见了,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我不怪你。”
    巫秀花忽地幽幽说道:“你不怪我,我已感激不尽,要是你再说客气的话,我更加不安了。不过,难道你的心上就没别的牵挂了么?”
    葛南威给她勾起心事,黯然说道:“我放心不下的只是素素,她找不见我,不知如何着急了。我死不打紧,但见不着她,唉。”原来他亦已隐约猜想得到,杜素素这次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他,其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的了,要是他见不着素素,误会就始终会留在她的心中,岂非遗憾终生?不过巫秀花于他虽有救命之恩,毕竟还是初相识的朋友,他的心事,可不方便对巫秀花倾吐无遗。
    他虽然没有吐露心事,但巫秀花七巧玲珑,用不着他说,亦已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她勉强一笑,道。”吉人天相,葛七侠,我相信你会见得着你的杜姑娘的。”
    葛南威也勉强笑道。”但愿如你所言。”他说了之后,巫秀花长长叹了一口气。患难之中,原需彼此安慰。葛南威不住问她道:“巫姑娘,你又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么。”巫秀花道:“没什么,我只是羡慕杜姐姐。”
    葛南威怔了一怔,蓦地想起巫三娘子嘲讽女儿的说话:“难道她真的是对我。对我——”心念未已,只听得巫秀花已在继续说道:“我是羡慕杜姐姐的福气,有人这样的关心她。我可是无依无靠,没人关心我的。”
    葛南威道:“谁说没人关心你呢,最少我现在就关心你!而且你失去了过去的朋友,会得到更多新的朋友的。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巫秀花眉毛一扬,问道:“怎么样?”
    葛南威道:“我比你年长几岁,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咱们结为兄妹如何?”
    巫秀花呆了一呆,蓦地纵声笑了起来,说道:“好啊,好啊!你不嫌我高攀,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是一个被人当作‘妖女’的人,今日能够得有如此一位英雄兄长,纵然我不幸身亡,死了也可瞑目。”笑声中似乎颇有几分凄凉意味。葛南威见她似失常态,忙道:“别说不吉利的话,正如你刚才所说,吉人天相,咱们都会脱险的。对啦,我还没有告诉你呢,我有两位本领高强的朋友——”巫秀花道:“你说的是陈石星和云瑚吗?”
    葛南威道:“正是他们,原来你也知道了。”巫秀花道:“我听殷纪说过,东门壮就是为了追踪他们,来到苏州的。”葛南威道:“昨日他们本来是和我约好了来接应我的,他们在殷纪的老屋找不着我,一定会继续寻找我的!巫秀花笑道:“那咱们就碰碰运气吧。但不管运气如何,我现在也不担心了。得你认我为妹子,老天爷赐给我的已是大多!”当下两人就在山洞里撮土为香,八拜结为兄妹。
    陈石星和云瑚已经回到寒山寺。
    单拔群和杜素素一踏进寺门,就看见他们奔上前来迎接。
    陈石星又惊又喜,“单大侠,我正想去殷纪那座别墅找你,你已经回来了。但葛大哥呢?”
    云瑚则是抢着去接杜素素,她喜出望外的拉着杜素素的手,也在同时说道:“杜姐姐,终于盼到你了。你看着了葛大哥没有?葛大哥为了你被殷纪骗去赶约,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吧。”
    杜素素道:“我都己知道了。但我可还未曾见着他。他给一个妖女骗走了。”说至此处,回头向单拔群苦笑道:“单叔叔想不到这个打赌是我赢了。”
    陈云二人名人轶事大为惊异,不约而同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杜素素道:“说来话长,咱们进里面说吧。”
    此时刚是天明时分,杜素素待要拜见皎然大师,陈石星道:“皎然大师正在做晨课。”单拔群道:“他是个有道高僧,不拘世俗之礼,咱们不必打扰他了。”
    杜素素把自身的遭遇和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陈云二人之后,云瑚笑道。”单叔叔,你和杜姐姐的打赌,依我看来,只能说是输了一半。”
    杠素素怔了怔说道:“此话怎讲?”
    云瑚说道,“那位巫小姐虽然没有把葛大哥送来寒山寺,对他却是并无恶意。”杜素素道:“这点我也相信。她虽然偷了我的玉簪,设下陷阱,帮殷纪那一班人骗南威上当,但她没有乘机害我,也还不能算是太坏。”
    云瑚说道:“而且依照你所说的情形看来,这次她把葛大哥救出殷家,看来也不像是和殷纪那班人串通了来做戏的。只要她是真心救人,并无陰谋在内,葛大哥迟早都会回来找你的。”杜素素道:“我想不通的正是她为何要如此?虽说巫三娘子不是她的生身之母,但她们总是一伙的。怎的竟会为了南威的缘故,她宁愿背叛他们呢?”云瑚噗嗤一笑,说道:“杜姐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不放心吗?其实你和葛大哥是青梅竹马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应该相信得过他不会移情别恋。”
    杜素素面上一红,“我才不稀罕他呢,要是我不放心的话,这次我也不会离开他了。”
    云瑚说道:“人与人之间,总是难免有误会的。即使是至亲至近的人,有时也难免如此。对啦,有个好消息我还未曾告诉你呢,段剑平大哥和韩芷姐姐已经订了亲了,在你离开北京之后不久,他们也一同回转大理了。”
    云瑚突然提起段韩二人之事,两段话似乎并无关联,但杜素素是听得懂她的意思的。不禁又是面上一红,说道:“昨日我已经见过郭英扬大哥和钟貌秀姐姐,知道这件事情了。”心里想道:“我对韩芷的误会,固然是我的鲁莽,但只怕巫三娘子的女儿,却怎能和出身名门正派的韩芷相比。”
    单拔群道:“南威暂时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倒是担心另外一桩事情。”陈石星道:“什么事情?”
    单拔群道:“东门壮和濮陽昆吾来到苏州,刚才他们分明是在殷家,却不露面。咱们虽然不知他们图谋什么,但总得设法通知王寨主。”杜素素道:“单叔叔,你不是要去西洞庭山给王寨主拜寿的么?”陈石星道:“我们和葛大哥本来也都是要去给王寨主拜寿的,不过王寨主的寿辰是本月廿二,还有十来天呢。”
    杜素素道:“那你们早去几天,也是无妨。让我留在这里寻找南威,你们不必担心。”陈石星道:“单大侠另有一个约会。日期已经定了八月十八,地点是在海宁。”
    单拔群道:“我就是为了此事有点放心不下,约会我的人是一柱擎天雷震岳,我是非去不可的。还有,派谁去向王寨主报讯,人选也须慎重考虑。”
    刚说到这里,有个小沙弥进来报道:靖南镖局的总镖头成大全和一个老叫化前来求见单大侠。
    单拔群道:“和成大全同来的,想必是丐帮朋友了。”连忙叫小沙弥请客人进来。
    单拔群所料不差,和成大全一起进来的那个客人,不但是丐帮中人,而且是苏州丐帮分舵的舵主焦仲。
    成大全已经得到狮子林那个小厮送来的消息,急不及待地先问陈石星道:“听说葛七侠昨日去赴殷纪的约会,他回来没有?”
    陈石星道:“单大侠和杜姑娘就正是刚刚从殷纪那座别墅回来的。”成大全情知不妙,连忙问道:“那你们敢清是还未曾找着葛七侠么?”
    杜素素苦笑道:“人没找着,东西也没找着。”
    成焦二人听罢他们讲述经过,焦仲说道:“杜女侠不必担心,只要葛七侠还在苏州,我们丐帮弟子一定能够替你找得着他。单大侠,给王寨主送信的事情,你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办好了。”单拔群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彼此老朋友,我也不称你客气了。”
    焦仲又道:“云女侠、杜女侠住在寒山寺可不方便,不如你们都搬到我那里如何?”
    单拔群道:“我有另一个约会,待会儿就要动身前往海宁。”陈石星、云瑚和杜素素则接受了他的邀请。于是众人便即分道扬镳。
    丐帮消息最为灵通,杜素素得到焦仲答允帮忙,自是宽心不少。但是否能找到葛南威,终究还是事属渺茫,一日未曾见着葛南威,她还是放心不下的。
    葛南威怎么样了呢?
    他睡了一大觉,一觉醒来,又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了。他揉揉眼睛,叫道:“巫姑娘。”
    听不见巫秀花的回答,不禁吃了一惊。
    他定了走神,借着从石碑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留心察看,发现巫秀花果然是不见了。有个木瓢放在他的身旁,瓢中盛满清水,这木瓢比普通的木瓢大得多)手工却甚简陋,看得出来,是匆匆忙忙用刀剜木而成,说是木瓢,其实不过是一件匆匆制作的盛水容器。
    一直等到天黑,山洞里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却还未见巫秀花回来。
    葛南威不觉暗自踌躇,不知是出去找寻她的好,还是继续留在山洞之中,等待她回来的好?
    此际巫秀花也正是踌躇难决。
    “葛大哥迟早是要和杜素素重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的,我老是跟着他,插在他们中间,这算什么?葛大哥即使不讨厌我,杜素素也会讨厌我的。
    “嗯,我已经给他把过脉,明天他的功力料想也可以恢复一半了。我给他找了食物回去,但愿他还未醒来。”
    她不敢下山,只盼在山中能找着茶农,讨一点食物。
    天平山是否有安家立户的茶农她不知道。天平山虽然不是高山峻岭,但要寻找人家也不容易。
    忽地发现了有人迹了。
    那人说道:“大哥,你看见这叫化子没有?”
    声音极其熟悉,是殷纪的管家王宗允。
    巫秀花听出了是他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躲在乱草丛中。王宗允说话的地方就在附近;幸好中间隔着形似屏风的石块,巫秀花躲藏得快,未给他们发现。
    只听得那“大哥”已在说道:“看见了,怎么样?”
    王宗允道。”荒山野岭中,有个叫化子跑来乞食,这事情不是有点奇怪么?”
    那“大哥”淡淡说道:“咱们办咱们的事,别理会他。”王宗允和另外一个人同声问道:“为什么?我瞧这叫化子一定不是普通乞丐。”另外那个人的声音也是巫秀花熟识的,是狮子林的掌柜官宗耀。
    那“大哥”说道:“倘若是普通的乞丐,咱们值不得去理会他。倘若是丐帮的弟子,丐帮与咱们阎王帮河水不犯井水,咱们又何必去招惹事端?”
    听到此处,巫秀花蓦然一省,知道了他们这个“大哥”是谁了。”原来这个人竟是阎王帮的首领阎宗保,怪不得他们叫做“大哥”。我早就应该想到了。”阎宗保是在二十年前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的。
    阎宗保道:“说回正经事吧,你们还未说完呢,准备作什么打算?”官宗耀叹了口气,说道:“巫秀花这丫头真是害人不浅,这回我和二哥都给她连累了!”
    不出巫秀花所料,果然就说到了她头上。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了。阎宗保道:“巫三娘子就不管她这个女儿么?”
    王宗允道。”巫三娘子虽然是生气得不得了,但她如今已是一走了之了。这笔烂帐,莫奈何只好由我们替她料理了。”官宗耀接着说道。”这笔烂帐可是很难料理,她虽然有言任由我们处置这个丫头,我们却是不能无所顾忌。”
    “顾忌什么?”
    “殷纪已给单拔群吓破了胆,葛海威又是八仙中人,如今这丫头和葛南威做了一路,找着他们,也不知怎样才好,软的硬的恐怕都是不行。”
    阎宗保道:“贤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此次出山,就是想要重振阎王帮的。我倒想把这丫头拿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巫三娘子。”
    王宗允道:“那也好,让巫三娘子自行处置,咱们可以不必接这烫手的热山芋。”
    阎宗保道:“我并不是怕热山芋烫手,我是要合并巫山帮。巫三娘子目前失了靠山,这正是合并巫山帮的好时机。你们说对不对?”
    官宗耀道:“对,东门壮和濮陽昆吾到别处去了,殷纪又对单拔群和八仙中人是颇为忌惮,如今她的女儿和葛南威做了一路,她当然也会怕殷纪保护不了她。”
    阎宗保哈哈笑道:“殷纪害怕单拔群;我不害怕,殷纪保护不了她,我可以保护她,要是给我拿着了葛南威,我还可以直接和东门壮做这宗买卖!”
    王宗允心中小以为然,婉转说道:“大哥说得是,巫三娘子目前走投无路,自是希望得有力者相助,不过咱们阎王帮如今只剩下一块招牌……”阎宗保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笑道。”你以为我的算盘打得太过如意吗?我还未曾告诉你们呢,这二十年来,我并不是吃饱饭就睡觉的,我早已把散在四方的帮众,重新聚拢来了,目的就是等待这个时机,东山再起!”
    王官二人喜出望外,说道:“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阎宗保淡淡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依附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首富,舍不得离开现有的安乐窝呢。”王宗允忙道。”大哥哪里话来,任凭怎样锦衣玉食,总是寄人篱下。我只怕大哥不要小弟。”官宗耀也道:“大哥东山再起,小弟自当执鞭随鞍。”
    阎宗保哈哈笑道。”除了时机有利之外,我还有绝对把握。可以逼使巫三娘子就范!”
    官宗耀好奇心起,问道:“是什么法子,大哥可以告诉我们吗?”
    阎宗保道:“咱们自己兄弟,告诉你们也不打紧,但你们可得千万守秘。”王官二人齐道:“这个当然。难道大哥还信不过我们?”
    阎宗保道:“你们知道巫山云是怎么死的吗?”巫山云是巫山帮的前任帮主,也就是巫秀花的父亲。巫秀花躲在乱草之中,听到此处,不觉吃了一惊,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会神的竖起耳朵。王官二人也是吃了一惊,王宗允道:“不知。”官宗耀则道:“难道是巫三娘子害死他的?”
    阎宗保道:“一点不错,是她和外人串谋害死亲夫的!”
    巫秀花吓出了一身冷汗,外面忽然静了下来。
    只听得山坳那边,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说的那个山洞怎的寻不着,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记得是那个地方的,决计不会弄错。”
    “但那地方只见乱石磷峋,连一个小小的洞穴都没发现!”
    “你别催我,让我想想。啊,我发现可疑之处了!”
    “你发现什么了?”
    “那块大石头!那块大石头有点古怪。”
    “那块石头是比附近的石头大得多,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呀?”
    “那块石头,形似屏风。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我是曾经见过的,我还坐在石上歇过一会呢。”
    “既然本来就有,那就更没什么友怪了。”
    “你不知道,我记得那块石头上次并不是在这个地方的。”
    “啊,如此说来,那定是人力所为,是有人将它搬来的了!”
    “是呀,那个人为什么要无端把这么一块大石头移动?倘若不是意图遮掩什么,他怎肯白耗气力。”
    巫秀花正自惊疑,是谁发现了自己封洞的石头?心念未已,便听得阎宗保低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且待这两个化子把葛南威和那丫头找出来,咱们乐得捡个现成。”巫秀花名人轶事心头卜卜的跳,有什么办法保护葛南威不给他们发现呢?
    那叫化子似乎碰到为难之事,歇了一歇,方始说道:“不过,那块大石头,合咱们二人之力,只怕也未必搬得它动。”另一个小化子哈哈笑起来。
    “大哥,你笑什么?”那小化子笑道:“你怕搬不动石头,咱们不会回去搬救兵吗?”
    官宗耀低声问道。”咱们怎办?”
    阎宗保道。”二弟,你去干掉那个回去搬兵的叫化子,我和三弟跟踪这叫化子去葛南威栖身的山洞。”
    听至此处,巫秀花又惊又急,如何才能够保护葛南威,已是到了必须当机立断的时候了。
    她身形一动,阎宗保立即察觉。双指一弹,“呼”的一枚钱镖飞了过来,幸亏她闪得快,钱镖打着她身旁的石头,擦得火星迸发。
    不过巫秀花本来就是要自己出来的,她一声咳嗽,已是从乱草丛中钻了出来了。
    王官二人看见是她,不禁为之一愕。
    “王伯怕、官伯伯,你们好!这位老伯伯是——”巫秀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气,和王宗允、官宗耀二人打招呼。
    阎宗保哼了一声,说道:“这丫头和你们这样熟络,敢情她就是——”官宗耀躬腰答道:“禀大哥,这丫头正是巫三娘子女儿。”巫秀花装作吃了一惊的神气,说道:“哦,原来你是他们的‘大哥’,那么你一定是阎王帮的阎帮主了,失敬,失敬。”她故意提高声音说话,好让山坳那边的两个小化子听见,赶快逃跑。
    阎宗保是老江湖,当然懂得巫秀花大声说话的用心。不过,既然发现了巫秀花,那两个叫化子自是可以无须理会了。“有了这个丫头,还怕抓不到葛南威吗?”阎宗保暗自思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不招惹丐帮更好。不错,他们是要回去找人帮忙,但丐帮总舵是在城中,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几个时辰,我早已把葛南威带走了!”
    “废话少说,葛南威在哪里?”
    巫秀花道:“他早已跟单拔群走啦!”
    阎宗保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你这丫头倒是很会说谎,可惜你这个谎话造得不够高明,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巫秀花怔了一怔,硬着头皮说道:“我说的是真话呀,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阎宗保冷笑道:“还说没有骗我!哼,不过谅你也未曾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单拔群昨天已经离开苏州,他是一个人走的。”
    巫秀花暗暗叫苦,“单拔群一走,杜素素和葛大哥的其他朋友,恐怕是对付不了阎宗保他们的。葛大哥更加危险了。当前之计,拖得一时就是一时,千万不能让葛大哥给他们发现。”
    阎宗保也怕时间一长,说不定丐帮的人就会来到。他不想多添麻烦,喝道:“我们已经知道你是把他藏在一个山洞之中,快领我们去把他揪出来!”
    巫秀花道:“根本没有这回事情,你一定要我带领你们去找,我只能乱指一通!”
    阎宗保大怒喝道:“臭丫头,你不乖乖听话,我先打断你的两条腿!”巫秀花笑道:“你打断我的腿,我更不能带你们去找葛南威了!”
    阎宗保冷笑道。”那你就试试吧,我有十八种酷刑,一件件让你尝尝滋味!”冷笑声中,一跃而起,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朝着巫秀花就抓下来。
    巫秀花叫道:“我愿意带你们去了,但你可不能吓我呀,我一害怕,就走不动了。”
    阎宗保缩回手掌,喝道:“快走!”巫秀花忽地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数丈开外,反手一扬。
    只听得“蓬”的一声,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浓烟冒起,浓烟中闪烁着无数细如牛毛的光芒。
    这是她家传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夹在烟雾之中飞出去的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阎宗保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大袖一扬,烟雾四散,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烈焰,反卷回来。幸亏巫秀花跑得快,没给烧着。
    阎宗保振袖一弹,一片嗤嗤声响,把插在他袖上的梅花针都抖落了。
    这手功夫,当真可以说业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阎宗保身为阎王帮头子,本领了得,早在巫秀花意料之中,却还想不到他如此厉害!
    烟消雾散,暗器无功,阎宗保如影随形的紧追不舍。“嗤”的一声又撕破了巫秀花一幅衣裳。
    眼看巫秀花已是难逃魔爪,忽闻得“呼”的一声,突然有个人从他头顶上的一个悬崖扑下来。
    “大哥小心,这小子是陈石星!”从后面飞跑上来的王宗允大声叫道。陈石星凌空跃下,来势迅猛之极,饶是阎宗保早有准备,他不禁吃了一惊。陈石星一招“鹰击长空”凌空刺下。阎宗保挥袖一拂,想要把他的剑卷出手去,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陈石星已是一个“鹞子二翻身”,脚踏实地,阎宗保低头一看,衣袖被划开了一道裂缝。
    这一下双方都是吃惊不小。说时迟,那时快,云瑚亦已从悬誊上跳了下来,冷笑道:“我们正是要把地上的活阎王送到地府去见真阎王!”
    双剑合壁,威力陡增。阎宗保双袖齐摔,“铁袖神功”已是加强一倍,但见剑光过处,声如裂帛,他的两边衣袖都被削去,在剑光中绞碎,化成片片蝴蝶。要不是他缩手得快,险些手臂也要和身体分家。如今只剩下两条光秃秃的臂膊,“铁袖神功”是不能再施展了。巫秀花想不到他们的双剑合壁如此了得,在旁边看得心花怒放。
    陈云二人双剑合壁,应付阎王帮三个头子联手猛攻,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一支香时刻,斗至百招开外,兀是奈何不了他们。阎宗保也不由得心中有点烦躁了。
    忽地隐隐听得对面的一座山头有人叫道:“马舵主、焦舵主,你们快来呀!”不是别人,正是巫秀花的声音。
    刚才双方在恶战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巫秀花是什么时候走的,此时方始知道她早已离开。
    阎宗保吃一惊,暗自思量:“原来这丫头是跑去讨救兵,她说的马舵主和焦舵主自必是扬州、苏州两地的丐帮分舵舵主马大酞和焦仲了。这两人的本领虽不怎么高明,但如今敌我双方势均力敌,对方若然添了两名帮手,只怕我们就难免要吃亏了。何况丐帮并非好惹,我本来就是打算非不得已就不招惹他们的。不如还是走吧。”当下向两个把弟打了个眼色,以退为进的猛发三掌,回身便走。喝道:“臭小子,野丫头,让你们二人多活几天,慢慢再找你们算帐。”
    云瑚本来也想骂他们几句的,剧斗之余,气促心跳,竟是想骂也骂不出来。转眼间,阎王帮三个头子已是去得远了,云瑚歇了一会,方始嘘了口气,“好厉害!”
    等了一会,云瑚说道。”奇怪,怎的还不见他们来到?”陈石星此际已经调匀气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声音远远送出去,叫道:“马舵主,焦舵主!巫姑娘!”叫了三次,依然没听见任何一人的回答。
    陈石星心念一动,“嗯,此事恐怕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咱们是在山腰碰见那两个丐帮弟子的,他们焉能这样快就请得马焦两位舵主到来。”
    云瑚道:“我想那位巫姑娘不会把葛大哥抛下不理的,咱们还是去找找她吧。”
    两人向巫秀花刚才所在的那座山头走去,不过走了数十步之遥,云瑚已是有所发现。
    “大哥,你快来看,我猜得不错吧!”
    那是在山勒当眼处的一棵大树上,向着他们这面的树干正中剥去了一大片树皮,虽然暮霭苍茫,但上面刻着的字迹入木三分,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是用利剑刻出来的。那两行字是:“葛七侠任离此处南面约二三里地的一个山洞之中,洞口有一块形似屏风的石头。”
    不过二三里路,陈云二人施展轻功,片刻即到,果然发现了那块石头。云瑚性子较急,一发现那块石头,未曾跑到洞前,就先叫道:“葛大哥!”
    葛南威正自等得心焦,云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封洞的石块,他听得不很清楚,只道是巫秀花回来。
    “秀妹,你回来了么?我只道你不再——”话犹未了,陈石星已把那块巨石推开。以陈石星的功力,推动这块石头自是不难,但还是感觉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轻易。原来葛南威在洞里面也在同时推动那块巨石,助了他一臂之力。
    移开了封洞的石头,葛南威见是陈云二人,不觉又惊又喜,登时呆了。
    云瑚笑道:“葛大哥,你想不到是我们吧?令你失望了?”
    葛南威定了定神,说道:“我正是盼望你们来呢,但你们怎能找到这个地方来的?”陈石星道:“说来话长,待会儿慢慢告诉你。你的伤怎么样?”
    葛南威道:“余毒早已拔清,如今我的功力大约亦已恢复了四五分了。
    陈石星道:“好,你先别说话。”紧握葛南威双手,葛南威只觉一股热气,从他掌心透入,循着手少陽经眯,缓缓上升。知道陈石星是以本身真气,替他推血过宫,恢复功力。于是便即运功与他配合。两人练的都是正宗的内功,有如水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融,没多久已是功行百穴,气透重夫。葛南威微笑说道:“行了。陈大哥,恭喜,恭喜!”云瑚道:“咦,你恭喜他什么?”
    葛南威道:“陈大哥的内功造诣更胜从前,迸境如此神速!岂非可喜可贺。如今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了。”陈石星笑道:“你的进步比我更快啊!好,那咱们赶快回去吧,免得焦舵尘和杜姑娘担心。”葛南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施展轻功自是不成问题。
    三人边走边说,云瑚知道他此际最挂念的必然是巫秀花的安危,便道:“葛大哥,我先替你打开一个闷葫芦吧。我们之所以能够找到你,正是那位巫姑娘指点我们的。”
    葛南威道:“啊,你们已经见着她了。那,她、她呢?”云瑚说道:“她已经走了。恐怕她也不想回来再见你了。”
    此时她方有余暇,把刚才是怎样见着巫秀花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葛南威知道。
    葛南威听说他们打败了阎王帮三个头子,自是欢喜。但想到巫秀花为自己牺牲不少,自己未能报答她的半点恩情,却是不禁为之黯然了。
    云瑚说道:“葛大哥,你饱读诗书,自必知道苏东坡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巫姑娘走了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人更盼望你呢!”在她心里倒是觉得巫秀花一走了之,于己于人可能是更有好处的。葛南威喟然轻叹,重念“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这两句诗,说道:“你说得不错,人生本来应该这样洒脱的。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未曾知道。”
    他把巫秀花怎样为了他的缘故而和母亲闹翻的种种事情说了出来,说道。”我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决无别的心肠。但她这么一走,却是冒着给她继母捉回去的危险。我未能报答她的恩惠,自是不忍见她在江湖上独自飘零。”
    云瑚这才改变了对巫秀花的观感,起了同情之心,说道:“如此说来,这位巫姑娘倒也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女子了。我想杜姐姐要是知道这些事情,她也一定会像妹妹一样爱护她的。不过要找寻她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咱们还是拜托丐帮替你找寻她吧。纵然她不肯回来和你见面,丐帮也可以暗中照料她的。”
    葛南威问道:“素素也是和你们一起,住在丐帮分舵么?”
    云瑚说道:“不错,她虽然在苏仲城内有个亲戚,但焦舵主觉得还是让她住在分舵安全一些。”葛南威大为兴奋,“那么我一回去就可以看见她了!”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云瑚赴上前去,忽地笑道:“葛大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葛南威怔了一怔,一时还未懂得云瑚的意思,茫然问道。“今天有什么特别?”
    云瑚笑道:“你在山洞困了两天。连日子都忘记了么?待会儿月亮升起,你就知道了。”
    葛南威登时醒悟,说道:“我真糊涂,原来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了。”云瑚笑道。”对啦,今天正是中秋佳节,人间天上,同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你和杜姐姐今晚重逢,这可正是喜上加喜啊!”
    谁知回到苏州的丐帮分舵,却没见着杜素素。
    焦仲说道:“我正要告诉你们,杜女侠午间出城去了,尚未回来。”
    葛南威只好再到杜素素那个亲戚家中查探,赶至时已是月亮初升的时分了。杜素素的表姨出来开门,见是葛南威,不觉呆了一呆,随即喜极忘形的嚷道。”葛相公,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素素找得你正苦呢,这可好了,这可好了!”
    葛南威听得她这么说,便知所料不差,连忙叫道:“素素、素素!”但却听不见屋内有人回答。那妇人说道:“葛相公,你要是来早两个时辰,就可以在我这里见着她的。你现在赶快去丐帮分舵找她吧。那个地址是、是——”葛南威吃了一惊,“我正是从丐帮分舵来的。素素临走之时,有没有和你说她可能去别的地方?”
    那妇人想了一想,说道。”她没有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不过她曾谈及丐帮这两天派了许多人出去都找不到你,她很是不安。我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不用你们找他,他就会自己回来的。’她闻言如有所思,半晌说道:‘我也相信他不会有危险的,他已经逃出殷家,迟早会来找我。但无论如何,我总是早一刻见他,早一刻心安。’听她的口气,的确像是要亲自去找你。可惜当时我未曾想到这点没有向她问个清楚。葛相公,你想想看,除了丐帮分舵之外,素素可能到什么地方找你?”
    葛南威瞿然一省,“对了,我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找她了!”
    他一口气跑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寒山寺对面的枫桥已然在望。
    中秋夜的明月又大又圆,宛似玉盘高挂。“枫桥夜月”本是姑苏八景之一,中秋之夜,显得更加美了。
    月光下佩叶的色泽虽然不及日间的鲜明,却也另有一番景致。桥边栽有几枝杨柳,风过处柳絮轻拂,柳枝摇曳且是别有风韵。葛南威不觉想起故里风光,想起了和杜素素同在故乡,同作少年游的那段美好的日子。心中念着杜牧的诗句:“青山隐隐水道道,秋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诗中情景,不啻是他这段时光的写照。不同的只是,并非“玉人”教他吹萧,而是他教“玉人”吹萧。
    “这枫桥月色,绝不逊于扬州二十四桥。只可惜在这里听不见有玉人吹萧。”
    哪知心念未已,晚风竟然带来了一缕萧声。
    萧声如怨如恨,如泣如诉。葛南威是音乐的大行家,一听就知吹的是怀人的曲调。
    这还不奇,奇怪的是,从这洞萧发出的清音,葛南威可以断定那人吹的萧就是他的传家之宝的那支玉萧。
    葛南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刹那间不觉呆了,“难道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吹萧的玉人就是她?就是她!”
    一曲既罢,那人曼声吟唱: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竟处,不与者番同。”
    可不正是杜素素的歌声!
    她唱的是来代词人晏几道作的《少年游》。杜素素刚才吹的曲子,正是葛南威将这首词谱曲的。葛南威情怀激动,心中叫道:“不错,不错,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但我可不是浅情终似,行云无定,只能犹到梦魂中啊!”他呆了一呆,立即拔足飞奔,奔向枫桥。
    陈石星听到了杜素素的歌声,不禁也是又惊又喜,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正想跟着葛南威跑上前去,云瑚一把将他拉着,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傻哥哥,他们情人相会,你跟去做什么?别打扰他们!”葛南威悄悄跑到那棵柳树后面,只听得杜素素喟然轻叹,念两句词:“换你心,为我心,始知想忆深。”
    葛南威“噗嗤”一笑,现出身形,“素素,你说错了,不用换心,我也知道你对我想忆之深。”
    杜素素呆了片刻,“葛大哥,当真是你?这,这不是我在做梦吧?”葛南威笑道:“当然不是,你咬咬指头、痛不痛?素素,你不用慨叹: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到寒山寺找我,我是特地赶来和你相会的。”
    杜素素喜出望外,眼角不觉沁出泪珠:“大哥,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但我却想不到你这样快就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刚才我在寒山寺找不见你,真是失望,想起扬州二十四桥边你教我吹萧的往事,我不觉就在这里自己吹萧了。”
    葛南威笑道:“你吹得很不错啊,比以前大有进步了。不过你不应该把我想像得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的。”
    杜素素粉脸抹上一片轻红,低下头道。”大哥,我以前是曾犯过多疑的毛病,但到了苏州,我已知道你是决计不会负我的了。我刚才唱这一首词,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因为尚未找到你,不知何日重逢,故而借这首词拧发胸中的郁闷。”葛南威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素素,你能够相信我就好。”
    杜素素笑靥如花,却忽地问道:“那位巫姑娘呢?为什么不和她一起来,她不愿意和我见面么?”
    葛南威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正要告诉你呢,她、她——”
    杜素素轻轻一笑,打断他的说话,笑道:“你不用表明心迹、我也知道你不会见异思迁的,那位巫姑娘对你很好吧?她现在何处,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她把我救出殷家,又替我医好了伤。但她已经走了,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啊,她已经走了?你为什么不挽留她?”
    “她是瞒着我走的。我已和她结拜为异姓兄妹,素素,你不会多心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感激她都来不及呢。有一件事情,也许你未知道,我是早已在你之前,和她相识,虽然未曾结拜,但我们亦已是如同姐妹一般了。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有这样一个妹妹,我是求之不得呢。”
    说至此处,杜素素这才蓦地想起了大哥,你不是说和陈大哥云妹子一起来找我的么,怎的还不见他们来到?”
    云瑚一笑现身,说道:“恭喜,恭喜。你们今晚是人间天上,同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杜姐姐,你别多疑,我可并没有偷名人轶事听你们的说话。”陈石星跟着来到。
    杜素素杏脸泛红,说道,“别开玩笑,我们有正经事和你们说呢。”云瑚说道:“什么正经事呀?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经事吗?”葛南威道:“陈大哥,那天约你到寒山寺相会的人想必就是单大侠了?”
    陈石星道:“不错。但他如今已经不在寒山寺,到海宁去了。”葛南威道:“我要问你的正是这个,单大侠到海宁去,料想不会只是为了观潮吧?”
    陈石星道:“是一个老朋友约会他的,不过他们约会的日期八月十八,可正是‘潮神生日’倒是可以顺便观潮的。”
    杜素素道:“八月十八的海宁潮是天下壮观之一,可惜我们不能去了。”
    葛南威道:“那位和单大侠约会的老前辈是谁,我可以知道吗?”
    陈石道:“这位老前辈你也曾见过的,他就是威震南疆的‘一柱擎天’雷震岳大侠。”
    葛南威是知道陈石星一家和雷震岳的渊源的,闻言不禁颇有歉意,说道:“雷大侠到了海宁,陈大哥,你本来也应该和单大侠一起去见他的。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你的正经事了。”
    陈石星道:“葛大哥,你别这么说,雷大侠既然到了海宁,迟早我都可以见着他的。能够见到你平安归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葛南威心念一动,笑道:“那么我现在已经平安归来,你和云姑娘可以放心去了。你们明天动身,正好可以赶得上八月十八到海宁观潮。”
    云瑚怦然心动,说道:“但却恐怕赶不及再上太湖西洞庭山去给王元振拜寿了。”
    葛南威道:“我替你们想过了,赶得上的。王元振的寿辰是八月廿二,你们在海宁观潮之后,还有四天功夫,要是没有碰上太大风浪的话,刚好可以赶得上。中秋过后,正是天高气爽的时节,在太湖行舟,顺风顺水,说不定八月廿一日的晚上就可以到了。
    回到丐帮分舵,已是三更时分。焦仲等人虽然知道有陈云二人陪同葛南威,料不至于出事,也等得有点心急了,此时见他们陪着葛南威、杜素素一同回来,皆大欢喜。仲仲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呢,阎王帮的三个头子和殷纪父子都已给你们吓得不敢在苏州立足,逃之夭夭了。不过他们是分路逃走,我们只知道殷家父子是由淮陽帮的麦武威保护,要逃往京城托庇官府。阎王帮的三个头子,则不知逃往何方。”。葛南威笑道:“这窝牛鬼蛇神都已逃离苏州,陈大哥,那你更可以放心去了。”当下将他们的计划告诉焦仲,焦仲立表同意。正是:
    莫道太湖风浪静,观潮更见浪湖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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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友敌混淆行诡辩是非大白破奸谋
    东门壮在铁广夫妻一放暗器之时,已是料准他们的偷袭必然不能成功,早就在烟雾消散之前溜走了。
    雷震岳笑道:“今天他是公证人的身份,按照江湖规矩,与其今日与他为难,倒不如让他再来捣乱的好,就只怕他不敢自投罗网。不过我还有一事未明,想问石星贤侄。”
    “不知伯伯想要知道什么?”
    “听说你们本来是打算留在苏州的,怎的忽然又到了这里?”
    陈石星道:“我正是要把一个好消息告诉两位伯伯。”
    单拔群连忙问道:“可是你们已经打听到葛南威的消息了么?”
    云瑚笑道:“岂只消息,他的人已经回来了。”
    单拔群喜出望外,“怎样找到他的?”
    云瑚笑道:“单伯伯,你的眼光真是不差,给你说对了。”
    单拔群一怔道:“我说对了什么?”
    云瑚说道:“是那位巫姑娘将他救了出来,后来又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才能找到他的。”当下将找到葛南威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单拔群知道。
    单拔群笑道:“我早就看出那位巫姑娘对南威没有恶意,总算没看错人。南威如今是在——”
    陈石星道:“在我们离开苏州那天,他已经和丐帮的焦舵主前往太湖了。”
    雷震岳霍然一省,说道:“对,太湖三十六家水塞的总寨主王元振今年做六十大寿,他的寿辰是本月廿二日吧?”单拔群笑道:“正是。我本来想邀你一起赶会的。”
    雷震岳笑道:“其实我也有这主意。不过在今日之前我可不知自己是否有命去喝他的寿酒。现在是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
    两天之后,他们已是一叶轻舟,逍遥在太湖之上。
    风平浪静,凝眸望去,但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太湖七十二峰迤逦迎来,有如翡翠屏风,片片飞过。
    云瑚在这如诗似画的景色之中,也不禁逸兴遥飞,轻轻吟道:“燕雁无心,太猢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这是宋代词人姜白石的名句,云瑚低吟半阙,便即笑道:“可惜现在未是黄昏,也没有雨。”
    陈石星笑道:“还是没有黄昏雨的好。前两句何等洒脱飘逸,要是加上了后两句的景色,那可就嫌有点凄苦了。”云瑚笑道。”不错,我现在着群峰起伏,隐现湖中,也只觉心旷神怡,并无白石老人感受的那种‘数峰清苦’的滋味。”
    说罢,忽地朝陈石星笑了一笑,按下去道。”面对如此幽美的湖光山色,我倒想听听你的琴声了。”
    陈石星道:“好,我给你弹一曲张于湖(宋代词人,曾中状元)的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娇。这首词虽然写的是洞庭湖景色,移到此处,也很合适。”
    云瑚说道:“不错,此词豪情胜慨,正合咱们心境。你弹吧,我给你伴唱。”琴声一起,云瑚唱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树琼田三万亩,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萧襟袖冷,稳泛烩溪空阔。尽棍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弦独啸,不知今夕何夕?”中秋才过三天,也算得是应景了。
    琴声一止,忽听得有人喝彩道:“弹得好,喝得也好!”
    雷震岳和单拔群听得有人喝彩,不禁也都是吃了一惊。原来在他们附近的水面,并无船只。极且远眺,只是隐约可见一面风帆。若说喝彩的人在那条船上,距离这么远,还是听得如此清楚,那人的功力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这人用的似乎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
    雷震岳叹道:“不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当真说得半点不假。此人的内功之高之纯,实是我平生仅见。想不到会在此处碰上如此人物。单兄,你对武林人物比我熟悉,你可知道这人是谁么?”
    连“一柱擎天”雷震岳都如此说,陈石星和云瑚不禁更为惊骇了。大家都把眼睛看着单拔群,希望他能够说出此人来历。
    单拔群想了一想,说道:“张丹枫大侠我曾有幸见过,要是张大侠尚未逝世的话,我会怀疑是他。但张大侠早已在四年前去世,我可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有此功力了。”
    雷震岳道:“他的功力竟比得上一代武学的大宗师张丹枫大侠么?”单拔群道:“比之张大侠虽然还有不如,但在我所认识的武林前辈之中,已是没有能及他了。”
    雷震岳道:“单兄,你见闻广博,你再仔细想想,或许这人你虽然并不认识,却曾听人说过?”
    单拔群道:“厉抗天的师父乔北溟当年是和张大侠分庭抗礼的大魔头,但听说他也是早已在海外死了。”
    陈石星道:“不错。厉抗天丧命在我师父掌下,我曾亲耳听得他说他那次是要找我的师父为他的师父报仇的。既然用到‘报仇’二字,可知乔北溟的死讯是真不假。”雷震岳道:“想不出那就算了。依常理推测,既然有这样的人物来到太湖,今天又是王元振的寿辰,自必是来给王元振贺寿的了。咱们到了西洞庭山,料想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单拔群忽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雷震岳道:“是谁?”
    单拔群道:“东海龙王!”
    雷震岳道:“东海龙王是什么人?”
    单拔群道:“他是、是——”
    正说话之间,前面那条船已是出现在他们的视力范围之内。
    只见那条船大得惊人,约莫有二三十丈长,三层楼高。是一条名符其实的“楼船”。
    雷震岳道:“这种楼船,似乎不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行走的!”
    单拔群道:“不错,这是用来飘洋过海的楼船。啊,你们看见了那面旗帜吗?”陈石星定睛看去,只见一面大旗,在船头迎风飘扬。旗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缉龙。
    龙是帝王的标志,这条船居然敢用龙旗,先莫问主人是谁,他的胆大处亦是足以惊世骇俗了。
    单拔群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猜得不错,果然是东海龙王!”那座楼船乘风疾驶,比小船还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只看见桅尖,船身已是隐没在烟波浩渺之中。依水程推断,这条船已是到了西洞庭山的山脚,船上的人也可能已是弃舟登陆了。
    雷震岳道:“船在西洞庭山停泊,看来果然是去给王元振祝寿的了。单兄,这东海龙王是什么来历,你还没有说呢。”云瑚则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单拔群道:“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姓甚名谁。”
    “我只知道他是纵横东海的一股海盗首领,杀人掠货,对黑白道都不买帐的海上霸王。因他以龙旗作为标志,故此人们称他为东海龙王。他很少在陆上露面,故此中原的武林人士,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雷震岳皱眉道:“像这样的一个人,王元振的名头虽然不小,恐怕也未必放在他眼内,他怎肯‘屈驾’来给王元振贺寿?事情似乎有点可疑吧?单兄你可知道他是王元振的朋友吗?”
    单拔群道。”我曾听王元振谈过他,但据王元振说,他也是从未见过东海龙王的,更谈不上有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了。不过或许他是由于惺惺相借,幕名前来与王元振结纳也说不定。”
    他们这一叶轻舟,虽然比不上那艘海船之快,速度也不算慢。不见那艘海船之后约莫半个时辰,他们也到了西洞庭山了。当下一行四人,舍舟登陆。
    西洞庭山虽远不及五岳名山之高大,但悬崖峭壁,奇石嶙峋,却也予人以崔夷万丈的感觉。雷震岳等一行四人舍舟登陆,但见山下田亩成行,山上尽是果树,浓荫相接,花果飘香,单拔群告诉同行诸人:“王元振行寓兵于农之法,山寨弟兄的口粮,一半是凭耕种,一半是靠打鱼。除非贪名人轶事官污吏的不义之财他们才会强抢,一般正当的客商,他们是从不劫掠的。”
    行到半山,已有两个头目上来迎接。他们是认识单拔群的,一见单拔群,便即喜形于色的说道:“单大侠,你来了就好了,我们真担心你今天赶不回来呢。”单拔群道。”有什么事吗?”
    一个头目道。”刚才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客人。”
    单拔群道:“我已经知道了,是东海龙王。”那头目道:“不错,东海龙王带了许多人来,他和我们可是一向没有来往的。”单拔群道:“你怀疑他们来意不善?”
    那头目道:“除了东海龙王这帮人外,还有一些和我们虽然相识;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却很普通,甚至是各行其是,风马中不相及的黑道人物也来了不少。但这些人和东海龙王那帮人却似乎相识,一见面就有说有笑的。我直怀疑他们是别有图谋,来者不着,善者不来。”单拔群道:“好,那么我走快两步,去见你们的寨主,用不着你们带路了。”
    当下他们四人立即施展轻功,径奔王元振总舵所在的西洞庭山主峰缥缈峻。
    王元振是在聚义厅接受宾客的祝贺的。他们一进寨门,只见走来迎接他们的头目面色都是有点异样的沉重,来到聚义厅,便听得里面吵闹之名人轶事声,恍若聚蚊成雷,说话的人太多,只听出他们是在争论,至于争论什么,一时间可就难以分辨了。单拔群无暇向知客多问,便即走迸聚义厅,正在门口,忽听得王元振大声说道:“我年纪老迈,过了今日,已是决意金盆洗手,这太湖寨主,我都不想当了,何况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盟主?我自是更无此念。”
    跟着有人说道:“是否需要一个武林盟主,大家也还意见纷纷呢,王寨主,你让贤不嫌早了一点么?”
    又有人名人轶事大声叫道:“王寨主,你是龙马精神,六十岁正是壮年,如何就说到金盆洗手四字?”
    跟着有人叫道:“目前正有大事待决,王寨主就是想要金盆洗手,似乎也不当在这时候。”
    单拔群听得这些议论,不禁暗暗纳罕,怎的突然会有推举什么武林盟主的动议?莫非就是东海龙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搞出来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东海龙王统一江湖?‘大事待决’又是什么‘大事’呢?还有一样奇怪的是,王元振素来豪气千云,才不过是十天之前,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未曾向我表露有金盆洗手之意,怎的现在忽然说要退出江湖?”
    心念未已,听得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嚷道:“王寨主若是当真倦勤,那咱们也不必勉强他了!”
    “处非常之事,必须非常之人;这担子是重了些,王寨主不愿意挑,咱们就请能挑得起也愿意挑的人担当吧。”
    “胡说八道,我们在太湖里安窑立柜,数十年来都是风平浪静,何须什么武林盟主?我们拥戴的也只能是天总寨主!”
    “话可不是这么说,如今我们受到官兵的压迫,正是应当同心御侮的时候,有个武林盟主,那又有什么不好?”
    许许多多人同时说话,竟是主张有武林盟主,主张“不必勉强”王元振再负重任的人多。而且这些人包括太湖三十六家寨主中的几家寨主在内。
    就在此时,单拔群一行四人已经走进了聚义厅,开始有人发现他们了。
    认识单拔群的人多,登时就有许多人叫道:“大家且莫争论,单大陕到了!”接着有人叫道:“啊,威震天南的‘一柱擎天’雷大侠也到了!”
    只有陈石星和云瑚,他们虽然是跟着两位大侠进来,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王元振喜出望外:“雷大侠,想不到大驾光临,请恕失迎之罪。单大哥,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捎个消息?”
    单拔群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雷大哥来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我是特地到海宁去接他来的呢。”
    雷震岳道:“我是特来给王总寨主拜寿的,王总寨主不必客气。”
    王元振叠声说了两句“不敢当”之后,哈哈笑道:“今日先有东海龙王,后有你们两位稀客远来,真是令得王某毕生永感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事。”
    和王元振宾主对坐的是一个身高七尺开外的虬髯大汉,约莫五十岁未到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雷震岳和单拔群二人来看,态度却似乎颇为倔傲。
    云瑚悄悄在陈石星耳边说道:“这人想必就是东海龙王了,哼,他这副自高自大的神气,我一见就心里生气!”
    那虬髯汉子忽地把目光投到陈云二人身上,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云瑚的说话。陈石星悄悄捏了捏云瑚的手心,示意叫她莫要乱说。两人退入人丛之中。
    此时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已静止下来,大家都在注视东海龙王和两位威震武林的大侠相会。
    王元振开始介绍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纵横海上的东海龙王司空舵主!”不出云瑚所料,这虬髯大汉果然是东海龙王。
    “这位是威震南天的‘一柱擎天’雷大侠!”
    介绍完毕,东海龙王微一欠身,淡淡说道。”在下司空阔,久仰雷大侠盛名。”
    在场的人,十九不知道东海龙王的真名实姓,此时才知道他叫司空阔。
    他口里虽然是说对雷震岳“久仰”,但只是微一欠身,倔傲的神色依然未改,显然是不怎么把“一柱擎天”雷震岳放在眼内。
    许多人都为雷震岳感到不平,雷震岳却似乎不以为意,按照普通的江湖礼节,不卑不亢的抱拳一揖,也是淡淡道:“请恕雷某地僻偏远,今日方始知道东海龙王的大名,失敬了!”
    针锋相对,东海龙王的面色微变,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司空阔海上为家,长居化外,久矣不与中原君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失礼之处,雷大侠莫怪!”笑声中重新施礼,还了一揖。恍似暗流般汹涌,无声无息的突然卷来。雷震岳只觉一股大力,扑击他的胸口。
    雷震岳无暇思索,连忙抱拳,还以一揖。
    两股劈空掌力相撞,“波”的一声,好似戳破了皮球,雷震岳竟是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
    东海龙王发难在先,雷震岳被逼防御,自是难免稍稍吃亏,退这一步,其实是不能算输的。
    不过,这是对方借还礼为名的暗中较量,雷震岳虽然明知是给对方占了便宜,却不能就此翻脸再施反击的。他退了一步,表面看来,总是输了。
    东海龙王哈哈一笑,说道:“雷大侠、你大多礼了!”说罢,大马金刀的便即坐下,他可不再还礼了。“这位是铁掌金刀单拔群单大侠。”王元振跟着替单拔群介绍。
    单拔群踏上一步,伸出手来,说道:“久仰东海龙王盛名,幸会,幸会!”
    江湖上通行的“见面礼”,除了抱拳打拱之外,就是握手为礼。单拔群正是因为看见雷露岳在劈空掌力上吃了亏,故而藉行礼为名,有意替雷震岳出一口气。
    这一下登时引起全场注视、众人俱是想道:“单拔群号称铁掌金刀,掌上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这次东海龙王恐怕是难免要吃点亏了。”
    哪知双掌一握,单拔群却是不由得不暗暗吃惊。
    原来双掌一握,单拔群只觉对方的手掌软绵绵的,似乎根本没有发力,但单拔群逐渐把掌力加重,对方却仍然是神色从容。不消片刻,单拔群已是默运玄功,把他的掌力发挥得淋淹尽致。他号称“铁掌金刀”,掌力只需用一半,就有开碑裂石之能,但此际已经用到全力,依然是奈何对方不得。
    那么刚猛的掌力发过去,竟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惯经大敌的单拔群也不能不暗暗吃惊了:“人称东海龙王的武功深不可测,果然是言下无虚。”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深知此际若然撤掌,东海龙玉的内力必将乘虚而入,是以只好咬紧牙根,继续下去,全力施为。东海龙王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但旁边的人若是细心观察的话,也可以看见他的额角沁出一颗汗珠。只不过单拔群的神情却是紧张得多。
    王元振恐怕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正想和雷震岳合力为他们化解,忽听得东海龙王哈哈一笑,说道:“单大侠号称的铁掌金刀,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笑声中放开了单拔群的手掌,坐回原位。两人移开脚步之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单拔群刚才站立之处,有个深深的脚印,东海龙王站立之处,却是什么痕迹也没有。
    单拔群能够在厚实的青砖上踏出脚印,功夫的厉害自是足以骇人。俱落在武学行家的眼中,东海龙王的丝毫不留痕迹却是更加骇人。王元振这边的人不禁都是暗暗吃惊:“想不到铁掌金刀的掌力,也还是要输给东海龙王!”
    只有武学造诣最深的雷震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给东海龙王取巧胜了这场,真是不值!”
    原来单拔群的掌力是外家功夫,东海龙王的掌力则是内家功夫。内功外功若然都是练到登峰造极境界,本来是难以轩轻的。不过从表面看来,练内功练得接近炉火纯青之境,别人极难测出深浅;练外功的人可就比较容易看得出来。例如单拔群在用了全力的情况下,就难免留下脚印了。
    其实单拔群和东海龙王的功力本来是旗鼓相当的,要是东海龙王不撤掌的话,最后的结果势必是两败俱伤。
    两大高手和东海龙王暗中较量,相继吃了哑亏。群雄不禁相顾失色。王元振咳了一声,说道:“大家都相褒了,请坐下来继续商谈吧。”
    哪知雷、单两个刚刚坐下,东海龙王却站起来。
    “还有两位少年英侠,王寨主,你可还未曾介绍呢。”东海龙王说道。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一柱擎天”雷震岳和“铁掌金刀”单拔群这两位大侠的身上,对和他们一起进来的陈石星和云瑚二人谁都没有留意,连王元振也只道他们是身份普遍的后起之秀,适逢其会,恰好和两位大侠一同进来而已。他们是否和两位大侠相识,王元振也是未知道的。是以纵然他们是“后起之秀”,在这样的盛会之中,也还不值得王元振特别介绍。单拔群道:“陈世兄、云贤侄请过来吧!”陈石星淡淡说道:“我是末学后进,不敢高攀……”话犹未了,云蝴却已轻轻笑道:“咱们虽是无名小辈,但难得有这机会,会会东海龙王又有何妨?”陈石星只好和她一同走了出来。
    他们刚刚走出人丛,东海龙王便迎上去,向着陈石星哈哈笑道:“陈兄,我虽然还未知道你是谁,你却是在座贤豪之中,我最佩服的一位!”
    东海龙王刚才对两位名震天下的大侠都那么倔傲无礼,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如此谦恭,这刹那间,不禁都愕住了。
    陈石星怔了一怔,“司空舵主说笑了,晚辈担当不起。”
    东海龙王笑道:“我生平从来不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恭维别人的,你的武功深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最少有一样本领,是当今之世,无人可比得上你的!”
    众人听得东海龙王如此说法,这才对陈石星另眼相看,不觉都是竖起耳朵来听。
    “适才湖上得聆雅奏,古人所云的‘绕梁三日’之感尚未足喻,当今之世,我相信是没有谁比得上陈兄的。不知三十年前,名扬天下的琴仙陈琴翁是陈兄的什么人?”
    陈石星道:“正是我的祖父。”
    此言一出,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知道陈石星的来历。东海龙王哈哈笑道:“这就怪不得了。嘿嘿,倘若说到武功,今日在这里的人,连我在内,恐怕谁也不能称为天下第一吧?不论哪一门本领,只要是天下第一的我就佩服,我这么说,陈兄,你应该相信我是出于诚意吧?”陈石星道:“多谢舵主谬赞,晚辈愧不敢当。”东海龙王笑道:“你还客气什么?来来来,咱们过去谈谈。”一面说一面拉陈石星的手。
    群雄刚刚见过他和单拔群以行握手礼为名暗中较量功夫,单拔群似乎还吃了多少亏的。此时见他拉着陈石星的手,不禁都是大吃一惊。陈石星也怕他是重施故技,不敢不着意提防。当下立即默运张丹枫所传的内功心法,把一股若有若无,似虚似实的内力运到掌心。
    东海龙王虽是邪派的大魔头,但也有一个好处,乃是颇识怜才。他本来无意较量陈石星的武功的,但由于他是武学的大行家,此际忽地感觉陈石星的内功极为奇妙,看得出他是对自己采取防御态势,但那股内力却是若隐若现,欲拒还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猜不透陈石星练的是属于哪派内功。好奇之心一起,东海龙王情不自禁要试一试陈石星的功力了。
    但陈石星既没有采取主动攻击,他只好先行运功试探了。这情形恰好和他刚才与单拔群暗中较量的情形一样,不过是颠倒过来,由他站在单拔群刚才的位置而已。
    海龙王逐渐把内力一分一分的加上去,兀是试探不出陈石星的深浅,直到使出六七成内力,这才隐隐感到陈石星的反击之力。感觉到陈石星这股内力虽然没有他的雄浑,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厚重似乎还在自己所学之上。东海龙王不愿伤害陈石星,当然也不想输给陈石星,吃了一惊之后,心里想道:“这少年人的来历定必不凡,我也该适可而止了。”于是放开了陈石星的手,又再哈哈大笑起来。
    “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两句老话说得不错,想不到陈兄琴技无双,武功也这么了得!”
    此言一出,不知道陈石星来历的人固然是惊异之极,那些知道陈石星来历的人,不觉也都悚然动容。
    在众人喝彩声中,陈石星却是不禁心里暗道了一声“惭愧!”
    原来在东海龙王用到七分内劲之时,陈石星已是使尽气力。倘若继续相持下去,只怕陈石星非受内伤不可。
    单拔群这才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位陈石星老弟是张丹枫大侠的关门弟子!”
    王元振吃了一惊,说道:“敢情就是数月前大闹紫禁城的那位陈少侠么?”
    单拔群道。”不错,这位云姑娘单名一个瑚字,她是——”
    王元振哈哈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云姑娘是云状元云重的孙女,云大侠云浩的千金,对么?陈少侠和云女侠的双剑合壁,天下谁不闻名!”
    云瑚敛手一礼,微笑道:“司空舵主,单叔叔是我爹爹的好朋友,他和王寨主看在我爹爹的份上,给我脸上贴金,我是担当不起的。司空舵主,你可莫要较考我的武功。”
    东海龙王恭恭敬敬还了一礼,说道:“令尊是我佩服的人,只恨无缘见得。女侠家学渊源,不用试也知是造诣极深的了。”果然是普通的施礼,丝毫不带掌风。
    在张丹枫归隐石林之后,云浩就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大侠。如今虽然死了多年,武林中人提起他都还是肃然起敬。
    忽听得有人轻轻一声咳嗽,站了起来,说道:“客人都已来齐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这人约莫四十左右年纪,头戴方巾,三绺长须,相貌清秀,似是个文士模样,只是一双眼睛,一大一小,却令人有一种“陰森莫测”的感觉。单拔群认得此人,心里想道:“此人无风也要起浪,由他出面来帮东海龙王说话,料想不会安着什么好心。”原来这个人复姓淳于,单名一个“通”字。平生居无定处,长年在江湖浪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极为广阔,不论黑道白道,正派邪派,只要有名望有地位的武林大家,他都喜欢巴结。能说会道,也喜欢挑拨是非。不过由于他两面俱圆,路路皆通,也有许多人愿称他结纳,是以有人将他比作《封神榜》中的申公豹。他说了两句“开场白”之后,见王元振没有说话,便又接下去说道:“雷大侠,单大侠,你们恐怕还未知道要商量的是什么事情吧?”单拔群道:“略有所知,愿闻其详。”淳于通道:“那就由我从头说起好不好?”歪斜着大小眼,看了看王元振。王元振淡淡说道:“淳于兄伶牙俐齿,由你来说,那是最好也不过了。”
    淳于通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商量的是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武林大有好处的一件事情,首先是东海龙王有意思和太湖三十六家的总瓢把子王元振老英雄携手御侮,进一步更欢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人士都来共订盟约!”
    单拔群道。”且慢。你说司空舵主意欲与王寨主携手御侮,不知是御什么侮?”淳于通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抵御官兵的欺侮。据我所知,朝廷已经加派水师来到太湖,只怕不日就要发动进攻,东海龙王在东海如今也是备受官兵的压迫,还要对付倭寇,恐怕也不容易在海外立足了。双方利害相同,依我看要是能够合成一股,真正对大家都有好处……。”
    话犹未了,忽地有人报道:“巢湖韩寨主到!”
    王元振认得来客是江湖双杰的“老二”韩劲宏,只见他满面血污,衣裳破烂,满脸悲愤之色的急步跑来。
    王元振吃了一惊,说道:“韩老弟,你怎么啦?”
    韩劲宏道:“我们的两条船碰上了官军水师,家兄和手下伤亡道尽,家兄亦已被抓去了,只有我一个人侥幸还能留着性命来给你老拜寿。”
    巢湖双杰的老大韩劲功武功高强,为人慷慨豪爽,在水道的各帮各寨之中,声望和势力都是仅次于王元振的。人人听得他被军官掳去,无不愤慨。
    王元振虎目圆睁,“为了我的贱辰,连累许多好朋友遭难,我还有什么面子接受你们‘贺寿’?这生日不做也罢!”
    韩劲宏道:“王寨主,你千万别这么说。俗语说得好:将军难免阵中亡。干咱们这一行的,谁不随时准备两肋插刀!就是我们不来给你祝寿,官军也要对付我们的。目前最紧要的是咱们怎样去对付官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埋怨的?王寨主,你切莫自责!今天是你老的寿辰,咱们还是要尽情欢庆一天。明天再和官军干吧!”
    淳于通竖起大拇指喝了一个“好”字,说道:“韩寨主说得有理!大家都看见官军是怎样压迫咱们了,要是还不同心合力,成吗?韩寨主你莫悲伤,有东海龙王和咱们联手,令兄一定能救回本的。”
    韩劲宏吃了一惊,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名闻四海的东海龙王司空舵主吗,幸会,幸会。”“他口说的话对东海龙王颇为尊敬,脸上却一副茫然神气。似乎做梦也想不到东海龙王会在此间出现,对东海龙王似乎也并不是非常相信。
    淳于通道:“司空舵主,这个大计还是由你老人家自己说吧。”东海龙王道一个“好”字,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俗语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官军敢欺侮咱们,咱们就不敢去打他们吗?”
    韩劲宏道:“司空舵主的意思是要和官军大干一场了?”
    东海龙王道:“不错,目前正是最好的机会。趁着王老寨主的寿辰,各路英雄豪杰都已来到,咱们要是能够歃血为盟,同心合力,莫说区区几营水师,再多的官军,咱们也应付得了。说不定咱们还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呢!”
    单拔群道:“不知司空舵主要干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东海龙王道:“要是各位愿意歃血为盟,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一步先占苏杭二州,第二步取东南五省!”
    淳于通道:“王老寨主,你们两家利害相同,携手御侮之事,王老寨主当无异议吧?要是各位英雄也都同意的话,那么咱们首先就得推举一位盟主!”
    王元振道:“兹事体大,请恕我不能立即答复。”
    淳于通道:“时机紧迫,请王老寨主当机立断!”他与东海龙王一唱一和,口气竟是咄咄逼人了。
    王元振道:“再说我已年过六旬,老迈无能,要干这等大事,恐怕也是力不胜任了。”淳于通道:“王老寨主,你太谦虚了。廉颇年过七旬,尚且有老当益壮的豪语,何况王老寨主才是做六十岁的生日呢?金盆洗手,闭门封刀,岂非言之过早?”
    王元振道:“我如何能与古代的名将廉颇相比?”
    淳于通道:“王寨主客气了。不过,王寨主若是定要让贤的话,咱们也不妨另选一位武林盟主。”说罢,眼睛望着东海龙王。
    单拔群忽地朗声说道:“且慢!”
    淳于通道:“单大侠有何指教?”单拔群道:“武林盟主,且慢推举。先得问问大家是否赞同造反!司空舵主,你的主张,干脆说来就是‘造反’二字,我这说法没错吧?”东海龙王纵声大笑,说道:“不错。我们本来就是强盗,强盗还怕造反吗?”淳于通立即附和:“是呀,在座各位英雄,十居七八,都是开山立柜的瓢把子,不管你们干这一行是出于何因,总而言之,统而言之,都不能不承认是强盗了!司空舵主快人快语,是强盗还怕造反,岂非笑话?不过,单大侠,你当然不是强盗,你若然爱惜羽毛,不屑参加我们这伙,那也听便!”要知够资格与东海龙王争夺盟主之位的不过寥寥数人,单拔群就是其中之一,淳于通这番话的用意就是在于打击单拔群,最好将他排挤出去。单拔群冷冷说道:“淳于先生,你扯得远了。目前要商量的大事,是应否造反,造反又是造什么样的反,单某的身份问题,意向如何,这些都似乎不必劳烦大家讨论!”淳于通不敢与单拔群顶撞,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掩饰窘态,“好,那我们再听听单大侠的高见。”说罢,在东海龙王侧边坐下。
    单拔群朗声说道:“盗亦有道,像王寨主从来不取不义之财,保护百姓,旺于朝廷千百倍。这种行径,就和许多盗不同。在座的各位开山立柜的瓢把子,相信绝大多数都是属于这一种的。又比如在雁门关外占山为王的金刀寨主,他固然与官军为敌,但也曾虔次替朝廷抵御瓦刺的入侵,这就只能称为义军,不能称为强盗了,对么?”有许多人齐声说道:“对,盗亦有道,这话说得不错!”
    单拔群继续说道:“造反也有多种,商汤讨粱,武王伐纣,解民倒悬,是一种逼上粱山;替天行道,是一种占山为王;割据称雄,又一种;争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想做皇帝,又是一种。司空舵主,你的造反,是哪一种呢?”
    东海龙王傲然说道:“俗语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朝廷无道,天下豪杰之士,取而代之,就是想做皇帝,又有何不可!”
    淳于通喝彩道:“壮哉!司空舵主说得对极了,皇帝并不是要注定姓朱的来做才行。明太祖朱元璋当年何尝不也是造反才夺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
    雷震岳由于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人士不很相熟,一直没有发言,此时忍耐不住,站起来道:“朱元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可是从蒙古人手中夺回来的!”
    淳于通捋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歪斜着眼淡淡说道:“如今的大明天子可不是朱元璋了,朱元璋有功劳,他的后代子孙就应该永远做皇帝吗?”
    雷震岳早已看出东海龙王野心不小,他亦已隐隐感觉得到,东海龙王与淳于通一唱一和,鼓动群雄造反,内中心定是藏有极大的陰谋,但他拙于言辞,被淳于通巧言一驳,一时之间,还未想到应该如何措辞反驳才好。
    此时群豪已是议论纷纷,人声鼎沸,有一个人泪流满面,嘶哑着声音叫道:“官军已经逼得我们无路可走,捉了咱们的亲人,杀了咱们的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还在讨论要造什么样的反,我是粗人,我不懂什么道理,就只知道要替我们跳马涧的杜大哥报仇!有哪一位头领,他就是要我杀上京城,我拼着一身剐,也甘愿执鞭随铠!”
    说话的是跳马涧的二寨主房豪,大寨主杜谋是昨天在太湖被官军捉了去的。
    淳于通竖起大拇指道:“对,这才是好汉子!”
    东海龙王说道:“王寨主,杜谋是你的客人,如今房兄要为他的杜大哥报仇,你总应该说几句话吧?”
    王元振十分难过,说道:“报仇我不反对,不过——”
    淳于通道:“不过怎样?”
    王元振道:“报仇我不反对,怎样报仇,似乎还可商榷。”东海龙王侧目斜瞧,说道:“干脆的说,你赞不赞成造反?”
    王元振对他们的言论,隐隐觉得不妥,但也还未曾想得十分清楚,眼见众议纷纷,东海龙王与淳于通又在一唱一和、辞锋咄咄逼人,王元振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愿付之公议,要是大家都不反对,我也没有话说。”
    淳于通一指韩劲宏,说道:“好,那么你呢?你说该怎么样?”韩劲宏的哥哥给官军掳去,淳于通自是以为他必然赞成造反无疑。韩劲宏神色一片茫然,半晌说道:“我不知道。找,我唯王老寨主马首是瞻。”
    太湖三十六家寨主之一的夏一成道:“咱们纵然不想称王称霸,但大伙儿拧成一股,也好叫朝廷不敢小觑咱们。就学金刀寨主的模样,他在北方称雄,王老寨主,你在南方称雄,又有什么不可?”
    王元振苦笑道:“我怎能称金刀寨主相比?”
    夏一成道:“他可以做得到的,咱们为什么做不到?所以依我之见,有个武林盟主也是好的。”他用的是“咱们”二字,已经不再单独只提“王老寨主”,弦外之音,显然是说倘若东海龙王要做这武林盟主的话,他也并不反对。
    群豪意见纷给,三三五五,争论不休,人声鼎沸中,陈石星忽地站起来道:“请各位稍静片刻,我有话说!”
    他用的是张丹枫传授的内功心法,运用丹田之气说出话来,声音不大,却把满大厅那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声音铿铿锵锵,把群豪的耳鼓都震得有点嗡嗡作响。
    众人一惊之下,不知不觉都静下来听他说话了。唯一例外的是淳于通。淳于通是想“先下手为强”,立刻说道:“陈少侠刚在不久之前,曾与群雄大闹京城,又曾与云女侠闯过禁官,这正是天大的造反,想必对司空舵主的主张,应是没有异议的了,对吗?他特地这样大捧陈石星,不问可知,乃是想要陈石星不便开口反对他们。
    哪知陈石星却不领他这顶高帽子的情,淡淡说道:“我还没有说话,你怎么知道我是赞成还是反对?”
    幸亏淳于通脸皮厚,虽然颇感尴尬,还能厚着脸皮说道:“我是佩服陈少侠的英雄事迹,故而忍不住要把陈少侠引为同调。既然陈少侠怪我多嘴,那就请陈少侠自己说吧。”陈石星正眼也不看他,缓缀说道:“不对,我和你唱的并不同一个调子。干脆的说,我不赞成你们所想做的这种造反!”
    此言一出,东海龙王和淳于通固然感到失望,但还未觉得怎样意外。倒是王元振这边的人,有些人感到大惑不解了。
    陈石星继续说道:“数十年来,金刀寨主雄据关外,不知曾经多少次替朝廷打退了瓦刺的入侵,这是天下人所共见的。各位比我年长,知道的当然比我更加清楚!
    “当然他也曾打过官军,但那是被逼还手的,不能和抵抗瓦刺的入侵相提并论。”
    “你们说要效法金刀寨主,似乎是应当效法他这种‘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作为吧?”
    夏一成面有愧色,勉强辩道:“陈少侠,你这道理是说得不错。不过,瓦刺并未打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我们怎能像金刀寨主那样去和瓦刺打仗?目前只是官军压逼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先打官军?”群豪说道:“对呀,依我说瓦刺固然要打,昏君也要打。”
    陈石星道:“两个拳头一齐打出去有力,还是一个拳头打出去有力?”房豪说道:“当然是双拳齐打有力!”
    陈石星道:“若然一个拳头还要同时打两个强敌,那又如何?”房豪说道:“陈少侠,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谁也知道,要是这样打法,那定然必败无疑。”
    陈石星道:“对呀!房寨主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应当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主张现在这个时候,同时也打昏君了!
    “事有缓急轻重,目前瓦刺正在准备大举入侵,我们也该全力对付。要是能够令到朝廷和我们一起抗敌,那才是上策,对么?”
    房豪仍不服气,“但官军压迫我们,难道我们就任由他欺侮吗?”
    陈石星道:“当然还是要理会的。但最紧要的是联手抗敌!要是义军的力量足够作为抗敌的中流砥柱之时,料想官军也不敢随便向咱们挑衅。”
    房豪气平了些,“但我还是有一样想不通,请陈少侠指教。”
    “好说,好说。我见识浅陋,不过好在有各位前辈在场,说出来大家参详。”
    “干脆的说,我不相信昏君!你以为他会真心和咱们携手抗敌吗?”
    陈石星道:“这一问问得好,说老实话,我也不相信当今皇帝真心抗敌的!”
    房豪大惑不解,说道:“既然陈少侠也不相信昏君,何以还要我们和他携手抗敌?”
    陈石星道:“做皇帝的最紧要的是什么?是想坐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保持帝位。他要对瓦刺屈辱求和,无非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对么?”房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陈石星道:“那么我们就告诉他,要是他不肯和我们联手抗敌,我们就在各处竖起义旗,号召义师,替老百姓出头抗敌。如此一来,绝大多数决心抗敌的百姓是拥护谁呢?”房豪说道:“我开始有点懂了。不错,如此一来,昏君尽失民心,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也坐不稳了。”
    陈石星道:“要是他答应和我们联手抗敌,我们就答应拥戴他继续做皇帝,他权衡利害,你说他敢反对咱们的主张吗?”
    房豪至此方始消除疑虑,说道,“陈少侠,你讲得真透彻,这我可懂了。”
    韩劲宏问道:“那次你和云女侠闯入禁官,就是为了求见皇帝老儿,申述你刚才所说的主张吗?”
    陈石星道:“不错。我见到了皇帝,不出金刀寨主所料,他也被迫同意我们的主张了。”
    当下陈石星把那次和皇帝谈判的经过,除了还须保密的一小部分之外,都说了出来。说到他留书警告皇帝的那八个大字:“背信弃义,天子不恕”之时,群雄不禁都是意气风发,掌声如雷。
    王元振站了起来,对陈石星深深一揖,说道。”陈少侠,多谢你一番高论,令我顿开茅塞。”
    陈石星还礼道:“老寨主太夸奖了,我不过转述金刀寨主的主张而已。”
    夏一成道。”造反之事。可以缓提,但司空舵主乃当今豪杰,他肯和我们合作,我们实是不该拒纳。”他这么一说,好几个寨主同声附和,另外几个寨主则持相反意见,虽然没有明白说出要驱逐东海龙王,但显然是不赞不成与他联手。众议纷云,登时又是分成两派,争吵起来。淳于通忽地冷冷的说道:“不是我对陈少侠有什么怀疑,不过陈少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代转金刀寨主的主意,不知陈少侠可有什么凭据能够令得我们相信真是金刀寨主的主张?”正是:
    舌剑唇槍犹未已,风波枝节又横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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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江湖浪子遭惩戒东海东王亦遁逃
    这一“节外生枝”,倒是令得陈石星感觉有点为难了。
    要知金刀寨主派沈匡、周复二人作为他的使者,前来京师与密谋起来的群雄联络之时,并不知道陈石星也有参加的。当然。不会有亲笔的函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陈石星。沈周二人也没想到会有这许多纠纷,为防意外只托陈石星口述,避免见之笔墨,料想王元振不会不信,却哪知会有今日之事。
    陈石星正感为难之际,葛南威忽地站了起来,说道:“我有凭据!”说罢,拿出他的玉萧,一按萧管,“呜”的一吹,吹出一颗蜡丸,剥开蜡丸,拿出一张薄如蝉翼,上面写满蝇头小字的纸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王元振。
    “这是林大哥托我代表‘八仙’给王寨主祝寿所写的信,信中也有提到陈石星代表金刀寨主的事情,请王寨主一看就知道了。”葛南威说道。
    原来葛南威是迟陈石星两天动身的,“八仙”之首的林逸士老成持重,计虑周详,想到兹事体大,还是由他亲笔证明的好。故而写了这封密函,说明“八仙”同意金刀寨主的主张,同时也证明了陈石星是金刀寨主代表的身份。
    林逸士的笔迹许多人认识,看过这封信,对陈石星的身份无人怀疑。
    王元振道:“陈少侠转达的是金刀寨主的意思,既然大家对他的说话已没怀疑,那么对金刀寨主的主张是否还有异议?”韩劲宏首先说道:“金刀寨主是我最佩服的人,他说应该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房豪跟着说道:“本来我是不服气的,但经过陈少侠不厌其烦的为我讲解,利害极分明,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大草包了。何况目前不宜‘造反’,这是金刀寨主的主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群豪纷纷表示唯金刀寨主马首是瞻,东海龙王带来的那班人虽然不愿就此罢休,但也不敢和众人作对,只好暂不作声。
    王元振朗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么今天的讨论似乎可以结束了。多谢各位光临,如今就让我稍尽地主之谊,请各位喝杯水酒。”
    淳于通忽地又站起来道:“且慢!”
    王元振道。”不知淳于先生有何指教?”
    淳于通道:“我们是专诚来给王老寨主祝寿的,这杯寿酒当然是要打扰的。不过大家也难得有这机会聚在一起,刚才大家曾谈及的一件大事也还没解决呢!”
    王元振一皱眉头,说道:“还有什么大事未曾解决?”
    淳于通缓缓说道:“金刀寨主的主张是目前不宜和官军大干,这个我本来不尽同意的,不过既然多数人都是这样主张,我也愿意附和众议……”房豪性情最急,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大声说道:“有话快说,有庇快放!”
    幸亏他的脸皮够厚,装作听不见,继续说道:“单大侠,陈少侠,你们都曾说过,咱们应该同心合力,拧成一股,对吧?”
    陈石星道:“不错,但这是为了大家合力,才能抵御外敌的入侵。”
    淳于通道:“抵御外敌入侵,这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无须说了吧。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大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一致的好,对吧?”这是一个原则问题,陈石星虽然讨厌淳于通的为人,也只能点一点,说道:“不错。”
    淳于通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千百人同心,其利海深。那么我正式提议,咱们应该推举一位武林盟主!”此言一出,不但东海龙王那班手下轰然道:“好!”就是王无振的手下,也有不少人附和。
    太湖三十六家塞主之一的史铜站起来说道:“淳于先生说得有理,各路英雄豪杰难得有这机会同聚一堂,咱们是该推举一位武林盟主。”
    另一位寨主夏一成也道:“不错,有了武林盟主,以后咱们步调一致,不论是抵御外敌或对抗官军,都好办事。”大多数人都是赞成有武林盟主的,虽然有若干人觉得这可能是东海龙王的陰谋之一,也不便反对了。
    淳于通朗声说进:“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么咱们就开始推选哟。兄弟不揣冒昧,先提出一位天下闻名的英雄,想必大家都会同意他做武林盟主的。”
    群雄以为他提出的人选必定是“东海龙王”司空阔,哪知他却说道:“我心目中的武林盟主,就是此地的主人,太湖三十六家总头领的王元振王老寨主!”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众人不觉都是愕了一愕,方始拍掌叫好。
    淳于通继续说道:“王老寨主的武功高强,那是不须说了。而且他身居三十六家总头领的身份,可说是既得地利,又得人和。德高望重,武林盟主理该非他莫属!”
    这番话表面听来是对王元振大捧特捧,但仔细一想,却是不无弦外之音。那是因为王元振目前所处的地位才推举他的,亦即俗语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意思。
    王元振怫然说道:“我早说过,我做了六十岁的生日之后,已是决定金盆洗手,闭门封刀的了。莫说我戴不起淳于先生给的铁高帽,就是戴得起,我也决不会当这武林盟主的!”
    淳于通正是要他这样回答,便即说道:“既然王老寨主执意不肯出任艰巨,那我也是无法勉强的。但群龙不可无首,我推举司空舵主做咱们的盟主。”
    史锵首先附和,说道:“对呀,东海龙王纵横四海,威震天下,声望武功,足可与金刀寨主分庭抗礼。且又正当盛年,必然能够带领咱们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王老寨主既然执意让贤,盟主一席,自当非他莫属!”史铜是王元振属下三十六家寨主中颇有地位的一个,他竟然首先附和,倒是颇出人意料之外。
    但经他这么一说,东海龙王那一班人固然更加得意洋洋,轰然道好,就是本来是王元振这一边的人,也有许多人抱着“不得己而思其次“的心情,随声附和了。”
    东洞庭山寨上余迪民是王元振的左右手,横了史铜一眼,心里想道:“这小子和夏一成今日处处为东海龙王说话,如此吃里扒外,看来很可能早已受了收买了。”但推举盟主乃是众人同意的事情,余迪民对史、夏二人的态度虽怀不满,甚至有所怀疑。却也不便就此指责史铜的不是。正当他想要推举另一个人的时候,东海龙王已是站了起来,微笑说道。”多谢各位爱戴,但我新从海外回来,可不敢当此重任。王老寨主既然执意让贤,那我推举一柱擎天雷震岳大侠。”
    余迪民忙道:“是啊,雷大侠德高望重,威名早已远播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年前莲花峰一会,与会的天下群豪,无不深表敬佩。我拥护雷大侠做咱们的盟主。”
    夏一成却站起来说道。”雷大侠我也是佩服的,不过他不如司空舵主有一班弟兄,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水路的各处豪杰各个帮会,关系也似乎较浅。依我之见,不如请雷大侠担任副盟主较为适当!”
    另一个人说话更不客气,他是东海龙玉的副手“大力神”南宫鼎,竟然“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雷震岳的这点威名,比起我们的司空舵主,恐怕还差得远吧!”
    东海龙王喝道:“不可对雷大侠无礼!”表面斥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
    余迪民怒道:“南宫鼎,你敢小觑我们的武林领袖,不知你是有何所图?”弦外之音,矛头已是指向东海龙王。
    南宫鼎粗声粗气的说道:“余迪民你看不过眼,过了今日,你我不妨较量较量!”余迪民道:“较量就较量,我还怕你不成?”王元振皱了皱眉头,说道:“先莫争吵,还是说正经事吧!”
    房豪喃喃说道:“不像话,不像话!”虽没指名道姓,但谁也知道他说的是南宫多。
    雷震岳站了起来,摆一摆手,说道:“夏寨主说得不错,客不簪主,我初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人地生疏,盟主也好,副盟主也好,我都是不敢担当的。”
    东海龙王假意叹息:“唉,王老寨主不肯担当,雷大侠也不敢担当,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余迪民朗声说道:“且慢!”东海龙王缓缓说道:“余寨主有何指教?”
    余迪民道:“还未曾到你‘勉为其难’的时候,我推举铁掌金刀单拔群单大侠担当盟主,请大家公决。”
    王元振道:“对!我并非反对司空舵主,不过单大侠是金刀寨主的好朋友,要是他肯担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盟主,南北联成一气,似乎更为适当一些。”
    淳于通跟着就站起来,捋一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当然,单大侠我也是十分敬佩的。不过正因为他是金刀寨主的好朋友,要是他做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盟主,或许有人会说闲话,把咱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人士,当作听命于金刀寨主的附属。不错,金刀寨主是大家景仰的人物,但要有这样的闲话,却也未免稍损咱们的面子。”
    单拔群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本来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淳于先生毋庸替我顾虑。不过我却想推举一位少年英雄担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盟主!”
    淳于通已经猜到几分,故意问道:“是哪一位少年英雄?”单拔群缓缓说道:“陈石星少侠。他是一代武学宗师张丹枫的关门弟子,堪称后起之秀的第一人。月前他和云瑚女侠大闹禁官,折服君皇,天下英雄,无不夸赞!武林盟主的职务,正宜由这样少年有为的英雄担当!”
    陈石星大吃一惊,说道:“单大侠你和我开玩笑了,小侄年轻识浅,盟主重任,何以敢当!”
    房豪大声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陈少侠有勇有谋,从他和云女侠大闹禁宫一事,已是可以略见一斑。刚才的一番高论,更足证明他见识过人。由他担当武林盟主,房某等子第一个心服!”
    陈石星连连摆手:“房寨主,你别给我脸上贴金,无论如何,这个武林盟主,我是不敢当的。”
    房豪继续说道:“有什么不敢当?依我之见,你做盟主,云女侠做副盟主,最好不过!”
    云瑚笑道,“房寨主,你开玩笑,可别扯上我。”
    房豪说道:“我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你和陈少侠双剑合壁,天下闻名,正该做一对搭挡。”
    云瑚面上一红,不言语了。
    王元振说道:“单大侠说得对,武林盟主的职务,正宜由年少有为的英雄担当。陈少侠,你是大家都佩服的少年英雄……”
    南宫鼎愤然打断他的话道:“王寨主,你还没有问过我呢,你怎知道我也是佩服他的?”
    王元振微笑说道:“贵舵主司空先生刚才亲口说过佩服他,大家都听见的,你也曾表明唯贵舵主马首是瞻的,对么?因此恕我冒昧,未曾先问过你,就把你包括在内了。”
    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南官鼎想不到王元振有此一招,登时说不出话。
    淳于通连忙替他分辨,说道:“陈少侠是后起之秀顶尖儿的人物,这点大家都是承认的。不过也正如陈少侠自己所说,做武林盟主似乎还稍嫌年轻一些,应该由早已成名,经验丰富,威望素著,威震天下的人物担当较好一些。司空舵主所言,那是对后辈的鼓励,并非说他就可以做武林盟主。”
    葛南威缓缓说道:“淳于先生,你好像说漏一件。”
    淳于通道:“哦,我说漏了什么,倒要请葛七侠指教。”葛南威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做武林盟主的人,除了武艺高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经验丰富、咸震天下等等之外,最要紧的还是一个侠字。倘若有了这个侠字,其他各样条件,就是差一点,我看也没多大关系。”
    房豪拍掌叫好,大声说道。”葛七侠这番话说得有理,最紧要的是个侠字。陈少侠虽然年轻,却足可以当得这个侠字,我拥护他做武林盟主!”
    南宫鼎怒道,“你是说我们的舵主够不上这个侠字么?”房豪冷冷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对贵舵主所知无多,他是怎么样行侠仗义,请恕我孤陋寡闻,并未知晓。”
    淳于通连忙说上:“大家且莫争吵,请让我说句公道的话。”
    房豪冷笑道:“哦,你也有公道的话么?”
    淳于通以退为进,缓缓说道:“房寨主:你好像对我成见颇深。你要是不让我说话,那我就不说好了。”
    南宫鼎嚷道:“不让人家说话,那还有什么公道可言?”房豪亢声说道:“我几时说过不让他说话?但我不能相信他的说话,你也不能硬迫我相信。好、好,淳于通,你要说就说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又是这两句他用惯的口头禅,把淳于通气得面色焦黄。
    南宫鼎道:“淳于先生不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说吧。”房豪几乎又要与南宫鼎争吵起来,韩劲宏将他按下,悄悄说道:“大局为重,暂莫作口舌之争。”
    淳于通好在脸皮够厚,气过之后,立即就像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葛七侠是说得不错,担当武林盟主的人,‘侠’字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怎么样才算‘侠’,也是各有各的看法不同。而且有的人干了侠义之事,不愿张扬,以致少人知道,那也是常有之事。总而言之,凭一个‘侠’字来推选武林盟主,恐怕也很难得到定准,更易引起纷争。因此,我看还是沿用江湖上的老规矩为宜!”
    南宫鼎大声说道:“对,力强者胜,力弱者败。谁要是不服我们的舵主做盟主的,尽管出来较量较量!武功的强弱,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得明白的!”
    南宫鼎此言一出,东海龙王这边的人,加上一些无可无不可,抱着“看热闹”心理的人,都在纷纷拍掌叫好。站在单拔群和王元振这边的人,却是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应付了。
    王元振道:“既然有许多朋友,认为侠字标准难定,那么比武定盟,也不失为一个方法。不过,最好是点到即止,莫伤和气。”
    原来王元振老于世故,他这样说,也是曾经过一番考虑的。要知陈石星虽然这一年来声名鹊起,但和东海龙王比较起来,究竟还是相差远甚。倘若任由众人选择,说不定还是赞成东海龙王做盟主的人更多(那些不请自来的三川五岳人物,可以断定,差不多都是东海龙王的人),比武定盟,虽然一样难操胜券,毕竟还可以搏它一搏。东海龙王这边的人一样恐惧他们的头领也不能当选,比武的话,他们则是认为极有把握的。一听王元振也赞同了,不禁都是大喜如狂,纷纷叫道。”对,比武定盟,最好不过!有哪个不服司空先生做盟主的,请出来吧。不必司空先生动手,我就可以和他较量较量!”按照“比武定盟”的规矩,拥护某一个人做盟主的人,是有权为他所拥护的人和对方的拥护者较量的。
    陈石星道:“我年轻识浅,德薄能浅,其实本来就不敢担当什么武林盟主……”
    王元振不让他把话说完,就把他按下来,和他轻声说道:“你要是不做,那不等于拱手把武林盟主让给了东海龙王吗?你愿意他做武林盟主?”陈石星听得他这么说,只好不言语了。
    但东海龙王的武功,谁也知道是当今天下顶尖儿的人物,南宫鼎催促不服东海龙王做盟主的人出来比武,谁又有这个胆量呢?
    静默片刻,房豪见没人出来,他忍耐不住,便走出去道:“司空舵主,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但我还是不自量力,想请你指教几招!”他上前挑战,明知必败,不过是想表示不服东海龙王的大有人在。
    东海龙王双眼朝天,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眼角也不瞧他。南官鼎哈哈笑道:“房寨主,你今天说的话,只有这一句,说得对,你的确是不自量力,凭你怎么配和我们的舵主过招,还是让我招呼招呼你吧!”
    房豪大怒,两人登时就打起来。
    房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铁砂掌功夫,走的也是刚猛家数,两人拳来脚往,一照面就强弓硬马乒乒乓乓的大打起来。
    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所得“篷”的一声,房豪退了两步,南宫鼎只是身形一晃,看来是南宫鼎气力较大。南宫鼎占得上风,哈哈大笑,连环步往前一冲,飞腿便踢。房豪左掌一个“伏地斩虎”,命名出了铁砂掌功夫。南官鼎也真悍猛,明知他的铁砂掌厉害,依然寸步不让,右腿一收,左腿又起,连环飞脚,凶猛非常,看得王元振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大家点到即止,莫伤和气!”
    南宫鼎刚刚看出对方一个破绽,哪肯依言,用了个“穿掌”,猛插敌手空门,哪知,这一下反攻,己方空门亦已尽露。房豪蓦然翻身一扫,喝声“着!”双掌迅发,左掌是分筋错骨手法,右掌是铁砂掌功夫。
    本来南宫鼎是能避其一,不能避其二的,若然拼死反击,充其量是两败俱伤。但在这样情形之下,他的伤必然比房豪重得多。
    房豪正待施展杀手,忽地想起王元振“点到即止”的吩咐,铁砂掌就没击下,只想用分筋错骨手法,令他不能动弹,便算赢了。哪知一念慈悲,顿时给了南宫鼎反败为胜的机会。原来南宫鼎有一身横练的功夫,分筋错骨手法用的是指力,触及他的身体好像碰着石头,单凭指力,可是不能令他筋骨麻软。南宫鼎左臂一圈,“咔嚓”一声,反而把房豪的臂骨折断了。
    这一下变化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不由得都是“啊呀”的叫了起来。
    东海龙王也装作惶恐的神气,站了起来,把一个小小的瓷瓶抛出去给南宫鼎接住,喝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误伤了房寨主,快把这续断膏给房寨主敷上吧。”表面是斥骂南宫鼎,其实是想借施药的小惠,叫王元振这边的人不便发作。
    王元振这边的东洞庭山寨主余迪民冷笑一声,抢在南官鼎前头,把房豪扶了起来。
    “不必你们假慈悲,续筋驳骨,我们也会。”他一面替房豪驳好断骨,一面冷笑说道:“说好了是点到即止,房寨主不愿伤你,你反而下此辣手,是何道理?”
    南宫晶恼羞成怒,喝道:“双方比武,力强者胜,力弱者败。余迪民,你说房豪让我,我说还是我对他手下留情了呢。否则我早已一掌把他打倒了。嘿、嘿,余寨主,你不服气,那你也不妨和我较量较量!”余迪民冷冷说道。”不错,我正要和你较量!”
    南宫鼎喝道:“好,我可不和你讲究什么点到即止的规矩,是死是生,听安天命!”呼的一拳就捣出去。王元振想要说话,已来不及。余迪民随着拳风一冲,闪过一边。南宫鼎腾身跃起,双掌齐发,左掌击他的天灵盖,右掌抓他的琵琶骨,余迪民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只见他衣袂飘飘,又闪开了。和余迪民相熟的朋友叫道:“余寨主,快还招呀!他要你的性命的,你和他客气作甚?”
    单拔群松了口气,对王元振低声说道:“巧能降力,余寨主不会输出他的。这厮如此横蛮,让他受点教训也好。”王元振本想重申“点到即止”的协议,但他因房豪受了重伤,不禁也是心中有气,听单拔群这么一说,就不言语了。
    说话之间,南宫鼎第三招又已发出,脚踏“洪门”(正面对着敌人),一拳横击,向余迪民肋下撞去。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横身打虎”,拳势悍猛绝伦,但却是给余迪民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余迪民喝道:“好,你先打了一场,我让回你三招,不算占你的便宜了。还招!”只见他取出一把折扇,迎着拳风一晃,倏地张开,使的竟是刀剑路子,削南宫鼎的手指。
    他这把扇子外表乌漆光亮,乃是一种罕见的外门兵刃,名为折铁扇,不但扇骨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所制,而且扇骨上梢两边闪闪发光,很像磨利的刀片。淳于通赞一个“好”字,说道:“素闻余寨主的铁扇打穴功夫,乃是武林一绝,这把折铁扇还可以当作五行剑使,招数奇幻,变化莫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我大饱服福了。”这番说话,表面听来,是对余迪民的称赞,其实却是把这把折铁扇的功能告诉南宫鼎,提醒他的。
    哪知已是迟了。余迪民卖个破绽,趁南宫鼎欺身猛扑之际,以迅捷无伦的手法,立即点了他的肩井穴。跟着就用分筋错骨手法,把南宫鼎的十只手指,全都折断,外加一条左臂脱了臼。俗语说十指连心,十只指头一齐折断,南宫鼎哪里还能禁受得起?一声惨号,登时晕了过去。
    余迪民冷冷说道:“对不住,南宫鼎要取我的性命,我逼不得已才伤了他,司空舵主,请你莫怪。”
    房豪刚刚续上断骨,裹好了伤,乐得哈哈笑道:“这真是现世报,余大哥,多谢你替小弟出了一口冤气!”当下双方都把受伤的人送入后堂,“比武定盟”继续进行。
    接着几场,互有胜负,但总计还是陈石星这边多胜一场。
    东海龙王正自踌躇下一场人选,忽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走了出来。这个人虽然不是东海龙王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但却想道:“让他出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一番也好。”原来这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名叫柳摇风,他的父亲柳柏庄是一位剑术大名家,一生潜心剑术,很少理会江湖之事。
    他的儿子柳摇风就不同了,是江湖上著名的“浪子”,性喜拈花惹草,据说有几件采名人轶事花案子也是他干的,不过由于没有捉到采名人轶事花贼,他坚决抵赖,还未能证实是他。
    柳摇风并非东海龙王的手下,不过由于间接的关系,给东海龙王这边的人拉他来凑热闹,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东海龙王的“自己人”的。东海龙王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为自己助阵。
    但也正因他不是“自己人”,东海龙王乐得让他来为自己走一定“过场”。他的剑术已尽得乃父所传,而且他好歹也算得武学名家之后,东海龙王心想对方有身份的武林前辈,多少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即使要惩戒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出手。
    只要第一流高手不下场,他胜回一场的希望就极大了。
    柳摇风走了出来,面对陈石星和云瑚说道:“久仰陈少侠剑术高明,在下不才,也曾学过二十年剑术,见猎心喜……”
    他话未说完,葛南威就径斥他道:“凭你也配和陈少侠过招?莫污了他的宝剑!”
    柳摇风仗着父亲的声望,虽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上侠义道的朋友,但所到之处,却也不乏有人巴结他,加上他本身剑术也算得高明,养成了他一副自高自大的脾气。但此际他被葛南威斥责,倒是并不动怒,反而冷冷一笑,继续说道:
    “我的话还未说完,葛七侠,请你稍安毋躁。”
    “你说的对,陈少侠是盟主候逃人的身份,故此,我虽然本来想要向他领教,也是自知不宜在此刻和他过招的。不过我见猜心喜,难得有这机会,陈少侠不肯赐招,我也不能加入宝山空手回的。”
    说至此处,目光已是专注云瑚,说道。”云女侠和陈少侠双剑合壁,名闻天下,剑术当然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之极的了。我不揣冒味,不知云女侠可肯给我指点几招么?”原来他正是因为垂涎云瑚的美色,色令智昏,才出场的。他并非为了替东海龙王助阵,而是想一显本领希望借着“不打不成相识”,获得云瑚的芳心。比武定盟,本来没有指名索战的规矩,但若有一方指名索战,那也很少有人愿意自失面子避战的。
    云瑚柳眉一竖,正想站起来,却有另一个人抢在她的面前,站出来了。
    这个人也是妙龄女子,是“八仙”中名列最后的八妹杜素素。杜素素冷冷说道:“你要找人较量剑术,我也是见猎心喜,就陪你走几招吧!”
    柳摇风侧目斜睨,见杜素素长得也是十分美貌,不禁心花怒放,嘻皮笑脸的便说道:“多蒙杜女侠青睐,肯予亲手赐招,在下正是求之不得。”王振元恐怕杜素素不知他的来历,故意问柳摇风道:“柳兄,你用的这把剑是令尊那把天龙宝剑?”天龙剑是武林中有名的宝剑之一,柳摇风的父亲柳树庄之所以成为一位剑术大名家,虽然本身的剑术造诣确属不凡,但得力于这把宝剑亦不少。柳摇风笑道:“不错。但比武定盟,并不限定用什么兵刃的吧?”
    云瑚说道:“杜姐姐,你用我这把剑。”她用的剑,是张丹枫赠给她的青冥宝剑,剑质是更在柳摇风那把天龙剑之上的。杜素素道:“不必,我用张大侠的宝剑赢了他,他也不会心服。”
    柳摇风哈哈笑道:“你们放心,我和杜女侠切磋武功,只是点到即止,她用宝剑也好,不用宝剑也好,我都不会恃着兵刃之利,占她的便宜的。”
    杜素素唰的就亮出剑来。喝道:“废话少说,我的剑上可没长着眼睛!”柳摇风仍然不以为意,嘻皮笑脸的继续说道:“杜女侠,你尽管施展吧,俗语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名人轶事流。我若伤在你的剑下,死也心甘!”
    他虽然知道杜素素名列“八仙”,剑术自非泛泛,但想杜素素年纪比他更轻,又是女流之辈,气力先自输了给他。何况杜素素不肯借用宝剑,兵刃上又是他占了便宜,这一战他自认是十拿九稳,可操胜券的。
    杜素素哪听得进他的轻薄言语?一声冷笑,喝道:“好,我正是要你这句话“看剑!”
    剑光闪处,一招“龙女穿针”,唰的便奔柳摇风左肩刺来。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正是她所练的“越女剑法”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所在。
    柳摇风这才知道厉害,吓得说了一声“好快!”身形却是动也不动,容她剑尖堪堪刺到,看看沾衣之际,这才右腕倏翻,一招“金鹏展翅”,疾挥出去。
    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场中不乏剑术高手,虽然鄙薄柳摇风的为人,看到他这招“连消带打”的剑术,禁不住也有人喝起彩来。
    不过他这一招虽然是上乘剑法,却也是占了宝剑的便宜的。
    “金鹏展翅”乃是横架对方兵刃,他的剑较长,杜素素的剑按常理而论,很难避免和他碰上。
    这刹那间,众人不禁都是为杜素素捏了一把冷汗。要知柳摇风用的天龙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杜素素用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若然碰上,焉能保全?兵刃断了,那不认输也得认输了。
    哪知瞬息之间,形势立变,杜素素的应招可并不如对手所料,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只听得杜素素一声冷笑:“宝剑虽利,能奈我何?”冷笑声中,只见她的身形滴溜溜一转,快得令人连看也看不清楚。说时迟,那时快,她的三尺青锋早已圈了回来,一招“春云乍展”,又奔柳摇风刺去,而且剑尖所指,竟是柳摇风意料不到的方位。
    柳摇风也真不愧是武学名家之子,已得乃父真传,剑术上确有非凡造诣。在这主客之势骤然逆转之际,居然不慌不忙,霍的一个“凤点头”,长剑已是横截回来,成了“横架金梁”的招数,恰好在间不容发之际,档住了杜素素的剑势。拿捏时候,妙到毫巅。眼看杜素素的青钢剑又要给他碰上了。他快,杜素素也快,招数也越出越奇,众人眼中,只见她衣袂飘飘,好像随着剑风直晃出去。柳摇风的“横架金梁”非但没有碰着她的兵刃,而且接着的连环三劈,连她的衣角都没沾着。
    杜素素略一晃肩,衣袂轻扬,严如蜻蜒点水,彩蝶穿花,剑起处,“玉女投梭”,“金鸡夺粟”,一招两式,截腰斩肋,柳摇风攻势落空,空有宝剑之利!反而给她逼得连退几步。这几下子兔起骼落,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忽听得杜素素喝道:“撒剑!”剑光闪处,柳摇风一声惨叫!不但宝剑给她打落,人亦倒在地上。王元振大吃一惊,叫道:“杜女侠,手下留情,别、别——”他本是想请杜素素别伤柳摇风性命的,但看到柳摇风已经倒在地上,底下的话自是说不下去了。
    王元振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要知柳摇风虽然行为不端,但他父亲毕竟是个颇有声望的武学名家,而且和王元振也有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在王元振的生辰,杀了他的独生爱子,他如何肯与王元振干休?”
    杜素素似乎知道王元振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王老寨主不用担忧,这厮还活着呢!”说罢,举脚一踢,把柳摇风踢得翻了个身,面部朝天。柳摇风“哎哟”一声叫出声来,众人这才看得清楚,只见他满面血污,那张本来是算得相当俊秀的脸庞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划开了无数道伤痕。不用说这是给杜素素用快剑所伤的了。她在一招之内,便能在柳摇风的脸上划开了这许多剑痕,众人连看都看不清楚,剑法之快,当真是足以惊世骇俗。侠义道中的人,心里无不大呼痛快,东海龙王这边的人,则是相顾失色了。
    杜素素踢了柳摇风一脚,冷冷说道:“你不是说过死在我的手里,死也甘心的么?以你的行为而论,论理我也应当杀你,但看在王老寨主的份上,今天是他的寿辰,在喜庆的日子,不宜杀人,姑且饶你,你还不滚回去,要在这里赖死么?”柳摇风也真顽强,重伤之余,痛醒过来,挣扎一下,以肘支地,居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颤声说道:“杜素素,你,你好狠!我、我、我记下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我……”说至此外,已是有气没力,但谁也知道,他要说的,定是要誓必报仇的意思。
    杜素素冷笑道:“很好,你要报仇,随时可以找我。”东海龙王这边,有两个人把柳摇风扶了回去。
    东海龙王站出来了。他这一站出来,登时引起全场注目!
    杜素素冷冷地说道:“司空舵主是要替这姓柳的报仇么?”
    东海龙王淡淡说道:“拳头刀剑,没长眼睛,他技不如人,怎能怪得杜女侠?比武定盟,请你退下去吧!司空阔纵然怎样不济,也还不屑以大欺小的!”
    杜素素也知道自己的本领和他差得太远,他这番话倒也算不得是傲气凌人,便道:“好,既然司空舵主不是要找我作对手,那就请恕我说错话了。”于是收剑退下。
    王元振道:“司空舵主,你意欲如何?”
    东海龙王木然毫无表情,转过身来,面向着陈石星和云瑚二人说道:“这次大家赞同推举一个武林盟主,本来是想有一个人领头,大家好同心合力的。不料搞出这个比武定盟,比了几场,每一场都有人血溅尘埃,岂非大违原意。不知陈少侠可有同感?”
    陈石星道:“不错。那么应当如何了结,请司空舵主赐示。”
    东海龙王缓缓说道:“依我之见,不如就由咱们比最后一场吧,谁胜认败,谁死认伤,那也不过一场而决,可以减少流血。”
    淳于通首先鼓掌附和,说道:“不错,双方都有这么多人,要是一个个比下去,何时方能了结?由两位盟主人选作一决斗,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办法,最好不过!”
    王元振说道:“司空舵主,你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陈少侠虽然亦已名闻天下,但出道不过两年……”
    东海龙王哈哈一笑,说道:“我的话未说完呢。老寨主这话有理,我知道陈少侠武功高强,但说起来他总还是我的晚辈,我不能让天下英雄说我以大欺小!”说到此,故意一顿。
    群豪不觉甚为诧异,向陈石星挑战的是他,如今说不愿“以大欺小”的又是他,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东海龙王缓缓的说道:“陈少侠和云女侠双剑合壁。这样,大概可以免除以大欺小的罪名了吧?”
    淳于通忽地问道:“陈少侠和云女侠双剑合壁,天下无敌。这句话是韩兄说的吧!”韩劲宏是个直性子,不假思索,便道:“江湖上许多朋友都是这么说的,怎么样?”
    淳于通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没怎么样,我只是庆幸今天得以大饱眼福罢了。嘿、嘿,这句话是真是假,待会儿自有分晓,如今姑置不论。但江湖上既然有此种说法,他们双剑合壁来斗司空舵主,自然不能再说是司空舵主以大压小,占他们的便宜了。对么。”
    众人这才听得明白,原来他是兜着一个圈子,来帮东海龙王说话的。弦外之音,其实还是指陈云这方占了便宜。
    陈石里双眉一轩,正想发话,却给单拔群按了下来。说道:“淳于先生言之有理,这样比试,谁也不能说是占了谁的便宜。他们二人虽然是联手对敌,但他们的年纪加起来都还不及司空舵主大。依我看,是应该算得公平的了。”陈石星本来的意思是不想占这个“便宜”的,但转念一想,此际不是争闲气的时候,于是也就不言语了。
    云瑚说道:“我们双剑合壁的规矩,是对方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上,对方十个人,也是我们两个人上。倘若淳于先生觉得是我们占了便宜,那么淳于先生也不妨和司空舵主并肩子上!”她伶牙俐齿,可是不肯在口头上吃亏。
    淳于通嘻皮笑脸的道:“云女侠,你可别扯上我。”
    东海龙王面色一沉,说道:“闲话少说。既然大家同意这样比试公平,那么唯们就此一场而决。但我可得有言在先——”
    淳于通连忙又拍马屁:“对,对,不论比试结果如何,还最把话先说清楚的好。”
    东海龙主缓缓说道:“这场比武,倘若是我侥幸胜了,两位怎样?”
    陈石星道:“那当然是任你处置!”
    东海龙王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难为两位的意思。”
    东海龙王这一问,正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单拔群忍不住站起来朗声说道:“既然是一场而决,司空舵主就是我们的盟主了!”
    陈石星道:“我们若是输了,任凭司空舵主处置一——”淳于通又插话道。”司空舵主刚刚说过。无意难为你们。”陈石星不理睬他,继续说道:“如今我再声明,我们若是输了,即使司空舵主不处置我们,我们也愿自废武功。但我们决不奉他作为盟主。”
    淳于通皱眉道:“这不是节外生枝么?”陈石星道:“我们宁愿自废武功也不奉他作盟主,这只是我们的事情,与大家无涉!”
    东海龙王只想当上武林盟主,也不在乎多他们两人作为属下,他们若肯自废武功,那正是求之不得。便即笑道:“其实也无须如此严重,不过,人各有志,陈少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任由他了。”陈石星道:“但倘若是我们侥幸胜了,你又如何?”东海龙王哈哈笑道:“我若输了,自是无颜立足江湖,陈少侠,你划出道儿,我也照办就是!”
    如此一来,变成不仅是盟主之争,而且是哪方失败,哪方就得自废武功了!王元振暗暗吃惊,把眼睛望着单拔群,原来他也是和许多人一样,害怕陈云二人的双剑合壁也仍然斗不过东海龙王。单拔群知道他的心思,对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虽不说话,但王元振从他的眼神之中,亦已看得出来,他对陈云二人的双剑合壁是满怀信心的。王元振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
    陈石星和云瑚已在场中站走,亮剑出鞘。他们的剑是张丹枫夫妻当年所用的鸳鸯宝剑,剑一出鞘,光华夺目。希望他们得胜的人,不觉都是精神大振。”
    东海龙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把我的兵器拿来。”
    众人十居其九都是只知东海龙王的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兵器,这一下登时引起全场注目,要看他用什么兵器来对付陈云二人这双名闻天下的宝剑。
    只见四条大汉,抬出一对黑漆光亮,似戟非戟,似钺非钺,上半截似矛头,下半截似护手的兵器出来。有识货的人知道,这是一种名叫“万字夺”的外门兵刃,是江湖上极为罕见的一种兵刃,性能可克刀剑。
    王元振心里想道:“万字夺虽然可克刀剑,但张丹枫夫妻留下的宝剑,料它也克制不了。”
    这对万字夺虽有七尺长,却也不过普通练子槍粗细,用两个魁梧大汉来抬一支,而且还显出非常吃力的模样,令如今到场的许多人都不能不大为诧异了。难道这双字夺真有那么沉重?韩劲宏看不过眼,在一旁冷言冷语:“装模作样,想吓唬谁?”
    他刚刚说了这句话,那四个汉子就把这双字夺向东海龙王抛过去。
    也不知他们是否听见韩劲宏说的那句话,有一支夺从韩劲宏的面前飞过。
    韩劲宏忍不住拔出他的厚背斫山刀一格,只听得“铛”的一声,火星飞溅,韩劲宏大刀脱手,人也倒在地上。
    众人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口角流血,幸好还没内伤。他那厚背斫山刀则已断为两截。
    那支万字夺碰断他的大刀,仍然向前飞去。和另外一支,同时飞到主人面前。东海龙王接下双“夺”,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韩劲宏是以气力大出名的,他的厚背斫山刀重达六十四斤,不料竟是不堪一支万字夺的一击。是以他虽然伤得不重,群豪却是不能不大大吃惊了。正是:
    休夸玄铁堪称霸,且看双剑斗龙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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