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奇侠传》小说在线阅读,塞外奇侠传txt——梁羽生

《塞外奇侠传》在线阅读——第十二回黑泉水之谜
    “伊士达道:“我也不知道呀!”杨云聪再看那张地图,只见草原上一处高山,半山处画有曲曲折折的道路,山峰环抱中,有一大片盆地,盆地上画有许多标志。杨云聪奇道:“这上面画的,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座山吗?”伊士达道:“是呀!要不,我怎能到这里来呢!”杨云聪问道:“你是怎样碰到那两个家伙的?”伊士达道:“那老人将地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后,双腿一伸,就死去了,我在沙漠草草挖了个坑,将他埋葬,心里充满了神秘之感。这老人是什么人呢?他一生所找寻的宝物又是什么呢?我猜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正想赶路,这两个家伙来了,一到就问我有没有见着老人,我如实说了。他们拔出兵刃,要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这幅地图。杨大侠,你知道我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况那老人临死时说得这样郑重,甚至说和草原上的人都有关系,我又怎肯轻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们。结果自然是和他们动手,这两个家伙武功着实不错,杨大侠,适才你也见到啦,我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们没有水囊,又缺乏干粮,看准了他们的弱点,我说,你们若再迫我,我就把水囊刺破,把干粮抛掉,大家都活不成。他们想了一会,说道:也罢,我们知道道路,你有食水干粮,我们带你出沙漠,你将食水干粮供名人轶事应我们。我答应了,走了三天,出了沙漠,迎面就是这一座山。这时,他们可凶啦,又拿刀弄槍的迫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地图,一直追到山上。”
    杨云聪道:“好,我们进去看看!”押着邱东洛和柳西岩,一行五人,走过山腰,果然半山之上,群峰脚下,有一大片盆地,盆地中有一个小湖,湖边杂花生树,景色颇为幽美。飞红巾道:“这个地方,以前我们常常来玩,在湖中还洗过澡,难道宝藏就在这儿?”飞红巾一马当前,跑到湖边一看,忽然“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杨云聪跑上前去,只见湖水墨绿,好像上面铺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杨云聪皱眉道:“这水怎这么脏?亏你们还敢在这里洗澡!”飞红巾道:“以前哪里是这样的。!水清见底,明净沁凉,湖中还有莲花呢!”杨云聪在湖边走了一周,觉得脚下泥土松松散散,正惊异间,忽然距离湖滨不远之处,地面忽然喷出一股股的黑色水柱来!”杨云聪等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晓得这黑色水柱是什么“怪异”,杨云聪想道:难道这就是可以使草原遍地放光明的“黑泉水”?
    原来新疆石油藏量最富,只是几百年前,人们不懂勘探开采,大好富源,埋藏地底。那老人自小生长沙漠,遍游新疆,五十年前,有一次他偶然发现一股原油从地底喷上来,十分惊异。那时正是深秋时分,天气寒冷,他点火取暖,火星和原油接触,蓬的一声,烧了起来,那股原油只有极少量喷出地面,片刻烧尽。这人名叫阿远多,也是精通武艺,胸怀大志的异人,当下就立誓要在新疆各地,找寻这种“黑泉水”。
    他找了几十年,也曾发现过几处小量的自己喷出来的油柱。那个时候,他当然不懂什么叫做钻探和炼油,只是想道:“假若能发现大量的‘黑泉水,,草原上一定大放光明。”有了几十年找寻“黑泉水”的经验,他已渐渐能够分别出有油矿的地方,泥土份外不同,他找到了马萨尔两山的盆地,隐隐觉得这儿的土质,好像和有“黑泉水”的地方相同,大喜之下,画了地图,想回去找族人开掘,看看地底下是否有“黑泉水”,不料在沙漠之中,遇到仇人,身受重伤,又找不到道路,竟然命丧沙漠之中。
    阿远多猜得不错,这盆逃果然藏有丰富的油矿,只是油层深厚,所以没有喷射出来。不料一个月前,沙漠起大风暴(亦是杨云聪遇到的那次),萨尔山发生地震,地上松散,原油渐渐流露出来。而那澄明如镜的小湖,也变了黑绿色了!
    此刻,杨云聪和飞红巾正在看着“黑泉水”出神,没有留意邱东洛和柳西岩鬼鬼祟祟正要逃跑。杨云聪喝道:“你们捣什么鬼?”身形方动,正想回身擒住他们,忽然湖面“蓬”的一声,突然冲出一条火柱,霎时间整片湖水化为火海,火蛇直向岸上窜来,来得迅速异常,杨云聪叫道:“不好!”一手提起伊士达,身如弓箭般倒纵出去,站稳之时,只见浓烟布空,火光闪闪,浓烟中飞红巾跟着跑出,仅仅迟半步,手脚胸腹,已受火焰的伤,杨云聪急急救治,哪里还顾得得了邱东洛和柳西岩。这两人竟已乘机跑了。
    杨云聪随身携带有天山雪莲配成的“碧灵丹”,能治内伤,消火毒,赶忙找出给飞红巾服下,问道“妨事么?”飞红巾强自支撑,说道:“不要紧,过一会就没事啦!”飞红巾上衣已破,露出晶莹的肌肤,杨云聪不敢迫视,急忙解下自己的上衣,给她披上。
    杨云聪看着湖上火蛇飞舞,赞叹道:“果然是遍地光明。”飞红巾躺在地上,抬头望天,空中尽是带着微臭的浓烟。飞红巾惊跳起来,说道:“糟了!糟了!”说罢,“哎哟”一声,又摔地上,杨云聪顾不得避嫌,急忙将她扶起,问道:“怎么啦?”飞红巾道:“我不妨事,我是担心我的族人。”杨云聪道:“你们聚集的那个草原,离此谅有百里开外,那会烧着他们?”飞红巾道:“亏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想不起来吗?清军在大草原上建了许多烽火台,以烽火为号,聚集军队。我们南疆各族在危急时便烧马粪,牧民一见浓烟蔽空,也会赶来。马粪的烟味是臭的,牧民们一闻便知道,你看这里的火焰腾空,带着一股臭味,只怕清军和我们的人都会赶来,两方接触,便是一场大战。我们赶快回去,赶快回去!”
    杨云聪敲着脑袋道:“你说得对,我真是愚钝!”其实他并非不知,只是因为专替为飞红巾治伤,所以没有想起。
    杨云聪检视飞红巾的伤势,知道不是重伤,却也不宜于运用轻功,踌躇一阵,说道:“我背你回去吧!”飞红巾毫不忸怩,抱着杨云聪脖子,让他背出山谷。
    杨云聪因为背着受伤的人,不敢像来时一样,和羚羊赛跑,脚程慢了许多,即是这样,还要时时停下来等伊士达。出了山谷,天色已经大亮,忽见远处尘灰大起,似是军马杀来。杨云聪又给飞红巾服下一颗“碧灵丹”说道:“我要跑快了,你要小心点!”一手拉着伊士达,放开脚步疾跑。
    又过了半个时辰,约莫已走了七八十里,后面马铃叮当,有十多骑马队,追了上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纷飞,杨云聪没法,将飞红巾放在地上,吩吩伊士达道:“你守卫她,待我把这些追兵杀退。”飞身奔出,双手迎着弓箭疾抓,边接边发。将射来的箭反掷回去,霎时伤了几人。那十几骑马,围了上来。杨云聪展开极其迅捷的身法,纵高跃低,掌劈剑戳,十几名骑士,没多久,全被杀死!杨云聪一声长笑,抢了两张弓,两袋箭,牵了两匹马,大步走回,可是这十骑马乃大军的“斥猴”(即侦察兵),杨云聪和他们厮杀完毕,又有百多骑先锋部队围上来了。
    杨云聪和伊士达扶着飞红巾躲在一个土丘之后,清兵一近,便放冷箭,箭无虚发,过来的十几骑兵,都给射下马来,清兵只敢远远围着,乱飞羽箭。他们那有杨云聪的神力,弓箭多半没有射至便落在地上,射到的也失准头,杨云聪挥剑发打,不时还和伊士达用强弓还射,虽然只是两人,却和那队骑兵,相持了许久。
    先锋部队到后,接着便是大军。杨云聪看着一大队一大队人马,自远而近,一直冲来,看情势万难逃脱,而背后又是战鼓齐鸣,杀声震天,好像是两军追逐。
    正在危急,四骑骏马,忽然斜刺里冲来,杨云聪发了两箭,直射为首的骑士,那人骑术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竟然一个“蹬里藏身”,接着“斜穿马腹”,两箭都没有射着。飞红巾道:“自己人!”杨云聪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是昨晚和飞红巾比试的那堪恰族的四骑士。
    四骑士旋风般的冲到,叫道:“我们给敌人突袭,你们赶快随我们突围。”为首的将飞红巾一把拉上马背,又冲出去。杨云聪和伊士达跨上刚才抢来的那两匹马,跟着冲出,可是已给清兵隔断了。杨云聪看着那四骑士已追上了他们的族人,约有二百多骑,虽然后有追军,可是脱险有望,倒放下了心,挥剑疾砍,和伊士达浴血死战。
    没有多久,伊士达中箭倒地,给清军俘去;杨云聪肩上也受了箭伤,只听得四处杀声,各族的酋长,似乎都已带兵杀到,“哈玛雅,你在哪里?”的呼声,此起彼落,想他们还不知道飞红巾已被四骑兵救出,仍在到处寻找!塔山族的酋长巴拉,已远远望见杨云聪,可是却被清兵隔着,冲杀不进!
    这时大草原上陷于混战,杨云聪见清军阵中,飘有纳兰将军的帅旗,心想:这人也来了!心念一动,左臂又中了一刀,杨云聪运力反击,单掌劈死几人,短剑挥成一道银光,护着身体。混战越烈,杀声愈高,忽然间清兵阵脚大乱,千军万马,如潮涌近。杨云聪虽是绝顶武功,也挡不住这股狂潮,给人群马队涌着后退。这时清军只顾逃命,竟不理自己队中还藏有一个敌人.败兵像一个个浪头打过来,反而没人围着杨云聪攻打了。乱战中,杨云聪的战马给冷箭射倒,杨云聪奋力跃起,用大摔手,又摔飞了几名清兵,可是仍无法突围,仍是被如潮的败兵拥着,身不由已的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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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奇侠传》在线阅读——第十三回爱恨难分还孽债
    大草原上战马奔腾,两军追逐;杨云聪夹在满洲的败兵群中。纵有绝世武功,也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狂潮,给败军涌迫,身不由己,一直驰逃!
    忽然满清的败军中有人四处传呼,大声叫道:“我们的援军就来了,不准后退,违令者斩!”但哪里呼喝得住,就是有些兵士,想停下脚步来,也给前头退下来的败军拥着倒退,杨云聪暗叫“苦也”正奔逃间,忽见纳兰将军的帅旗在身旁飘动,杨云聪侧面一望、只见纳兰秀吉跨在一头骏马上,两边拥着亲兵;大声呼喝、在败军中呼叫。也不知他们喝得是什么?纳兰秀吉忽然看见杨云聪的面,大吃一惊,肥马一提,疾冲过来,冲倒了几个兵士,手扬处,几枝弓箭,闪电般射来,杨云聪被夹在人群之中,无可闪避,一扭腰左肩又中了一箭!杨云聪急运气凝神。双手抓住两名清兵,向纳兰秀吉掷去,纳兰秀吉的战马狂嘶几声,向侧面冲去,纳兰秀吉的亲兵紧傍着主帅奔逃一面杨云聪也给败军拥着直向后退,霎时之间,那枝帅旗,又已离开他二三十丈了!
    过了一阵,杨云聪忽觉得胁下发麻,心念一动,想道:莫非中了毒前,百忙中,腾手取出天山雪莲配成的“碧灵丹”咽下,但仍是感到心头发闷,双腿也觉酸软:这时只要稍一松气,立刻就会给败兵挤到地上,践踏而死!杨云聪心内叫道:“我不能死,哈萨克的兄弟们尚未找到,我不能死!”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支持着他,又跑了一阵,周围的败兵已分成许多小股逃命,“人潮”的压力减了许多。杨云聪趋势脱了出来,专拣人少的地方奔逃。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所见前面有一个山沟,里面似有人声马声,敢情也是藏有败军。但杨云聪这时也顾不得了,一飙身进了山沟,正想奋力跃上山坡,忽然双腿一酸,百骨欲散,刚跃起几尺就跌了下来,杨云聪神志未乱,知道是精神用的过度,支持不住,更兼毒箭所伤,牵累肌肉麻痹,他急忙爬到几块山石围成的峦障之后、盘膝打坐,又咽下一粒“碧灵丹”,这“碧灵丹”善治内伤;兼能解毒,只是眼下之后,就应静坐。杨云聪刚才奔跑逃命,本来非常危险,幸他仗着内功深湛,硬把毒气迫在胁下,不会发散,所以才得没事。现在精神耗尽,是再也不能拼硬走动了。
    杨云聪坐了下来,用短剑在胁下轻轻割一道裂口,将手指按在周围,用手指二挤,黑色的浓血汩汩流出,约流了一大茶杯,血色才转淡红。杨云聪把内名人轶事衣撕破,将伤口包扎起来暗道:“好毒!”
    这时毒血虽已去尽,精神尚未恢复。杨云聪盘膝静坐,自己运用气功疗法治疗,心内暗自祷告:“天见可怜,不要让人闯进来!”
    杨云聪潜心默坐,运气活血;对周围一切,几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知坐了多少时候,自觉气运四梢,小腹发热,知道已不碍事;这才站了起来。睁眼一看,已是子夜,风吹草动,远有前声,山沟外一片静寂,渺无人影,两军追逐,不知已到何处。扬云聪试试活动筋骨,自觉除了气力稍减以外,已如平常。忽然想起跃入山沟之时,似有马嘶人语之名人轶事声,不知现在是否还在山沟内,是友是敌,得看分明,于是拔出短剑跃上山坡,只见山沟内草长逾人,乱草之中有辆破烂的车子,杨云聪伏地静听。忽听得有一个极熟的声音喊道,“你别近我!”杨云聪大吃一惊,这可不正是纳兰明慧的声音!
    杨云聪急忙跃出,只见那辆破车之旁,有两个彪形大汉,威吓着车上的少女。杨云聪心想:“纳兰明慧的武功也非泛泛,如何会给别人威胁,莫非也像我一样受了重伤!正疑惑间,又听前面的大汉叫道:“你这小姑娘,真不识好歹,你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得听我们处置,我们一不杀你,二不打你,你还叫嚷什么?”纳兰明慧叫道:“谁过来,我就是一剑,你别瞧我不能走动,你敢走近来,我不把你杀掉才怪!”两条大汉哈哈大笑,说道:“真瞧不出,你这小姑娘口气好大!”
    杨云聪一掠而前,叫道:“慢着!”两条大汉跃前数步,迎了上来,喝道,“你是谁?”杨云聪一看这两个人血染战袍,竟是维人装束,急忙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可认得飞红巾吗?前面那条大汉看见杨云聪的装束,也似乎吃了一惊,问道:“你是飞红巾的部下吗?”杨云聪点了点头。那为首的大汉道:“我们是喀达尔部落的,我知道飞红巾做了南疆各部的盟主,只是前晚的草原聚集,我们部落并没有参加。”杨云聪道:“既然你们都是南疆各部落的战土,那么咱们是一家,把这个姑娘放了吧!”
    纳兰明慧这时也看出是谁,不住的用汉语叫道:“杨大侠,杨大侠!给我把那两人干掉!”这两条大汉听不懂她说什么,急问杨云聪道:“怎么样?你认识她?你和清军将官是朋友?”杨云聪摇摇头道:“我是飞红巾的朋友,也是这位姑娘的朋友。你们不能纠缠她!”
    为首的大汉忽然冷笑起来,说到:“你拿飞红巾吓我?哼!你懂不懂规矩!她是我们两人的俘虏,就是飞红巾来;我们不放她也没有办法!你是不是也瞧上她了!老实告诉你,我尼经要她做妻子啦!这位兄弟要拿他的车辆兵器。你是后头来的,没有你的份!”杨云聪怔了怔,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似前为了争牧场,争水源,时常互相斗殴,各部落的规矩,捉到对方的人,就迫他做己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谁捉到的俘虏归谁处置。后来清兵打了过来,各部落比以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了许多,互相残杀的事情已是少之又少,只是这种夺俘虏,任由谁处置的规矩,还没有明白宣布废除,现在这两条大汉抬出草原上古老相传的规矩来,杨云聪一时间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纳兰明慧又叫嚷道:“杨云聪!你为什么不帮我赶走他们?你要和他们一齐算计我吗?”杨云聪大声应道,“有我在这里,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活还来了,那两条大汉已要向车辆扑去。杨云聪双手一伸,轻轻将他们拉了过来,一条大汉反手一刀,骂道:“你干什么?”杨云聪伸指一钳,将刀背钳着,那大汉怎么用力也劈不过去。杨云聪道:“且慢!你就看我的面子把她放了好不好?我给你们每人十匹马。”另一条大汉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看你的面子?”杨云聪微微笑道:“我是从北疆来的,我叫杨云聪,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杨云聪以为他们听了,总得给点面子。哪料这条大汉吃了一惊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条大汉道:“你真是杨云聪?杨云聪替哈萨克人打了那么多年仗,更应该懂得规矩,若是赏罚不明,我们干吗还要打仗?”另一个大汉却道:“你冒充什么杨云聪,杨云聪怎会只身到这里来?哼,我看你和清军军官的女儿这样亲热,叽哩咕噜的不知讲汉话还是满洲活,分明是多年的朋友。哼,你一定是奸细。”杨云聪又气又急,这草原部落处置俘虏的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很久以来,就想帮助他们革除,可是这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不是短期内就可改革的,并且因为忙于抗清,所以一直没有提出:现在想说服他们两个,料想一时也说服不了。那两条大汉趁着杨云聪一愕,挣脱了手,又向纳兰明慧扑去。杨云聪没法,随手拾起两块泥土,向前一掷。两条大汉“哎哟”叫嚷,都给打中腿弯的穴道。跪了下去。杨云聪正待上前,忽然又听得两声惨叫,两条大汉滚在地上,艳血染红了一大片泥土!原来纳兰明慧见这两个人跑了近来,杨云聪又不拦阻,又气又怒,用力掷出两片飞刀,那两人给杨云聪打中了穴道,无法躲闪,都给扎进了心窝。
    杨云聪走了上去,说道,“明慧,你怎么这样手辣。”纳兰明慧已哭得如带雨梨花,叫道:“原来你的心肠竟然这样,别人要把我抢去污辱,你也不理,到头来还怪我!”杨云聪不觉心软,想道:“她为了保护自己,怪不得她出手毒辣。”走上车上,用衣袖轻轻结她揩泪。只见她头发蓬松,满面血污,急忙问道:“你受伤了?”
    纳兰明慧这时如遇亲人,身于忽然倒了下去,伏在杨云聪的臂弯上,说道:“嗯,是受伤了,我的肩头麻辣辣的,你赶快给我瞧,是不是中了有毒暗器?”
    杨云聪到此境地,没法不顾,索性给她揩干了面上的血迹,一看到没有受着刀刃伤,那张面孔还是如美玉一般,怪俊俏动人。心念一动,问道:“你杀了人了?沾了那么多的血迹?”纳兰明慧道:“我要逃命嘛,不杀人,人就杀我了,怎么样,你还不给我看看肩头,我中了女魔头的毒暗器啦!”杨云聪这时心乱如麻,纳兰明慧杀的人一定是南疆牧民的战士,她这岂不是自己的敌人?但她曾救过自己的命,而眼前的她,又是这样一片宛转可怜的样子,又想自己在乱军之中厮杀,也难保不会伤人: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帮你的父亲出来打仗吗?”纳兰明慧摇了摇头,忽又叫道:“你先给我料理好不好;你一点也不疼我!毒气散开,我就要死啦!”
    杨云聪低下头去,看了一会,不见有血,将短剑把她的肩头衣服轻轻挑了一道口子,只见他那肩头黑肿,叫道:“啊!你原来真的中了毒针了!”急忙摸出两颗“碧灵丹”给她吃下,间道:“你忍得住疼吗?”纳兰明慧道:“什么?”杨云聪道:“毒针要吸铁石才能吸得出来。这里没法去找:要救治只有把它拔出来!”纳兰明慧道:“你给我拔吧,我忍得住疼的!”杨云聪用左手定住她的肩头,俯首下去,只觉得香气袭人,手指所按有的肌肉如有磁力,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这样亲近。心中一荡,急忙用短剑轻轻把她的肉剜开,找着了针尖;运内力用指一钳,钳了出来,一连拨三口银针,并代她挤出毒血,又把内名人轶事衣撕开,撕成布条替她孔好伤口,说道,“你躺下来休息吧,这可就好了!”
    杨云聪拔出三口银针,惊异不已。这种细小有毒的暗器,若非内功深湛,无法使用,她到底碰到什么人?正待问时,纳兰明慧已先自说道:“我本来是跟着父亲,随军移动,想转回伊犁的,中途看见烽火,父亲带兵赶来,我那能不随着来呢!那料一到这里,就碰着大混战,我撞着四名骑士要我的车,我拔剑伤了两人,有一匹马上的一个女人,忽然把手一面,我就受了伤啦!”杨云聪面色忽变,大声叫道:“飞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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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奇侠传》在线阅读——第十四回草原心盟
    “飞红巾!”纳兰明慧也喊了出来,惊异地望着杨云聪叫道:“你认得飞红巾么?大哥,你替我报仇。”她的头索性枕在杨云聪的膝上,称呼也由“大侠”改成大哥,一半撒娇一半嗔怒地叫道。杨云聪痛苦的“嗯”了一声,轻轻地将她扶起,说道:“明慧,这仇报不得哪!”纳兰明慧板着面孔问道:“为什么?哼。我知道了,大哥爱上了这草原上的女魔头啦!”
    杨云聪忽地轻轻地扳着她的肩头,两只眼睛,如寒冰利箭一样对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急促沉重的声调问道:“明慧,我们说正经的。你说,在你的眼中,飞红巾是什么人,她是女魔头?是你的敌人?如果不是她用毒针射伤了你,你也恨她,因为她和你的族人为敌,因为你的父亲经常提起她,教你恨她,把她说成女魔头,是吗?”杨云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活,怀着愤激的感情,又怀着战栗的感情,期待着她的回答。纳兰明慧的样子是这样的爱娇,杨云聪在她的身旁。好像感到一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然而由她的话语所带的陰影,又使他感到寒冷,这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决定,如果她是站在她父亲那边,因为飞红巾是草原的女英雄而恨她的话,那么她就是他的敌人,他要把她杀死!最少也不理她。正是这个念头,使他的语音感到颤抖,语声也震惊了。
    纳兰明慧奇异地看着杨云聪,她不知道杨云聪心里的念头,只是她感到气氛的沉重;她觉察到杨云聪的话,似乎已超出爱情之外了,他的话不是一种儿女之情:而好像是他已奉献给一种神圣的东西,飞红巾也是一样,所以他和飞红巾的情谊是牢不可破了,纳兰明慧感到异样的悲哀,她低声的道:“你听我说,我厌恶战争,你也厌恶战争,你对我这样说过的,是吗?但是我和你厌恶战争,战争却偏偏把我们卷进去了,如果有命运的活,这样我们就是一个命定的恶运。
    “我不认识飞红巾。但自从我来到这儿,我就常听人提起她的名字。是的,你说的不错,我的父亲,我的族人,都把她说成女魔,杀人如割草的恶魔,我对她也感到害怕的,可是我也并不全信我的父亲的话,我知道我们打进来时,也杀了不少的人,这是战争嘛,我们杀他们,他们杀我们,我们把飞红巾称为女魔头,焉知他们不将我的父亲称为魔头。”
    “我有时甚至这样想,一个像飞红巾那样的少女,跨着战马,在草原上飞驰,被她的族人尊崇,被我们的人咒骂,不管怎样,她都是一个英雄,老实说我也曾偷偷的羡慕过她哩!”
    “我不认识飞红巾,直到我受到她的毒针射伤的时候,我猜,这样精通武艺的女子,一定是飞红巾。当针毒令我非常痛苦的时候,我恨她,恨她出手这样毒辣。另外)我还有恨她的,大哥,我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她的好朋友!”纳兰明慧忽然娇羞的低下了头,眼见有着一种感人心魄的光彩!
    杨云聪松了口气,是的,纳兰明慧是恨飞红巾的,可是这种恨的性质比他所害怕的要轻得多,轻得多!她的恨跟她父亲的恨是完全不同的!,她的说话里也有糊涂的地方,她把战争中的双方同一看待,“这是战争嘛,我们杀他们,他们杀我们!”好像这里面没有是非黑白。这样是不对的,不对的,杨云聪在心里头重重的说道:“不对的!”杨云聪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想教她怎样分辨是非,可是他知道些道理不是她一下子能听得进去的。另一方面,他觉得在满洲人中,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已经是一个奇异,他感到,他和她之间,心灵上也有互通的地方,这是一种奇异的感情,和仇人的女儿,在心灵上互相感应。
    杨云聪抚着纳兰明慧的头发,轻轻他说道:“明慧,我一点也不怪你了,你也不要恨飞红巾了,你给她的毒针射伤,怪她手辣,可是你知道,我不是也给毒箭射伤,几乎丧命了吗?你叫我替你报仇,如果我也叫你替我报仇,你会怎样呢?”
    纳兰明慧撅起嘴巴道:“我的本领虽然比你差得多,但你又怎知我不能给你报仇呢,告诉我,谁拿毒箭射伤你!”杨云聪冷冷的说道:“你的父亲!”
    纳兰明慧好像给雷击着一样,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跳了起来,又颓然的倒下去:杨云聪扶着她问道:“怎么啦?”纳兰明慧闭着眼睛痛苦的道:“你一定恨死我了!”杨云聪急忙说这:“我为什么要恨你,你又不是你的父亲!”
    可是纳兰明慧不能理解他的感情,她心里翻腾汹涌的波浪。她自从见了杨云聪以后,就深深为他的英雄气概所吸引了,离开之后,她的心里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人又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她在梦里曾好多次见过他,想不到现在就在他的身旁了。而且还枕在他的膝盖上,可是此刻,她深切的感到;她和杨云聪距离得这样近,却又是这样远!“他是属于飞红巾的、不是我的!”这种思想像铁锤一样敲击着她的脑袋。像利针一样,插刺她的心。比飞红巾的毒针更令她痛苦!
    杨云聪忽然看着她像凋谢的花一样枯萎下去,面色苍白,呼吸迫促,用手把她的脉搏,只觉得跳动得快的出奇,他瞧见她的面上的肌肉在痉挛,心里奇怪道:“怎么我将她中的毒针拔出来了,她反而忽然病的这样厉害?”幽谷里静寂无声,只有近处寒虫凄叫、远处山谷呜咽。杨云聪忽然感到一阵害怕,他再掏出两粒天山雪莲配成的“碧灵丹”给她咽下,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会带你出去的!”
    这一晚纳兰明慧一夜发着恶梦,说着呓语。他不时从梦中哭醒过来,叫道:“大哥,不要恨我!”杨云聪一再的对她说。“我不恨你,”可是她还是这样说着梦话!
    黑夜过去了,白天又来了。草原上空又布满面彩霞辉,朝陽普照。杨云聪折腾了一夜,也感到身上疲软,可是有一个病人要她照料,一种责任感支持着他,他要带她出去,在这幽谷里没有医药,没有粮食,只好听死。带她出去。假如碰着清军:就将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们,自己逃跑,假如碰着牧民战士,凭着自己的面子,也可以保全她。
    杨云聪修好那辆破烂的马车,将她轻轻放好,推出山谷。草原上尽是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调天空上有成群的大鹰,时不时扑下来食死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有些大鹰,两翅展开竟有丈余宽,扑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十分可怖!放眼四望,草原上一个活人也没有,有几十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草原上茫然的乱跑嘶鸣。杨云聪打了个寒战。喃喃说道:“战争、战争,几时才能没战争呢?”
    杨云聪拉来了两匹战马。套上马车,又在战场上搜到一些粮食,放在车上,骑着马车,一路向南边走去,沿途都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一片荒凉,昨日厮杀的两军,已不知到什么地方专了。渐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少了,但仍然找不到活人。
    纳兰明慧的病,好像越来越沉重了,她发着高热,仍然不停的说梦话,气息也越来越弱。
    草原无边无际,好像是延伸到天边:昨晚那么多的人在草原的“青色的海洋”上消失。杨云聪独自驱车,在大草原上驱驰,感到异样的荒凉。纳兰明慧的病,更使他的心情特别沉重。太陽从东边升起,又快要从西边降落了。
    纳兰明慧双颊火红,杨云聪的心突突地跳,她的样子可爱极了!但也恐怕是“回光反照”,临死前的娇艳了。杨云聪这时再也不能顾什么男女之嫌,他轻轻地解开她的领子,解开她的衣钮,给她推血过宫;杨云聪学过针灸,可是手头上没有针,只好用手指在她的穴道骨节上揉捏,纳兰明慧悠悠的醒转过来,忽然问道:“大哥,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你对我说一句真心话,一点也不许欺瞒我,行吗?”杨云聪道:“你说吧,我一定会真心地答你!”纳兰明慧面上飞霞,直红到脖子,低声说道,“大哥,你说……你要真心他说,你欢喜我吗?”杨云聪的心跳得非常剧烈,对一个病得这样沉重的人,难道还能给她失望,而且,她实在也不能仔细的分析自己的感情了,他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明慧,我真心的欢喜你!”
    枯萎的花复苏了!杨云聪这句话比他的“碧灵丹”更有效,比一切仙丹灵药都有效。纳兰明慧只觉一股暖流流过五脏六腑。杨云聪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力起来了,渐渐地她坐了起来,倒在杨云聪的怀中,口唇压在杨云聪的面上,一颗火热的少女的心,也烫在杨云聪的心上,草原的黄昏渐渐寒冷了,可是杨云聪的心,却感到异常的热,热,热,
    杨云聪茫然的抱着她,感情像奔马、又如巨潮,混乱极了,也激动极了!不能说他没有一点后悔之感,在这刹那间,他曾想起了飞红巾,飞红巾是那样的爽朗,笑声就像草原上的驼铃!他又想起草原夜祭之后,飞红巾和他在草原的赛跑和夜话,是那样的淘气,而又是那样的豪迈!那一晚,飞红巾也曾向他表示过深沉的感情,但他的犹豫轻轻的将她的感情关在门外,他并没有为她打开心底门扉,虽然,他自见飞红巾第一面后,就把她当成自己最亲密的人,那份感情,匝该说是远在他与纳兰明慧之上的!
    但这种后悔的念头霎那就过去了,杨云聪是一个英雄,他英雄的心命令他不许反悔。重视自己的诺言,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何况怀中的少女又是那么样真挚的爱他!他又觉得飞红巾是像他一样的人,应该经受得起任何挫折,包括感情的折磨在内!而纳兰明慧在他的眼中,却是一朵嫩弱的花,虽然她也懂得武艺。她是那样的纯真、无邪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就像小孩子一样,他需要爱护她,保卫她,将她慢慢引导到自己这面来。
    杨云聪和纳兰明慧紧紧地拥抱着,陷在一种“混乱的陶醉”中,过了许久许久,才给一阵马铃之名人轶事声所惊醒。杨云聪抬头一看,只见远方有几十匹马飞驰而来,霎那便到了近处,为首的人嘿嘿冷笑,大声叫道:“你就是杨云聪吗?你为什么槍了我的俘虏,又杀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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