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雕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10章秘技传音
    这个人的声音嘶哑,充满悲伤,只不过一直在尽力控制着自己。
    卓二姐一直是个很会控制自己的人,此刻不但已将情绪稳定下来,甚至还在浮肿的眼眶和苍白的脸颊上抹了些脂粉。
    每个人都知道她悲伤的原因,她的独生女至今还没有消息。
    在那个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的恶夜里,她的女儿是不是也跟这十六个死人一样遭了毒手?
    没有消息,有时候并不是好消息。
    ×××
    又是个清爽晴朗的晚上,月光悄悄的升起,照亮了湖水,也照亮了卓二姐身上一条绣满了粉红色莲花的百褶裙。
    卓二姐身上居然还穿着条花裙子,腰肢居然还像少女般柔软纤细。
    她的身子一转,粉红的百褶裙就像是盛开的莲花般展开。
    她的脸上居然还展开了笑靥,带着笑问卜鹰:“你看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卜鹰也在微笑,笑得不但平静,笑音中还充满了赞美和欣赏:“非常好看。”
    卓二姐还在笑,眼光却在远方,眼中带着种梦幻般的神采,悠悠的说:“这条裙子,我已经有十八年没有穿过了。”她说:“到了今年的端午,就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卜鹰忽然长长叹息:“这段日子实在够长的。”
    “幸好再长的日子也会过去。”
    “是。”
    卜鹰看着她,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他所赞赏的并不是她甜美的笑靥和柔软的腰肢,而是她深深藏在心里的那份不足为外人所说的感情。
    “这条裙子既然已经在箱子里藏了十八年,你为什么又拿出来穿?”
    “因为今天我要出门去。”卓二姐说:“出门去作客,总要穿件漂亮衣服的。”
    “出门去作客?”卜鹰的两道浓眉皱起:“到哪里去?”
    “到丁香岛上去,去见一个人,一个老朋友。”卓二姐吃吃的笑:“一个很老很老的老朋友。”
    “韩浪?”
    “是的。”
    ×××
    卜鹰忽然沉默。
    卓二姐的笑声虽然也仍如少女般甜美,但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听起来却比啼哭还要哀伤。
    过了很久,卜鹰才问:“你要去见韩浪?是不是为了你的女儿才要去见他?”
    “是的。”卓二姐柔声说:“我的女儿,阿莲,多可爱的小女孩,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多善良的一颗心,我知道她绝不会走的,绝不会……”
    她的声音忽然又嘶裂,忽然冲过去,抓住了卜鹰的衣襟。
    “我也知道你绝不会阻拦我的,是不是?你一定会让我去,是不是?”
    “我当然会让你去,只不过……”卜鹰说:“韩浪在不在那里呢?肯不肯见你?”
    聂小虫一直呆呆的站在旁边听着看着,神色间看来也有点难受的样子,忽然插口说:“我去问韩浪,我去叫他出来见你。”
    “你去,你怎么去?”
    聂小虫又笑了:“聂家的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不是聂家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
    用几根小棍子在地上一插,把一块帆布在上面一撑,就成了个小小的帐篷,看起来只有猫狗才进得去,可是聂小虫一钻就进去了。
    接着,帐篷里就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风啸,又像是虫鸣,有时候听来像是浪潮的起伏,有时候听来又像是鸟兽的嘶喊。
    在近处听,这些声音反而很模糊,越到远处,反而听得越清楚。
    这么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全都从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发出来的,帐篷里只有一个人,而且是空着双手进去的。
    谁也想不通他一个人在里面怎么能同时发出这么多声音,大家几乎忍不住要掀起帐篷来偷偷看看,是不是还有一营小鬼躲在里面。
    只可惜聂小雀一直待在外面,而且还在大声叫道:“各位千万不能偷看,一看把戏就被揭穿,就不灵了。”
    卜鹰苦笑。
    聂家的这些小鬼,虽然总是带着些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样子,其实他们也实在有点鬼门道。
    尤其是这种千里传音的秘技,越到远处,声音越尖锐,如果没有很深的内功,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这边的声音停顿,过了半晌,湖水的另一方就有另一阵声音传了过来,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听起来也像是野外自然发出的声音一样,无非是风啸虫鸣浪潮拍岸一类的天籁。
    可是听在聂家兄弟的耳里,这种声音当然也跟他们传出来的声音一样,其中当然也有特殊的用意。
    “丁香岛那边也有你们聂家的人?”
    “好像有一两个。”
    “这就是他们给你的回讯?”
    “嗯。”
    “他说什么?”
    “他说的是,明晨卯时,小丁香,老地方。”聂小虫说:“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他当然是问卓二姐的,可是卓二姐已经走远了,飞扬的彩裙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程小青沉思着,忽然问小虫:“韩浪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个名子?”
    “是的。”
    “他叫什么?”
    “粉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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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特别的菜单
    夜,夜已深,距离天亮的时候已经不太远了,连灯光都仿佛黯淡了下来。
    韩浪却还是亮的。
    他穿着一身粉缎子做的紧身衣,一流的质料、一流的剪裁,更衬得他的身材修长。
    他面对着一面及地的穿衣铜镜,看着镜中的人影,自己也觉得很满意。
    南宫玉就坐在他身后喝酒,六色精致的小菜,一个小小的暖锅,一壶酒,他喝酒喝得不快,却总是会喝到天亮。
    一个有太多往事的人,不入醉乡,怎么睡得着。
    “想不到她还是来找你了。”南宫玉浅斟低叹:“一别十八年,她才来找你,所以我常说,女人的心若是硬起来,总是比男人硬得多。”
    “女人的心若是变了呢?”
    “那就更糟了。”南宫玉说:“男人的心虽然善变,可是总还有救,女人的心若是变了,那就真的是六亲不认,翻脸无情,连神仙都扳不回了。”
    韩浪看着镜中的人影,又怔怔的出了半天神,忽然摇头:“如果你以为她的人还没有变,你就错了。”
    “哦?”
    “她这次来找我,绝不是为了想要见我,而是为了她那个宝贝女儿。”
    南宫玉举杯在手,看着杯中的酒,悠悠的说:“她的宝贝女儿难道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韩浪不说话了,南宫玉却又叹息!
    “我陪你去,不管怎么样,她也可以算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也想看看她。”
    “你不能去,你千万不能忘记,我们还有位贵客,要你好好照顾。”
    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已经压得很低,可是窗外还是有人听得见,而且立刻就有人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他不能去,我能去,你们的那位贵客,大概也不想我去照顾,如果我去了,我们两个人之中大概最多也是有一个能活着到天亮。”
    南宫玉笑了。
    “有件事总是让我觉得奇怪得很,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想不通。”
    “什么事?”
    “这些漂亮的女孩子,这么聪明,这么年轻,为什么偏偏喜欢杀人?”
    ×××
    “叮”的一声响,南宫玉手里的酒杯突然分裂,整整齐齐从中间分开,裂成两半。
    南宫玉的手却是好好的,连一根毫毛都没有被削断。
    酒杯裂开的时候,仿佛有寒光一闪,接着,又是“叮”的一声响,南宫玉手上一个汉时入土的白玉斑指也裂开了,从中间裂开,整整齐齐的分成两半。
    然后这道寒光就到了他的咽喉间,是一柄剑,柳叶般轻而薄的剑,窄而长的剑身不停颤动,寒光闪耀着南宫玉的脸。
    南宫玉的脸色没有变,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
    南宫玉不是个轻易就会被吓倒的人。
    韩浪的脸色却变了。
    剑在金大小姐手里,金大小姐在不停的咳嗽,剑尖在颤动不停,南宫玉的喉结也在动,他的性命生死已在呼吸间。
    “金大少、金小姐,你莫非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韩浪沉住气:“你莫非忘了他是谁!”
    “我没有忘。”
    “他是我的朋友。”
    “那是你的事。”
    “他也是你父亲的朋友。”
    “那是我父亲的事。”金碎心冷冷的说:“你们的事,跟我全无关系。”
    南宫玉忽然点了点头:“什么事才跟你有关系?杀人?”
    “是的,杀人。”金碎心说:“你可以随便说话,我就可以随便杀人。”
    南宫玉居然叹了口气。
    “有理。”他叹息着说:“有时随便说话,的确也跟刀剑一样可以伤人的。”
    金碎心盯着他,掌中的剑反而慢慢的重落,却又开始不停的咳嗽。
    一个人就在她的咳嗽声中大步而来,一个穿着七色锦绣长衫的年轻人,一张白净俊秀的脸,身上可以装饰打扮的地方都镶满了珠宝翠玉,看来就像是个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家里有钱的花花公子,正打扮好了准备逛到某一个红妓女的家里去喝酒。
    他当然不是这么样一个人。
    这里已经是紫丁香的核心,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花花公子能逛到这里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紫丁香这次特地请来的那位贵客身边的亲信,在最近崛起的武林新秀中,也是个好手。
    据说他的轻功和剑法都已经跟他那一身精心选配的衣饰一样耀眼,他炫耀他自己时就像孔雀在炫耀自己的翎。
    他又正好姓孔。
    在这种情况下,若要江湖中人不叫他“孔雀”,恐怕都困难得很。
    “孔公子,时候还早,孔公子的大驾为什么这么早就光临了?”
    听韩浪的口气,对这位贵宾的亲信显然并不十分亲近。
    孔雀却好像听不出。
    “这里有份特别的菜单是家师午饭时刻要用的,要请两位特别费心。”他似笑非笑的说:“菜单上还有几样特别的材料,要请韩老哥早上出去的时候,特别费心带回来。”
    韩浪在皱眉。
    “老哥”这两个字,他已经很听不入耳了,更让他不高兴的是,连他早上要出去的事,那位贵客都已经知道。难道丁香岛上已经没有秘密?
    ──这里负责安全的人是谁?是谁走漏了他出湖去的秘密?
    韩浪下定决心,准备一回来就先拿几个人开刀。
    ──为他准备船只的当然是其中之一,只有他才能确定韩浪要在什么时候出去。
    孔雀带笑瞅着他,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悠悠的说:“韩老哥若是打算修理管船的老廖,那就不必了。”孔雀说:“韩老哥要出去走一趟的消息,绝不是他走漏的。”
    “不是他是谁?”
    孔雀的样子更得意:“家师和小弟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总会有些特别的法子先把那地方所有的消息全都摸清,小弟甚至可以保证,各位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绝没有一样能够躲得过家师和小弟的。”
    韩浪一向是个涵养很好的人,可是现在却连肚子都快气破了。
    ──一个本来就很讨厌的人,得意时的样子往往会变得更讨厌,越得意时越讨厌,越讨厌时越得意,一个讨厌透顶的人,得意的时候反而比别人多,这一点实在是人类的大不幸。
    幸好讨厌的人也有不幸的时候。
    如果孔雀把菜单留下就走,让别人看着他就生气,那就是别人的不幸了。
    他的不幸是,他临走时还要回头,还要向金碎心献一献他的殷勤。
    “金姑娘,咳嗽是很伤人的,幸好我有个秘方可以治。”
    金碎心还在不停的咳嗽,南宫玉却替她问:“什么秘方?”
    “男人。”
    孔雀真的在笑了,很愉快的笑着说:“我可以保证,只要一个好男人,就可以把十个大姑娘的咳嗽全都治好。”
    ×××
    南宫玉笑了,韩浪也笑了。
    知道自己就快要看好戏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会这样子笑的。
    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这是柄用打造缅刀那种打法铸造出的软剑,精钢百炼、薄如柳叶,凭空一剑刺出,在半空中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以改变方向。
    这一类的剑无疑很难练,可是练成了,对方就很难招架闪避,封喉一剑,必取要害。
    一剑封喉,往往在一刹那间就可以刺穿人的心脏和魂魄。
    孔雀居然还在笑。
    “好剑,好剑法。”
    短短五个字间,他的身法也将展开,他的剑也已出手。
    他炫耀他的武功时,甚至比炫耀他的衣饰更热心,恨只恨总是很难找到机会而已。
    现在机会来了。
    孔雀精神打起,剑势拿满,踩七巧步,剑走轻灵,刷、刷、刷,连环三剑,孔雀开屏,绚丽的剑光如朝曦般耀眼。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不笑,一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柄柳叶剑。
    ×××
    南宫玉也不笑了,韩浪也不笑了。
    颤动的剑尖自孔雀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犹在颤动不息,一动一串血珠。
    南宫玉、韩浪脸上的笑容却好像已经跟孔雀的笑脸同时凝结。
    他们本来只不过想看看一个讨厌的人小小的吃一点苦头的,可是一剑刺穿一个人的心脏,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真的动了杀手?”
    “杀人没有假的。”金碎心冷冷的说:“假的杀人,自己被杀。”
    “你不怕杀错了人?”
    “一剑出手,就没有对错。”金碎心说:“你若杀了人,就是对了,你若被杀,就是错的。”
    南宫玉长长叹气。
    “练剑的人也有很多种。”南宫玉说:“有的已可称为剑仙,有的只能称是剑客,有的是剑侠,有的是剑士,你呢?”
    他问金碎心:“你算是哪一种?”
    这问题只有他自己回答。
    “也许你哪一种都不能算。”南宫玉说:“自从西门吹雪仙去后,江湖中好像已经没有你这种人了。”
    韩浪忽然说:“我们不担心她是哪种人,我只担心她的剑。”
    “她的剑怎么样了?”
    “刚才她使出的那一剑,绝不是金家的春风舞柳剑。”韩浪说:“那一剑的形象虽然和舞柳相似,神髓却绝不是。”
    “你认为那是什么剑?”
    韩浪沉思,脸上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说:“如果说程小青已练成了魔刀,那么她的剑……”
    他说得本来已经很慢,说到这里,又忽然停顿,金碎心却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南宫玉居然也没有再向韩浪追问,只问他们:“你们有没有见到那位贵客?”
    “没有。”韩浪说:“除了钱老板,谁都没有见过他,听说他一向不太喜欢见人,十年中见过的人也许还不超过十个。”
    “他也不喜欢别人见到他,见到他的人就要死在他手下。”
    “通常都是这样子的。”韩浪说:“最少我就知道,昨夜凌晨见到他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到现在。”
    “可是你当然不会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南宫玉说:“我已经想到了。”
    “你已经想到他是谁?”
    “嗯!”
    “他是谁?”
    南宫玉说着,却拉起韩浪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
    韩浪叹息:“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只可惜现在已经非相信不可。”
    金碎心忽又冷笑:“你们都怕他,我不怕他,我杀了他弟子,我去找他。”
    “现在就去,恐怕还太早了一些。”南宫玉说:“你为什么不先去找程小青,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想杀了他的。”
    “你还劝她杀人?”韩浪抗议。
    南宫玉笑了笑:“智者曲金发老先生常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因为生下来的多,死掉了的少,能杀几个人,对人类也是有利的。”
    他笑得仿佛很神秘,仿佛另有深意,这位武林世家的名公子,当然不懂,只懂得接客而已。
    他拍了拍韩浪的肩,又说:“幸好你的任务不是杀人。”
    “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只要把这个人的尸身带到小丁香去,一旦把那位贵客菜单上要的东西带着回来,你的任务就完成。”南宫玉又笑:“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还是你一定要想法子活着回来。”
    ×××
    菜单仍在,菜单上的东西也并不太离谱,也只不过是四个活人而已。
    “酒菜一品。”
    仿京城月盛斋盒子菜一品。
    小炒六色随意。
    大菜四色。
    程小青(清蒸)。
    聂小虫(红焖)。
    聂小雀(细烩)。
    卜鹰(活杀)。
    ×××
    韩浪苦笑:“这四色大菜看来好像并不太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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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真人不真
    黎明。
    黑暗的天空刚现出一点灰蒙蒙的颜色,一艘快艇的渔船直驶小丁香,程小青、聂小虫、聂小雀,显然都在船上。
    是卓二姐主动请他们一起来的。
    “各位既然要来,总有法子来的,由我来请,反而省了各位许多气力,也好做些别的事。”
    她又说:“各位想必奇怪,我为什么要找韩浪。”
    卓二姐解释:“我要找他,只因为他就是我女儿阿莲的父亲,我跟他虽然在十八年前就已分手,可是现在我找不到阿莲,当然只有找他。”
    她一直在极力保持镇静:“阿莲若是真的因为在无意间见到那位贵客而遭了毒手,那么我也只好把我自己也交给那位贵客。”
    卓二姐静静的说:“反正我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就已随时准备为他而死。”
    ×××
    卜鹰却对韩浪没有兴趣,对那位贵客也没有兴趣,他唯一觉得有兴趣的就是睡觉。
    卜鹰不在这条船上,他还在睡觉。
    对他来说,十个韩浪和一百位贵客加起来,好像都没有睡觉重要。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睡觉的。
    可是等到卓二姐他们一走,他的精神立刻就好了起来,立刻就起了床。
    起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吃了一顿,吃的不是鱼,而是肉,一大块一大块的无锡酱肉用来夹饼吃,经饱耐饿,再加上两大碗熬得浓浓的黄豆猪脚汤,吃的更扎实无比。
    看起来他就像是吃完了这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吃下顿了。
    吃完了,他就找了条小船,从水路直奔林屋洞。
    其实船也不是他自己找的,而是别人早就替他准备好的,这个“别人”是谁,就不太清楚了。
    平时做事一向大来大去的卜鹰,这次做事居然好像有点阴谋。
    ×××
    那个可爱的小乌龟邬小龟居然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他,看见他来了,显得比谁都高兴。
    “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小乌龟说:“你再不来,我们非要被活活臭死不可。”
    卜鹰看他圆圆的笑脸,忍不住要逗他:“你见过我?”
    “没有。”
    “可是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一看你的头,谁不知道。”
    卜鹰笑了:“想不到我这颗秃头在江湖中倒有点名气。”
    小龟也笑:“其实你的头也不能算是秃,只不过比别人大一点,所以看起来头发就比别人少,其实你当然是个好看的男人,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喜欢你?”
    卜鹰忍住笑:“你看得出我哪点好看?”
    小龟眨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卜鹰:“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
    卜鹰大笑,林屋洞里也有人大笑,那位长得又像刺猬又像活鬼的大解真人居然迎了出来,大笑着说:“老实说,我也看不出他好看的地方在哪里,可是那位甜甜公主看见他,却偏偏好像看见个活宝一样,简直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
    他叹着气:“我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卜鹰板起脸,正色说:“你当然不会懂的,因为你又不是香香公主。”
    他拍着这位“真人”的肩:“你最多也只不过是个臭臭王子而已。”
    这位“真人”在卜鹰面前看起来竟好像变得不太像“真人”了,反而有点像是个假人。
    卜鹰问他的话,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很奇怪,他居然问他:“你已经见过了程小青?”
    “已经见过。”
    “他没有怀疑你?也没有看出你是谁?”
    “没有。”
    “难道他真的相信有人会以吃蚯蚓为生?”
    “那也许只因为他把聂家的人看得太神秘?或许只因为他练刀法练得晕了头。”这位真人说:“不管怎么样,他的江湖经验实在还不够多。”
    “做刑部总捕也许够了,做江洋大盗却一定不够的。”
    卜鹰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是等他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他不但会气你,一定还会气我。”
    ──这位“真人”究竟是谁呢?此刻他眼中露出的那种又机灵又调皮的神色,究竟在哪里见过?
    “你这次易容‘做’得好像还不错,连程小青都被你瞒过了。”
    “若不是洞窟里光线幽暗,大概还瞒不过他。”
    “这是谁替你做的?是不是小虫兄弟?”
    “这次不是。”真人说:“江湖中好像并不止他们兄弟会易容。”
    “不是他们兄弟是谁?”
    “是我!”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外面伸进来,又缩回去,竟是那个鬼灵精的孩子,卜鹰吃了一惊。
    “真的是他?”
    “半点不假。”
    “他今年几岁了?”
    “十一。”
    “十一岁的孩子就会易容?”
    “他不但会易容,江湖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点子,他都懂一点。”
    “这是哪家的孩子,真亏你怎么找得到的?”
    “你真的相信他姓邬?”
    “他也化了名改了姓?”卜鹰皱眉:“他本来姓什么?”
    “当今江湖中,规矩最大、家教最严的一家人是哪一家?”
    “太原李家?”
    “对了。”
    “难道他是太原李家的孩子?”
    “他就是李琦李相公的独生子,当今李家的小少爷。”
    卜鹰又吃了一惊,可是很快的又笑了。
    “这倒真是个报应,当年对聂家最不满,一定要把他们列入下五门的,就是李琦的老子李三太爷,想不到他们这一代……”
    “他们这一代的小少爷,最佩服的就是‘聂门双小,五花七巧’,所以这次就缠着我带他出来,为的就是要见一见小虫兄弟。”
    “你呢?”卜鹰问:“你也不是好人,你怎么跟太原李家搭上关系的?你的胆子总不会大得敢去惹李家那几个姐妹吧?”
    “真人”不回答,反而往外溜:“我一身臭死了,我先去洗个澡。”
    “等一等,我问你,那条地道呢?还在不在?”
    “还在。前几天我又把它清除了一遍,现在正发愁不知道该向谁去要工钱。”
    卜鹰还想再问,可是这位不真的真人已经一溜烟似的溜得不见人影。
    “这小子。”卜鹰苦笑:“我看他就算不被吃醋的丈夫们打断两条腿,迟早也总有一天要被女孩子们打破脑袋。”
    “这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天才?”一个人从外面伸进头来,居然是小虫。
    “不错,他就是那个祸害。”
    “他就是白荻?”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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