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采阳补阴颜峰真元丧
    凌玉姬忽然从地上起身,退到树丛边沿,定睛凝眼观看这一场宛如帝疆四绝争雄决胜缩影的拼斗。
    无名氏等颜峰站定,才举步跟去。颜峰呼地一掌斜斜劈出,双肩全然不动,底下忽然飞出一脚,快逾掣电,脚尖踢出的力量,几乎比掌力还要雄浑劲厉。
    罗叶两人见到这一招,心头大凛,暗忖这一脚发得无影无踪,力量却大得出奇,等到腹下感到被袭之时,已难闪避。这当中可就分出叶罗两人的功高下深浅,叶像自知发觉之时,对方脚尖踢出时其真力已笼罩住腹下数处死穴,唯有迅快旋侧身躯,让开死穴,任凭对方踢在大腿之侧。罗门居士却高明一些,首先也是掠过叶谋同样的念头,但接着已知知道对方脚法奇奥,又是主动之势,已经占尽机先。必须与侧身同时之间,猛然发掌击敌,才能迫使对方脚法不生变化,一直踢在自己腿侧。不然的话,对方脚尖一转,化为勾回之势,仍然勾中死穴,那时非死不可。
    他们一面转念封拆,一面定睛看那无名氏如何抵挡。
    只见无名氏下半身迅快一侧,果然是让开小腹正面的死穴,与罗叶二人臆想中抵御之法毫无二致。但罗叶二人再看清楚时,却又大有差别。原来无名氏下半身一侧之际,藉脚尖之力竟将身形移开半尺左右。同时上面双手齐发,一只手去擒拿敌人脉穴。另一只手却忽拂忽扫,五指指尖不离对方五官大穴,若是拂中的话,颜峰势必立时倒毙。
    颜峰疾忙借着踢出之势,错闪数尺,双方都是一合即分,重新布阵再战。
    罗叶两固然惊讶那无名氏拂穴招数之妙,但最感茫然的却是无名氏如何能早了一线侧身移位,同时发出凌厉招数,化弱为强,变客为主?罗门居士乃是武学名家,遇上这种测想不透的难题,岂能干休,忍不住大声问道:“无名氏可是识得这一招脚法么?”
    无名氏摇摇头,道:“这一脚必是帝疆绝艺无疑,我如何识得?”
    罗叶两人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明知无名氏为人不会打诅,却又不得不信,不但是他们,连颜峰也甚觉迷惑,要知他这一下脚法平生罕得施展,只要此招一发,任是何等高强的对手,总要挨上一脚,当下冷笑一声。
    原来无名氏当真不会打班,只是由于参悟那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种绝世学,天下各家各派武功的攻守之道,都跳不出这两种绝学中的种种要诀。
    是以颜峰上面先攻出一掌,来势虽是凶猛凌厉,可是无名氏立时看出这一掌全尤其他杀手后着,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的精义,这种情形之下,不是敌人暗藏某种特别暗器俟机发射,便是要出脚伤敌。是以他毫不考虑,一面侧身移位,一面发招猛攻,迫使敌人无法施展歹毒暗器,如果用脚的话,则迫他不能变化脚法。
    他仍然从从容容举步走到颜峰面前,道:“你冷笑什么?”
    颜峰冷冷道:“我笑你明明识得我这一招脚法,却故作神秘,好教人莫测高深。”
    无名氏皱眉道:“我岂是这种阴险奸诈之人,识得就识得,不识就是不识。”
    颜峰冷笑道:“像你这种伪善之人,本公子已不知见过多少,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无名氏怒道:“我作过何等伪善之事?你且说出来听听……”
    话声未毕,颜峰忽地并掌猛推,“呼”的一声,掌力劈去。
    他们相隔只有四尺左右,如果出手发招,无名氏自然来得及招架。但掌力比手脚迅速快了不知多少倍,才发便到。
    没有人会料到颜峰居然忽施暗袭,罗叶两人时怒喝一声,凌空扑去。只听“膨”的一声,无名氏双脚离地向后退飞寻丈,才跌落地上。
    罗叶二人一齐飞落颜峰两侧,出手猛攻,口中连声叱喝。
    这两人乃是当世高手,名列封爵金榜之内。颜峰家传绝学虽是高强奥妙,但怎当得住这两位高手合力夹击,舍死扑攻,脚下连连倒退,双手快逾奔雷闪电,左右招架。
    眨眼之间他已退到空地边缘,背贴树丛。十二金钱叶藻拳路威猛,有几成和楚南宫相似,这时拳力过处,只把颜峰身侧及背后的树丛劈得枝叶横飞,霎时间左右丈许之内,树叶全元,只剩下一两尺高的树干横枝,这一来反倒迫得颜峰不能后退,不然的话,陷足在这丈许断树纵横的地方之内,行动不便,更加受制。
    罗门居士武功以柔为主,以刚为辅。他内力深厚,招式奇奥。外表上虽然不似叶傈声势威猛,可是每一出手,都迫得颜峰非尽力破解不可。
    这三位高手正在激斗之时,凌玉姬却无声无息地向无名氏走去。
    无名氏卧在草地之上,双目大睁,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内伤极重。
    她蹲下去,深深叹息一声,柔声道:“你不要着急,我可能助你调元运气……”
    说时,举起右手,两只玉葱似的纤指骄拢,抵住无名氏小腹的气海上。
    无名氏目光微微闪动,气喘立时平复许多。凌玉姬的手指明明刚刚按下,尚未运功替他疗伤,见他如此模样,长眉轻轻一耸,道:“原来你的伤势竟是假装的……”话未话完,拇指伸直压在他气海穴右面的四满穴。这四满穴屡足少阴肾经,并非人身要穴之一。但凌玉姬的拇指尖发出一股阴劲,从四满穴透人,忽然横窜气海穴,加上她原本点住气海穴上的两指也传出一股阳刚暗劲,两下夹攻,无名氏内功虽强,也自禁受不起,呛咳一声,但觉全身四肢百骸都软瘫无力,真气隔断。
    这种闭穴手法奇之又奇,不但在同一只手掌之上发出阴柔阳刚两种劲力,而且其中一股阴劲乃是从小穴透人,横攻大穴,无名氏心想这门奇的奥的点穴手法果是妨不胜防。看来竟是深厚,见她点的不是要穴,任她点中,这股阴劲人体之后,突然横攻大穴,纵然是一流高手也得非吃大亏不可。
    凌玉姬轻声道:“我要取你性命之故,谅你心中早已明白……”
    无名氏做声不得,眼珠转了一下。凌玉姬那张艳丽绝世的面庞上,泛起无穷森冷杀机,正要发出内力将无名氏震死。饼然间感到后背左侧的天宗穴上微微一疼,似是被一件尖锐锋利之物低住,接道一个冰冷的女子口音低低喝道:“无名氏眼珠一翻自,我这支淬毒匕首就插入你穴道之内!”
    凌玉姬面色大变,无名氏眼中也露出惊疑之色。原来这个用淬毒匕首制住凌玉姬的人正是瑛姑,他本已见到她走过来,停在凌玉姬身后两尺左右,但因想瑛姑乃是她的党羽,以为她是来帮助凌玉姬的,却不料她反用短短的淬毒匕,抵住凌玉姬的穴道。
    凌玉姬还未说话,瑛姑已经冷冷道:“颜峰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你最好提高声音叫他们别扑上来,否则我迫不得已,只好伤你了!”
    那边厢的三人果然已经停止恶斗,六只眼睛一齐望着这边。
    颜峰抖丹田厉声大喝道:“瑛姑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颜峰立誓要你尝遍天下毒刑……”
    罗门居士看出那支匕着泛闪出蓝光,必是淬有奇毒,心想必须赶快扑到近前,再想法子。脚步一动,颜峰呼的一掌打斜侧劈到,罗门居士出掌封处,两股掌力相交,发出“膨”
    的一声,罗门居士不禁退了半步。
    颜峰怒喝道:“你若是可以扑上的话,难道本公子武功比你差么?”
    十二金钱见他出手攻袭罗门居士,正要发拳相助,听他这么一喝。才知他只是要拦住罗门居士不得鲁莽上前,暗念大有道理,便不出手。
    罗门居士气得哼了一声,心想难道连我也不晓得硬扑上去会害死凌玉姬这道理?只是眼下已无余暇可以斗口,只好硬是忍住这口气。
    瑛姑冷晒一声,道:“请问颜公子,你为谁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要立誓表示决心啊?”
    颜峰厉声道:“你把匕首收回,我绝不难为你!”
    瑛姑这时身躯和双脚尽量离得凌玉姬远远,而且是远在右边,一看而知她是深恐对方左手反回来攻袭。但如果凌玉姬的武功值得她这么忌惮的话,她的右手何尝不可以伤她?
    颜峰最是足智多谋,机智绝伦,最先瞧出其中破绽。
    颜峰暗忖凌玉姬右手按住无名氏小腹气海上,莫非不是替他疗伤,而是想制他死命,如果这一猜不错的话,瑛姑为了抢救无名氏,所以要站在右侧,免得被凌玉姬向前倒下避开她的匕首刺穴,乘势可以杀死无名氏,同时又可用左手向背后发招。若是如此,”这个凌玉姬又大成问题,难道她又是美艳夫人乔装?
    他转念之际,只听瑛姑又冷冷道:“颜公子,你猜出真相之后,心转毒念,想使我们这些人同时弄个同归于尽,是也不是?”颜峰心头一凛,忖道:“这个贱婢诡计甚多,聪明绝顶,我正是想等至!看明白这个凌玉姬真是美艳夫人假扮的话,就急扑上去,迫得她退开或是出手,美艳夫人一定得发出全力,一面将无名氏击毙,一面反手攻击瑛姑,而美艳夫人大穴中剑,一定无法击中瑛姑,但却必能震死无名氏。我只要杀死瑛姑,就等如一举击毙他们三人,嘿,嘿,我还未想通想透,这个贱婢已经喝了出来,似是早有防备,我可不能鲁莽出手了……”
    叶葆朗声大喝道:“姑娘你如果移开手中匕首,叶谋和罗门居士保你无事……”
    痪姑道:“好吧,你们两位立即过来。”她语气中透露出急促之意。罗门居士和叶葆一时也想不透,果然举步奔去。瑛姑叫道:“两位快出手把他拦住!”
    颜峰一身武功何等高强,这时展动身法,宛如奔雷掣电般冲上去。罗门居士和叶谋两人微微一怔之后,才转身出手拦阻。颜峰抢得主动之势。双掌分头的劈出去。罗门居士和叶藻迎着他的掌力运足全身功夫掌拍拳劈,都是不约而同想把他硬硬震退。哪知颜峰掌势饼变,双掌之力化刚为柔,使出“轴”字块,一拽一引,将两人的力道带转,变成互相对击。罗叶两人都是时下高手,招数内力都收发由心,这时急急收回力道。只听颜峰口中嘿嘿冷笑,人已迅如电光石火般从他们中间冲过,直向瑛姑扑去。
    他乃是趁罗叶两人内力收回之际,刚好从缝隙中冲过,如若罗叶两人当时都收不住招数内力,颜峰万万冲不过去。罗门居士艺高一筹,这时怒喝一声,呼地一掌向颜峰背影遥遥击去。叶谋慢了一线,已来不及发招进击。
    颜峰口中冷笑之未歇,身形如奔雷掣电般向前扑去,罗门居士从背后遥击而来的一记劈空掌力,他可不暇出手封挡,身形一侧,已自避开,但前扑之势丝毫不受影响。
    他这么一侧之后,方向已微微偏向瑛姑的左边。瑛姑左手本来闲着没事,急急运功横拍出去。但她右手匕首仍然要抵住美艳夫人的“天宗穴”上,身体不能腾挪变化,这一掌虽是毒辣巧妙,但在颜峰眼中,却变成破绽百出。右手一拂,已化开她掌上劲力,接着健腕一翻,五指开合之章,已牢牢抓住她的腕脉。这时他只要顺势一推,掌背尖骨撞中她胁下要穴。立即可将瑛姑撞得翻个筋斗,要死要活,就看他这一撞力道发出多少而定。
    这一连串的变故掀起无数惊涛骇浪,饶是在场之人个个经历不少大风大浪,却元一件有如此刻变化之奇之快。那罗叶两人眼看颜峰忽然控制住大局,那边的三人之中,总得有人伤在他手下,不禁惊得呆了。
    瑛姑在这危机瞬息之间,也惊得元从应变。要知她虽是轻描淡写地一掌扫拍出去,但这一掌仍是从帝疆绝艺中变化出来,纵然伤不了强敌,却应可将他迫退。哪知掌势一发,立时腕脉受制,是以也惊得呆了。
    就在此时,颜峰陡然感到一股阴毒潜劲直袭胁下大穴。接着“呼”的一声,一阵阳刚猛掌力迅击面门。
    这两下几乎是同时袭到,力道攻取之处,不但是颜峰必须急急抢救的要害,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任他颜峰武功再高,心计再毒,也没有法子可以伤人之后,再行退闪。
    颜峰哼了一声,五指一松,迅疾纵退寻丈。罗叶两人大喝连声,挥拳出掌,齐齐向颜峰扑攻。这三人都是当代一流高手,瞬息之让,已激战了六七招之多。颜峰每一招出,都是辛辣凶险的招数,欲待迫开空隙,冲出战圈已外,再向玻姑下手。但六七招过去,仍然未曾得手,心中大怒,厉声喝道:“美艳夫人你为何不让我摔开玻姑?”
    罗叶两人听他口中喝出“美艳夫人”四字,都不禁一怔神,颜峰武功何等了得,左手一拍,化开叶拳势,同时暗运借力打力的上乘心法,轻轻一推。叶立被自己的拳力再加上颜峰的推力震得脚下不稳,噎噎噎连退三步。
    颜峰左手占了机先之际,右手也疾探人罗门居士掌影之中,五指一拂,缕缕劲急指凤罩住罗门居士胸前五处大穴。
    罗门居士急急退时,空觉手腕一疼,已被他指尖点中腕脉,顿时半边身子一阵麻木,幸而他久经战阵,阅历丰富,借住后退之势身形向地倒去。颜峰电光石火般变化了两三种手法,都落了空。罗门居士后背堪堪沾地之时。左边没有麻木的脚跟用力,整个人贴着草地平射开寻丈,翻身站起,急急运功行气,遍走全身经脉,半边身子麻木之感方始消除。
    颜峰举手之间迫退罗叶两人,更不怠慢,疾逾闪电般向玻姑扑去。
    但这时形势已变,美艳夫人已经挺身站起,瑛姑手中匕首刚刚收回,底下却踢出一脚,“砰”的一响,无名氏飞开七八尺远。
    颜峰劲急扑到,五指箕张,闪电般擒拿玻姑左臂脉穴,另一只手却欲发不发,准备迎击美艳夫人。
    瑛姑身躯一旋,右手匕首划出一道蓝汪汪的光华,疾削颜峰手指。
    她的匕首一移开。美艳夫人已脱出她的控制,她突然怒骂一声“好大胆的丫头”!随手拂中瑛姑肩头,瑛姑疼得地一叫,身形一歪,颜峰五指一翻,已抓住她的手腕。
    颜峰万万想不到美艳夫人忽然会出手助他,五指运出内力,透人痪姑脉穴之内,瑛姑已动弹不得,手中匕首掉弃地上。
    他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此婢?”美艳夫人妖媚一笑,摹地向他出手,只见纤纤五指似点似拂,罩住他右边腰胁数处要穴。
    她出手奇快,面上又泛现销魂蚀骨的笑容,任谁也不会防备。这一着连旁观的罗叶两人都为之一愣,心中齐齐暗道“好个毒辣的女人”,谁知颜峰居然还能错步闪身,退开数尺,口中大喝一声,右手一拉一放,手中的瑛姑宛如稻草人一般直向美艳夫人撞去。
    颜峰的内功造诣非同小可,这时利用瑛姑身躯撞击敌人,不但势道急猛,同时她身上已储满颜峰所发的真力,只要触及美艳夫人身体,那一股真力就尽聚在这一点之上,震击过去。美艳夫人除非以极上乘的护身神功,将这一震的真力完全化解,不然的话,她纵是抵拒得住,但两股力道反震回去,玻姑非立即死亡不可。要知颜峰此人心狠手毒,本来就对玻姑没有好感,何况她突然出现,将美艳夫人制住,以致美艳夫人无法加害无名氏。再者她本来被自己点住四处穴道,竞不知用何法自行解穴?此人日后终必是自己的劲敌,因此杀机盈胸,刚好借此机会将她除去。
    他料定美艳夫人虽是武功深不可测,但她年逾六旬,却青春常驻,望之犹如少女。想来她虽有数十年内功修为,但大半力量元疑用于驻颜方面,决不能练成任何护体神功。眼下双方相距甚近,这一手淬然使出,谅她必须出手稍为挡上一下才能闪开,只要她轻轻沾到瑛姑身体,玻姑就非死不可了。
    在场之人但见种种变故风起云,竟不知那美艳夫人到底是何心意?是不是想杀死瑛姑?
    但早先又为何向颜峰出手,似是要抢回瑛姑?
    念头尚未转定,瑛姑身躯已堪堪撞上美艳夫人。只见美艳夫人迅如闪电般急急退闪,但相距太近,瑛姑的身体仍然如影随形般撞人她怀中。
    这时摹地一声大喝,响彻四山,只震得人人耳膜嗡嗡而鸣,微觉生疼。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一道人影宛如奔雷掣电般掠过美艳夫人身侧,猿臂轻勾,把瑛姑夹起,一下子冲出七八丈远。
    众人讶骇望去,只见那个突然出现之人,竟就是无名氏,他夹住玻姑在胁下,宛如风驰电逐般向前疾奔,眨眼间又出去十余丈远。
    十二金钱大叫道:“无名兄……无名兄……你上哪儿去?…
    颜峰哼一声,道:“那瑛姑难道就是凌玉姬乔装的么?”声音惨厉异常。原来他为人智计百出,专门从别人认为不可能之处,想出计谋,因此会有凌玉姬假扮瑛姑的想法,否则瑛姑怎会为了无名氏而向美艳夫人倒戈?再者他刚才迫近瑛姑之时,忽然发觉她眉眼极肖凌玉姬,是以冲口说出这句话。
    美艳夫人冷冷一晒,道:“亏你颜峰是直隶颜家高手,自夸要称尊武林,竟会以为阿瑛是玉姬化装,故此无名氏把她带走……哼,你看他们不是回来了么·只见无名氏果真有如星泻云飞奔回来,速度快得惊人,这一来倒像是身后有人追逐以致亡命奔逃似的。
    颜峰被美艳夫人奚落得面上隐隐泛起红潮,此人一向城府深沉,如今居然现诸神色,可见得内心之羞愧,不比等闲。眨眼间无名氏已奔到近处,摹地纵起,凌空飞人树丛圈中。
    罗门居士及叶二人都是负有盛名之士,他们虽想知道无名氏这下奔去奔回是什么意思,却生怕话一问出口,会被美艳夫人讽嘲一两句,是以都忍住心中的惊讶和好奇。
    无名氏飘落在罗叶两人身侧,将胁下的瑛姑放在地上,只见瑛姑面色十分苍白,盘膝坐在地上。无名氏向罗叶两人欠身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须调元运气,打坐一会儿就儿能恢复,兄弟无暇分身照顾,有劳两位暂时保护……”
    罗门居上道:“无名兄尽管放心去对付强敌,姑娘交给我们便是!’无名氏道谢一声,转身走到颜峰面前,冷笑一声,道:“颜公子出手好毒,你在玻姑身上贯足内家真力,想使玻姑及美艳夫人两败俱伤,若然不是兄弟及时出手,将瑛姑体内真力消解,她的性命已经不保!”
    罗叶两人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无名氏这番急奔,敢情是借此急奔之势,消解玻姑体中的真力。
    颜峰心中一凛,付道:“玻姑的生死岂值一提,但此人竟然会想出这种古怪的法子破解我的真力,可知他已深诸武功中种种上乘妙谛,可以补本身功力之不足。看来今日之局,我终必一败涂地,除非是……”
    他心中陡然又燃起一线希望之光,嘴角微泛冷笑,道:“闲话休提,你我胜负未分,可敢与本公子再作生死决战?”
    无名氏淡淡一笑,道:“我劝你还是等待两个月后,在庐州皇恩寺向我报仇的好!”
    颜峰仰天纵声大笑,道:“无名氏你此言差矣,以本公子看来,你不过是从伽因大师座下弟子净缘女尼处学了一点心法,本公子不信你在这短短的一两日,就能凭凌玉姬和净缘女尼传授的一点武功融会贯通,胜得本公子得自帝疆四绝的诸般奇奥手法。”
    美艳夫人微动容,道:“颜公子怎生得知伽因大师座下高弟的法号?你可是见过了她?”
    颜峰道:“当然啦,夫人不防问问无名氏,看我的话可曾有假?”
    美艳夫人嫣然媚笑一下,心中忖道:“这颜峰总想教我碰无名氏一个钉子,他便可以趁机和我联成一气,嘿,嘿,这等手法只可耍弄别人,你颜峰还未曾出生人世,我已经不知用上多少次了………
    她的柔媚笑容妖艳无比,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容光所慑,哪里看得出她心中另有所思,只听她口吐娇声,道:“神尼人因大师乃是当今之世第一高手,连帝疆四绝也不敢在她面前谈论武功。如果无名氏当真学到伽因大师嫡传心法,颜公子你还是趁早走开的好!’众人的目光都转到颜峰面上,看他如何作答,却见他目光呆滞了一下,似是有所凝思,又似是凝神聆听奇异的声音。不过他这种呆滞的神情一掠即逝,但见他马上就变得神采飞扬,眉字间充满了自信的神情,朗声道:“诸位请仔细听着,想那帝疆四绝的功精深博大,各擅胜场。一个人如果同时学了这四家的武功,施展出来的威力反而互相克减,难臻至妙之境,目下本公子单单施展帝疆四绝中葛老人的绝妙心法,只以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与你一拼高下,我若然在这三十六招之内取胜一招半式,无名氏你从此不得干涉我与凌玉姬之事。而你只要捱得这三十六招天罡拳路腿法,不必在招数上胜我,就算你赢,从今你后本公子永不再提到凌玉姬三个字!不过两个月之后,仍然要到庐州皇恩寺赴约广罗门居士眉头一皱,轻轻对叶藻道:“这厮口气如此夸大,必有所恃,只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美艳夫人也微微蹩娥眉,暗想这颜峰明知武功敌不过无名氏,为何忽然口出大言,难道他已得到葛老人真传,刚才只是故意深藏不露?要知美艳夫人不但容华绝世,即使是聪明才智也是泅异俗流,万中元一,不然的话,她岂能将天下武林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转念之际,如有所悟。
    她当下娇声道:“按理说无名氏与凌玉姬乃是夫妻名份,颜峰不该将凌玉姬混人较量武功一事之中,但他对凌玉姬念兹在兹,无名氏身为丈夫,也该想个法子绝他之念,是以今日一战如果能够将此事解决,倒是一劳永逸,何况他在比武一事上自动让步,也就可以抵消他觊觎无名氏妻子的不是,如此作法,甚是公平不过………
    美艳夫人这一番话剖芒析微,果是有理,尤其是言论公正,谁也不偏。无名氏点点头,就要开口答允。
    美艳夫人举手道:“慢着,我的话尚未说完,那就是你们今日之战,荣辱生死,尽系于此,为了公平无怨见,等会儿你们动手交锋之后,谁也不得明帮暗助,如若得到外力之助方始取胜,彼此间所许的诺言便无效力。”
    无名氏朗声道:“这个自然,夫人用不着特意声明。”
    颜峰微微冷笑,道:“多言无益,无名氏你准备好了没有?”
    无名氏点头道:“但等颜兄指教。”
    颜峰道:“不敢当得指教二定,本公子这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得自葛老前辈指点,但有如你并非直接由凌波父老前辈及伽因大师当面教诲的情形一样,因此我虽不能代表帝疆四绝之一的葛老前辈,而你也不能算是凌老前辈的亲传弟子……”
    众人尽皆茫然相顾,颜峰话声一顿之后,接着又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两人都标明用哪一家的绝艺应战,因此今日的荣辱得失,实是关系这几位当世奇人的声誉。你我之间的得失荣辱,今日一战便可决定。假使我侥幸取胜,便元话说。假如你捱得过这三十六路绝招,我们两个月后再在庐州皇恩寺碰头,那时我仍然以葛老前辈的绝艺,与你一分胜负!”
    无名氏朗声道:“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约,决不更改,到时我恭候颜兄大驾便是!”
    美艳夫人退开一边,道:“你们可以动手啦!”她说完之后,眼波四下流盼,并不凝住在那两个年轻高手身上。
    在一旁运功调息的瑛姑陡然睁眼,先是看见无名氏及颜峰两人蓄势欲发,接着便碰到美艳夫人的目光。
    她侍候美艳夫人多年,几乎已经心意相通,不禁怔了一下,忖道:“她眼光中召我过去,不知是否有歹意?刚才我曾经用匕首胁迫于她,只怕她仍然记恨在心头?”
    她迟疑了一下,仍然起身向美艳夫人走去。罗门居士讶道:“玻姑娘,你要到美艳夫人身边?”
    瑛姑淡淡道:“多谢居士关怀,但不要紧……”说时已擦肩走过,罗门居士不好出手拦她,只好让她过去。
    她走到美艳夫人身边,轻轻叫一声“夫人”,美艳夫人点点头,施展千里传音的上乘功夫,嘴皮微动,玻姑面上神情毫无变化,淡淡退回罗叶两人身后。
    这时颜峰已经出手,先是一拳劈去,只见他招数平平淡淡,当胸击敌。这等迎面强攻硬打的招数,除非是拳力绝强的高手,才能发挥威力。
    无名氏凝神查看他的拳路变化,但觉他这一拳并无后着杀手可言,除非又是突然起脚。
    当下制敌机先,下半身微微侧转,双掌齐出,一手封占敌人拳路,一手忽拂忽拍,罩住敌人上盘要穴。
    只见颜峰身形同时一侧,错步迫前,拳路一转,横击无名氏手臂上脉穴,手肘乘机向前撞去。这一招煞手后着变化之奇,完全由于脚下方位变易转移,顿时化腐朽为神奇,凌厉奥妙兼而有之。
    众人都大吃一惊,眼见无名氏除了用绝快身法急急闪开之外,已无别法可以防身御敌。
    但对方身手之快,不在无名氏之下,是否闪得开去,尚是疑问……
    无名氏口中喝一声“好”定,疾然撤臂沉肩,健腕翻处,五指罩住对方胁下要害,欲发未发,只听“唆”的一声,颜峰巧妙撞出的右时已经击中无名氏沉下的肩头,但仅仅将他撞得身形微微一晃,脚下纹风不动,颜峰一撞之后,竟疾如旋风般旋了开去。
    罗叶两人已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这时眼见无名氏应变之神妙奥奇,完全出于竟料之外,不由得大声叫好。原来颜峰拳招忽变之际,无名氏仗着精通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要诀秘旨,随机应变。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沉肩硬接敌人右时,一面翻出五指威胁敌人胁下要害。颜峰一时撞中他肩头之际,忽觉对方肩头毫不受力,内功之深厚和卸力巧劲都臻上乘境界,又因无名氏已发招击向威胁要害,是以这一时撞去还未用上六成真力,便已撤回急旋开去。
    双方应变都高明迅速,只看得罗叶两人心中大大佩服。无名氏虽是开始就被对方撞了一时,但他此举乃是破解手法,算不得落败。其实他这一招破解之法,若是碰上帝疆四绝,双方功力相去悬殊,势必被他们撞出两三丈远。
    颜峰扑了回来,提脚猛踢无名氏膝盖下面的“地机穴”,这一脚正面踢出,毫无花巧,正如他第一拳击敌时情形一样,除非是功力绝世之人,出脚的劲力及速度都教对方无无法闪避,方能奏功。
    无名氏心想他这一招也是没有后手毒着,正是以“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要诀克敌制胜,非等到方位变易之时,才由极拙变为极巧。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的奥旨玄理测想,对方如由极拙变为极巧,如若落在双掌,就不是最上乘境界的武功。那葛老人身列帝疆四绝之一,所创的武功焉能落人下乘境界。当下微微偏开受攻的前足,双掌齐出,封住下路。
    果然颜峰一脚踢空,人已趁势跃起两尺,双脚齐发,先后攻击他小腹要害穴道。他在瞬息之间连续踢出五脚,只听“僻僻啪啪”连响,原来是脚掌相触发出的响声。
    颜峰的功力自然远比不上葛老人,不然的话,这一轮脚法应该踢出九脚之多,假使此刻是葛老人出手的话,一见无名氏已封住下路空档,这一招脚法根本就不会施展出来。
    他们动手虽然只搏击了两招,但变化精微奥妙,危机重重,只看得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出神人化的武功。
    美艳夫人却尧尔一笑,道:“颜公子这一脚功夫未曾到家,无名氏则防守有余,攻坚不足。各有缺点,不分上下……”
    她随口道出两人武功中的缺点,只听得罗叶两人心中万分佩服,颜峰。无名氏则心中然凛骇,用心寻味斯言。
    颜峰大喝一声,三度出手,只见他掌如龙飞,脚如蛇舞,竟是拳脚齐施,涌身攻上。
    这一招大开,拳凶脚猛,挟着呼呼风声,声势极是威猛惊人。
    但这等招数却难不住身怀两家绝学的无名氏,先是闪开两步,然后出手攻拆,他使出凌家十二散手,暗蕴修罗七诀,举手投足间,威力无穷,杀机重重,这一来反而抢占了主动之势,迫得颜峰将那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一招一式地施展出来。
    两人所施展的武功招数,俱是人衰罕见的奇招妙着,加以双方的内力造诣丝毫不逊于时下一流高手,两般掌力内功激荡排轧,卷起一天狂风,满地飞砂。
    那颜峰发招手法甚是奇异,每一招之间总得稍作停顿。但这一路帝疆绝艺威力无穷,虽是如此,仍然严密神妙无比,内力绵绵不住发出,将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的空隙填满,依旧是元暇可击。
    若是这一路绝艺每一招都是如此,那也不值得十分思疑奇怪,事实上颜峰有时一招使后,突然间第二招接着发出,不但神速如电,使人大出意料之外,而且变化精微奥妙,显然这一招他特别纯熟,是以能充份发挥这一招的威力。
    眨眼间两人已攻拆了二十招,无名氏沉稳如故,没有出人意外的变化。但颜峰则忽强忽弱,强时直有立刻击败对方之势,弱时却能坚拒的固守,毫无落败的朕兆。
    这时只看得罗叶二人惊疑不定,测不透这两人的帝疆绝艺到底是不是应有此等现象?抑是这两人功力不足,所以略有走样?
    忽地人影一闪,掠过他们身边,却是瑛姑,他们已无暇去注意瑛姑干什么,各各瞪大双眼,全神观战。
    瑛姑闪到美艳夫人身边,见她也在全神观战,便轻轻扯她衣袖一下,美艳夫人回过头来,望她一眼,瑛姑微微摇头。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又用千里传声之法,嘴皮微动数下,瑛姑立刻又退开一旁,接着悄悄闪出树丛外面。她的行动轻灵迅速,似是怕人发觉。
    这时颜峰,无名氏两人已战到第二十三招,颜峰的拳路腿法过了二十招之后,虽是较之早先还要迟滞,但每一招发出,却比前二十招都要深奥奇妙得多,同时也吃力得多,似是一拳一脚都得用上全身内力真力。
    原来葛老人这一门天罡拳路腿法乃是他毕生心血所聚,整套功夫由浅人深,前二十招虽然也是上乘武学,但却是以拳脚运用内功,是以困滞于有相之境,二十招后,则是以内功真力支配拳脚,已达无相的神通境界。
    无名氏渐感艰困迫窘,越战越测度不出对方的拳脚变化。要知无名氏虽然身怀绝学,内功造诣比颜峰还要深厚,但那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这两门绝学包含元涯武学中种种妙谛玄旨,岂是短短时间之内就能尽行参透彻悟的?像无名氏这种资质之人,已是世不一见的美质良材,方能参悟出许多妙谛,若是资质较为鲁钝之士,只怕根本无从应用这两种超世绝学以对付强敌。
    他每当颜峰发出招数,心中便隐隐得知其中虚实,但由于太过深奥,除非让他坐下来苦苦寻思一番,才有破拆的希望。但此刻动手之际,兔起骼落,瞬息万变,焉有余暇让他思索?
    只见他节节后退,颜峰气如虹,着着进逼。观战诸人当中,只有一个美艳夫人看得出无名氏仍有强大潜力,只是未能运用。罗叶两人则只觉无名氏败象已呈,根本无法招架,只望他拼命支撑到三十六招之后,不过此想在他们心目中,已经认定除非奇迹出现,绝难办到。
    无名氏退到树丛边缘,后面就是茂密的树木,已是退无可退,这刻尚有五招之多方始完局,饶他胆气过人,性格沉毅,心中也不由得凛然一震美艳夫人直到这时,才突然醒悟无名氏无法挥他强大潜力的道理,敢情是他一心一意破拆对方招数,先天上已落在被动捱打之势。著是他不顾一切,施展出本身绝艺,与对方强拼硬搏,局势便不相同。她虽是想出此理。
    苦于不能开声指点,况且无名氏目下全神贯注以应付强敌,她纵是大声疾呼,他能不能听人耳中,仍是疑问。
    颜峰浑身大汗淋漓,头上白气腾蒸,一看而知他已将全身功力运足。像他这种打法,今日纵是赢了,回去起码要大病一场,说不定三年两载还起不了床。
    就在这时,只听无名氏大喝一声,掌拍指扫,凌厉反攻。美艳夫人心中大喜,心想无名氏到底是个绝代才人,居然在这最后关头悟出此理。
    颜峰进迫之势,顿然受阻。原来无名氏施展达摩三式,手法奇臭,虽是不能立时反败为胜,却足以遏阻敌人占尽上风的攻势。
    就在此时,瑛姑又匆匆从外面闪人来,轻轻拉了一拉美艳夫人的衣袖,兴奋地道:“婢子已经找到了。”
    美艳夫人头也不回,凝神望住场中的搏斗形势,口中应道:用不着啦!”
    瑛姑呆了一下,默然退开。
    无名氏连发三招,只见他手法奇幻辛辣,攻中有守,守中有攻,端的奥妙无方。
    到了等四招时,手法陡然一滞,竟然元以为继,原来这达摩秘传的武功路子与凌波父的十二散手路子不同,如果无名氏先用散手中的绝招,接着改用达摩三式,可以毫无阻滞,但反转过来却格格不入,互相克制,不但威力大减,甚且会露出破绽空隙,予人以可乘之机。
    这种道理似是十分玄妙难解,共实却十分简单易明。以一苇渡江东来中国的天竺老僧达摩祖师,自是一代奇人,创出举世无匹的种种武功。但凌波义也是字内一代绝顶高手,一身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拿这两位相隔许多世代的高僧比较,达摩师祖身为佛门有道高僧,所创的武功自是以防身御敌为主,暗蕴慈悲之心。凌波父却没有一招不是极尽毒辣凶煞之能事,前者是讲究佛法广大,世问元不度之人,心胸何等广阔,直是无所不包。故天人奇难,由奇变正易。无名氏若是先施展散手然后转变为达摩图解中的秘传武功,自是元阻无碍,反转过来,先用达摩图解武功,现使十二散手,不免大大克减招数威力。
    无名氏原本只须再支持两招,就捱过颜峰的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但此地手法一滞时,颜峰左脚斗地踢出,无名氏闪避不及,“砰,,地一响,被他踢开丈许。幸而已经避开穴道,是以双足一沾地面,立刻牢牢站住。颜峰心中得意之极,仰天长笑一声,道:“无名氏你已经输了,服也不
    无名氏嘿然无语,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像那天对付葛老人约定的五招一样,先以十二散手中的“西风残照”及“仙人遁”两招应敌,最后才用上达摩图解三招。想这颜峰功力万万不能与葛老人相比,自然可以捱完这最后五招,他此时心中羞愤交集,但他终是君子之人,忍住心中气恼,点头道:“你已经赢了,我焉能不服?”
    颜峰畅意大笑声中,忽然一交跌在地上,面色青白,气息微弱。
    罗门居士上前一看,大声道:“颜公子用力过度,真元已竭,如果没有灵药及高人不惜耗损元气予以施救的话,他纵是活转来,这一身武功也就付诸流水了!”
    十二金钱心中暗暗称快,但他乃是侠义之人,因此绝不肯表露出来。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转眼向无名氏道:“他既是落得这种田地,你的心腹大患已除,不愁再被他扰乱了……”
    无名氏默然摇摇头,瑛姑尖声道:“无名氏,你决不可出手救他。”无名氏怔一下,道:“我没有说话啊!”
    瑛姑道:“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唉!虽是婆婆妈妈,不够心狠手辣,但有时却真教人感激欢喜……”
    无名氏心中微惊,想道:“我个女子真是厉害不过,现在我真的想出手救那颜峰!”
    美艳夫人笑道:“哎,阿玻你倒像是无名氏的知心人呢。但你要提防不要爱上他才好!”
    瑛姑颊上泛起红晕,无名氏只当没有听到。罗叶两人心中都觉得好笑。
    美艳夫人接着道:“无名氏啊!你出手救活颜峰也行,但先得跟他讲个明白,取消早先的约言……”
    无名氏道:“那不行,乘人之危,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美艳夫人道:“那么你就走吧,快去找回玉姬,还站在这儿干吗?”
    无名氏剑眉一皱,忖道:“罢了,罢了,我本待质问她何以打算取我性命之事,但她又曾发出一掌一时,迫开颜峰,接着虽是被瑛姑威胁起身,因而拂了瑛姑一掌。但她仍然出手过迫开颜峰,不让他加害瑛姑。这些恩恩怨怨,原无定准,只怕说上半天还弄不清楚,不过玉姬的下落,却须问将出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颜峰微微发出呻吟,瑛姑突然奔到无名氏身边,低声道:“你以上乘内功逼出啸声,助我解开穴道,我为了报你之恩,所以制止夫人取你性命,却不是爱上你,你知道了没有?”
    无名氏怔一下,接着苦笑道:“我根本没有作此妄想!瑛姑嫣然一笑,道:“妄想这两字用得甚好,我用不着多说啦……,,说完,退开一旁。
    无名氏暗想那颜峰眼下正是要紧关头,如果再耽延一些时候,纵有灵药功力也会散去,决无一人肯出手救他。
    他念头一转,向美艳夫人拱手道:“敢问夫人可曾知道玉姬的下落么?
    美艳幸人淡淡道:“刚才她还在这附近,现下却不知去向了……”无名氏心中一震,正要放步奔去搜寻。但念头一转,登时抑制住这股冲动,道:“夫人休得耍戏,玉姬如果就在附近,焉有不现身出来之理?”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个道理明显得很,若是她此时出来,而你又将颜峰救活的话,你已应承过不得干涉他与玉姬之事,这时他缠住玉姬硬是把她带走,请问你有法子?要知你若无力护花,她怎敢现身露面?”
    无名氏心中连连斥“胡话””却懒得跟她多话,举步向颜峰走去。
    美艳夫人晃身拦在他前面,娇声道:“你干什么?”
    无名氏道:“夫人心中明白,何用下问!’
    美艳夫人道:“不行,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将此人救活,只怕以后永元宁日”
    无名氏凛然道:“我今日虽是败在颜峰手下,但我心中不大服气,如果他从此废去武功,我他日纵然无敌,仍将是他手下败将,故此我必须救活他!”
    罗叶两人动容点头,大声道:“无名兄这话甚是,合该将颜公子救活!”
    美艳夫人冷笑一声,值:“你们两位虽是江湖老手,但分辨真伪的本领还是不成,你们难道真的相信他所说的理由?
    叶楞一下,道:“为何不信?”
    美艳夫人道:“无名氏,你自己说说,刚才那番话可是你心中全部的理由?”
    无名氏迟疑一下,叹一口气,道:“夫人智慧绝世,明察秋毫,但何必苦苦相迫?”这话不啻承认他要出手救活颜峰,并非单纯是为了那个理由。
    叶忍不住讶道:“无名氏还有什么理由要出手救他?不妨说出来商量一下!”
    无名氏现出为难之色,原来他甚是敬重叶,但又不想回答,是以心下踌躇。
    美艳夫人轻笑一声,道:“待我告诉你们吧!无名氏正是因为找玉姬之故,特地要救活颜峰!”
    这话不但叶罗两人不解,连瑛姑也莫名其妙。
    美艳夫人接着道:“第一,他如果见死不救,玉姬她为人心地慈爱,日后必定怪他。第二,他自忖如果他和玉姬两人结合之事,竟然怕别人从中阻挠,这宗爱情岂足重视。有此两个缘故,所以他坚持要出手。无名氏,我说得对是不对?”
    无名氏心中大为佩服,颔首道:“夫人句句说出在下心中隐情,既感且佩……”
    美艳夫人神色一冷,道:“纵是如此,我仍不许你出手救他!况且你纵然不惜耗损本身真元,助他运气通穴,恢复一点功力。但是你身边没有灵药,也是徒然!”
    无名氏沉声道:“在下只知尽力而为,若果颜兄不能恢复原来功力,那就也是没有法子之事,请夫人不要拦阻!”
    美艳夫人冷笑道:“我就是不准,谅你也不敢对我无礼。”
    这两人越越僵,眼看又是一场争战。十二金钱忍不住道:“无名兄胸怀磊落,行事立心迹近大仁大义,夫人最好不要固执己意……”
    美艳夫人横他一眼,道:“你懂得什么?他如果是玉姬的丈夫,那就是我的亲女婿。我为女儿着想,谁说不可以拦阻他?”
    罗叶两人不觉一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要知凌玉姬长得与美艳夫人十分相肖,因此她们是母女关系不足为异,他们惊讶的是美艳夫人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有个女儿,竟不讳言年老以及公开出她与凌波父的关系,实在使人大惑不解。
    无名氏也为之怔住,瑛姑却表露出十分奇异的神情,似是嫉妒难忍,又似伤心欲绝。原来瑛姑早就知道自己确是美艳夫人亲生的两个女儿之一,可是她向来身婢仆行列,虽是得到美艳夫人异常的眷顾,但没有此较之时那还罢了!现下凌玉姬突然出现,她根本没有侍奉过美艳夫人。今日却得到夫人当众承认是她的骨肉,而痪姑连美艳夫人私下的承认也不能得到,教她如何不嫉妒悲伤?
    美艳夫人接着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将玉姬永远藏起来,你这一辈子别想见她一面!”
    无名氏此时大感窘困,不知如何是好。眼光转到颜峰身上,只见他呼啄微弱,面色更加惨白。一看而知只须再过片刻工夫,便不能再加挽救!
    其余的人更不能置嚎,说到罗叶两人的本意,却是赞成无名氏对颜峰施救,何况眼下波生浪起,情势微妙,他们根本不能插口。
    一片沉寂中,忽见美艳夫人面上现出冷晒之容,看她的神情,这阵冷晒似乎是向场中任何人而发。
    树丛外传来一声咳嗽,只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众人骇了一跳,都被来人这种绝世功力震惊,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凌空慢步而来,宛如踏气蹑空行走,这等功夫,简直已是神仙之流,凡俗之躯哪能办到?这条人影是个老头子,面色红润,身披长衫,长得又矮又胖。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敢情都认出来人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葛老人。只有一个痪姑未曾见过,但这葛老人蹑空而来一手功夫,她也猜得出应是何等人物。
    这葛老人并非当真能踏气蹑空在天上行走,而是以绝世功力,用隔物借力的神功,鞋底稍稍碰到树丛最顶端的树叶时,一股潜力从身传到地面,支承起他全身重量,这种神通功夫,纵是轻功绝顶之人也办不到,唯有像帝疆四绝这等功力超凡人圣之士,才能藉一片叶子便将内力传到地面,反弹上来支承住他的身躯。他走了七八步,飘落场中,冷电般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美艳夫人面上。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当真媚丽绝世,葛老人向她点点头,道:“夫人有倾国倾城之貌,这‘美艳’二字,当之无愧,难怪凌波父如此倾心,拼舍帝疆虚名……”
    她娇躯一震,道:“他怎么啦?”
    葛老人徐徐道:“他么,前三年我们还在黄山碰头,他每况愈下。已经不似二十年前神勇盖世了!”
    在场之人元一不是武林高手,一听之下,都明白葛老人话中之意,乃是暗示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自从二十年前迷恋上美艳夫人之后,功力就受到影响,而这二十年以来,其余的三绝功力一直进步,凌波父愈发追赶不上,所以说他“每况愈下…’美艳夫人现出惨涩的神情,仰天长叹一声。她乃是当世之间第一尤物,不论是浅笑,都具有一种销魂蚀骨的风情。这一声幽怨长叹,在场之人无不心灵震动,几乎要上前出言安慰于她。
    葛老人急急移开目光,望着地上的颜峰,徐徐道:“夫人设法迫老夫现身,其理至明,毋庸多说。老夫这就带走颜峰,两个月后,他将前赴庐州皇恩寺向无名氏请教凌家绝艺……”他话一说完,举步向颜峰走去,美艳夫人身形一晃,拦在前面,道:“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众人都大吃一惊,无名氏纵落美艳夫人身边,一面准备帮她,应付强敌,一面劝道:
    “葛老前辈既然已出头承认暗助颜公子,早先的约言完全无效。夫人何以竟不许他带走颜公子?”
    葛老人洪声一笑,笑声只震得四下枝叶飘摇,众人都急忙运功相抗。只听他接着道:
    “老夫要做之事谁能阻拦?”
    这话也非夸言,在场之人除了美艳夫人和瑛姑之外,个个都领教过这位帝疆四绝中号称矮神的葛老人的绝世神功,连此刻僵卧地上的颜峰也领教过。他如若硬冲过去挟起颜峰,纵然在场之人全部涌上出手拦阻,也元用处。
    美艳夫人流波一盼,媚态横生,只看得罗叶这两位阅历极丰的高手也禁不住心头鹿撞,胸口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滋味。
    葛老人移开双目,似乎也不敢向她作刘帧平视,但神色之间仍然冷漠如故。
    美艳夫人缓步走到葛老人面前,与他相距只有两三尺,鹰香微度,中人欲醉。葛老人霜眉一皱,转回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一点也不畏俱于他的凛凛眼光,嫣然一笑,道:“我虽然武功远及不上你,可是武功高不是就可以得到一切,因此,我跟你谈谈条件,交换一样东西!’葛老人道:“你要什么东西?”他虽是声如洪钟,但此刻显然柔和得多。
    美艳夫人道:“你自然晓得我要什么东西,但我却不知你喜欢什么,所以只是等你提出来!”
    葛老人哼了一声,他没有出声否认,无疑等如默认,但这种哑谜似的话只听得众人心中好生不解。
    他那对冷电的眼光在美艳夫人面上扫来扫去,一看而知这位名列帝疆四绝中的高人正在心中寻恩欲得之物,显然他已接纳了美艳夫人的提议。
    无名氏突然大声道:“葛老前辈如若再行拖延,颜兄就无法可救了。”
    葛老人望他一眼,突然涌起满腔嫉妒之情,冷笑一声,道:“你这话不无道理……”他的眼光转到美艳夫人面上,突然怔一下,似乎一时又难决断。
    美艳夫人微笑道:“你竟想两全其美之法么?可要我来借著代谋?”
    葛老人道:“夫人当真聪慧绝世,料事如神,现下正是没有两全之计。颜峰如若失去希望,只怕从此颓唐消沉,无由振奋!”
    美艳夫人道:“这个何难之有,你交给我之后,由我负责保全他的希奎就是了!至于你想要之后,任何时候均可惠临赐告!”
    葛老人道:“如此甚好。”突然问没有了声音,但嘴皮仍然微动。
    美艳夫人现出仔细聆听之状,然后点点头,又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纤手轻摆,道:
    “你请吧!”
    葛老人举步走到颜峰身边,先探探他的脉息,面上陡现踌躇之色,美艳夫人道:“怎么啦?可是没得救了?”葛老人摇摇头道:“不是没得救,但此子除了耗力过度,真气不继之外,元阳又极是亏损,若是以这等底子,一辈子别想出人头地!”
    美艳夫人柔媚一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原来颜峰和美艳夫人同困一室之内,虽然只历时一昼夜,但美艳夫人擅长阴阳采补之术,是以颜峰元阳大大亏损,不然的话,纵是与无名氏剧战了这一场,也不至于力竭倒地。
    葛老人深深瞥她一眼,知道又是她的杰作,正如帝疆四绝中的凌波父,只因与她有过合体之缘,立刻就从帝疆中除名。心中不禁大为凛惕,连忙移开眼光,无意中扫过无名氏,只见他英气勃勃,双目含蕴神光,显然内功造诣深厚异常,登时又涌起满腔嫉妒,暗忖凌波父虽然已经没落,但他还有个好女婿,足以承传他一身绝学,他目下虽然功力不足,但年轻力壮,假以时日,定可压倒几个老头子无疑。
    此念一生,更不迟疑,取出他仅余的一粒灵药“琼字丹”,塞人颜峰口中,接着将他挟起,凌空飞起,眨眼问去得无影无疑。
    直到此时,众人才透了一口大气。
    美艳夫人向无名氏道:“不瞒你说,早先我因好些原故,所以想下手取你性命,但现下形势大变,你既是我的女婿,我自然要助你一劈之力……”原来早先美艳夫人主要是因为无名氏认出她不是凌五姬之后、就视她如同元物,是以一股妒火直烧上来,尽量设法教颜峰击毙于他,倘若此计成功,凌玉姬也怪不到她身上,但后来一看不成,只好亲自出手,却不料漠姑突然背叛,又不得逞,她除了妒恨无名氏不理睬自己之外,也深恨无名氏占有了凌玉姬的芳心。这些原故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无名氏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她接着又道:“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会,是你生死荣辱的关头,这两个月的时间对你重要异常,切切不能分心,但你必定悬记玉姬安危,因此我先告诉你,她这两个月一直跟着我,决无意外,假如你两个月后之战,败于对方手下,你别想得到玉姬。”
    无名氏剑眉一轩,道:“玉姬在什么地方?”
    美艳夫人道:“她原本在葛老人手中,请问你可有本领从葛老人手中夺回来?”
    无名氏怔一下,道:“若果我早先知道,就算力不能敌,死在葛老人手下,也是甘愿!”
    美艳夫人冷晒道:“你口气虽然豪壮,可是试问你战死之后,玉姬仍然是落在人家手中,甚且变成别人的妻子,你这种愚勇,有何用处?”
    无名氏没话可说,空自瞪目结舌。美艳夫人又道:“我虽是不用动手就将玉姬夺回,但我付出多大代价,你知不知道?”
    无名氏更加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玻姑跃上前来,道:“无名氏你最好还是听从夫人之言,即速找个僻静之所,勤练武功入准备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战。玉姬在夫人身边,决无意外!”
    罗门居士插口道:“看那葛老人的情形,似乎要在这两个月之内,将一身秘传武功传授与颜公子,如若所料不差,无名兄果真要埋头苦修才行,切切不可分心外骛。”
    叶葆道:“罗兄之言有理,无名兄不可犹疑!”
    无名氏见众人异口同声都主张他赶紧修习武功备战,虽然极是渴望要见凌玉姬一面,但在这等场合之下,也不便说出口,只好点了点头。
    美艳夫人寻思一下,道:“我和玉姬将于一个月零二十五日的那一天在颖州府等候你,会齐之后,一道前赴庐州皇恩寺便是。你现下作书一封,言明此事,着玉姬安心随我离开,届时始行见面……”
    无名氏素来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性情,虽是柔情万丈,尽系在凌玉姬身上,可是想起美艳夫人分析的一番话,若是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战失败的话,连性命尚且不保,何况于与凌玉姬的爱情。于是朗声应道:“好,届时在下必赴颖州恭候夫人芳驾便了!至于书信之事,此间没有笔墨,用不着了!”
    美艳夫人道:“不写书信的话,你有什么信物,免得她疑信不定!”
    无名氏苦笑一下,他身无长物,连一件可作凭信的东西也没有,忽地想起那天在财神之墓中凌玉姬曾经得到一柄火舌剑,还有一枚紫金印,上面刻着“福寿无疆”四字。于是向美艳夫人道:“夫人只须对她说,在下觅地苦修,又说在下以福寿元疆四字作为信物,她听了这话,自然深信不疑!”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们在一个月零二十五日后于颖州相见!阿痪,你可要走么?”
    痪姑道:“婢子自然要随侍夫人。”
    美艳夫人向无名氏及罗叶等手作别,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仪态万千,美不可言。罗叶两人都痴痴瞧看。无名氏想起她们此去便与玉姬相见,是以也恋恋不舍地目送她们远去。
    她们消失在树丛外之后,罗叶居士长叹一声,道:“美艳夫人多年来纵横天下,武林高手无一敢违逆她的意旨,原来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当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十二金钱尽管痴迷,但他却不惯口头谈论异性,当下道:“无名氏打算到何处隐修?”
    无名氏想了一想,道:“我想到颖州附近找个地方,免得到时急急赶路。”
    罗门居士道:“无名兄这话甚是,若是届时刚好是功夫练到要紧关头,又得腾出时间赶路,真不知顾得哪一头才好。”
    他接着向叶葆道:“叶兄交游广阔,可知道颖州附近有甚好去处得以潜修练功?”
    十二金钱想了一下,道:“颖州乃是要冲之地,甚是繁盛,武林人物倒是不少,但要适合无名兄练功之用,一时却想不起有什好居停!”
    无名氏道:“两位隆情盛谊,兄弟心领了,兄弟向来随遇而安,用不着特别的居所。”
    罗门居士摇头道:“不行,不行,想你这一场争战何等重要,在你本身而言,凌玉姬姑娘的终身就寄托在你的胜败上。此外,帝疆四绝中的凌葛两位,便是假借你和颜峰较量强弱。听葛老的口气,似乎凌波父老前辈已经不行了,可能就指望你承继遗缺,若然你略有失闪,从此之后,帝疆只剩三绝。反过来说,帝疆仍是四绝齐驱!因此为人为己,无名兄你都要多加慎重,决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再说,你孤身一人上路,若是碰上一些麻烦之事,纵然不惧,却怕耽误时间。练功之际,也须有人护法,免得被宵小危害。”
    叶插口道:“罗兄说出这话,敢是打算与无名兄同行?兄弟也有此意,只是未知无名兄的心意,是以不敢冒昧开口!”
    无名氏欠身抱拳道:“两位都是方今武学名家,如此折节下交,兄弟感激不尽。今日之事,两位认为如何便如何,兄弟无不听从!”
    他们连忙还礼,叶藻道:“居停之事,到了颖州再作安排也不迟。”
    罗门居上默想一下,他阅历丰富,心计也高人一等,将形势想了一遍之后,已有对策。
    道:“兄弟有个计较,只不知行得通行不通……”叶葆无名氏同声道:“罗兄请说!”罗门居士道:“我们三人分作两路,第一路由叶兄独自先赴颖州,一路上将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约广加宣扬,务必使天下武林皆知此事,轰传江湖之上,到达颖州之后,叶兄可作暗中安排,接着离开直赴庐州,以后不可回到颖州,以免被人发觉藏身颖州的无名兄。”
    叶点点头,道:“这都不难做到,但为何你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罗门居士仰天长笑一声,道:“无名兄这一战关系重大,输了的话,不堪设想。他既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倘若取胜之后,元声无息,只有寥寥数人晓得,岂不大为吃亏?目下这么安排之后,天下都晓得无名兄与颜峰比武之举,不但胜了之后,名震天下,同时帝疆四绝的凌葛两位,在世人心中已分出高下,这是第一个理由!其次,这个消息传扬出去之后,就算平日不肯出门一步的武林人物,这回也将不辞跋涉参与盛会,在这等场面之下,颜峰纵有满肚诡计,也元从使用,论到武功,无名兄决不怕他,如果在堂堂正正的情形下败了,也是心甘,两位以为兄弟这话可有道理?”
    无名氏和叶都击节赞叹,大表佩服。
    无名氏道:“好极了,罗兄足智多谋,胸罗珠现,兄弟万分佩服,不过怕只怕到时的场面不会像罗兄说得那么盛大,尤其是一此高人隐士,岂肯为了一场比武自甘跋涉……”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心中道:“如果单单是为了一场比武,自引不出许多潜修隐遁之士,但此会之中,有美艳夫人和凌玉姬在场,谁不入想见一见这两位名倾一代的美人?”他这个想法自是不便明言。
    叶藻道:“既是如此,兄弟就负责第一路,我们可以动身出发啦!”
    当下三人联袂下山,到了山脚,叶葆先走一步,罗门居士暗中嘱咐叶葆说,此去庐州路上,务必尽力传扬比武之事,同时更得提及美艳夫人及凌玉姬届时也会出现之事,叶答应之后,施展开脚程,径自去了。
    罗门居士和无名氏缓缓而行,一路上和无名氏商讨如何乔装改扮,瞒过天下武林人的耳目.悄悄抵达颖州匿居备战。
    无名氏想起以前生涯,便在一个市镇上买了一身短条衫裤换上,又弄了一双破鞋和一顶;日帽穿戴上,便已换了一个人,再将脸孔涂脏,十足像个浪迹江湖,穷途潦倒的汉子。
    罗门居士见他这副装扮,连声叫妙,两人走了一日,次晨上路之时,已见到路上有不少武林人物,匆匆赶路,与他们走的正同一方向。
    罗门居士暗暗对无名氏道:“那些武林中人走得甚是匆忙,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无名氏心想如是听到风声,前赴庐州观战的话,哪里用着现在就动身?想了一阵,想不出一点道理,只好摇了摇头。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道:“这些人平均年纪都轻,决不是已经成名的人物,因此我猜必是各路好手名家派出弟子,出来打探消息,设法证实一下你与颜峰比武之事是否属实……”
    他们又走了一日,次日果然见到不少人向回路赶回,其中许多都是昨日越过他们曾经见过的,故此认得,这时无名氏不禁暗自佩服罗门居士到底是老江湖,阅历甚丰,罗门居士察言鉴色,知道他已经相信,当下道:“兄弟在江湖混迹已久,眼下各家各派的名家好手都要亲自出动赶赴庐州,因此路上难免会碰上认得兄弟之人。”
    无名氏插口道:“此刻离比武之期尚遥,他们何须急急上路?”
    罗门居士道:“无名兄有所不知,像这等代表帝疆四绝的比武,在武林中自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届时庐州定将英雄云集,高手如林,若是早去的话,许多互相慕名之士都可以交上一交,若是去得迟了,动辄有无处容身之忧,故此路程越远的人,就越是提早动身……”他心中暗暗道:“这些武林人物听说美艳夫人和凌玉姬姑娘将赴庐州,谁不想在路上先见到她们,是以都赶快出门,但这个理由却不便告诉你……”
    无名氏自是信了,但却露出郁郁不乐的神色,罗门居士也不打扰他,任得他独自寻思。
    两人走了一程,无名氏道:“罗兄,小弟有件事要请罗兄帮忙?”
    罗门居士微微笑道:“可是有关凌姑娘的?”
    无名氏怔一下,道:“正是,兄弟一直没有见到玉姬之面,单凭美艳夫人的话,实在不敢置信。罗兄反正不能与小弟一块儿走,必须相隔开,既是如此,便想烦罗兄设法打听……”罗门居士点点头,道:“兄弟如果不替你探出确实消息,谅无名兄你终不能安心。”
    罗门居士续道:“这样好了,此去颖州,以无名兄你的脚程,大约再走七人日就可到达,你到了颖州之后,先在城外等我,我还记得颖州北门外有座北帝庙,我们就在那儿见面,届时我必有消息奉告就是了。”
    无名氏听他一力担承,心中大喜,满腔烦愁顿时消失。当下别过罗门居士,放开脚程,向前赶。
    一路上毫无事故,第七日傍晚时分,他已赶到颖州,好在不须人城,便放慢脚步在大上溜达。
    那北帝庙就在北门外三里左右,离开人城大路不过里许,等如必经之路。无名氏走到岔道口,一是通往北帝庙的石路,一是直达颖州的大道。
    他站在岔道口举头向北帝庙那边张望,只见不远处的山间有座庙字,但显然已经甚是破落陈旧。心想这就奇了,罗门居士在武林中是何等身份之人,所到之处,不是名胜古迹,就是有同道好友托迹之所,这北帝庙如此残破荒凉,他怎生知道此地?

举报

第三十一章八婢传力魔镜迷心神
    原来罗门居士多年来己不出洛阳一步,这颖州北帝庙乃是他二十多年前旧游之地,其对此庙香火甚盛,庙中主持也是武林高手,是以罗门居士在此地盘桓了数日。二十年来沧海桑田,昔日的佛门圣胜地,如今已剩下一片荒凉。无名氏哪知事隔二十余年之外,故此想不通其中原故。
    他遥望之际,忽地一个人在他身边道:“老兄敢是无处寄身,想到那边破庙去么?”
    无名氏回头一望,只见说话之人,却是个老叫化,此人虽是衣衫残破,沦落为丐,但神情真诚,不似是诡诈之人。
    他点点头,道:“请问老兄那破庙可住得人?”
    老叫化子摇摇头,道:“住不得,住不得,这几日有个恶人盘据霸占了。把我们都轰了出来!”
    无名氏讶道:“那座破庙有甚好处?”
    老叫化子道:“谁知道呢,那厮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已经站了三日三夜,任谁想人庙去,都被他摔了出来,哎,那厮气力好大,捏住脖子那么一丢,就把人丢出两三丈远……”
    他举手摸摸脖子,似是犹有余怖,显然他也是那样被人摔了出来。
    无名氏暗忖自己是非去不可,但口中却不说出来。
    原来无名氏和罗门居士分手之际,曾经答应过他这一路上绝对不和人家动手,免得露了行藏,因此他此时只是暗暗计较如何避免发生冲突而能人庙逗留,等候罗门居士到达。
    那老叫化子道:“朋友你别不相信,有好几个都是练家子不服所过去,这些人都是一跃两三丈远,就像飞鸟一般,可是,嘿,嘿,他们也像老叫化一样,那厮夹手一叉,就捏住脖子……”
    那老叫化说得口未横飞,比手划脚,讲到如何捏人脖子时,更是顺手向前面叉去,接昔一抖一甩,意然甚有神韵,大名氏暗暗一凛,心想这老叫化子敢情是风尘中的奇人,他比划的这一招虽然出手不快,可是看这架式,分明是独创一格的擒拿工夫,比普通常见的大擒拿手法深奥巧妙得多了,我若不是学会了修罗七决和大悲佛手这两种武学中的根本之学,可就元从瞧得出这一招手法的威力奥妙啦!”
    他登时心有敬畏,道:“那厮当真是这么一叉人家脖子,接着甩出去么说时,也依样葫芦地比了一下,以他现下的武功,但求形似,自然不是难事,要知这种极上乘的招数最难的是出劲发力法门,单是学会招式而不懂出劲发力之道,学去也是元用。
    老叫化子道:“对,对,就是这样……”他说时再比一次,却与上一次相差甚远,大名氏这时已看出这老叫化确实不懂武功,可是刚才的一下为何深具神韵?这道理一时想不通,不由得呆了。
    老叫化子叨叨,说了半天,只见无名氏一味翻白眼向天,分明没有听他的话,一赌气扬长自去。
    暮色中无名氏突然击掌一笑,忖道:“是了,是了,早先那老化子悦到兴致头卜忘形之际,随手比划,仲自然而然得其奥妙神韵,后来有意比划,反而谬误百出,一无是处,这正是武学中至高至妙的要诀秘旨,我怎的要想了这许久才醒悟过来?”这道理虽是武学中无上要诀,但平常之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时时有此经验,譬喻有时将废纸丢在远远的废字篓中,随手一掷便人篓中,如是着意而为,反而不能成功,便是此理。
    且说无名氏想通之后,暗忖那个把守在庙门的人一定用这一招手法捏过许多人的脖子,所以老叫化子深印脑中,此人倒不知是个何等样的高人?当下放步向隐现于暮中的古庙走去。
    不久已走到切近,只见山门业已倒坍,只剩半截残砖,抬目望去,只见神殿正门当中,站着一人。
    他缓缓走近去,只见那人浓眉大眼,体格魁梧,正是性子暴躁的祈北海。这时两下相距尚有数丈,天色昏黄,祈北海瞪大双眼,遥遥瞪视,无名氏目力比他高明得多,一用民望去,己看清楚他的神情,知道他尚未认出自己,立刻低头向庙侧走去。
    绕到庙后,穿过三进院落室字,忽见那神殿的后面一道侧门也站着一人,却是那辛龙孙。
    若果不是曾经和罗门居士约好,不得多管闲事现出行踪的话,他这时大可上前询问,谅他们也不敢对自己放肆元礼。
    目下既然不能泄露踪迹,那就只好另想别法。他观察形势,只见侧院内有株参天古树,高出于神殿屋脊,枝叶浓密。心中一动,便悄俏绕过去。
    那辛龙孙正是把守在侧院中,无名氏自忖若是从墙头直扑上树,纵然身法绝快,也难瞒过这个武林高手的耳目。于是捡起一块石子,运足内力,向天空抛去。这块石子脱手之后,飞上半空,势子甚慢。原来无名氏以深厚内功,发出内家真力,承托住这颗石子,是以上升之势并不急速,却升得甚高。
    这一来石子没有破空之声,虽是在离辛龙孙三丈之内发出,也未被他发觉。
    那块石子上升之势一停,随即如陨星般疾泻急坠、“砰”的一响,辛龙孙不禁转头向右面廊顶望去,只见檐边四五块瓦已经裂掉下,但哪有人踪。辛龙孙也是机智绝伦之人,一眼望去不见丝毫可疑影迹,立刻就转头向这边望来。
    无名氏早就趁他转眼之间跃人院中,接着已上了那株参天古树,身法快如闪电。
    辛龙孙肚中冷笑一声,身形丝毫不肯移动,心想自己警觉得快,纵是武林高手也难乘隙潜入。现下说什么也不移动身躯,对方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决难得逞,他心中甚感得意,面上泛起冷笑之容。
    他怎知来人竟是功力比他深厚强胜得多的无名氏,身法之快,远出他意料之外。无名氏隐身材上,因知辛龙孙武功甚高,是以极为小心地缓缓向上揉升,身躯连叶子碰也不碰一下。一会儿就升到树顶,悄悄窥望下来,恰好殿顶靠近古树这一边崩塌了一大角,是以偌大一座神殿除了他这边的墙根的死角位置故此瞧不见之外,其余地方无不尽收眼底。
    暮色中,只见神殿内灰堆尘积,蛛网四悬,一望而知这座神殿之内久已无人打扫出入。
    他的目光在殿内巡一番之后,心中微感讶异,方想此殿并元其他物享,为何祈辛二人分守前后,如临大敌,但又隐隐感到殿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气氛,当下从地面望到四壁,从四壁望到殿顶,忽见两团黑影悬空吊在屋顶大梁之下,离地高达三丈,但离顶却远有寻丈。
    无名氏看清楚时,心头一震,原来那两团黑影竟是两个人在半空中盘而坐。他眼力极强,已看出那两人都是般膝坐在一支细如拇指的竹子之上,那根竹子长约四尺,两端用细绳系着,挂在梁上,生似秋千模样。
    这两人面面相对,相隔丈半左右,都跌坐得四平八稳,宛如坐在平坦的地上一般。光是这一手功夫,已足以教人目骇神摇,矫舌不下。
    要知那根竹子又细又滑,况且是以两根细绳两头缚住,只要有一点点歪斜,立刻就摇晃动荡,就算是摆上一件死物,也不易找到平衡之点!何况凡是活人,总得呼吸动弹,纵是已经坐稳,也难以久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奇怪之事,哪就是在两个悬空而坐的人当中,有一面径尺方圆的铜镜,镜子四周嵌着比龙眼核只大不小的珠子,彩晕变幻,那怕没有三四十颗之多。
    这面镶珠铜镜停在半空中,恰恰是在两人之间,略略高过他们头顶,四周上下全元悬挂之物。无名氏一眼望去,心中大是惊讶,暗付这两人功夫如此之高,光是这一手盘膝坐在细竹之上,自己也办不到。而这面铜镜更能毫无凭藉悬挂半空,莫非是妖法邪术?
    这时天色越来越黑,那面圆形铜镜在黑暗中却泛射出霞光彩气,隐约可以照出两人身影。
    无名氏知道那团霞彩是从那几十粒小珠上发出,本来这各能发光的珠子乃是希世之宝,价值连城。但无名氏参观过财神之墓,眼界大开,倒也不将珠子价值放在心上,只是暗暗猜测这两个武功极高之人是谁?这面圆镜有何用处?他们为何如此诡奇古怪?难道是两个人合力练些什么功夫?
    他凝神定眼看了一会儿,虽然不能将疑团一一解破,但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原来他的眼力极强,此刻相隔虽远,而且又在黑暗之中,但是他已看出两人坐式一模一样,都是左掌当胸,右掌微微向外推出。
    他瞧了一阵,忖道:“是了,这两人都是当世间武功极高强之士,他们坐在这等常人根本坐不住的地方,还能发出掌力,两股潜力相交,托住那面镶珠圆镜!但在这等地方还能发出掌力么?”
    他越是看出其中奥妙,就越发讶异,觉得难以置信。
    又过了一阵,只听殿门外传来轻微的步履声,他转眼望去,因是居高临下,所以看得清楚。但见黑暗中出现八个青衣侍婢,分为两排,直奔殿门。这八名侍婢个个腰佩短剑,背上另有兵器,行动时迅快之极,眨眼之间已到达殿门台阶下面。
    无名氏想不出这些青衣侍婢来历,凝砷看时,只见她们长得相貌平凡,年纪在二十三四左右,每人背上所带的兵器似乎都个尽相同。
    她们这时已举步要上台阶,祈北海冷冷喝道:“站住,干么的’那八名恃婢理都不理,仍然列队上前,祈北海冷笑一声,稳稳站在殿门当中,等她们迫近,那殿大门甚是宽阔,侍婢分作两列迫去,折北海如果出手拦阻,阻得住一边,另一边势必要破对方侵入,他却似是成竹在胸,等到对方迫近到五尺之内,摹地沉声一喝,左手捏拳猛劈出去,拳力凌厉异常,直取他左手那一列侍婢为酋的一人。
    祈北海拳力一发,他接着向左跨出一步,右手起处,同这右边为酋的侍婢抓去。
    那侍婢左拳右掌一齐发出,施展一招“龙飞凤舞”,双手各具威力,正是攻中存守,虚中套实的精妙招数。
    祈北海右手不快不慢,一直向对方抓去,那侍婢的精妙招数竟纣拦不住,不知如何已被他五指捏住脖子,个由得惊叫一声。
    祈北海哈哈一笑,腕一抖一甩,黑暗中只见那侍婢L起半空,连打两个筋斗,砰一声摔在地上。
    那边厢为酋的侍婢双掌推出,硬封祈北海的拳力,“啼”的一响,只见这侍婢封挡不住,身形向后便倒,后面的侍婢连忙伸出双干按在她两肩之上,再后面的第三第四个两名也齐齐伸手按住前面的人的肩膊。
    为首的侍婢立时站直身躯,无名氏看得毕真,不禁微微一笑,暗想这祈北海拳力虽是沉雄凌厉,可是这一列侍婢却要合四人之力才能抵挡,显然功力甚差,不过这种传力功夫却是极上乘的内家手法,不然的后,为首的侍婢正面当敌,后面的三人如果只是胡乱发出,那就等如在她呀后竖起一堵墙紧避,两下力道一夹,酋当其冲的侍婢只好活活夹死。
    是以无名氏见到她们竟然会用这种上乘武功,却又微感惊呀,另一方面他已见到祈北海施展出捏脖于那一招擒拿手法,果是神奇绝沦,队那两名侍婢第一招看来,右面的侍婢虽是被祈北海摔出寻丈,但她招数精奇,出手迅快,似乎功力较高于左边的为首侍婢。
    祈北海回当中,晒道:“你们这一群丫环不管用,快去找主人来!”
    那两列侍婢凝身不动,等到那个破摔出去的侍婢回到原来位置之后,这盲面的一列陡然掣出身上短剑,闪耀出好多道白光。
    左边的一列侍婢却先发难,只见为首的侍婢双掌并拢,遥向祈北海推去。
    她后面的三人仍然各出双手搭在前面的人的双肩上,因此她这一推之势,却等如是四人合力出手。
    祈北海哪里把她们放在眼内,左拳疾然发出,砰地一响,拳掌两股力量相触,那一列侍婢竟然向前跨一步,祈北海则上半身剧烈摇晃几下。
    这时,他才暗暗凛骇,猛吸一口真气,呼一声右掌运力猛劈,那一列侍婢拳力一发,人已左跨一步,左手疾向为首侍婢抓去。
    那名侍婢又是双掌齐出,劲力山涌,猛击祈北海腰胁要害,这一下掌势内力有如上一掌般凌厉,本来照道理来说,她不躲闪祈北海抓来的手,径自发招伤敌,表面上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其实却是攻敌之所必救,解危脱困的妙着无逾于此。
    祈北海左时微微一沉一拨,“噗”的一声,对方那股凌厉无比的掌力被他拨开,擦身而过,这时他左手已疾地伸长,捏住对方脖子,连力一抖一甩左列为首侍婢身躯凌空飞起,“噶”一声,摔在丈许之外。
    祈北海一招得手,身形已急退回来,守住殿门当中。身法快逾掣电,回守时比进攻还要快上一倍。
    无名氏自然晓得其中奥妙,暗自惊忖道:“看来祈北海已得高人传授,这一招擒拿手法精奇奥妙,举世无匹,他一招得手之后,退得快逾电光石火,敢情是擒拿手法蕴含的借力妙着?”
    这时右边那一列侍婢各出一手,抵住前面的人肩膊,右手持剑,倏地横冲上去,四支短剑,划出十余道光华,剑势灵动变幻。
    祈北海再度伸手去捏她们的脖子,谁知那四名侍婢首尾相连。互相呼应,他刚一伸手对付最来后的一个侍婢,其余三柄短剑森森光华已卷到他身上,祈北海只好缩手退后。
    这一排侍婢涌扑上去,四支短剑劈刺戳划,招招皆是凌厉攻势,她们仍然各以一手搭住前面之人的肩膊,远远看来宛如一条凶毒的长蛇一般。
    祈北海在这瞬息之间,施展上乘武功,一口气将四支短剑的攻势封拆了七八招之多,可是这四名侍婢不知是天生狠毒泼辣?抑是所学的剑法招数乃是如此,只见她们招招凌厉迫攻,根本不管敌人反击的招数,如果她们四人分散的话,祈北海原也不怕,但最无奈的是她们迫得祈北海无法不收招低
    只见剑光飞腾旋幻中,祈北海一步一步后退,转眼间已跨过门槛。
    无名氏看得触目惊心,暗想这四名侍婢的打法甚是奇特,四人已结为一体,四支剑发出时宛如一着无懈可击的绝招,当世之间纵有武功通神之士,却也无法化身为四,一齐向敌人攻击必死要害。这等打法最难惹之处一是四剑的招数都极是精妙,没有一剑不是向敌人必死的要害大穴。二是这四名侍婢人人奋勇争先,对于本身生死丝毫不以为念,甚至眼看敌人已可击中其中一人,其余三人都不相救,剑招继续猛攻,任何人碰上这等打法,等如面对一个生有八条臂膀而又存心换命的绝顶高手,纵然武功比她们之中任何一个都高强得多,也得陷于无法拼斗的窘境。
    他心中正在设想破解之法,一首人影倏然横飞而至,疾攻那四名待婢后路。
    最末的那名侍婢反手一剑削去,那人摹地伸手,竟从剑光中伸了人去,捏住她的脖子,这个侍婢哼了一声,手中短剑本已刺到对方胁下要害,忽地软垂。
    原来对方这一招擒拿手法奥妙异常,一把抓住,立时闭住她的穴道,气力全失。其余三名侍婢快得出乎意料之外地侧转半身,三支短剑一齐向后来出现之人攻去,间不容发。那个后来之人还未发力摔开那名侍婢,一看三支短剑挟着寒光冷风攻到,只好放开手猛然迟开。
    无名氏看得毕真,几乎要高声叫妙,原来那三名侍婢所以能够快得出乎意料之外反攻后面敌人之故,敢情是一齐将短剑交在左手,换了右手搭住面前之人的肩膊。是以三支短剑本来都是右边攻击祈北海,但眨眼间全部移到左边猛攻后来出现的敌人。
    她们一击迟敌后,想是深知这两个敌人都不好惹,如是腹背受敌,决难取胜,“刷”的一声,化横为直,只有为首那名侍婢面对敌人。
    那个后来出现之人正是辛龙孙,他冷冷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快叫你们的主人现身出面答话。”
    黑暗中只听两下清脆击掌之声,众婢一言不发,发动攻势。这一列刚刚力迫祈北海的侍婢此时“刷”一声化直为横,拦住辛龙孙人殿之路,四剑上下翩飞。另外一列侍婢也是剑光闪动,各以一手搭住前面之人,打横向殿内冲去。祈北海只好出手阻拦,登时形成各自为战之势。祈辛二人固然不能合在一起,那两列侍婢也分途并进,一队将辛龙孙向外面迫退,另一队则凌厉闯冲人殿。
    她们的战术完全一样,个个奋不顾身。施展精妙毒辣的招数,剑势奇快,一下子就把辛祈二人隔开两丈余远。
    无名氏细看这一场激烈搏斗,心中暗暗测想自己碰上这一招应该如何封拆,那一招又该如何破解,越看越兴奋,原来他虽是得到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这两种讲究武功招数诀要的绝艺,但若是全凭自己悬空幻想,自是领悟有限。目下两列侍婢打法奇特,四人连结,宛如一体,招招以攻为守,每一招都等如一个高手同时攻击四处要害,而且以不顾生死来补她们本身功力之不足。这种打法,确实是人衰罕见。
    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无名氏这一场观战,得益极多。心想原来这种情况之下的拼斗相搏,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都包含在内,只须将其中三两种要诀揉合施展,便可破解。
    这一阵工夫,两列侍婢都大占上风,一列将祈北海迫得已经退人门槛。另一列将辛龙孙迫开三丈以外。
    眼看有一列侍婢快要攻人神殿之内,忽听辛龙孙急啸一声,凌空飞起。那列侍婢急奔如风,在他脚下跟着。但辛龙孙也是当今高手之一,轻身功夫何等了得,落下之时,仍然占先一步,落在那列侍婢后面,接着点地一纵,凌空飞人神殿之内。
    他回身邀斗那一列迫攻人殿的侍婢,变成以二对四之势。这辛龙孙和祈北海两人近来形影不离,彼此的功路子都摸得清清楚楚,配合起来,威力陡增。
    只见祈北海双拳迸发连环猛击,势雄力猛。辛龙孙忽左忽右,运掌如风,将四支短剑攻来的毒招完全接住,这一来形势大变。
    七八招过去,祈北海奋起神威,连环疾劈数拳,只听“砰砰砰”连响三声,那一列侍婢四个之中倒有三个被他拳力击中,摔开寻丈,剩下的那一个侍婢虽然身上不曾中拳,但手中短剑也被辛龙孙劈落,急急后退。
    祈辛二人相顾一笑,叉手站在殿门当中,却见那一群侍婢转身走到那三个被拳力倒的同伴身边,扶将起身,排成一个圆圈。首尾相接,都收短剑,双手伸手搭在前面的人肩上。
    那三名受伤的侍婢分开夹在这个圆形队伍中,因服饰相似,转眼间已认不出这人名侍婢中哪三个是早先受过拳伤的。
    这个圆形圈子并不移动,无名氏精通武学诀窍,一看种阵势,已知不能攻敌制胜,心念一转,随即明白这八名侍婢共同练功日久,并且擅长联手出击,彼此间闪力互通,故此立刻八个人排成一个圆圈,只是各以本身功力发出助那三名受伤同伴疗伤,因是排成圆圈,故此那阵内力循环不断。
    祈辛两人却以为她们排出圆阵要来硬攻,这些侍婢如果分散开来,他们丝毫不放在心上,可是联手合力却非同小可,因此齐齐运功聚力,暗加成备。
    这时一道人影绕过寺侧,迅逾飘风般从后奔人神殿之内。
    无名氏居高临下,看得毕真,只见那人身手迅快潇洒,极像是蓝岳,心中微讶,暗想原来这八名恃婢与他有关,只不知他设法攻人殿中.有何用意。
    那道人影正是蓝岳,他人殿之后,四顾大人,方自讶异,抬头一望,不由得骇了一跳,定睛瞧看。
    殿顶悬空对坐的两人就在他头上两丈余高之处,因此他看得毕真,只见其中一个身材高矮不得而知,但头秃眼大,下留着一部山羊须,形状滑稽,对面的一个身裁瘦削,神情严峻,自然而然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气度,在这两人中间那面圆镜此时霞彩流转,蓝岳定一定神,转过一边,向那镜中望去,只见镜中反映出彩晕霞光,变幻流转,只看,登时心驰神醉,脑海中映出无数难以忘怀的往事。
    殿门口的祈辛二人尚不知蓝岳已人了殿中,仍然凝神备战,忽听一声冷笑声起,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来,罗衣飘举,妙态蛔娜,祈辛二人虽然一时还看不清楚,但心中也知道来人是个女的。
    眨眼间这个女人已缓缓走到阶前,星月微辉之下,只见这个女人长得柳眉凤眼,体态丰腴,纤手中捏着一支两尺半长的碧玉萧,身上披着一幅红罗,随风摇曳飘举,甚是好看。
    辛龙孙皱一皱眉头,道:“来人可是碧萧红罗柳燕娘?’这妖媚少妇娇笑一声,道:“啊,两位英雄怎的识得贱名?”
    祈北海冷哼一声,辛龙孙转眼望去,两人眼光相接,会意地笑一笑,原来他们都是同一心思,觉得这碧萧红罗柳燕娘娇声娇气,作出种种妖媚之态,可是他们见过凌玉姬之后,天下女子都比了下去,这柳燕娘虽是媚丽过人,但在他们心中,却不值一顾。
    柳燕娘媚笑一收面色顿冷,道:“你们辛龙孙,祈北海早已自认是武林高手,们对付我八个侍婢,都还得全力施为,此事若是传出江湖,只怕两位日后难以再称雄自夸……’祈北海怒声道:“你身为她们主人,功夫自然比她们强得多了,来,来。你垮是赢得我祈北一双拳头,这个江湖就算是你姓柳的一个人所有,我祈北海从此退出!”
    他跃下台阶,停身在柳燕娘面前,柳燕娘微微晒道:“这话可是当真?…
    祈北海怒目喝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再罗嚏,我可要骂人啦!”
    碧萧红罗柳燕娘笑道:“啊哟,别这么火气人行不行?这儿不是只有你和我,还有你那位同伴辛龙孙兄,难道我不能跟他讲句话么?”
    祈北海哼一声,道:“你说,你说”
    碧萧红罗柳燕娘此时眉目皱一皱,似是想起什么心事似的,但随即泛起柔媚笑容,道:
    “请问辛兄,你们两位何故守住这座破庙,不让别人人殿?”
    辛龙孙冷冷道:“恕我不能奉告!”
    柳燕娘微笑道:“假如我出手缠住这位祈兄,八名婢子分作两队,一来助我,一去攻你,你们岂不失算,被我占了先着、
    折北海怔一下,忖道:“这话不错,早先辛屹孙能够凌空避过那一列侍婢,那是因为没有柳燕娘在场,目下对方不但实力增强,同时我的轻功又不及长兄,定然来不及去助守殿门……”
    辛龙孙冷冷道:“如果柳燕娘当真这样做的话,兄弟就只好大开杀戒,决不容情!”
    柳燕娘却不指出他是虚声恫吓,道:“纵然两位武功超世,将我挡住,但如若有别的人乘机从后门人殿,两位又如之何?”
    辛龙孙哼一声,答不出话,祈北海为人浮躁,听这话,登时大吃一惊,转身向殿中奔去。
    他刚扑人殿内,已瞥见有人站在当中,仰头观看,登时心头一震,沉声道:“辛兄守住大门,这里面果然有人潜入啦!”
    辛龙孙大吃一惊,却不回答,折北海纵到那人五尺之内,举拳猛劈出入,沉声道:“好大胆的小子,接我一拳!”拳呼地发出,那人却宛如不觉,兀自仰头呆看。
    就在拳力堪堪要击上那人身上之时,祈北海己看出那人是谁,不禁又是一惊.陡然收回拳力,但他这一十已用尽全身之力,势凶力猛,此时全力回收,只能收回大半力道。
    “膨”地一响,未能全收的拳力已劈中那人身上,只见他直仆开去,竟没有运功相抗或护身。
    祈北海情不自禁地响了一声,疾扑上去,弯腰将那人扶了起来,道:“蓝兄,你怎么啦?”
    蓝岳泛起一丝苦笑,盘膝坐在地上,默默调息运气。
    这时殿门外辛龙孙已和柳燕娘动起手来,柳燕娘身法轻灵迅快,右手捏住碧玉萧,招招不离辛龙孙身上大穴。左手挥动身上扯下来的那红罗,漫天飞舞,忽卷忽罩。
    这一幅红罗甚是难以对付,辛龙孙本想仗着十指之力将它撕毁。可是每逢抓住那幅红罗,人家碧玉萧就连环点到,只好放手。
    柳燕娘仗着这两宗兵器,和辛龙孙堪堪战个平手。但十二三招之后,辛龙孙阴柔恶毒的掌力以及奥妙的手法渐见威力,迫得她开始后退。
    柳燕娘一看情势不妙,冷冷道:“辛龙孙莫要猖狂,姑奶奶如果用上萧中毒针,你早就受伤败退啦,动辄还有性命之忧。”
    辛龙孙心中微凛,掌势一变,那只左掌招招跟住对方右手的碧玉萧,封闭得严密无比。
    但这一来攻势自解,柳燕娘已不须后退。
    她眼珠一转,道:“你可听说过双方性命相搏之际,却出声点醒对方应该如何戒备自己毒着的没有?”
    辛龙孙哼了一声,心想:“说什么我都严密封住你的碧玉萧。”
    柳燕娘突然间红罗披拂,玉萧挥点,连施三记怪招,登时将辛龙孙迫退数步。她得手之后,反身跃开寻丈,冷冷道:“等一等……”
    辛龙孙哼一声,道:“这几招好生了得,我曾经见过颜峰公子施展,你是他的什么人?”
    柳燕娘微微一晒,道:“好眼力,我是他的对头冤家。”这时一名待婢奔到她身边,低低道:“蓝公子似是已经受伤,盘膝跌坐,但那姓祈的却不再向他动手。”
    柳燕娘道:“当然啦,他们和蓝公子本来就是相熟朋友广她一挥手,那名侍婢迅即退下。辛龙孙心念一转,猛然斜斜扑去,拦截在那名侍婢前面,冷冷道:“说完再走!”右手一伸,向她脖子上捏去。那名侍婢急急招架时,谁知敌人的手不知如何已伸人来,一下就捏住脖子,动弹不得。
    柳燕娘冷冷道:“只学了一千帝疆绝艺的擒拿手法,就到处显露,难道如此就算是英雄好汉不成?”
    辛龙孙听她一口喝出自己这一招擒拿手法的来历,心头一震,暗付此女必与颜峰大有瓜葛,普天之下,除了直隶颜家之外,谁也不懂得帝疆绝艺。
    当下也不摔开那侍婢,喝道:“哪一个潜入神殿之内了?”
    那侍婢虽是不能挣扎,也不开口答话。柳燕娘道:“是蓝公子蓝岳在殿中。”
    辛龙孙啊了一声,柳燕娘已接着道:“我纵是自认与蓝公子一道来的,谅你也不相信,最好你自己去问他!”
    辛龙孙微微一笑,心想蓝岳一向风流自赏,贪爱女色,这柳燕娘不但武功不俗,而且长得甚是妖媚。他们勾在一起,才是合情合理之事,怎会不信?当下松开手,道:“得罪得罪,既是蓝兄架到,为何不早点现身相见,我们交情不错,别的人不许人殿,他却是例外!”
    柳燕娘大感惊讶,只因早先蓝岳曾经告诉过她,说是祈辛二人虽是相识,但看他们这等阵仗,一定不肯让他人殿看个明白,所以要她命待婢出手,引得辛龙孙从后门过来助战,他则悄悄人殿。谁知他们倒是大方得很,生似和蓝岳交情甚深。
    她自是不说出来,微微一笑,道:“蓝公子人殿已久,刚才那婢子说他盘膝跌坐,似是受伤,但祈北海却不动他……”
    辛龙孙凝目想了一下,道:、蓝兄乃是被击伤无疑,那时老祈不知他是谁,故此出手,及至看明白是他,自然不会再行下手”
    他说得甚是肯定,柳燕娘不得不信,可是她深知蓝岳武功高强,更在这两人之上,怎会被祈北海出手就击伤?这辛龙孙又怎能如此肯定?
    辛龙孙道:“柳大姐如若不信,可以随兄弟人殿瞧瞧!但有一点千万记住,那就是殿中有什么异象,你最好不要多看,更不要谈论发出声息——”
    柳燕娘好奇之心大起,同时对方一声“大姐”,把她叫得甚是舒服,媚笑着看他一眼,心想这小伙子相貌还不错,武功也极是高明,如果收为裙下之臣,也是个有力帮手。
    她含笑上前,拉起辛龙孙的手,向神殿走去,一面道:“好兄弟你的武功真高,几时抽空指点我这个没用的大姐如何?”
    她用尽一身媚惑功夫,极是婉变娇柔,辛龙孙心中只有凌玉姬的影子,哪里将她的媚荡娇态放在心上。但大凡男人总是喜欢逗一逗美丽的异性,是以心中也大感舒服。
    两人挨挨偎偎地走人神殿,这才分开,蓝岳跌坐地上,气行百穴,此刻身上疼痛之感已经消失,当下跃起身形,不敢向屋顶多望一眼,赶紧出殿。柳燕娘还在抬头讶看,被他。一手拉住,奔出殿外:
    祈辛二人跟了出来,蓝岳向祈北海欠身施礼,道:“祈兄救了蓝某一命,合该谢过!”
    祈北海怔一下,道:“兄弟不知是蓝兄驾到,是以贸然出手,伤了蓝凡蓝兄不加怪罪,反倒如此说法,教兄弟好生不解?”
    蓝岳道:“祈兄有所不知,如果刚才不是祈兄把我击倒地上,这会已经离死不远,纵然不死,一身武功定然难以保存的了。“”
    辛龙孙如有所悟的地点点头,祈北海道:“怪不得兄弟拳力发出之后,蓝兄不会抵挡,敢情当时已陷人危机之中.只不知是何危机?”
    蓝岳道:“两位可曾瞧见殿顶两位老人家面前的那面镶珠圆镜么?此镜不是平凡之物,乃是东海大离岛著名妖人魔镜长老叶如的镇岛之宝,他本人就是仗着此镜,纵横六合之内,作孽无数,故此称为魔镜长老!”
    柳燕娘一向在江湖上走动,见多识广,讶道:“听说东海大离岛魔镜长老叫咱口不但武功深不可测,最厉害的是他仗着这面魔镜,多少年来碰到多少有意诛除他的高手,但都能兵不血刃,垂手而胜,这已是二十余年以前之事,二十余年以来魔镜长老叶如已经不曾在中原江湖上露面。”
    蓝岳道:“兄弟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面魔镜,但关于此镜来历,却老早听我伯父说起过……”
    正在这时,无名氏忽听蓝岳提高声音,道:“目下我伯父及吴老前辈两位已较量了好久时候,只怕他们因势均力敌,无法停止,我们必须想个什么法子使他们分开才好。”
    祈辛两人齐声称是,当下一齐入殿,无名氏从暗处走出来,隐身到外瞧看。
    蓝岳大声道:“小侄因想两位老人家可能因势均力敌,俱难罢手,是以斗胆设法将空中这面魔镜取下,全祈伯父大人和吴老前辈有恕擅弄之罪!’空中对坐着的两位老人动也不动,各自目注魔镜之中,宛如未闻蓝岳的话,他们虽然凝视着魔镜,可是面上神情湛明严肃,丝毫没有陷入魔界幻境中的现象。
    蓝岳调元运气,摹地纵卜,伸手向魔镜抓去,左指刚刚触到魔镜边缘的巨大珠子,忽感到一阵强小可当的潜力涌起,把他震开两丈之远,急坠下地。
    柳燕娘迅跃过去,接住蓝岳身子,这才不曾摔伤。她低声道:“你觉得怎样?”
    蓝岳定一定神,这才站得稳身子,道:“唉,两老均以神功托住魔镜。我五指刚碰到镜缘,便被一股强力震开,幸好我出手之时没有运足内功,不然的话,这一记已吃不消。”
    他想一想,走到祈辛二人身边,道:“这一次我们三人一同出手,你们两位纵起之后,各运足功力,试着隔开两老发出托住魔镜的神功力道,我趁机抢下那面魔镜,如果此举还不成功,那就没有法了啦!”
    祈辛二人都答应了,三人运功调力,蓝岳叫道:“动手!”祈辛二人呼地飞身纵起,一齐出手运功向人镜之间击去。
    蓝岳迅即飞起,伸手疾抓,谁知这一回五指连镜缘也没有碰到,便被一阵绝强潜力压到身上,连呼吸也透不过来。
    只见三条人影一齐震开,纷纷跌落地上,只摔得他们痛不可当,几乎爬不起身。
    柳燕娘命婢子们分别搀起他三人,自家却在两老底下走来走去,仰头视察形势。
    那三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行恢复,复又聚在一处,祈北海皱起浓眉,道:“这乐子可大啦……”辛龙孙也道:“这两老的神功何等厉害高强,我们上去只是白饶,不能再试了。”
    柳燕娘接口道:“我可想出两个法子,先试第一个。”
    祈北海摇手道:“你找别人去试,我不来啦!”
    柳燕娘道:“用不着劳驾,我一个人就行广她随即仰首望住空中两老,道:“晚辈等功行浅薄,不能出手取下魔镜,现在只好请两老自行收回神功。但晚辈测两老必是无法同时收起神功,如有先后,势必弄出不愉快之事,是以晚辈大胆提议,待我口声喊出数目,喊到“三”字,两位老人家一同收回神功,如此便可不分先后,决无意外!”
    蓝岳祈北海辛龙孙三人都齐齐点头赞佩她这个妙计,只听柳燕娘在魔镜下面娇喊道:
    “一……二……三……”数到第三时,双手伸出,准备接住魔镜。
    哪知两老静坐如故,毫无动作,底下这几人都感到十分讶异,祈北海大声道:“敢是两老还不愿停,我们最好还是别打扰他们!”
    柳燕娘道:“乱讲,两老若是不愿,何不下令着我们退出,他们都不出声,可见得已到了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开口……”
    蓝岳道:“对,对,你说过还有第二个法子,便请施展!”
    武当派众人及群豪一见二煞掌劈不伤,毙人手法奇惨绝伦,不由同时吓得一哆。
    “你等打算走哪条路,快说。”
    季成狂傲无比地又道:“不过,除第二条路外,那就只有死。”
    死!谁不怕!
    群豪中,有些意志不坚的,便举步向鬼府方面走去。
    方平见状,不由大急,立道:“你们都是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如此意志不坚?试想你们投靠鬼府,少时自不免与本堡及武当派为敌。武当七星剑阵,想来各位都早有耳闻。
    在下不敢胡夸,半年之前,曾扫荡鬼府一殿及六殿,一场大战毁却魔宫阁,将,使者多人,连魔宫元老院主康铁城,亦在我掌下丧生。至于目前的鬼府六魔,他们并非功力高绝,实是身穿蛟皮宝衣,如果功力高过六魔,自不难将之震毙毁却。何况,常言说得好:邪不胜正。
    在下敢断言,六魔中任何一魔,都难接下在下等三掌。所以,万望各位自重,绝不可屈身从贼。”
    方平自出江湖来的一切行为,群豪早有耳闻,何况秘堡与武当联手,也并不见得敌不过无名氏三字,却不约而同地闪瞥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凝视镜上。
    无名氏走人殿内,他已听说过那面魔镜的厉害,加以早先见蓝祈辛等人的目光处处都避开这魔镜,料必是早已吃过苦头,心想自己并非心如止水之人,自知功力有限得很,还是不看为妙,所以人殿之后,目光也不敢触及魔镜的镜面。
    他徐徐道:“在下和这两位老前辈并元洲源,也不认识,如果诸位一定不许在下出手尝试的话,在下只好走开!”
    蓝岳这时可就不敢顶撞,祈辛二人更不敢多言。柳燕娘唉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只道无名氏是怎生样的一位英雄人物,但如今见面,却教我大为失望……”
    祈北海冷冷一笑,道:“失望什么?我告诉你,这厮外表很斯文,其实倔强得很,生死两字尤其完全不放在心上……”
    柳燕娘道:“不是说这个,我以前听说无名氏长得十分俊美,所以凌玉姬对他十分倾倒,却不料这等污垢偎琐,比起蓝公子可差得太远了!”
    蓝岳没有做声,心中却甚是不好受,一来她提起凌玉姬,二来她肆无忌惮时对男子评头品足,充分表现出她的粗野淫荡,不禁生出羞与为伍之感。
    辛龙孙狡笑道:“柳大姐你这回走眼啦!他若是梳洗换衣之后,可真能教天下女子倾心呢。”
    柳燕娘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打量无名氏,无名氏懒得理她,一径走到魔镜底下,仰头观察了一会儿,摹地纵起,伸手抓在魔镜镜缘上。
    五指方自触到镜缘,一阵潜力涌起,他虽不曾像蓝岳一般立被震退,却也几乎抵受不住,连忙运功抗拒。
    哪知这阵潜力摹地增强数倍,无名氏登时无法抓得紧,身子震的飞开数丈。但他仍能提住那口真气,飘飘落地。
    蓝岳纵声大笑道:“无名氏你服气了没有?”
    无名氏道:“两位老前辈的神功天下无敌,我抵受不住自是理所当然,不过若果他们有意结束这一声急斗,我却仍想一试……”
    这话传人上面的蓝商一和吴遐耳中,顿时使得他们消灭了故意不让他夺下魔镜之心。这是因为无名氏已点明必须他们有意结束才能取下庞镜的话。
    无名氏提一口真气,身子飘飘升起,五指缓慢无力地伸出去,扣住魔镜边缘,果然感到这一趟抗力微弱得多。证明他设想的理论正确无误,那就是压力越小,抗力越弱之理。
    他接着伸出右手,一招“天王托塔”,发出三成内力托向吴发出的神功,这一托之间,已将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种根本之学的要诀用出,一方面借力生力抵抗对方绝强力道,另一方面又用“卸”字诀,将对方神功卸不一占神殿中陡然发出激风烈飓冲荡之声,原来无名氏把吴蓝两人的均势一旦击破之后,等如堤岸崩诀,双方所发的上乘真力都发出“轰轰洪洪”之声。
    无名氏一招“天王托塔”得手之后,立刻已化为“移花接木”之式,左手趁势提起魔镜,右手将吴逻的神功加上自己借力生力的势道,一齐迎击向蓝商一所发出的力道之上。
    “轰”的一声大响,那吴蓝二人一齐被震得身形不稳,从细竹上翻跌下来。无名氏也在其时抓住魔镜摔落地上。这刻他那口真气已经提不住,迅急下坠,柳燕娘刷地上前,把他抱住。
    蓝商一和吴逻各自飘然落地,心中都叫一声“好险”,已出了一身冷汗。
    无名氏从柳燕娘温香怀抱中挣起,稳站地上,目光可不敢碰到魔镜。忽觉眼人影一闪,那个形状滑稽,头顶全秃的吴逻已经站在他面前,呵呵一笑,伸手接过魔镜,道:“蓝兄和老秃练了多年功力,仍然万分忌惮这面魔镜,你们自是不看为妙!”
    柳燕娘不服气地向那镜面望了一眼,立刻就怔住,双目发直。
    吴逻把魔镜收入匣中,然后冷冷一笑,声如洪钟,震得大殿殿瓦籁籁而响,柳燕娘这才惊醒,她智慧过人,马上就明白自己这一刹那间涌现的许多幻象,确实足以制她死命,当下向吴逻检社为礼,连连道谢。
    蓝岳上前叩见过蓝商一,接着低声道:“小侄求伯父大人恩典……”
    蓝商一道:“你想我传以武功,惮可在庐州皇恩寺与无名氏。颜峰他们争胜,是也不是?”
    蓝岳叩头道:“正是此意!”
    蓝商一峻声道:“不行,你资质禀赋都不能入选,徒费心机而已。”
    蓝岳如被轰雷击顶,顿时呆了,面上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那边厢祈辛二人也跪倒在吴遇面前,都齐声喊他“秃爷爷”,吴道:“你们从前得我指点几手,已经在武林中争得一席,还待怎的?”
    此言一出,无名氏才晓得祈辛二人的武功竟也是帝疆四绝之一的吴逻所传,无怪这两人现身江湖之后,竟无人看得出他们的家数来历。
    祈辛二人彼此间也不晓得,这刻诧讶对望一眼,祈北海叩首道:“秃爷爷再传弟子几手,弟子就可以跟无名氏他们比拼……”
    辛龙孙道:“弟子们虽不算秃爷爷的门徒,但到底也是帝疆四绝的支流未浪,如若远逊无名氏颜峰他们,岂非与秃爷爷英名有碍?”
    老秃子滑稽地笑一声,道:“老秃平生不善打班,你们实难与无名氏他们争雄逐胜,第一,你们资质有限无法造就。第二,你们立心行事远远比不上无名氏的天生侠骨义胆。凭这两点,你们可以断绝妄想了……”
    辛龙孙愣然怔住,祈北海却暴然跳起,圆睁双目,厉声道:“我们当真如此庸劣么?”
    吴知他刺激过甚,并且晓得乃是因为“凌玉姬”之故,非是纯粹为了武功,是以不怪他态度无礼,晃一晃秃头,道:“不错,你们这一辈也别想跟无名氏争胜了……”
    祈北海大叫一声,放步向殿外奔去,只听他的叫声从殿外传来,其中有一句是:“凌玉姬也是他的啦!”
    辛龙孙听到这句话,也跳了起身,发狂般冲出殿外,静夜中传来了悲厉啸声。
    无名氏不觉轻叹一声,原来他不但看见祈辛二人的情形,便连那边蓝岳的情形也瞧见了。忽然觉得武功对人生真是害多于利,不觉又泛起以前那种厌倦冷漠的情绪,当下悄然举步走出殿外。
    他在黑暗的旷野中胡乱前行,脑中一片空白,深心中隐藏多时的痛苦渐渐压倒一切。
    忽地眼前人影一闪,他自然而然停住脚步,却不抬目瞧看。
    那人影迫到他身前,讶声道:“哺,你何故如此消沉颓丧?”
    是声音正是那形相滑稽的老秃子吴遐,无名氏淡漠地摇摇头,没有做声。
    吴搔一搔秃头,沉吟道:“我听祈北海,辛龙孙他们说过你初被发现时的详细经过,正如现下一般,这是什么道理?”
    无名氏不但没有回答,那种呆木的样子甚至使吴遐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吴用力撕拔颔下的山羊胡子,表示心中十分困惑,过了片刻,他大声道:“喂,小伙子,你还到不到皇恩寺?”
    无名氏摇摇头,淡淡道:“哪儿都不去啦!”
    吴冷冷一笑,道:“你会说话那就行了,老秃且问问你,如果你不去皇恩寺,敢是连凌玉姬也不要了?”
    无名氏身躯陡然一震,眼中顿时恢复神采,道:“玉姬么?我怎能不要她?啊……我自然要到庐州皇恩寺去。”
    吴微笑道:“但如果你仍然像此刻般魂不附体,意志消沉的话,皇恩寺去与不去,也是一样。”
    无名氏长叹一声,道:“但我心中一种说不出来想不通透的痛苦,使得我振作不起来,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愿早点死掉,一了百了吴点头道:“老秃很了解你的心情,虽然你我情形稍有不同,你是忘了那令你痛苦之事,只留存下无名的痛苦,而当日我却是明明白白知道我做了何等一件滔天大错,那种痛苦已不是痛不欲生四字可以形容的!但我终于活下来,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救,你可知道,昔年天下第一高手中原一恶食人秃王他老人家最担心的是他死了之后,使得他绝艺之人在世上为非作歹,元人能制。因此我必须活下来,此所以当今世上所谓的帝疆四绝一生精力都消耗在黄山始信峰顶。”
    无名氏不觉听得人神,双目炯炯,望住这个形相滑稽的老秃子,心想原来四绝不涉人江湖恩怨之中,竟是有此隐情。
    吴接着又道:“老秃每一想及往事,就痛侮交集,难以自遣。今日见你如此,可谓无独有偶。”
    无名氏发觉这老秃子为人正派,暗中生出敬慕之心,当下拱手道:“老前辈此来敢是有些差遣,在下虽是不才,但最是服膺侠义之士,如有所命,万死不辞。”
    吴道:“你倒是爽快但白得很,老秃果是有件极重大之事要托付于你他沉吟一下,接着道:“我有一个对头,已经数十年未见,但最近屡现异兆,似乎已经出世……”
    无名氏讶然想道:“如果是他力能制服的对头,哪须找人帮忙,如果他敌不过的仇家,找人也没有,天下间尚有何人堪以与帝疆四绝敌对?”
    耳中但听吴往下道:“这个老对头武功大概还比不上我,但却另有绝艺,不是血肉之躯的人以抵挡得住,因此,我老秃恐怕死在这对头手上,才想起你大可帮我的忙。”
    无名氏慨然道:“老前辈尽管吩咐,只要晚辈力之所及,决不推辞。”
    吴道:“老秃先谢谢你啦!不过这件事用不着你出手。”
    无名氏道:“在下也料想得到,要是老前辈也抵挡不住的敌人,晚辈岂能济事?”
    吴冷冷一笑,道:“你别看轻了自己,我正要托你与蓝商一及葛山堂两位为敌,倘若又有别的后起之秀闯得人帝疆绝域,也得靠你维持三年一会儿的老法子,使他们一生精力都投人三年一会儿的拼斗中,不致为恶世间,这个忙放眼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承担得起,也有这等牺牲自我的英雄胸襟。”
    这话只说得无名氏一身热血绅腾,豪情万丈,慨然道:“老前辈怎么说就怎么办,但老前辈何不先行下手将那老对头诛除?”
    吴道:“事情如果这么简单,自然最好不过,但我自作恶孽,只好亲尝恶果。”
    无名氏不知他作的什么恶孽,只好默然,心中却想道:“他这种大悲大勇出自天性,想来少年时节不应为非为歹,怎的会自作恶孽,而数十年后还耿耿于心,痛侮无已?”
    吴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道:“这是昔年我的老恩师中原一恶食人秃王传给我的剑袂,我后来创出人鬼八大剑,因此这本剑诀就称为人鬼剑诀好了!内载剑术之道精奥元匹,若是我死了之后,误遗恶人之手,势必贻患无穷,因此老秃在死前先以此诀赠你,你爱如何处置都行,剑诀后面还附录有源出少林的他力禅功,还有老秃创的神拿术,故此凡是得到这本剑诀之人只要潜心苦练,自可卓然成家……”
    无名氏踌躇一下,才接过这本人鬼剑诀,道:“承蒙老前辈推心置腹,晚辈极感荣宠,只不知老前辈何以敢将这等重大之事,付托与毫无洲源的晚辈?”
    吴逻道:“我有个外号是老赌徒,平生爱做惊人之事,今宵付托之举,也是赌一赌我的眼力而已,其实有句老话说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可作你我写照。有些人的确交到头发都白了,还像是新近相识一般。有些人却是路左相逢,便如数十年故友一样!”
    无名氏见他如此推许垂爱,心中十分感动。他向来是急人之急,对自己反而不大着紧之人。当下寻思片刻,道:“晚辈自当尽力留意,如有可传之人,便将老前辈的武功秘复转授给他。若是如此,晚辈就得多知道些有关前辈事绩及武功洲源,方始得以转述!”
    老赌徒道:“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将自己身世来历,后来如何碰上中原一恶老秃子,如何误会害死了他等情事全盘托出。
    最后他道:“当年我老赌徒在嵩山群峰中万念俱灰,跳下悬崖,却被伊胡蛇救了一命。
    其时无意中发现崖下别有天地,便在该处定居,那时我才发觉西域祈家的毒典失去踪影,回想经过,才知是被程珠偷去。她大概以为这一本就是老师父传给我的剑诀。我后来练剑有成,前赴黄山始信峰时,路上顺便打听她的下落,竟是自从那日她离开程家之后便失去踪影。”
    无名氏道:“老前辈的对头可就是这位程姑娘么?”
    老赌徒吴遐点头道:“大概是她,数十年来我一直留意她的下落,直到最近,听说有人到处找寻于我,是男是女无人得知,只知道他杀死不少恶人时手段神奇,根本不须出手,而那些被杀之人死后验不出伤痕,竟不知因何而死……”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听了之后心中暗自明白,这正是使毒的最高境界!”
    无名氏道:“其实昔年老前辈乃是元心铸成大错,非是有意加害于你恩师,这段经过你到时向程姑娘解释明白,应该可以得到原谅……”
    吴摇摇头,突然清啸一声,人随声起,倏忽间已出去了十余丈,宛如御风飞行一般。
    无名氏见他轻功如此高妙,心中大为惕凛,暗想如果当真要闯人帝疆之中,须得勤修苦练才行,想了一起,便回转身向北帝庙奔去。
    偌大的神庙内间元人迹,他在角落中坐下,默运玄功。
    过了七八天,罗门居士抵达这北帝庙中,见到了无名氏,道:“美艳夫人行踪十分隐秘,实在查不出她们下落!”
    无名氏道:“她们会不会发生事故?”
    罗门居士笑道:“不会,不会,美艳夫人的一身武功,即便是爵榜上有名的高手,等闲也胜她不得,何况她相识满天下,若是有事,但须登高一呼,自然有人为她拼命,我猜她所以隐起行踪之故,便因怕慕名之人大多…会出乱子……”
    无名氏大觉安心,道:“这就是了。”当下回到后殿练武。他没有取阅吴遐的人鬼剑诀,只翻看那本达摩秘复,本来以前许多无法想得通的招数,现下都豁然贯通。越是推究深入,越发悟出无穷妙用,因此兴奋之极,身外其他的事都忘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学会了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武学中根本之学,所以能领悟这本达摩秘发中的精深武功。哪知主要还是经过神尼伽因大师数十年静中参悟,那一次见到无名氏时,曾趁他昏迷之际,取去秘发,将其中引人歧途及断节的招数完全删除或补足。自然加上他的天质和那两种根本之学,所以才能畅悟臭义精妙。
    又过了二十天左右,离赴会之期只有十多日,无名氏更是勤修苦练。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好在有个罗门居士照应一切,谁也无法打扰他的潜修。
    那十二金钱忽然来到这北帝庙,罗门居士大为讶异,道:“叶兄不是说过期前不到此地来么?”
    叶葆眉头紧皱,却不答他,径自间道:“无名兄进境怎样了?可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
    罗门居士道:“他很好,这几日是他最吃紧的时候,不能教他心神略有分散。叶兄提及,必是有什么消息?”
    叶低声道:“美艳夫人已经抵达庐州,请天下英雄助她找回凌玉姬姑娘。”
    罗门居士骇了一跳,道:“可是真的?这消息如若传人无名氏耳中,他这个月余的苦功就等如白费了!他一定立刻参加搜寻行列无疑!”
    十二金钱道:“对啊,所以兄弟尽快赶来,与罗兄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对锁住这个消息?抑是和他一起去搜寻凌姑娘下落?”
    罗门居士默想半晌,道:“以兄弟愚见,还是封锁住这消息为是,宁可担这不是的干系,务必让他大功告成,免得输在颜峰手下,那时不但身败名裂,连凌姑娘也得拱手让人。
    这种情形之下,即使现下找回了凌姑娘,也不过是替人代劳而已!叶兄对此有何高见?”
    叶道:“兄弟也赞成封锁消息之去!只不过此事也着实可虑,等到约会前才被他晓得的话,势必心神大乱,削弱战力!”
    罗门居士道:“叶兄所虑甚是,我们除非不封锁则已,一旦实行,必须设法防止他在动手以前晓得,等到打完之后,那就没有多大妨碍了厂叶点头道:“对,不过还得考虑他日后会不会怪责我们拖延耽误了时间……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一点我们只好担待下来……”
    两人同意之后,便商量了好些步骤。到了下午,无名氏练功完毕,和叶葆相见了。无名氏虽是心悬凌玉姬近况,却也不便一见面就开口。
    叶道:“我特地来奉告两件事,一是凌姑娘目下跟随着美艳夫人,谁也见她不着,无名氏大可专心练武,以备生死之战!二是闻悉有些武林人物查知你在颖州练功,有意赶来瞻仰丰采。此举自是对你大有防碍,只是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好用釜底抽新之法,立既离开此处,找个更加隐僻之地广
    罗门居士道:“这话甚是,我们就避上一避。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有什去处!”
    叶道:“兄弟来时已有安排,从此地向东西方走,大约是五十里左右,有个金牛庄,庄中有一家姓宋的富户,乃是做买卖之人,昔年曾受过兄弟救命之恩。早上我已经去过,请他腾出一间屋子,还有后园宜干练武,正好作暂避之所。
    无名氏十分感激,道:“两位如此爱顾帮忙,小弟永铭于心!”
    当下一走出庙去,忽听一阵急骤蹄声,接着一骑如飞驰到。
    罗门居士沉声道:“如果来人是武林中人,又是要找无名兄的,不论是何等身份,立刻取他性命。叶兄以为如何?”
    无名氏方想出声,十二金钱已经大声道:“兄弟正有此意。”
    来骑已冲到五丈之内,匆匆勒住,踢蹬下马。罗叶两人齐齐飞纵过去。他们身法何等迅话,晃眼便自分别夹在来人左右。
    只见来人一身劲疾服,背上带着单刀,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中人元疑。
    叶朗声道:“看来尊驾乃是武林同道中人,是也不是?”
    那劲装大汉道:“不错,在下是快刀帮神行太保顾远,两位怎生称呼?”
    罗门居士接声道:“顾兄匆匆赶来,敢是要见无名氏么?”
    神行太保顾远讶道:“两位怎生得知?无名氏在不在?在下正是特地来见见他,有要事……”最后这句话还未说完,忽地咽住,原来罗门居士冷笑一声,伸手疾点他胸前要穴。
    神行太保顾远怒喝一声,使出擒拿手法,掌心封住对方指势,五指箕张,反扣对方脉门。
    这一招使得甚是高明,掌指上功力深厚,不比凡庸之辈。谁知罗门居士指势仍然笔直点去,竟不打理他反扣脉门的擒拿手法。
    他们动手快如电光石火,这时连念头也来不及转,掌指业已相触。那神快刀帮的神行太保顾远五指已翻下去扣住对方脉门,可是胸前要穴也被对方手指点个正着,猛可感到一阵攻心奇疼,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出七八尺之远,立时气绝毙命。
    叶大声道:“罗兄这一指功力盖世,莫说是快刀帮的五太保之一,纵使是快刀帮帮主快刀胡元亲自出手,恐怕也难逃大劫……”
    无名氏本来觉得他们一出手就杀死来人之举,不但不对,而且还有点蹊跷。可是又想到这罗门居士名列封爵金榜上第二级侯爵之位,岂是轻易就施杀手之人,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是自己还没有彻悟局势的艰难危险,所以才有宽纵来人之念。其次那十二金钱叶葆侠名满天下,连楚南宫也对他甚是佩服。以他这种人物,自然不会做错。
    于是不加置评,默然随着他们向东南方驰去。五十里路在他们的脚程算不了什么,黄昏之际,已自赶到。
    那金牛庄人丁旺盛,全庄有近千户人家。叶藻引领他们绕道到了庄后。只见一圈高墙遮住目光,内里屋字特高,占地甚广,一看而知此屋主人必是本庄富户。
    他们打后门人去,一个相貌老实的家人就在后门处等候着,这时领他们穿过园子,走进一间屋字。屋内共有三个房间,每人占一间。
    那家人很快就张罗好晚餐及洗澡水等,还有内外衣服鞋裤等。
    无名氏洗过澡换了衣服,顿时大感轻松,神采涣发,和罗叶两人谈了一会儿,便回房练功。
    如此又过十日,离约定比武的日子只有四天,无名氏越发练得勤了,终日不饮不食,不过罗叶两人每次悄悄探看,总发觉他更加光彩闪耀,英气内敛,只有精进之象而没有一丝不妙之兆,所以他们都很放心,却更加注意四周响动,生怕有人寻到,以致无名氏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落得功败垂成!

举报

第三十二章十二金钱矮神葛山堂
    这天二更时分,无名氏正在潜修内功,耳中感到极是轻微的步声在头附近的屋面上徘徊,心知正是罗叶两人为他守夜,严防一切妨碍扰阻之事发生,不禁大是感激。
    那罗叶二人分班巡逻,这刻正是轮到罗门居士,他为人老练沉着,虽是多日来毫无变故,可是仍然一点都不肯大意。依照多日来拟定的巡逻路线,不停地察看。
    这条路线十分巧妙,不须有意掩饰,却有地形之便,自会隐蔽住身形,等到有人发现他时,他也就同时发觉了敌人。
    大约巡看了一个更次,摹地耳中听到极是低微的响声,生似是风吹落叶。
    他眉头一皱,立即隐起身形,忖道:“来人身手好俊,我虽不怕树立仇敌,但事先仍以不露形变为妙,起码先教敌人莫测高深……”
    此念一生,立即取出一块汗巾,蒙住口鼻。眨眼间一条人影飘落在他左侧三丈之处,这人只要再越过一重门户,便闯入他们所居的屋字后面的院子,那儿正是无名氏白天练习招数之所,目下空着正适合动手搏斗。
    罗门居士一纵身先抢人院中,那个夜行人猛一击掌,静夜中发出一声脆响,便传出老远,接着也奔人院内。
    罗门居士一眼就认出来人乃是列爵榜上的神指丁岚,不觉一怔,还未开口,神指丁岚已大声叫道:“无名氏……无名氏……”
    罗门居士心中大怒,想不到自己和十二金钱两人苦心孤诣地为无名氏安排,日夕惊惕,却终于被人在面前占了先着。一怒之下,低喝一“看招”挥掌返面击去。
    原来罗门居士早知神指丁岚与无名氏关系特别,是以不用问就可了然丁岚此来,必是为了凌玉姬之事。进一步推测到神指丁岚与十日前被自己击毙的神行太保顾远大有关连,不然的话,他决不会首先扬声惊动无名氏,好教他晓得谁来了,却放着眼前有个人站着而不开口询问。
    他一方面为了怕干扰无名氏愤怒,另一方面也因丁岚机智过人,占了先着而羞愧,是以他出手就使出全身绝学,掌劈指扫,招发连环。
    他一出手,神指丁岚连话也不敢说,赶紧全力应敌。他本来也是爵榜上列名的高手,可是数招才过,已经险象环生,脚下后退不迭。
    要知神指丁岚名列爵榜上第四级的子爵,而罗门居士则是第二级的候爵,相去达两级之多,武功上高下已判,何况罗门居士抢制了机先,手下又毫不留情。是以仅仅数招就到了生死关头。
    无名氏听到丁岚叫声,立时睁眼,疑惑地侧耳而听。
    还未起身,一个人闯了人来,沉声道:“无名兄切切不可出声答应,待罗兄将他赶走便行啦!”
    这人便是十二金钱叶葆,无名氏道:“两位美意在下深深感铭,但这位丁兄………
    叶不让他有机会讲得明白,插口道:“除了是凌姑娘驾到,不管是谁,无名兄都不能出见,免得无意中横生枝节,你须切记不但你自身声名生死系于这一战,最重要的还是凌姑娘,大丈夫若是不能保全妻子的话,虽死犹自辱及先人!”
    这一番话只说得无名氏不敢哼气,呐呐道:“叶大侠说得是,在下遵命”
    外面的神指丁岚正在发危之时,院墙上乍现精芒,暴射而下,如电掣一般疾攻罗门居士。
    这个帮手来得及时之极,罗门居士发觉这道如雪刀光势凌厉已极,心中已想到此人必是快刀帮帮主胡元,此时虽然有心想一举击毙丁岚,事实上已办不到。他本来也是老练已极,机智过人的老江湖。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心念陡转,忖道:“我若不把他引走,只怕终被丁岚叫喝出凌姑娘失踪之事,打动无名氏的心,那时叶兄不能阻拦他不要出来……”
    当下朗笑一声,偏身让开这一刀,纵出院外。
    此举使得了岚大大一怔,旋即想到若果无名氏就在这屋子之中,那人怎肯忽然退却。他原是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追踪之术循着已经模糊的少许线索遗迹追来,而那神行太保顾远确是他的好友快刀帮帮主胡元特地派遣,向无名氏报讯,直到昨日他才因顾远没有回去而和胡元赶到北帝庙,发现顾远惨死。当时有两种判断,一是无名氏已经被害,恰被神行太保顾远见到,是故被人杀死灭口。一是无名氏在罗叶两人从楚南宫他们口中探知,至今于他得知无名氏北帝庙之事,却是从蓝岳处查出,那罗叶二人出手抢先击毙来人,免得泄漏凌玉姬失踪之事,这后面的推测乃是他将心比心得出来的结论。
    因此他一到了地头便大声叫喊,自信无名氏听到他的声音,定会出来,但目下敌人忽然退去,表示出屋中元人。丁岚可就不禁想到第一个推测,即是无名氏业已被困甚或被害,故此才没有闻声出现,而对方也不阻止他人屋,说不定对方乃想趁机带走无名氏。这些念头就在他心中打个转,已无犹疑余地只好决定急追,免得那个当先追去的快刀帮主胡元被害。
    他被对方抢攻了七八招,陷人生死险地,当时无法查看敌人手法,是以至还不晓得那蒙面人就是罗门居士,只知他功力高得出奇。快刀胡元虽然威名甚著,创立一帮,可是他的武功不过和自己不相上下,若是落单的话,定难逃败亡的结果。这也是他急于追去的原因。
    叶查听出众人已走,舒口大气,无名氏忽然道:“丁兄赶来不知为了何事,我该出去见见他才是……”
    十二金钱叶葆连忙道:“他们已经离开,也就算了,须知你现下分心不得,寸阴似金,决决不可为了外事分散了心神。”
    无名氏颔首道:“叶兄说得是,小弟近几日来已感到功力未纯,最好能假以时日,同时许多手法招数越是揣摩参悟,其中妙奥越深难尽,反而令人有茫然无所适从之感。”
    叶道:“你只要尽力了,即使打不过那颜峰,却也于心无愧,倘若因别的事分散了心神,以致误了大事,那时只怕万死难赎……”
    无名氏道:“这话正是金玉良言,不敢或忘,叶兄及罗兄鼎力护持,小弟感恩不尽!”
    叶辞了出来,当下不敢远走,仍然在无名氏房门外徘徊守候。
    且说罗门居士一直奔出庄外,忽然在旷地上停住脚步,快刀帮帮主胡元首先追上,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华,迅逾掣电,直取罗门居上。
    这一刀虽是劈得势急力猛,似是有去元回,但罗门居士不敢作此想,一面挥掌斜拍刀身,一面脚下暗暗蓄势待发。
    快刀胡元待得敌掌堪堪沾到刀身,口中暴叱一声,那柄去势猛快和早刀倏然收回一尺,换了一个方向,再度疾劈对方。
    这一招显示出他湛深功力以及灵巧手法,的确可以开宗立派,而且称为“快刀”二字。
    罗门居士心中微凛,暗付如非早有准备,只要略有大意,这迎门第一刀就受不住。当下身形疾闪开去,当真是刀砍得快,闪得更快。
    快刀胡元喝一声“好身法”,揉身又上,手中快刀施展开来,涌出阵阵刀光,宛如潮水般冲激卷扫。
    罗门居士实在一时破解不了,只好迭连后退。胡元见这十余招迅快刀法还收拾不下敌人,忽然撤身退开寻丈,仰天大笑道:“总算找到对了人,尊驾贵姓大名,可敢见告?”
    罗门居士哼一声,忖道:“这人已测出我是杀死神行太保顾远之人,这一来我却不能不道出字号,免得日后被江湖同道耻笑。”当下应道:“区区姓罗名门,向居洛阳银鱼精舍,久仰帮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是名不虚传!
    快刀胡元惊异地喊了一声,道:“原来是名列侯爵的罗门居士,无怪我那顾兄弟内伤如此之重,只不知我那顾兄犯了何罪,竟遭如此悲惨下场?”
    这时神指丁岚也落在场中,接口道:“果然是罗门居士,唉,这怎么办?”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道:“本人也素知贵帮主太保一向行侠仗义,非是卑鄙之辈。是以下手之后,深觉后悔。不过其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是骑虎之势,如若不下毒手,便得坏了大局!胡帮主这一问教本人元言可答,一个月后罗某亲自到贵帮领罪如何?”
    快刀胡元按住一肚子怒火,道:“居士用不着如此谦恭客气,一个月后敝帮赴洛阳银鱼精舍请教就是!”他转面向丁岚道:“兄弟还须赶回办理顾兄弟身后之事,如若丁兄没有别的差遣,恕我早退!’
    神指丁岚心知无名氏必定在此,当下向他道谢告罪,拱手送走了他,回到场中。正要询问罗门居士关于无名氏之事,忽然一道人影划空而至,落在场中,朗声道:“丁兄久违了,你老远赶来找我,有何见教?”
    丁岚举目一看,只见无名氏卓立面前,虽在黑夜之中,但神采焕发,更见俊美挺拔。
    他想起这件要急于告诉他之事,果然一如罗门居士,叶葆他们所虑,定必使他心分神散,甚日连数日后之约也可能赶不上。这一来不免踌躇起来,一时难以置答。
    罗门居士心中大急,却又不便开口,免得露出马脚,只好接口道:“我正向丁兄请间呢……”转眼一看丁岚犹疑之状,灵机一动,接着道:“你刚才说除了帝疆那位之外,还有些什么足以震动武林之人?”
    神指丁岚迅速作了决定,道:“还有一位最使武林同道动心的就是武林太史居居介州,却怕他还未到达庐州皇恩寺便已送命……”
    无名氏讶道:“这话怎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虽说是身上被刺上帝疆四绝最得意的三招,故此人人都欲得之而甘心,但难道说他自家竟连一招也练不会么?若是他把十二招都练会了,加上他本身深厚的功力,谁能动得了他?”
    神指丁岚道:“这事你有所不知,昔年帝疆四绝联名向武林同道传话,说是这十二招有意流传武林,任何人只要能从居介州身上看到。都可以修练。只有居介州本身不得学这一十二招,他不但曾经向天发下毒誓,而且答应过若是学了这些招数,只要使用出来,帝疆四绝就要出面擒捉住他,点住他的穴道,教他不能寻死,然后脱光衣服吊在黄山山麓,任凭天下武林同道到那儿观着他身上的十二图……”
    无名氏不禁伸一下舌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无力敌天下高手,唉我想他这样活着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自寻了断!”
    罗门居士道:“他自杀的话,又怕别人不肯死心,总要找到他的尸首,把皮剥下来,如此耻辱真是死难瞑目,是以只好苟延残喘,东藏西躲。兄弟往昔也是热衷于追查居老的一份子,现在颇觉后悔,真不该那样做。”
    无名氏道:“罗兄可曾见过他?”
    罗门居士道:“何止见过,我和他交手五次,其中有三次都是我击伤了他,唉,想起来心中当真侮疚。”
    神指丁岚道:“兄弟也听说居介州曾被许多高手围捕,有一次被罗兄击瞎一眼,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罗门居士叹口气,默默承认。无名氏不觉从心中涌起悲悯之念,暗想这武林太史居介州实在可怜,大概这数十年来他都像惊兔一般东奔西窜地活着,这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却偏偏又不敢死。如此滋味,恐怕谁也想象不出。
    再想到这居介州本属痴人;日友之一,若不是大胜将军吕飞忽然生出“畏惧”之心,隐姓埋名。还有那位马痴欧阳铭,为了心爱名驹被夺,以致都不出世的话,居介州有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好友维护,仍然可以稍为安心一点。
    大家又谈了一会儿,无名氏问起夏雪,丁岚告诉他已经成亲,现下在庐州等候。
    他们一道走回去,无名氏向他们告个便,说是要思索一些武学难题,独自向庄外走去。
    罗门居士既不好拦阻,又不便跟踪,只好担着心事和丁岚到屋中,丁岚与叶凛见过,便道:
    “兄弟本来实是有极急之事,但如若告知无名氏,他势必搁下庐州皇恩寺之约,这却如何是好?”
    叶葆道:“到底是什么事?丁兄快点赐告!”
    丁岚道:“兄弟已见过美艳夫人,那还是凌玉姬姑娘刚刚失踪第三日之事!据夫人亲自对我说,凌姑娘是自行失踪的,兄弟当时还不敢深信,但美艳夫人为了要兄弟代她访查,所以取出凌姑娘留下书信,信中情致缠绵,道出她得知美艳夫人乃是亲生母亲的欣慰及哀怨,最后一段是要夫人传话给无名氏,若果他当真到庐州皇恩寺比武的话,她这一辈了就永不理睬他,也不要见他。口气极是决绝,但又不是冲动之言,兄弟根据信上的气味,加以信上语气词句,才敢深信不疑……”
    罗门居士道:“丁兄追踪之术天下元双,既是如此说法,必定错不了广丁岚道:“罗兄不必过奖了,兄弟后来跟斗跌得大啦!所以才会耽搁至今!当时兄弟立刻循各种线索追踪,一直追到襄阳西郊的荒山之内,发现一座颇为雅致的石室,屋外的花圃极是幽丽,名花异卉不可胜数。人得屋内,却查元人迹,从屋中种种迹象显示,凌姑娘走了不久,而且还是被屋中之人劫走,凌姑娘还曾经苦苦挣扎,当时她必是极度惊恐,所以才会在桌上及椅背上留下指甲抓的痕迹……”
    他略略一停,打量罗叶两人一眼,又道:“兄弟心中大为着急,赶快循各种线索急追,一共有三条线索,每一条线索在五十里后断去,现也查不出来。”
    罗叶两人大惊:“后来怎样了?”
    丁岚道:“后来兄弟往回去,急欲向美艳夫人报讯,哪知才走了数十里路,昏暮中经过一片树林,忽然听到凌姑娘呼叫救之声……”
    他这一番经过至此奇峰突出,罗叶二人都目瞪口呆,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
    丁岚想了一想,才道:“其时兄弟连忙循声人林,果然嗅出凌姑娘的气味,但一任我寻遍整片树林,仍然找不到她的下落,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
    他面色忽然微微变动,接着道:“这时兄弟不禁生出疑惧之心,只因这等事委实是平生未见,除非是鬼神妖怪之类将凌姑娘劫走,兄弟才无法找得到她。当下盘算了一阵,决定以退为进,先行走开,诈作失望而退,然后才设法卷土重来,出得树林,忽然一道人影拦住我去路,竟不知他从何而至。
    兄弟勉强定住心神,凝目看时,却是一个蒙住头脸之人,身材比普通之人略矮,却瞧不出男女老嫩……”
    罗门居士道:“此人既是蒙住头面,定非生人元疑,否则岂须遮起面目,怕人认出?”
    丁岚道:“不错,兄弟其时也想出此理,是以胆气一壮,问他是否就是据劫凌姑娘之人。那蒙面人点头,打个手势要我动手,兄弟自是非出手不可,唉,哪知十招左右,就被那厮推了一掌,幸好那人掌上不发内力,只摔了一个大跟斗,兄弟心中不服,再上前动手,这一回十五招左右,又摔一个跟斗,第三回再行动手,三十招时不但被那厮摔个跟斗,而且真气浮动,略受内伤,兄弟这时才死了心……”
    罗门居士道:“此人不显露本身武功,所以单用一种手法对付丁兄,此所以到第三次动手时,须得三十招方始取胜!”
    十二金钱道:“罗兄被武林大史居介州许列为侯爵之位,果然盛名不虚,似这等精辟见解,锗非武学上有独到之见,决难作此剖析!”
    罗门居士道:“叶兄过奖了,兄弟是将心比心,妄作臆测而已。对不是对,还得待事社证明。刚才言犹不尽,还有一点就是这个神秘蒙面人只是武林罕见高手,决非帝疆四绝之一!”
    神指丁岚心中大大服气,道:“罗兄这话何以见得……”
    罗门居士道:“这道理很简单,兄弟见识过帝疆四绝中的葛山堂老人的绝艺,的是名不虚传。以他们的功力造诣,用不着拿丁兄磨练招数手法。试想那蒙面人连用同样手法击败丁兄三回,一次比一次困难,可见得这一套手法必有疏漏破绽,未臻完善。不过经过与丁兄一战之后,日后再用同样的手法,其威力理应突增猛晋,这正是因丁兄试招之后修改的结果!”
    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丁叶两人不信,当下都不再洁驳。丁岚道:“兄弟第三回败退之后,那蒙面人冷笑一声,开口道我在此处等候无名氏一个半月,如若他不在四十五日之内赶到,凌玉姬就不再是他的妻子了,你可以找到无名氏代我转告此言!,我这时方从声音及言词内听出此人乃是男子,但年纪老少却仍然听不出来。那蒙面人飘然人林去了,片刻间林中传出凌姑娘的惊叫声,那叫声倏忽间己移动二三十丈,可见得她是被那蒙面人挟着,更可见出这蒙面人身法之快,远出我意料之外,怪不得无法查出一点线索罗叶两人听了他后面的话,都在心头加上数百斤大石一般的沉重。
    罗门居士轻嗟一声,道:“也许那天兄弟将快刀帮神行太保顾远击毙之举竟是错了……”
    叶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目前应如何决定,看看是否还有补救之道?”
    神指丁岚摇头道:“现在已经太迟了,那蒙面人的限期即是庐州皇恩寺约会之日的前两日,也就是明日到期,从这儿赶到襄阳,最快的脚程也须六七日,赶到那儿,早就过期啦!”
    罗门居士跺脚道:这便如何是好?”
    十二金钱道:“咱们三人人一同连夜赶去,让无名氏独自到庐州皇恩寺赴约,仰免两头落空,两位以为如何?”
    罗门居士寻思半晌,道:“此法本来可行,但有两点顾虑,一是无名氏独自赴约的话,难保不在中途听到凌姑娘失踪的消息,大受刺激之下,因而无法力拒强敌。第二个顾虑是那蒙面人的武功可能不是我们三个人所能匹敌,此人即使不超出封爵金榜所有之人,也应是第一级公爵有限的几位高手之一。”
    叶慨然道:“咱们三人纵使送了性命,但也强胜死在床第之上,武林人下场自当如是!”
    丁岚也颔首道:“兄弟深得无名兄眷顾,就算为他战死,也在所不辞!”
    罗门居士豪气勃发,道:“兄弟岂是怕死这辈,咱们这就击掌为誓,迟早总要联袂找到这个蒙面人,与他一拼。”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过目前却不宜冲动,我们送了性命不打紧,最怕的是这一头无名兄又赴不成约,或是战败,这又是咱们的罪咎。倒不如壮士断腕,下定决心,先设法将无名兄平安送到庐州皇恩寺,一路上严密防备,不让任何人将消息送人他耳中,悍使他得以一心一意与颜峰比武。”
    丁叶两人郑重考虑之下,觉得除此之外,别无更妥善之法,只好同意了。
    丁岚自此便住下来,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四人束装就道。出庄之后,只见道旁备有一辆双马双座的轻便马车,还有两匹鞍羁俱全的快马。
    一个彪形大汉上前向叶行礼,道:“在下林勇,奉了敝局总头王靖之命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叶替他向众人引见了,那林勇似是早已受嘱,别的话一概不说,上车持鞭待发。当下由罗门居士陪同无名氏上车,叶丁两人则骑马随后跟着。
    无名氏见们们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心中大是感激。一车两马电掣风驰般向庐州进发,走了两个时辰,已驰出百余里路,四匹骏马早已力乏,满身大汗。此时庐州只有三十里路左右,离约会的午时则还有一个时辰之久。
    车马忽然停在一片树林前面,林中立时出现四匹骏马,由另一名大汉牵着。赶车的林勇跃下去,迅即换上两马。那边丁叶二人也都换了健马,接着向前赶路。
    这一次只须用普通速度驰骋,约莫奔行了二十里左右,忽见大道上黑压压一片人马,少说也有五六十骑,拦住了去路。
    罗门居士一挥手,叶丁二人纵马领先,马车则坠后十来丈跟着。
    神指丁岚和十二金钱一忽儿就冲到那一大群人马之前,只见马上之人个个劲装疾服,尽皆带有兵刃,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人物。
    神指丁岚劲上系着的红中,特别惹人注目,那正是他的独特标志。此人以往在江湖上出名的心狠手辣,威震武林,是以一到达那群人马前面,已经有许多人认了出来,纷纷传告,并且让出道路。
    丁叶两人冲入人马群中之后,便勒住坐骑,两人一齐站在鞍口,登时高出许多,所有的人元不望见。丁岚厉声道:“兄弟是神指丁岚,这一位是十二金钱叶兄,诸位集结此处,有何用意?”众人一听另一个竟是当代大侠。
    都议论起来,发出一片嗡嗡之声。
    近处有个大汉洪声道:“咱们都是武林朋友,只想先行瞻仰无名氏风采……”另外有人接口道:“对,我们要先看看武林第一美男子无名氏……”
    丁岚厉声道:“他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与他同坐的是银鱼精舍罗门居士,诸位要看尽管看,但马车经过之时,不论哪一位嘴皮一动,作出讲话之状,兄弟两掌就要送给他尝尝。兄弟的暗器算不了什么,但叶兄的十二攻金钱镖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他这十二枚金钱上都喂了毒。此外,罗门居士双手也都藏着暗器。话说到此处为止,我等为了大局着想,是以言词之中不免有得罪之处,务请诸位朋友包涵!”
    他内功深厚,口齿清晰,一定一句都明明白白地传人众人耳中。
    这五六十骑尽是武林名手,江湖豪杰,本来都不是畏死怕事之人,可是人人肚中明白丁岚他们想禁止泄漏的是美艳夫人找寻凌玉姬之事,所以大都体谅丁岚叶凉此举,有些存心捣乱之辈则当真慑于这几个人的威名,哪敢哼气。
    叶在马鞍上举手一挥,那边厢的林勇立时驱车疾驰。
    穿过人群之时,无名氏感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面上,反倒不好意思,垂下目光。
    马车从人墙中穿过,丁岚在前,叶谋跟在车后,都万分紧张地监视着所有人的动静。
    这么一段数十丈短短的距离,竟使得罗门居士,叶傈和丁岚这三名高手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驰了过去,平安元事。不久,马车便到了城门。
    无名氏忽然双眼发直,左张右望,面上神色变动得十分剧烈。罗门居士看了心中大为紧张,暗忖这等高手搏斗之举,更须比平日冷静沉着才行,怎的他心绪如此彼动紊乱?如果不找出根源,设法使他在短期内恢复冷静,这一战非输不可。
    当下徐徐道:“无名兄,你心中有什么事?”他尽量将声音放得十分自然。
    无名氏哺道:“这儿的景象我好熟悉,难道是我的故乡?唉,唉,故居何处,令人不禁缅怀触想……”其实他这刻的心境远不是言语所能说出。他不但觉得周围景象十分眼熟,同时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个女子却不是凌玉姬。而他这刻仿佛又记起不知哪一天曾经见过这个与他十分亲近的女人……
    最使他心情波荡的是那个深藏心底的隐秘痛苦这时又涌上来,教他十分沮丧灰心……
    罗门居士心头一震,突然吩咐赶车的林勇道:“林兄,往皇恩寺可有别的路径?我不想穿城而过!”
    林勇放缓车行速度,想了一想,道:“有,可以绕城过去。”这时已人城门,他以敏捷的手法勒转双马,掉头驰去。
    叶丁二人急急跟上来,罗门居士只打个手势,他们便不询问。
    马车在小路上转来转去,无名氏不住地向四周打量,面色变化得十分剧烈,此刻他又隐隐触及那道记忆之门,可是却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打开。
    罗门居士忽地点在他睡穴之上,无名氏正在心散神驰之际,竟抵不住他的指力,登时闭眼睡着。
    叶丁二人策马贴车而驰,一面商讨应付这种的局势,罗门居士毅然道:“丁兄烦你立刻转回去,迎住那数十骑武林朋友,请他们传讯与天下英雄,说是无名氏改了比武地点,就在刚才我们路上经过,离庐川北门只有七八里的北关坪上……”
    他转回头望住叶,道:“你负责通知对方以及美艳夫人等……”
    叶丁二人一想除了此法之外,更无善策,叶道:“好,就这么办。那皇恩寺乃是庐州有名寺院,无名氏若是本地人氏,该寺必是旧游之地,咱们只好做主更改。”
    丁岚道:“还有就是那儿不屡庐卅地面,无名氏总算没有违背凌姑娘留书之言………啊呀,莫非凌姑娘早已知道无名兄心中隐秘,所以激烈反对他的赴约?唉,如果她不曾陷入恶人手中,咱们可就做对了。”
    当下各人分道而去,叶快马加鞭赶到皇恩寺,只见好一座丛林古刹,这刻到处都是劲装疾叹高瘦肥矮不等的人。他一到达,立刻有许多人上来打招呼,但他已元暇,他方自陷入寺内,遥见山墙右方那一大片旷场之上,聚集着数十人,其中有憎有道,有男有女,一望而知那儿之人尽皆是武林极有身份地位之人。
    叶想起一事猛可停步,忖道:“不好了!若然颜峰当着这些名重一时的武林各派领袖,指责无名氏擅自改变约会地点,于理不合。这一来事情就不好转回了。本来此事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立刻把无名氏召来此地,然而目下就因无名氏心灵波动,料是触景忆起旧游情司所致,是以决不能来此赴约……”
    只见人丛一阵骚动,原来一位白衣美人从偏殿走出。
    叶更加吃惊,忖道:“美艳夫人已经到了,只不知颜峰到了未曾?”
    他终是一代大侠,见多识广,胸中自有常人不及的机智谋略。当下想出一什,转身出去,向外面的人宣布说无名氏和颜峰已经转赴城北的北关坪。
    那些人知道这十二金钱乃是轻性命,重言诺的大侠,自然深信不疑。立时互相辗转传告,一忽儿百数十骑都纷纷出寺,蹄声震天,渐渐远去。
    寺内的数十高手都听到声息,正在讶异。十二金钱叶藻这时才奔了人来。
    他径向美艳夫人大声道:“无名氏请兄弟转告夫人,他和颜峰在北关坪拼斗,请夫人速速移驾!”
    这话当即引起所有的人的惊讶,他们都听到早先远去的震天蹄声,加上叶凛这么一说,人人都不再深思,纷纷起身。
    美艳夫人道:“无怪这两个主角至今都不见踪影,我们快去吧!”
    她自有许多高手簇拥着,很快便从寺侧出去,片刻间走个干净。
    这皇恩寺内本来人马杂沓,大有水泄不通之势,便前后不到半盏热茶时分,便人迹皆沓。
    这时只剩下一个十二金钱,他见这一计成功,暗中叫声侥幸,自个儿仍然留在寺内。
    过了不久,一个中年尼姑缓缓走人来。叶抬目打量一眼,只见这中年尼姑皮肤白晰,眉目秀丽慈祥,约是三四旬上下年纪。
    他一看不认识,便不多言,况且这个中年尼姑除了双眸清澈湛明,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之外,别无可疑之处。
    那中年女尼四下看了看,清澈的眸子内闪过一丝疑惑的云,旋即消失,静静靠山墙边站着。
    眨眼工夫,两条人影从山门迅走人来,叶举目一瞥,只见当先的一个身量矮胖,头颅半秃,虽是六七旬的老人,但面色红润如婴儿,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矮神葛山堂。
    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长得面长如马,但气字堂堂,步履轻快沉实,正是武林第一世家直隶颜家的后辈高手颜峰。
    十二金钱平生不知轻历过多少死生场面,但今日却不由得心中十分紧张,暗忖此刻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自己一身安危倒不要紧,但无名氏的荣辱得失,以及与凌姬这一宗好事,都系在眼下的应对!
    他洒步上前,拱手道:“葛老亲自驾临……”底下的话尚未说出,葛山堂两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无名氏呢?”
    颜峰迅速四瞥一眼,冷冷道:“叶兄可别告诉我们无名氏改期再战!”
    葛山常道:“你看出什么朕兆?”
    颜峰道:“此事已传遍江湖,若非另有变卦,不会音元人影!”
    叶道:“颜兄猜得很对,此事果然有点变卦!”
    葛山堂仰天大笑道:“总算他也有自知之明,这么说来,他不啻认输了,哈……
    哈……”
    颜峰狠狠道:“他想改期的话,我是决不答应的!”
    葛山堂道:“这个自然,难道还让他准备十年八载再行动手不成?”
    十二金钱忙道:“无名兄并非改期,仍然要在今日约定之时与颜兄见面。但只是改了一处地方而已。”
    葛山堂怒道:“改一处地方?谁准许他的?不行,我说不行!你叫他来此见我!”
    十二金钱见他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动手之意,心想这人好生骄做自大,我岂是随便任人支来指去之辈?当下神色一冷,道:“依葛老的话,那是非要无名兄来此不可的了?”
    葛山堂怒犹未息,道:“当然啦广他自从得传少林寺山海二僧的绝艺以来,一生岁月都消磨在上乘武功之中,是以不懂俗世的礼貌过节,此刻态度虽是极坏,其实却不是向叶而发。
    十二金钱道:“那么葛老自行派人去叫他便了,在下不管此事!”
    葛山堂登时将怒气转到他身上,大喝道:“你想找死广叶抗声道:“叶葆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葛老如若赐教,叶某唯有尽力周旋!”
    葛山堂气极反笑,就指道:“凭你也配!”
    颜峰忽然低声道:“葛老爹万万不可杀死此人!”
    葛山堂一怔,道:“为什么?”
    颜峰低声道:“晚辈看今日情形,无名氏已将消息传了出去,因此武林之人尽皆转到那边等候观战,我们若果不去,而又不留下一个见证,天下谁知我们曾经赴约?”
    葛山常沉吟道:“这话也是点道理!”
    颜峰又道:“这叶葆在武林中声誉甚高,说的话无人不信,留下他一命对晚辈只有好处,无名氏反而不利!”
    葛山常想了一想,道:“好,我们走,谁耐烦转来转去……”
    十二金钱叶谋心中大急,暗想这事已经闹僵,自己若是活着的话,不但没有面目去见无名氏,而且日后还是颜峰的活见证。
    此念一起,死志立决,朗声大喝道:“想叶某行走江湖数十年,几时受过这等耻辱,葛山常你虽是名列帝疆四绝之内,但叶某却不能忍受这口气。”
    葛山堂厉声道:“你侍怎样?”
    叶道:“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葛山堂道:“想死还不容易?来,十招之内,管教你身首异处!”
    颜峰大声道:“葛老,他就是想死啊广葛山堂恍然悟,道:“好小子,老夫偏不让你如愿,我先摔你一百个跟斗,然后折断四肢……”
    活声中只见他头颅一晃,已经移到叶傈面前,快的难以形容。
    叶听了对方之言,方自心乱如麻,正待设法自裁,免得受此奇耻大辱。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直静立不动的女尼忽然诵句佛号,声音圆妙清朗,送人耳中,令人泛起一阵安详慰贴之感。
    她接着走出来,徐徐道:“葛老如果心中真有把握,何不携同令高足去寻无名氏施主?”
    葛山常怔一下,道:“你以为我心中没有把握,所以借故不去?”
    女尼道:“老擅越非是胸有成算之人,决不会藉词规避。但今日之事,若是传出江湖,却难禁天下之人不作此想!”
    颜峰怒道:“你是谁?为何故意拿言语激怒葛老改变初衷?”他也是利害之人,这话不向葛山堂说,却直接洁驳对方。
    女尼微微一笑,道:“贫尼只是方外之人,对于这等江湖恩怨仇杀之事,本应掩耳而过。但若是如此,岂不趁了颜施主的心愿?”
    她也不指出趁他什么心愿,但葛山堂却登时明白她意指颜峰有心借故规避此战。
    他沉声道:“颜峰,你心中有没有把握?”
    颜峰躬身道:“晚辈信念坚强,必胜此战!”
    葛山堂道:“如此甚好,我们找他去!”
    十二金钱叶怔道:“无名氏就在城北外的北关坪上候驾!”
    葛山堂微微颔首,转身走去,走了数步,忽然停步回头,细细打量那中年女尼几眼,面上泛起惊讶之色,道:“世上果真有返老还童,自发变黑之事?”
    女尼举掌合十道:“破七情,去六欲,便是要诀,老擅越可抛得掉怒好胜之心?”
    葛山堂恍然地哦了一声,摇头道:“办不到,办不到,领教了……”这时方才当真人步出寺,颜峰紧紧跟随,一转眼已无踪无影。
    十二金钱抱拳欠身道:“多蒙大师出言解围,永铭恩德,还想请教大师法号称呼?”
    女尼道:“贫尼因见叶施主为义忘身,实是大勇之士,是以破例一管江湖恩怨。叶施主若将这一腔义勇用于大处,人间受惠者更无穷尽!”
    叶道:“多谢大师教言,在下仍想得知大师法号?”
    女尼道:“贫尼伽因。”
    她只说了这一句,叶藻已经大叫一声,跪倒地上,道:“晚辈久闻神尼高名,想不到有缘拜谒,并蒙赐助……”
    伽因大师虚虚一摆手,叶但觉一股大力从地下升起,把他托起,只好垂手肃立。
    伽因大师道:“叶施主过于推许,倒教贫尼大觉渐愧,近数十年来贫尼潜修自守,于己略有寸进,于世却无稗益,岂似施主济世救人,功德无量她微一停顿,接着道:“叶施主还有什么心事,想要贫尼略尽绵薄?”
    十二金钱也不作态,立将凌玉姬失踪,神指丁岚如何营救受辱之事说出。最后道:“那蒙面人功力之高,行踪之奇,实在令人猜测不透,因此极是悬虑,深恐凌姑娘发生变故惨遇,则晚辈及罗门兄皆难辞其咎。再者那蒙面人既是远强胜过丁兄,则晚辈等纵然找到了他,亦无能为力广
    神尼伽因寻思片刻,道:“凌姑娘必可确保安全,这事交在贫尼身上便是!”
    叶虽然测不透伽因大师凭什么敢担保凌玉姬的安全,但深知她武功盖世,佛法高深,自有凡俗莫测的禅机,当下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伽因大师又道:“无名施主以后可能对你们两位发生误会,你可告以凌姑娘包在贫尼身上,他如不知贫尼是谁,可告以大悲佛手便是贫尼所创,又他身上的达摩秘复亦业经贫尼改动,故此并无昔时不能衔接之弊。叶施主这么一说,他自会明白。”
    叶满腔感激,反而表示不出。忽然想起一事,道:“神尼大名远凌驾在帝疆四绝之上,适才葛老人为何不识神尼?”
    伽因大师道:“我们从未正式会面过,在帝疆四绝中,贫尼只见过蓝。
    凌,吴三位,因为他们皆是昔年中原一恶食人秃王的嫡传弟子,贫尼远在五十余年以前,便见知于老秃子前辈,是以后来贫尼为他老人家尽一点力,便在这三位初得绝艺不久,暗查明访,使他们知所约束,不致为祸天下!这位葛老施主只从他们口中得知贫尼相样貌。
    而贫尼自少年时便即白了双眉,最近方始转黑,因此他们更加认不出来。”
    叶骇然忖道:“葛山堂目力大非常人可比,居然瞧得出神尼眉发由白变黑,也许他心中已隐约猜出神尼身份是以不再生事。”
    伽因大师道:“叶施主赶紧前赴北关坪,免得错过了这一场龙争虎斗叶讶道:“大师竟不去?”
    伽因大师道:“这一场比武元异是后一辈帝疆争雄的开始,除此之外,远有两宗要事须得由贫尼从中调解,焉能不去!”
    叶应声遵命,赶紧施展轻功,徒步向北关坪赶去,一路上但见伽因大师缓步跟随,形状一如平常闲步,功力之高,已达不可思议之境,心中更是佩服。
    到到北关坪时,只见人山人海,挤个水泄不通,坪中已搭起一座丈半高的平台,宽达三丈见方,知是神指丁岚杰作。
    平台上共有四个人,两个年轻的则是无名氏和颜峰这两个主角。余下两人,一是风华绝代的美艳夫人,一是矮胖红面的葛山堂。
    这座平台刚刚落成,因此无名氏和颜峰尚未动手。叶一回顾时,伽因大师已不知踪影。
    他深知这等世外高人喜欢独来独往,也不愿多被人识,便不寻她。
    他挤人平台边,台前丈许之处,摆着三排长凳,坐着的都是武林各宗派的领袖人物。他几乎都认识,于是走过去逐一见过,然后在罗门居士和丁岚之间落坐。低声把经过讲出来。
    罗丁二人一听凌玉姬之事已有冠绝天下的神尼伽因大师担承,不觉都眉飞色舞。
    这时平台上颜峰和无名氏各自跌坐运功,尚未开始,平台四下千百武林好手都议论纷纷,猜测这两人胜负之类,语气宛如潮水一般,从四方八面升起。
    美艳夫人原是一代高手,眼见颜峰神采奕奕,举止凝重,与以前判若两人,分明已经脱胎换骨,功力精进了不知多少倍。心中暗暗讶骇。再看无名氏时,只见他全元改变,甚且比往日更觉平凡。一时猜测不透他是功行精进到含英敛华的地步?抑是比以前还觉不如?
    她对这两人看来看去,总是无法使自己不对无名氏发生偏爱,因想这两人只要得知凌玉姬失踪之事,定然暂释干戈。
    当下嫣然一笑,向葛山堂道:“他们这一场生死之战,为名之事少,为凌玉姬之事多,山常兄以为我说的对不对?”
    她一笑之时,全场声音立时平息,“定场”魔力之大,不可思议。因此她的娇声婉语,全场皆闻。
    众人一听她管帝疆四绝之一的葛山堂叫做“山堂兄”,都大感惊奇。
    葛山堂在她面前,尽力矜持,心中却暗暗艳慕凌波父的福气,当下应道:“夫人说的不错!”
    美艳夫人又道:“若玉姬已经身亡,或是嫁了第三个人,他们不知还打不打?”
    葛山堂摇头道:“这就不晓得他们心意了,但夫人这刻最好别扰乱他们心神!”
    神指丁岚忽然纵上平台,道:“在下有几句话想私下告知夫人!”
    美艳夫人走到一侧,道:“什么事?”
    丁岚道:“刚才神尼伽因大师曾经面允担承凌姑娘之事,保她丝毫无恙,在下特上来奉告,夫人毋用担心!”
    美艳夫人眉头一皱,道:“玉姬的相貌福泽绵厚,眼下只是有惊无险,我也深信她不会发生任何不幸之事。但我要泄漏这消息之故,旨在维护无名庄……”
    丁岚神色一凛,道:“夫人这一着错了,无名氏一向英雄磊落,今日当着天下武林同道之前,我知他宁可战死,也不愿受人维护,以致不能一拼!’美艳夫人怔一下,道:“然则你们宁可见他战死此地了?”
    丁岚道:“不错,就算要我陪他同死也是甘心!”
    美艳夫人挥手道:“好,你下去吧!”丁岚随即退下,美艳夫人偶然忖道:“女人心胸,究竟比不上男人。丁岚向来精打细算,处处要占便宜,想不到一旦碰上这种场合,他仍是少见的英雄人物!我从此以后,要稍稍改变对男人的看法才是!”
    这时无名氏和颜峰相继运功完毕,先后起立。葛山堂洪声道:“你们公平比武,老夫当作见证。”
    葛山堂身材矮胖,但声若洪钟,坪上千数百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美艳夫人接口道:“葛老岂可忘了我?”她声娇调软,如乳驾出谷,台下千数百只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一时都移不开。
    葛山堂道:“不错,不错,这儿证人正该有两人充任方是。”
    所有的人都屏息,静候台上无名氏和颜峰动手,但在他们还未出手以前,没有一人舍得不多看美艳,夫人和凌玉姬哪一个长得漂亮些。但遗憾的是凌玉姬今日并未在场!
    这时万籁俱寂,正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摹地一声长笑起自人群之中,冲破了紧张气氛,连台上的颜峰和无名氏二人都不禁讶异地向发出笑声之处望去。
    人丛中飞起一条影子,快如掣电般向台上跃去,身法轻灵美妙,一望而知乃是内家高手。人影落在台上,现出身形,却是个丰神俊逸的翩翩佳公子,衣服丽都,英气迫人。
    许多人都认出这个俊公子正是外号情海恶魔的蓝岳,因此都晓得将有事故发生。
    葛山堂可不认识他是谁?环眼微瞪,道:“来人乃是蓝商一蓝大先生的什么人?”
    他一开口就喝破蓝岳来历,眼力之高,元人不服。
    蓝岳拱手道:“晚辈蓝岳,蓝大先生就是家伯父!”
    葛山堂哼一声,面上毫无丝毫买账之容,还未发话。人影一闪,台上凭空多出一人,身量瘦长,面容严峻,穿着一袭蓝布长衫。
    蓝岳立刻上前行礼,口称伯父,葛山堂也道:“蓝兄忽然现身,有何见教?”
    坪上千数人这时皆知这个高瘦之人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蓝大先生,莫不大感兴奋。
    蓝商一道:“兄弟上台来正是要查询舍侄此举用意!”他接着把目光转投在蓝岳面上道:“你自己说……”
    蓝岳安详如故,道:“侄儿意欲参与这次盛会,生死荣辱由侄儿一身担当!”
    蓝商一眸子中精光暴射,似是动怒,但旋即敛去,大声道:“你伯父倒没有想到你如此强顽,拼死出手。现下若是阻止你,便教天下英雄笑话,你好自为之。唉,伯父应该多传你几手才对……”
    他缓缓退开一边,这话人人尽皆听见,因知帝疆四绝身份不比等闲,话不轻发,这等说法,可知这蓝岳未曾得到蓝大先生真传。
    蓝岳谢过伯父,随即剑眉一挑,朗声道:“兄弟突然参加,请两位不要见笑广无名氏和颜峰一齐道:“蓝兄说哪里话来,我自是欢迎蓝兄加入!”
    西北角陡然升起一声洪亮大喝,接着人丛中呈现奇景,只见许多人纷纷仆倒,由喝声之处直到平台之下,恰恰是铺成一条道路。
    却见两个年轻汉子并肩踏过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体,一直走到台下,跃上台时,却是祈北海、辛龙孙二人。
    众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出那些人为何仆倒得如此齐整,一如预先已演习熟练。
    葛山堂首先道:“咦,你们从何处学得毒仙程珠的独门绝艺?”
    蓝大先生插口道:“这两位曾得吴遇兄传授过几手武功,却不是吴兄传人。”
    葛山堂颔首道:“兄弟也看出一点端倪!”
    辛龙孙道:“晚辈等奉家师吴遐之命,特地上来参与盛会!”
    祈北海连忙接着道:“但晚辈两人只当是一个!”
    坪上群雄一听又来了帝疆四绝的另一友,更感兴奋,同时又被他们现时的声势所慑,猜想他们定有出类拔萃的能为,这时都鼓掌喝彩。
    等到彩声稍低,辛龙孙才道:“晚辈等方才用的鹊桥渡天河毒功虽是程仙子老前辈所传,但待会儿动手,只用家师所传手法!”
    葛山堂颔首道:“这还罢!”他接着望住蓝大先生道:“那位毒仙子程珠一身毒功天下第一,有不可思议的威力。兄弟曾经见过她两面,第一次因有少林寺山海两神僧两位老前辈在场,她是向两老求教而来,还不怎样,第二次碰面时,使兄弟也险险吃了亏,端的有神出鬼没有神通!”
    蓝商一点头道:“天下之人大,元奇不有。这字内能人甚多,像她也可以算是中帼奇人!独惜缘俚一面,至今尚元由得晤!”
    葛山堂一晃半秃脑袋,道:“这人还是不要见到为妙。毒仙二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接着向祈辛二人道:“既然你们是奉老秃之命出场,那就过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出手次序。”
    祈辛二人敬应一声,转过身子,摹地眼前一花,无端端多出一人。只见此人秃脑袋,大眼睛,颔下蓄着一部山羊胡子,衣衫破;日,背上背着一口破烂木箱,正是帝疆四绝之中的老赌徒吴遐。
    二人立即跪倒台上,吴摆摆手,道:“起来,我不怪你们,可是程仙子命你们自称是奉老赌徒之命出手,以便迫我出头?”
    辛龙孙道:“正是这样/
    老赌徒环顾台下一眼,两道目光寒如冷电,台下凡是碰到他目光的人,无不暗暗打个寒战。
    他似乎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当即滑稽地大笑一声,道:“老赌徒早已断定有今日之事,你何苦深藏不出?”
    台下人头如潮,却没有人答话。老赌徒接着向葛山堂,蓝商一道:
    “今日这一场比武越来越热闹,不知底细之人,还道他们是代表我们四人出手。”
    葛山堂道:“老赌徒有何高妙主意?快点说出,你就是鬼主意比别人多,兄弟这厢恭聆!”
    吴道:“像他们这几个人,究竟有哪一个足以代表授艺之人出手,大成疑问,因此老赌徒提议设法加以考核,合格者方许动手。免得咱看得气闷苦恼。”
    葛山堂,蓝商一都点头赞成,美艳夫人嫣然一笑,道:“这话有理,可是教谁来做考官?你们亲自出手的话总有不妥之处,可惜武林太史居介州不在此地,不然的话,教他用史家巨眼一评,就不成问题了!”
    他的话大有道理,因此台下四处升起嗡嗡语声,讨论起武林太史居介州。
    葛山堂洪声道:“小居受苦多年,我们可要放过他?”他的话乃向蓝吴二人而发。那二人一齐点头,葛山堂便即向台下大声宣布道:“居介州昔年故犯我们戒条,我们见他作史之功有益于世,不忍取他性命,因此议决捏造一段事故,说是在他身上刺上十二幅武功图解,故此多年来他一直被武林人追踪,他自知若是被捕的话,淀须遭受剥衣裸体之辱,所以一直不敢露面。现下我等郑重宣布,居介州身上并无刺下图解,从今而后,汝等毋须设法加害于他。”
    坪上登时又升起一阵阵的议论声,大家都觉得今日之会奇峰突出,大是增长见闻。曾用全力追踪居介州的高手们却觉得十分冤枉,没想到竟是被帝疆四绝愚弄了数十年之久。
    议论之声一落,人群最外边处传来一阵清朗话声,全场皆闻,道:“帝疆四绝今日既是解除居介州苦难,本人与居兄乃是故交,愿为诸位略效微劳,担任考核之责。”
    全场皆为之骚动起来,都争着伸长脖子,瞧瞧发话之人是谁,竟敢自荐充任考官。
    要知无名氏、颜峰等人的声望目下已倾动武林,便是当今武林各大家派的挺身而出,自愿充任考官,大家也觉得未必胜任。何况这些负有武林重望的领袖人物都坐在台前,那人被挤在最外面,不同可知不属各家派领袖无疑。这一来更加;1起全场好奇之心,连台上的蓝。葛,吴,美艳夫人,以及无名氏、颜峰、蓝岳。祈北海、辛龙孙等人都个个睁大双眼,向发声之处望去。
    人丛中波分浪裂,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由最外面之处直达台下,这一下又比上先祈辛二人施展鹊桥渡大河的手法气势浩大得多。
    一个身形略矮,须发如霜的人从容缓步而来,长衫飘飘,显得十分飘洒潇逸。
    台上的美艳夫人啊了一声,道:“柳慕飞是你么?”
    那人从容前行,左手按着腰间剑柄,右手轻挥丝鞭,虽是须发如霜,但眉清目秀,直元老态,依然是丰神俊逸之人。
    他朗声吟道:“一别星霜二十年,梦里无情是滴仙。容颜未老头先白,相见于今更恫然……”
    吟声清越,响彻全场,有些略通诗文之人,都听出诗中之意是说与美艳夫人已经违了二十年,这别后岁月中仍然梦见像是滴凡仙子的她。又说容颜虽然未老,鬓发已白,如今相见,心中极是怅恫……
    美艳夫人慨然道:“已经二十年了么?你这一向可好?”
    她深情款款,自然流露,竟使得许多人都暗暗妒忌,但“柳慕飞”之名却有如符咒,元人不知当今封爵金榜上名列第一级的公爵高手,仅存的大概只有二三人,而柳慕飞正是其中之一。
    柳慕飞走到台下,一跃登台,向葛,蓝,吴三人作揖道:“慕飞作毛遂之自荐,三老意下如何?”
    老赌徒首先打个哈哈,道:“小柳居然熬得过情锁名关,活在世上,难得难得!”
    蓝商一道:“柳兄担任考官,自是最佳人选!”葛山堂接着道:“二十年后的今日,你和居介州已是我们仅有的相识故人了!”
    老赌徒道:“矮神居然也说出有点人情味的话,莫非一去不返的岁月,竟有如许魔力?”
    美艳夫人道:“诸位若是要叙叙;日,只等今日之事一了,我来作个东道。”
    老赌徒伸手摸摸秃头,叹口气道:“这本是佳事,却不知老赌徒能不能活着参加!”
    葛山堂眼情一登,光芒四射,洪声道:“什么?谁能动你一根汗毛广接着突然恍悟,道:“是不是毒仙程珠?如果是她,那就说不定了!”
    老赌徒点点头,道:“正是!”他随即振起精神,道:“小柳你这考官怎生做法?”
    柳慕飞扬一扬丝鞭,道:“一诗一剑,便是慕飞平生之学,他们接得住一诗一剑两关,自当有资格出手争雄!”
    葛山堂道:“昔年曾听小凌提起你的诗情鞭意绝技,文采风流,天下无双,今日开开眼界,也妙得紧!”
    蓝商一道:“慕飞兄二十年前已是名冠榜首,举世同钦的一代高手,一别至今,武功自然又更有精进,他们都是才出茅庐之辈,功力有限,只须慕飞兄赐予一诗,也就够了!”
    这话要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首先就得挨祈北海一顿臭骂,再说别人也不会相信柳慕飞的一首诗便足够考之用。可是话从蓝大先生口中说出,却变成金科玉律,谁也不敢不服。
    柳慕飞洒然一笑,道:“蓝大先生这般瞧得起慕飞,自当遵命。”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7 01:38 , Processed in 0.796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