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3
    原来竟是手握几家赌场、被尊为大小姐的海篮娜。
    凌渡宇老实不客气坐在长台的另一端,遥望另一端的海蓝娜。
    海蓝娜浅紫蓝色的头巾,配一身轻柔的湖水篮底印白花的纱裙,在烛光掩映下,神秘而不可即。
    海蓝娜淡淡道:“我为你要了一个精美的素餐,在这个六年一度的圣河节,你不会反对吧?”
    凌渡宇作了个不在乎的表情,心中另有一种想法,海蓝娜是因为不愿有人在她面前吃肉,才显得这样体贴。
    侍者捧上素餐和薄饼,退出房外。房内剩下他们两人。
    左侧是落地大玻璃,俯瞰恒河。
    灯火点点在河面上移动,众多信徒在进行宗教的仪式。
    凌渡宇看看海蓝娜面前的台面空空如也,清水也没有一杯,奇道:“你的晚餐呢?
    ”
    海蓝娜平静地答道:“今天是我断食的日子,请不要客气。”
    凌渡宇恍然道:“噢!快是月圆的时刻了。”难怪海篮娜是那样平静和轻缓。
    修练瑜珈的人,每选择满月和新月时断食,不吃食物和清水,因为他们认为这可对抗月亮对人身心的影响力。
    月球的引力,在这两个时间达到最强的力量,因为太阳、月亮、地球在同一线上,造成地上潮汐涨退。人的身体百分之七十是水的分子,月球在这两个时刻,亦同时影响到人体内的“潮汐”。
    据研究,满月及新月后三天内,月球的引力把人体的水份吸到脑部。这异常的变化,形成焦虑、不安、亢进等情绪。另有一派理论,则认为月亮在这两个时间,影响气压,以至产生连锁的影响,及于人体内的血压升降和腺体的分泌,结果当然影响到人的情绪。
    瑜珈的手段是通过对物质身体的控制,达至对精神的控制,所以在满月和新月前的三天,瑜珈师会进行断食,以减少身体内的水份,就是这个道理。
    凌渡宇倒不客气,伏案大嚼起来。海篮娜蛮有兴趣地看他进食。
    凌渡宇笑道:“你远道来此,设宴招待,是否心中不服气,想搜还我一次身?以牙还牙!”
    海蓝娜面上飞上两朵红云,倍添艳丽,显然是回想起当晚的气人情景,好一会神色才回复平静无波,避而不答道:“今趟是有事相求。”
    凌渡宇愕然,道:“你……”
    海蓝娜轻轻摇头,道:“不是我,我代表一位很特别的人来请求你们。”
    凌渡宇给她弄得糊涂起来,指指自已道:“我们。”
    海蓝娜点头道:“是的!你们!”
    凌渡宇沉默起来。“你们”当然是指他和沈翎。难道她也想像王子一样觊觎他们要发掘的“东西”?他实在不愿将眼前这看来玉洁冰清的美女,和贪婪连结起来。
    海蓝娜虽在凌渡宇的灼灼眼光迫视下,依然问心无愧地淡然自若,缓缓道:“放心吧!我代表的人和王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无论你们掘出任何宝物或在这世俗里很值钱的东西,他也不会沾手。”当她提到她代表的那人时,神色间自然透出高度的崇敬。
    凌渡宇呆了一呆,仔细端详她美丽的俏面,不解地道:“那他有什么请求?”
    海蓝娜吁出一口气,轻轻道:“我只是负责为他传话。”
    凌渡宇静心等待,海蓝娜有种宁静致远的特质,使人和她一起时,感到一切都是和平、安静、美好。
    海蓝娜续道:“他说:他想下去看一看,就是那么多,绝不会带走任何一样物质化的东西。”
    凌渡宇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沈翎要发掘什么东西,故此无从作出任何判断,事情愈来愈不简单。王子也可以说是通过沈翎的异常行为,估计沈翎志不在石油,从而要求分一杯羹。
    海蓝娜代表的这个人,似乎知道的又此王子更为深入,他的请求亦更是奇怪。究竟这是什么一回事?
    “不取走任何物质化的东西”,对比是“会取走非物质化的东西”,那又是什么东西。“精神”是非物质的,那又和深入地底的一个洞有何关系?
    海蓝娜见凌渡宇苦苦思索,先发制人地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可以明白他。”
    凌渡宇迫问道:“他是谁?”
    海蓝娜道:“现在还不能说。”
    凌渡宇心中有些许愤怒,沉声道:“你的请求,为何不直接向沈翎说……”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我看他不会拒绝大小姐你的要求,无论是如何地不合理。”
    海蓝娜面上再起红云,垂下头道:“你和我代表的人,都是非凡的人,我以为你们会明白对方。”
    她这样一说,凌渡宇知道海蓝娜真的只是个传话人,她羞态可人,刺激起凌渡宇,使他步步进迫,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上沈翎?”
    海蓝娜抬起俏睑,深澈清美的秀目,一触凌渡宇透视心灵的锐目,不敌地重下目光,以蚊蚋般的声音道:“我怕见他!而你是他的好朋友。”
    凌渡宇大乐道:“怕什么?怕爱上他吗?”
    海蓝娜料不到凌渡宇这么单刀直入,大胆了当,俏面更红,头垂得更低了。
    凌渡宇微笑不语,欣赏对方动人的女儿情态。
    足有数分钟之久,海篮娜勇敢地仰起俏面,红潮退去,坚定地道:“是的!你说得很对,因为我心中另有所爱,不能再接受这以外任何的爱了。”
    凌渡宇愕然道:“你结了婚吗?”
    海蓝娜面容回复止水般的平静,摇头否认。
    凌渡宇失声笑道:“既然非名花有主,你怎能封起别人追逐于裙下的门路,你怕爱上他,这表示你对他大有情意。”
    海蓝娜摇苜道:“这是很难解说的,我也不想再谈。”
    凌渡宇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找我,难道我没有吸引力吗?你不‘怕’我吗?”
    海篮娜软声道:“凌先生!”她语声中充满恳求的味道,把对方凌厉的词锋,一下子化解于无形。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这件事我不能作主,让我和沈翎谈过再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海篮娜默坐不语。
    凌渡宇正要离去,海蓝娜道:“假若你们需要资金,无论多少我也可以忖出。”
    凌渡宇离开桌子的那一端,走到海蓝娜身前,俯下头去,离开她晶莹的俏面数寸的地方说道:“你既愿付钱,那天为何又要赢沈翎的钱。”
    海蓝娜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发展到那情况,我原本是蓄意输一大笔给他的。”
    凌渡宇一呆,随即大笑起来,转身往门走去,留下海蓝娜在背后。
    一路往房间走去,他的心神仍然转在海蓝娜身上,当晚在赌场时,海蓝娜牌面约三条K,比起沈翎约三条A是输多赢少,看来她的话非是虚语,可是造化弄人,她最后来了一条K,成为“四条”,胜了此局。
    他又想起沈翎末翻过来的底牌,有点后悔适才没有乘机问一问海蓝娜,不过这也好,这成为了他们两人间的事了。
    来到房门前,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门隙一条断发上,他出门时,会抽下一根头发,以口水黏在门隙处,门环挂上“请勿骚扰”这牌子,日下头发断了,显示有人曾进房内。
    他犹豫片晌,终于如平常地推门进内,警觉性提到最高。
    几乎同一时间,一把性感的女声道:“回来了吗?”就像妻子对下班回来的丈夫的欢迎语。
    云丝兰安然挨坐在房内的沙发上,左手优美地拿长长的烟嘴,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烟雾在她的俏面前升起,诱惑的大眼,带野性和挑战。
    她穿了鹅黄色的两件头套裙,有点男性化的西装外套上衣内,是银白的丝质恤衫,颈项处挂了一串珍珠,光华夺目,修长的大腿交叠在一起,高雅中带有使人心动的魅力。
    她说话时,两颗月形的耳坠轻轻颤动,惹人遐思。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是星探,一定不会放过你。”他的目光这时才有余暇打量放在她面前小儿上的小型录音机。
    云丝兰深深吸了一口烟,笑道:“多谢好意,但却不用了,谁不知道云丝兰是印度最红的艳星,今届的影后。”
    凌渡宇呆了一呆,摇头失笑,关上门,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两人的目光交缠一处。
    云丝兰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道:“你是个性感的男人!”
    凌渡宇回敬道:“你是个性感的女人。”
    云丝兰动人一笑,以近乎耳语的性感声音道:“你还末真正尝试过我的滋味,否则你这句话,将会有感情多了。”
    凌渡宇“洛”一声吞了啖口水,只觉喉咙有点乾燥,给云丝兰这样主动挑逗,是极难抗拒的。
    凌渡宇感到有改变话题的必要指几上的录音机说:“你不是特别来放段音乐给我欣赏吧?”
    云丝兰淡淡道:“我要给你听的,比贝多芬或巴哈音乐更动人,那是你和你的大探险家朋友的美妙声音。”
    凌渡宇动作凝住,沉声道:“你要怎样?”他思路极快,立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丝兰道:“果然是凌渡宇,一个使恶势力束手无策的人物,没有错,那晚王子要我跟踪你,在窗外偷听你两人说话。我也想不到,只看你一眼,便给你发觉了。幸好我录下你们的说话。”眼睛望向录音机,续道:“这盒翻录的版本,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凌渡宇不怒反笑,舒舒服服挨在沙发里,道:“你究竟想怎样?”
    云丝兰身子前倾,媚声道:“你知道假设这录音交到王子手里,后果会是怎样?”
    恤衫的胸口开得很低,这样前倾,凌渡宇的眼光不期然地望进她深深的乳沟内。
    眼前奇景消去,她坐直了娇躯,脊骨挺得直直的,高耸的酥胸,颤颤巍巍,尤其是有了刚的春光乍曳,更增人的遐想。
    她确是男人的大克星,举手投足,莫不把对方的心神吸摄。
    凌渡宇发觉自己没法生起对她应有的愤怒。
    凌渡宇吸了一口气,道:“说吧!”
    云丝兰默然片刻,沉声道:“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凌渡宇皱眉道:“你当我是谁,一个职业杀手?”
    云丝兰道:“不,我知你是个怎样的人,我手上有很详尽的关于你的资料,你是绝不反对杀这个人的。”
    凌渡宇道:“谁?”
    云丝兰道:“王子:我要你杀他,在你把东西掘出来前,干掉他!”
    凌渡宇神情一愕,奇道:“什么?你不是为他工作的吗?”
    云丝兰笑起土来,这次笑声合深刻的悲愤,恨恨道:“我不止为他工作,还是他的情妇、他的玩物、他巴结政要的工具。”
    凌渡宇恍然大悟,那次在赌场遇上云丝兰,敢情并非巧合。她是奉王子之命,来监视沈翎,难怪赌场的人这样慑于她的威势,谁敢惹她的强硬后台。
    一时间默然无语。
    凌渡宇打破僵局,道:“你这样来访,不怕王子知道吗?”
    云丝兰傲然道:“我对他太有用,除非犯了他的大忌,他还管我不。何况,他要我色诱你来加以控制。”言罢轻摆娇躯,作了个动人的姿态,仰脸给了凌渡牢一个飞吻。
    凌渡宇的心脏触电似的跳了几下,叹口气道:“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没有靠山,你还能横行无忌吗?”
    云丝兰首次垂下头,幽幽道:“你知道吗?由我十五岁开始,便想杀他,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妈妈生我时难产死了,自我懂事开始,我的家便是街头,爸爸带我从南印度,一直流浪到北印度,我们偷、乞、骗,什么也干,还是吃不饱、睡不暖,末曾经历过那种日子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学懂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开锁、偷东西、打架。我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
    云丝兰猛地抬起头来,道:“不!我不愿意说了,你也没有兴趣听,是吗?”
    凌渡宇柔声道:“傻女,说罢说罢!我正在留心听。”
    他的声音温厚平和,使人感到能真心信赖。
    云丝兰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道:“我不会忘记,至死也不会忘记,那是下大雨的黄昏,爸爸站在那里,一架黑色大房车铲上了行人路,爸爸就倒在地上,他附近的地上全是血、血、血……”
    云丝兰面上满是惊悸,可见当时的惊吓是多么深刻。
    云丝兰沉声道:“一个人从车上走了出来,一脚踢在垂死的爸身上,诅咒道:”赐死你这贱种,居然敢阻我去路。”我要冲上去拚命,有人拦我,告诉我那人就是王子,哼!就是王子!”她语声中的恨意,使人不寒而栗。
    凌渡宇道:“既然你和他有这样的过节,为何又跟他。”
    云丝兰放纵她笑起来,泪水却不停地留下,好一会笑声停止,缓缓道:“十七岁时,我考进了一所明星训练学校,造化弄人,原来那是王子辖下的企业之一,一天他来巡视,看中了我,以后的事你可想像得到,他捧起了我,使我成为千万人羡慕的偶像。可是每天我都想杀死他,但杀死他后,我的一切也完了,他的手下绝不会放过我,我不想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那是此恶梦还可怕的经验。”她语气虽然平静,却带深如大海的无奈和对自己的恨意。
    云丝兰道:“所以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时,我立刻想到求你杀掉他,只有他死了,我才可以真正地生活,过我自己决定的生活。”
    凌渡宇道:“杀这种人我绝不手软,问题是可否在发掘后,而不是之前。”
    云丝兰站起身来,走到凌渡宇身前,直至双腿碰上凌渡宇的膝头,才跪了下来,一双玉手按他的大腿,香唇蜻蜓点水地吻了对方一下,微笑道:“傻子!你太不明白王子,这人从来不遵守任何誓言,绝不会把好处份给任何人,只要他掌握到你们所知的一切,你们便完了,所以你只能在那样的情况出现前。”她用左手掌缘在自己的咽喉作了个切割的手势,道:“割断他的喉咙。”
    凌渡宇道:“想干掉他的人必然很多,但直到今天他仍活得那样好,可知并非易事,这还不要紧,问题是据我推想,很多为我们工作的人,由工程师以至工人,可能都是他指派来或受他操纵。他假若死了,我们的计画怎样进行。”
    云丝兰站起身来,道:“这是件的问题了,记!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你一定要比王子先动手。”她递过一张纸条道:“这个电话号码,可以找到我。”
    她推开了门。
    凌渡宇扭头叫道:“你不是要色诱我吗,为什么赶走?”
    云丝兰扭头沉声道:“今天是我爸爸的忌辰……我……很喜欢你。”指了指几上的录音带,道:“那是唯一的一盒,你……爱怎样便怎样……”
    动人的身形,随闭起的门,消失不见。
    凌渡宇来到开采的营地时,是次日的早上十一时。
    风雨交袭下,整个营地陷在白茫茫的豪雨里,视野不清。
    营地在一个四面围高山的盆地核心处,庞大的钢架竖立起来,广大的营地围铁网,车进车出,数百工人在忙碌,进口处守卫森严。
    他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木造房子内找到沈翎,后者正沉地与一群工程师开会,研究工作的步骤和程序。
    凌渡宇进入会议室,沈翎略作介绍后,他被安排坐在沈翎身侧。
    总工程师艾理斯是英国人,有丰富开采油田的经验,指会议桌上一个立体的地势图道:“这是瓦拉纳盆地,我们的开采点,位于盆地的正中央处。”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艾理斯道:“我们会通过地形分析,遥感勘探,和查阅有关的资料,对于地层的组织,有了一定的结论。”
    众人露出注意的神情。
    凌渡宇大感兴趣,石油的开采,是非常不简单的一件事,必须根据地质的结构和变化,决定钻井的方法,才不致事倍功半。
    艾理斯道:“这由威正博士解说。”
    威正博士是位四十多岁的美国人,身材瘦削,唇上蓄了胡子,面相精明,道:“坦白说,瓦拉纳盆地并不是钻井的好地方,地面构造非常复杂,以浊积岩体为主,构造上产生了高陟背斜,多断层,兼且地层坚硬,膏盐和垮塌层段密集相连。”
    凌渡宇听得头也大了起来,这是非常专门性的名词,教他们这个门外汉一头雾水。
    沈翎沉声道:“这对钻井会产生什么后果?”
    威王博士答道:“因为地层复杂,使钻井过程内,曾遇到很多不能预料的情况,例如井壁易于垮塌,发生恶性井漏或强烈井喷,钻井液柱平衡地层压力困难,井眼缩径,以至发生种种不能预估的意外……”
    另一位印度籍的工程师出那里插口道:“这会使到钻头选型频繁,拖慢了工程的进行。兼且钻井时地层崩塌意外发生时,钻井液将受到严重污染,会毁坏钻油台的机械操作。”
    总工程师艾理斯接口道:“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井的作业非常困难,尤其是沈翎博士指定油井必须可容一架升降机在井内自由升降,这将把成本提高至一般油井的十二倍以上,假设井深不是沈博士要求的三千米,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沈翎道:“这是我重金聘你们来此的原因,钱没有问题,我想知道,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艾理斯道:“办法总是有的,我们已在固井方法上动了脑筋,例如要采用能耐高温、防黏卡的优质磺化泥浆体钻井液,预备好各类型的钻头,采用大斜度定向井、水井、丛式井的混合技术,加大套管尺寸……”
    当会议结束时,是当日下午二时正。
    凌渡宇和沈翎两人留在会议室内,吃他们的午餐。
    默默进食。
    两人情绪有点低落,开采的工程看来是非常艰苦。
    正是外内患,交相迫煎。
    凌渡宇道:“我想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相信你是要采石油。”
    沈翎道:“当他们银行户口内的数字不断增大时,那还理会在干什么。”跟眨眨眼道:“有钱使得鬼推磨,我和他们的合约上列明只须遵照指令,弄它个深井出来,其他一切无权过问。”跟压低声音道:“山那星可能是王子派来的监视的人,三日前才来报到。”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好了!现在到了你和盘托出的时刻了。”
    沈翎微微一笑道:“当然当然!我怎敢再瞒你。”
    凌渡宇道:“说吧!”
    沈翎面容一正,道:“你听过名的‘死丘之谜’没有?”
    凌渡宇愕然道:“当然听过,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奇谜之一,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印度文明的起源,来自印度河文明,代表印度河最早和最重要的两个古城遗址,是位于现今巴基斯坦信德省的“摩亨佐达罗”城址和旁遮普省的“哈拉帕”城址。根据碳十四的测定,这两个城的年代应是介乎公元前二千年至三干年间,面积约二。五平力公里,人口估计二至四万人。城市颇具规模。
    沈翎站了起来,道:“来!让我带你三观三观。”
    凌渡宇醒悟他怕破人偷听,忙随他一道往外走。
    走出房子外,两人精神大振。
    使大地化成一片迷茫的季候雨,被高挂的艳阳取代,湿润的植物在阳光烈射下,散发翠绿的生机,植物清新的气息,扑面迎来,极目远眺,远处环绕的高山,挂看一条条由上往下的白线,隐闻隆隆的水声,是暴雨做成的飞瀑。
    凌渡宇道:“这地方特别热。”
    沈翎极目四方,答道:“这是盆地,四周高起,中间凹陷,热气不易消散,尽管日落西山,还是很热,你知道吗?只是清理开采区内的树木,便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凌渡宇望营地中央的巨型钢架结构、远近的房舍、在活动的数十部货车和工人,叹了口气道:“真不简单,这事你筹备了多久?”
    沈翎若无其事地道:“五年了!”跟道:“来!”
    两人走上凌渡宇驶来的吉普车上。
    沈翎把吉普车一直驶出营地外,停在一个高起的山丘上,这处刚好把营地全景尽收眼底之下。
    两人下了车,来到一块大石生了下来。
    沈翎道:“你对死丘的事知道多少?”
    凌渡宇把记忆中的资料整理一番,道:“在公元一九二二年,印度名考古学家巴纳尔仁,在印度河中央一个荒岛上,发现了一处远古城市的废墟,就是印度河文明的两个古文明遗址之一的”摩亨佐达罗城”。”
    沈翎道:“你对古城的年代,有没有下过研究的工夫。”
    凌渡宇摇头。
    沈翎仰头大力吸了几日清新的空气。闭上双目,长长于出一口气道:“我却有,事实上,自二十七岁开始,到现在我四十一岁了,从未有一刻停过对它的研究,断断续续地,我在该城进行了大小百多次的广泛发掘。”据惠勒作的《印度河文明》一书,断定它的年代在公元前二五零零年至一五零零年间,这个判断,是最流行的说法。年代的问题暂且不论,最奇怪的是,从废墟里所发掘出来骷髅分布的情况来看,古城的居民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全部死亡的,所以考古学家把这古城称为‘死丘’。古城为何会突然毁灭?古城的居民为什么会在同一天内同一时刻全部死亡?这成为印度河流域古代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谜。”
    凌渡宇皱眉道:“我曾看过点有关这力面的作,一些学者从地质学的角度来阐释,认为由于远古印度河河床改道,发生地震,河水泛滥,引起了突如其来的大水患,把河中央小岛上的古城摧毁,城内居民一齐被淹死。”
    沈翎不屑地道:“这是雷克斯撰写的《印度河古代城市衰亡录》和威尔帕特的《印度新史》所提出的说法,这些人只可用他们能理解的方法去解释一切,其实漏洞百出。
    ”
    “他们也不想想,假设真的是大洪水为患,古城内居民的体,当会随水漂流远去,城内没有可能保留大量的骷髅。我会仔细察看遗址,并没有发现任何遭受特大洪水的证据。”
    凌渡宇沉吟不已,暗忖是不是一场大瘟疫造成的集体死亡,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断定,因为人类的知城内,还没有任何急性传染病能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内,使全城人一齐死亡。而且从骷髅分布的情形分析,当时有些死者是在街上散步,又或者在房舍里干活,不似患有重病。
    凌渡宇道:“是不是别的种族大规模入侵做成的呢?”
    沈翎道:“这说法可能有点道理,可是当时其他的种族,根据现存的考古资料,还没有那个倾向和力量。有人认为是雅利安人,但他们的出现,是几个世纪后的事了,入侵的不会是雅利安人。据考古发掘,当时有居于俾路支斯坦的部落,有和伊朗部落相连的诸部落,他们的移动规模极少,应该不能做成这类消灭全城数万人的灭绝大祸。”
    凌渡宇道:“你的想法是怎样?”
    沈翎眼中闪动慑人的光芒,他一生人都在探索大地上神秘的一面,那是他的生命和目标。
    沈翎望向凌渡宇,吸一口气道:“在死丘里,有一种很奇怪的痕迹,只能用大爆炸去解释。”
    “发生爆炸的中心区域,所有建物全部夷平,爆炸的痕迹十分明显,破坏程度由近而远,逐渐减弱,只有最远边的建物得以幸存。”
    凌渡宇脑海中勾出古城爆炸的骇人情景,隆的一声下,地动山摇,建物泥沙般塌下,震力一下子摧毁了数万人命。
    沈翎从衣袋中取出一块石头,递给凌渡宇。
    凌渡宇拿在手中揣揣,颇为沉重,似乎是泥土和矿物扭结而成。
    沈翎道:“这是我在废墟内找到的,是黏土和合矿物烧结而成,我曾经把这拿去化验,证实使这块东西烧成的熔炼温度高达摄氏一干四百度至一千五百度之间,”他吁出一口气,严肃地道:“这样的温度,只有在冶炼场的熔炉里,或持续多日森林大火的火源核心,才可以出现。”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这样的森林,在此岛上,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是这块东西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这是什么道理?
    沈翎道:“你听过印度流传的一次奇特的大爆炸吗?”
    凌渡宇霍然一惊,他从没有将这传说中的大爆炸,和死丘连在一起。
    相传在印度的远古时代,发生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爆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引起了“无烟的大火”、“河水沸腾”、“鱼被烧焦”,爆炸后的情景更是耸人听闻,产生了“紫白色的极光”、“银色的云”、“奇异的夕阳”、“黑夜中的白昼”……凌渡宇望向沈翎,后者沉醉在这远古的异事里,眼中充溢向慕的神情。
    这时西方天际有团颤动的大黑影在空中掠过。
    沈翎也看到了道:“那是蝗虫群,又有农作物要遭殃了。”
    凌渡宇回目四望,这美丽的士地,偏是多难多灾,古今依然。
    沈翎道:“你想到了!”
    凌渡宇点头。
    这样的爆炸,只有现今的核爆炸可相比拟,但那是在距今三干六百多年前,根木不可能出现核子爆炸。
    沈翎道:“据我最初推想,可能是一块庞大无匹的殒石掉到古城去,但那只会做成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古城一点渣滓也曾不下来。”
    凌渡宇默不作声,他推测到沈翎一定是有了惊人的发现,可是眼前这开采点,和古城相距数百哩,究竟有什么关连呢?
    沈翎道:“于是我想到,可能是有一艘外太空飞来具有高度文明的宇宙飞船,经过漫长的旅航后,在古城上空爆了开来,毁灭了古城。”
    凌渡宇依然役法把这推断和目下进行的庞大工程拉上半分关系。
    沈翎道:“于是我进行了一个以古城为中心点,逐渐扩展的仔细搜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发现了这块宝贝。”
    他从袋中取出一块两寸乘两寸的扁圆形物体,银光闪闪,细看下又变成灰色、褐色、深黄,叫人难以肯定,不知是什么质地。
    沈翎默默地递过去给凌渡宇。
    凌渡宇接过扁圆物体,一拿上手,怪叫起来道:“这是什么?为何像羽毛那样轻?
    ”用手一捏,有些许弹性,似乎是种有机的物质,教人难以形容。
    沈翎早知他会惊怪,淡淡道:“说得好!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物质,因为它从未会在地球上出现过。”顿了一顿,面容严肃起来,通:“我会把它拿到世界上设备最好的实验室。”
    凌渡宇精神一振,静待沈翎说出研究的结果。
    沈翎看见凌渡宇期待的神情,苦笑摇头道:“结果令人更糊涂,就是这几个实验室都有截然有异的结论,例如西德的一个化验所,便说它是外太空掉下来的坚硬物质,即管核爆也不能将它熔解。另一间在华盛顿的核子研究所,却说这可能是一种生物死去的肌肉纤维,因为那种组织不可能是无机性的。法国的一间实验所说的最奇怪,他们说它是一种仍有生命的物体,因为它的分子,对光、热等,都有一种奇异的反应。众说纷纭,教我不知信谁才好!”
    凌渡宇沉吟半晌,抬头道:“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假设这物质确是通核爆也不能摧毁的东西,那印度史前的大爆炸,便可能是比核爆更奇异的力量做成,难道是有太空船来到地球上,却发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意外。撞入了地壳里?”
    沈翎道:“没有错,就在我们脚踏之下。”
    凌渡宇面上泛起前所末有的凝重,沉声道:“你怎知道?”沈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望向晴空,缓缓道:“找到这物体后,我心中形成了一个坚强的信念,就是那艘太空船,是用非常难以毁灭的物质造成的,虽然发生故障,产生了把整个古城毁去的意外,可是它仍是安然无恙。一是修好后,飞离了地球;一是发生了不能弥补的损毁,那是我们不能想像的意外……”扬了扬手中的扁圆物体,通:“把船身做成某一程度的损伤,掉下了这东西,而飞船却撞进了地层内。”于是我把搜索的范围逐步扩大,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成果她就是在我们脚下三干米深的地方,我变卖了所有收藏和家当,筹措了达八亿美元的资金,进行这庞大的计画,不过最后仍是经费末足,其他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渡宇凝望对方,道:“你怎能知道‘她’在脚下三千米的深处?”
    沈翎一拍凌渡宇的膊头,笑道:“凌,你真善忘,忘了老哥一项惊世的专长。”
    凌渡宇恍然而倍。
    沈翎是一个“魔叉探物者”(Dowsing),而且是最好的一个。
    魔叉探物是始于中世纪时的一种奇异的技术,施术者以榛木、花愀木、柳木枝、或分叉的金属棒,两手持两端,悬摆平胸处,探测水源、矿藏、财宝、文物,甚至体等隐藏的物体。
    探物者紧握探杆两叉,当收到隐藏物发出的频振时,探物者会生出感应,肌肉不自觉地收缩、弯曲或颤震。
    凌渡宇想想,道:“我知你是世界顶尖儿的探物者,以往和你出生入死时,亦多次靠你这种异能,得以死里逃生……但……”
    沈翎打断他道:“还记得那回在撒哈拉大沙漠,我在断水两日后,找到地下水源吗?”
    凌渡宇笑道:“那种要命的口渴怎能忘记!”
    沈翎笑骂起来,真是木末倒置,妄顾隆恩。
    凌渡宇正容道:“我绝不怀疑你地底探物的能力,然而有两个问题存在,首先,你怎能确定地底下是艘外来用同样物质造成的宇宙飞船;其次,那是三千木下的深度,而不是数米下的流水。”
    沈翎道:“没有事能瞒得过你,我自十七岁学懂探物的异能时,积聚了无数次的经验,发觉不同类的物体,会引致探杆产生不同的共振,甚至同是矿物,锡和铜的振动便不同,虽然只是非常微异,我却能知道。于是当我找到这非地球的物质时,做了一个小实验,实验直接而简单,就是把它埋在土内不同的深度,再去感受和把握它振动的频率,结果是怎样?你知道吗?”
    凌渡宇道:“是怎样?”
    沈翎道:“一点反应也没有。”
    凌渡宇瞪目结舌,这答案出人意表,假设一点反应也没有,沈翎凭什么利用这实验得来的知感,探测出刻下脚踏之地,藏有同类型的物质。
    沈翎吁了一口气,道:“我尝试了足有三个多月,所有努力均告失败,就在我最失望、最颓丧的当儿,最奇怪的事发生了。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我把那东西埋在土下十米的地方,一如以往,所有尝试都失败了,我觉得很疲倦,将魔叉探杆挂在颈项间,坐了下来,不自觉地盘膝打起坐来,通过深长的呼吸,进入冥想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探杆强烈振动起来,吓得我跳了起来,探杆停止跳动,但当我再进入冥想的境界,它又跳动起来,于是我领悟到,必须在冥想的精神境界,才能和这东西产生感应。那种感应的强烈,甚至在数哩之外,也可清楚感到,而且有非常清楚的方向感和距离感,所以找只再花了六个月的时光,便找到这地方。她在下面。”
    凌渡宇拿起手上的扁圆物体,直勾勾地审视,心神飞越到太空无限的深处。
    假设这真是宇宙飞船遗留下来的某部份,那他手上拿的,就是全人类盼望了无数年代,来自另外一个文明的东西。
    这东西具有令人不解的特性,能和人某一种精神状态产生共振。
    凌渡宇的眼光转到营地中心的巨大钻油塔去,心想,换了他是沈翎,也会去干同一样的事。
    所有人世间的生荣死辱,比起这与天外文明的接触,是何等地不重要。
    她在下面。
    沈翎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知他们为什么唤我作船长吗?”
    凌渡宇愕然,这和眼下谈论一艘深埋地底的宇宙飞船,叉有何关系?
    沈翎眼中射出回忆的神情,道:“那天我一人驾游艇,沿恒河,一直驶往瓦拉纳西,当时我把魔叉挂在颈部,那时我已找遍了大半个印度,还是什么也找不到,心中沮丧之极,几乎便要放弃。”
    凌渡宇的注意力大大提高,心中感到沈翎要说出很关键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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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翎道:“那天天气很好,我一边驾船,来到了瓦拉纳西,忽地迎面来了一只小艇,艇上独坐了一位老人,小艇几乎擦我的游艇而过,我很自然望向艇上的老人,最奇怪的事发生,忽然间我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他的眼睛,我从末见过如此深邃辽阔的眼神,同一时间,我感到挂在颈项的魔叉生出感应,吓得我连忙把心神集中,进入冥想的状态……”
    凌渡宇也在沉吟,沈翎遇到的老者会是谁,心中隐约地有个印象。
    沈翎的声音提高,显示他陷进令他兴奋的回想里,通:“我突然清楚地感觉”她”
    就在我的脚下无尽的深处,在我几乎要欢呼起来时,我的游艇撞上了岸边供人举行圣浴的码头,还伤了几个人,幸好伤势都不重,赔钱了事,不过“船长”之名,却由是人振。”
    凌渡宇现在反对此不感兴趣,面色前所末有地凝重,眼神注定沈翎,沉声问道:
    “你既然是在瓦拉纳西发现了宇宙飞船藏在地底下,为何跑到这五十多公哩外的地方来钻洞?”
    沈翎沉沉地道:“人类总爱以自己的经验,去测度宇宙其他生物的经验,例如宇宙飞船,我们总爱以我们的交通工具去比较,例如像艘最巨大的油船。”
    凌渡宇截断他道:“不用废话,告诉我!”
    沈翎道:“很简单,魔叉清楚地告诉我,宇宙飞船横亘在由瓦拉纳西的恒河至我们现在立足之处,长度达五十多公里。”
    凌渡宇不能置信地叫了起来道:“这样的庞然大物,撞进了地层内,怎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来,你会走遍整个印度,有否看到什么特殊的地理结构?”
    沈翎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魔叉清楚地告诉我,这是事实,飞船在地底三干多米处。小凌,掉开你的人类脑袋吧!掉开你的盲目和无知,这宇宙的事比任何人能想到的更奇怪千百万倍,‘她’怎样掉进地底,不是我们这舍月球外从未到过任何地方的‘乡下小子’所能明白的,单是这样庞大的太空船,已不是人类能想像的了。”
    凌渡宇默然不语。
    或者人类最可怜的事,就是自我欺骗。整个人类文明只是活在一个充斥无知的孤岛上,在广阔无边的宇宙空间里,作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极短途旅行,但我们却要把那当作永恒,将人类变成宇宙的核心。
    太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想像,也不能理解的,就像太空船的体积,在人类的角度来说,那已不能当作一种交通工具,而是整个世界。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凌渡宇和沈翎头戴钢盔,手中拿无线电话,不断发出指令。
    二十多方尺的井眼已开凿出来,位于钻台钢塔底部正中心,粗若儿臂的钢索,从十多米高的塔顶,通过一个定滑轮,把钻杆缓缓吊下来,伸进井眼的巨大套管内。因应升降机的装设,套管是特别订制的,比一般常用的要大上上至八倍。因应这比例,同时用上了三个钻头。
    总工程师英国人艾理斯,指导工人把泥浆管的一端装嵌至套管,泥浆管的另一端,早接驳钻台旁的泥浆池,只要启动泥浆泵,开动卷轴,水泥浆会通过浆管,压进套管和井壁问的空隙,使水泥形成一个密封环,这是固井的必要步骤。
    二百多工人非常戮力地工作,沈翎给他们的工资,是一般的两倍之上,他们怎能不卖命。
    沈翎浑身湿透汗水,气呼呼地走近凌渡宇身边道:“怎么样?”出奇地兴奋。
    凌渡宇笑道:“才是刚开始,你根本不是开采石油,每件装置都不依常规,我看他们的表情,并非那样乐观。”
    沈翎道:“什么困难的事情我末遇过,我订购了大量作打地洞用的炸药,文的不成来武的,掘个洞也不成?”
    凌渡宇道:“你倒说得有点道理,这里看来暂时不需要我,我想往瓦拉纳西打个转。”
    沈翎道:“去吧!不过要小心点。”
    凌渡宇知道他顾忌王子,哂道:“这句话你向自己说吧!”说到这句话时,他已向爬下钻油台梯阶的方向走去。
    沈翎在他身后高声呼道:“今晚回来吗?”
    凌渡宇高叫道:“不回来了!我订的氧气呼吸系统今天会运来,你代我收货吧!”
    二小时后,凌渡宇驾他的吉普车,来到圣城瓦拉纳西上次度宿的大酒店。
    他将车交给了酒店的侍应,悠闲地步入酒店的大堂,右手挽个公事包,来到服务柜台前。女服务员满脸笑容地帮他办理入佳的手续。
    凌渡牢一边和女服务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调笑,眼尾的余光恰好捕捉到四名缠头的大汉,先后从大门进来,散往不同的位置,形成对他的监视网。
    凌渡宇心中嘀咕,事实上一进城来,他使发觉到给人跟踪,照理王子答应了不弄鬼,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劳师动众地追蹑他。难道这是另一帮人?
    订好了房间,侍应引领他往十八楼的一八零三室。
    凌渡宇神态自若,这还不是对方动手的时刻。
    傍了赏钱后,侍应离开,剩下凌渡宇一个人。
    凌渡宇微微一笑,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套印度人的便服,迅速换上,跟把头发缠上包布,黏上胡子,冉在脸上贴上几块人造肌肉,在脸上抹了一层使皮肤转黑的肤油,立时脱胎换骨,变成个五十多岁、道地的印度人。
    这些都是在新德里购买的,现在派上了用场,他有个约会,要保持秘密行事,化装成印度人是唯一的方法了。
    他不能这样由正门外出,他敢打赌门外跟踪他的大汉正虎视眈眈。
    凌渡宇走到窗前,其中一扇窗是活动的,不过却上了锁,当然难不倒他这个开锁专家,不到半分钟,锁孔传来“的”一声轻响,被他插入的钢丝打了开来。他把窗门打开,待要探头往外细察,房门刚好传来开锁的声音。
    凌渡宇当机立断,一个虎步跳了回来,闪入浴室去。
    门被推了开来。
    凌渡宇再不犹豫,利用两脚的撑力,迅速爬上了浴室门的顶部,除非来人进浴室,否则从门外看进来,是看不见他的。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冲进房内。
    是七、八名大汉涌了进来,门外还不知有多少人。
    有人惊呼道:“他由窗门逃走了!”
    凌渡宇感到脚下有人扑进来,又退了出去。叫道:“浴室没有人!”此人胸中早有成见,没有望向在近门的天花上悬撑的凌渡宇。
    七八名大汉退出房外,跟震天的敲门声,从左右传来,这批人必定平日横行霸道,居然逐房搜查起来。
    有人在门外道:“追!”
    脚步声分向升降机和太平梯的方向去了。
    无线电话的沙沙声响起,声音传来道:“点子逃了,守大门。”
    凌渡宇心中暗笑,跃了下来,闪到打开的房门,向外窥视,恰好见到几名大汉的背影,正在隔邻第五间房子拍门。
    凌渡宇鬼魅地闪了出去,佝偻身体,大模斯样向他们走去,实行以进为退。
    大汉们惊觉回头。
    凌渡宇大声以印地语咕哝道:“什么事?神的兄弟!”他这句话是从那圣者学来,似模似样。
    其中一名大汉怒目一睁,喝道:“我们是警察,不关作的事,快走!”
    凌渡宇装作畏怯地低下头,急步往升降机走去。
    转了一个弯,升降机前守了两名印度大汉,凶光闪闪。凌渡宇一边回头,一边噜噜苏苏抱怨道:“这样凶恶的人,我要向酒店投诉。”
    两名大汉完全没有疑他,喝道:“是警察追捕疑匪,快些走,否则告你阻差办公。
    ”
    凌渡宇耸耸肩胛,这时刚好门开,凌渡宇暗叫谢天谢地,走了进去。
    大堂处有十多名大汉,目光灼灼地监视进出的人客。
    凌渡宇施施然混在其他人中,走了出外。步伐加快,他估计目下还是在危险中,敌人的行动非常有组织,是一流的好手,当他们冷静下来后,会发现他遗下的衣服和易容药品,从而推测到他的身上。
    他在街角截了辆计程车,说了地点,计程车开出。
    司机非常健谈,喋喋不休地向地介绍圣城各种好去处。
    最后车子在恒河旁的一座大庙停了下来。
    凌渡宇付了车资,走下车子,沿恒河慢步,行人比那天圣河节,至少减少了八成,兼且此处地方偏远,只有三三两两的游人。
    人减少了,牛却明显增加,联群结队地四处散游,似乎它们才是大地的主人。
    四周逐渐昏暗下来,太阳在西方发射出半天暗红的夕照。炎气稍减。
    河水里间中仍见有人在作圣河浴,祈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另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
    凌渡宇轻松地走,心中有种出奇的喜悦,无虑无,几个星期的辛苦,至此被抛诸脑后。
    未来充满希望,假设真能抵达地底深处的宇宙飞船,接触天外的文明,即管有生命危险,然人生至此,夫复何求。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忽地想起恒河来,这条印人为之疯狂的河流,为何有这样大的魔力?
    假设恒河昔日不是真的曾有治愈伤病的神力,为什么她能千百年来把远在千里外的人吸引来?
    现在呢?污浊的河水,只能予沐浴的人更增染病的可能性。为什么会这样?
    凌渡宇在另一座神庙前停了下来。
    神庙的石阶层层高起,引领至气象万千的神庙正门。
    神庙的灯光亮了起来,与夕阳争辉。
    恒河的水北把两者公平地反照。凌渡宇抵达印度后,首次感到这古典的浪漫。
    他沿石阶拾级而上,走了一半,一个娇美的身形迎了下来。
    凌渡宇迎上去,促狭地一把抓对方轻软的纤手,拉她往下走去。
    对方挣了两下,任由他拖,轻声抗议道:“别人会认为你是个老色狼。”
    凌渡宇笑道:“大小姐,我的化装一定很糟糕,否则为何你一眼把我认出来。”
    海蓝娜道:“你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别人要冒充也不能。”
    凌渡宇道:“那一定是很难看。”
    海蓝娜冲口道:“不!”
    凌渡宇大乐,笑道:“多谢欣赏!”
    海蓝娜面也红了:嗔道:“你这人……真是的……”
    凌渡宇拉她在石阶旁一隐蔽处生了下来,海蓝娜抽回她的手。
    他们面对恒河而生,像对蜜恋的男女。
    凌渡宇道:“刚差点不能赴约。”
    海篮娜以询问的眼光望向他。
    凌渡宇道:“数十名大汉追捕我。”
    海蓝娜道:“是什么人?”
    凌渡宇耸肩摊手,表示不知道。
    海蓝娜神色很不自然,垂首道:“对不起!”
    凌渡宇讶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海蓝娜缓缓点头,泛起担的神情,道:“他们是王子的人。”
    凌渡宇愕然道:“你怎如是王子干的好事?”
    海蓝娜道:“王子一向对我很有野心,多次向父亲提亲,迫我嫁给他,每次也被坚决拒绝,使他暴怒如狂。你知吗!案亲在印度黑白两道是元老级的人物,备受尊崇,只有我这个独女,王子不敢拿我怎样,却誓言会对付任何追求我的人……结果你也可以想像得到。”当然令所有爱惜生命的人望而却步。
    凌渡宇气得诅咒起来,这样的恶人,亦属罕有。自己得不到的,亦不许别人得到。
    海蓝娜无论样貌财富,都是上上之选,难怪王于垂涎。得到海蓝娜,王子将势力大增,有助大业。杀了王子,一石二鸟,既对云丝兰、海蓝娜有利,又免去找寻飞船的障碍,唯一要顾虑的,是如何避过对方的报复。
    海蓝娜续道:“父亲曾多次与王子交涉,王子以爱我为借口作挡箭牌,弄得父亲拿他役法,这事仍在僵持中。”
    凌渡宇问道:“这和王子找我有什么关连?”
    海蓝娜俏面一红,道:“那次我在酒店餐厅设宴款待你,竟然逃不过他的耳目,昨天他怒气冲冲找上赌场,质问我找你作什么,我当然不能将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他……
    于是……以为我喜欢上你,怒称要将你碎尸万段……”
    凌渡宇自嘲道:“这才冤枉,假设你真是爱上我,那也有点牺牲价值,像现在……
    嘿!”
    海蓝娜急声道:“不!”垂苜道:“你和沈栩都是真正的君子和超乎凡俗的好汉,我恨欣赏和喜欢你们,只不过我心中另有目标,不再追求世间那短暂的爱情。”
    凌渡宇不解地审视她清美的俏脸。
    海蓝娜忽地抓他的手,像下了个重大的决定,站起身道:“来,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后,你会明白一切。”
    凌渡宇随她站起来。
    海蓝娜拉他的手,走下石阶,沿恒河往东走去。
    尽管玉手紧握,心中没有半点绮念,他感到海蓝娜并不似一般的女性,人类两性的爱,对她只是一种亵渎。
    远处传来庙宇的钟声,令人听之悠然,心神平静。
    在暮色里,行人稀少,只有牛群安宁地徘徊岸边,以她们的方式,享受恒河旁的祥洽。
    凌渡宇轻呼道:“蹲低!”
    两人刚好来到十多只牛形成的群队里,这一蹲低,牛群把他们掩护起来。
    海蓝娜相当机灵,眼光搜索下,看到几名缠头、身穿笔挺西装的大汉,由左侧远处向他们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边走一边张望,显然在寻人。
    凌渡宇轻声道:“他们真有本事,这么快找到这里。”那几名大汉是从他下计程车的方向走来,很可能是找上了载他来此的计程车司机,王子的实力确是非同小可。
    海蓝娜凑在他耳边道:“我的快艇泊在前面不远的码头处,可是怎样走过去?”
    一离开牛群,再没有掩蔽行踪的方法。
    凌渡宇心念电转,转过脸来,由于海蓝娜俏脸紧贴在他耳际处,他这样移动,嘴唇恰好碰上她丰润的香唇,凌渡宇忍不住啜了一下,海蓝娜嗯的一声,欲拒还迎,在此刻敌人环伺中,倍添香艳刺激。
    凌渡牢一碰即离,涌起轻微的罪恶感,一方面侵犯了清雅的淑女,另一方面好像做了对不起沈翎的犯罪行为。这是有意为之,不像当日搜身时抚摸她玉体的迫不得已。
    海蓝娜把俏脸垂到胸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入去,耳根红了起来。
    凌渡宇强制自己砰然大跳的心脏,凑在她耳边道:“我往回走,当敌人追赶我时,你立即取快艇,绕回头来接我,切记!”
    海蓝娜点头表示明白。
    凌渡宇掏出手枪,同天空“轰”地开了一响空枪。
    四周的牛群立时产生反应,受惊猛跳起来,开始向四力乱窜。此时附近并没有其他的人,不用顾虑误伤无辜者。
    凌渡宇乘势向后转身奔去。
    大汉们惊觉叫道:“在那边!”
    另一个大汉惊呼一声,给冲来的牛群撞个正,滚倒地上。
    牛的狂乱蔓延开来,附近的牛骚动起来,分作几群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凌渡宇知道这些牛野性不大,尽管现在声势浩大,混乱的局面会很快平复下来。
    凌渡宇借牛群掩护,迅速向海蓝娜相反的方向沿海跑去。
    一边走,一边伏低蹲高,借牛群遮挡,时现时隐。
    几名大汉发力追来,可是要躲避横冲直撞的牛群,和凌渡宇由二十多码拉远至四十多妈的距离。
    凌渡宇狂奔了一会,离开了窜走的牛群,他估计大汉们的人数一定远不止此,只是分散成小组来寻他,日下他暴露了行藏,一定会惹得远近的人赶来围截。
    转念末已,迎头已有十多名大汉向他飞奔过来。
    凌渡宇正犹豫应否改变计画,自行逃走,耳边传来快艇的响声。
    凌渡宇大喝一声,一下冲到岸边,凌空一个翻身,恰好落在海蓝娜驶来的快艇上。
    海蓝娜欢呼扭转,快艇斜斜切往对岸,至河小时一个急转,往回头驶去。
    凌渡宇望向艇后,暴怒如雷的大汉无意识地沿岸追来,不一会变成不能分辨的黑影。
    海蓝娜专心驾驶。
    凌渡宇坐在艇后,经历整个月来前所末有的松弛。他为人洒脱,很容易将烦恼事情抛开,从月魔的决斗里(见《月魔》一书),他学会了快乐的真谛:那就是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这一刻。
    现在这一刻,就是眼前的一切:海蓝娜优美的背影、入夜的恒河、沿岸的灯光、闪动的河水、清新的空气、瓦拉纳西、印度。
    不用怀以往,不用担心茫不可测的将来,全心全意投进这一刻内。快艇贴河面急飞四十多分钟后,在一个木搭的码头徐徐停下。
    一切是那样悠闲。
    码头旁密布高大的杨树,树顶处蒙蒙地一晕灯火,隐约看到庙宇的尖顶,照比例看来,这大庙比他这两星期内所见的庙宇,更为宏伟壮观,庙后山势起伏,气势磅BO。
    两人弃艇上岸。
    连接码头是条碎石砌成的小路,曲径通幽。绕进树林密处,每隔上一段距离,竖立了一支照明的路灯。
    海蓝娜和凌渡宇并肩前行,感染到整个环境那深静致远的气氛,两人静行不语。
    大庙在快艇看去,似乎很近,可是两人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来到神庙前的广场。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瞪目结舌地凝视眼前神庙的入口。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神庙,而是从一座大石山,经历无数世代,开凿出来的大石窟寺。
    寺庙高达六十多尺,人庙入口处的上下四周,凿密麻麻的宗教半立体浮雕,庄严肃正,感人心魄。
    便阔的石阶,层层升进,延展至石窟寺正门入口的八条浑圆粗大的撑天石柱。
    凌渡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海蓝娜道:“圣河寺,来吧!”
    海蓝娜带路先行,步上石阶,气象万千的庙门前,聚集了十多个全身素白僧衣的僧人,见到海蓝娜合十施礼。
    凌渡宇跟她走进大殿,忍不住轻呼起来道:“真是杰作!”
    庙内的空间更是广阔,足有大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庙内正中处是个圆柱体的大佛塔,塔底作莲花座,笔直竖起一支大圆柱,直伸往庙宇五十多尺高的顶部。
    向庙门的墙壁,供养一座三十多尺高的大佛石雕,右手掌心向外,左手垂地,作“施无畏印”,眼帘半闭,使人清楚感受到佛像内在纯净超然的世界。
    其他墙壁,满是浮雕,形成丰富多姿的肌理。
    千百支香烛,一齐燃点,香气盈溢,烟雾腾起。
    凌渡宇道:“我以为你是属印度教的?”
    海蓝娜严肃地道:“我是印度教的一个新兴的流派。”
    凌渡宇讶道:“这是佛教的寺庙呀?”
    海蓝娜正容道:“无论是什么教,目标也是超脱生死的桎梏,来吧!他在里面。”
    轻移莲步,同大佛像走去。
    大佛像和靠壁间原来还有十多尺阔的空隙,佛座的底部雕满较小的佛像,精微处令人叹为观止。
    虔诚的信徒,终其一生,硬生生把一座石出开凿为这样的惊人巨构,使人惊叹。宗教的力量确是庞大无匹。
    佛座后的墙壁雕一个有连续性的佛经本生故事,叙述释迦过去转世轮回的事迹。
    凌渡宇道:“人呢?”
    海蓝娜微微一笑,伸手往一个石雕按去,隆隆声传来,一道门户打了开来,现出一条长长的秘道,灯光隐约传来。
    两人进入秘道。石门在身后关起来。
    海蓝娜低声道:“这是僧侣战乱时避难的地方。”
    两人往内走去,不一会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石殿内。
    石般的正中供奉另一座石佛,比外面的石佛小得多,只有十二尺上下的高度,雕工精美,表情生动。
    墙壁上有一排排凹进去的方穴,每个方穴都放了一个大瓷瓶,看来是放置人骨的灵。
    海蓝娜解释道:“放的是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凌渡宇哦了一声,更是不解海蓝娜带他来这里的原因。
    一个宽大平和的声音从石像后传来道:“你不明白吗?”说的是他熟悉的藏语。
    凌渡宇自然地摇头,跟愕然大骇,难道这人能看清楚自己脑内的念头?
    石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转了出来。
    雪白的头巾,雪白的袍服,棕黄的须髯,透视人心的闪亮眼睛。
    是他,那天初进瓦拉纳西时,在路上遇到的那充沛奇异力量的老人——兰特纳圣者。
    无论亦要裸体,又或像剩下的衣袍如云,都不减半分他慑人的威仪。
    凌渡宇望望他,眼光又在表情崇敬的海蓝娜脸上打了个转,恍然道:“原来圣者就是大小姐代表的人。”
    兰特纳圣者盘膝生了下来,道:“坐吧!灵达的儿子!”
    凌渡宇几乎跳了起来,哑声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出身是绝对的秘密,连他所属的抗暴联盟以及亲密的女朋友卓楚媛亦不知道。
    海蓝娜坐了下来,剩下凌渡牢一人愕然站立,一面难掩的惊讶。
    兰特纳圣者道:“人世间的秘密只存在耳目问的层次,在我和灵达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坐下吧!儿子。”
    凌渡宇盘膝坐下,望这充满异力的圣者,不能言语。
    兰特纳的话,指的可能是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便谈及的“心灵传感”能力。
    这种能力,几乎已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其存在的力量,只不过一般人,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能运用上这类异力。例如一位身在美国的母亲,突然间无缘无故地听到儿子的惨叫声,而事实上,后者确在那一刻于万里之外的澳洲,车祸惨死。
    这种力量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我们却不懂怎样去运用。
    就像你把电脑给予一个仍在爬行的婴儿,他连开掣也不懂,功用无限的电脑有等于无。
    兰特纳圣者说的,又更远远超越了先前所说那种偶一用之的能力,而是一种心灵的交通,不为距离所限制。
    凌渡宇天生已有这种传感能力,但比之眼前的老人,只像小学生遇上钻研了一生的老学究。
    兰特纳圣者微微一笑,道:“你明白了!”
    凌渡宇点头道:“是的!圣者。”这个称呼大异从前,充满对智者的尊敬。
    兰特纳圣者道:“你和你的朋友,在进行一个惊天动地的计画,我知道了!”
    凌渡宇讶道:“她告诉你吗?”望向海蓝娜,她闭上双眸,面相庄严,像降下凡间的观音。
    一道灵光闪过凌渡宇,令他叫起来道:“我明白了,那天沈翎在恒河上遇到的艇上老人,就是你,是你触发了他,使他找到了飞船!”
    兰特纳圣者点头道:“你明白了,时间无多,我不能不有所行动。”
    凌渡宇讶然望向老人。
    兰特纳圣者缓缓道:“它的呼唤愈来愈急切了,我没有一刻听不见。”
    凌渡宇讶道:“它?”
    兰特纳圣者眼中柔柔地闪正大安和的光辉,道:“是的!它!你们和我的目标一致,都是响应它的呼唤,去找寻它,只不过你和我的思想方式不同吧。”
    凌渡宇问道:“它是谁?”
    兰特纳圣者面上绽出个阳光般的慈祥笑容,道:“它并不是谁,而是”独一的彼”
    ,印度教至尊的真神,便像西方人崇信的上帝。我和它连结在一起时,闻到死亡的气息,你们要赶快了,现在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这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缓缓站起身来。
    凌渡宇霍地站起来,同背转身离去的老人呼叫道:“你还末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
    一直以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是非常低沉,这一高声呼叫,空旷的石殿立时响起震耳的回音,声势吓人。
    兰特纳圣者向佛像后的墙壁走去,一直到了墙壁前,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
    “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揭晓,我所知和你所知的,都不是完备的,说来只会增加困惑,记!要快。”伸手往墙上按下,隆隆声传来,光滑的墙壁裂开一个进口。
    凌渡宇不忿地道:“你不是要下去一看吗?”
    兰特纳圣者道:“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言罢步进秘道里,石门关上,墙壁回复光滑平整。
    凌渡宇想道:“‘独一的彼’?这和宇宙飞船有什么关系,难道指的是船内的生物,它还末死亡?”想到这里,打了个寒噤。
    一直以来,他和沈翎心中想的只是去地层内找一艘失事堕下的飞船遗迹,或飞船内异星生物的遗骸,从没想过那种生物仍能活,就如往海底一条沉船内打捞宝物,从没有想过沉船内仍有活人一样。
    海蓝娜来到他身边道:“你在想什么?”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问,我不敢想。”跟接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海蓝娜眼中散发敬慕的神色,正容道:“圣者是我所属‘彼一教’的开宗大师,这三十年来,一直隐身在洞穴内,闭关禅坐,只喝清水,教务全由他的弟子主持。他在印度教内,地位超然,即管横行霸道如王子,也不敢拿他怎样。”
    凌渡宇皱眉道:“这真是奇怪极点?”
    海蓝娜道:“我们也很奇怪,六个月前出关后,他召我前去,这之前他从不认识我。
    我记得那天他向我说了一些非常怪异的说话。”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追问道:“什么话?”
    海蓝娜露出疑惑的神色,回忆道:“他说‘生命的机缘终于由死灭带来,你的赌场将有两位贵客光临,他们负有特殊的使命,你要助他们完成’。”。
    凌渡宇道:“你怎知是指我们?”
    海蓝娜道:“我也不知道,只知碰见你们时,就像有个声音在心内告诉我:是他们了。”
    凌渡宇愕然。原本离奇的事,现在更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色彩。
    海蓝娜茫然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凌渡宇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海蓝娜点头道:“说罢。”
    凌渡宇道:“我要立即秘密起程往新德里,好好地教训王子一顿。”
    海篮娜瞪目结舌,不知怎样反应。
    王子势力遍及全印度,他不来惹你,是上上大吉,遑论去教训他一顿了。
    云丝兰不施脂粉,穿轻便的恤衫牛仔裤,戴上遮阳镜,走进新德里的一座百货场内。
    她敢担保没有人可以认地出来。
    叫卖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闹成一片。
    她漫无目的地绕了几个圈,来到东面的入口,这是凌渡宇和她约定的地方。
    苦候了足有二十分钟,一个印度大汉迎面走上夹道:“大明星!傍我的女儿签个名好吗?”
    云丝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拍胸口道:“差点吓坏了我,估不到你的印度话说得那样好,难怪王子的手下眼自白地被你逃了。”
    凌渡宇道:“来!到货车去。”
    云丝兰讶道:“货车?”已给凌渡牢一把拖得往前走,直出商场,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辆货车前,两人坐上车头,货车开出。
    货车在城市内穿插,这是市中心的区域,沿途看到大大小小的草地和广场,街道宽阔,挤满了行人。
    凌渡宇往市西北的商业区驶去。不一会抵达名的康诺特圆市场,由两层白色楼房,组成一个大圆盘形的结构,楼房两面都是各类型的商店,圆盘内圈直径达六百米,一座别致的花园位于中央,碧草清池,繁花茂树。商店门外都有廊柱,相互连接成一条圆形走廊,是避开印度的炎阳和无常的季侯雨一个理想的去处。
    大街上人流如云,汽车如织。
    凌渡宇把货车停在街角,拉上遮蔽车窗的布帘,转过身来,刚好迎上云丝兰期待的眼光。
    不施脂粉的云丝兰,另有一番清丽的美态,凌渡宇忍不住癌身过去,轻轻一吻,当作见面礼。
    云丝兰笑脸如花,轻轻道:“你给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吧?”
    凌渡宇潇洒地耸耸肩胛,道:“只是为这个,也无不可,但你也不会只是为了这个,而出来见我吧?”
    云丝兰俯身过来,拥凌渡宇深深一吻,喘气道:“我们找个地方,好不好?”
    凌渡宇叹口气道:“这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想你把王子所有的事告诉我,尽可能地详尽,特别是他的敌人,知道的都说出来,甚至你认为无关痛痒的事,也可能是关键所在”云丝兰坐正身子,想了一会,开始说起来,凌渡宇只在骨节跟上问上两句。
    当云丝兰说到王子从事的犯罪活动时,他特别留神,不断询问其中的细节。
    云丝兰说及王子的毒品卖买,道:“王子原本决定了不沾手任何毒品买卖,怕失去部份政客的支持,因为即管在黑社会里,毒品也被视为不光采的恶行,可是毒品的利润实在太庞大了,钱能驱神使鬼,一个名叫达德的大毒枭乘势崛起,逐渐控制了北印度的市场,势力向四力八面膨胀起来,王子见势不妙,向达德施加压力,经过了几次大火并,达德处于下风,迫得将本地的毒品发行权让了结王子,而他则负责国际线的毒品贩运,达德在东南亚收集毒品,卖给王子,再出王子加以提炼后分配往本地的拆家。”
    凌渡宇插口道:“目前两人的关系怎样?”
    云丝兰道:“外弛内张,达德性情暴戾,因残尤过王子,只不过王子的势力上达政府、下达黎民,蒂固根深,故此达德敢怒不敢言,不过我从王子的手下处,知道达德不断招兵买马,等待一举歼灭王子的机会。当然:王子亦非善男信女……”
    凌渡宇道:“你有没有方法侦知双方毒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云丝兰微笑道:“你算是问对了人,我一向非常积极留心他毒品的交收买卖。”她的笑容泄出一丝苦涩的味道,使凌渡宇感到要得到这方面的资料,她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本钱自是她的色相无疑。
    凌渡宇怜惜地道:“我要知道近期的最大买卖,愈是大宗愈好。”
    云丝兰指货车对正的康诺特圆市场道:明天正午,双方将会在此有宗大交易。”
    凌渡宇微笑道:“这便够了!”想了一想,问道:“告诉我交易的方法和形式,假如可能的,我甚至希望知道他们今次交易毒品的类型、包装毒品的方法。”
    云丝兰道:“达德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也很迷信喜欢把毒品藏在”吠陀经”内,认为这会给他带来幸运,这是王子告诉我的。”
    凌渡宇沉思道:“若要掩人耳目,应该是市面流行的版本,希望这次‘吠陀经’也会带来幸运,不是带给他,而是带来给我!”
    次日。
    上午十一时四十四分。
    康诺特圆市场是新德里市西北区的中心,九条马路从圆市场伸向四面八方,路旁高楼直插云天,银行、百货公司、书店、大企业林立路旁。
    两辆外貌毫不起眼的日本房车,从西面的大路驶至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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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市场内非常拥挤,本土人外,不少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达德与王子约定在这里交易,就是贪此处四通八达,即管有意外发生,逃走也非常容易。
    日本房车停了下来,四名大汉从先至约房车走下来,其中一人手上提个上了锁的公事包。
    四人下车后毫不停留,进入市场内。
    每辆车都留下一人看守,负起把风接应的任务。
    后一车下来的四名男子,他们和先行的四名男子保持一段距离,负起护送的责任。
    他们并不惧怕警察,警力中有他们的线眼,一举一动均不能瞒过他们。这只是例行的安全程序。一边行,一边以无线电话和市场外两辆车保持联络。
    他们奉达德之命,和王子的手下进行交易。早一阵于国际上风声很紧,很久没有这样大宗的买卖了。
    先行的四名男子转入了圆市场名的圆形廊道。
    行人如鲫,气氛热闹。廊道旁的商店货物齐全,顾客盈门。
    一切看来毫无异样。
    先行的四名男子,把提公事包的男子护在中间,以稳定的步伐,沿圆廊步行。
    正在这时,人影一闪。
    大汉们都是一流好手,立时惊觉,不过比起来人的速度,他们已慢了一步。
    那人由廊道内围扑出,一下子切入四人之间。闪电般来到提公事包大汉的左侧。
    提公事包的大汉待要探手入上衣内,千阴已被一下膝撞击中,腰还末弯下,两眼给对力以叉开的手指插中,整个人仰跌的同时,手中一轻,公事包给劈手枪去。
    后面的大汉大惊扑前,那人把抢过来的公事包迎头向他挥去,大汉举手一档,脚眼处一阵剧痛,似乎给坚硬的铁器猛撞,立时失去平衡,向前倒仆,直至跌在地上,还不知给人用什么东西袭击。
    这时前面先行约两名大汉回身扑来,偷袭者不退反进,以令人难信的速度,箭矢般在两人的空隙间突围,一下子冲进了人堆里,两名大汉这时才看到对方是个身穿印度袍服的大汉,脚上踏安装了滑轮的雪屐,在密麻麻的人群中左穿右插,滑行远去。两人狂叫一声,发力追去。
    后面的大汉发觉有异,亦死命追来。
    气氛一时紧张到极点。
    鲍事包内是价值达千万美元的高纯度海洛英,绝对不能容人抢去。
    偷袭者以高速向东方的出口滑去。
    追赶的大汉们不愧好手,虽异变突起,眼看追之不及,临危不乱,连忙以手上的无线电话通知在市场外把风的两辆车。
    惊叫声此起彼落,追逐在群众中产生极度的慌乱,纷纷避进商店里,整截圆廊乱成一团。
    偷袭者身形消失在东面的出口处。
    大汉们狂奔至出口时,齐齐舒了一口气,停下步来。
    他们的两辆车,打横拦在出口处。失去的公事包,提在他们一力的另一个大汉手内。
    奔来的大汉道:“人呢?”
    提公事包的大汉道:“他奔到出口时,我们刚刚赶到,我和阿均扑了下来,他大惊下抛低公事包,在人群中逃走了,阿均追了上去。真气人,若非这么多行人,看我一枪把他了结。”
    另一名大汉拿过公事包,看了看完好无恙的锁,道:“小心点,还是查看一下。”
    有人取出锁匙,把公事包打开了一条缝,旋又台上,点头道:“没有问题!”上好了锁,道:“快!交易的时间到了。幸好王子的人还未到。”
    王子的面色要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鲍事包在他的办公桌面打了开来,挖空了的“吠陀经”全给打了开来,台上放满了以胶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一张条子放在桌面,以梵文写:“王子:你的死期到了。”
    王子大发雷霆,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全是饭桶,一干万美元换回来不值三元的钙粉,正蠢才!”
    云丝兰走到他背后,安慰地为他按摩肩膊的肌肉,王子绷紧的面容才松了一点。
    他的面前站了战战兢兢的十多名手下,其中负责毒品生意的科加那道:“这几年来我们都是这样交易,谁估到达德会忽然弄鬼?”
    王子阴阴道:“为了钱,这些年来,有那一天他不想取我而代之!”
    另一个手下弥日星同意道:“上星期警方缉获的一批军火,据说就是达德订购了的,可知他是处心积虑要作反的了。”
    王子的眼光望向一个五十多岁、戴金丝眼镜、身材瘦削、有点像大学教授的男子伦贝道:“你怎么看?”
    伦贝是王子的军师和智囊,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闻言不愠不火地分析道:“照理达德的性格虽然躁暴,却是非常精明厉害的人,他若要对付我们,一定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击和削弱我们的力量,而且第一个目标一定是王子殿下。”
    众人一齐点头。
    王子缓缓道:“这些钙粉和字条又怎样解释?”
    伦贝胸有成竹地道:“这可能是他内部的问题,手下出卖了他也说不定,总之我认为必须把事情弄个清楚。”跟嘿嘿一笑,道:“达德对我们的企业有狼子野心,路人皆见,不过这还不是动手的适当时刻。”
    王子沉思片刻,台头时眼神回复平日的冷静,道:“你说现在应做什么?”
    伦贝道:“我们给达德拨个电话,什么有关毒品的事也不要说,只说王子殿下要和他会面,假设这事不是由他弄出来的,他一定全无防备,那时可以当面和他解决这件事。”
    王子道:“好!就这么办!”向身后的云丝兰道:“给我拨电话。”
    大铁闸向左右两旁缩入。
    两辆装满大汉的美制大房车,当先从王子的华宅驶了出来。
    按是王子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后面踉另两辆大房车,颇有点出巡的味道。
    车队转入街道的右方,同总统府的方向驶去。
    王子和伦贝两人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神态轻松,伦贝的估计没有错,电话中的达德语气如常,立时同意在新德里大酒店的咖啡室内,恭候王千的大驾。
    每次坐在车内时。王子都感到舒适安详,这并非车内的华丽设备,而是这辆车是特制的保安车,车厢是用三层的装甲车的甲板嵌成,足可抵挡一般武器,甚至榴弹和小型火箭胞的袭击。
    车队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
    王子心想:“异日重建帝国,驾车出巡时,所有这些交通灯都将对我不起作用。”
    想到这里,不禁闷哼一声。
    就在这一刻,身旁的伦贝全身一震,望向左方。
    王子顺他的眼光自然望夫,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一切来得像个噩梦。
    一辆大货车从右线切过马路,笔直向他的卓以高速冲过来,车轮和路面擦得吱吱作响。
    货车在王子眼中不断扩大,他的脑海空白一片。
    反应最快是王子的保镳兼司机,一看势色不对,条件反射地一脚踏上油门,将轮盘拚命扭向左方,车子一弹一跳,向左方的行人路铲上去。
    货车刚好冲到,一下子猛撞在车尾,把王子的劳斯莱斯撞得整架打转向外飞去。
    这反而救了王子一命。
    货车隆一声爆炸起来,爆出一天火焰,货车冲势不止,它撞上王子车尾时已失去了平衡,这时一个翻侧,压在紧跟王子车后的大房车顶,再是一连串爆炸,烈焰冲上半天。
    大房车和货车一齐燃烧起来。
    四扇车门推开,车内的大汉滚了出来,有两人身上了火,在地上不断滚动,希望将火压熄。
    车队头尾的人纷纷跳下车,有人拿起灭火筒,同燃烧的货车和房车喷射。
    “轰!”货车再发生一下激爆,救火的大汉在火屑四射下,被气流带得跌了开去,一时间再没有人敢靠近焚烧的货车了。
    王子被手下从劳斯莱斯拖出来时,面额淌两行鲜血,虽是轻伤,形相非常狰狞可怖。
    王子咬牙切齿道:“干这事的人呢?”
    手下大将科加那道:“货车冲上来前,我们看到有人从司机位跳了下来,从对街逃了去。”
    王子面上肌肉跳动,狠声道:“达德!我要把你斩成一千块,少了一块我就不是王子。”
    四周的手下不寒而栗,他们从末见到王子这样狂怒。
    达德坐在咖啡室内,悠闲地呷咖啡。
    坐在他右方的得力手下马勒夫道:“不知今次王子约老总你见面,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我们秘密囤积军火的事,让他知道了。”
    达德身形略见肥矮,却非常精壮,年纪在四十来岁间,动作灵活,一对眼低开似闭,教人不知他心里转什么念头。
    达德哂道:“知道又怎样,我一天末动手,他也拿不整我的把柄,不过无论如何,仍是小心点好,你布置好了没有。”
    马勒夫道:“我动员了六十多最精锐的好手,即管不能取胜,逃起来应该是绰有余裕。”
    达德道:“其实我们太小心了,王子极之爱惜名声,无趾之事虽然暗里做尽,表面还是个大殷商和慈善家。若他敢公然行凶,一定吓退贪官政客对他的支持,这也是他的弱点。”
    马勒夫刚要应是,异变已起。
    “卡擦!”一声轻响,从通往厕所和后门虚的出口传来。
    达德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向后仰跌,马勒夫一跳跃起,一把揽达德向台下滚去。
    敖近几桌的手下敏捷地弹起来,枪全上了手。
    那人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他极其机灵,身子一缩退往餐厅的后门,恰好避过暴雨般打来的枪弹。
    接近后门的一台达德手下,是首先追到后门的人,他们听到楼梯响起急剧的步声,向下而去。
    达德的手下猛力狂追,蓦地一声爆响,一阵烟雾利那间笼罩了整楼梯的空间,黑雾不但使人目不能视,还含有强烈催泪作用,一时呛咳大作,追捕瓦解冰消。
    马勒夫将达德扶往一角,检视他的伤势,一边道:“老总!不要紧,只是擦伤了肩臂吧,不会有大碍的。”
    达德喘气道:“不管如何,这笔债一定要和王子算个清楚明白。”
    新德里的两个犯罪集团,终于拉开了战幕,以鲜血和暴力去解决问题。
    凌渡宇回到营地时,工地的开采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
    沈翎忙得满头大汗,一见他回来,连忙把他拉往一角道:“你滚到那里去了,足有整个星期,电话没有一个回来。”
    凌渡宇微笑道:“发生了很多事,今晚找个机会告诉你,不过王子暂时不能来骚扰我们了。这处怎么样?”
    沈翎道:“所有人都很尽心尽力,我看最多再有一星期,便可以抵达那家伙。”
    凌渡宇还想说话,总工程师英国人文理斯作了个手号,呼唤沈翎过去。
    沈翎向他打个眼色,又昏天昏地忙起来。凌渡宇劳碌多日,避进房内修他的静养功夫。
    钻油台上亮了两支灯,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营地处一片灯光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是黑蒙蒙一片,在天空背景下,清楚显示出远近的山势。
    今晚天气特佳,钻油台和整个盆地复盖在一夜星空底下。
    夜风徐来,使人身偏心舒。
    沈翎听罢凌渡宇近日所干的好事,大笑起来道:“王子今次被你弄得惨了,希望达德争气点,在王子一枪命中他眉心时,也一枪击中王子的心脏,来个同归于尽,造福印度。”
    凌渡宇道:“你真是乐观!照我看还是王于赢面居多,我们最好能趁王子无力他顾前,掘到那东西。”
    沈翎沉思片晌,道:“唯有从明天开始,连夜赶工,希望能把时间缩短一半。你说的那而特纳圣者,不是也说要赶快吗?”
    凌渡宇道:“你信他的话吗?”
    沈翎皱眉道:“我隐隐感到他的说话很有道理,偏又说不上道理在那里。但不可不知,兰特纳圣者在印度教内,有近乎神的地位,绝不会无的放矢。”
    凌渡宇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圣者指的是飞船内仍有生物存在?”
    沈翎走到油台边缘的栏杆旁,抬头望往无穷无尽、星辰密布的穷苍,吁了一口气,深思地道:“我常常在想,人只是一个小点,站立在一块唤作‘地球’的大石上,而这一块石,在茫茫的宇宙中,亦只是一个小点。包围这块石是无涯无章的漆黑虚空。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目的。”
    凌渡宇欲言无语,沈翎语调荒寒,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凄凉。
    沈翎深沉一叹,道:“对宇宙来说,一切生命都是短暂的一瞬,在恒星的火耀下,某一刹那间的生命,活跃了一会儿。就像大海,偶尔给人投下一颗石子,生出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涟漪,转眼即逝,大海仍在继续她那永无休止的运动,就像以千亿计的太阳,组成千亿个星系,永不停息地运动,短暂的生命,对它们有何意义可言?”
    凌渡宇望向壮丽的星空,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所看到的星光,可能是一百万年前离开了该星体,现在越过广阔的虚空,照射到他的眼内。宇宙是人类完全无法估量的事物,我们凭什么去猜测她和了解她,失望和无奈的情绪,涌上胸臆间。
    沈翎沉默了一会,绅道:“生命在这里被投下了石子,生出圈圈涟漪。在宇宙大海的另一处,生命投下了另一粒石子,产生其他的生命涟漪。可是宇宙实在太广阔了,涟漪太弱小了,它们之间永无接触的机会,就像你在印度洋的岸边投下了一粒石,我在夏威夷的太平洋投下了另一粒石,涟漪间实在永无接触的可能,即管近在比邻,还要它们是同时发生。所以生命几乎注定了是孤独的。”
    凌渡宇有点不寒而栗,想起涟漪由小至大,在水面扩散开去,一下子战胜了一切,把水面化成它的波纹,瞬那间弱下来,回复平静的水面,就像一点事也从未发生过,对于深不可测的水下世界,连像对水面那一丁点的影响力也没有。难道人类的兴衰,对于宇宙来说,就如涟漪之于无涯无岸的大海?
    沈翎忽地兴奋起来,叫道:“所以当我们现在有希望接触到另一个生命的涟漪,只可以用神迹去形容。”
    凌渡宇疲倦地道:“夜了!明天还要工作。”
    苞一个星期,沈翎增聘了人手,连夜赶工,整体的钻井工程颇为顺利,到了第八天清晨,钻井的深度达到二千七百多米,离沈翎估计约三千米,只剩下二百多米的距离。
    不要说沈翎和凌渡宇,连其他的人如总工程师艾理斯、美国人威正博士、印籍工程师山那里等亦紧张起来,任何三与此事的人都知道沈翎志不在石油,这快到了答案揭晓的时候了。
    这时所有人均集中在钻油台上,看工人用起重机把升降机吊上古商。升降机是个圆形密封大铁筒,直径达六尺,略小于油井的宽度,勉强可以容纳八至十人。
    升降机的外围包防高热的纤维物质,满布滑轮,刚好与井壁接触,方便上升下降。
    机顶储存氧气系统,供机内的人呼吸。最特别的地方,机底是透明的塑胶玻璃,又安装了强烈的照明系统,使机内的人,可以对机下的环境仔细观察。
    沈翎解释道:“机底的透明底部,是可以开关的,能把人吊下去,进行爆破等任务。
    升降机的升降,可以从机内控制。”
    这时工程师美国人威正博士,指挥工人把几套氧气呼吸系统,搬进升降机内的储物箱去。
    凌渡宇待要说话,忽感有异,抬头往天上望去。
    一个奇怪骇人的情景,出现在天空止。
    蝗虫!成千上万的蝗虫,绕钻油塔顶,狂飞乱舞,把阳光也遮盖起来。
    所有人都放下了工作,骇然地望塞满钻油台上空的蝗虫。
    凌渡宇望向沈翎,刚好迎上他望来的目光。
    凌渡宇心中一震,他看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翎,眼中透出前所末有的虑。
    首席工程师文理斯一面骇然神色,来到凌渡宇两人身边,还末发言,沈翎沉声道:
    “今天到此为止,提早下班,解散所有工人。”
    艾理斯道:“这些蝗虫是什么一回事?”他一边说,眼光却望向一些飞了下来台上的蝗虫,她们扑附在油台的铁架上,扑附在已降至台上的升降机身,即管工人把她们扑打至死,也不飞走。蝗虫为何如此失常?
    直至当天晚上,蝗虫才开始散去。
    凌渡宇和沈翎两人共进晚膳。沈翎非常沉默。
    凌渡宇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沈翎抬起头来,突然道:“小凌!我想你立刻离去,离开印度。”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沈翎沉吟了半晌,道:“很多年前我也见过同样的景象,不过是老鼠,而不是蝗虫。
    那是在一九六零年五月,南美洲的智利,一个清早,突然间建物内的老鼠都爬了出来,包括刚出生的小鼠,也由母鼠用口衔,拚命向山区跑去,无论居民拿棍活活将她们打死,也不肯逃回鼠洞去,只是拚命向山区爬去……三天后,该处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市内一半的建物倒了下来,死了七千多人……”
    凌渡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翎苦笑道:“动物有比人更灵敏的感官,可以接收到震前地层传来的低频率,好像地震频密的日本,当地人便懂得在家内养金鱼,每当金鱼举止异常时,他们可以先一步逃到安全的地方。”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地球母亲在危险来临前发出警告,只不过它的子女人类人惯于日常的安逸,忽视了‘现实’以外的事物。”
    沈翎道:“所以找希望你能正视现实,立刻离开这里,小凌!我和你对组织都非常重要,我不想组织同时失去了你和我。”
    凌渡宇变色道:“什么?明知地震即来,你还要下去?”
    沈翎肯定地道:“是的?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凌渡宇道:“难道不可以等地震过后,才继续我们的工作吗?”
    沈翎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这样做,但你忘记了前特纳圣者的警告吗?那是刻不容缓的事。”
    凌渡宇软弱地道:“你真的那么相信他吗?”
    沈翎道:“假设我不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才能感应到他所说的”独一的彼”我可能也会有点犹豫,但事实却是那样,试想兰特纳圣者的冥想修养比我强胜千百倍,他可能早和“独一的彼”建立了某一联系,他的话我们又怎能忽视。小凌!我不能错过这人类梦寐以求的机会,即管死,也总胜似平平无奇度过此生。”
    凌渡宇苦笑道:“你知道便好!为何却要把我的机会剥夺?”
    沈翎想了一会,叹了几口气,终于放弃了劝凌渡宇离去,他太清楚凌渡宇的为人了。
    翌日一早,工作如常进行。到了午饭前,营地来了个不速之客找凌渡宇。
    凌渡牢一见此人,吓了一跳,忙把他迎进了卧室,通:“阿修!有什么事?”
    阿修满面焦急,道:“不好了!你要救云丝兰小姐!”
    凌渡宇心中一凛,知道云丝兰出事了,连忙道:“镇定点!详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修道:“昨天清早,云丝兰小姐的侍女来找我,说了一句话:就是:‘找他’,虽然只是两个字,我已估计到她是要我找你。我曾经到过云丝兰小姐的寓所,见到出入的都是王子的手下……”
    凌渡宇道:“那侍女呢?”
    阿修道:“她很惊慌,告诉找她即要返回乡间。”
    凌渡宇眉头大皱,云丝兰明显正陷在极大危险里,否则总能亲自给自己一个电话,问题是那侍女的可信性,这可能只是王子布下的一个陷阱,引他上钓。照理他和云丝兰的行动异常秘密,怎会给王子识破呢?”
    阿修道:“我曾经亲自跟踪那侍女,她的确乘火车离开了印度,往南部去了。”
    凌渡宇眉头一舒,大力一拍阿修的肩头,赞道:“干得好!这解决了很多疑难,那侍女登火车前,可有打电话或与什么人接触?”
    阿修道:“绝对没有!”
    凌渡宇道:“好!现在我们立刻回新德里!”
    阿修一呆道:“只是你和我吗?”
    凌渡宇笑道:“还不够吗?”
    云丝兰的寓所位于新德里市近郊的豪华住宅区,是座两层的洋房,屋外有个小花园,雅致非常,尤其是现在夜阑人静,屋内的客厅透出柔和的光线,份外使人感到安乐窝般的温暖,凌渡宇暗叹一声,难怪云丝兰舍割不下眼前拥有的一切,不过看来她日下唯一之计,就是要远离印度,隐姓埋名,除非能干掉王子。一边想,一边审视洋房旁几株高插入云的白杨树,比较树和屋间的距离。
    阿修在他身旁轻声道:“就是这幢房子!”
    凌渡宇应了一声,轻巧地闪出了街角,大约半小时后又走了回来道:“我在供电给这附近电力的电箱安装了遥控爆炸,希望甩不上。”
    凌渡宇检视背囊内的物件,包括了轻便的塑胶炸药、爆雾催泪弹、攀山的工具,希望能给王子一个“惊喜”。
    凌渡宇望了这印度少年一眼,后者脸上激射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他预期中的畏怯。
    凌渡宇道:“我现在要进入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又或我逾时末出,你也千万不要现身,只能偷偷地给”船长”一个电话,知道没有。”一边说,一边戴上红外光夜视镜和防毒面具,拍了拍背上的背囊。
    阿修严肃答道:“知道了!领袖。”
    凌渡宇莞尔一笑,灵巧地闪出街角,隐没在屋旁的树影里。
    阿修只见黑影一闪,凌渡宇已翻造高墙,隐没在花园里。
    凌渡宇迅速地越过花园,来到屋的后门,他把两支长长的钢线伸进锁孔,才半分钟,这普通的门锁应声而开,连忙闪身入内。
    在夜视镜下,凌渡宇看到自己进入了偻下的厨房内,微弱灯光,从通往屋内的门脚缝下传来,隐弱听到几个男人的笑骂声。
    凌渡宇来到门前,掏出能发射二十四口麻醉弹的灭音手枪,沈翎为了应付可能的危险,早于半年前从组织处要了小批但非常精良的武器和装备,想不到被他多次先用了,上一次挑起王子和达德争斗的烈性炸药,便是由此而来。
    凌渡宇估计王子一方面忙于战斗,对云丝兰的防卫难免简陋不周全,而另一方面,王子应该想不到阿修这条线上,亦不知消息外泄,所以对他应是没有防范之心的。
    厨房门轻轻打开。一道走廊直通往灯火通明的正厅,声音从那里传来。
    凌渡宇轻灵地推前,听声音只有两个人在那里。
    凌渡宇艺高人胆大,一个箭步从走廊扑出去,手中的麻醉枪闪电发射。
    两名在玩扑克的大汉,头也来不及抬起,倒了下去。
    凌渡宇眼光转到盘绕而上的梯阶,那是往二楼的通道。
    他一下扑至梯阶起点,刚好一名大汉走下来,两个人打个照面,大汉反应极快,立时伸手往腰际的配枪,凌渡宇的麻醉弹已打进他的左肩。
    大汉闷哼一声,倒了下来。凌渡宇标上楼梯,刚好托扶他倒下的身体。顺手把一支催泪爆雾弹拿在手中。
    凌渡宇把大汉轻轻放倒一旁,拾级而上,阶梯尽处是另一个小客厅,墙上挂满云丝兰各类造型照,却看不到其他守卫。
    客厅正南处是个大露台,对正土来的梯阶,梯阶的左方有道走廊,通往二楼的屋后。
    凌渡宇把警觉提到最高,步进走廊。走廊两旁各有两道门,总共是四间房。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现警兆,那是给人窥视的感觉,但四周明明没有人,当他省起闭路电视这个意念时,右手的房门“膨”一声给人推了开来。
    换了是其他人,一定会措手不及,可是凌渡宇身经百战,何等敏捷,几乎在同一时间下他已掷出了手中的催泪烟雾弹。
    刹那间整条走廊陷进伸手不见指的黑雾里,凌渡宇奋力一跃,利用双脚抵左右墙壁的撑力,升上了走廊的顶部。
    自动武器的声音轰然响起,在黑雾中整条走廊闪灭,光和呛咳声。
    一切很快回复平静。
    凌渡宇跃回地上,满意地审视地上躺的两名大汉每人都给喂了一颗麻醉弹。时间紧迫,他迅速打开紧闭的其他三道门,一间是空房,一道则是通往天台的门户,第三间是上了锁的。
    凌渡宇拿出钢线,伸进销孔里,屋外这时响起连续三下的鸟鸣声。心中一凛,刚进屋前,他曾和阿修约好,一下鸣声,表示危险来临;两下鸣声,代表情况危急:三下鸣声,代表刻不容缓,必须立时撤退。这时传来三下鸟鸣,表示再不走便来不及,他几乎想也没想,门锁“的”一声打了开来。
    门内是个宽大的卧室,淡黄的色调里,一个裸女被手铐锁在窗花上,跪在墙角,垂头,长发把她的面孔遮了。
    时间无多,凌渡宇一个箭步标前往裸女处,叫道:“云丝……”他第三个字还末说出,已凝固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裸女抬起头来,是张美丽的脸孔,可是却不是云丝兰。
    他并不认得它是谁,却认得她手上大口径双管散弹枪,只要她一拉枪掣,整间房都会笼罩在巨大杀伤力的铁碎片下,任由他身手如何敏捷,也将躲避不了。
    这是个特别为他而设的陷阱。
    裸女向停在身前四尺许虚的凌渡宇冷冰冰地道:“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你立即会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具体。”
    凌渡宇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像个蠢人冯?”他的声音有种出奇的平和,使人不自觉放下提防的心,他同时拉下了红外光夜视镜。
    裸女呆了一呆,道:“我……”
    凌渡宇眼中异芒更盛,牢牢吸引她的目光。裸女手上的枪嘴垂了下来。
    凌渡宇岂会放过如此良机,脚一起踢飞了她手上的枪,踉上身用腰劲带前,左手闪电劈在裸女颈侧,裸女应声倒地。
    凌渡宇急退出房外的走廊处,恰在这时,楼梯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凌渡宇估量这些人是配合裸女的阴谋行动,暗幸自己以催眠法脱身,一伸手掷出两支催泪爆雾弹,整道旋梯立时被吞噬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
    一时呛咳声大作。
    凌渡宇从背囊掏出自动武器,疯狂向楼梯处扫射,惨嘶利掉下旋梯声音乱成一片。
    凌渡宇迅速来到通往天台的门前,一把拉开门,奔上往天台的楼梯。
    星的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机枪声,所有窗门的玻璃一齐化作粉碎。
    走出天台前,凌渡宇在衣袋中掏出爆炸遥控器,一按钮,东北方传来一下爆炸声,附近楼房的灯光和街灯一齐熄灭,四周陷进黑暗里。他戴回红外光夜视镜。
    凌渡宇轻盈地跃上天台,从背囊中掏出一个铁筒和滑轮。
    枪声从楼梯处传来,敌人登上了二楼。凌渡宇在背囊取出一个计时炸弹,较好了在十秒后爆炸,放在天台的一角。
    凌渡宇把铁筒向屋后方二十多码虚的一棵白杨树粗大的树干,一按开关,铁筒一阵弹簧的爆响,一支铁钩带长长的钢线,笔直越过天台和树身问的空间,深深插入了树身内。
    凌渡宇把另一端紧紧缠在天台的水喉铁上,把滑轮装套在手指般粗的钢线上。
    楼梯处传来机枪声,敌人往天台奔土来。
    凌渡牢一跃弹起,翻过天台的围栏,两手紧握滑轮的扶把,任由在钢线上滑行的轮轴,把他带得斜斜向二十多码外的白杨树要冲去,不一会脚下经过了花园的高墙,来到树身时,他把双脚一撑一缩,化去了俯冲的猛力。这时他离地足有十多尺高,凌渡宇闷哼一声,一个筋斗,安然翻落地上。
    就在同一时刻,天台处惊天动地爆炸起来,碎石激飞半天,烈焰冲天而起。
    凌渡宇心想,这总可以把警察惹来吧,即管以王子的强横,也须立时撤退。换了是别人,现在一定逃之夭夭,但凌渡宇拯救云丝兰的目的未达,岂肯逃去。他隐没在黑暗里,向屋的正前方处摸去。
    在夜视镜下,远近景物清晰可见,云丝兰寓所的正门处停了一列汽车,目下纷纷驶往远处,避开掉下来的火屑。寓所冒起熊熊的大火和黑烟,不断有人从花园的闸门撤退出来,受伤的被搀扶出来,形势混乱之极。
    十多名手持自动武器的大汉,散布四方,枪头指向焚烧中的房舍。懵然不知凌渡宇已借钢线滑轮从空中离去。
    王子一面怒容,在几名手下陪同下,站在较远处街道的暗影中。火光把四周照得忽暗忽明。暴行在这种公开的形式下进行,令人发指。
    凌渡宇扑至汽车停下的地方,这处只剩下三名大汉守卫,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往火场处。
    凌渡宇蹑足伏身,来到王子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座驾车的车尾箱处,不一会打开了尾锁,无声无息地缩进了车尾箱内,跟他把钢线插进了尾锁孔内,做成尾箱盖锁上的假象,否则车头的显示器“尾盖末关上”的红灯将会闪亮,做了这步工夫,他才把尾盖拉下,剩下一道半寸许狭缝,以供呼吸。
    待了三分多钟,劳斯莱斯一阵颤动,王子的声音响起道:“撤退!警局那边我的人有电话来,说他们的人十分钟内会到达。”
    另一把声音道:“要不要留下兄弟,搜索那姓凌的杂种?”
    王于懊恼道:“人在屋内你们也奈何不了他,何况逃了出来,走!全部走!让我回去生刽了那贱人,把内脏寄给他,哈……”
    必门,劳斯莱斯开出。
    凌渡宇暗自庆幸,从王子语中的恨意,他知道王子陷入了疯狂的仇恨里。云丝兰是他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听他的口气,阿修并没有落进他的手上。
    车辆开出。
    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速度减缓下来,最后停下不动。车门打开的声响传入凌渡宇的耳内。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天亮。
    王子的声音在车外道:“记得放掉所有狼犬巡逻,加强警卫,留心街外每一个角落。”
    另一把声音道:“街上刚那样静悄悄,没有人可以踉琮我们不破发现?”
    再另一把男声插口道:“小心点好!这杂种不易对付,竟然能一手包办,挑起我们和达德的斗争,明明已踏进了我们的陷阱,居然又逃之夭夭,还使我们失去了几个好手……”
    声音逐渐远去。
    车子开动。
    不一会车子完全停下来,机器关掉。
    凌渡宇掀起尾盖,蹑足走了出去,刚好看到全身制服的司机在上锁。
    这是王子座驾的车房。
    枪管轻响下,司机中了麻醉弹,倒在地上。
    三分钟后,凌渡宇换了司机的红色制服,把帽紧压至眼眉,大步从车房向华宅的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留意四面的环境,心中暗暗叫苦。
    换了是平时,这是个非常优美的环境,高墙围绕占地六至七万方尺的大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树木掩映。花园正中是一主二副三幢建物,正中的华宅美轮美奂,是一座如假包换的宫殿。这时华宅灯火通明,正门处聚了十多名大汉。
    出口的大间与宫殿式的华宅由一道柏油路连接起来,约有四百多米长,路旁植满鲜花。车房十多个横排一起,位于建物的左后方。
    这样的阵仗和距离,就算王子把云丝兰送还给他,凌渡宇也没有本事活命逃出去。
    不过目下骑虎难下。狗吠声从右方传来。
    凌渡宇吓了一跳,望往右方,一名大汉死命扯三头要向他扑来的狼犬,一边喝道:
    “还不快入屋内,我要放犬了。”
    凌渡宇知道对方误以为他是那司机,急步走向华宅的后门,他目光锐利,看到大宅后不同的角落都安装了闭路电视,连忙紧垂下头,来到后门处,门把应手而开,连忙闪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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