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神州_萧逸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机智巧夺翡翠梨
    大胜关西边,有一座鼓楼。
    这时候,楼内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在来回地走着。
    他二人不时的,推开窗子,向外张望着。忽然,一阵马蹄之声,划破了沉寂。
    少年立时面色喜道:“妈回来了!”
    那个少女忙跑下楼,推开了门,一个一身黑衣的老太太催马而进。
    她由马上跳下来道:“快关上门!”
    少女依言而为,回头道:“怎么样,妈,成功没有?”
    老太太——文老太太,一笑道:“真妙!”她说着话,腰也直了,嗓子也不哑了;而且从声音里听起来,哪里像是一个病弱的老太太?只见她用手向头上一抓,已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微微摇头,落下了满头秀发;然后她把围在脖子上的围脖,向外一拉,现出了她白润的颈项和红红小嘴。
    立刻现出她本来面目——翠娘白姗!
    那一双少年男女,也正是她的心爱子女,黑羽匡长青和匡芷苓。他二人间得母亲成功而回,都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
    翠娘白姗陆续脱下身上的外衣,现出了她的葱绿色对襟袄和酱色的风裙。
    她足下一双小脚,不过是踩着的一对木跷。
    一切都恢复本来面目之后,她才笑嘻嘻道:“徐雷那老头儿,果真是中计上当了!”
    说着她从身上拿出了红布包着的那包金子,道:“此去天涯,我们不愁没有路费了!”
    匡长青和匡芷苓详细追问,白姗略说了一个大概,兄妹二人不禁笑得直不起腰来!
    白姗却告诫他二人道:“你们也不要太高兴了,现在虽然翡翠梨到了我们手中,可是却更不能大意!”
    匡芷苓立刻道:“我们何不就去日月岛?”
    白姗摇头道:“傻丫头,你急什么?我想那徐雷,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他是决不会甘心的!”想到此,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他必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黑羽匡长青鼻中哼了一声,道:“我们莫非就怕了他不成?依我说不如……”说到此,他见娘亲脸色不善,就把说到口边的话忍住了。
    白姗冷冷地道:“你要是这么做,我们迟早都要失败的,青儿,你的个性太强了!”
    匡长青剑眉微扬道:“可是,敌人如果找上门来,我们也不理么?”
    白姗冷笑道:“从今天起,我们给他来一个避不见面,如此一来,可以省却许多的麻烦!”
    匡芷苓皱眉道:“可是‘阴风叟’岳桐马上要来了,我们不是同他合伙么?”
    白姗笑着摇头道:“我们才不跟他一伙呢!他是无恶不为的强盗,可是我们,却是良善人家,怎能同他为伍?”她顿了一下,接下去道:“我们所以要来的目的,无非是找回这件东西,现在东西已到手,我们就不要再多事了!”
    匡长青却不以为然,道:“如此一来,岳桐岂不要笑我们失信无能?”
    白姗叹了一声道:“青儿,你这句话,固然也不错,可是你莫非忘了,那个老和尚对你所说的话了?”
    匡长青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冷冷地道:“这翡翠梨乃是我们家的故物,莫非那和尚也要索回么?”
    白姗冷冷一笑,道:“笠原一鹤是他的徒弟,焉有不追回此物的道理?”说着她又叹了一声道:“这个和尚,当初是你父亲第一个挚友,他的武功实在高,唉——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们三人要是同他对手,还差得远,到时候只怕是自取其辱啊!”
    匡长青闻言后,冷冷一笑道:“妈,你说错了,爹爹离开我们这么些年,杳无音讯,这个和尚正是可疑,我们岂能放过他?”
    白姗猛地站起来道:“还提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干什么?”
    匡芷苓皱眉道:“爹爹也许有说不出的苦衷。”
    白姗恨恨地道:“说不出的苦衷?”她喃喃道:“可怜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带两个孩子……”说到此,两粒泪珠儿,脱眶而出。
    兄妹二人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匡芷苓忙上前去道:“妈妈不必伤心……这件事,我想还是等见着那个涵一和尚再定理由的好!”
    白姗这时掏出了手绢,挤了一下眼泪!
    她点了点头,冷笑道:“好!我决定不走了,我要亲自一见那个涵一和尚!”
    金陵——朝阳寺。
    正是晚课时分,偌大的寺院里,静悄悄的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门前的两个小沙弥,打着灯笼,在寺墙外走了一周,自从“涵一和尚”来到江南后,一直就住在这里。
    这“朝阳寺”自从涵一和尚来了以后,远近数百里内外的寺庙方丈,无不前来朝见拜访。
    从早到晚,这“朝阳寺”的客人,真可以说是“络绎不绝”。也就因为如此,所以“朝阳寺”的声名大振,香火大盛,和尚们也就跟着忙了。
    两个小沙弥巡看了一周,没有可疑的人,见没有火种,正要转回去的当儿……
    他们看见一辆篷车,风驰电掣而来。
    这辆篷车一路跑来,到了朝阳寺前,忽然停住,牲口“噗噗噜噜”地打着喷。
    篷车的后面,还系着两匹马。
    一个小沙弥忙赶上去摇手道:“天晚了,明天来吧,客官!”
    跟着车门开处,下来了两个人。
    二人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个又矮又丑的黄脸老头儿,留着一络山羊胡子,看来满脸病容。
    那个年轻的,却是一个高身材,宽肩膀,十分英俊的年轻人,他脸上却是一副懊丧的样子。
    下车之后,那个小老头拍着年轻人的肩膀道:“不要怕,都有我呢!”
    年轻人一言不发。
    这时那个小老头,才向着一个沙弥问道:“涵一老方丈在么?”
    小沙弥怔了一下,一只手摸着帽子,道:“哦—一老方文正在坐禅,这个时候不见客!”
    小老头“嘻嘻”一笑,说道:“不见也得见!”
    他挥了一下手道:“快去!快去!”
    小和尚上下打量着他道:“二位施主是——”
    小老头不耐烦道:“我姓祝,你一提,老方丈就能知道!”说着又笑了笑道:“你就说,我把他那个宝贝徒弟给找回来了!”
    两个小沙弥满脸惊异地打量二人一番,尤其是对于那个年轻人,更是注意。
    当时遂分开一人前往报讯,另一人却过去牵马。
    小老头嘻嘻一笑,对着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去救你,你自己想一想……”
    年轻人长叹了一声道:“我太没有用了!”
    老头一笑道:“知道没有用,就该早早回头。”接着他打了一个哈哈道:“佛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走吧——别叫老和尚着急!”
    那个年轻人,只得叹息了一声,拿起了地上的行李,向庙中行去!
    这时候,那个进去报讯的小和尚,已飞快跑出来,一面叫道:“方丈有请祝施主—
    —”
    小老头嘻嘻一笑,拉着那个愁眉苦脸的笠原一鹤,道:“见了老和尚你用不着怕,他问你一句,你就说一句吧!”
    笠原一鹤这时真恨不能有个地洞,好让自己钻下去!
    他倒不是怕,而是不好意思!
    想到了打伤师兄,外出寻敌,一无成就,到临头如非这位祝三立师叔搭救,此番已是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却来见师父……”
    他想,就算师父一句话不说我,我又有什么脸再去见他?他面色很是沉重的,一路跟着祝三立走进殿去。
    这“朝阳寺”真的好大的规模,他二人一路行来,但闻得木鱼声声,清香阵阵,不禁有一种出尘之感!
    廊子下养着一只红嘴的鹦鹉,不时地跳上跳下。
    这座偏殿,正是涵一和尚坐禅之处。
    但见两个青衣的小沙弥,分立在殿门左右,隔着一层竹帘,可以看见殿内有昏黄的灯光。
    祝三立一路本是说笑惯了,可是来到此,面色却变得很是严肃。
    那个小和尚,把二人带至门前,即返身而去!
    这时门前有一个持拂尘的弟子,双手合十道:“奉方丈慈谕,祝施主请直接入内—
    —”
    祝三立一怔道:“他呢?”说着用手指了笠原一鹤一下,那个弟子弯身道:“这位师兄,因犯了本门规戒,方丈交待,令他侍立门侧,以备随时传见!”
    笠原一鹤不由脸色一红!
    他忙低下头道:“是!”遂退立一边。祝三立望着他龀牙一笑道:“不要紧,你先委屈委屈。”说着双手合十道:“涵一老师父有礼了!”
    帘内立刻传出声音道:“祝施主请进,老衲还有一笔,也就完事了!”
    祝三立微微一笑,即掀帘而进。
    只见殿内点着一盏纱罩明灯。
    那个身材高大,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持着一支彩笔,伏案作画。
    祝三立静静走过去,立于和尚身后。见他正在为一幅“八臂观音”着色,已完全画好。
    这时他搁下了手上的笔,回头呵呵笑道:“老朋友,辛苦你了,快请坐!”
    祝三立咳了一声道:“笠原一鹤那个孩子,已经找回来,现在门外站着……”
    和尚好似未闻一般,口唤道:“戒一,奉茶!”
    门外答应了一声,接着一个小沙弥走进来,过一会儿,双手奉上一杯香茗来。
    祝三立怔了一下,又笑道:“笠原一鹤……”
    老和尚展眉一笑,插嘴道:“老朋友,你大概是吃了苦头了吧?”说着一双光华闪烁的眸子,在祝三立身上转动着。
    老狸祝三立连提两次笠原一鹤,这和尚却是话也不答上一句,他就知道,这位武功道力高深的和尚,已在愤怒之中。
    当时,哪里敢去触怒他?
    这时,涵一和尚提到了“苦头”二字,祝三立不由面色一红,他长叹了一声道:
    “南洲兄,你的眼睛真厉害!”
    涵一和尚虽是出家甚久,可是二人定交却在和尚出家之前,所以祝三立见面,有时却是情不自禁的,仍然称他俗家的名字,老和尚倒也不以为忤!
    这时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只见他微微合上眸子,笑道:“老衲早已在卦相内看出老朋友你有惊无险,否则焉有坐视不救之理?你倒说一说经过看看?”
    老狸祝三立嘿嘿笑道:“还不是为你这个徒弟,说起来,也是怪我一时大意,要不我也不会吃这个亏!”
    涵一和尚微微点了点头道:“此辈人物,横行的时候已不多了,老衲此件事情,略一了结,倒要去会一会他们!”说到此,鼻中微微哼了一声。
    老狸一笑,道:“大师如果亲自出马,此辈人物,只怕望风披靡了!”
    涵一和尚摇摇头一笑,道:“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厉害了,这些人,如果眼中还有我这个和尚,也不至于如此胡为了。”
    祝三立冷笑道:“大师如此一说,倒让我记起来了!”
    他略为把会敌经过情形说了一遍,说到徐雷等人,不买涵一和尚的账时,这位老和尚却也沉不住气,两道寿眉,“霍”地向两边一分,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祝三立继续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老和尚发出了一阵低沉地笑声,道:“原来秦二棠和穆银川和他联成一气,这就难怪了!”
    说到此,他白眉微皱道:“只是你说那两个母女救你二人脱险,这妇人又是谁呢?”
    祝三立微笑道:“这事我当时尚不知道,可是事后才知道,她就是昔年名噪一时的翠娘白姗!”
    老和尚立时大震了一下。
    祝三立却未发觉,接下去道:“那个姑娘,是她的女儿,名叫匡芷苓,这母女二人,却是不知怎地,竟会及时赶到。要不是她母女二人,我二人还真是走不脱,真险!”
    涵一和尚听完此话,面色微微发愣。他微微带出一些不悦,道:“这位女施主,也未免太不识相了,老衲事先曾给她打过招呼,嘱她不要插手其间,却为什么又出现了?”
    祝三立不明白道:“大师你莫非先见过了她母女二人么?”
    老和尚沉声道:“她母女我虽未见过,可是白姗那个儿子黑羽匡长青,我却见过了。”
    他冷笑着接道:“我曾经要他转告他母亲,这件事最好不要插手,现在他们却不听!”
    说到此,来回在禅房内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他们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祝三立不由大为奇怪,他眨了一下三角眼,奇怪地道:“大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涵一和尚微微叹息了一声,转首轻声道:“戒一,你把你师兄先带到‘精武堂’去!”
    门外弟子立时答应了一声,当时就把侍立在门侧的笠原一鹤带去了。
    他们走了以后,祝三立惊慌地道:“老朋友,笠原一鹤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要难为他呀!”
    涵一和尚冷冷道:“他才入门,就背师训,不能不有所警戒;不过,老衲自不会过份难为他。”说到此,长叹了一声道:“我方才是故意把他放到一边,提起来此子身世,却是颇为周折……”
    祝三立睁着一双小眼道:“此子身世,我多少也知道一点……”
    涵一和尚叹息道:“此中详情,也只有我和尚一人知道,这也是我一生之中,所做过唯一的一件愧心之事……”
    祝三立翻了一下小眼,更加迷糊。
    老和尚咳了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门外的小沙弥答应一声,随即走开。
    现在,这间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老和尚回忆起这件往事,不由喟然长叹了一声,道:“三立,你可知道,老衲有一方外至交,名唤匡飞的这个人么?”
    祝三立一笑道:“自然知道,我和此人也有交情!”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那么你看我这弟子笠原一鹤又是谁呢?”
    祝三立一呆,道:“不是匡飞的儿子么?”
    涵一和尚苦笑了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
    祝三立诧异道:“可是那白姗不是匡飞的妻子么?那笠原一鹤是……”
    老和尚点头道:“一点儿也不错!”
    老狸摸了一下头道:“这么说,白姗不就是笠原一鹤的母亲了?”
    涵一和尚却又摇了一下头道:“不是这样的!”
    他叹了一声道:“笠原一鹤是匡飞在日本,同一日本女子所生的,这件事,那翠娘自姗,却是至今并不知道!”
    老狸祝三立,脸色一变,轻轻“哦”了一声。
    和尚苦笑了笑,道:“这事情都怪老衲不好,其实那时候,我如不叫他东渡日本,匡飞是不会去的!”
    祝三立眨了一下眸子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和尚长叹了一声,道:“说来全是我的过错!”
    祝三立笑了笑道:“这又与大师你有何关系?”
    涵一和尚双手合十,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遂苦笑了笑,道:“三立,我与匡飞定交,你当是在中国么?”
    祝三立怔了一下,道:“自然是在中国,你们不是在枫陵渡认识的么?”
    和尚苦笑道:“错了,我和匡飞是在日本结识的,枫陵渡时,我们不过是重温故情!”
    老狸嘿嘿一笑,这些原因,他是一点儿也不懂。
    涵一僧呐呐地说道:“我认识他时,尚未从佛,匡飞更在弱冠之年……”
    说到这里,老和尚似有无限感慨,他微微摇了一下头道:“那时我二人,一见如故,因为同处异域,更感友情珍贵!”
    他眯细了双眼,追忆着道:“说起来,我年长他许多,匡飞就称我为大哥,他的武功,有很多都是我传授给他的,所以他对我十分敬重!”
    祝三立奇怪道:“你们在日本……”
    老和尚一笑道:“我那时去日本,主要是去研究中国流落日本的佛学,那时我已有从佛之心,匡飞却是年轻气盛到日本开创事业!”他慢慢坐了下来道:“我比他先到几年,自然较为熟悉……那时我是住在小吉原一家日本朋友雪下村夫的家里,雪下村夫是一个酷爱中国武术的老先生,因之,对我十分礼遇……他年老丧偶膝下仅有一女名唤雪下樱子,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祝三立听入了神,一言不发。
    老和尚手捻念珠,微微叹了一声道:“匡飞来日本人地陌生,我就暂时引他住入这家,村夫父女待他亲同家人犹有过之,谁知道因此他却和这家人家,发生了不解之缘。”
    祝三立口中哦了一声,点头道:“莫非他和那老头的女儿……”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都怪我一时多事,因见他双方有意,代为说媒,自此匡飞就与樱子小姐结为秦晋之好。因恐遭人物议,匡飞取名笠原桑二,就变成了一个道地的日本人。”
    祝三立怔道:“哦——”
    老和尚点了点头,已冷笑了一声道:“可是好景不长,日本那年闹了很大的一次饥荒,复以兵灾人祸,遍野哀鸿,匡飞及其妻因而失散……那时我已入大藏从佛,过岁再访他们,却已家园破碎,人景全非。”
    祝三立也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
    涵一和尚苦笑了一声,道:“……当我找到了村夫老人父女之时,这父女二人却是寄于足利将军府下。因为那将军深爱老人的武学,所以对他父女二人甚是器重……可是,那匡飞却是为兵浪冲散,一去无踪,樱子姑娘终日以泪洗面,伤心不已……”
    他重重叹了一声,慈眉紧皱,半天之后,他才摇了摇头,十分惨戚地道:“最可怜的是,她腹中竟有匡飞的骨血……”
    祝三立面色变道:“这孩子是……”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孩子就是今天的笠原一鹤!”
    祝三立“啧”了一声,叹息道:“太离奇了……”
    涵一和尚冷笑道:“更离奇的还在后头呢!”他接下去道:“……我因是他们婚姻的媒人,这事情当由我负责……所以我当时就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他们,务必要把匡飞找回来。樱子小姐乃出示当年与匡飞定情之物同心古砚一方,交我带在身旁以为证物。”
    “……我找遍了全日本,孩子已两岁了,可是却没有匡飞一点儿下落,后来我听说有部份日本浪人,流入中国沿海为寇,因而联想到,匡飞可能已到中国。”
    老和尚站起来走了几步,他振振有词道:“……我自己也因久居异域终非下场,所以也思归返回故国,就在这双重原因之下,我就又回到了中国!”
    祝三立含笑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的!”
    涵一和尚沉声道:“返国之后,我找了他足有两年,后来才知道他在枫陵渡;而且他竟又和中国少女白姗结成了夫妻!”说到此,老和尚脸上带出了一丝怒容,他冷笑了声道:“这是他做的一件大错事,我十分愤怒,所以才找到了他们。”说到此,面色转温,微微一笑叹道:“可笑匡飞竟不认识我了,因为他不知我已作了和尚,我与他夫妇打斗了一番,因而再度结识!”
    涵一和尚苦笑道:“日后我现出本来面目,匡飞才大吃一惊……我把他原配妻子的下落告诉了他之后,他悲喜交加之下,竟自昏了过去……”
    祝三立紧张地说道:“白姗不知道此事?”
    老和尚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当时一念之仁,只为了怕她伤心,再者我那时却多少有些偏心樱子姑娘……所以始终瞒着白姗!”他苦笑道:“到现在,这位白女士还不知事情真相,这也是我不愿见她的原因!”
    祝三立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呀!”
    老和尚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时常催他返回日本,用尽一切力量助他,匡飞在我助力之下,竟而弃白姗及子女不顾,偷偷地返回日本去了!”说到此,他双目中闪过了一些泪痕,很伤感地摇了摇头,道:“我一心一意同情那日本的女人,却忽略了他中国的这位妻子!”
    他叹道:“白姗这二十年来,当然是受尽了苦,这错误……唉!”
    祝三立苦笑了笑,道:“实在说,也不能怪你……可是那位匡飞兄,应该设法回来一下才对!”
    和尚鼻中哼了一声道:“这也怪我,不叫他回来的。”
    祝三立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吾佛慈悲,罪过!罪过!”
    老狸祝三立搔了一下头道:“事情竟是这样,我看还是快告诉笠原一鹤那孩子,叫他知道,他并不是日本人!”
    老和尚点了点头,说道:“时候还不到!”
    祝三立咧了一下嘴道:“我可是又糊涂了!”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老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祝三立咳了一声道:“……那个翡翠梨!”
    和尚点头道:“不错,这东西是白姗传家之物,匡飞为求近身足利将军,大概是以它赠与了将军!”
    祝三立大不以为然道:“这就是匡飞兄的不对了,岂有此理!”
    涵一僧点了点头道:“匡飞不该如此,他大概为了感谢足利将军照顾他岳父妻子的恩惠,不得不有所表示,可是他不该这么做……”
    祝三立冷笑一声,道:“那就太不应该了!”
    说着这矮老头儿,脸色发青道:“我说呢,这么说来,白氏母子当然有权力收回这件东西!”
    涵一和尚点了点头道:“收回是可以收回,可是方式却不该这样!”
    祝三立一怔,道:“这应该有什么方式?”
    老和尚慢吞吞道:“笠原一鹤以此为贡物,失去了这翡翠梨,岂不是交不了差?误了大事?”
    祝三立怔了一下,道:“可是交上去不就完了?”
    老和尚冷笑了一声,道:“交给皇上,照样可以拿回来,那时就与足利及笠原一鹤无关了!”
    祝三立面色一变道:“大师你是说,再从皇帝手中,把这件宝物盗回来?”
    涵一僧点了点头道:“皇帝宝物多的是,未必稀罕此物!”
    祝三立双掌抚了一下,笑道:“对!对!到时候,我祝三立情愿助白姗入宫盗宝!”
    和尚立时一睁双目道:“老衲正有此意,老朋友,你要说话算数啊!”
    祝三立怔了一下,眼珠一转,干笑道:“老和尚,我上了你的当了……”
    涵一和尚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暂时带来了轻松,祝三立因而手指涵一和尚笑道:“和尚,平心而论,你对于此事,处置得有些不公,白女士未免太屈了!”
    涵一僧微蹙道:“怎么不公?”
    祝三立叹了一声道:“你一心一意为那日本人雪下樱子着想,却把我们本国可怜女子忽略了,这不是不公么?”
    涵一和尚鼻中“哼”了一声,道:“这事情老衲有欠考虑,可是天下事,很难两全其美。说起来那日本妇人到底是元配,理当顾全才是!”
    老狸祝三立微微一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老和尚,白姗一个女人,带着一对子女,这些年,可是吃尽了苦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老和尚,道:“如果她知道真相,又岂能与你干休?”
    涵一和尚闻言后苦笑了笑,歉然道:“这到底是一件讨厌的事,所以这多年以来,对于她,老衲总似有些内疚,一直不愿和她见面……”
    祝三立“哧”一笑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不见面怎么行?”
    老和尚站起来走了几步,双眉紧皱,道:“三立,这件事,我看……”
    祝三立忙摇手,边自笑道:“别派我,我可是没有办法,这母子三人可不是好惹的!”
    涵一和尚一笑道:“行善务终,这件事你已然已经沾了手,再想退身就不容易了!”
    老狸祝三立苦笑道:“大和尚,你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吧,反正我恶人做到底了!”
    涵一僧嘻嘻一笑,道:“你这是在做好事,功德无量!”说着轻声道:“你去查一查那个翡翠梨的下落;然后想办法弄到手中。”
    祝三立怔了一下,直龀着牙道:“我的天,和尚,你可把我抬得太高了,我这条老命还想再多活几年咧,‘短命无常’徐雷那个主儿可不是好惹的呀!”
    涵一和尚冷冷地道:“依我看来,那白姗此时出现,绝非是无为而来,说不定那翡翠梨已到了她的手中!”
    祝三立哎哟哟地道:“老天爷,那我更不敢了,好男不跟女斗!”
    涵一和尚叹道:“只有偏劳你了,那位女施主见了面,非要与我拼命不可,老衲偌大年岁,既遁身佛门,岂能与她纠缠,我看你去最适宜!”
    老狸祝三立叹了一声道:“好吧!谁叫我交结这一个朋友;不过老和尚,我可是说在头里,白姗要问我,我可是实话实说,是受你指使来的!”
    涵一和尚一笑道:“你就是不说,她也知道!”
    祝三立伸腰打了一个呵欠道:“老和尚,光顾说话,我们两个可是连饭还没吃呢,你总得弄点东西给我们吃吃呀!”
    涵一和尚站起来道:“我们现在去看看那个孽障!”
    祝三立一笑道:“这小子也够受了,你对他还是手下留些情吧!”
    涵一和尚鼻中哼了一声,道:“此子心怀仇恨,只怕他短时难以消除,若非念在他是故人之子,老衲却也懒得管他。”说着走出禅房,顺手拿起一盏灯来,回头对视三立说道:“走,我们上精武堂去!”
    说着,二人顺着这条甬道一直走了下去,两旁全是花圃,传过郁郁的清香。
    祝三立叹道:“南洲,还是你会享福,像我祝三立一天到晚在风尘里打混,只怕到头来,落得一个尸骨不全!”
    老和尚白眉一搭道:“佛主慈悲,休要胡言乱语,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愿渡你就是!”
    老狸嘻嘻笑道:“怎么都行,我可是就怕当和尚,你还是饶了我吧!”
    涵一和尚微微一笑,二人遂来至精武堂前。
    堂前有两个小沙弥,每人都拿着一柄拂尘,分立在堂前两侧。
    老和尚来了,两个小和尚赶忙行礼,涵一僧问:“师兄在里面么?”
    一个小和尚合十道:“笠原一鹤师兄睡着了!”
    老和尚白眉一耸,冷笑道:“哦!他倒是想得开!”
    祝三立忙叹道:“这一路,他也够累的了!”
    二人遂推门而人,一盏纱灯下,那个来自日本的少年武士,正自仆在案上,呼呼地睡着了。
    在他头顶上,围绕着无数小飞蛾,可见他已经睡着了相当一段的时候了!
    老和尚大袖一挥,飞蛾尽散,他走过去在笠原一鹤身上拍了一下道:“还不醒来!”
    笠原一鹤大吃一惊,差点摔了下来。
    他睁眼一看,吓得忙自站起来道:“师父……”
    涵一和尚冷冷笑道:“好个徒弟,你眼睛里,还有我这老和尚?”说着双目一瞪道:
    “我和尚没有你这杀兄背师的徒弟,你也不必叫我师父,现在你快快走吧!”
    笠原一鹤不由大吃一惊,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骤变道:“师父,我错了……”说着叩了个头,流泪道:“……我自知罪过太大,师父你老人家打罚俱可,千万不要叫我走……”
    老和尚哼了一声道:“你入门不及二月,竟自做出此事,往后岁月如何打发?老衲乃是为了和你有些情谊,才破例收你为徒,不想你这孽障竟是如此野性难驯,莫非你以为我佛门就少了你这个弟子不成?”说着面色甚是愤慨,大袖一拂道:“快快走吧,老衲对你灰心透了!”
    笠原一鹤见状,泪下如雨道:“师父,弟子只是因为责任重大,心安不下,才出此下策……”
    涵一和尚朗朗目光,注定着他道:“你竟忍心,用刀伤害师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笠原一鹤见状,只以为师父真的怒了,要把自己驱出门墙。临来时,父亲对于自己是如何叮嘱?要对这位世伯父,敬重如父,想不到这时竟会如此,笠原一鹤真的害怕起来了。

举报

第十章禅唱警愚擒剧盗
    笠原一鹤忽地由地上站起,悲恸道:“师父……我的罪孽实在太大,不但对不起师父、师兄,我更对不起日本的足利将军和父母亲!”
    他说到此,长叹了一声道:“你老人家既要驱我出门,我也没有脸再活下去。”说到此,跪下来对着和尚及祝三立各自叩了一个头,忽见他跃起身来,右手向肋上一拔,只见刀光一闪,他已把那短刀拔在了手中,身子向后一仰,这口刀直向着心窝上猛扎了下来。
    老狸视三立见状大吃了一惊,身子“霍”地向前一扑,厉声叱道:“傻孩子,胡闹!”
    他猛然伸出手,向刀上抓去。
    可是看起来,似乎显得慢了一点儿。
    这口刀眼看已经挨在了胸上,老狸急得口中“唉呀”了一声。
    这在这时,只听得“当”的一声,笠原一鹤只觉得手掌一阵发麻,再看那口刀已自脱掌而出。
    随见人影一闪,高大的涵一和尚,已立在身边。
    这老和尚,是以“元阳指”,一指凌空,把笠原一鹤手中的刀点落在地。
    老和尚面若秋霜,冷笑了一声,道:“好没出息的孩子,你打算一死就完了么?”
    笠原一鹤泪下如雨地道:“求师父慈悲!”
    老和尚冷笑道:“你不过是遇见了一些困难,就图一死了之,日后从佛,十魔九难又该如何?”说着长叹了一声,道:“老衲真正对你失望了!”
    笠原一鹤连日来,受到了无数委屈,这时又听师父口中,三番二次对自己失望之语,一时悲从中来,竟自低头落下泪来。
    涵一和尚把他身上的刀,全都取下来,冷笑道:“一个出家人,身上竟带着如此多的刀,成何体统,从今后不许你再摸它!”
    说着把这三口刀,放在一边。
    祝三立这时见状,嘻嘻笑道:“还不跪下来谢你师父,你师父已经原谅你了!”
    笠原一鹤忙跪下道:“谢师父慈悲!”
    和尚偏头看了看祝三立一眼,道:“我师徒的事,你以后少管为妙!”
    祝三立嘻嘻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大和尚以后的事,你就另请高明!”
    说着抱了一下拳,回头就走!
    涵一和尚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当下笑着合十道:“阿弥陀佛,老朋友火性太大!”
    祝三立回头笑道:“你不是要我少管闲事么?”
    老和尚口宣佛号道:“老朋友算了吧。”
    祝三立嘻嘻一笑,首先过去把地上的笠原一鹤扶了起来,口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和尚,这个面子,你无论如何也得赏给我。”他回过头去,对和尚道:“这孩子是我弄回来,我总不能看着他不管,你不要他也行,走!小子咱们走!”
    笠原一鹤却是看着他不动,祝三立怔了一下道:“怎么,你还不愿意跟着我么?”
    这时涵一和尚已上前哈哈笑道:“我们乃是五百年的缘份,哪能被你这老狐狸一句话就拆开了。”
    老狸祝三立咧嘴一笑道:“怎么样?我就知道,我一要就成了你的了。好,别吓唬他了,这孩子也够受的了,我们快研究正事要紧!”
    涵一僧这才转身对笠原一鹤道:“你所犯的过错,也不能就此算完,留待事了后,再一并处理。”
    笠原一鹤躬身答了声:“是!”
    涵一僧叹息了一声道:“老衲所以不叫你出去,实在是因为当今武林兴起了夺宝的巨流,你又正是那些宝物的主人,以你这些武功本事,如何能是这些人物的对手?如果冒失出去,无异羊入虎口!”
    说到此,冷笑了一声道:“老衲一番好意,竟被你误解了!如今你外出甚久,应该有所体会。如不是老衲事先托祝施主照顾你,只怕你这时早已丧命在敌手了!”
    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你死了固不足惜,岂不有负你父及我一番深心?”
    笠原一鹤这时又感激又惭愧,只涨得面红耳赤,一语不发。
    涵一和尚又冷笑了一声,道:“你当那徐雷及秦二棠穆银川是好惹的么?”
    祝三立在一边也叹道:“这倒是实在的,初生犊儿不怕虎,这可不比在日本。这三个家伙,在绿林道上哪一个也是响叮当的角色,可不是闹着玩的!”
    笠原一鹤这时也只有听的份儿了。
    在这两位老人家面前,他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一个小和尚端来素食,祝三立招呼着笠原一鹤坐下来,二人肚子早就饿了,很快把东西吃完了。
    涵一僧饭后又着实告诫了笠原一鹤一顿,只是却未把他的身世说明,他仍然以为时机未至。
    再者,他不希望这个弟子,在内心又增加一份感情的烦恼,因为这对他从佛是很不利的!
    老和尚现在所要做的,是要他平静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祝三立和笠原一鹤,很是悠闲地在朝阳寺住着。
    尽管笠原一鹤忧心忡忡,可是他也确实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的,师父既然这么说,想必他一定有打算,自己也暂时安下心来。
    老狸祝三立,身上的伤,也全都康愈了。
    他一向云游惯了,伤一好,又不禁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一日,老和尚把他召至“经楼”,面授一番心意,第二日祝三立就告别而去。
    他走后,涵一和尚召集了全寺的弟子,在大殿之内会合,这其中也包括了那目前仍然还是俗家弟子的笠原一鹤!
    老和尚以甚为庄严的语气,对他们说:“从今天起,本寺弟子俱要提高警觉,也许不久就会有敌人来犯!”
    这句话,并不令这些弟子吃惊。
    因为几个月以来,由于笠原一鹤的介入和涵一老方丈的言行之间,已令他们意识到,必然有某些事情要发生了。
    可是他们倒并不知道,这所谓的敌人是些什么人?
    涵一和尚对于这一点却不十分说明。
    他很沉重地说:“今后本门弟子,允许随身带着兵刃,可是却只能防身,不可随意杀人。如果有什么事,即刻与精武堂大师联络,不可自己行动!”
    说到此他站起来,道:“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与本寺无关,可是却牵扯到我们佛门未来的事……”
    他手指着笠原一鹤,说道:“此人,是我亲收之人。今天,他遇到了许多危险,本门弟子应该尽一切力量来保护他,如有任何人来探听他的消息,概以不知二字回复!”
    说完了这些,老和尚就走了。
    他随后把笠原一鹤唤进禅房,镇定地道:“祝三立已为你办事去了,以他的智力武功,大概可以成功,所以你要在短期之内准备上路!”
    笠原一鹤吃了一惊道:“师父,我去哪里?”
    老和尚冷冷道:“你要去京城,面见当今皇帝,呈上你的贡物信函,然后回来!”
    笠原一鹤不由大喜,怔怔地道:“师父,这是真的……祝师叔能成功么?”
    涵一和尚双眉紧皱,沉声说道:“但愿他能成功,为师我日内也将起程,要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你要知道,敌方人数太多!”
    笠原一鹤喜道:“师父已去,带我也去可好?”
    涵一和尚冷冷笑道:“你给我惹的麻烦够多,还是在这里呆着吧!”
    他很沉痛地道:“为师自向佛以后,二十余年未曾动过兵刃,更未与人争过短长,这次却要为你的事,破格出手,也是我一件痛心的事!”
    笠原一鹤不禁面色微红,低头不语。
    老和尚缓缓道:“这些一日子里,你务必要记住,不可外出,为师不过三数天就可能回来,至时,恐怕还要有一番麻烦,不过那些也就不要紧了!”
    笠原一鹤点点头,涵一僧遂令其离去,又唤为本寺的几位大师父,关照了一番。当夜,这位佛门的高僧,就飘然离寺而去!
    “短命无常”徐雷,自失去了那枚翡翠梨之后,始终是闷闷不乐,这件事他已多少料着了几分。
    虽然那位瞎了一只眼睛的文老太太,到底是谁,他还弄不清楚!可是无论如何,这个人必定是和翠娘白姗有着关系,这一点他认为是必然!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徐雷曾亲口告诉白姗母女,那枚翡翠梨不在自己手上;而且还隐瞒着两位好友苍须老人秦二棠以及纨扇穆银川。
    现在自然是不能去向白姗盘问这件事,否则,岂不等于是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万一要是被秦二棠及穆银川二人知道,更会说自己不够朋友了。
    所以这件事,真是糟透了。
    他吃了一个闷葫芦哑巴亏,这件事,他只能暗暗地放在心里,留待以后再说。
    眼前的事情更是烦人,他必须要妥善地处理这箱宝物。
    各位一定很奇怪,那位一向不离他身边的女儿“徐小昭”又到何处去了?
    这是一个秘密,徐雷,暗中已把她差走了。
    这个身怀绝技的姑娘,虽然对父亲的行为不满,可是事已至此,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她背后紧紧系着那个满装珍宝的匣子,连夜渡江,向川陕道上去!
    她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人,为了逃过江湖上的耳目;而徐雷自己坐镇家中,暗中令女儿带宝远逃,自以为这种行为高明之至,天衣无缝。
    可是,他却是忽略,这种障眼法儿,对于一般江湖人物自是可以生效;而对于一些所谓“别具慧眼”的老江湖,那可就危险了。
    譬如说“阴风叟”岳桐这个人吧,就没有办法隐瞒着他。事实上“阴风叟”岳桐,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暗中观察透彻,了若指掌。
    徐小昭打马西行,当她的马一过“鸡鸣河”抵达鄂省的黄冈时,已被跟随的人缀上了。
    徐小昭丝毫也没有发觉,她心中暗是欢喜。因为这样走法,不日就可到达四川,自己的责任也就松了;然后就等着父亲前来团聚。
    她的马来到了黄冈城内的一所小店,店名“清风楼”,然后翻身下马。就在这时,一匹雪白的小毛驴也到了栈前,驴背上坐着一个面目清瘦,头带瓜皮小帽,十分衰弱的老头儿。
    这小老头,一身非常讲究的黑色丝质长衫,足下却是一双红色的便鞋。乍看起来,他像是一个文士,可是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徐小昭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小老头儿跳下驴背,嘻嘻笑道:“小朋友幸会了。”
    徐小昭忙抱了一下拳,却没有说话。因为她怕她那种女人声音,会为对方听出来。
    小老人笑嘻嘻地道:“怎么小哥,你也在这里落脚么?”
    徐小昭点了一下头,道:“是的!”
    这时过来的两个伙计,牵走了牲口,一个伙计道:“二位是一块来的么?”
    徐小昭摇头道:“不是!”
    可是那老客人却笑嘻嘻地道:“对了,你就把我们两个开在一块吧!”
    伙计道:“一间房么?”
    徐小昭不敢再沉默了,忙道:“不是,两间房子。”
    老客人一笑,道:“两间,要靠在一块!”说着又对徐小昭抱拳笑道:“还没请教,朋友你怎么称呼?”
    徐小昭真是烦透了,可是对方问又不能不答,她想早一点儿把他支走算了。当时压着嗓子,抱拳道:“在下姓莫!”
    老客人一眯眼道:“莫?”
    徐小昭忙解释道:“是莫名其妙的莫!”内心却不禁骂道,我看你真有点莫名其妙!
    老客人口中“啊”了一声,又拖了一下拳道:“莫兄弟,幸会幸会,等会儿再向莫兄请教,先行一步,先行一步!”
    徐小昭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等着他先走了,才随着伙计入内。可是当她走进店房时,却发现隔壁那个老客人已经逍遥地立在门前,欠身道:“辛苦,辛苦!”
    徐小昭一甩头进了房子,心说,这老人真无聊,怎么别人他不找,单单找我谈话呢?
    想着用手摸了背后的匣子一下,心中想道:“别是他发现我身上带的东西,在打我的主意吧!”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摇了摇头。她不相信自己乔装而行,一路隐迹,仍然会被人察觉。再者这个老人是那么眼生,看他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什么江湖人物!
    徐小昭脑子只这么一想,也就很快地把这件事丢开了。她招呼伙计打洗脸水,泡茶,一切就绪,看天色也晚了,当时正想外出吃饭。正在这时,一个伙计叩门道:“莫相公在么?”
    徐小昭忙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隔壁那个小老头,她大是气恼,可是却又怕对方起疑,只得弯身笑道:“原来是老兄,请坐!”
    这老客人嘿嘿一笑道:“莫兄沿途风尘,想必尚未用饭,这黄冈地方,老夫是常来的,如果莫兄不嫌弃的话就由小老儿我作个东,请仁兄赏光共进晚餐如何?”
    徐小昭一怔,讷讷道:“这……不太好吧!”
    老客人咳了一声,说道:“这又有何妨?我这个人,生平无所好,一生最爱交朋友……”
    说着往徐小昭肩上拍了一下,道:“兄弟你仪表不凡,相貌堂堂,定是个士子。小老儿喜的就是你这种人,来!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徐小昭虽然垫高了鞋,粘上了假胡子,可是到底是一个大姑娘家。
    这时对方这么一拍,不禁脸色通红。她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双眉一挑,却是发作不出,因为一生气,她说话的声音,势必又会变成女腔了。当时脸色通红,说道:“小弟不敢高攀!”
    老头儿嘻嘻一笑,声音油滑已极!
    徐小昭近看这老人,宛如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也似的,尤其是声音,更是尖细无比。
    她真是惊诧,世上会有这种怪人?
    这个小老头女态十足地道:“小兄弟,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所谓在家靠父兄,出外靠朋友。来吧,我们去好好喝一盅!”说着就要向徐小昭手上握去,徐小昭忙自把手闪开,可是这小老人,手掌一翻,又向着徐小昭背上的箱子拍去!
    他口中笑着道:“嘿,还带着这些书呀!”
    徐小昭不由身形一转,对方拍了个空,她面色一变道:“老兄不要动手动脚,小弟不大习惯!”
    老客人“哧哧”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
    徐小昭一惊道:“想不到什么?”
    老客人一笑道:“敢情兄弟你还学过武功呀?真是大大地失敬了!”
    徐小昭摇头道:“我不会什么武功,只是不喜欢人这么拍拍打打的!”说着抱了一下拳道:“小弟要外出用饭了,再见!”
    老客人嘻笑道:“喂,朋友,等一等,我们一路!”
    徐小昭脚步放快,一径向店外行去。
    出得店来,她向墙边一靠,却见那老客慌慌张张追出来道:“兄弟等一等,我们一路去吧!”
    他边说边自追了上去!
    徐小昭看到此,忍不住“噗嗤”地一笑,心忖道:“我倒是看错他了,还当他是什么人物,看起来真是我太多心了。”想着,对于这老人的戒心大大地去了一半,就在附近一家小吃店吃了些东西。
    第二日,中午时候,徐小昭悄悄看了一下隔壁,窗门都关着,她唤来了店家,关照算账,然后上马而去。
    她匆匆策马而行,眼前来到了江岸,只见长江水流急湍,行船甚为冷落。徐小昭翻身下马,却见身后摇来一艘快舟,远远招呼道:“客人,要船么?”
    徐小昭应声道:“你的船是上哪里去的?”
    划船的头戴大笠,身着黑色短袖衣裤,手持长篙,一撑靠岸,道:“随客人的便,请上来吧!”说着跳下船,放下搭板,徐小昭一面拉马登舟,一面道:“我要往下行。”
    那舟子缩着脖子一笑道:“好,我这船正是下行!”
    徐小昭甚为喜悦,遂行上船。
    船上很是宽大,徐小昭不由奇怪地想道:“如此大船,莫非是只搭了我一个客人?”
    想着,这只船已乘风破浪,向下游直驰而去!
    徐小昭无意间却发现自己那匹马,和一匹小驴拴在一块!这头小驴,看起来极为眼熟,心中正自奇怪,在何处见过,忽听得身后一人嘻嘻笑道:“哎哟,真巧,我们在这里又碰上了!”
    徐小昭赶紧回过头来,不由大吃了一惊。原来那个在客栈中,和自己毗邻而居的小老头,这时不知怎么,竟也搭上了这条船。她不由怔了一下道:“老兄,你是怎么上来的?”
    小老头呵呵大笑道:“我是走上来的呀!”说着抱拳道:“兄弟,坐下来喝一杯茶吧!”
    徐小昭这时疑窦顿起,她不相信这是偶然一件巧合,这老头儿甚是可疑。当下把脸色一沉,道:“老兄,你跟随着我,到底有什么贵干?”
    老头儿呵呵一笑,一只手端着茶碗盖,呷了一口,道:“怪哉,怪哉!你上了我的船,却道我跟随着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徐小昭一时倒是无话可说,可是她却已对这个小老头儿,生出了戒心,当下冷冷一笑,回过身来,招呼那舟子道:“喂!靠岸、靠岸,我要上去!”
    划船的回过身来,对她龀牙一笑,却是没有理她。
    徐小昭不由大怒,她由位上猛地站了起来,道:“听见没有?我叫你靠岸!”
    她身后那个小老头嘻嘻一笑道:“小兄弟,你别发脾气,这事情你也不能怨他,船不是他的,他自然是不能作主了!”
    徐小昭不由不怔,脱口道:“不是他的,莫非会是你的不成?”
    老头儿一只手捻着那几根胡子,点头笑道:“然也!”
    徐小昭不禁又是一惊,她冷笑了一声道:“很好,那么我告诉你一声,我要上岸!”
    老头儿“噗嗤”地一笑道:“有道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小朋友你说是不是?”
    徐小昭柳眉一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快靠岸!”说着她转过身来,直向那舟子行去,这时候那撑船的汉子,却也回过身来,怒目视着她。徐小昭气得眼前发黑,厉声道:“我叫你靠岸,听见没有?”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我只听瓢把子的,不听你的!”
    徐小昭厉声道:“谁是你瓢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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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姑娘江心遭打劫
    那汉子尚未答话,后面那个小老人咳了一声道:“不敢,不才就是!”
    徐小昭倏地回身,道:“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这小老头儿呵呵一笑,一伸手道:“不干什么,坐船给船钱!”
    徐小昭怒冲冲道:“你船靠岸,我就给钱!”
    小老头一笑,道:“先给钱,我就靠岸!”
    这种情形,很快就令她明白了,自己不慎落在人家的手里了,可是她自信一身功夫不弱,焉能就此服输?当下忍着怒火,由身子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往船上一摔,道:
    “拿去,快靠岸!”
    不想那小老人,尖声笑道:“太少了,你是在打发要饭的吧?”
    徐小昭退后了一步,“刷”一声,撒下了她肩上的月琴,这是她用来御敌的兵器!
    她冷笑一声道:“你到底要多少?”
    小老人嘻嘻一笑,道:“不多,姑娘,你只要把背后那个小箱子给我,马上就放你上岸,要不然可就要费点事了,怎么样?”
    徐小昭不由头上“轰”的一声,差一点儿站身不住。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对方果真是有心而来了。当时退后了一步,说道:“你……你是谁?”
    小老人一笑道:“姑娘,干什么打听这么清楚?四海之内皆朋友,反正是道上的就是啦!”说着抱拳作了个揖,道:“大姑娘,东西拿过来吧,老夫这里先谢谢你啦!”
    徐小昭一怔道:“堂堂男子汉,你怎地说我是女流?我看你是胡言乱语!”
    那老头儿嘻嘻又是一笑道:“光棍眼里可是揉不进砂子,算了吧,徐姑娘,老夫看在你爹爹的份上,已经是手下很留情的了!”
    徐小昭一听此言,心算是凉透了!她知道再瞒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当时声音也不再压低了,面色一红,愤愤道:“想要我背后的东西,也很简单,只要你能胜过我这月琴!”
    说着左手一拉,已把月琴上的套扯了下来,现出通体黑亮的一个三弦古琴来。
    小老见状,不由面色一变,也后退了一步,阴森森地笑道:“徐小昭,你这月琴,虽然是江湖上知名,吓唬别人尚可,要是吓唬老夫,却是差点儿劲儿!”
    他嘻嘻一笑又道:“我劝你还是听话的好!”
    徐小昭冷笑道:“无耻的老家伙,你莫非还想横路打劫不成?”
    那小老人闻言怪笑了一声,道:“算了,这话出自姑娘你的口中,就太好笑了。你也不想想,你们是怎么得来的?这叫做悖入悖出。”
    徐小昭不由又羞又怒,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小老人,单枪匹马,陡然出现,如果他自信没有两手,岂敢如此作为?所以徐小昭心里甚为有数,她身形一转,“刷”的一声,已经到了舟子身前。
    她口中厉叱道:“快靠岸!”说着月琴向外一挥,那舟子,本是小老人手下一名兄弟,号称“水蛇谢青”。
    他们是有计划地出现,对于徐小昭背后的珠宝,志在必得!
    徐小昭月琴一挥,那谢青只当是对方以月琴当兵刃,向自己发招而来,当下挥起手上的长篙,向外迎了过去。
    那一边的小老人见状,大惊道:“小心暗器!”
    水蛇谢青心中一惊,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暗器竟会是藏在月琴之内。闻言后,正不知所以然,遂闻得“咚”的一声,谢青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就连转脸的时间都没有,“通”的一声,栽倒在船板之上。
    他手上的长篙也扔了出去,只见他在咽喉结处,正中了一支银色的小箭,已贯入喉结,鲜血汩汩地将流出来!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顿时就不动了。
    那小老人,见状也不由怔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徐家最负盛名的暗器“弦音箭”,其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水蛇谢青,只不过翻动了一下,也就一命呜呼了!
    那小老人发出了一声怪笑道:“大胆的丫头,这可是给你脸,你不要脸!”才说到此,“黑月琴”徐小昭倏地身形一转,只听见弦声又是“呼”地响了一声,一线银光,一闪而来。
    可是这小老人,却是不慌不忙地一伸右手,骈二指一夹,已把飞来的这枚暗器,夹在指缝之间。
    徐小昭纤腰一拧,已到了老人身前!她手上的月琴,由上至下,兜足了劲力,向着小老人直挥了下来。
    小老人身形一闪,徐小昭月琴已走了空。可是这姑娘,到了这时,她已拼出性命不要,要保全父亲交付与自己的这些东西,一招走空之下,她丝毫也不迟疑!只见她纤腰一拧,已把上半个身子错开了甚多,掌中月琴第二次向外一挥,却是以月琴的前端,直向着对方胸肋之间点了过去。
    小老人发出了一声尖笑道:“好家伙!”只见他那矮小的身子,霍地向上一跃,右掌向下一分一按,正按在了月琴的顶端。
    徐小昭就觉得一股大力由月琴透过来,当时只觉得掌心一阵发热,月琴差一点脱手而出。她猛然向外一挣,由不住一阵踉跄,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不由粉面通红。
    这时小老人,冷笑道:“怎么样,还不服气?”
    徐小昭这时又急又怒,偏偏船行江心,两边不着边际,就是企图逃走,也是不能。
    当下恨声道:“老鬼,你到底是谁,莫非不知道我徐氏父女不是好惹的么?”
    那小老人嘿嘿冷笑道:“别人怕你们,我岳桐却是不在乎,姑娘,我看你还是识相一点的好,把东西拿过来吧!”
    徐小昭不由吃了一惊,她这才知道,对方这个又矮又瘦的小老人,竟是绿林道上最难对付的“阴风叟”岳桐。
    久闻这个老鬼,一向是心黑手辣,只要和他为敌的人,很少能在他手上落得幸免。
    徐小昭不禁内心阵阵发忧,自己父女二人,一直就担心着他,生恐他趁火打劫,却想不到这老东西,不敢面对父亲徐雷,却偷偷跟踪着自己,暗中下手,看来自己落在了他的手中,后果难虞了。想到此,不由后退了一步,冷冷一笑,说道:“原来是岳大叔,侄女多有得罪了!”
    岳桐怪笑了一声,道:“徐小昭,你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我的人也死在你手里了,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上了。”他向前走了一步,一双小眼,闪闪放着凶光。
    徐小昭见状,勉强镇定着一笑道:“岳大叔,你要三思而行,俗谓同道相济,你这么做法,要是传闻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阴风叟”岳桐冷冷一笑,道:“是呀,同道相济,光你们父女两个发财,也不像话呀!”
    徐小昭面色一冷,道:“如果爹爹知道,只怕对大叔你不会干休,你应该知道我爹爹可不是好惹的。”
    岳桐哼了一声,点点头:“徐老儿自私孤行,丝毫不把道上的朋友看在眼中,老夫我这么做,也是给他一点儿教训。”说着一伸手,怒道:“快拿出来,少费话!”
    船仍然在行着,谢青虽死,却又由另一人撑着舵。
    徐小昭暗忖道,自己是上了贼船了。这时候真是呼天不应,唤地无声,看来也只有和他一拼了,想到此,咬紧了牙,道:“岳桐,你太不讲面子了,莫非姑娘怕了你不成?”
    岳桐阴森森一笑道:“不识抬举的丫头!”说着身子起落极快,有如飞星天降。只见他足尖方一点地,两只手已猛然挥出来,直向着徐小昭背后的箱子之上抓去。
    徐小昭月琴向前一伸,霍地抡臂倒打了过去!
    这时一招“倒打金钟”,只听见“刷”的一声,黑月琴上夹起了无比的劲风,反向岳桐头上打来。
    可是“阴风叟”岳桐,早已有见于先。
    徐小昭的月琴才一打下,只见他人影一晃,已到了姑娘左侧!
    姑娘慌忙向右一闪,可是岳桐那双白皙的细手,却已挥了出来,指尖向上一扬,发出了一股劲力。
    徐小昭为这种劲力,震得身子向外一跄!
    岳桐足尖一点,已到了她的背后。只见他两只手向上一搭,已按在徐小昭双肩之上,徐小昭只觉得全身一阵发麻,顿时就不能动弹了。
    “阴风叟”岳桐以快速擒拿法点了徐小昭的穴道。
    他这时发出了一声怪笑,右手向上一抬,已把背在徐小昭背后的那个箱子取在了手中,足尖一点,反蹿而出,落于丈许以外。
    他嘻嘻一笑道:“徐姑娘你放心,只要东西到手,我是不会难为你的!”
    他摇晃了一下手上的箱子,道:“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可以放你走了!”
    说着身形一晃,返回舱内。
    徐小昭此刻真是又恨又怒,差一点儿昏了过去,偏偏身子为对方点了穴道,却连动弹也是不能。
    她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门帘开处,“阴风叟”岳桐已冷笑道,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冷冷地一哼,道:“对不起姑娘,我本来是可以放你回去的,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嘿嘿一笑,又道:“箱子里什么都不少,只少了一样……翡翠梨!”
    他鼻子哼了一声,又道:“这件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我就是要它,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说着伸左手,捏在了她一只手上,另用右手在她背上一击,徐小昭只觉得眼前一亮,顿时穴道就被解开了!
    她身子不由向前动了一下,正要举手向岳桐面上打去,可是手方举了一半,却觉得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又垂了下来。
    “阴风叟”岳桐嘻嘻笑道:“现在你已经能够说话了,可是想打人却还不行,我还拿着你的穴道呢!”
    徐小昭不由破口大骂道:“无耻的老鬼!”
    岳桐一晃小脑袋道:“随便你骂,我只问你那个翡翠梨你收在哪里了?”
    徐小昭气得脸色苍白,把头一扭道:“我不知道!”
    岳桐呵呵冷笑道:“好,不知道好办!老夫我已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自不会对你轻薄,你也不要多心,我可是要在你身上搜一搜了!”说着就要动手向她身上摸去。
    徐小昭大叫了一声,用力一挣,却因穴道被人拿住,一时心血不通,当场昏死了过去。
    “阴风叟”岳桐冷哼了一声道:“好倔强的丫头!”说着伸出一只手,大略在她身上摸了摸,并不见翡翠梨的踪影,心道奇也!想着,他一只手挟起了姑娘,走进舱内,又在徐小昭的随身行囊之内找了半天,依然不见那翡翠梨的影子。
    当时不由发了一会儿呆,心想道:“怪也,莫非徐老儿并没有把翡翠梨交给她不成?”
    想到此,顿时兴趣大减!
    可是当他打开了那个装珍宝的小箱子,珠光宝气几乎耀花了他的眼,这当口,他内心的狂喜是可以想见的。
    欣赏了一遍这箱珠宝,他站起来走了一转,暗中忖道:“不行,那个翡翠梨,我一定要弄到手!”
    想着就用一根丝带子,把徐小昭倒栓在床架之上。
    然后他又为她解开了穴道,徐小昭睁开眼,正要说话,岳桐摇了摇头道:“姑娘你不要说话!”
    他咳了一声,道:“我告诉你,现在我们是往江苏走,回到你父亲那里去!”
    徐小昭冷笑道:“你打算怎么样?”
    岳桐冷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吧,那个翡翠梨,我是非要弄到手不可!”
    徐小昭冷笑道:“只要你有本事!”
    岳桐鼠眉一挑道:“那个翡翠梨,到底在哪里?”
    徐小昭咬牙道:“在我爹爹那里,你敢要么?”
    “阴风叟”岳桐尖声一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就去问徐老儿要,哪怕徐老儿不给我!”
    徐小昭挣了一下,道:“东西已到了手中,为何还不放我?”
    岳桐望着她,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姑娘,我不得不利用你一下了!”
    徐小昭不由吃了一惊,目光狠狠地瞪着他。
    岳桐冷笑了一声,道:“我要用你作人质,向你父亲交换那个翡翠梨!”
    徐小昭不由吓了一跳,她怒声道:“你这样做,更卑鄙了!”
    阴风叟哈哈笑道:“已是坏人,就坏到底吧!”
    徐小昭急得想哭,道:“你到底要把我怎样?”
    岳桐喃喃道:“这就看你那爹爹,是不是肯同我合作了。”
    岳桐怪笑了一声,道:“因为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是不是?”
    小昭流着泪,恨声道:“我爹爹是不会被你敲诈的!”
    岳桐“哈”地一笑,道:“那可就对不起了,大姑娘,真要到那个时候,我可就要……”
    小昭啐道:“你敢,岳桐,你这么做,是你自己找死,我可是先告诉你!”
    岳桐伸出了细胳膊,打了一个呵欠道:“我不怕死,我这条命活得够久了!”说着正要站起来,向外走去,小昭却忽然道:“岳桐,我告诉你,涵一和尚可是来了!”
    这句话本是她信口胡诌的,可是得到了相当的效果,岳桐却为此吓了一跳。
    他立刻站住脚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徐小昭冷笑道:“听谁的你管不着,反正是真的!”
    岳桐面色一变,道:“他一个出家人,莫非也想得这些财宝不成?”
    徐小昭合上眸子,哼道:“出家人,哼!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也想呢?”
    岳桐面色不禁一红,冷笑道:“你想用涵一和尚来吓唬我,我就怕了不成?”
    徐小昭不由笑了笑道:“你怕不怕,我不知道;不过我爹爹很怕就是了,要不然也不会叫我带着这些东西跑了!”
    岳桐闻言,不由慢慢坐了下来。
    说老实话,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成名露脸的人,他也见得多了,可是涵一和尚这个人,他却是怕得厉害。
    其实这个和尚他并没有见过,可是对和尚昔日那些惊天动地的往事,他却是知道得很清楚。
    他自信,如果真的这个和尚出马,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那时就一塌糊涂。想到此,他不禁头上直冒冷汗,忽然转念一想,想到了翠娘白姗,他的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的安定了。
    他是知道白姗的丈夫——匡飞,和涵一和尚之间,有一段非凡的过往交情的。
    那么,现在,如果由白姗出面来做这件事情,涵一和尚即使知道,也会网开一面的!
    他本来和白姗有言在先,后来因为他想独占独吞,才采取了单独行动。
    现在徐小昭这么一说,他却不得不想到了白氏母子三人,只好暂时借助她母子之力了,想到此,就冷冷道:“你以为这些东西,是我岳桐想要的么?”
    徐小昭惊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岳桐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那你可就想错了!”
    徐小昭向着他道:“不是你要还是谁呢?”
    “所以呀!”岳桐冷笑道:“如果我不说,你再怎么也想不到的。就是拿住你作人质这个主意也不是我想的!”
    徐小昭到底年轻,不由冲动地道:“是谁的主意?”
    阴风叟嘻嘻一笑道:“这个人,你也许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徐小昭不禁一怔道:“女的,是谁,快说!”
    岳桐眯上了小眼,鼠须一翘一翘地道:“翠娘白姗,这个人你知道吧?”
    徐小昭皱了一下眉道:“……我听说过这个人,我们并不认识她呀!”
    岳桐嘿嘿笑了一声道:“你们不认识他们,他们可是知道你们,黑羽匡长青就是白姗的儿子,你不知道?”
    徐小昭吃了一惊道:“匡长青这个人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名的快客,岂能做这种事?”
    阴风叟嘻嘻一笑道:“这个你自然是不懂了!”
    徐小昭冷笑了一声,道:“你现在放了我,把那箱东西还我,我也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岳桐摇了一下头道:“这是办不到的,不过……”说着就走过去,用手把徐小昭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道:“……我破格对你优待,可是你千万不要打算跑,要是跑,可就别想我对你客气了!”
    徐小昭乐得身子轻松,就冷笑道:“我跑什么?那箱东西你还没有还给我!”
    岳桐嘻嘻一笑道:“这就对了,你只要不跑,到了地方,我们就会通知你父亲,他把翡翠梨交上来,我们就放人,保险不伤你一根头发!”
    徐小昭默默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阴风叟”岳桐把那箱珠宝背在了自己背上,外面罩上一件衣服,对徐小昭龀牙笑道:“你在这舱里不要外出,一天三餐是少不了你的!”说着就走出舱外,把舱门关上了。
    她不禁十分气恼、忧急,父亲嘱托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想不到路上竟会出了如此的差错,试想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父亲?更有甚者,是岳桐分明还要利用自己作为人质,去向父亲索讨那个翡翠梨,岂不更糟糕?
    想到此,忍不住急得淌下了泪来。
    她独自一人,正在伤心饮泣的当儿,忽然听见一种极轻的声音道:“大姑娘,用不着伤心,我来救你!”
    徐小昭不由吃了一惊,左右看了一眼,并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心中大是奇怪!却又闻那人道:“我这就出来了!”说着话,遂见舱内的帆布篷索之后,爬出来一个矮小的老人!
    这人一身灰色的袍子,须发均已花白,唇下留着一络山羊胡子。他左右看了一眼,笑了一声,才站起身来。
    徐小昭这才看清了这人的相貌,只见他面色黑黄,右腮之下,有一个黑痣,上面还有几根毛。他那两道眉毛,更是黄秃秃的,都要掉光了,一个大鼻子,又红又圆,像红樱桃一样的。
    这时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人身上还穿着大棉袄,并有好几处都已经破了。他脚下一双老窝头的棉鞋,也都露了棉花,那种样子真是邋遢极了。
    徐小昭不由吓得站了起来道:“你……是谁呀?”
    这人一根手指,按在厚嘴唇上,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儿,岳老儿要是听见了,我也救不了你!”
    徐小昭后退了一步道:“你是谁?”
    这人露出了被烟熏得发黑的几颗牙齿道:“小姑娘,我姓祝,和你爸爸也见过面,也打过架!”
    徐小昭一怔道:“打过架?你……那你来干什么?”
    祝老头一笑道:“不过,这一次我是来救你的,虽然你也是个贼!”
    徐小昭不由脸上一阵红,不过她听说是来救自己的,心里倒微微一喜。“真的?可是现在在船上,你怎么救呢?岳桐就在外头!”
    祝老头在一张位子上坐了下来,轻轻笑道:“别急,俺们泡到天黑再出去也不迟!”
    徐小昭好奇地看着他,说道:“你真要能救我出去,我一定要好好谢你!”
    祝老头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也不要客气,我是看在笠原一鹤面子上,才帮你一个小忙,要不然就凭你爹爹那个样子,我能帮你?”
    徐小昭吃了一惊,道:“笠原一鹤,你认识他?”
    祝老头嘿嘿一笑道:“怎么不认识,刚分开不久!”
    徐小昭脸一红道:“……他……他还好吧?”
    祝老头冷笑道:“好?差一点死在你父亲手里,还叫好?”
    徐小昭不由吃了一惊,道:“这怎么……会?”
    祝老头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老头子救他,他准死不能活!”
    说着,一双小眼看着徐小昭,道:“笠原一鹤对我提过你,我知道,你当初也是手下留情,要不然那孩子早就死在你的黑月琴之下了。”
    徐小昭不禁很关切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呢?在涵一和尚那里么?”
    祝老头倒不由微微怔了一下,心说:她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徐小昭不过是顺情而推,她眨着眸子,道:“涵一和尚不是收他做徒弟了么?”
    祝老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小昭脸一红道:“谁都知道!”
    祝老头微微一笑道:“你倒很聪明,刚才岳桐老鬼被你吓坏了。这个岳桐精得很,不过今天他碰上了狐狸了,看着到底是谁行!”说到此,他忽然向着徐小昭眨了一下眸子,匆匆躲到舱内的绳索帆布后面。
    果然就听见门锁被人打开,岳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汉子,手上拿着托盘,内中放着一些包子和一碗面条。
    阴风叟嘻嘻一笑道:“肚子大概饿了吧!嗯?”说着四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又和那个汉子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祝老头又走出来,嘿嘿笑道:“正好,我老人家肚子饿了,来,吃吧!”
    徐小昭一只手支着头,说道:“我不饿!”
    祝老头拿了一个包子,三口两口吃了下去,哼了一声,说道:“不错,来,你吃面条,我吃包子,不吃东西,晚上怎么能干活?”
    徐小昭听他这么说,就勉强把那碗面吃了下去。
    这姓祝的老头子,食量奇大,那一盘包子,全都被他吃光了,他吃完了才道:“糟了,我怎么都吃完了?等一会那岳桐一定会疑心,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吃这么多?”
    徐小昭指了一下窗子,道:“我就说我生气,都丢到江里去了不就完了?”
    姓祝的老头笑了笑,道:“对,还是你聪明!”
    这时,徐小昭因为这个祝老头提到了笠原一鹤,她整个心眼里都是笠原一鹤的影子,反倒是对于眼前自己的安危全都不顾了。
    她支着头叹了一声道:“祝老先生,你既然认识那个日本武士,我就托你带一句话,行不行?”
    姓祝的老头点头道:“行,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徐小昭这时一张粉脸,愈发的显得红了,她很不好意思讷讷道:“请你代我向他道一声歉,我不应该抢他进贡给皇上的东西,可是这都是我爹爹……”说着又叹了一声,就不再往下说了。
    姓祝的老头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他不能恨你!”
    徐小昭苦笑道:“他恨我,我知道,由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姓祝的老头咳了一声道:“所以呀,你既然知道错,就该改才是呀!”
    徐小昭冷冷一笑,说道:“没有办法悔改!”
    祝老头摸了一下头,“呵呵”一笑,他好像是不十分注意地听!一心一意只是盼着天早一点黑!
    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打发过去了。
    关在船舱里,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船行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徐小昭知道,这条船是向回程的路上去的!
    到了晚上,“阴风叟”岳桐又来了一次!
    他对于徐小昭倒是放心了,见她如此,知道她不会逃走,内心不禁窃窃自喜!
    因为只要有这位姑娘在手里,他就不怕那短命无常徐雷不会不把翡翠梨乖乖地送上手来。
    他又命人准备很丰富的晚饭,端来请徐小昭吃,当然!仍然还是由那个姓祝的老头和她二人共同亨用!
    饭后,这个姓祝的老头儿,就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了。他对徐小昭说:“等一会儿我们一块出去,你在岸上等我。”
    徐小昭道:“老先生,我那箱子,你得替我偷过来!”
    祝老头笑了笑道:“当然,我就是偷箱子来的!”
    这时天色越黑了,夜晚行船,不大方便。
    这只船就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祝老头趴在小窗子向外望了一会儿,跳下来道:“这地方很好,四面都是山,等会儿候那岳桐睡了,我们就走,行动可得要快!”
    二人又守了约有一个更次,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祝老头就站起来,点了点头道:
    “行了!”
    徐小昭皱眉道:“门锁着怎么办?很粗的铁链子!”
    姓祝的老头嘿嘿一笑道:“这个不妨事!”他说着自袖筒内摸出了一把约有尺许长短的一把匕首,抽出鞘来,光华四射。然后就见他身子一翻,已到了舱门前,他把这柄光华闪烁的匕首,往门缝里一送,向上一滑,只听得“铮”一声,门就开了。
    祝老头回过身来一招手道:“快!”
    徐小昭足下一点,已用“燕子穿帘”的身法,窜出了船舱,直向船篷上落去。可是她身子方自站定,却有另一条人影,自船上猛扑到了她身后,挥掌向着徐小昭背上袭去;然而,那个姓祝的老头,身法比他更快。
    这真是应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了,这汉子双手尚离着徐小昭尺许距离,却被姓祝的小老人,自后面骈二指点在了他“尾脊穴”上。
    这人嘴里“哦”了一声,顿时翻身就到,却被姓祝的老人一拦腰,把他抱在了手上,幸而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对徐小昭一挥手,道:“快上岸!”
    徐小昭依照祝老头的吩咐向岸上纵去,姓祝的老头儿,这时匆匆把这名被自己点中穴道的汉子放在船篷之上,他自己却向一边的舱内蹑去!
    对付像阴风叟这种强大的敌人,他却是不敢造次,他轻轻蹑足到了舱前,用那把匕首,向门缝内轻轻一送,极为小心地把门栓切开;然后他由身上拿下来一个漏油的铁漏子,顺着门缝,滴下了一点点油,轻轻一推,这扇门就慢慢地开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舱内尚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油灯下,“阴风叟”岳桐,正自合目在床上躺着,鼻息十分均匀,看样子,他是睡着了。
    那个盛珠宝的箱子,却被他当枕头枕在头下,祝老头看到此不由傻了。
    他那两道秃眉微微一皱,立刻计上心来。当时足下一点,极为轻微的已经偎在岳桐身边,他甚至于不敢把自己的身子,带出一点点风来。
    在灯下,他看见岳桐那副样子,真想一掌打他一个满脸花,结束了他算了。
    可是武林中,尤其是成了名的人,讲究的是明人不做暗事,这么杀了他,甚至于伤了他,都不能说是一种好的行为!
    老狸祝三立,他是成了名的侠客,自不愿在江湖上留下这么一个坏名声。
    当时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在岳桐肩上一拍道:“喂!醒醒!”
    阴风叟岳桐是何等惊觉的人,自是一惊就醒。他猛地睁目挺身,可是祝三立并不给他下地的机会,只见他右手向前一探,已拿住了他的右手的脉门之上。
    这种情形,就像方才岳桐对付徐小昭的情形是一样的,岳桐打了一个寒战,身子可就又躺下了。
    他睁开双眸,在灯光下仔细一看,不由惊道:“祝……三立,你要干什么?”
    祝三立嘻嘻一笑,左手提了一下手上的箱子,道:“不干什么,拿这个!”
    岳桐面色铁青,抖了一下身子,显然他是在用劲活血,可是祝三立早有先见之明。
    他五指微一用力,冷笑道:“岳桐,你还是老实一点儿好。”
    岳桐被他拿住了穴道,此刻是周身发麻,丝毫也动弹不得,可是他内心却是明白,而且仍能说话。
    这时他见自己费尽了心机才到手的宝箱,却为对方轻而易举地拿去,不禁大是暴怒,他咬牙切齿道:“姓祝的……你……这算是什么朋友?”
    祝三立一笑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
    岳桐全身发麻,颤抖着声音,道:“……咱们二一添作五好不好,一人……一半!”
    祝三立嘿嘿一笑道:“你错了,这东西你当是我要么?”
    “阴风叟”岳桐叹气道:“祝……三立,你先松开手,我们没有什么话不好说!”
    岳桐目光注定着他,真恨不能一掌打死他,偏偏他却是动弹不得。这时急得目光如火,冷冷地道:“祝三立,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祝三立一面把箱子背在背后,闻言后,他那双发黄的小眼珠子,打量着岳桐,道:
    “算了吧!我现在要杀你,一百个你也是完了,还能等着你杀我?”
    “阴风叟”岳桐道:“明人不做暗事,你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狸一缩脖子,嘻嘻一笑,现在他已背好了箱子,接下一步,也就是要处理岳桐的时候到了。
    当时他呵呵笑了一声,看着岳桐道:“你欺侮人家一个女孩子,江心打劫,这又能算是英雄么?”
    岳桐面色一红,祝三立这时却也懒得再和他啰嗦。
    他笑了一声,道:“老兄,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着右手一翻,五指合骈,向下一点,正中岳桐的心坎穴上!
    可笑岳桐虽说是有一身的本事,却因为对方事先拿住了腕穴,这时只有眼巴巴地任人摆布。
    祝三立点了他的穴道,他手法轻巧,所点者,至多不过自行躺卧一个时辰,就能自行醒转。
    整个过程,不过是霎时间的事。
    祝三立点了岳桐穴道之后,这才推门而出,只见他足尖在船板上微微一弹,就像燕子一般地窜了起来。他身子方往岸上一落,却见面前人影一闪。
    老狸祝三立双掌向外一封,叱了声:“什么人?”
    来人一笑,娇声道:“老先生是我呀,我是徐小昭!”
    祝三立站住脚点了点头道:“你没事吧?”
    徐小昭一双黑油油的大眼睛,向祝三立身后一转,立刻笑了笑,道:“老先生你真有办法,箱子到底被你给追回来!”说着冉冉下拜道:“后辈谢谢你老人家了!”
    祝三立怔了一下,遂笑道:“起来吧,现在大概没什么人了,你快走吧!”
    徐小昭点了点头,遂道:“请你老人家,把那箱东西赐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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