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翼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屠魔
    满身都是破烂烂的一个小叫花子,正坐在墙角落里迎着不太强烈的朝阳,专心一意的在捉虱子,一边捉,一边用那脏兮兮的乌黑手爪,向嘴里送,“嘎蹦”一声,再呸的一声,吐向右边地上,接着嘴里嘟哝道:“你吃我的血,我就吃你的肉!要你的命!”
    小乞儿手不停捉,嘴不停咬,口不停骂的,正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走来一个彪形大汉,浓眉大眼,体如水桶般滚圆,穿着一身劲装,上衣敞怀,那对牛眼,看到了小花子后,即直趋前来,立于小花子身前,身影挡着日光,正遮着小乞儿,当小乞儿刚骂完!大汉就叱道:“臭小子你骂谁?”小乞儿虽听到了叱声,但却仍然自顾自的捉拿他的虱子,嘴里可也应道:“我骂这个不知死活,敢在小老子身上找生活的吸血虫!”
    大汉闻后,怒目一瞪,扎撒开蒲扇般的大手,右臂前伸,就是一掌,掴向小花子,嘴里吼道:“臭小子,你敢调侃你大爷!”
    小花子却是甚为机灵,大汉蒲扇般的手掌未到,就一斜身,歪向右面,贴地一滚,翻身而起,嘴里却笑道:“我小乞儿怎敢调侃您大爷,谁不知您吴行大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此时小花子已是与大汉面对面站着,身量也不过到大汉的胯间,故而正仰着脸,满面嘻笑的看着大汉。脏脸上那种异样的笑容,顿使大汉大为恼怒,即掌出脚踢,上下交向小花子狠狠招呼!口里并大声的喝道:“你臭小子不吃点苦头,是不知道大爷的厉害的!”小花子滴溜溜一转,贴身自大汉肋下钻到身后,小脏手在大汉的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把,嘴里却道:“你这脓包,还以为小爷好欺负是不?日常不理你把你惯坏了,看来是不行了!那么你也尝尝你小爷的厉害!”
    大汉被这一把,拧的虽然不痛,但是心里可就火大了,猛一转身,矮身就是一个扫堂腿,小花子似足早已料到此着般的,反而腾身双手拍着大汉的斗大头颅,似骑马般的跳过,嘴里“璞”的一声笑道:“让你尝尝你小爷的香味儿!”
    矫捷的腾越而过,转身望着那大汉,扮鬼脸,并不屑的引逗着,连连“呸呸”不已!
    小乞儿这种谐而谑的动作言谈,直气得大汉脸色发青,一跃而起,合身扑向小乞儿,嘴里怒嘿一声,腔如狞鬼般的,扎撒着双手,张臂圈向小乞儿,施出了蛮斗的赖招。
    大汉的这种形状,看在小乞儿眼中,突然黑白分明的小眼珠儿一转,拧身闪开,迅捷的绕着那蛮牛般的大汉身躯打转,连连向大汉身上那不紧要处,拧一把,拍一掌,戳一下,那大汉顿时陷于怒笑不一,吼哼连连的疯子状况,时而痛叫,时而痒笑,时而怒哼,简直就像个傻蛋。慢慢的竟然大劈大抡的向那小乞儿猛击。
    二人像走马灯似的,回转抡扑,击打搔挠,看来小乞儿犹似那大汉的手中物件,被抡着在围身旋转,大汉如石柱般在中央转动,实际上大汉却已被累得吼叫不得,笑声毫无,只累得声粗气喘,脸红筋胀,渐渐的动作已慢了下来,而那小乞儿,却犹似猿猴般的腾跃闪扑,毫不放松。
    蓦地,小乞儿闪眼看到一抹黑影,快捷的扑击而至,小身体倏然闪向一旁,一看来人,本是嘻嘻的笑脸,却突然变为惊栗,小眼珠儿一转,突地腾身而起,直向庄外逸去,身形之速,犹如脱缰野马,惊弓之鸟,刹时间,即出去十余丈之远。
    而那黑影扑来之势已竭,重重的撞向了已是强弩之末的大汉,“砰”的一声,撞个正着,大汉痛叫一声,仰身跌翻于地,口中痛叫一声,迷糊中犹骂个不停:“臭小子,你敢对你大爷……”
    “啪”的一声,大汉脸上挨了记重的,眼睛里,被打得流出了泪水,兀自睁不开眼睛,脸上却更显出了愤怒之容,张口尚待再骂,突听一声怒叱道:“吴行,你给我滚回去,少在这儿现眼!真***窝囊废一个!”
    大汉闻声后,突似泄了气的皮球,—脸的惊怖之容,颤颤兢兢的,爬了起来,蹒跚的向镇中走去。
    而那发声之人,却飘身追向小乞儿逃去的方向,在飘身而起时,扭头向身后喝道:“走!”
    声出人已出去四五丈,他身后竟有五条汉子,拔身而起,向前追去!
    此时小乞儿的身形,早已超前三五十丈,然而后追之人却身如飘风,势如闪电,疾如奔雷,竟是越追越近。此时小乞儿已能听到,后面的衣袂飘风之声,正心里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般的,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见迎面走来五六个叫化子,这倒是甚少见的状况,化子聚在一起,竟有如此之多。
    小花子一见,心中大定,欢叫一声,加速身形,刹时与前面五六个花子聚在一起,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看来似是大病初愈,瘦巴巴的,干干的中年花子,正眯缝着一对小眼瞪着追来的五六个人。小花子对中年花子道:“禀师叔,那是……”
    小花子尚未讲完,即见中年干瘦花子,一摆手,示意他退后不要开口,而他却瞪着那本来是眯缝的一双小眼,精光闪闪,怒视着追踪面来的一群大汉。
    刹时来人已停身伫立当地,待后面几人到来,突见中年花子冷哼一声,向来人道:“不知我们小柱儿触犯了阁下什么,竟然劳动您飞天蜈蚣亲自追击!”
    飞天蜈蚣原是绿林中的出名飞贼,在黑道中享名素盛,只见他那三角脑袋一晃,红眼睛,塌鼻子一挤—耸,甩一甩那细长的手臂,摸了一下大腿,习惯的吐了一口痰,这才扫目向对面的花子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冷声道:“我道是谁,这小家伙竟敢戏耍起吴行来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丐帮总巡病乞到了,那就无怪这小子胆大了!”
    病乞小眼—瞪,亦冷冷的道:“我丐帮弟子,向来就胆子不小,绝不会藏起来不敢见人,更不会一藏就是五年,也没有一个是怕听见鬼影子之名的!”
    此话一讲,可就把飞天蜈蚣给气得浑身抖颤。只因他曾经被鬼影子追得没处躲藏,后来,鬼影子隐居,他才敢在江湖上露面,江湖上对此事,都知之甚详,然而却无一人敢在飞天蜈蚣面前提起。这正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而今日病乞竟然揭别人那件难听事,故而飞天蜈蚣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戟指向病乞道:“邱七,你莫以为丐帮难缠,你吴老子可并不在乎!来,来!我们别光讲不干,今天就分个高下!”
    说罢,挺身踏前一步,静待病丐过招,那抖颤的身躯,适时停止,调匀真气,如临大敌。
    病乞却眯眼一睁,看了飞天蜈蚣身后五人一眼,好整以暇的向飞天蜈蚣道:“咱们来人不多不少,刚好一对一。只是在这个大道上,可就不太适合,那边乱葬岗上正是个地方,有意思就地解决不是很好吗?也省得我们多费手脚,来啊!”
    声落,人已领先向大路右方,一个高阜之处,腾跃而去,身法之快捷,动作之干净利落,看在飞天蜈蚣眼中,硬是在心里佩服。飞天蜈蚣,到了这时,哪能说个不字,竟然是一挥手,抢先与病乞走下个并排,腾跃前行。双方连小乞儿小柱子共十一人,分两行鱼贯向乱葬岗方向跃去。
    到达乱葬岗,只见坟堆处处,石碑、木牌林立,杂草丛生,周围却也有着松柏错落的树立着。十人到得乱葬岗后,飞天蜈蚣即与病乞对立,其余八人各自找了对手,只余小乞儿在旁,怔怔的看着十人,心中既紧张,又喜悦;紧张的是怕己方有伤亡,喜悦的是将看到一场龙争虎斗,对他来说可是个莫大的历练。但就在此时,病乞却向他道:“柱子,你回天齐庙去,莫在此处!”
    小乞儿一听,失望的看了病乞一眼,见无转圜余地,身影一闪,风弛电掣般的离开了乱葬岗,飘然而去。
    飞天蜈蚣此时看了—眼病乞,冷冷的说道:“怪道你病乞要选择此处!看来,你们这一批穷凶极恶的叫花丐头,也只配在这里葬身,来吧!让吴大爷送你上西天去!”
    说罢,也不管病乞如何,猛然一拳,击向病乞,拳势带风,呼呼作响。病乞那干巴巴的身子,却是稍稍挪移,避过拳势正锋,踏前一步,—指点向飞天蜈蚣伸出的腕脉之处。嘴里却高声道:“花子同你玩玩,倒也不会低了身份,只怕你那五个小毒物,碰到了我们那玩毒的五行者,可就叫苦了!”
    飞天蜈蚣冷冰冰的嘲笑道:“莫作你的春秋大梦啦!你道你那五个跑腿的还能再活着跑吗?等着瞧吧!只怕你看不到他们的死相了呢?”
    病乞敞笑一声,闪身一掌,挥向了那甫自翻腕捉他手脉的飞天蜈蚣,口中又道:“那么就把你那箱底儿掏出来让花子我瞧瞧吧!”
    人虽说话,手却不停,未容飞天蜈蚣变招换势,突地晃身擦过敌人,顺手就是一招“袖底穿云”,那腕底破袖中,“吱”的一声,钻出了一个耗子,爬上了飞天蜈蚣的脖子,只吓得飞天蜈蚣,神色连变,手忙脚乱的,向自己身上拍打。只是那小耗子,惊叫一声,“吱”的一窜在地上,滴溜溜的钻入草中不见!而那飞天蜈蚣却狠狠的向那耗子拍出了一掌,只击得地上,草翻沙飞。就在此时,病乞却大喝一声,一掌印上了飞天蜈蚣的左肋,只打得飞天蜈蚣,向旁蹭蹬三四步,才拿桩站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强忍浮动的脏腹,转身狞恶的向病乞道:“邱七,我们是不死不休,接着!”—缕乌光出自飞天蜈蚣腕底,疾如流星,“咔嘣”一声,突见繁星蓬射,一片黑沙,猛然罩向病乞邱七。
    此时,一旁的丐帮五行者,与飞天蜈蚣手下的五毒,亦捉对儿,交手斗到紧处。其中一对五行者之首与五毒之首,正自兔起鹘落,怒叱连连,拳风呼呼。五行者之首,是一个中年瘦小花子,身法利落,轻功特佳,只见他绕着那五毒之首的青衣大汉,团团转,而双手不时的在擦身之时,一手递招,一手在敌人身上,睹空掏摸一把,每掏摸一次,即见他顺手一甩,向那大汉门面丢去。原先大汉尚不知是何物,待看清楚,竟是自己身上之物时。只气得大吼一声,连连向中年瘦小花子,猛施重手。中年花子却依旧频施故技,堪堪将那大汉理智搞乱,拳招显见错乱,顿时陷于被动,局势为瘦小花子控制。
    其余四对,却是旗鼓相当,斗得激烈异常。
    病乞邱七,一见蓬散的暗器罩身,突地后退一步,“嘶”的一声,将身上破衣,撕了半幅在手,矮身抡转,将罩来之点点乌光,扫数卷于破衣之中,腾身自乌光卷散的罅隙中跃出,一抖手将半幅破衣卷着的点点乌光,尽行摔向飞天蜈蚣而去,同时,左手一抬,一条金色小蛇,随在乌光之后,疾射向飞天蜈蚣而去。
    飞天蜈蚣射去暗器之后,腾身前扑,本欲一拳击毙病乞邱七;不虞邱七应变如此之巧妙迅速,迎面抖来自己的暗器,顿时双掌齐出,拍击乌光,乌光尽被拍落,然而那随乌光而至的金色小蛇却在他拍击乌光之时,突地加速向其腿部射击,顿时在飞天蜈蚣腿上咬了一口,随即缠身腿上,而飞天蜈蚣竟然未觉。
    飞天蜈蚣拍落乌光,煞住身形,与病乞相对而视,怒哼一声,道:“想不到你病乞邱七,竟然是进步不少!能躲过我的蜈蚣子母梭的袭击……”
    话至此,突见对面的病乞邱七,撮唇轻啸,一缕金光自他脚下射向病乞左腕之处,一闪没入破袖之中。飞天蜈蚣一见金光,蓦地神色大变,迅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腿部,先尚不觉,此时蓦然觉出。左腿业已大部麻木,顿时一抬眼,向病乞邱七道:“好恶毒的东西,看是谁死谁活!”
    说罢,满面恶毒的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个乌黑的圆球,腾身后跃,只是勉强跃退了十余步,在跃起时,大喝一声,竭力在病乞邱七面前,抛出了掌中黑色圆球,他自己于落地时,却就势躺卧地上。
    病乞邱七,一见飞天蜈蚣,掏出黑色圆球,更见他那狞恶的脸色,即知飞天蜈蚣手中圆球,定然是非常厉害之物,故而在飞天蜈蚣抛出之时。即腾身跃起,用手中之破衣向黑色圆球卷去。就当破衣即将触及圆球之时,蓦然一只似玉般细白的手掌,迅疾的插入两者之间,将黑色圆物握住,同时,病乞邱七身前,落下了一个蓝衫人。病乞尚未看清,蓝衫人却已扬然而起,腾身至另五对厮斗激烈的战圈之中,似鬼魅艇的一转,顿时坟场中,倒下了五个人,赫然是那飞天蜈蚣的手下五鬼。
    蓝衫人在丐帮五行者的错愕之中,迅如鬼魅般腾身至那正自错愕惊起,尚未直身的飞天蜈蚣之前。
    飞天蜈蚣,眼见自己抛出的威力无伦的“震天雷”,突然为这蓝衫人收去,更使他震惊的是蓝衫人那快速的身法,似是较昔年将他迫得无处藏身的“鬼影子”,尤为快捷,故而蓝衫人在腾身至战圈时,他即腾身欲起。无奈自己的左腿,此时业已麻木,不听使唤,他狠狠的怒瞪着那正被蓝衫人快捷的身法,奇异的举动所迷惑的病乞邱七,艰困的站了起来,然而面前却已站着那蓝衫人,就在他起身的这一忽儿,那五鬼竟被点翻在地,更使飞天蜈蚣惊震莫名。他怔怔的打量着面前的蓝衫人,待他看清了面前的人后,不禁心中一震,疑惑的道:“你可是那蓝衫无影豪士蓝旌?”
    蓝衫人神情微怔,似对这个名号,尚是初次听说,然仍点点头,肃然道:“在下是蓝旌不错,但什么蓝衫无影豪士却未曾听过!”
    飞天蜈蚣嘿然道:“你当然没听过了!我们却并不叫你蓝衫无影豪士,这是那武林中,五世家给你的尊号,我们之中可都知你是蓝衫无影蓝旌!”
    蓝旌一听,威严的撇撇嘴道:“我不在乎无影魅影,豪士不豪士,凡是你们这些作恶多端,而且怙恶不悛的恶人,在下就不会放过。本来我不想管你同丐帮的事,但你既然动了这武林人视之为三禁暗器之一的‘震天雷’,我可就不得不插手了!”
    说至此处,看了一眼飞天蜈蚣的左腿,然后接道:“你已为邱七侠的金线蛇咬伤,若不早治,恐将埋骨于此。你若能将‘震天雷’主人现在何处说出,我就请邱爷给你治好蛇毒!”
    飞天蜈蚣—听竟毫不考虑的道:“震天雷主人,就在此庄之中。”
    蓝旌一耸眉道:“那齐天府中?”
    飞天蜈蚣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道:“不错!你如何知那是齐天府?外面只知此处乃是卧虎庄!”
    蓝旌笑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但知道这些,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一声苍劲浑厚的声音,突然起于一棵大树之上,同时大树上,现身一个体圆肚肥的秃头老者,身虽肥肿,然却甚为矫捷,一跃落地,再跃即到了蓝旌身前,那肥硕的腮肉,将他那对眼睛,挤兑得变成了一条缝隙,倏然睁开,一缕晶光射向蓝旌,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知老夫有何企图?小子,将老夫的宝贝还我!”说至此,闪身在飞天蜈蚣身旁一站,一伸手,看似要向蓝旌伸手要那“宝贝”,但却一翻掌,击在了飞天蜈蚣身前,嘿嘿一声,道:“你这经不起蛇儿一口的没种东西,还是去吧!留你有何用?”
    飞天蜈蚣闷哼一声,砰然倒地。
    秃头老者可真正心狠手辣,一掌将飞天蜈蚣了结,顿时倒毙于地。
    蓝旌俊目—瞪,两股凌厉的煞光,射向秃头老者,威怒道:“真不愧阁下的恶屠之名,只不知除了对负伤的自己人之外,尚有何狠毒可施!”秃头老者恶屠闻后,敞笑一声,蓦然举掌劈向了蓝旌,口中大喝道:“对你也是一样!”
    声洪掌重,似狂风迅雷般疾击而至。
    蓝旌潇洒的身形不动,轻灵的右掌轻挥,恶屠的一掌重回,竟被化解得声息毫无,轻轻散失!
    只看得秃头老者恶屠的浓眉连耸,眯眼倏睁,向蓝旌道:“看不出你这小了竟然有如此高之功力!老夫二十年来未能畅快的斗一场了,今日,倒希望你莫使老夫失望!”
    蓝旌脆声笑道:“想的倒怪美,只是姑……”
    话至此倏然住口,一变脆声而为低沙的声音,脸色微现酡红,旋即隐去,肃容继道:“姑念你年老,我就放点水给你留点面子……不过……”
    语至此又自沉吟起来。
    此时那恶屠的眯目睁得滚圆,向蓝旌仔细的打量了一阵,倏然哈哈大笑道:“好啊!原来是花仙子的传人到了,怪道刚刚你那一招‘散花拂手’我有点眼熟,你是个……”
    话至此处,蓝旌突的柳眉一竖,怒声道:“我是个要你命的!”
    手随声动,向秃头老者恶屠,一连就是三指点到。三指出手虽有先后,但却如同一次点出,指风无啸却诡谲绝伦,迅速已极,点戳的部位,业已罩住了秃头老者恶屠的全身。在旁的病乞邱七,只看得大为惊心,就以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恶屠,如许高的功力,见指后竟然话停色变,惊诧中连连闪身,双手交相挥拨,频施绝招,连换三种身法,始堪堪脱出指招圈外。只看得病乞大为震骇,而那秃头老者恶屠,却被激得紫涨着肥脸,怒瞪着蓝衫少年人,猛的展开身法,连向蓝旌击出了五招三掌,招招狠辣,掌掌猛恶,招如波诡云谲,掌似雷击涛涌,刹时间,将蓝旌无影豪士蓝旌,圈于掌风招影之中。
    蓝旌被圈的身形,似将中掌之际,如软蛇般的一滑—过,柔如无骨的闪了开去,招势堪堪近身,而蓝旌却如露摆残荷,风摇细柳般的恰恰躲过。滑闪之时,潇洒的如燕剪蝶飞,轻灵已极。闪摇滑躲的同时,微抬臂膀,略挥掌指,或掸或拐,或捺或跃,竟然轻易的将那肥脸老者秃头眯眼的恶屠掌招,消解于从容之中。
    五招三掌无功,恶屠嘿嘿连吼,掌指齐施,肥硕的身影晃动,怒容满面的连连向蓝旌狠施重手,气势如雷霆万钧,掌风如怒涛排浪,只激得草偃石飞,劲力远达丈余。即连那一旁观战的病乞,都感到余波独涌,袭身欲倒。而那战圈中的蓝旌,却也一改轻灵飘忽,频施重手,连连硬碰,掌掌对实,顿时间二人对了五掌之多,肥硕晃动的身影,被迫得矗立当地,面对蓝旌,形成对峙。
    病乞只觉得二人前一回合,恶屠如厉鬼食人,狠辣恶毒,猛烈挣狞,蓝衫人却如菩萨挥柳,甘露普降,轻灵飘忽中,化戾为样。此一回合竟然如雷电交作,涛奔浪涌,山崩地裂般的凶恶已极,这真是罕见的激斗。尤其那一旁丐帮的五行者,更是惊得怔立一旁,张口瞪眼,傻在当地。
    激斗中僵立当地的秃头老者与蓝衫无影豪士蓝旌,互望一眼后,突然同叱一声,双双跃起,在空中对了五掌二拳三脚。那种掌至拳封,拳到指点,脚起掌拨,身横躯斜的功力与身法混合施展,直如隼鹰搏腾,雕展鹰扬。
    “砰”的一声暗响,两条身形倏落,落地后点足而前,同时间,展开了轻灵的身法,实施游斗搏缠,身法之快捷、飘忽,功力之深厚、坚实,拳招之猛恶、诡奇,在在显出了两人已施出全力,尤其是那恶屠,势势狠辣,更见激斗之猛烈险恶。
    就在此时,倏见那观战的病乞邱七,突似受了袭击般的身形一颤,脸色连变,全身功力暴提,回首向身后张望。张望中似无所得,旋即脸色回复镇静,但神情却甚为凝重的似在静心谛听。最后竟见他在惊异之中,蓦然跃至业已聚拢一起的五行者身旁,低低的向五行者悄语数句,即率先腾身,向来路驰去。
    行至路上,才对五行者说出,有人传音告知他天齐庙内业已有人施袭,嘱其返回驰援。五行者闻听此语,不遑追问传音之人,疾劲的速回身形,势如奔马般,向天齐庙驰去,刹那间远去无影。
    就在病乞率五行者甫离乱葬岗不久,激斗中的蓝旌突听嘿嘿连声,倏见乱葬岗的一座大坟后,闪出了两个高大而奇瘦的一青一黑老人,花白的短髭,一撅撅的,向激斗的肥脸秃头恶屠同声道:“老屠怎的会如此没用,竟连个娃儿也收拾不下?”
    肥脸秃头的恶屠一听,突的双掌齐出,推向蓝旌,身形倏然后跃,不屑的道:“让给你们两个老鬼,看可有便宜占没有?”
    在恶屠退后之时,一青一黑的身形,似有点默契般的,跃身落至蓝旌身前,四掌齐挥,紧接着肥脸秃头的恶屠掌风,向蓝旌拍出了四掌,然而蓝旌却在二人甫行落地,掌犹未出,而那恶屠的掌风业已近身之际,紧跟着腾身而起,迅捷无伦的越过两人头顶,一掌向两人击去,同时遥点一指戳向肥脸秃头的恶屠,口中亦不屑的道:“你莫跑,还是一块儿让我打发你们这几个武林败类吧!”
    —句武林败类,激怒了三个魔头,顿时不顾身分的就齐向蓝旌出招施击,刹时间只见身影纵横,掌风霍霍,拳风呼呼,叱声连连中.一条蓝色的身影在一青,一黑当中,矫若游龙,捷如飘风,闪转腾挪,扑跃穿梭,直似入于无人之境。然而那二高一矮,—青二黑的三个魔头,却也并非易与,数十年内享名江湖,令人闻名生畏的老魔头,岂是省油灯。一个个左挡右拒,前迎后袭的齐向蓝旌滑溜溜的身影招呼,其手法之诡诈狠辣,功力之沉雄浑厚,又加配合的恰到好处,顿时形成一种绵密的包围网,将蓝旌身形圈在当中。
    激斗至激烈之处,竟然只见一蓝色光线,穿梭腾挪,那三人竟然似线圈般绕着蓝影旋转,地上的草叶细沙,被卷得起了旋风,随着四人上旋,脚底下的一座小坟竟然被生生扫平。
    激斗约有盏茶工夫,突听斗圈旋风中,一声娇叱,裂帛之声,嘶的传出,紧接着砰砰两声,顿时土落草飞,人影倏散,一条蓝影,闪着白光,腾向空中,高达五丈,倏然掉转下落,头下脚上,蓝衫敞衣飘起,如落霞般的向跃落一旁的肥矮秃头老者恶屠击出两掌。掌风似和煦的阳光,及身生暖,体软如绵,肥脸秃头老者恶屠面现惊容,口呼“茵筠掌”,急急的右手向怀中掏去。但就在此时,上空的蓝旌,右手突然变掌为指,疾劲的点向恶屠右膀,刹时间恶屠面色灰白,眯缝中的眼珠,恶毒的向落下的蓝旌瞪了—眼,左掌抬起,突向心窝戳去。蓝旌蓝衫飘闪,落地后,左掌一抬,戳向恶屠的左腕,右手食指连点,口中厉叱道:“好恶毒的东西!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饶你不得!”
    声落指歇,顿见恶屠面现痛苦之容,但眼中却更闪出了狠毒的光芒,瞪视着蓝旌。
    而另一旁自跃出战圈后,即脸色灰败的一青一黑,两高瘦老者,青衣老者左手抚右胸,黑衣老者右手抚左胸,齐齐在跃退后吐了一口鲜血,血如疾箭,喷洒地面,显然内创甚重,起伏的胸腹,颤抖的双腿,使两人摇摇欲坠。今见蓝衫人对恶屠的一连串辣招,更是显得神色惊震,两人相望一眼后,突地双双腾身后跃。
    蓝旌一见方待转身追击,突然看到了异状,乃急煞身形,倏然转至恶屠身前,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自恶屠怀中掏出了一个牛皮制的扁平硬壳小匣,握在掌中,这才回身望向那青黑衣着的两老者跃落的方向。
    只见那青黑两老者身旁,此时已多出了四个脸蒙灰布的青衣人,满头满腔的包住,只露出了—对神光闪闪的眼睛,怒目瞪着蓝旌。其中一人似是四人之为首者,自怀中摸出了两颗黑色药丸,递向了高瘦的两老者,两老者接过吞服后,就地调息,似笃定的毫不怕袭击.蓝旌不管身后的恶屠,将飘洒的蓝衣拢起系好,向那四个蒙面人看一跟后,神色一肃道:“四位毋需故作神秘,怎样,一起来吧!”
    四蒙面人闻声后,突然齐齐冷哼,其中那似为首的人道:“你配?”
    蓝旌一听,敞笑一声道:“莫道你们蒙面,我就不晓得你们是四兽僧。”
    此话一出,只见四蒙面人,相互诧视,为首之人突地道:“这女娃儿知道的太多,老三老四将她毁了!”
    右边两蒙面人,闻声大步而出,与蓝旌站个对面后道:“女娃儿老僧让你个先手!”—连两句女娃儿,只叫得蓝衫人面红耳赤,突地将蓝衫脱下,折提手中,露出一身白衫女装,将头上绢帕除去,现出一头如云秀发,娇声道:“既然你们看出姑娘行踪,索性让你们记个清楚,到了西天,佛祖不收时,也好告姑娘一状!”
    接着,向两蒙面僧人看了一眼又道:“凭你们豹象二僧,还不是姑娘敌手,最好是狮虎也一齐来!免得等会不好意思加入,或者施救不及,那可就糟了!”
    这种毫不将对方放在眼中的言辞,听在那不敢在江湖上行走,但却为江湖人熟知大名的内廷供奉狮虎象豹四蛮僧耳中,以其暴戾自负之性,如何受得了,只见蒙面之一胖一矮的象豹二僧,身形倏移前两步,同时出拳向姑娘胸前击去,拳出劲风呼呼,二僧同时向左右一闪,分自左右,递出了一掌,并欺身姑娘身旁,嘿然道:“厉嘴的丫头!让你尝尝佛爷的厉害!”
    拳风疾劲,较恶屠尤为凌厉,掌风如削,切向姑娘身旁,顿感体如刀割。姑娘心中一懔,不敢托大,俏影一动,身形后移,迅将蓝衫围腰,双掌疾推拒拳劲于身前,倏然翻掌旁挑,削向二僧切来之掌,应变之速,手法之妙,看得那为首的狮僧,大为惊懔。
    不但如此,姑娘竟借拒敌之招,翻掌撩向象豹二僧掌腕之时,食指挺竖,一股锐风,无声无息的袭向了象豹二僧胸前。象豹二僧一见拳风被姑娘拒散无形,今又见纤纤玉掌,翻腕而至,乃转身缩掌,方待施左掌伤敌,突觉一股锐锋,如电般的袭到,击中左胸,顿觉心脉浮动,赶紧跃身后退,猛吸真气,调运一周,始觉稍见好转。
    一旁的狮虎二僧,见象豹二僧之状,顿然大异,双双腾身落于二僧之旁,以番语交谈数句后,即双双转身,面对姑娘,象豹二僧,略退一步,自怀中掏出黑色药丸,吞服一粒,即踏步左移,与狮虎二僧,形成了包围圈,将姑娘围在当中。
    姑娘一见,不急不徐,向四僧扫了一眼,娇声道:“这还像话,免得姑娘多费时间!”
    说罢,蓦地腾身平射向狮僧,抡起手中蓝衫砸去。狮僧身形倏动,疾跃向旁,一拳击向蓝衫,拳势猛劲。蓝衫受此大力,突似柔蛇被击般,拦腰一折,衣端突疾速点向狮僧,狮僧右拳甫出,左拳待击之时,突见布端疾然袭来,迅即左手变掌拍向布端,身形一跃后退,一招之中,即被姑娘迫退,狮僧大为震怒!
    不但如此,姑娘身形甫动,场中即人影闪跃,其余三僧均向姑娘追踪而至,刹时紧缩包围圈。姑娘手中蓝衫此时受狮僧一掌重击,突地转向袭来的豹僧扫去,姑娘却适时借力摔出衣衫,衫带锐啸,未至即感劲力如山,压向豹僧,豹僧不敢硬接,前迎的身形,倏点即退。
    姑娘却借抡衣衫之势,翻掌出指点向左方袭来的象僧,又借豹僧一退之际,姑娘拧腰挫臂,硬将蓝衫折弯,回扫身后之虎僧。虎僧不退反迎,矮身挫掌,推向蓝衫,狮僧亦甫退倏进,—掌切向姑娘点指象僧之左臂,象憎亦闪身躯过指点,一拳击向姑娘后背。姑娘三面受袭,双脚一垫,腾身平射而起,衫衣倏抡,翻身带向狮象,左臂一压,平身疾退,双脚蹬向后退的豹僧,躲过了狮象虎三僧的袭击。
    豹僧身形甫定,一见姑娘倒身平踢而至。怒哼一声,双拳独向姑娘双脚击去。姑娘似是知其有此一击,双腿本是微弯,此时突然一挺,拳劲正与脚劲相接,姑娘双臂上扬,如大鹏般疾升,略过狮象虎三僧后落地,转身向四兽僧道:“四兽僧也不过尔尔!”
    四僧此时业已转身面对姑娘,再无轻视之意,凝重的并排向姑娘接近,为首之狮僧沉声道:“丫头好俊的轻功,今日佛爷定要领教你的绝学,方得甘心!”
    姑娘摇摇头,俏皮的道:“姑娘可没时间同你们瞎扯!从现在起,你们小心了!”
    说罢,将蓝衫一扯为二,在手中一擦,右臂前伸,半袭衣衫,竟似一条木棍般直挺,指向四人,顿时间,场中显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如同一股无孔不入的冷锋,袭向四兽僧之全身。
    四兽僧顿然一凛,迅即暴提功力布满全身,未待姑娘行动,齐齐怒吼,八手齐挥,八股圆柱似的掌风,泄而为一,齐向姑娘身前涌去。
    就在此时。一声锐啸起自右旁的一棵树颠,一抹快捷无伦的蓝影,蓦地射至斗场,人未到,先后两股凌厉无伦的掌风,分别袭向了四兽僧,与那涌向姑娘的掌风。四兽僧不虞有此,站在最右边的象豹二僧,回身双双迎接涌来的掌风,掌风甫接,二人噔噔噔连退三大步,砰砰二声,竟然被击倒于一个坟堆之上。
    蓝影落于当地后,怒目向那业已口吐鲜血,臂腕齐折的象豹二僧看了一眼,迅即挥掌击向了狮虎二僧。
    狮象虎豹本是齐将内力推出,豹象二僧突然撤出,更使狮虎加重负荷,而蓝影击出的一掌,竟然硬将四人之掌风击歪,但那姑娘蓝衫上传出的那股劲势,却如尖锥般,分开掌风,疾挺而至,姑娘的身躯亦随着前进,蓝衫几已透穿狮僧胸膛,一股锐利的劲锋,直冲而至。适于此时,姑娘左手的半袭衣衫,竟然突地摔出,似网般罩向了狮憎,狮僧既然不能迎拒,只有拼受锐锋—击,偏身向左错步,闪过正锋,犹被冲得心血浮动,虽已将全部功力,提聚护住心脉,犹是不行。另一旁的虎僧,恰恰为半袭蓝衫所罩,又加一旁袭来的蓝衫人的一掌,虎憎仓促间,勉强上拍蓝衫,右迎来掌,击出之后,左掌勉力将蓝衫拍开,但右掌与蓝衫人掌风一对,顿时骨折臂断,余力独涌,将右侧肋骨击个正着,虎僧噔噔斜退二步,刹那间歪身倒毙。蓝衫人功力之深厚,实是厉害。
    就在此时,业已调息完好的青黑二高瘦人见状,突然悄悄后退。掩于他们出现的那座大坟之后!
    蓝衫人却轻叱一声,如幽灵般的闪身跃至坟后,倏然拦于二人身前,阻住了去路,轻哼一声道:“黄泉二鬼,名震武林,怎的如此脓包!”
    话起指出,在二鬼神情怔然间,点向二鬼喉头,其快捷之速度。竟是未容二鬼有所招架,即已中指倒地,嗒然死去!
    蓝衫人腾身起于空中,双掌向大坟猛然击下,“轰隆”一声,大坟突的塌陷,露出了砖石,其中突然跃出了三个青衣人,拔身欲逃,却被空中的蓝衫人遥遥三指,迅即点倒于地。
    此时一旁的狮僧,却被姑娘点倒在地!原来,蓝衫人现身。将象豹二僧伤地不起,毙虎僧后即追赶二鬼而去,一连串狠辣的手法,将狮僧吓得顾不了同伴,闪开姑娘的蓝衫后,强忍伤势,腾身跃起,就待逃走。姑娘却身形一闪,截击而至,人未到蓝衫已掉手而出,狮僧闻到身后破风之声,回首一看,斜跃闪过蓝杉,却为姑娘一掌击中右腕,顺手一指,点毙于地。此时,场中尚有那一个被姑娘点立于坟地的恶屠,见到此种情景,竟然生生嚼舌而死!
    蓝衫人一见此等情况,乃突向姑娘道:“馨妹怎的如此大意,兽僧四人之合力一击,乃是演至大漠之龙卷风之理,如何可以硬行以穿花功突破!”
    原来先来的蓝衫人,竟是白宁馨姑娘所改扮!
    白姑娘小嘴一撇,心里甜甜的,嘴里却不服输的道:“我已试过四僧功力,才敢迎击,哪有那样厉害!”
    蓝衫人正是蓝旌,此时突的肃容道:“挺击当然你是毫无问题,可是你知那挺击分开的拳势,却能旋于你的身后回击吗?”
    姑娘大眼一瞪,似是未曾想到四僧拳势竟有如此古怪,尚想反驳,突听蓝旌道:“天齐庙丐帮分舵,业已被袭,计算时间,现恐已展开激斗,而那齐天府中,却也正密锣紧鼓的好戏上场。我看你就去趟齐天府,见机行事,我先去解决了天齐庙的事再来如何?”
    白姑娘不依道:“我们一同去天齐庙不好吗?”
    蓝旌道:“本来可以,但现在情况已变,那五世家来此之人,业已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一旦闹开,将无法收拾,所以你还是去一趟齐天府,先解此毒才好!”
    白姑娘尚待再问,蓝旌急道:“你去就晓得原因了,我先走了!”
    说罢即摇手而去!
    白姑娘看看个郎远去的身影,怔怔的出了一会神,直到不见蓝旌身影,这才腾身向庄中驰去。
    蓝旌别过姑娘,提足功力,似闪电般向天齐庙奔去,疾行约盏茶工夫,即见依傍在一座小山前的树林中,露出了一角红帘。蓝旌一见,加紧功力,速度突增,尚未至庙内,即已闻到喝叱与兵刃交击之声。待到蓝旌腾身至庙墙之上时,向内闪目一看,只见庙中横七竖八的倒了二三十个花子,仅有一具尸身,穿着劲装俯面于地。庙内天井中,尚有三处战斗,一处是病乞同一个中年汉子,一处是五行者中的三位,围着一个鹰鼻鹞眼的书生打扮的人。另一处,却是一个老花子同一个须发俱白的老者。三处人正斗得激烈异常,但却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的局面。但何以丐帮伤亡竟有如许之众?蓝旌细一搜查,方发现殿中尚有三个青年人,正自擒着一个小花子,在观战,看来尚未发现自己。蓝旌乃腾身而起,快如电光石火般,跃至大殿之上,四周打量一遍,见再无岔眼之处,乃一溜身落于殿后,那颓圯之处,闪身进入殿内,身法轻灵巳极,三青衣人竟毫无所觉。蓝旌抖手抛出一块捡自屋顶的破瓦于殿右,三青衣人同时回身右看时,蓝旌飘至那手挟小乞儿人的身后,一指点去,青衣人闷哼一声了帐,而蓝旌却伸手将小乞儿拉至身后,面向那两个转身回顾的青衣人笑笑,只气得两人,大喝一声,扑腾而至。蓝旌却从容的立于当地,背着双手,微笑着看看扑来的二人。二人见他如此光景,正不知是何方人物,怔得一怔,身形稍停,待想起同伴业已中暗算倒地不起,再行扑击时,突见眼前蓝影—闪,两人均觉胸前如中锤击,眼睛—黑,闷哼一声,即倒地死去。
    如此利落的身法手法,只看得被救的小乞儿,瞪着一双大眼,怔怔的看着蓝旌。蓝旌见他那副样儿,突然童心大起,上前一步,拉小乞儿至身前道:“喂!小哥儿,你想不道将同你们那老花子打架的老头给制住?”
    小乞儿点点头,诧异的望着蓝旌,蓝旌道:“我教你三招,你就能够将他制住,你愿意学吗?”
    小乞儿正是那捉虱子的小柱儿,意虽不信,但却硬硬的点了三下头。
    蓝旌—看笑了笑道:“好!我们到后面去!”
    说罢牵着小柱儿的手,走向殿后,即见他向小杜儿道:“你看好啊!”
    说罢,右臂一抬至胸前,倏然五指箕张,慢慢的向前推移,待臂将挺直时,突地划了一个圆圈,疾伸食指,点击而下,右臂竟是顺垂原处。
    至此向小乞儿道:“你看明白了吗?”
    小乞儿点点头!
    蓝旌道;“好!你演一遍给我看!”
    小乞儿此时竟然一变不信之色,庄容的依式演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胸腹之间,似有一股大力,突的在自己抬掌至胸前时,猛然涌向右臂,推出后竟然力至五指,一翻腕时,力贯食指指尖,直欲破指而出,而那股力量竟然催动他一摔右手,变箕掌为指点,一缕劲风,起自食指,“嘎”的划过地面,显出一道指痕,直看得小乞儿怔在当地,突地又欢跃而起。
    小乞儿的举动看在蓝旌眼里,亦不禁暗暗点头,乃道:“你再练习三次,感到运用自如之时,即来殿内找我!”
    说罢拧身一闪,已至殿内!
    蓝旌进到殿内,一看三处斗场,除了老者外,病乞已稳操胜算,三行者,却渐落下风!蓝旌身形一展,突地一掌劈向了老花子与白胡子老头之间,二人不虞有此,蓦地闪身跃开,双双向蓝旌瞪视,均打不定来人是敌是友,一脸的凝重之容!蓝旌却潇洒的立于当地,一动不动,停了约莫一刻钟之久,白胡子老头突地开言道:“阁下插手,究系何意?”但蓝旌却依旧是不动不语,只笑着立于当地。白胡子老者,白眉一展,方待发话,却见殿内走出了那业已被擒的丐帮小花子。用目一扫殿内,自己的三人,业已倒于殿中,不由得心情沉落,脸色连变,沉声向蓝旌道:“敝友三人可是阁下所伤?”
    蓝旌此时见小花子出来,即向白胡子老者摇摇头,指小花子道:“是他!”
    此话一出,不但老花子大感诧异,就连那白胡子老头也被激得敞声而笑,激动的道:“阁下大白天说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小于乃是殿中三人所擒,怎的会被他伤倒!”蓝旌一笑道:“阁下不信是不?他不但能击伤他们三人,即连阁下也不够他三招的!”
    此话一出,只气得白胡子老者怒极反笑,即连一旁的老花子,也斜眼看了蓝旌一眼,认为这年轻人若不是来此搅闹,就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要知老花子乃是丐帮的护法,一指丐祁方,小柱儿正是他的徒弟,连为师父的才与当面的敌人,被人称为邪行白头翁的谢行打个平手,徒弟却怎会三招降敌。故而老花子祁方,突地启口道:“老邪,还是继续我们的,你既……”
    话尚没完,蓝旌突地向邪行白头翁道:“你不信是吗?这样好啦!你与这小花子对上三招,假若你能躲过他的三招,我就将这颗头颅输给你如何?”老花子一听,怔怔的看了这面前年轻人一眼,更认定他是一个疯子。但当他看了自己那跃跃欲试的徒弟一眼后,不禁心中大起疑惑,索性就闭口不言,看情形发展如何,反正邪行白头翁可不能自眨身价,对个后辈,硬施辣手,故而竟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邪行白头翁心中,也自盘算忖道:“我就同这小花子过个三招,不伤他也就是了,完了让这小子自行了断,免得在此疯疯癫癫的碍手碍脚,耽误老夫行事!”
    想至此,即向蓝旌道:“娃儿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老夫就破例同这小哥儿玩两招,也好打发你上路,免得在此若厌!”
    蓝旌—听,笑笑向小乞儿道:“看你的啦!大胆去,要想成名,可就在这一次了!”小乞儿果然挺胸下场,面对着邪行白头翁这老江湖,竟然是毫无惧色,只看得一旁的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大为疑惑,即连那邪行白头翁亦大为奇怪,乃加了一份小心。
    邪行白头翁见小花子站好,乃向他道:“好!小哥儿!你可以出手了!”
    小乞儿面容一肃,突地一抬右手,提至胸前,五指箕张,缓缓前推!
    此招一现,只见那邪行白头翁,突然面现惊容,向身旁的少年人看了一眼,迅即暴提真力,注视着小乞儿的动作,竟是一瞬不瞬!这种行状,落在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的眼中,更是懔骇,对这蓝衫青年人,顿时改观,不暇多想其中的原因,老眼紧盯着自己的徒儿,一瞬不瞬!
    只见小乞儿缓推的右掌,尚未挺直之时,那邪行白头翁突地似遇蛇蝎般的,双目紧盯小乞儿箕张的五指,怒哼一声,一掌切下。小乞儿却于此时,倏然翻掌,抓向了邪行白头翁的右掌腕脉,小手看来,竟不及腕脉一半之粗,然而邪行白头翁却似甚为忌讳般的,一缩右掌左腿猛抬,踢向小乞儿身前!
    小乞儿却于此时,倏然摔手,变掌为指,食指划向那邪行白头翁的左脚股际,只听“哧”的一声裂帛衣响,紧接着邪行白头翁,嘶叫一声,斜斜倒地!
    顿时半身如同瘫痪般的,怒容满面的指着小乞儿道:“你这小子,是从谁学的这一式三招‘却邪手’!”
    此话听在小乞儿耳中,大是惊异,忖道:“什么?这就是‘却邪手’?”
    小乞儿看到了那邪行白头翁愤怒的面色,不期然伸手一指身旁的蓝旌!
    邪行白头翁一眼瞪向蓝旌,打量了一遍,突的废然叹口气道:“哥儿可是来自东海?”
    蓝旌庄容道:“不错,谢前辈当知晚辈不出手之原因吧!”
    邪行白头翁一听此话,突地怔了一怔,旋即看到了那殿中三人倒地的身躯,蓦地睁眼向蓝旌道:“好,好!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夫承情了!哥儿回转东海时,向令师言讲,老邪有生之年,定然拐着这一条腿,渡海去向令师请教禅理!”说至此处,突闻一声厉叫,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吼!原来在激斗中的两处人,在发现了此处状况,一见邪行白头翁倒地不起,与病乞激斗的中年人,一个疏神,被病乞一掌切中腹部,顿时厉叫一声,萎地不起。因而也影响了那鹰鼻鹞眼的书生,被三行者之一,打了一拳,闷吼一声,将三行者之一击了一掌,冲出圈外,疾向庙外飞驰而去!病乞却一闪身同二行者追击而去!邪行白头翁看了一眼,突地挣扎而起,半撑着身子,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我一生中,就是同你斗个不停,亦斗得心中甚是服你。假若有兴,望能来嵩山少林,找老邪谈谈。自今而后,江湖中即将除去老邪之名,佛门中添一苦行之僧!你可愿意?”老花子一指丐祁方恭手道:“恭喜老邪,你今日脱却尘世之心,只要有暇,老花子定当赴嵩山去叨扰你一杯佛门清酒!”
    邪行白头翁突地面现笑容,撑着那一拐拐的身形,向蓝旌一颔首,摇摆而去!
    将及庙门,突地转身向老花子道:“贵帮此次遭袭,乃因得罪了齐天府的主人,尚望你能注意才行!”
    老花子扬谢一声,看着扭身摇摆出门的邪行白头翁消失门外,这才向蓝旌一抱拳道:“谢谢少侠援手,只不知令师可好!”
    蓝旌抱拳一礼,道:“多谢前辈挂念,敝师健壮如昔。此处业已完事,齐天府中,尚有事待办,晚辈告辞了!”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突地道:“乱葬岗中,传音邱七的也是少侠吧!”
    蓝旌业已腾身而起,闻声回头道:“那算不了什么!”
    声落,人已落于庙墙之外,却正见病乞邱七同二行者,疾奔而来,双方互视一眼,蓝旌擦身而过时,向邱七笑笑点点头,疾驰而去!
    邱七却突然一停身形,看了一眼蓝旌,突地似想起了什么,猛转身,疾射庙墙之上,一看老花子祁方,正同小乞儿在忙着搬运伤者,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落地与二行者,帮忙搬运伤者,并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师兄,那蓝衫少年人是谁?”
    老花子向其将详情述说一遍,直听得病乞睁大了眼睛看着小柱儿,蓦地感慨的道:“看来丐帮也该兴一兴了!只可惜今日错过机会,更可恼的是那风流书生白扬,亦被他逃走!真是丢人!可惜!”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忙着治伤,并未接腔,病乞邱七也只好动作快一点忙着搬运伤者了!
    蓝旌前赶的身形,直如扬风闪电,在快近庄中时,突见乱葬岗方向,人影一闪,蓝旌业已看出,乃是那天齐庙逃逸的书生,即折转身形向乱葬岗中看去,只见那鹰鼻鹞眼的书生,正在乱葬岗,俯身在那横七竖八的四僧等人尸体上翻找,突见他从狮僧身上,找出了两个玉瓶,一个盛黑色药丸,一个盛红色药丸。他将黑色药丸倒出一粒服下,顺手藏于怀中,却把那红色药丸玉瓶,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竟是如获至宝般的摩挲不已。久久始小心的放于怀中,然后又至那嚼舌而死的恶屠身上,穷搜一遍,突地自恶屠腰胯之处,又搜出了一物,一看,竟然是一枝梭形之物,顿时笑容满面的轻啸一声。
    蓝旌梭形物入眼,借着风流书生轻啸之声,闪身飘然射落他的身后,伸手自其掌中夺下梭形物,顺手一指点中麻穴,转至正面,将其怀中的玉瓶和几个油纸小包出,风流书生倒在地上,惊震的看着蓝旌。当蓝旌看到了那红色玉瓶上的标签后,突地俊目一睁,神光倏射风流书生一眼,狠狠的瞪着他,随即解开油纸包一看,不由气得怒哼一声,一指点向风流书生眉头,顿时毙命倒地。蓝旌犹气不过的,一脚将其踢飞老远,狠狠的呸了一声,三把二把将油纸包的东西毁掉。方待将红色药丸玉瓶,一并毁去,突地似想起什么般地,又同那黑色玉瓶一并藏起,这才腾身离开坟地,向庄中驰去!
    卧虎庄的一座大宅院中的大厅上,此时正似办喜筵般宾朋满座,两张大圆桌,围了有十几个人,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男的桌上十人,刚刚全满,而且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居中者赫然是那被尊为武林世家之首的中原老庄主原存,人称一剑震中原的老侠,红颜国字脸。左首坐的是东海老岛主海鳌,人称闹海龙。再下去一顺三位老侠,竟然是南江北何西岳的老庄主,一个个气宇轩昂,精神矍铄。中原一剑的右旁的右旁又连坐着四位不似中原人氏的高鼻深眶奇装异服之人。主位上却陪着一位儒服懦巾的老者,满面红光,神色欢愉,面团团极不似读书之人,尤其是那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更现出了他的狡诈寡仁。但在表面上,却表现得一派大儒风度,频频与五世家的老人们干杯,井与那些异服之人亦欢谈甚洽,不时的掉首向另一桌仅有六人的女席上,频频招呼,显得场面甚为热闹!
    蓦地,女席上站起了一身白衣的俏姑娘,正是那白宁馨姑娘,举杯向主人道:“小女子敬主人一杯,算我这不速之客的陪礼!”
    面团团的主人,大笑着站起,方待端起自己手中之杯,却见白姑娘一手端着空杯,一手执壶,倒满手中杯后,一扬手,将满杯酒凭空飞至主人面前,主人接于手中,一饮而尽,照照杯敞意的笑谢一声。白姑娘却又另执一杯,倒满酒后,顺着中原、东海、南江、西岳、北何的顺序,一一各敬一杯。最后亦各敬异服蛮人—杯,这才坐下,满意的笑笑,向身旁的三个女的悄声道:“你们环佩姐妹,如今可都完了心愿,夫婿可好吧?小心啊!你们老爷子在这儿,可莫出了洋相!”
    环佩二女笑叱一声,那作大嫂的玉儿,却突的一皱眉头道:“馨姑娘,怎不见他们呢?”
    馨姑娘闻言,悄悄的道:“他们,他们是谁啊?”
    玉儿却仍旧一皱眉道:“人家同你谈正经,你怎的老是玩笑不停呢?”
    白姑娘突地看了一眼另两个女子道:“我刚到此地,如何知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主人啊!”
    玉儿闻言,向另一长得甚为丰满的年轻少女道:“卢姑娘可知原先来此之人到何处去了?”
    那被叫做卢姑娘的少女,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妇一眼,摇摇头道:“我也是刚自亲戚家回来,家里的事,还都没谈说呢!”
    玉儿接着道:“那么卢少奶可知道?”
    那少妇娇媚的一笑道:”我早上才自娘家返来,亦是不知!”
    玉儿失望的看了白姑娘一眼,白姑娘却道:“你们五家来了九人,还会失踪吗?伺况此处卢府上,乃是你们五家的好友?我包你没事就是了!”玉儿虽仍忧心忡忡,然而听白姑娘一说,倒是实情,亦就暂时放开怀,强作欢容,谈笑起来。
    此时主人,突地向那少妇与少女道:“你俩到厨下去催催酒菜,叫他们快一点!”
    同时吩咐侍候的婢女等道:“你们也都下去,先吃饭去吧!吃完了再来。这儿让我们自己来料理!我们也好谈谈体己话,你们在此反而有点碍手碍脚!”
    说至此向座中道:“各位说可对?”九个人都哈哈大笑,笑声中仆妇都已出厅而去!
    主人即连连劝酒,接着向中原道:“原兄的孙儿,听说已是脱险归来,不知是真是假?”
    中原老庄主敞笑一声,欢愉的道:“多谢卢兄挂怀,我们五家的人都已完全脱险,今天来此,正是商议今后行止,顺便来看看卢兄,只是太打扰你了!”
    主人道:“原兄说哪里话来,只不知如何脱险?今后各位有何行止?可否在此一谈?”
    中原宏声道:“诺!诺!孩子们脱险多亏了那边席上的白女侠同她那蓝衫无影豪士蓝旌表哥。今后行止,正是想借卢兄此处,向江湖上宣告下我们五家的意愿!卢兄素称江湖中赛孟尝,交往众多,我们之意乃是今后五家将不受任何人约束,仍然同往昔一样,为江湖主持正义!”卢姓主人赛孟尝,突然站起,将面前一空杯端起,斟满一杯,脱手向另一桌推去,酒杯停在白姑娘面前。却听赛孟尝道:“老朽不知姑娘,竟是五家大恩人,现在特奉一杯,聊表敬意!”
    白姑娘深意的看了看面前酒杯道:“小女子怎敢当卢前辈如此谬奖,长者赐不敢辞,小女子谢了!”
    说罢执杯在手一钦而尽!
    白姑娘仰手一照空杯,赛孟尝突地长啸一声,坐在桌上的五家老庄主,顿时一怔,而那奇装异服的蛮人,却闻啸起身,各自用手一抹脸,拧脱身上服装,露出了一身劲装,现出本来面目,竟是四位老人,其中那胖的竟是一个和尚,而且五家老庄主,对此人甚为熟悉,赫然是那恶弥陀恶僧。五家老庄主一见,突地起身,齐向赛孟尝道:“卢兄有何指教?”
    各人都提聚功力,凝神戒备。
    赛孟尝却道:“我卢益升人称赛孟尝,黑白二道都与我有来往,但却甚少有人知道我的底细。我就是那齐天府中的副总管卢虞,今天在这齐天别府中,趁你们自投来此,我们谈谈条件,合则留,不合则去!你们五家先来的人现在正是这厅底牢中之囚,你们五家若能依上次所谈条件,分别在原处建立齐天分府,则继续合作下去!否则,就请五位一并留此,陪一陪你们的家人!”五位老庄主一听,顿时都怒容满面,尤以南江为最。选择此处,乃是他的意见,想不到多年老友,一向仁义著称的赛孟尝卢益升,竟然就是自己五家的仇人,这种自投罗网的安排,均出自他一人之手,故而踏前一步,戟指赛孟尝卢益升骂道:“姓卢的,你还是人吗?”
    赛孟尝卢益升,不屑的一哼,道:“我算人干什么?武林中为我控制后,我就是神!我当人那不太委屈吗!”
    南江方待发作,突地自大厅门口,急匆匆的跑进个小丫鬟来,向赛盂尝道:“启禀庄主,姨奶奶她……”
    赛孟尝一听,突地抓起丫鬟,跃身至厅门口,向恶弥陀等道:“尚请四位方主监视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身形倒退出庭,伸手在墙上一按,“哗啦”“轰隆”连声大响中,大厅门窗均闭,厅中一暗又明,一颗大的宝球,突显大厅正中。
    赛孟尝卢益升,抓着丫鬟退出厅外,关闭窗门后,这才回身同丫鬟道:“姨奶奶怎样了?”
    丫鬟余悸犹有的道:“她……同……吴行表少爷死在房里了……”
    赛孟尝卢益升,一听此语后一推丫鬟,跌于当地,腾身即向后院闪去。一刹时,来至房中,一看,他那最宠爱的姬妾,山菊花正赤条条的与他的表侄吴行俩拥抱在床上死去。掌起方待击去,倏然放下,近前将二人细一端详,突地面现惊容,飘身出屋,腾身上房,向四周打量,但却毫无发现,突听大厅中,轰轰连声,神色一变,跃身腾起一直射向大厅而去!
    就在赛孟尝同五家庄主在厅上饮宴正志得意满之时,齐天府的后院墙上,倏然窜入一条人影,一身蓝衫,飘射而下,正是那少侠蓝旌。闪躲之间,见一条人影,正鬼鬼祟祟的向中央一间上房闪入,蓝旌一打量四处,竟然是无人行动,只听得院西南角上,嘻笑与淫荡之声,时而传出,处侧门望去,有人穿梭般行走于走廊之中,此处后院,竟然悄无人声!
    蓝旌即大胆的向刚刚发现人影之处飘去,走近窗前,突听屋内传出一句娇甜的声音道:“好人,快来!老鬼正同他们在厅上闹酒,仆妇们都被我打发去侍候他们了,快,快!我的宝则儿。”
    另一个男声气粗粗的道,“姨娘,不行……”
    女的紧接着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男的紧接道:“好妹妹,恐怕……”
    女的急道:“怕,怕!怕什么?”
    接着腻声道:“唉:这才乖!唔!唔……”
    刹时间,更传出了气喘吁吁,与娇唔连连,床摇钩动之声,直羞得蓝旌面红耳赤,心中暗呼—声:“倒霉!”
    方待离开,突地一停身形,忖道:“我何不如此,如此?”
    此时突听那粗声道:“昨天来的那个妞儿呢?”
    女的道:“好啊!你竟是想着那囚犯啊!”男的似吃一惊,断续的道:”我有你怎敢想她,是风流浪子问我呢!”
    女的道:“在大厅地下牢中囚着呢,怎么浪子想打她的主意!呸!凭他那绣花枕头!”
    男的道:“你把锁匙借我用用好不?”
    女的道:“只要你听话。随叫随到,我就借你!”
    男的道:“我几时违背过你!”
    女的满意的“格格”—声,紧接着又唔唔不停,模模糊糊的道:“在枕头底下有二把,你拿一把去吧!可要小心啊,好人!唔……”蓝旌听至此处,突地闪身进入房中,再进入内房门边,偷眼向屋内一看,赶紧闭住二眼,伸手向床上点了一指,顿时云散雨停,一对欢乐中的人儿,就长乐永去。蓝旌闪身进内,伸手摸出二把锁匙闪身出房,来至大厅后面。正搜寻间,一阵低语,隐隐约约传来,回身一看,四顾并无人影,再细一谛听,隐然是来自墙根,踏前一步,更较清晰,细一打量,即见一处锁孔,试将锁匙插进一扭,吱的一声,整个墙壁,突然内陷,露出了一道门户。蓝旌闪身入内,步下台阶十余级后,一丝灯光射出,只见一间房内正坐着两个人在喁喁低语,蓝旌一看,认得正是那叫岳鹿的小厮,与梅儿的使女,实际上是西岳的孙儿孙媳,乃轻轻一敲门。待两人抬起头来,蓝旌才道:“鹿儿,你拿此锁匙,等在通道尽头,待我叫你们出来时,就同其他的人一起出来,懂吗?”
    岳鹿一听,诧异的道:“你是谁?”
    蓝旌笑笑道:“我叫蓝旌!”
    岳鹿同梅儿同声惊呼道:“你就是旌哥哥!啊!馨姐姐呢?”
    蓝旌道:“她就在这上面。”
    用手向上指,然后转身道:“别忘啦!快去叫他们出来!”
    随即腾身跃至出口,一看外面没人,闪身而出,将门再行带上。突听一阵脚步之声传来,蓝旌赶紧躲好,突听来人边走边谈的道:“莺儿,你去看看姨娘是否要吃饭,吃什么,到厨下来说声!”
    即闻一娇声道,“知道啦,我先去净手就去!”
    原先发话的人笑骂一声:“脏蹄子!”
    嘻嘻哈哈的,向西南角厨房而去,蓝旌闪身而出,一跃上庙脊,伏卧其上,待不多时,突见一个小丫头,飞般的尖叫着向大厅奔去,随即听到轰隆的关厅门声,又见一老人进入屋内,蓝旌却于此时,附贴瓦面,向厅内传声道:“馨妹你可在厅里?”
    即闻白姑娘传音道:“我们被关在内厅了!”
    蓝旌道:“厅内可有对方之人?”
    姑娘答道:“有四个!”
    蓝旌道:“能收拾吗?”
    姑娘传音道:“二对一没问题!”
    蓝旌道:“好!现在就动手,最好能速战速决,我马上给你们开门!”
    说罢飘身下落,来至门前,伸手向门旁暗钮处一按顿时窗启门开,轰隆之声与厅内拳风掌劲,成一阵雷声般传出,蓝旌闪身向后院转去,突见黑影一闪,自屋脊跃至厅脊,蓝旌知是刚入房的老人,乃闪身至厅后,将门开开叫道:“出来吧,鹿儿!”
    声尚未完,即听见飕飕连声,先后八条人影窜出,蓝旌道:“到前院去!”话落,他却腾身而起,跃上厅脊,蓦见黑影一闪,落入前院。蓝旌大喝一声,疾扑而下,向着前面黑影,就是一掌,当头压下。
    前面黑影,正是齐天别府副总管,人称赛孟尝的卢益升,身形犹未落地,即闻声到掌到,凌厉无伦,脚垫地面即腾身斜出,蓄势转身,一掌击向扑击追踪而下的蓝旌,掌风竟然毫无声息,掌劲阴柔至极!
    蓝旌下落的身形,突地双腿一剪,双臂左滑,身躯倏的右转,斜滑而下,脚甫沾地,即感身后柔劲袭身,耳中并传来一声狠极怒喝,紧接着一声似豺嚎般刺耳的冰声传来:“好小子,竟敢在你大爷面前撤野!”
    赛孟尝卢益升儒衣飘风,业已欺近蓝旌身畔,蓝旌身尚未转,即右掌疾挥,身随掌转,左掌拍向卢益升的右肩,二人顿时缠斗一起。三招一过,赛孟尝知已遇上劲敌,突地停步不动,一双眼中,闪出两股无比狠毒的煞光,射向蓝旌,似欲将之生吞活剥才得甘心。二人旋转二圈,竟都毫无机会。蓦地赛孟尝卢益升,身形倏停,双眼暴睁,右掌巳慢慢抬起,渐渐幻出怪异掌影,罩向蓝旌兀立不动的身形,俟机而动!就在他右掌变招之时,蓝旌蓦地左转,一下子堵住了赛孟尝突袭而至的掌风,使之无从下手。那赛孟尝嘿的一声冷笑,放下右掌,接着又慢慢的悄提左臂,脸色显得异常阴冷可怕。此时,突然刷刷连声,厅中,射出了一条快捷的人影,跃向院中,紧接着另一条更较快捷的白影,随着疾射而出,落地后向前面人影,一指点去。前面身影竟是那江湖中出名的淫魔恶弥陀!
    后跟的正是俏姑娘白宁馨,姑娘指尚未到,前飘的恶弥陀洪声笑道:“好啊!女娃儿,你较屋中的那三个尤为俊丽标致,让佛爷陪你好好玩玩!”
    说罢一闪身,躲开指戳,腾身而起,跃向左面房脊,口中却道:“来啊!我们大动大动!”
    姑娘怒叱一声,身起掌出,一记柔绵掌风,毫无声息的袭到恶弥陀身前,恶弥陀一觉柔劲上身,顿时闪身飘下,疾射东房,口中向那西房上的白姑娘道:“吆!软绵绵的柔劲,多滑溜啊!乖乖!”
    一派下流话,只气得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晃身,展开“柳絮飘风”的身法,落于当地,蓦地向那立于当地不动的赛孟尝点去一指,刹时间将蓝旌与卢益升的僵局解开。蓝旌大喝一声,一掌向赛孟尝拍去,赛盂尝卢益升,亦挥掌相迎,顿时频施重掌.招招着实的硬拚起来。
    恶弥陀一看自己弄巧反拙,突然飘身下落,但就在他下落之时,姑娘却腾身而起,紧迎着恶弥陀就是一指二掌,齐齐施袭,只击得恶弥陀连连怒叱,招招被动的应敌,处处显得掣肘。怒吼连连中,恶弥陀突的拚受一指,双掌击向姑娘,姑娘又不愿两败俱伤,撤指挥掌,硬碰来掌,恶弥陀一见,心下暗喜,掌未对实,借劲即猛撤掌力,踏步后跃,腾身而起,又故技重施,欲以轻功与姑娘较量。他却不知姑娘轻功乃得自异传,姑娘微哼一声,腾身追去,刹时即距恶弥陀仅余尺许,掌风柔指齐施。恶弥陀不知厉害,依然折身斜跃,姑娘却迎截而至,一指点去,只迫得恶弥陀仰身蹬腿平飞而下,姑娘即腾跃越过他的身形,一掌自上空击下,只打得恶弥陀,掌屈身翻,被迫落地后,气喘吁吁的望着姑娘,脸现惊异之色!心忖:“这妞儿怎恁的了得,掌指狠辣,轻功尤高,是谁调教出如此厉害的年轻好手?”
    心内思付,但外表可不能现出怯敌之意,乃伪装惊异的口吻,遮掩道:
    ·吆,吆!妞儿,好俊的功夫!动起来如此快捷,你佛爷可真受不了啦!”又是一派的脏语,姑娘大是震怒,娇叱一声,一记“兰花手”倏然而至,直袭向恶头陀前身。恶头陀一见“兰花手”,大为震骇,顾不得身分,双掌齐推,双脚猛蹬,一式鹰扬隼飞,冲天而上,借势跃上屋顶,向院外就待逃去。姑娘恨极了这脏话连篇的恶头陀,怀中掏出“震天雷”,玉手一扬,疾劲的射向恶弥陀.恶贼尚不知是什么,闻声抬掌,未回头即拍击而下,仰天一声哈哈道:“妞儿,我们后会……”话尚未完,身尚未起,“轰”的一声,屋塌墙翻,夹着一声凄厉的惨嚎,消失于烟硝灰雨中。
    轰声影响了厅内的战斗,南江北河,与一个干瘪的老头对敌,干瘪老头乃出名的漠鹰王五,鹰爪功碰上了南掌北拳,威震武林两大世家,如何讨得了好去。本已接近尾声的战斗,突被爆炸声所惊,尤其那一声尖锐而凄厉的惨嚎,漠鹰王五,已听出乃发自恶弥陀之口,不禁缓得一缓,顿时重重的挨了南江北河一拳一掌,只打得他狂吐鲜血,两眼冒火,胡乱的拒抵两招,业已不成招式,被南江北河复加一招,即时了帐。
    连环性的演变继续发展,漠鹰王五的狂吐鲜血,被击倒地。影响了与西岳东海对手的长白枭穆柯,一怔神之下,东海的一记杀手铜,生生的将之砸得脑浆进裂,四散溅射。钢刀呛朗朗落地之声,惊了那与三个娃儿时敌的南荒邪神豪格飞,回首一望,一抹脑浆恰恰射到,溅了一脸,顿得一顿,玉儿的兰花手拂出,生生将邪神的脑脉截断,刹时死去!
    屋中人,只有原同白姑娘共击恶弥陀的中原,在姑娘追击恶弥陀,嘱留屋掠阵,此时一见敌人尽歼,而厅房中适时拥进了自囚室中脱出的八个男女子弟,乱糟糟的吵成—团。原来,八人走出地室以后,来到前面,适见姑娘同恶弥陀,蓝旌同赛孟尝斗得正酣,看得入了神,待到轰隆一震,这才知道厅中尚有激斗,一拥而入,竟然是刚刚结束。八人一见三女无恙,顿时齐齐向前慰问,五个老人平日威严尚在,此时竟受了冷落。中原见状,沉声喝道:“让他们尸身抬出去,给卢益升老贼看看!”声落人动,刹时间抬出外面,向蓝旌与赛孟尝对掌的附近一扔!齐向场中看去!只见蓝旌蓝衫飘飘,神色泰然,那股不怒自而威的气势,又已显露无遗。只是双脚却已陷于地中五寸许,而那赛孟尝卢益升,在招招硬拚,蓝旌未施全力,存着要累垮老魔的心理,老魔已是双足下陷尺许,额际冒汗,脸色灰白,胸腹之间,起伏不停,口中已微闻喘息,显然已至功力之极限。此时正拼过一掌,望着那不怒自威而又潇洒的蓝旌,心生惧意,又恰恰看到了四方之尸体,顿时劲力全泄,瘫软的向下矮去,腹将及地,突见他神色倏整,向蓝旌看了一眼,猛挺身形,奋力拔出双足,竟连看也不看众人,神情凝重,步履艰困的,一步步向大厅走去。
    五位老庄主尚待拦阻,蓝旌却突的一使眼色,五位庄主顿时停身,只见那一代魔头,被誉为赛孟尝的卢益升迟缓的步入大厅之中,稍停,一声巨烈大震,“轰隆”一声,大厅中烟硝四起,屋瓦齐飞,墙塌屋倾,一代魔头竟然自绝于巨型的炸药轰震之中。
    众人方自嗟叹,倏听一声凄厉的呼号,口喊:“爹爹,爹爹!”
    一条纤小的白色身影,踉跄的冲向大厅之中,一闪而没。一条蓝影,适时穿进屋瓦齐落,烟硝弥漫的大厅中,疾如鹰隼般一闪而没。
    就在此时,一句凄厉的呼号道:“公公,你等着媳妇来地府侍候你了!”
    厅门口一条花影,突向墙上冲去,白影一闪,瞬眼间险险抓住花影,拉后一看,业已头破血流。
    白姑娘向花影道:“卢少姐,我知你并非卢爷亲子之媳,他自绝以谢武林,你应节度保重才行,何况你已身怀六甲,而且你那良人并不在此,你可想到这些?”
    少妇闻声,只是啼哭不止。
    而此时厅中,却突然一声大震,屋瓦齐飞,烟硝复起,震声中一声锐啸,冲天而起,一条蓝影,夹着白影,疾升大厅屋面以上四丈有余,啸声中含着无比的豪气……
    本是吓得脸色连变的白姑娘,此时却面带笑容的仰首看着那蓝衫白影舒缓的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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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双飞
    滚滚土龙,翻腾汹涌,颇着官塘大道,向南滚去,那是一辆黄顶篷罩、红帘飘动的四马驿车,正由一个虬髯劲装的武林健者,熟练的驾驶着,驰向武林盛名不衰的南江府!
    驾车虬髯健者,满面忧急,风尘之色与焦急之容,糅合着整脸的汗珠,竭力的操着缰绳,叱呼四马,驿车如风驰电掣般,翻滚前行。
    距驿车后百丈左右,那滚滚土龙掩没之处,三条劲疾的身影,亦正如奔马般,随后疾驰!
    南江府的庄门大敞着,吊桥上平坦如常,庄门前寂静无声。但就在驿车露面后,庄门楼上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劲声道:“驿车放进后落门起桥!”
    刹时间,人影穿梭晃动,各就岗位!仍然是寂然无声,驿车驰近了!驿车上的劲装健者,突地在车行中扬声道:“马骅骝拜庄!请防追敌!”
    话声中四马十六蹄翻飞,隆隆轮辗吊桥,蹄踏空桥之声,飙闪而过!驿车不停直驶向南江府的议事大厅门前停住,“轰”然一声,马停车住,人仰地上!
    武林盛称的孝子驶风手马骅骝,人自车上,一头栽在地上!
    刷刷刷,四条身影,急闪而出,越阶驻落马骅骝身旁,两人急速的扶起驶风手马骅骝,快步扶持走进大门而去!另一个牵着马儿,慢步行进一处敞厅,吩咐喂马之人妥善照料,然后,返身同另一人,向庄门驰去!
    马骅骝被扶持至厅前不远,突地厅上走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红面老者,向扶持之人问道:“谁?”
    “驶风手马爷!”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庄容回答!
    “呼”的一声,一位耸眉的五十余岁老者,自厅内急跃而出,踏步上前,伸手扶起低首的驶风手马骅骝一看,只见驶风手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满面飞灰汗渍,形容憔悴,全身瘫软。耸眉老者,双眉连耸,伸手搭至驶风手马骅骝脉关之处。稍停,宽心略放,焦急的面容神色略霁,放下把脉的手后,方待向一旁的红面老者讲话。
    突见大门前,倏忽闪进一条飘疾的人影,闪至耸眉老者身前,施一礼后,急促的道:“禀大爷!庄外有追踪驿车之人叫门!”
    “什么?叫门?谁关的门?”
    耸眉老者疑惑而微带怒意的叱问。
    来人系一俊秀的青年,闻声恭容道:“驿车进庄时,马爷扬声拜庄,并请阻追敌,故而大爷下令收起吊桥,关起门来!’耸眉老者道:“来人是谁?”
    “他自称是南方旗旗主,并且射进一宗信物在此,请大爷过目!”
    说罢,青年人伸手恭敬的递向老者一件物事。物事出手,老者面色一紧,向一旁的扶持驶风手马骅骝的二人道:“将马爷扶至厅中。准备休息床铺,给他吃点东西,他自会复原!”
    耸眉老者伸手接过青年人手中物事,托于掌上,伸向原先出来的红面老人脸前道:“二弟可看到了,原来南方旗旗主,真的是这恶贼!”
    红面老者早已看清,耸眉老者手中之物,乃是一具小巧的欢喜佛,见耸眉老者询及,乃沉吟道:“笑弥陀隐迹江湖数十年,竟然为密帮效劳,这倒扎手得紧!”
    “何事扎手?你兄弟俩竟出来就不进厅了。”
    一阵苍劲的声音,起自甫出厅门的一个清癯白发老者口中。
    耸眉老者回身向白发青衣老者道:“原老庄主,请看此物。”
    伸手递过了手上的欢喜佛。
    原老庄主乃是中原府的中原一剑原厚,闻声向耸眉老者手中物一看,即诧异的道:“这魔头在哪里?啊!刚扶进厅去的马大侠可是被他所伤?”
    耸眉老者道:“马大侠乃忧急劳累加上饥饿所致,此魔却是追迫马大侠而来,现正在庄门!”
    “那么走啊,还等什么?”
    原老庄主首先迈步向外走去!同时向二老者催促。是啊!怎的两人竟会未想起即速出去应敌?但那耸眉老者,却并未动身,急声道:
    “老庄主留步!”
    当原厚闻声诧异的止步望向他时,即见他向那报信的青年人道:“去放他们进来,引来此地!”
    青年闻声走山,他旋即又向旁边的红面老者道:“二弟去将马大侠安置安置,即刻前来,并让他们各守岗位!”
    红面老者闻声点头,进厅而去,立时陪同扶马骅骝进厅的两个青年人,走向厅后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一见耸眉老者,如此安排,即返身退回道:“只不知他们来了几人?”
    耸眉老者道:“以笑弥陀为首,即是来的再多,想来有你老爷子在此,余下的我江麒也尽够对付了!您说是不,老庄主?”
    原来此人正是南江府的大爷江麒,看来老府主江洋是真的退休了,不用讲那红面老者,正是他的二弟江麟了!
    中原一剑原厚,一闻此言,清癯脸上,露出了一股豪气,但却谦逊的道:“大庄主可别捧我老头子!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笑弥陀虽不可惧,但却难保他们来人之中没有一个像蓝少侠那样的呢!”
    大庄主江麒一愕,旋即道:“不太可能。东海双仙可以调教出那么两个徒儿,还是合三人之力,再加上天赋异禀,才有此成就,世上再哪里去找那么三个顶尖异人与奇才?”
    原厚同意的点点头,但却诧异的道:“三人?除了两仙佛还有谁?”
    “鬼影子!”
    江麒轻轻的道。
    “噢!”
    中原一剑似且恍然大悟般道:“怪道来去如此之速!在江边时……”
    “好大的架子!在佛爷面前摆臭排场!”
    一声暗哑而粗沙的声音,自大门前传来!
    紧随着声音,—个全身大红色袈裟的和尚,眯着那自然生成的笑眼,挺着个坦露的大肚皮,走进门来!
    身后跟着高矮不等的五人,前头却是刚刚出去的青年人,在引导着向厅门而来!
    江麒一见,向前抱拳宏声道:“大师驾临敝庄,江麒事先不知,望恕怠慢之罪!”
    笑面弥陀一看,不屑的道:“哪敢扰您大庄主的驾?咱们是明人不说假话!请向江老头儿讲一声,就说我和尚来请他将那马骅骝叛徒给放出来!”
    江麒一听,面色一肃,亦甚是不满的道:“和尚你可讲理?”
    “嘿!到贵宝地敢不讲理?”
    笑弥陀竟亦是一副不满之容,怒向江大庄主瞪视着。
    江麒道:“既然讲理,马大侠来到敝庄,即是客人,何况他人病了,怎可如此待客?”
    笑弥陀满面突现笑容,嘻嘻的道:“马小子会是病了?嘿!呵!在前面不到半日路程的地方,他还用他那鬼车子的削器毙了佛爷五个手下,看到佛爷的影子,这才没命的逃到这儿!哼!病了?骗鬼啊,大庄主!”一旁的中原一剑原厚,一见笑弥陀突现笑容,前跨一步与江大庄主站了个并排,暴提真力,笑弥陀话声甫落,即闻他洪声道:
    “老朋友,少待!”
    笑意现即动身,这是笑弥陀的习惯,本已话落身起的笑弥陀,突闻此喝,蓦然停下,双目眯眯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端详了一会,突地似是恍悟般的敞声笑道:“吆,吆!看不出来,真是老朋友呢!只不知十余年不见,你那支破竹子,可进步了,真是幸会,幸会!阿弥陀佛!”
    笑意更浓的笑弥陀,满脸肥肉也不知是为喜逢老友,喜极而颤,抑足气得心急而颤!满身肥肉配合着那大肚皮也一抖一抖的鼓胀着!中原一剑原厚,知道这是笑弥陀运功至极限的现象,故而更形凝重的,向笑弥陀注视着,口中答道:
    “人老了,哪还有什么进境,大和尚的修为,可较往日强多了!”
    “当!当当……”
    突然,一连串钟声响起,声震全庄,嗡嗡余音不绝于耳!此时,厅中已走出了红面江麟,趁机向江麒点点头,示意全庄已准备完毕!
    笑弥陀突闻钟声,神情一愣,旋即恢复本来的浓浓笑意,向江大庄主道:“贵庄敢情是与佛爷赌定了?好,好!既然你敢收留叛徒,那么佛爷就不客气了,找江洋老儿出来吧!”
    江麒整容道:“家父已出外云游去了!南江府由兄弟主持已是许久,大和尚有事,一切冲着在下来吧!”
    “孙子也不要啦!”
    大和尚意有所指的满是不屑。
    “哈哈!你笑弥陀可真是个糊涂蛋!江少爷早回来了,你还认为你们的恶头陀很自在的在江心岛吗?”
    中原一剑原厚,突地哈哈大笑,揶揄的向笑弥陀讥刺着!
    笑弥陀一听,面色陡变,旋而狐疑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心内忖道:“他们既知恶弥陀及江心岛,看来老儿所说,是真非假!怪道未闻恶弥陀之消息许久了!”
    想至此处,笑意更浓,全身的颤抖,业已停止!双眼眯得更小更细,一步步向前踏出,口中却沙哑的道:“怪道你们江原二府对佛爷敢如此强硬,原来如此!”
    中原一剑原厚,冷冷的—笑道:“贼秃你不自己想想,无能控制消息,无力保护部属,还来此地施横,哼!”
    笑弥陀一听此话。面色微变,即又浓笑着前踏一步,“呼”的一声,一股排山倒梅的猛烈掌风,向中原一剑原厚,与江麒停身之处袭到!
    中原—剑原厚,早有准备,踏前一步,双掌猛推,独立接下了笑弥陀的一掌!
    “噗”然一声,两人身形各自摇晃一下,都立于当地,但却见中原一剑原厚,清癯的脸上,略显苍白,而笑弥陀的胖肚子,更是大起大伏,显然两人都是大为费力,可也看出两人正是功力悉敌,锱铢并称!两人同时惊望着对方,甫要再击,突见笑弥陀身后,闪出了一个中年汉子,粗壮的身影,向前一站,鹰鸷般的一双三角眼,看了中原一剑一眼,向笑弥陀躬身低声道:“杀鸡子哪里用得着打虎刀,属下向旗主请令,擒下这叛徒!”
    笑弥陀一看,道:“副使刚来,就要麻烦你,这可不太好意思吧!”
    三角眼中年汉子,恭声道:“就算是卢刚的进见礼吧!”
    说罢撒手向前一站,面对中原一剑道:“闻听老鬼昔年中原道上的顶尖剑手,本使今天领教老鬼几手!”
    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气得中原一剑原厚,怒哼一声,不理中年汉子,反而向笑弥陀道:“大和尚十余年下来,别的没进境,这畏惧可大有进境呢!”
    中原一剑这种不屑理会中年汉子,与讥刺笑弥陀的话,同时间,激怒了两人!
    只见笑弥陀,挺身而出,一记迅猛的掌风,扑向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口中道:“老鬼让佛爷超度你,也是一样!”
    而那中年汉子,却也阴险的同时一指点向中原一剑原厚,竟是连吭也未吭一声!
    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受两人袭击,豪情顿发,长笑一声,大喝一声:“来得好!”
    右掌挺伸,迎着笑弥陀击来的猛恶掌风,同时,闪身避开了中年汉子袭来的一指!
    更不屑的嘲笑道:“不懂道理的也配在江湖上走动?”
    显然是指那自称卢刚的中年汉子,不吭声的偷袭。
    一掌对过,中原一剑原厚,身形一歪,向旁横跨两步,始能站稳身形,而笑弥陀却踏前一步!显然笑弥陀这夹怒一击,对中原一剑来说,是吃了点以一敌二分心的亏!
    中原一剑老脸倏红,双目一瞪,白眉一耸,怒哼一声,蓦地踏前五步,五指如钩,迅捷如鹰爪般,挺身抓向笑弥陀的面门!
    神州五府世家,中原府以剑爪威震江湖,笑弥陀与中原一剑原厚,在江湖上正是黑白两道的一对活冤家,两人生平不知打过几次,谁都赢不了谁。可是谁有多少杀手狠招可说是知道得甚为详实。如今中原一剑原厚,突然打出了真火,蓦地使出了中原府的绝艺怒龙爪,当顶向笑弥陀攻来!
    笑弥陀胖大的身形晃动,躲过正面,挫身一掌击向了中原一剑原厚的肋下!
    中原一剑原厚,爪势突变,右爪下击,左臂一伸,五指如怒龙出洞,倏忽递到笑弥陀刚刚移动的挫矮身形面前,右爪堪堪亦抓向笑弥陀击来肋下的一掌掌背,同时随着爪势,连挫两步,面对着笑面弥陀,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控制住对手的活动范围。
    笑面弥陀威震黑道数十年,为黑道中有数的魔头之一,岂能任中原一剑控制局面。突见他大肚一挺,收掌进身,右掌回击中原—剑左爪手腕,胖大的肚腹,突似风鼓般的膨胀,“咚”的一声,生生受了中原一剑一爪,爪印肚皮上,仅见五道白白指痕略现即隐!
    同时间,笑弥陀的身形,突地又是一挺,挺前两步。左臂顺肚腹而下,攻向了中原一剑的下部!
    刹时间中原一剑原厚,身形连晃,双脚挪移,避开笑弥陀来招,然却也顺势递出子杀手!
    笑弥陀趁机却亦施出了浑身解数,连连与中原一剑硬碰硬,实对实,虚找虚的干了起来!
    清癯的瘦长身影,与矮胖的笑弥陀,恰成了对比。
    —个似蹲地葫芦,立于中心旋转不一,一个却似蚊蚋逐臭,缠绕不休。
    两人旋转缠绕中,爪嘶掌风,鼓荡飞扬,狠辣凶厉,无与伦比。这是一场罕有的激斗,就连那奋勇出场的副使,也看得忘了自己插手的事!愣愣的立在当场,注目不瞬,似是忘记了他身在战场!
    激斗中的两人,突然间,由快转慢,一爪爪,一掌掌,结结实实的对了起来。十掌下来,两人身形都已矮得与地齐!双双似斗鸡般的目住对方,尤其是那笑弥陀,看来双腿已无,活脱脱似以腹着地,挺着个大圆肚皮与支撑着个光头,挥舞着两臂,直似个玩偶!
    蓦然!笑弥陀双眉扬处,一缕金光,夹着呼呼风声,旋向了中原一剑原厚!
    金光到处,一线乌光,随手而起,中原一剑成名竹剑已点向了金光,“当”的—声,喑哑的金鸣,金光旋向左方,折回到弥陀身前!
    同时间,两人长身而起!
    中原一剑手中多了一支尺许竹剑!
    笑弥陀手中多了—面黄澄澄的铜钹!
    剑自原厚腰际而出!
    钹由笑弥陀僧衣下摆中飞起!
    “当!当!”竹铜相击的暗哑声不绝于耳!
    两人又以兵刃双双腾身动上了手。
    金光闪闪,乌光黝黝,人身晃动间,再无刚刚爪嘶掌风的鼓荡汹涌,澎湃激荡的声势,但却更进入了一种轻灵中带诡谲,步步都可致敌死命的险境之中!
    正在此时———
    “当……”
    一连串劲疾的钟声响起!
    刹时间——
    激斗中的两人,豁然跃开,诧异的同时望向江大庄主江麒!
    扛麒亦正疑惑的,但甚为凝重的向江二庄主道:“老二看是何人闯庄!”江麟焦急的腾身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却是甚为奇异的道:“闯庄?”
    江麒老脸一红,双眉大耸,满面露出了一股愤色道:“南江府近年流年不利,竟然连遭不幸。今日更是二三十年未曾有过的事情,都发生了,哼!”
    双目向笑弥陀一瞪,沉声道:“大和尚即未将我南江府放在眼中,那就莫怪江某心狠手辣了!”
    只见他轻飘飘的向笑弥陀拂出了一掌!
    从旁看来,似是毫不起眼,但在笑弥陀这久走江湖的老魔头眼中,却满不是那回事!
    南江能与中原北河,东海西岳,齐名江湖,就是靠他江家的掌劲阴柔专克阳刚,江湖上谁不知南江的阴绝掌之武林奇学?
    江麒是现在的庄主,没有二下子能够顶得下这五府世家的偌大声名吗?
    笑弥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江麒那凝重的面色,与及恶毒的目光,使这老魔头提高了警觉,未待掌风近身业已向旁挪移身躯,斜刺里横截一掌!
    但他身旁的那个三角眼中年汉子,却已不管这些,一抬臂,一股猛烈的掌风,迎着江麒击来的掌风硬击而去!
    三角眼汉子猛恶的掌风,似并未遇任何阻挡,即袭向了南江庄主身上,然而南江庄主却浑似未觉般,依旧怒目注视着笑弥陀,只是轻蔑的飘了一眼三角眼汉子,鼻中微哼一声!
    本是一脸刚悍之色的三角眼汉子,蓦地似被针刺般全身感到刺痛,如万蚁爬行周身,痒麻疼酸,齐齐袭来!
    只见他双掌齐抡,无目的的在全身抓挠。刹时间,三角眼中流出了急怒的泪珠,而每一掌落下后,均都是渐渐加重,最后竟然是—掌下去,衣衫撕裂,掌掌划出五道血痕。不多时,已是体无完肤,人亦近于全裸!
    看在笑弥陀眼中,大为惊懔,不知是何原因!
    三角眼中年汉子,可是心里明白,嘴上讲不出来,全身已至血渍斑斑,犹是麻痒不止。只见他强忍这种通体麻痒,瞪着那血红的三角眼,颤抖着全身,向江大庄主一步步走去!
    “卢刚,止步!”
    一条硕大无比的身形。蓦然腾落卢刚身前,一指点中了他的昏穴,卢刚在万蚁爬身的滋味中,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亦暂时解除了痛苦!
    硕大无比的人影,一回身.转向南江庄主!
    江麒一看,突地心弦一紧!
    只见来人除掉奕奕有神的锐利目光以外,全身自顶至脚,均裹在一个似钟形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肥瘦,一身黑色的斗篷,就是他的外表!
    倏听他阴阴的向江麒道:“南江阴绝掌,哼!”旋即打量了全场一眼,向笑弥陀道:“就凭南方旗主亲临,竟然让卢刚为人所伤?哼!”
    呵!好大的口气!凭笑弥陀的身分,竟也被他叱呵起来!
    笑弥陀肥脸一颤,突地道:“阁下何人?”
    此话一出,双方之人均是一愣!一个个都显出了诧异无比的脸容,望着这白天里都是这么一身神秘打扮的怪人,看他有何反应!
    怪人一听此言,亦是一楞,但旋即听他阴阴轻笑—声道:“红黄蓝白黑紫玄,东南西北中巡驿!”
    笑弥陀一闻此言,突地胖肚一缩,俯身道:“南方旗主,参见总旗主!”
    “总旗主?”
    中原一剑原厚与南江大庄主江麒迷惑了!来人身分竟然是秘帮的总旗主?心中可就在盘算了,对笑弥陀,他们是知之甚详,然而这位神秘的总旗主,他们却是甚为陌生,也未听说过,现在面对着这个怪人,真是莫测高深!
    好在江湖人有一种特性:知己知彼,当然可以打有把握的仗,即或是不知彼,遭遇上了,也得挺起来,何况人家是打上门来的!
    在盘算中,看不出对方是谁,但亦绝不能示弱!
    南江江麒,突地向怪人一抱拳道:“阁下突入敝庄,不知何事?”
    怪人阴阴一笑道:“践约!”
    江麒一听,疑惑的蹬着怪人!
    怪人又是一声阴笑,这声阴笑,却突然使全场之人听来如寒冰刺骨般的难受!只听他继续道:“江老庄主昔日和我帮有个约定:永不插手有关背叛一帮之事;而于前些日子,竟然与本帮敌人联手,毁了我们的北郊密舵,近日竟然又背约将人质接回。本帮主上决定,自南江开始,先向五府开刀,由本人亲主其事I”
    谈至此处约略一顿,扫视了一眼全场,奇异的道:“江洋老鬼怎地不在,请他出来受死吧!”
    轻描淡写的这么两句话,听在江麒与中原一剑原厚耳中,何止是狂傲、自大!
    但是人家既然是明面的来挑战了,五府世家可不能不注重礼数!
    江麒强忍满腔怒火,向怪人道:“贵帮劫人迫订的契约,能算数吗?就是算数,合理吗?阁下既然如此讲理,那么就摆开吧!”
    “摆开?就凭你?还是找江洋老儿来罢!”
    怪人不屑的口吻,直使江麒大是愤怒!只听他洪声道:“家父业已退出江湖,南江府一切由江麒主持,阁下尽管冲着我来,南江府是不畏强粱权势的!”
    怪人鄙夷的哼了一声道:“天下世间,强者生弱者死,什么合理不合理,只要是有违本帮的人,是逃不掉的。既你如此说法,那么是你自己了结呢,还是听由本帮处理?”
    听他的口气,好像南江府已经是他俎上肉、刀下鬼一般的会听他摆布了!
    江麒不由得敞声大笑,声震长空,久久始停,一整脸色向怪人道:“阁下可听说过,五府世家在江湖上,可曾任人宰割过?”
    怪人又是一声鄙夷的一笑道:“本帮前些日子,不就是曾宰割过五府世家吗?哪一家敢反抗过呢?”
    江麒却亦毫不示弱的道:“可是怎地现在五府世家不理会你们这批见不得天下武林面目,狗仗官势的武林败类了呢?阁下知道吗?”
    怪人一听,顿时语塞,然却冷冷的道:“那不过是主上一时想利用你们,现在吗?就是你们不听指挥受惩罚的时候到了!”
    中原一剑原厚,却突于此时插嘴道:“就凭你这见不得人,故作神秘的无名小卒?”
    怪人一听此语,突地一声长笑,阴柔的起自口中,如线牵般直射入中原一剑原厚的耳中。中原一剑原厚顿感头胀脑炸,赶紧吸气运功,始抵挡得住,然而耳中却仍旧似受针刺般攻击,大起惊心!
    长笑一停,怪人向中原一剑原厚道:“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无名之辈的滋味?”
    这可是真的挑上了,中原一剑原厚,生为武林人,能不接腔吗?接腔后,能不干吗?这是没二话可说的。
    中原一剑原厚,真正的是一句话也不讲,一剑指向怪人露在外面的双目,剑似闪电,人如雷奔,堪堪剑尖与眼球接触的时候,才见怪人头—偏,剑贴左脸削过,而怪人的那钟形的斗篷,却如一个渔网般向外无风自撒,飒飒声中,一股无形的劲气,将中原一剑原厚,生生的刮向后面,退了两步,那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
    中原一剑原厚,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怪人怪招怪劲,不由得大为震骇!
    但,就凭他中原一剑原厚,能够就在一招甫接之下,败下阵来,而不敢再向前吗?
    不!姜当然是越老越辣,可是在它被锅里的沸水一煮后,不但没了辣味,反而是啥意思都没有,真正的是难吃已极。
    中原一剑原厚,虽然是块老姜,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已不能不如何!只见他清癯的面上,浮上了一层红云,一招就败,谁也受不了!何况他是中原府的二庄主。
    竹剑如灵蛇般已卷向了怪人!
    可是怪人却在此时,向后倏退一步,让了中原一剑疾劲的一招,口中揶揄的道:“怎么样,有名有号的江湖人,我这无名小卒的滋味如何?”
    话未落,屏风后已转出了以江麟为首的一批人,双方暂时一停!
    江麟却急步向江麒面前走去,走至江麒处,轻轻的向江麒附耳急促的讲了几句话!
    江麒边听边耸耸眉,最后向初进来的一个矮小老人望去!江麟讲完站于一旁,江麒却突然向怪人道:“贵帮人已到齐,阁下究是如何对我南江府?划个道出来如何?”
    怪人一听,扫视了南江府此时在场的南江兄弟江麒江麟与中原一剑一眼,突地奇异的阴声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人就实在向你讲,南江府若仍旧听命本帮,一切如旧,否则呢?……”
    “怎么样?”
    江麒不以为意的道:“屠庄!”
    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话语!
    按理,听到这话,大庄主江麒,当是怒害满面,挺身扑斗才对,但偏偏出人意外。
    大庄主江麒,竟然一反常理,轻松的,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得好神秘!
    此种情形,就连中原一剑原厚也认为太过反常,可是当大庄主江麒,悠悠的,向怪人讲了下面的一段话后,中原一剑原厚的身形移动了,移动到同大庄主与二庄主成了个并排!
    只听大庄主道:“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江湖无名之辈,你可听说过南江府在百年间,有谁敢对着它说一句屠庄的话?”
    怪人甚是桀骜的阴阴道:“本人就第一个做给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叫得响字号的人们瞧瞧!”
    就在这句话尚未落之时,怪象忽生,怪人蓦然感到脚下的石底,突似大海中狂风里的一叶扁舟般,向下陷落。待他灵机忽触,顿脚腾身时,石底竟如棉絮般,软绵绵的毫不着力。他立刻双掌下压,本想借力蹿身,谁知脚下四周竟然空荡荡的毫无阻挡,反而使地面加速了下落之势,哪里生得出一点反弹之力?怪人这才大惊失色!
    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身后密帮人员的惊慌失措呼叫声,更可恶的是那头顶上,蓦然有一股疾风压顶而至。当他抬眼看到原来是那进门处的大石屏风,轰然压下之时,怪人不由得大为惊懔。但他却仗恃着本身的艺业,急欲向前腾起,扑击江麟江麒,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面前已是黑洞洞的不见天光,头上屏风,已然倒下!而密帮所有人员,统统掉落在一个黑洞洞的地底方室里。
    怪人在下落之时,险被石屏砸个正着,若非他见机得快,此时不被砸个脑浆迸流才怪!
    因为在他手触石屏之时,入手冰寒,始知此一黑色屏风,竟然是海底石钢!是以他只好死了击石冲出的念头!
    他自付能击穿二尺以内的坚石,可不能击跨五寸石钢,脚已落地,顿时传来了呻吟呼痛之声!
    “刷!”一缕火光起处,一个中年汉子手中,多了一支火折子!
    怪人一见,扫瞄了—下地底情形,颓然坐于地上,向笑弥陀道:“大和尚,我们总算有缘!死也死在一起,只是有点窝囊,竟然死在南江府的机关削器之下!”
    笑弥陀却仍是一脸浓笑,道:“总旗主何出此言,待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南江府还不依然是被屠!”
    “对,对!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
    “来啦,动手啊!”
    “老子出去,必宰他个鸡犬不留!”
    “哼!鬼儿子!我不放把火烧他个净光才怪!”
    汹汹的人声,震得室中嗡嗡不停,功力差的已是耳鼓生痛了!
    那急性的人,业已举掌齐施,击向了四处石壁!
    怪人却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对众人一概不理!
    掌击石壁之人,击打一圈,非但未闻崩裂之声,且感到剧战三百回合,亦用不了那么多力气,双掌生痛,已有三人双掌肿得老高,慢慢的已感到痛彻心肺了!
    渐渐的,人声寂静了!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怪人向击打最力的三人道:“怎样,有希望吗?”
    三人都颓丧的道声;
    “没有!”
    怪人道:“我刚落地即已看出了此处乃是一处绝地,顶上更是海底石钢,没想到我们竟丧在这机关之中。这是谁做的机关?竟然如此绝毒。”
    “你能认出石钢来,你的身份,也就没什么秘密了。你竟然想不出这是谁设计制造的机关吗?”
    一缕清晰但却甚为曲折微弱的话声传来,入耳即听出了乃是南江府大庄主江麒的声音!
    怪人在火折子微弱的光影下,向众人摇摇手,示意勿作声,他却用那炯炯的目光向四周搜索!
    “你不用找,传声洞就在顶上石钢中央,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石钢下乃是一个天然石坑,整座大厅前,都是这一块石头,顶上石钢乃是机关吊压上的五爪金龙的眼珠,通到我的密室,这石钢中央,可正好有这么一个天然细洞,就作了传声筒。你们不觉着气闷吗?十五个人在那不满丈圆的地洞里,可不好受呢?是不?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啊!”
    几声轻微的惊呼,同时出在地洞中密帮人的口中!
    这齐齐的一啊,顿时使怪人惊震莫名,阴声变成了急促不安,怒吼道:“你的鬼话能骗谁,本人怎地会是那已死去十余年的东方不律?”
    怪人竟然不顾一切的反驳这个名号,使江大庄主大为高兴!
    只听他又遥远而清晰的传出了话声道:“你不是就不是,那么着急干什么,想在你部属面前洗刷这十余年前,被黑白两道目为第一号敌人的恶名是不?那还不简单。脱下你的罩头来,反正是死,让他们在死前看看他们的总舵主的真面目,那不是很好吗?”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久久不闻响声!
    但地室下却骚动了,沉静中,微光下,每一个密帮的弟兄,自南方旗笑弥陀为首,都凝神注视着他们的主子,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上司的真面目,从那一双双惊奇、疑惑的眼神中,不说也看得出来!
    “啊!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那受伤的三角眼中年汉子卢刚,突然醒来,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怪人借机岔开话题道:“此是南江府的地下石室,我们全陷入人家的机关了!”
    “那么我们快设法出去啊!”
    卢刚猛然站起身子来!似是伤势业已复原,但他自己抓伤的伤痕,还把他痛得直咧嘴,好在是外伤,还是撑得住,站稳后,迈步就待向墙壁走去,突地,他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那些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当他转身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时,不由得惊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笑弥陀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我们都想看看总旗主的真面目,证实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卢刚惊异的问。
    怪人倏然接口道:“他们听南江府的那小子讲,为师是昔日江湖中黑白两道视为第一魔头的地府鬼土东方不律,所以他们想看看为师的面貌!”
    卢刚蓦地大声叱道:“我师父怎会是那老魔头,你们别疑惑了,我师父……只是……只是,唉!因为被药物毁容,才不愿以面目示人的,我们还是设法找出路吧!”“不用找了,没有路了,我们都在这里等死呢!既然总旗主不是那魔头,在我们死前,让我们看看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拿火折子的答了话!
    卢刚蓦地向那拿火折子的道:“不给你看怎样?”
    “不怎样!”
    那个拿火折子的顶了回来!
    这是平日所没有的现象,以他卢刚在密帮中的身分地位,平日谁敢如此对他讲话!卢刚愣得一愣,蓦地一掌击向那手持火折子的,口中喝道:“大胆!”
    “刷!”
    好整齐的声音,好整齐的动作,全室中的密帮弟子,同时扬掌,接了卢刚一掌!
    “哇!”
    一口鲜直如喷泉般脱口而出,卢刚功力再深也不是十余人之敌!
    鲜血喷了面前九人满身满脸,秽腥之气虽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抹拭一下!只是瞪着怪人师徒二人,卢刚的受伤,似是对他们毫无关联似的!
    “刷!”
    被掌风熄灭的火折子又亮了!光影中卢刚满面狞容,怒瞪着众人!
    蓦地,怪人挺身立起,一拉卢刚,环视众人一眼道:“好,好!各位对本人既然如此疑心,就让各位看看真面目,反正我们出不了这石室!”
    “慢着!你们可莫忘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是被东海双仙在十多年前,用金刚指、兰花手,禁锢在地府之中的,他那额上,正有金刚指的特殊记号,紫红斑一颗,与兰花手‘兰花印’一记,分居左右额头!
    江大庄主的声音,又突地传了进来!
    此话一完,怪人直气得全身抖颤,怒声道:“有朝一日,我非血洗你江南府成为鬼府不可!”
    显然,怪人是怒极了,但久久却再也听不到江大庄主的反应!
    只见他蓦然双目射出了一股杀光,向室中众人道:“不错,我就是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各位满意了吧!”
    “啊!”
    惊异、叹息、懊悔、羞辱、愤恨的混杂声音同时响起!
    “吧塔”火折子掉在地上!那火光微闪之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都似忽然似修持了百年的老僧,万念俱灰般地低下头去!
    火光虽灭,以他地府鬼王的功力,可是依旧看得清楚,他这一批属下,除了笑弥陀面上尚露出了一股愤激的神色,但却一现即逝外,其余的人,在听到他承认是地府鬼王后,却蓦然间,都似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俯首不语。这种状况,使他大惑不解!
    但,灵光一闪,他也突地长叹一声,坐于地上,嗒然若丧!
    是的,当人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还有什么可争?一辈子在名利上滚来滚去,争得偌大名声,死后还不是一样的一堆白骨,作虫蚁的居室食粮?何况他们又都是些武林人物?在平凡人的眼中,他们与强盗、贼匪、小偷,又有多大分别?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理状态!
    石室中,不知过了多久,带在身上的干粮,早都分吃光了,口渴得要命,已有那功力浅的,委顿下去了!蓦然,一缕娇俏而急促的声音,传入室中,“总旗主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卧底南扛府的巡方,前天您被陷后,我传急信招来了巡旗人马,大概是柳巡主亲来此处,现在他们已出去了,啊,有人来了!”
    蓦地里,石室中起了骚动!
    卢刚恶毒的向四周扫视一眼。
    四周的骚动停止了!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却仰脸注视着传声筒!
    声音又急促的起了,只听那娇俏声音道:“我已大约知道机关所在,你们准备好啊!”
    声音顿息!
    此时听到顶上,传来了隐隐的步声,轻微得几不可闻!嘈杂一阵,又不闻声音!
    蓦然——
    一缕劲风自顶上传下,闷热之气,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精神大振!
    一丝天光射入了!
    石钢已起,一寸,二寸、五寸、十寸、二尺……
    “飕!”“飕!”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与卢刚,师徒二人,业已登上了平地!探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东方不律向卢刚一摆头,当先向大厅—射去!
    一种奇异的景象,刹时间展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未曾注意到,那地下石室自他师徒二人登上平地后,久久无人上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他没有想到的情景!
    大厅中,主位上有两个清丽脱俗的丽人。
    两旁南江府的大庄主江麒与中原府的二庄主中原一剑原厚,亦正端坐在那儿,微笑着,迎接他们师徒!
    左右却是甚为整齐的,站了两排人,左男右女,都是一个个男如玉树临风,女似月里嫦娥!
    主位上的二位脱俗丽人,一个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们师徒一眼,只顾与中原一剑原厚在低声谈话。
    而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却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师徒道:“总旗主既然来了,那么就请坐吧!”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此情,蓦地一愣,但瞬即向脱俗丽人道:“多年不见,你柳嫣嫣倒是正经了!”
    “唉!你这鬼里鬼气的人,还真有点眼力!你姑娘奶奶是与以前不同了!”
    东方不律一听,突然双目陡射厉煞,阴声道:“你既然为本帮巡方旗旗主,为何不执行主上命令?”
    “什么命令啊?”
    娇俏而调皮的问活,起自那外媚已去,内媚更甚,外庄内艳的柳嫣嫣口中,直似一股勾魂的绳索,缚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东方不律,这地府老魔头,不由得心神一荡,瞬即强按心猿道:“南江府违背主上命令,杀无赦!”
    “哟!干么那么急,唉!我可有点疑问,到底我们的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难道就凭我柳姬门,也不配知道吗?”
    这是神秘控制的缺失,一旦控制失效,人为好奇心驱使,往往会造成了巨大的浪潮,淹没一切!
    石室底下的所有密帮弟子,同接卢刚一掌,合力震伤卢刚吐血的现象,又展现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眼前,如今巡方旗继南方旗提出了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东方不律能答复吗?主上是谁?答复了的后果,他可清楚得很!
    蓦地,他想起了个问题,突地转身向厅外望去!
    石室顶上的海底石钢慢慢的掀开,露出了天光,那已委顿地上的人,也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后,精神抖搂起来,已有一两个人,站起身来,似还欲追随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但是,那南方旗旗主笑弥陀,却依旧坐在地上,未有任何表示。按身分,现在石室中,还有能和他比的吗?个个都用最望着那平日里笑意不落,永远喜气洋溢的笑弥陀!
    可真是怪事,那肥胖的脸上,竟然是一丝笑意都没有,沉重的面色,这是他们向来看不到的一面!久久,笑弥陀睁开了那细眯的小眼,扫视一遍石室众人,低沉而凝重的道:“我笑弥陀横行江湖数十年,一切都随心所欲,无所谓好恶!在黑道武林中,可从未受人歧视过。在死前才知道,竟然被一个黑白两道视为敌人的东方不律蒙骗指使了一年多,这真够窝囊!唉!”说到此处,突地停止,沉吟一下,道:
    “要同白道人干一场,也得自为阵营,怎可受此獠指使!从现在起,佛爷退出这鬼骗局!”
    说罢起身跃向平地,大摇大摆的向大门外走去!
    石室上纷纷跃上了十余条人影,鱼贯随着笑弥陀向外走去!
    “站住!”
    一声怒叱,一道快捷无伦的庞大黑影,飘落屏风前,方待对那已站住的笑弥陀讲话,只见深深的石室地底,升起了一片土地,刹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震惊于这个机关的巧妙,竟然忘了拦阻的意图,直待到以笑弥陀为首的人,绕道欲出之时,这才会过意来!
    蓦然向笑弥陀道:“笑旗主往哪里去?”
    笑弥陀毫无表情的道:“从现在起,佛爷不希罕那什么旗主,脱离贵帮!”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愣得一愣,蓦地大声一笑,大笑声中那斗篷四向旋飞!想见其功力之深,及愤怒之极!
    笑声一住,自那黑斗篷中射出了一股无比厉戾的目光,沉声向笑弥陀道:“你以为能闯过本人这一关?”
    笑弥陀突地面色连变,最后气鼓鼓的大肚皮一起一伏,笑容满面,眯着细眼道:“你以为我闯不过吗?”
    “全体如何?”
    笑弥陀的身后,突然起哄了!
    这在武林中,可是鲜有的事,尤其是黑道中,甚少如此齐心过!
    笑弥陀愣了!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也愣了!
    “找死!”
    一句愤怒的叱声,夹着无比的汹涌掌涛,突地袭向密帮弟子,是自身后偷袭!
    偷袭的是那曾在石室中被齐接一掌震出血的卢刚!
    卢刚甫自厅中跃落,正好听到了这句“全体如何”,而大起杀心!
    竟尽全身功力的一掌,顿时击倒了后面三人,击伤二人。众人回身尚未来得及出掌,卢刚的第二掌已击出了,同时人随掌动,进身密帮弟子之中,一连串的掌击指戳,刹时间击杀了六七人,伤了四五人!
    只有前面的四五人,未曾被他伤倒!
    然而就在卢刚偷袭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徒儿偷袭成功,蓦地里,双目暴煞,庞大的身形起处,虚虚的朝笑弥陀进了一招,旋身踏近前面的几位密帮弟子近身之处,一连递出了三掌五指!
    顿时间,躺下了一片,一个个黑道中昔日的魔星,可未曾想到,他们的主人,会突然施此辣手!
    死的死了,伤的伤了!断腿折肢,瞎眼缺鼻,比比皆是。但,受伤的人,一看此情,却群起向卢刚拚命攻击!伤重伤轻,都在所不惜!
    “轰”然声中,卢刚接下了齐齐施袭的指掌拳脚,挺立地上,四周躺下了十余具尸身,成车辐状,以他为中心,向他辐射!
    而他却也鲜血狂喷,双臂木然下垂,凄笑声中,高傲的,寂寞地、孤独的倒了下去!
    那凄厉的,带着一股唯我独尊意味的笑声,听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耳中,心内也感到一阵惆怅,兴起了莫名的凄凉!
    师徒联手偷袭成功,赔上了卢刚一条性命,换来了十余个部下的死亡!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面对着这为首叛徒笑弥陀,射出了无比的恨意,双目煞光,直欲射进笑弥陀身中!
    同样的笑弥陀对这个不讲章法的魔头,一举歼灭了那么多黑道武林的成名人物,心中的恨意,已增到丁有生以来所未曾有过的境界。
    在心底里,他下了个决定,他已看清丁卢刚的身手,较自己的艺业功力,只高不低,一人敌七八个高手,而能先毙敌于面前,这在黑道中,实在是难找!何况他还是负伤的人?其徒如此,亦可想见其师如何了!
    只见他眯眼对着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道:“来吧,鬼王!昔年我们各行各的,从未会面称量称量。今天我们是死约会,不死不休!”
    斗鸡似的形势形成了,慢腾腾的,较蜗牛爬行还慢,双方眼神,都不眨一眨的,盯着,互相盯着!
    “猎猎”的斗篷飘动声,无形中牵引了笑弥陀的注意力!
    “轰”然的一声大响中,双方对了一掌!
    双方的情形,大是分明,笑弥陀被震得后退三大步,而那怪人却是丝毫未动!
    此情一现,怪人突然收起了盯视的紧张态度,好整以暇的,以猫捕老鼠般望着笑弥陀!
    这种眼神、这种态度,笑弥陀能够体会得出来的!
    笑弥陀的态度,并未有改变,依旧是紧盯着对方!
    蓦地,胖大的身形,挺进五步,双掌肥肥的,慢慢的伸向怪人,目标是那怪人的双目!
    怪人斗篷中的双手,自左右伸出来了!乌黑的,瘦干的样子,和那笑弥陀的双掌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捡大粪的与大姑娘的手在一起!
    双手双掌,双方接触了!
    笑弥陀的肚腹,一起一伏!
    怪人的斗篷,亦倏掀倏飘!
    怪人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高大的身形,随着劲道的增加,乌黑黑的双掌,压着那笑弥陀的白皙皙的肥掌,双目中露出了一股轻蔑、得意的神色!
    一寸寸,一寸寸的向下压去!
    笑弥陀的肚腹挺得更前了,更高了,双腿弯得更厉害,肚腹已与那地府鬼王的斗篷边缘接触!
    笑弥陀看来似已不能支持多久,肚腹起伏得更厉害了。就在此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突然地双掌向下急压,将笑弥陀的双掌压至肩胛之处!
    而笑弥陀此时已成了仰脸向天,双眼大睁,气喘吁吁,肚腹起伏更形剧烈,两腿亦半跪地上!
    两人的面孔,距离不到一尺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双目中露出了无比的狠意,似要活生生的将笑弥陀挤压在他双掌之下,变成肉饼才解恨似的,口中阴笑一声道:“笑弥陀,到地府笑吧!”
    只见他双臂一挺,身形一扭,偌大的斗篷边缘,突地扬起,旋向笑弥陀的肥胖肚腹,“哗”的一声,斗篷边缘,似利刃般,将胖肚自脐下,齐齐割裂,刹时白肉翻转,肠流满地!
    然而就在此时,突见笑弥陀被压的双臂,嗒然落地,倏然昂首,口中猛喷出一道血箭,生生喷进地府鬼王的外露双目之中。
    一声厉嗥,一记猛恶的掌风与庞大的身形,同时施出,叫出,跃起,差点栽倒地上,右手抹去右眼的血渍,左手紧捂住左眼,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显然被笑弥陀临死射出的血箭所伤!
    左眼瞎了!血箭齐齐冲向他的左眼!左腿骨裂了!笑弥陀拼死双腿齐蹬,踢裂了他的左腿!万幸尚没有折断!这笑弥陀的蛤蟆功是出名的,以死来摧地府鬼王的双目,这是多狠多重的心计!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记重掌,生生将笑弥陀击成了肉饼,瘫在当地!
    来南江府尚未伤及南江府一根草木,而密帮已是自相残杀的,仪剩下了巡方旗旗主一人了。
    柳姬门这种借刀杀人的计策,直看得南江府的大庄主与中原一剑原厚,心凛神结!
    终究柳姬门曾是邪派,所用手段亦与白道武林大相径庭!但,他们哪里晓得,对付这些万恶的魔头,是不能讲道理,择手段的!在柳嫣嫣看来,这可是她的杰作,她以为这种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消灭密帮的手法!
    瞎了眼的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用那周围满是腥臭血渍的右眼,狠毒的瞪了一眼在大厅门口观战的柳嫣嫣与江麒等人一眼,二话不说,就待跃身出庄!
    蓦然!
    当!当当当当………
    南江府的警钟已响了!
    一条矫捷的身影,自屏后转入院中,远远的,向江大庄主躬身施礼扬声道:“启禀大爷,庄门外有自称东方旗与中央旗两旗的旗主拜庄!”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不走了!
    但在他的心中却起了莫大的疑惑!是谁叫东方旗与中央旗到南江府来的!“啊!”
    心底里一声呼叫,猛醒似的,望向了那正向他微笑的密帮的巡方旗旗主柳嫣嫣,这微笑不正是告诉他,这是她搞的鬼吗?
    虽然此事可恶,但在这个关口,可真是他的救星!
    江大庄主此时早已高声道:“放他们进来!”
    这种事,在南江府成立百年来,可是初次,近几日来警钟常鸣!
    柳嫣嫣此时突地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道:“总旗主,你还没有答复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东方不律没好气的说!
    格格,一声娇笑,柳嫣嫣虽已是中年,但除去了外媚以外,那种自然散发的高贵气质,比她的娇娆妖艳更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放射出来!
    只听她道:“我柳姬门可是讲话算话,不管什么黑道白道对我们的评论如何,可也说回来,你要是想骗我,也不那么容易,只要你告诉我,主上是谁?我认为值得为他拼命,那我就依旧是巡方旗旗主,柳姬门仍是你们的一分子,你今天不告诉我,那就从此一刀两断,各走各路。假若此事以后碰到了主上,他了解这个状况,而他又正是我所愿意效劳的人,哧,哧!那时候我非设法升级,当一当五方总旗旗主不可!”这在柳嫣嫣说来,倒也没问题,日后的责任,反正都是他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
    但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可是大为其难,他可已经受到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这块招牌的害处。一个坚强的南方旗,与他得意的弟子,已生生断送在这上面,假若再说出他的主上的名号,这岂不是较他更槽吗?
    正当他在考虑之时,屏风后转进了六个人!
    一个是一双烂眼,红丝满布眼球,整个脸上,东一块癣西一块斑的长瘦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汉子,都是四十开外,一个细长与老者差不多,一个却瘦小枯干较前两人,约矮了半截。入眼后,在场的人,投有人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的人,从他们这身特有的记号,也曾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东海连云巨寇,沈家父子!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那每个人都有一双烂眼,一脸的水癣,一样的兵刃,娥眉分水刺!
    另三个人,却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肥不瘦,不高不矮的身子,一色的黑衣黑裤,从那面上,却看不出年龄来。因为三人都是死眉死眼,显然是都带着人皮面具,好像是故意要让人知道,他们并不是真面目似的。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来人,心下大定,突地开口道:“红黄蓝白黑紫玄,东西南北中巡驿!”
    六人中的为首二人一听,突地齐齐扬声道:“东方旗中央旗听候总旗主差遣!”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独眼放光,一指柳嫣嫣道:“巡方旗叛离本帮,杀无赦!”
    柳嫣嫣一看,即知此六人乃系密帮死党,并不是与南方旗一样的,乃是临时可笼络利诱的一批黑道人物!
    故而他向身后的莺燕二女,玉环佩一颔首,当先向院中走来,边走边娇俏的道:“连云庄的沈老庄主既然来了,那么就让柳嫣嫣来奉陪,走上两圈试试看你们沈家的海上绝艺,陆上绝活!”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她柳嫣嫣依旧是老样子,既不紧张,也不慌忙的向敌人挑战!
    可是沈家父子,一见她们袅袅娜娜的走来,即已现出了紧张神色,因为,这在江湖上是个隐密,沈家父子,昔年曾经尝过柳姬门的苦头!事隔十余年,余悸犹存,那种在缥缈氤氲中,差点丧命的情景,是永远遗忘不掉的!另三人,却正与沈家父子相反,一看对面走来了三个美如天仙的妙人儿,那面庞,那身段,那走路的步法,没有一处不惹他们馋涎!嘿!那人皮面具后面,不是已经流出了口水!扯拉拉的到了脖颈!
    柳嫣嫣面对着沈老头站住了!嫣嫣一笑,轻启樱唇道:“沈大庄主,可要小心了!”
    话尚未完,而另一方的戴了人皮面具的三人,已向面对他们的莺燕二女及玉儿搭上了腔。
    只听其中—人道:“嘿嘿,原来巡方旗传主上命令,是要我们到这儿来找你们这些美人儿的?哈,来啊!美人儿!”
    “啊!”
    柳嫣嫣惊呼一声,蓦地闪身面向那讲话的人一站,轻叱一声道:“你们是风流教的兔崽子!”
    梆嫣嫣总是柳姬门出身,虽然外媚已去,心术已正,可是那口里,可不时尚流出一些满不是女子应该出口的话来。
    同时柳嫣嫣将玉儿一推,低声道:“去对付那沈老头儿!”
    人皮面具后面流涎的居中家伙,突然嬉嬉的向柳嫣嫣道:“咦!想不到你这风骚的娘们,还真有两下子,竟然知道大爷们的风流教?”
    柳嫣嫣突地向莺燕二女道:“万勿留情!”
    娇叱一声,腾身向讲话的蒙人皮之人就是一记兰花手的“兰香飘摇”!
    柳嫣嫣一动手,一旁的红蜂绿蝎柳莺柳燕二女,更不后人,娇叱声中,双双出手,袭向了另两个戴人皮面具的黑衣人!
    东海的连云巨寇,沈氏父子,也与玉环佩三女动上了手!按理,凭玉环佩三女,以花仙婢女与柳姬婢女的身份,再加不过二十岁的年龄,怎么也不会是这黑道魔头,威震海边的水上巨奸大恶沈氏父子的敌手!
    但近来,花仙为了使柳姬门彻头彻尾的改变,不但将花仙的秘学兰花指,缥缈步,都传授了众女,而且更以她数十年精力提炼的增强功力与治伤二用圣药,驰名江湖的花丹,赐予众女,无形中给他们每人都增加十年功力。辣手摧贼解语花那十年的沉疴,都能在二粒花丹之下,不但解除毒力,起死回生,更且恢复了丧失十余年的功力,一举而将恶头陀击成重伤!何况是她们正在年富力强,且又是同一条修习门径的呢?故而玉环佩三女,与沈氏父子,交上手后,沈氏父子已知今日碰到了劲敌!
    玉臂翻飞,粉腿跷翘,指风飕飕,掌影飘飘中,柳姬门的柳莺柳燕,已是将对手迫落下风,处处占尽便宜,变成了一面倒的战况!
    柳嫣嫣反而与风流教的为首之人,打了个功力悉敌,难解难分!
    只有沈氏父子,算是较为轻松,虽然对手三女,拳影指法,诡谲奇特,甚是难以应付,然而凭数十年的经验,却也并未落向下风!
    这种情形看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眼中,大为惊心。据他所知,柳姬门除施展姹女心功外,其他功力,远较风流教为差,而今却见莺燕二女,占尽上风,风流教的招式,处处受到克制,一反往日“风流克蛇女”的江湖俗谚!
    如此下去,就凭柳姬门的势力。即将毁掉他密帮东方中央二旗的主力,怎不使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大起惊慌之心。狠戾之气,突升胸臆,一股无比的邪念,使他下定了决心,不声不响的,腾身而起,飘向激斗中的最弱一环,那连云巨寇沈氏父子的对手,玉环佩三女!
    人如大鹏般腾空,双掌自斗篷中伸出,分向玉环二女点戳而至!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这种阴险的行动,怎能逃得过早已戒备森严的江大庄主,与中原一剑原厚二人眼去?就在他腾身偷袭刚刚飙起之时,二人亦同时跃向斗场!伸手齐齐击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然而他二人快,却更有比他快的!
    一抹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无与伦比的淡影,越过二人身形,迅捷的腾空迎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身影飘动之处,同时间,一声娇叱,起自淡影口中道:“不要脸的东西,以大欺小,还偷袭!”
    “嘶”裂帛之声响起I
    空中淡影与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接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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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问我是谁,只要你一切按照规矩来,我绝不多管。但想欺负她们年纪小,那就有你好看的!”
    柳姬似是不屑与这魔头动手,仅只是恫吓的说出了上面一席话。
    偏偏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痰迷心窍竟然不知好歹的向柳姬道:“东方大爷这一生中就有—个愿望,假若能托到柳姬的掌门人,同我们风流教合作,男女合和,那不正是最大的缘分,天经地义的佳侣?”
    “找死!”
    柳姬发怒了,一招轻柔的招式,推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蓦地里大喝一声,斗篷向后甩起,双掌在胸前连续推出了五掌,这才化解了柳姬这轻描淡写的一招!
    柳姬的功力,自与花仙深研以来,已至化境,以地府鬼王这么高的身手,如许深邃的功力,竟然是拆解得如此费劲,看在—旁江大庄主眼中,可就露出了惊骇与钦佩之色!
    柳姬停身不动,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也不敢抢功,就在这时,蓦地里,两声惨号!
    与莺燕二女激斗的两人,突然仰身跌翻在地,脸上的人皮面具,业已为二女揭在手上!
    场中之人向二人一看,心情不禁均为之一紧!
    只见二人的面貌血肉模糊一片,鼻眼耳均都分不清楚,敢情他们的人皮面具,竟然与其本来的一层,业已粘连一起,为莺燕二女一扬,竟是连皮揭下!
    翻花的脸肉,抽搐的身体,好一副惨像,只看得莺燕二女,大是恶心,齐叱一声,将揭在手中的面具,甩回倒卧地上的二人!
    激斗中的另一人,听到了同伴的惨号,慢得一慢,亦被柳嫣嫣一指戳中心窝,顿时了帐。
    蓦然——
    一股劲风,袭向院中。
    一条快捷无与伦比的身形,在柳姬截击之下,双双如蝴蝶蹁跹般,绕着院中所有的人转了一圈!同时间,那掌指对击的声响不时传出,而院中,煞时间躺下了满院的人。
    待到人影双双落地,这才看出,来人竟然是个甚是俊秀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拿着一柄折扇,犹自轻轻的摇晃不停,看来甚是潇洒!
    柳姬望了来人一眼,不由气得杏眼圃睁,蛾眉倒竖,玉手颤颤的戟指来人道:“你这个混世魔王,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一律下杀手!今天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书生打扮文生,摇着折扇道:“娘子怎地如此性急,小生几时下杀手了?我不过是叫他们略略休息休息就是了,你我好静静的谈个问题!”
    “没有什么好谈的!”柳姬似与来人,甚是熟悉。
    “那么就没法子了!让她们一个个就躺在那儿好了!”
    书生轻轻悄悄的说。
    “你是要挟我?你以为我解不开点穴?”
    柳姬气愤的说。
    “我会让你解吗?你解我点,还不是不解好!”
    书生甚是笃定。
    “那么就让我们来解决了这一生来的一切烦恼吧!”
    柳姬突然妙目注视着书生,瞬也不瞬,全身真力业已提起,随时准备发动!
    “柳阿姨,这事让我们来解决,您就自管去解开嫣姨她们的穴道!看住那个鬼王,莫再让他跑了啊!”
    一个娇脆似银针般的声音,随着一个硕大无鹏的大鹰落在地上后,跃下两个人来。
    一个赫然是那东海花仙的弟子,白宁馨姑娘,一个是他表哥蓝旌!
    这一双璧人一到,柳姬微带怜惜的看了面前的书生一眼,返身走向身旁的柳嫣嫣被点的地方!
    突然,—句脆声响起,传入柳姬耳中道:“妹子进厅来休息休息算了!让他们就在那儿无妨,你愿意她们看到他的景况吗?”
    柳姬闻声,刷的一声,急跃进厅,只见厅上的是花仙在那儿独自品茗呢!
    院中书生在柳姬身形动时,本是晃身拦阻的,但却被白姑娘挡住了去路!
    这一移动身形,使书生起了戒心,看不出这年轻的姑娘,身法竟然是如此轻灵飘忽,诧异快速,毫无一点烟火之气,毫不带一丝儿风声,竟已截住了他的去路!
    书生手中的折扇不摇了!
    瞪着一双鹰鹫似的俊目,望着面前的白姑娘道:“你是谁的门下?女娃儿?”
    白姑娘抿抿嘴不打话!但却一双美目注视着书生,一瞬不瞬,两只手却抚在胸前,动也不动!
    同样的,蓝旌亦似胸有成竹般的,手抚胸前,瞪视着书生,瞬也不瞬!
    书生被二人看的大为光火,低叱一声,折扇指向了白姑娘,同时亦撒向了蓝旌一股扇风。
    —招攻两敌,动作之快捷潇洒,实是一代宗师的味道,白姑娘与蓝旌,偏偏不理他的扇招,依旧立在当地注目不瞬!此情此景看在书生眼中,蓦地里撤招泄劲,大感困惑的向二人道:“小娃儿,怎的不还招?”
    “好,接招!”
    蓝旌与白宁馨两人,齐声喝叱,一扬抚在怀前的手臂,反掌后两股精芒同时射向了书生面门!
    两股光芒起处,一旁的鹰儿,似通人性般,腾空而起,蓝旌与白姑娘亦同时携手双双腾身跃起空中,跨上鹰背,双手仍握着那阴阳双璧,照射着书生!书生双目被阴阳双璧的光芒,照个正着,突感全身一震,甩手击出了一记掌风,如飞沙走石般,袭向白姑娘与蓝旌,但二人已跃登鹰背!
    在双璧光芒照射之下,书生全身颤抖,手捂双臂,口中大骂“贱人!”约有盏茶工夫,书生的全身颤抖停止了,但却见他突地掉头向屏风撞去,就在他堪堪撞向石屏之时,—股疾风。起自头上,衣领被钢钩抓紧般,全身被吊至空中。
    当书生抬头一看,自己是被一只较刚才落地的那个老鹰还大的一只,利钩所抓时,不由得长叹一声,连挣扎都不想了!闭上双目,等着被扔下地去摔成肉酱!
    可是此时鹰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道:“常老弟,怎地还不觉悟,你的身体那么重,我这鹰儿可不能老抓着你回东海,你还是跃上来吧,试试看,功力并没丧失呢。她们老姐儿俩要留在中土,给小一辈的主持婚礼!女人可就是女人,永远丢不下孩子,你我老弟兄俩,不正好乐得在海外仙山上,多逍遥自在几天吗?”
    书生本是甚为年轻的,假若有人能在空中看到他,除了那一身衣服外,—定不会认得他就是那年轻书生,因为现在他的脸,皱纹满布,白发满头,看来约有七八十岁了呢。
    白影一晃,上了鹰背,老鹰上扬,刹时没入天边!
    南江府内聚议厅的院子里,以柳嫣嫣为首,正自在你—句,我一句的,逼问白宁馨姑娘,是怎么来的!
    白姑娘在被逼不过时,才急急的向他们解释道:“自那日你们跟踪地府鬼王之后,我同传信的几人,在各处传过了信,就乘着鹰儿,去蓝府将表哥接来,本想一直来接应你们的,谁知飞在空中的鹰儿,突然急遽的下降,差点没把我们给摔下来。”
    稍停,接道:“原来鹰儿是看到了我师父,下得地来,才知师父是在追踪一个失踪了数十年的人,恰恰此人,亦是循着密帮记号来到此处,师父才告诉我们,那人就是柳姨姨的……啊!就是常姨爹!”
    常姨爹?他是谁?
    每一个人,都极想问,但听白姑娘道:“他就是从年轻时,就同柳姨姨闹别扭的常姨爹啦!唉,你们真笨,他就是柳姨的丈夫!”“啊!”
    众女惊呼出声!自柳姬门成立以来,他们可没听说过!
    尤其是莺燕二女,更在心中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柳姬的亲生女儿?
    这问题,直到她们俩出嫁时,主婚的人不是她们的师父兼慈母,而是一个给朱明家打江山的常将军时,她们才证实——她们的父母就是常将军的兄嫂!也正是她们的师父同白姑娘口里所说的常姨爹!
    南江府里走出了四个垂头丧气的人,那是被点穴道,破除全身功力的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东海沈家父子!密帮瓦解了!南江府在热闹了几天以后,柳姬与花仙临行时,江大庄主期期艾艾的要下了三个柳姬门的弟子!那是他明着向柳姬要的侄媳妇!
    柳姬可真高兴极了,外媚一去,连五府世家都亲自向她要起媳妇来了,她能不高兴吗?
    在一众老小欢天喜地的簇拥下,她们老姐儿俩一直在五府世家主持了所有年轻一辈的婚礼,这才坐着鹰儿,返回东海,过那道遥自在的神仙生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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