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大侠沈胜衣》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九章 神机妙算
作者:黄鹰


  夜已深。快活林中灯光依旧辉煌,却已经没有往日那样子热闹。
  每一个人都知道快活林发生了事情,也知道事情与沈胜衣、白玉楼有关,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除了与事情直接有关系的人,没有人知道究竟。
  慕容孤芳方面固然不得不保守秘密,白玉楼、沈胜衣也不想事情传开,那只有今局势更混乱。局势太混乱,对于他们并没有好处。服毒自尽的慕容世家子弟的尸体已迅速被移开,白玉楼所居住的院落周围,也已被慕容世家的子弟围住。任何接近那座院落的人都被慕容世家的子弟劝请离开。他们甚至坦言说,那附近已被辟为战场。
  一般江湖朋友都知道慕容世家的势力,他们与沈胜衣、白玉楼既然没有任何密切关系,当然不愿意趁这趟浑水,胆小一些的甚至已开溜,至于一般人陆王心学空谈心性良知,反对坐而论道,主张博学多问与实,更就不在活下了。所以那座院落的周围陷入了一片异常静寂中,一种接近死亡的静寂。
  院落内也显得很寂静,就是白天,白玉楼、沈胜衣也很少出来,其他人也一样。白玉楼、沈胜衣当然道那座院落之外的情形,也知道慕容世家子弟遍布四周。他们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因为他们实在不想再有不必要的死亡。
  慕容孤芳是不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让慕容世家的弟子在四周逡巡?
  夜更深。院落的大堂前面,仍然有一个人在坐着。沈胜衣!
  他坐在椅子上,在他的身旁有一张小几,剑就放在几面上。他的左手距离别柄,不过半尺,随时可以拔剑出鞘,一剑刺出。黄昏之后,他就坐在大堂外,若有所待。今夜他又是等什么人?
  这个沈胜衣到底是真的沈胜衣,还是艾飞雨易容改装?他闭上眼睛,相貌装束,无论怎样看来都和沈胜衣一样。
  在慕容世家子弟眼中,这只是沈胜衣而已,连慕容孤芳都不知道沈胜衣有真假。连慕容孤芳都看不出,他们当然就更看不出来了。他们有两个甚至高居老柳树之上,但看见沈胜衣那样子坐在堂前,慌忙又退下。昨夜的死亡,已犹如洪铁一样烙在他们心头。
  白玉楼可怕,沈胜衣更可怕。在江湖上白玉楼虽然有名,比起沈胜衣仍然有一段距离。他们亦已经知道慕容孤芳已败在沈胜衣的手下一次。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们焉能不恐惧?
  在小楼上,白冰那个房间内,白冰已然入睡。慕容孤芳神机妙算,白玉楼果然将白冰留在原来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本来不安全,但经过一次事故,反而安全了。
  以常理推测,慕容孤芳利用过这个房间一次,不可能再用,而有过一次经验,白玉楼,沈胜衣亦知所防范,以常理推测,当然也不会再让白冰留在这样的一个有问题的房间之内。但,现在他们却违反常理,竟然让白冰再留在那儿,主要的原因,当然就是以为慕容孤芳不可能再利用那个房间。他们当然想不到,慕容孤芳竟然也违反常理,竟然推测到他们有此一着。
  灯未灭。白冰似乎已熟睡,她看来是那么的安详。有沈胜衣、白玉楼、艾飞雨、步烟飞这些高手坐镇,无论谁也会觉得安全的。
  三更鼓响。单调的更鼓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多少带着些恐怖的味道。更鼓声方逝,房间上那块承尘又被打开,无声的打开。一个人飞鸟一样落下,着地也无声。灯光照射下,那个人一身袈裟闪烁,竟然是一个和尚!
  ——变化大法师!
  变化大法师轻功果然高强,但,身形虽无声,袈裟却有声!他那袭袈裟实在太宽大了。白冰熟睡中突然似有所觉,一翻身坐起。变化大法师身形这时候已着地。他身形犹在半空,屈指一弹,一缕白烟就向床上的白冰射过去。
  白冰方坐起,那缕白烟就射在她的面门之上,她的眼睛这时候已然张开。一张眼,她就看见了一个和尚。那一个和尚刹那竟变成七八个之多。
  白冰脱口道:“你……”这一个“你”字出口,她已经昏迷过去。变化大法师低喧一声:“阿弥陀佛。”一闪身掠到床前,一探手,正好扶住白冰下跌的身子。他连声:“罪过,罪过!”再探手,从袖中抖出个大布袋,将白冰套人布袋中,在袋口打了一个结,再将布袋背上。那种迷烟他原是用作医病之用,以防病人受不住痛苦挣扎,现在却用来掳劫女孩子,当然就是罪过。他本来是一个高僧,是一个大法师,现在却深夜偷入女孩子的闺房,掳劫女孩子,更就是罪过的了。
  他将布袋背上,身形又展开,倒掠回那条柱子之上,然后以左手双脚,壁虎般沿着柱子上游。他的动作迅速而灵活,瞬息之间已又溜回承尘内,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这前后不过片刻,白冰便已给变化大法师掳去,变化大法师的身手固然是惊人,慕容孤苦的神机妙算,却是成功的主要因素。
  这一次,白冰又落在慕容孤芳手上。这一次沈胜衣是否又能够及时赶到,中途将白冰劫回?
  房中灯火仍高烧,那块承尘盖回,一切又恢复了静寂,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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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风雨黄昏
作者:黄鹰


  堂前风急.那张信笺在风中“簌簌”地震动。
  白玉楼目光仍留在信笺之上,身形一动也不动,但须发却飞扬起来。风只怕还没有那么大劲,他怒容满面,简直就像怒狮一样。红衣老人却沉默了下去。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显得那么镇定。白玉楼却连声音也变得很冲动,怒声突然道:“果然是慕容孤芳那个丫头。”
  红衣老人应声一笑,道:“想不到我的推测一点也没有错。”
  白玉楼看在限内,一怔道:“你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红衣老人道:“我实在不想笑的,只是这个时候我若是不使心情安静下来.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
  白玉楼又是一怔,道:“那么你大笑好了。”
  红衣老人又笑,却是苦笑。
  白玉楼道:“兄弟你不必担心,她要的既然只是无双谱,给她算了。”
  红衣老人摇头,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她与我们的胜负。也并非决定于无双谱。”
  白玉楼道:“那么,以你看该怎样?”红衣老人道:“无双谱不能够交给她?”白玉楼道:“这个……”红衣老人道:“反正无双谱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慕容孤芳她一点也不清楚。”白玉楼想一想,道:“这倒是。”
  红衣老人道:“那就简单了,只要将那些东西,一块也好,多少也好,放在一个锦盒之内,尽管拿去给慕容孤芳——那确实是根据无双谱弄出来的,严格说来,也可以算做是无双谱。”白玉楼沉吟道:“不错。”红衣老人道:“慕容孤芳相信也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免要再向我们请教那些东西的用途。”
  白玉楼点头道:“那她苦是食言,不免要乖乖的将人交出,即使没有.我们亦可以藉此机会再与她一较高下。”红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对于这个女人,不知何故,我就是不大放心。”
  白玉楼摸着胡子,道:“我也是的。这个女人与一般的总觉得有些不同,我的意思是……”红衣老人替他接下去:“是不是有些反常?”
  白玉楼道:“可不是,我实在怀疑她的脑袋已出了什么毛病。”红衣老人一笑道:“她的脑袋若不是有些毛病,也不会成为轰动天下的红梅盗。”白玉楼道:“这个人的行动已实在太过份,连当今天子也一样没有放在眼内。”
  红衣老人道:“这样说来,她的胆子也大有问题的了。”白玉楼大笑,道:“一般人又哪有这么大的胆子?”目光一转,落在那只白鸽之上,笑声一顿,忽然道:“我们是否可以试一试这个办法……”红衣老人目光一闪,道:“追踪这只信鸽。”
  白玉楼道:“有风入松那许多武士相助,我们要知道这只信鸽飞落在什么地方,相信并不困难。”
  红衣老人摇头,道:“没有用的,慕容孤芳必须已考虑到这种可能,信鸽飞落的地方,可能就只有她的一个手下,或者甚至一个人也都没有。”
  “你是说.这只信鸽已经没有用的了。”
  “因为她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赴约!”
  “不错。”白玉楼摸着胡子,道:“然则这只信鸽什么用也没有的了。”
  “最低限度,还有一样用处。”
  白玉楼一怔,道:“哦?”
  “红烧鸽子.味道岂非也颇不错!”
  白玉楼大笑。红衣老人接道:“可惜就只有一只。”白玉楼笑道:“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那就送给你红烧着吃好了。”他笑着将手中那只白鸽送去。
  那只鸽子即时“咕”一声,一双邪恶的眼睛斜盯着红衣老人。红衣老人心头不禁一寒,道:“它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说话。”
  白玉楼笑道:“那你就小心它在你的肚子里作乱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将它放回算了。”
  白玉楼旋即一挥手,将那只鸽子掷上半天。“啪啪啪”羽翼声响.那只鸽子双翼拍击,疾向飞来的那个方向飞回去。众人的目光不觉都落在那只鸽子上,目随它远飞。也就在那会儿,他们隐约听到了一阵弓弦声响,旋即看见无数箭矢从那边林木中射出。向那只鸽子射去!那只鸽子刹那中了一箭,在它下堕,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最少又中三箭,众人不觉倒抽了一口冰气。红衣老人苦笑道:“这相信并非真的恐怕我们会追踪那只鸽子,示威的成份居多。”
  红衣老人仰首又望天,接着说道:“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一段很长的时候,我建议大家好好的睡一觉。”
  白玉楼点头,道:“以后的几天。说不定我们都很难有一觉好睡的了。”
  红衣老人道:“除非在今日黄昏一切都已解决。”
  白玉楼道:“这个可能性我看并不大。”一顿接道:“一会风入松的人到来,我着他们先给风入松说一声,小心那座山丘周围。”
  红衣老人道:“最好在山丘周围数里之外散布监视,慕容孤芳纵然小心,相信也不会想到在远离数里之后,才落入我们的监视之中。”白玉楼道:“不错!”红衣老人仰天吁了一口气,手一抖,那张字条在他的手中飞出,半空中突然碎成了千百片!
  碎纸在风中飞舞,就像是一群蝴蝶。一群从幽冥里飞出来的蝴蝶。
  黄昏,冷风萧索,烟雨迷朦。春寒仍料峭。
  四匹马奔走于郊道上。白玉楼一马当先,红衣老人、步烟飞双双跟在后面,沈胜衣走在最后。荒僻的郊道上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他们都显得非常镇定,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每一个人都紧闭着嘴巴。该说的在上路之前他们都已经说罢。
  古刹已在望。白玉楼催急了坐骑,他右手控缰,左掌平托着一个扁平的锦盒。在锦盒之内,载的就是慕容孤芳需要的东西。
  不是无双谱,却是无双谱所制造出来的东西,那种东西已足以告诉慕容孤芳,无双谱何以无双。没有无双谱,就没有那种东西,在目前的确是如此。白玉楼绝不相信慕容孤芳能够瞧出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到底有什么用。
  他绝对肯定,只要他一口咬定那样东西就是无双谱,慕容孤芳也不敢说那不是。他们原都是君子,在朋友面前,最低限度就如此。他们从来不欺骗他们的朋友,即使迫于无奈,也是出于善意,他们也从来不欺骗他们的敌人——那是指正直的敌人,他们钦佩的敌人。对于那种敌人,他们宁可战死,也不能使诈。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敌人也一样。
  有生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变得这样狡猾,那完全是因为对方比他们更狡猾。他们一点也不相信慕容孤芳。一点也不以为慕容孤芳会不施诡计,就由得他们以无双楼换回白冰。对于慕容孤芳,他们绝不以为是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女人。
  慕容孤芳的手下已不止一个在他们面前眼毒自尽,以死守口,他们虽然不知道慕容孤芳何以有这种影响力,使别人为她殉死,然而,他们却明白一件事,若没有慕容孤芳的命令,那些人绝不会服毒自尽。他们所以不惜一死,完全是因为慕容孤芳要他们殉死。一个漠视别人生命的人,又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古刹已倒塌,本来就已经到处断壁颓垣,现在更觉得荒凉。周围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白玉楼四人一路走来,既没有遭遇任何袭击,也没有遭遇任何招待。一直到他们来到了那座古刹的门前。才看到两个人,却并非站在古刹门前,距离古刹而且最少有四五十丈之远。古寺北四五十丈之外,有一座小山丘,那两个人就站在山丘之上。
  烟雨迷朦,相距又那么远,从古刹朝那儿望去,只能够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男女也辨不出来。白玉楼他们原就要催马往古刹北面奔去,未勒转马头,已看见那两个人。红衣老人第一个开口,道:“那只怕就是的了。”
  白玉楼道:“应该就是,即然先我们到来,势必早已作好了准备。”
  红衣老人道:“就是后我们才来,也一样可以先作好准备的。”
  白玉楼点头道:“来这原是他们所定的地点。”一顿又说道:“只来了两个人,很奇怪。”
  红衣老人道:“也许这并非地点,那两个人只是来引路。”白玉楼道:“不无可能。”
  红衣老人接道:“不管怎样,大家现在开始,必须小心了。”
  后面沈胜衣应道:“小弟一路上已经小心。”红衣老人道:“那现在尚请更加小心。”
  沈胜衣笑道:“还可以再小心的。”
  他似想令大家的心情轻松一下,可惜连他都显然轻松不来,连这句轻松的俏皮话说来也觉得很紧张。红衣老人听得出,笑了笑道:“你别这样紧张.一个人心情太紧张,很容易就会出漏子的。”
  说话间四人马不停蹄,不消多时,已奔至那个山丘之下。那个小丘并不怎样高,周围光秃秃一片,连一株小树也都没有。红衣老人目光如炬,道:“慕容孤芳选择这个地方,白兄以为如何。”
  白玉楼道:“即聪明,也愚蠢。”一顿接道:“聪明的是,无论敌人从何处到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愚蠢的却是,在交易之后,无论他选择哪一个方向逃走,都很难摆脱敌人的追踪、追杀!”
  红衣老人道:“但无论如何,对她本人都没有任何的影响。”白玉楼道:“所以她始终是很聪明的女人。”
  他们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楚山丘上的两个人。
  ——方重生?白冰!
  山丘上有一条圆形的木柱,白冰就被缚在那条木柱上。她的双眼低垂.仿佛仍然未醒转,她的头半侧着,但从山丘下望上去,仍然可以看得到她的脸庞——那的确是白冰的脸庞。
  方重生右手按刀,冷然站立在白冰身旁,从他右手的姿势可以看得出他的刀随时准备出鞘,准备杀人,他的眼中也闪着杀机。他原来是一个杀手,随时都准备杀人,所以他的右手。无论在什么时候。也会放在适当的位置。
  手一动,刀立即可以出击!单就是这个姿势,他每天最少都练习一百次,到现在,已不是“纯热”这两个字所能够将他的动作完全表达出来的了。
  刀现在虽未出鞘,却呼之欲出。白玉楼看得出来,红衣老人也一样,忽然道:“小心他的刀!”
  白玉楼道:“已经小心。”目光落在白冰脸上,道:“人有没有问题?”
  红衣老人道:“难说,从方重生的神态看来,应该是没有。”
  白玉楼道:“他显然随时准备将人立斩在刀下!”
  “显然是的。”红衣老人道:“他只是一个人。”
  白玉楼道:“山坡附近,接应的人只怕已经作好准备。”红衣老人道:“嗯。”白玉楼道:“我却是奇怪,一会他如何将我们摆脱?”
  红衣老人道:“别忘了他脱手飞刀,远可击三丈!”白玉楼道:“我们两人保护,两人迫击!”红衣老人道:“一切看情形决定。”
  白玉楼道:“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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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意外
作者:黄鹰


  说话间,马步已放缓,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山坡那边迫近。距离已不到四丈,山坡上,方重生左手突然一挥,喝一声:“停下!”
  白玉楼四人应声将马勒住,一字见排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方重生脸上。方重生面无惧色,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道:“很好,你们都来了。”白玉楼道:“对你我看不见得怎样好。”
  方重生冷笑,道:“在我的身后山坡的下面,一共有三十六张强弓随时准备发射.箭头都是向着你那个宝贝女儿,你们若是有什么异动,白冰有什么损伤,方某人可不负责。”
  白玉楼盯着方重生,冷笑。
  红衣老人亦笑,却笑得很奇怪,好像并不相信方重生的说话。沈胜衣看似更加紧张,步烟飞目露惊惧之色。方重生都看在眼内,冷笑接道:“你们虽然个个都武功高强,但白冰被缚柱上,不能够闪避,山坡下三十六张强弓齐发,眨眼即至,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方某人绝不相信你们能够来得及将箭都击下。”
  白玉楼冷冷地道:“她若是有什么不测,哪怕有变化大法师替你如何的变化,我也必会将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方重生一怔,神态又恢复自然,道:“到时候你就是真的能够将我碎尸高段,也不会得回你的女儿。”
  白玉楼道:“少说废话!”方重生道:“我们之间的发话的确多了些。无双谱带来了?”白玉楼举起手中锦盒,道:“在盒里!”方重生道:“拿来!”
  白玉楼一声冷笑,道:“慕容孤芳呢?为什么不来?”方重生道:“我家姑娘干金之体,何等尊贵,她就是要冒这个险,我们也会竭力阻止。”
  白玉楼脸庞一沉,道:“无双谱就在我手捧的这个锦盒内,你的意思是如何交换?”方重生道:“简单,无双谱交给我带走,白冰还与你们。”
  白玉楼道:“我是问交换的方式。”
  方重生道:“更加简单,你将锦盒抛上来,我接下,看清楚里面所装的就是无双谱,立即离开,将人留给你们。”白玉楼道:“就是这样?”方重生道:“很简单是不是。”
  “的确简单。”
  白玉楼倏一声冷笑。方重生道:“表面上看来是我占尽便宜,事实上我锦盒在手,要离开都已唯恐不及,何来时间加害你宝贝女儿。”
  白玉楼道:“只怕你要拿住人质要挟我们,将人质又带走。”方重生道:“原来你们完全不相信?”白玉楼道:“你以为自己值得我们相信。”方重生道:“可惜,你们却是非相信不可。”
  白玉楼道:“实在可惜得很。”方重生左手接一翻,道:“盒子!”
  白玉楼盯着方重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道:“接好!”将手中锦盒向方重生抛过去。相距虽然有四丈之迢,可是白玉楼看似毫不费力地一抛,便将那个锦盒抛出了四丈,正好落在方重生的左手上。
  方重生左手五指一收,立即将那个锦盒抓稳,道:“并不重。”白玉楼冷笑道:“我早该放一块铁板在内。”方重生道:“若是太重,反就不像无双谱了。”
  白玉楼突然又一声冷笑,道:“你知道无双谱到底是怎样子的东西。”方重生道:“既名为谱,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册名于一类的东西。”白玉楼只是冷笑。方重生听得奇怪,道:“难道并不是?”白玉楼道:“你何不打开盒子来一看?”
  方重生道:“我当然要将盒子打开来。”说着右手迅速的落在盒盖之上,一跳一揭,将盒盖打开,那只是眨眼之间,他的右手又回到刀柄之上。白玉楼四人全都没有动,只是冷冷地,静静地望着方重生,一直到他的手重按在刀柄之上,白玉楼才道:“你不觉得自己太紧张?”
  方重生道:“在几位高手的面前,焉能不紧张?”而他虽然已经将盒盖揭开,目光仍然在白玉楼等人的脸上。这个人天生便那么紧张,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聪明人。无双谱虽然终于到手,他仍然只是注视着众人的举动,因为他知道,无双谱不会突然暗算他,白玉楼他们却会,不过,那刹那之间,他已经往盒子里打量了一眼。在盒子之内,的确是放着一样东西,可是那刹那之间,他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他并没有细看,尽管他的好奇心很大,仍然压抑了下去。
  他的确没有忘记,在他的面前,有四个高手正在虎视眈眈,随时都会飞来袭击。东西既然已到手,他就更不想事情再生变化,坏在自己的好奇心上。白玉楼紧盯着方重生,这个时候又道:“你最好现在就看清楚。”
  方重生冷冷道:“这个还用说!”突然“呛啷”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刀锋已到了白冰的脖子之上。白玉楼大吃一惊,喝问道:“姓方,你待要怎样?”
  语声方出口,方重生刀势已经停顿,刀身压在白冰右肩之上,刀锋向着白冰的脖子,应道:“不怎样,就是要看清楚盒内载的无双谱。”白玉楼道:“没有人阻止你这样做。”
  方重生道:“我却担心你们乘我细看之际,突然出手偷袭。”
  白玉楼闷哼道:“小人毕竟小人。”方重生道:“就算我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顿了一下,才接道:“我的刀现在已出鞘,就搁在令干金的肩膀之上,随时可以令千金的头颅斩下来,即使不能够,在我死亡之前的刹那,我绝对有信心将令千金的咽喉一刀割断。”
  白玉楼道:“是么?”方重生道:“欢迎一试!”白玉楼当然不会去试,怒叱道:“少废话要看就快看!”
  方重生笑笑,右手一回,目光落在左手捧着的那个锦盒之上。这一次,他总算看清楚了。那刹那,他不由自主地一呆,脱口道:“这到底什么东西?”在那个盒子之内放着一块乳白色,接近透明的东西,与那个盒子差不多同样大小、厚薄,有光泽,但并不强烈,似水晶,细看却又绝不是水晶。方重生有生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这样子的东西。
  没有人回答他,红衣老人仰眼望天,白玉楼只是在冷笑。方重生望了他们一眼,目光又落在那块东西之上,左手不由自主将那个盒子移近眼前,只是想更看清楚一些。他随即嗅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气味。那种气味毫无疑问亦是从那块东西里透出来的,就像那样东西一样,是那么的奇怪。方重生有生以来,亦是从来没有嗅过这样的气味。他的鼻翼抽动了一下,那个盒子几乎与鼻端相触。那种气味也就更加强烈了,在他的眼前除了那种乳白色之外,也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重生的心中第二次浮起这个疑问,那刹那,他几乎什么都已忘记。忘记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忘记了自己仍然在四个强敌的虎视之下。却只是刹那,他突然惊觉,浑身猛一震,左手将盒子移开,右手长刀几乎就砍在白冰的脖子上。对方四个人一点也没动。只是那个红衣人目光已经垂下,冷然盯在他的脸上。方重生吁了一口气。
  红衣老人道:“你实在太紧张了。”
  白玉楼接道:“这么多年来,我只看过一种人像你这样紧张。”方重生道:“哪一种人?”白玉楼道:“杀手!”
  方重生心头怦然一震。白玉楼跟着说道:“杀手随时都准备杀人,也随时都准备被人杀,长时间下来,怎能不紧张。”一顿转问道:“难道你原来就是一个杀手?”
  方重生道:“慕容世家要杀什么人,向来都是由我负责。”白玉楼道:“慕容世家表面上仍然是名门,而且江湖中人对于慕容世家多少仍然有些敬畏,所以敢胆冒犯你家姑娘的人,相信也不多。”方重生道:“的确不多。”
  白玉楼道:“也因此纵然任何冒犯她的人,她也都不肯放过,非杀之不可,而都由你动手,你杀的人也不会太多。”
  方重生道:“你在胡说什么?”白玉楼自顾说道:“但是无论怎样看,你显然都是一个杀人老手,所以才会那么紧张,也所以杀气才会那么重,杀人的手法才会那么老练。”一顿又道:“慕容世家据说从来不收容外派弟子,若说你是带艺投身,那是骗人的,而且你既然有一身那么好的武功,亦无须再入慕容世家,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要投靠慕容世家,慕容孤芳既尝识你的武功,也实在有用着的需要,于是就将你留在身旁使用。”
  方重生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玉楼道:“像你这种高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绝不会投靠他人的,到你有这种需要,便是慕容世家相信也难以维护得住,不过不要紧,在慕容弧芳左右,既然有变化大法师那佯的易容高手,要将你改头换面还不简单?”他只是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却说是非常肯定,就好像他已经完全知道其中的秘密一样。方重生听得仔细,心头那一份惊讶,实在难以形容。他实在不知道白玉楼怎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这难道全都只是推测?
  方重生仍然有些怀疑,也就在这个时候,白玉楼又说道:“以我所知,最近只有一个杀手必须彻底改头换面,方能够保得住性命——那就是刺杀大理王储,被大理剑师风入松千里迫杀的杀手——独孤雁!”一顿突然迫问道:“难道你就是独孤雁的化身?”方重生的瞳孔暴缩,冷冷地说道:“你的话说完没有?”
  白玉楼道:“说完了。”以手捋须,神态悠闲。方重生道:“那么回我的话——盒子之内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玉楼一字字道:“无双谱!”方重生一脸的不相信之色,道:“这就是无双谱了?”
  白玉楼反问道:“你凭什么说这并非无双谱?”方重生脱口道:“直觉。”白玉楼大笑,道:“就凭直觉去判断一件事情,—定是对的了,是不是?”
  方重生道:“有时。”白玉楼笑声一顿,道:“你可知道这盒子内的东西怎样珍贵?”
  方重生摇摇头,道:“不知道。”
  白玉楼道:“可知道有什么用途?”方重生又道:“不知道。”白玉楼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居然说得那么肯定,就连我,也有些佩服你了。”
  方重生呆在那里。白玉楼紧盯着方重生,道:“其实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一点也都不清楚,只知道我有那样的一样东西,就千方百计据为已有。”
  方重生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话。白玉楼接道:“好了,东西现在已到手,却又在怀疑,这算是什么?”
  方重生沉吟着道:“这个无……”白玉楼冷笑接道:“就是要怀疑,你最少也得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白玉楼道:“你们拿回去花些心思,花些时间,总会明白的。”方重生道:“现在岂非是得物无所用?”白玉楼冷笑道:“这是你们的事情了。”
  方重生又是一呆。白玉楼接道:“你们要的是无双谱,我现在交给你了。还不走,等什么?”
  方重生沉吟着道:“无双谱既然如此珍贵,你怎么随身带着,不伯遗失了。”白玉楼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会遗失。至于我为什么随身带着,在明白这无双谱的用途之后,你们自然也会清楚。”
  方重生怔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否真更的无双谱?
  ——若不是,又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无双谱其实是怎样的一样东西,之所以无双,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刹那,一连串疑问陡然从方重生的心头冒上来,思想上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浑乱。白玉楼即时催促道:“姓方的,你待要怎样,东西既已到手,还不离开,待要反悔不成。”
  方重生目光一闪,道:“你着急什么。”白玉楼道:“这句话,你不觉得可笑。”
  方重生道:“好,我走,有一句话你记着,这若非无双谱,我们总会研究出来的,到时候,可莫怪我们心狠手辣。”
  白玉楼冷笑。方重生缓缓将刀从白冰的脖子上移开。也就在这个时候,白冰悠悠地从昏迷中省转,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之上。斜阳光影中,她的眼瞳就像是抹上了一层光彩,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的、异样的光芒。
  白玉楼目光一转,脱口问道:“冰儿,你怎样了?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白冰下意识地望了白玉楼一眼。四目交投,白玉楼陡然一呆,失声呼道:“你不是冰儿!”
  白冰、方重生闻言一齐怔住。方重生连随一声冷声,道:“姓白的,你又在胡说什么?”
  白玉楼盯着两人,沉声道:“冰儿的眼神绝对没有那么凌厉,你们要重施故技,也该像此回一次,找一个武功差不多的女孩子才是!”
  方重生一言不发,白冰若有所思,亦没有说任何话。白玉楼盯着那个白冰,接道:“是谁有那么凌厉的眼神?慕容孤芳,难道是你?”
  语声甫落,那个白冰倏地发出一阵银铃也似、悦耳已极的笑声、这笑声在白玉楼来说,并不陌生的面色一沉,道:“慕容孤芳,果然是你!”
  那个白冰笑声一敛,道:“白玉楼果然不傀是白玉楼!”语声未已,她脸上的肌肉蜘蛛网一样裂开,簌簌散落。她美丽的容颜那刹那变得丑陋无比,残阳光影中,你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白玉楼面色铁青,盯着那个假白冰,双拳紧握,仿佛随时都准备击出去。红衣老人神色木然,一双眼睛那刹那却逐渐亮了起来,犹如火炬一样。沈胜衣一脸怒容,眼瞳亦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烈火!怒火!
  步烟飞却是一脸的惊讶之色。只不过片刻,那个假白冰恐怖丑恶的容貌又恢复了美丽,是另一种美丽,美丽得冷傲,这当然也已是另一张脸庞。果然是慕容孤芳。白玉楼这时候才应道:“慕容孤芳也不愧慕容孤芳!”语声一顿,断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孤芳道:“本来就大得很。”红衣老人那边插口道:“我本来就有些怀疑,你目的不单止在无双谱,人也未必放过,果然不出我所料。”
  慕容孤芳一怔,娇笑道:“很好,你们既然是明白人,我也无须转弯抹角,大家开门见山,说一个明白好了。”
  红衣老人道:“本就该如此。”
  慕容孤芳道:“我也不否认,一心要两者兼得,但现在看来,必须放弃其中一样了。”
  红衣老人道:“与人还是无双谱。”
  慕容孤芳道:“当然就是无双谱,要知道,像这样的一样东西,就是放在我面前,若非已经有人说及,无论怎样我也绝对想不到它就是无双谱。”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个盒子之上。一顿又问道:“这真的是无双谱?”
  红衣老人道:“这样问是不是太可笑?”慕容孤芳道:“的确是有些可笑。”红衣老人道:“这种东西方重生没有见过,你当然也不例外。”
  慕容孤芳道:“见过的人只怕并不多。”红衣老人道:“单就是这一点,已值得你将之收藏起来了。”
  慕容孤芳道:“只不知是否就此一块,并没有其他的。”红衣老人道:“就算我们说是没有,你也不会相信的。”
  慕容孤芳道:“因为我并不能够证明。”红衣老人道:“可是你却又非要相信不可。”慕容孤芳道:“嗯。”
  红衣老人方待说什么,慕容孤芳话已接上,道:“你们能否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呢?”红衣老人道:“白兄方才已说过,只要花些时间,你们总会知道的。”
  慕容孤芳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太过麻烦?”红衣老人道:“总之,这样东西对你们是很有用的,问题只是在你们能否清楚它的用途而已。”
  慕容孤芳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活到这把年纪,总该知道女人是比较贪心的。”红衣老人道:“这样又如何?”慕容孤芳道:“你们若是要我将白冰放回来,就得连这无双谱的功用也得告诉我。”
  红衣老人道:“哦?”白玉楼在一旁突然大笑起来。慕容孤芳目光转向白玉楼,道:“白大人何事见笑?”
  白玉楼大笑道:“你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还要跟我谈条件,怎不可笑?”
  慕容孤芳道:“我的处境怎样了?”白玉楼道:“凭我们四人的武功,足可以将你们两人击倒。”慕容孤芳道:“可以的。”
  白玉楼道:“我们四人都有马代步,你们轻功虽然好高明,也绝对逃不了我们的追踪。”慕容孤芳道:“嗯。”白玉楼道:“三丈距离,瞬息可至,山坡的后面虽然有强弓千张,在我们扑到之前,你们也未必能够脱出箭射范围之内,到我们将你们截下,除非你已有命令下去,不必理会你们的死活,否则你那些手下,绝对不会将箭射出!”
  慕容孤芳道:“投鼠忌器,这不难想像。”
  白玉楼指道:“只要我们将你们两人拿下,还怕你的手下不将人放出?”慕容孤芳道:“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将我们拿下,应该就是的!”白玉楼道:“慕容世家武功惊人,我早就想领教一下的了。”
  慕容孤芳笑笑,道:“白大人真的要动手?”白玉楼道:“你们若是束手就搞,我们当然就不会动手了。”语声一顿,突然又大笑起来,接道:“你现在岂非给缚在柱子上。”
  笑语声未已,缚在慕容孤芳身上那些绳子突然间松开,灵蛇一样飞起,飞舞在半空中。白玉楼一怔,道:“原来你早就已准备不随我们回去了。”。
  慕容孤芳道:“因为我知道,我既不能够长时间装做昏迷不醒,而且一开口,一定会被你们认出来。”白玉楼道:“也就是说,你早已安排好退路,预备好无双谱—到手就离开的了。”慕容孤芳道:“确实如此。”
  白玉楼道:“倒要看你如何离开这山坡!”语声一落,右掌一抹,“呛”的一声,三尺长剑出鞘,迎风一抖。慕容孤芳即时一声轻叱:“且慢!”
  白玉楼道:“还有什么话说?”慕容孤芳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们似乎用不着再斗下去了。”白玉楼道:“我不明白。”
  慕容孤芳道:“离开了这里,我再跟你们谈判,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白玉楼道:“你以为自己值得我们相信?”
  慕容孤芳道:“不以为。”她娇笑接道:“省得以后麻烦,我们干脆这里,再来一次交易。”
  白玉楼叱道:“说!”慕容孤芳道:“将这样东西的用途告诉我,白冰我送回给你。”白玉楼道:“你先将人送来再说。”
  慕容孤芳道:“人现在不在这里。”白玉楼冷笑道:“那有什么好说的。”慕容孤芳道:“你们既然不相信,那么我们再约个地方见面。”
  “可以,先留下无双谱。”慕容孤芳稍作沉吟。白玉楼冷笑道:“东西给你们拿回去,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秘密,到时候,还会再见我?”
  慕容孤芳娇笑道:“想不到白大人如此的多疑。”白玉楼道:“对付你这么狡猾的人,不多疑又怎成?”
  慕容孤芳只笑不语。白玉楼以指弹剑,“嗡”一声剑作龙吟,道:“其实我跟你多说也是无用,干脆将你留下来就是!”语声甫落,身形陡起,疾从马背上掠起来,飞扑向慕容孤芳,他一动,旁边红衣老人亦身形展开,如箭离弦,疾马从马鞍上射了出去!人动剑动,红衣老人凌空拔剑,后发先至,竟抢在白玉楼之前!人未到,剑先到,剑未到,剑气已迫人眉睫!森寒的剑气,激厉的杀气,剑光犹如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夕阳也仿佛为之失色!
  方重生目光及处,耸然动容,脱口猛一声:“好剑!”右手猛一挥,“鸣”一声.三尺长刀脱手飞出,凌空斩向红衣老人,他的身形同时疾往后倒翻了出去!
  慕容孤芳在白玉楼身形开展那刹那,更就已倒翻,双袖旋即一扬,十数支银钉射向白玉楼!她的身形捷如燕,一眨眼已消失在山坡的那边!沈胜衣、步烟飞不约而同,一齐催骑向山坡冲上去!
  怒马飞砂,亦急如箭矢离弦,沈胜衣剑出鞘,步烟飞拔出一支软剑!
  寒芒飞闪,十数枚银针眨眼已射至。白玉楼喝叱一声,剑一抖,一团剑花在半空中爆开来!一阵轻微的金属声响过处,银针被击落,白玉楼身形不觉一缓,凌空落下,一落即起,怒鹤一样一掠丈八,掠上了那条木柱的顶端!
  那刹那,“轰”然一声巨响,一蓬火星在柱下爆开!方重生飞刀一斩,其急亦犹如骇电!
  刀光一闪,已迎上红衣老人的身形!红衣老人身形虽然迅速,一样闪避不开,手中剑一变,迎上那把刀!呛然巨响中,刀剑相击,火星飞射中,刀激飞上半天,红衣老人剑与人凌空落下!
  这一刀虽然伤他不到,却已将他的身形截下。他身形一落即起,在白玉楼掠上那条木柱的同时。亦已掠到木柱的旁边。山坡的后面没有林子,只是一片青草地,一望无遗。
  没有强弓三十六,甚至一个人也没有,周围数十丈,就只见风吹草动!草很短。绝对藏不到人,慕容孤芳、方重生哪里去了?凭他们的轻功,在这么短促的时间之内,绝对掠不到数十丈之外。
  草丛中隐约有雾气飘浮,难道两人竟就化作轻烟一缕,消散在空气中?白玉楼绝不相信,他居高临下,纵目细望了一会,突然间一呆。这时候沈胜衣、步烟飞骑马已冲上来,目光及处,沈胜衣与步烟飞齐道:“人呢?”
  白玉楼如梦初觉,应声道:“那边有一个大洞!”他的身形立即飞鸟般掠下木柱,落在丈八之外的草叶里。红衣老人身形一闪,紧随在白玉楼身后。
  他们两人同时落在那边草叶中。草丛中果然有一个大洞,丁方五尺过外,深逾两丈。那个大洞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开辟出来的,他们两人方落在洞旁,就听到一阵轧轧声响。白玉楼又是一怔,道:“是什么声响?”
  红衣老人皱眉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条铁轨之滑行。”白玉楼道:“这下面莫非有一条池道。”
  说话间,“轧轧”声已经去远。红衣老人一面听,一面道:“不错,而且还装上铁轨,慕容孤芳他们现在势必在一辆装有轮子的铁车子之上,沿着铁轨滑出去!”
  白玉楼道:“我们追!”一纵身便欲跃下。红衣老人猛一把将白玉楼拉住,道:“追不得!”白玉楼追问:“为什么!”
  红衣老人不答,只喝道:“快退!”猛一拉白玉楼向后退!白玉楼道:“何以要退?”
  红衣老人道:“火药!”一个身子霍地疾向后倒翻!白玉楼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那个身子还是疾向后倒退!红衣老人身形一翻,已落在步烟飞马旁。步烟飞也正向这边奔来。红衣老人旋即将步烟飞的坐骑拉住。步烟飞摔不提防,一个身子一仰,从鞍上栽落,红衣老人只是一把拉住,抱着她连忙在草丛中伏倒!
  白玉楼同时亦和沈胜衣一齐勒住马!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大洞中火光一闪,隆然一声,一逢泥土疾扬了起来!烟硝四起,丁方五尺的一个洞已变成盈丈!
  四面泥土崩落,那个洞的下半裁迅速被淹没。
  马惊嘶,白玉楼四人亦惊的都变了脸色。他们四人若聚在那个洞周围,不死只怕也得重伤了。白玉楼倒抽了一口气,道:“好毒的女人!”
  红衣老人身形一动,掠到那个大洞旁边。烟硝已差不多散尽,他绕着那个洞转了一圈,回到原处,旋即伏下身子,贴着地面细听了一会。白玉楼只等他抬起头来,才问道:“听到了什么?”
  红衣老人道:“什么也没有听到。”白玉楼道:“不知道那条地道通到什么地方去?”
  红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要建这样一条地道,实在不容易。只是很奇怪.她动员这么多的人,风入松的人既然监视在周围,何以一点也没有发现?”白玉楼道:“也许他已经有所发现,只是来不及给我们通知。”红衣老人道:“方才那一声爆炸,足以将他的手下惊动的了,何以到现在仍然不见人到来?”
  白玉楼道:“这说来的确是有些奇怪。”红衣老人忽然道:“也许他已经另有安排。”白玉楼道:“哦?”
  红衣老人接又道:“他现在不是来了?”伸手往东面指去。白玉楼循指望去,果然看见一条人影正向这边迅速地掠来。那条人影迅急之极,夕阳光影之下,仍可以看得出头戴高冠,一身锦衣。白玉楼点头道:“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好的轻功?”
  红衣老人道:“他赶得这么急,不只是为了听得火药爆炸声才好。”白玉楼道:“也许他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
  红衣老人道:“反正我们已经够意外的了,又何妨再来一次意外?”
  白玉楼只有苦笑。说话间,那条人影已接近很多,锦衣高冠,果然就是大理护国剑师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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