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僵尸先生》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 师徒出马,大显身手
作者:黄鹰


      夜渐凉。
  义庄内那棺材“格格”的又再升起,落下再升起,突然四分五裂,“轰”地爆碎,棺材内的殭尸直挺挺的一弹而起,双手伸直,殭尸虽然没有思想,多少还有些灵性,知道墨斗网接触不得,便换过另一种方法,木碎尘土飞扬,殭尸一跃,便落在地上。
  殭尸的面色灰白,肌肉已由丰满变得干扁,指甲长及半尺,口一张,一股白烟冒出来。
  月光从窗外透入,照在殭尸面上。
  殭尸再跃,穿窗而出。
  天际一轮明月,狼叫声也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月圆之夜,据说也就是殭尸出动最好的时候。    ×      ×      ×      文才九叔终于回到义庄。
  九叔看来仍然精神奕奕,文才却是疲倦不堪的,走着忍不住打一个呵欠:“今天真是要命,现在总算回到家来,可以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他把门一推,一步便要跨进去。九叔喝住:“慢着——”
  “要做的全做了,还不能睡觉吗?”
  “先过去那边看看棺材,好似有什么不妥。”
  “你去我去还不是一样?”
  “文才——”九叔一喝。
  “师父——”
  “你还记得我是师父便成了。去!”
  “是——”文才无可奈何的走向义庄停尸那边。
  九叔看着,摇摇头,伸一个懒腰:“真累——”举步走进去。
  文才来到停尸的房门前,一面双手推门,一面双眼已累得垂下,大大的打一个呵欠。
  九叔的声音那边又传来道:“尸体怎样?”
  “很好——”文才双手将门拉上,转身便走,根本没有看到义庄里面的情形。    ×      ×      ×      吃过饭,任老爷吩咐了家人明天准备的东西,回到内堂,走到老太爷的遗像前,烧了三炷香,插在香案的香炉上,一拜再拜三拜。
  婷婷跟着,亦烧香三拜,有些奇怪的问:“爹爹,爷爷这么年轻,到底是怎样死的?”
  “你这么大了也不怕告诉你,是见财化水,活活气死的。那年他知道盐价会高涨,跟盐商买了三百担,还一次将钱付清,哪知道那个监商随便叫人运来,什么防备也没有,半途遇上大雨,三百坦担盐便这样没有了,他回去找那个盐商理论,却被气得要命。”
  “那个盐商怎么这样奸?”
  “俗语也有说过,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你爷爷也是的,生意到底是不熟不做。”
  “原来是活活气死的,难怪当日开棺,面上肌肉都绷着,那么难看。”
  “别胡乱说话,很晚了,去睡吧。”
  “爹也早睡,明天事多着呢。”婷婷雀跃着离开。
  任老爷看着一笑,回头再望老太爷遗像,突然发觉香案香炉上所插的三炷香两炷已熄去,另外一炷却急速的在烧短。
  他看着奇怪,突然一阵急风,灯火摇曳,一阵奇怪的脚步跳动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便看见了老太爷那具殭尸,最后一跳立在他面前,双手伸直。
  “爹——”任老爷又惊又喜。
  殭尸一口白烟喷出,跃前,双手抓向任老爷。    ×      ×      ×      天亮不久,九叔便带着文才秋生来到任家门前,只见门外人头涌动,聚着不少人。
  文才奇怪:“这么多人在任家门外干什么?”
  秋生接一句:“迁葬这么大的一件事当然要来看看热闹了。”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这是任老爷家,有什废好看?”文才突然叫出来:“难道……”
  九叔应声一惊,上前分开人群走进去。
  文才秋生也不敢怠慢,急跟在后面。
  任老爷的尸体也就放在堂前,盖着白布,乡绅父老全都来了。
  九叔分开人群进来,老远一看,便知道出了事,急忙上前。
  婷婷伏在堂内的桌上哭过不停,武时威只顾劝解,其它的事都忘了。
  “表妹放心,很快我便会找到线索,将凶手抓起来。”他这话才说完,一个捕快便上前来:“头儿,那些乡绅父老在等候你答复。”
  武时威挥手:“你以为我是神仙,这么快便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随便说几句好了,否则他们不肯散去,也是麻烦。”九叔对武时威说。
  “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武时威沉吟着走过去。
  九叔将白布揭起来,一看,眉头打结。
  任老爷的尸身也不知开了多少个血洞,看着令人心寒。
  武时威目光及处,大喝:“你是什么东西?还不将布放回去。”
  九叔放下白布,看着武时威。
  “你可知道随便移动现场的物证该当何罪?”
  “任老爷是死在这里的?”九叔接问道。
  “不是这里是哪里?你说——”武时威喝问。
  “这里便这里了。”九叔一耸肩膀。
  武时威目光一扫,转向众人:“现在任老爷——也就是我的表姨丈被人杀死了,在公在私我都要查清楚这件事,在还未找到凶手之前,任何人也有嫌疑。”
  “你也不例外啊。”文才插口一句。
  武时威目光一转:“什么?”
  “没什么。”文才秋生齐应。
  九叔立即喝住:“文才秋生——”
  “是,师父——”
  九叔随即低声吩咐:“你们马上赶回义庄去看看。”
  文才摇头道:“我要留在这儿安慰婷婷。”
  “我也是。”秋生当然不肯吃亏。
  “立即去!”九叔沉下脸。
  “有什么好看的?”文才秋生齐问。
  “看看老太爷的尸体,是否还在棺材内?”
  文才嘟喃着:“不在棺材内还在什么地方。”
  秋生突然省起了什么似的,道:“莫非——”
  九叔喝住:“未肯定之前不要胡说八道,快去!”
  文才秋生相顾一眼,不敢怠慢,急步离开。
  武时威这时候绕着任老爷尸体不停踱步,嘟喃着:“以我的推测,以我的推测啊——”
  众人的眼睛一直跟着他转动,他看在眼内,知道不交待几句不成,硬着头皮再开口:“是了,我绝对可以肯定任老爷是昨夜死的。”
  九叔忍不住应:“当然了。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商量山地迁葬的事。”
  武时威冷冷看一眼九叔:“根据仆人阿保阿胜的口供,昨晚一些声音也没有,不用说当然是死于意外,否则,也就是说一定是被人暗算的。”
  九叔忍不住问:“这么多伤口又怎么解释?”
  “这个凶手不是狂人便是疯子,拿着刀子不住的往死者身上刺。”
  九叔一揭白布:“这不像是刀伤。”
  “那就是暗器。”
  “你看清楚再说。”九叔仍拿着白布说。
  “放下——”武时威手往九叔抓着白布的手拍去。
  九叔连忙放手。
  武时威喝问:“那你说,伤口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九叔道:“看清楚你便知道是手指洞和指甲洞。”
  “也是说凶手是练铁指功的了?”
  九叔不由摇头叹息:“练铁指功就不可能长着长指甲。”
  “有道理。”
  “你再想想,有什么人会长着长指甲,又会拿长指甲插人的。”九叔蹲身又想揭开白布。
  这一次武时威终于留意到九叔的双手留着长长的指甲,喜极而呼:“我现在明白了。”
  九叔站起来:“你还算聪明。”
  武时威突然一把抓着九叔的手:“你的指甲也留得不短啊!”
  九叔一怔,武时威接问:“留来干什么的?”
  这实在难以解释,武时威也不给他时间考虑,冷笑着:“无从解释了,看看尺寸对不对?”
  他说着一手揭开白布,一手抓着九叔的手往白布下探进去,九叔下意识要挣扎缩手。
  “害怕了。”武时威连随吩咐:“抓着他,把他带回衙门去。”
  左右立即有捕快上前来抓着九叔的肩膀。
  九叔忙叫:“你不要冤枉好人。”
  武时威又一声冷笑:“以我的经验,每一个凶手被怀疑杀人时都是这样说的。”
  “你可有证据?”
  “要是有证据我还会跟你这许多废话,我现在只是怀疑,对任何有嫌疑的人我都有权拿他回去协助调查的。”
  九叔闷哼一声:“你这样说我无话可说了。”
  “暂时你也无须说什么,不过,你最好就是合作一些。”
  九叔又一声闷哼,武时威转身再吩咐,说道:“我表姨丈的尸体你们也搬到衙门去。”
  婷婷应声抬起头来:“表哥——”
  武时威看着婷婷,又看看众人,说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尸体上面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留下,要仵工详细检验清楚。”
  众人立时一阵赞扬的反应。    ×      ×      ×      文才秋生看见九叔的时候,九叔正被捕快押着从任家走出来,双手戴着锁炼。
  看见文才秋生气急败坏的奔来,九叔亦知道不出所料,一声叫道:“真的不在了?”
  文才应一声:“棺材全碎了,你说多厉害。”
  秋生却留意到九叔的情形,抓起铁炼子:“师父,你干什么?”
  武时威一旁插进来,说道:“你师父有杀人嫌疑,我现在带他回去衙门,协助调查。”
  文才焦急问道:“师父,你杀了哪一个?”
  武时威一声:“任老爷!”
  秋生冲口而出:“怎可能?你可是弄错了?”
  武时威冷笑:“目前我不能够答复你这个问题。”
  文才接上口:“师父昨天晚上整晚都没有离开义庄。”
  “是真的?”捕头阴恻恻地追问。
  文才一呆,考虑了一下:“我睡得死人一样,其实也不太清楚。”
  武时威接问秋生:“你怎样?”
  “我昨夜留在宝香斋。”
  武时威拈须微笑:“你两个总算是聪明人。”
  九叔摇头一喝:“文才、秋生。”
  文才应声说道:“师父,我们自身难保。”
  “是啊,要是师父清白,一定会水落石出的。”秋生话说得动听一些。
  九叔摇摇头,说道:“我吩咐你们一些事。”
  文才秋生还未有反应。
  武时威已截住:“好了,这个是犯人,不能够说这许多的。”
  文才央求:“说多两句可以吧?”
  “不可以——”武时威怪神气的。
  秋生突然问文才:“你是否还记得这个人的生辰八字?”
  武时威一怔。
  文才倒也醒目,一声:“记得很清楚。”
  秋生叹一口气:“这一次我吃亏一些,你手脚千万不要留情。”
  文才一声:“好——”袖子一卷,秋生那边亦前弓后箭,扎好马步。
  武时威连忙上前:“你们只是谈两句吧——”
  “怎样?”
  “法不外乎人情,算了。”武时威把手一摆,与一众捕快退过一旁。
  九叔这才问:“你们可有搜查清楚,那东西是否还在义庄内?”
  文才看着秋生,道:“搜查是搜查过了。”
  秋生接一句:“就是不见。”
  九叔叹息一声:“看今夜怎样?”
  文才秋生急问:“怎样?”
  “走运的,就是一条殭尸出现。”
  “倒霉呢?”
  “加上任老爷一条。”九叔苦笑:“他们父子两个这一次够威风的了。”
  “那怎么办?”
  “看你们两个了。”
  “我们?”秋生文才怀疑的对望了一眼。
  “今夜你们千万不要偷懒,带齐治殭尸的东西一个偷进衙门烧掉任老爷的尸体,一个到任家去去保护婷婷,那个老太爷说不定找她的。”
  “怎样保护呢?”
  “殭尸一忌墨斗,二怕火烧。”九叔沉着声。
  三师徒的头不由聚在一起,武时威看着奇怪,亦探头过来,到他要听的时候,当然是听不明白了。
  秋生接问:“要是他接近怎么办?”
  “停止呼吸便成了,殭尸追的是人的呼吸,捱得到天亮……”
  文才秋生着叫了一声:“便可以脱身了。”
  九叔想想道:“还有一样东西可以隔绝……”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武时威已走近来:“还未说完啊,不是说只说两句?”
  文才接道:“还未说到那两句呢?”
  秋生亦接上一句:“现在差不多说到了。”
  九叔实时一声:“记着,糯米!”
  武时威冷笑:“这时候你还要拣饮拣食?”
  “你知道什么?”九叔回一声冷笑。
  文才亦冷笑,说道:“师父,你不用害怕。”
  九叔叹息:“总之你们要当心。”
  秋生点头:“放心,我们知道怎样做的了。”
  武时威插口问道:“要不要还多说两句?”
  秋生目光一转:“跟你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说多也没用。”
  武时威一板脸庞,文才已伸手一拖秋生:“走吧——”
  “总有一天你们落在我手上。”武时威看着两人远去,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两个拳头也握的“格格”作响。    ×      ×      ×      入夜,任家的大堂,已经变成灵堂。
  婷婷一身孝服,折着纸钱烧着,神情甚凄感。
  文才秋生走进来,各背着一大袋的东西。
  秋生远远一见婷婷,便低声建议,道:“我们包、剪、锤决定哪一个陪伴婷婷好不好?”
  文才马上摇头:“十次有九次都是你得胜的。”
  “那抽签好了。”
  文才又摇头:“我运气一向都没有你的好。”
  “既然是这样,你也无须跟我争,不如这样,我留在这里保护婷婷。”
  “不成。”文才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他是看见婷婷在折纸钱。
  秋生目光一扫亦明白:“你笨手笨脚,如何是我的对手?”
  “我们走着瞧。”
  两人来到婷婷面前,先向任老爷的灵位三鞠躬。
  婷婷一面回礼,一面说:“你们有心了。”
  秋生笑笑:“只是我一个,他快要走的了。”
  “哪有这么快决定?”文才马上反驳道。
  婷婷奇怪的望着两人。
  秋生目光再转,亦奇怪:“怎么,只得你一个留下?”
  “人人都害怕,入夜全都跑光了。”
  “阿保阿胜呢?”
  “也跑了。”
  “他们可是吃任家的、住任家的?”
  “要跑让他们跑吧。”婷婷无可奈何的。
  “不用怕,有我伴着你。”文才声大大的。
  “还有我——”秋生一面坐下一面拿起一迭纸钱:“一五、一十,你的,一五、一十,这十张是我的。”
  秋生将十张纸钱,推到文才面前,两人随即将纸钱,放在最近手、最有利的位置。
  婷婷有些奇怪:“你们在干什么?”
  “折纸鹤。”秋生应一声。
  “纸鹤?”
  “是折给世伯的,你应该听说过,骑鹤上杨州。”文才解释。
  秋生手往文才头上一拍:“胡说八道,骑鹤是做生意的意思。”
  “在阴间地府一样可以做生意的。”文才反辩。
  秋生摇头,又往文才头上一拍,道:“你记着,吊丧古时又叫做鹤吊,我们做吊客的折纸鹤来说,是表示对死人的尊敬。”
  文才立时又装摸模作样的:“我省起来了,还有一段故事的。”
  “哪个有空听你说故事,来吧——”
  两人随即阴声细气的齐叫:“一、二、三——”随即急急地折起纸鹤来。
  文才意外的竟然抢在秋生的前面,折好了十只,秋生还差半只才折好。
  他乐极忘形,叫起来:“我成了!”
  婷婷应声回头:“什么?”
  文才顿时省觉失态,忙又装作垂头丧气似的,一面解释:“没事,只是据说折得越快,越表示尊敬。”
  秋生亦垂头丧气,要放弃折下去。
  文才已推他一把:“快,要有些赌徒精神才是。”
  秋生无可奈何的将纸鹤拈折完。
  文才这才挥手:“你现在可以走了。”
  婷婷接问:“去哪儿?”
  “烧尸——”秋生冲口而出。
  婷婷听得不清楚,奇怪地追问:“烧什么?”
  秋生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师父喜欢吃烧猪肉,我现在去买给他老人家吃。”
  “店子这时候还未关门?”
  “也许,碰碰运气。”秋生没精打采的说。
  文才接挥手:“祝你好运。”
  秋生无可奈何的背起布袋往外走,文才看着由心笑出来,转向婷婷道:“现在我先烧折好的纸鹤,表示一下我对世伯的尊敬。”
  一面说他一面将纸鹤抛进火盆。    ×      ×      ×      衙门的验尸房内,武时威这时候正将一盏油灯在九叔面前晃动迫供。
  九叔眼睛被灯火照耀得很不舒服,仍然沉得住气,懒洋洋的,隔着铁栅冷眼看着武时威。
  “我再问你,这是第一百次的了。”武时威难得有这个耐性:“你到底用什么凶器将任老爷弄成那样子?”
  九叔一句话:“殭尸的指甲。”
  “你终于承认那条殭尸是你指挥的了。”武时威重复着这句话。
  九叔亦重复同一句答复:“你也终于承认殭尸的存在了。”
  “哪有这种事?”
  “这你还问什么?”
  “你也希望有一觉好睡吧!”
  “彼此彼此。”
  “哼!你最好还是认罪,否则在半个时辰之后——”
  “我人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了,你喜欢什么时候对我干什么,随时欢迎。”
  “你——”武时威目光转向放在身旁的任老爷尸体:“现在已经入夜了。”
  九叔淡然一笑:“我在义庄吓大的,死尸日对夜对,鬼也一样。”
  武时威怒极而起,大踏步往外走,两个近身捕快连忙跟上前。
  “哼!拿鬼拿尸吓我。”九叔目光很自然的转到任老爷的尸体上,立时一呆。
  盖着尸体的白布下突然一抖,十只指甲穿布而出。
  九叔一个头不由从铁栅探出来,一只手也就在这时候由旁边伸出来,正搭在他的头上,他一惊要叫,眼角便瞥见秋生。
  “是我啊。”秋生一面以指按唇。
  “人吓人,吓死人。”
  “师父连鬼也不怕。”
  “人有时比鬼还要恐怖,你也算来得及时。”
  秋生目光转向白布,打一个冷颤:“任老爷的尸体——”
  九叔道:“差不多要变的了,东西都带来了?”
  “都带来了。”秋生一面从布袋将东西拿出来:“笔、朱砂、符,朱砂开好的了。”他拿碗一照,接下去:“这有墨斗,又是随时可以用的,还有硫磺。”
  “糯米呢?”
  秋生从袋中拿出两只对盖着的碗,将其中一只揭开,赫然是一碗煮熟了的糯米饭。
  “你看,还热的,加了好些腊味,不过不要吃大多,糯米到底难消化。尤其老人家的肠胃。”
  九叔大摇其头:“我是叫你准备生的糯米。”
  “生的,怎吃啊?”
  “谁要吃,是拿来洒在殭尸的周围,糯米隔尸气,殭尸这才走不动。”
  “现在米已成炊了,怎么办?”
  “留着你自己吃吧。”九叔随手拿过一张符纸,随即快笔划了一道符,道:“你马上拿这张符贴在任老爷面上,然后拿墨斗弹在他身上,再撒硫磺粉,用三昧真火烧他。”
  “我去?”
  “难道我去,快!”
  秋生惟有动身,心惊胆战的走到任老爷尸体前面,回头再看九叔。
  就在他回头同时,任老爷的尸体已坐起来,面色有如白灰,木无表情,看来却是那么恐怖。
  九叔一见惊叫。
  秋生应声回头,正好与任老爷面对着面,不由大叫。
  任老爷马上扑出,因为盖着白布,行动不方便,被秋生避开。
  任老爷紧接一跃而起,追在秋生身后,秋生在闪右避,既惊且险,好不容易才将符纸拍在任老爷面上。
  这张符纸也果然有效,任老爷的尸体马上停下来。
  武时威的叫声同时传来:“什么事什么事?”
  秋生惊魂甫定,急忙跳到杂物堆中藏起来。
  武时威带声两个捕快迅速推门冲入来。
  他目光一扫,看见披着白布立在那儿的任老爷,一怔一惊,随即一笑:“这个吓不着我的。”
  目光接落在九叔面前的碗符墨斗上:“哪儿来的东西?”
  “我徒弟拿来的。”九叔倒也坦白。
  武时威目光转向头顶瓦面打开的天井,笑了笑:“老实人到底是老实人,那你的徒弟现在呢,跑掉了?”
  也不等九叔答话,双手一挥,喝令随来的两个心腹捕快:“你们出去,将门关上,记着,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打开。”
  两个捕快会意,一笑转身离开,果然将门反锁。
  武时威目光扫向那堆杂物上,双手互搓,道:“我看他也不会跑得那么快,反正是闲着,玩玩也好的。”
  他说着来到任老爷面前,伸手一指任老爷面上的黄符:“这是什么意思?”
  “千万不要动那张灵符。”
  “你叫不动我便不动,脸往哪儿放?”武时威转向任老爷:“表姨丈,幸亏你这个好姨甥在这里有头有脸,否则你死了尸体还要被人随意摆弄哩。”
  他接将任老爷的尸体抱起来,走过去放回床上,很潇洒的随手将贴在任老爷面上的符纸撕去。
  九叔如何叫得住,武时威转身接向杂物堆招手,道:“到你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秋生应声从杂物堆中冒起头来,大叫:“小心——”
  任老爷的尸体实时从床上弹起,双手一伸,扑向武时威。
  也是武时威走运,刚好移步,任老爷一下扑空,从他身旁扑过,手指插在一侧的柱子上,一插一拔,柱子上出现了十个指洞。
  武时威就是傻瓜也知道恐惧,目光一转,惊呼:“表姨丈——”
  “他现在变成殭尸了。”秋生大叫着跳起来。
  任老爷尸体一转一跳,正跳向秋生,秋生手忙脚乱,左闪右避,武时威把握机会,连忙向门那边走去。
  九叔眼看秋生危急,连忙大喝:“秋生,停止呼吸!”
  秋生应声急忙捏着鼻子。
  任老爷立时失去目标,一个身子原地转动。
  武时威这时候已冲到门前,双手捶门,大叫:“开门,开门——”
  门外什么反应也没有,武时威这才省起自己方才是怎样吩咐,回头一看,任老爷已接近,顾不得再呼叫,慌忙闪避,侥幸从任老爷身旁冲过,走向秋生。
  秋生松开捏着鼻子的双手,忙叫:“还不将我师父放出来。”
  “现在如何放得了。”武时威手震震的拿出钥匙。
  任老爷嗅得人气,已经向追边朴来。秋生不等他接近,抄起了一张椅子掷去。
  任老爷把手一挥,椅子便四分五裂劈开。
  秋生一见大惊,又催促:“还不将钥匙丢给师父?”
  武时威马上将钥匙丢给九叔,任老爷的尸体正好一跃,钥匙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任老爷的右手手指上。
  秋生武时威一见亦给吓一跳的,再见任老爷又跃来,连忙抓东西掷去。
  九叔一见亦大声叫道:“还不捏着鼻子。”
  秋生急忙将鼻子捏着,停止呼吸,武时威亦学着秋生那样做。
  任老爷立时失去目标,停下,突然又缓缓转过身子。
  九叔正在铁栅内,用力的呼吸。
  秋生一见连忙大叫:“师父,还有你啊。”
  这一叫呼吸便回复,任老爷马上转回来,秋生急忙将鼻子捏着。
  那边九叔实时更用力呼吸,任老爷马上回扑九叔的方向,向九叔接近。
  九叔说不惊实在惊得要命,所以用力呼吸当然有目的。
  任老爷没有人性,只靠呼吸引路,当然不知道是圈套,来到铁栅前,伸手一插,正好将铁栅插断,一扑而入。
  九叔一闪避开,从铁栅缺口跳出。
  任老爷跟着扑出,九叔回身一道黄符正好打在任老爷面上,任老爷的尸身马上弹开去,正撞在钱栅上。
  九叔接喝:“硫磺粉——”
  秋生忙将硫磺粉送上。
  九叔接过一把撒在任老爷尸身上,接喝了一声道:“三昧真火——”剑指画符半空,手一翻,指尖上三股火柱冒起,一齐射在任老爷尸身上。
  任老爷的尸身立时燃烧起来,怪叫着挣扎,却给符制着,动不得。
  “师父,墨斗——”秋生双手接将墨斗送上。
  “不用了,这殭尸才变,还未成气候。”九叔目光一转,冷冷的看了武时威一眼。
  武时威难免有些尴尬,移步上前:“九叔——”
  “不要多说了,我们立即起程赶到任家。”
  “有文才在那儿?”秋生接一句。
  “文才对付得了?”九叔冷笑。
  武时威不由问:“这一具厉害还是那一具?”
  秋生立即回答:“当然是做老豆的比儿子凶。”
  武时威看着仍然在燃烧着的任老爷,由心寒出来。    ×      ×      ×      火盆的火仍然在燃烧,灵堂内帐幔寂动,更显得阴森。
  一阵脚步跳动声隐隐传来。
  文才没有忘,摊开一本符书,拿着笔在黄纸上依样画葫芦,婷婷则在一旁替他磨朱砂,她多少已有些相信。
  文才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吃吃地连声:“来了来了——”
  婷婷一怔:“什么——”
  “你没有听到脚步跳动声?”文才硬着头皮问:“不过不用害怕,有我在。”他看看符书,再举笔。
  “对,先踏符头,再入符胆,然后又符脚,一笔挥就。”
  他大笔一挥,却是段截禾虫的,仍然松一口气:“可以了。”
  婷婷细看:“还缺两点呢。”
  “缺一两点不要紧。”
  “真的?”
  “师父就说不是了。”
  “信你还是信你师父?”
  “还是信师父好了,从头再画。”文才摊开另一张黄纸,急风一阵吹至,吹走了符纸,赫然看见殭尸已跳到堂前。
  婷婷亦发觉,脱口一声:“爷爷——”
  文才忙截住:“他是殭尸,没人性的了。”
  殭尸实时跳进来,文才抄起旁边的桃木剑,另一手拿起铜铃一阵乱摇,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吧!”
  殭尸没有去,反而扑过来,文才舞剑而上,一挡,桃木剑立时断做两截,铜铃飞出九丈。文才惊叫,狼狈逃命,殭尸紧追在他身后,来到了火盆旁边,才停下来。
  对火殭尸显然有一定的恐惧。
  文才连随挡在婷婷面前,剑指虚空划符,喝一声:“三昧真火!”
  他的三根指头上果然言出火焰,却是小小的三点,到底道行未够,他心里明白,手忙往火盆插去,挑起了三团火球。
  火立即灼痛了他的手,他急忙挥手,将火球挥去,连连往指头上吹气,“雪雪”呼痛。
  婷婷看着不禁啼笑皆非。
  殭尸停留了一会,要跃上,迫近火盆又退下。
  “他害怕火啊。”婷婷叫出来。
  “我知道。”文才手忙脚乱的。
  殭尸随即转向另一个方向袭来。
  文才的反应也不慢,以符纸裹着双手,捧起了火盆迎向殭尸。
  殭尸马上缩退,再转方向,文才手捧火盆随着移动,婷婷只好跟在文才身后。
  文才捧着火盆挡着,看见殭尸不敢接近,一颗心终于放下,冷不防符纸被烧着,双手灼痛,不由一松手,火盆便摔在地上,覆转,文才要捧回,殭尸已扑至,连忙与婷婷闪避。
  这条殭尸比任老爷新变的一条厉害得多了,婷婷文才闪避得实在惊险,眼看避无可避,文才终于省起九叔的吩咐,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捏着婷婷的鼻子。
  “干什么?”婷婷要挣扎。
  “停止呼吸!”文才忙将呼吸闭上。
  此刻婷婷多少已明白,亦闭上呼吸,殭尸立时失去目标停下。文才婷婷也就捏着鼻子避到另一旁,躲进祭桌下,揭起案子的一角布幔望去。
  殭尸仍然木立不动。
  “等到天亮便没事的了。”文才松一口气。
  “天亮,怎捱得到那时候?”
  两人这一松气,殭尸便嗅到,转向这边,他们也总算及时发觉,再闭上呼吸。
  殭尸马上又不动。
  “细想也是,怎捱得到天亮鸡啼?”文才嘟喃着马上省起来:“对,鸡啼。”
  殭尸又有所觉,再动。
  文才忙又闭上呼吸,殭尸亦同时停下。
  文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布幔,眯着眼睛,伸长了额子作鸡啼,一下接一下,连啼三下,急忙揭起布幔望去。
  殭尸赫然已不在。婷婷一见,大喜:“走了。”
  文才大乐:“果然有效,殭尸到底是殭尸,没思想就是没思想,听到了鸡啼便以为天亮,好,让我再啼多几下,教牠跑得远一些。”
  说罢他提着布幔,往外又再扮鸡啼,殭尸且就在这时候从另一侧直挺挺的倒下来。
  文才啼不了三声,殭尸的脸已出现在他眼前,大家面对面,他的啼声不由得停下来,殭尸随即伸手插至。
  文才大叫,滚身避开。祭桌马上被殭尸的指甲插碎,婷婷急忙逃出来。
  殭尸立即扑向婷婷。
  文才急忙上前抢救,一把将婷婷拉开,手臂已然被殭尸的指甲划破,痛叫滚开去。
  殭尸追扑,文才婷婷总算及时停止呼吸。
  失去了目标,殭尸亦停止活动。
  文才婷婷缓步避开,文才松一口气:“你先走——”
  婷婷摇头:“要走便一齐走。”
  文才叹一口气:“怎么你们这些女人每到这种场合都是这样子。”
  话还未完,殭尸已扑至,两人仓皇闪避,又再闭上呼吸。
  “文才——”九叔的呼唤声就在这时传来。
  “师父,我们在这儿。”文才急应一声,立即滚身避开,闭上呼吸。
  殭尸果然紧接扑至。
  一阵人声随即传来,大堂一亮,武时威带着大群捕快跟着九叔秋生奔至,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火把的。
  殭尸马上转身,向人气多处扑去,众人惊叫着连忙挥动火把。
  殭尸见火缩回,九叔马上一声:“上——”与秋生各执墨斗绳的一截冲前。
  殭尸似乎发觉不妥,转身,九叔秋生亦转,一转再转,墨斗绳缠在殭尸的双臂上半身上,一阵烟冒起来。
  殭尸的双手便停止活动,十根手指的指甲伸伸缩缩的。
  “拿火把烧!”九叔接喝。
  众人一齐将火把掷向殭尸,不等火把烧到,殭尸已一下急跳,高高的从众人头上跳过,曳着墨斗绳穿窗而出。
  抓着墨斗绳两头的秋生九叔如何应付得殭尸这猛力,不由脱手,变成了滚地葫芦。
  武时威这一次也算威武,刀一挥:“追——”带着众捕快抢先追出。
  武时威带着众捕快一鼓作气,追到了街上,仍然未追上。
  殭尸双手被墨斗绳缠着不能动,双脚仍然能跳前,越跳越快。
  再跳前数丈,殭尸好像发觉有人从后面追来,突然停下,回身立即喷出了一口尸气。
  武时威与捕快齐皆一怔。
  殭尸没有回扑,转身再跳前。
  武时威一阵英雄感驱使,挥刀大呼:“追——”
  他飞步追前,追了约莫三丈,突然发觉有些不对路,回头望去,只见众捕快已退到九丈外。
  “也罢,穷寇莫追,今夜暂时放他一命。”他也懂得自我打圆场,引刀退了回去。    ×      ×      ×      大堂内火已经熄灭,婷婷惊定了才知惊,伏在文才怀中哭起来,文才立时失魂落魄,连被殭尸的抓伤也忘记了。
  秋生看着不是味道,走前来:“婷婷,没事了。”
  文才忙应:“她还在惊怕呢。”一面抚着婷婷的秀发:“有我在这里,不用害怕。”
  秋生只好再来一句:“幸亏我来得及时。”
  “还说及时,我们差一点没有命呢。”文才说着,已看见九叔武时威等向这边走来,忙将婷婷松开。
  婷婷这时候亦已停止哭泣,安静下来了。
  九叔揉着腰骨,看看文才婷婷:“你们没有被殭尸抓伤吧?”
  “没有,只是我一时不在意,被他抓了一下,小意思。”文才伸出右臂,一派英雄本色。
  他右臂的伤口皮肉翻卷,没有血流,肌肉已变成死鱼白色。
  九叔秋生武时威凝神望着,一个个眼着瞪大,婷婷也是。他们都看出有问题的了。
  九叔郑重的再问道:“真是殭尸抓伤的?”
  文才点头:“不过没事了,一些也不痛,血也不再流出来。”
  九叔冷冷地问:“这样快,难道你不免得奇怪?”
  秋生实时问:“师父,文才会不会变啊?”
  文才同问:“变什么?”
  “殭尸——”秋生脱口一句。
  “去你的,咒诅我。”
  “你被殭尸抓伤,中了尸毒,一定变的。”秋生一些也不像在说笑,事实九叔是曾经这样说。
  文才也省起来了,看看伤口,再看看九叔:“师父,会不会?”
  “会是会的了。”九叔叹口气。
  “真的?”文才恐惧起来。
  “现在晓得害怕了。”秋生冷笑。
  文才忙又问:“那怎么办?”
  武时威接道:“还用说,让我一刀要你的命,再烧掉你,免除后患。”
  他马上一刀劈去,九叔及时架住,他再挥刀,一连几刀,文才险象环生,连声大叫,幸而九叔都及时挡开。
  “九叔——”武时威把刀一收,道:“他不错是你的徒弟,但你也要为大家设想。”
  众人应声一齐盯着文才。
  那些捕快一个个抓刀在手,只等武时威一声令下。
  九叔把手一挥:“他还是活生生的,又发觉得早,有救的。”
  “师父,我求你,救我啊。”文才差一点没有跪下。
  武时威接问:“怎么救?”
  “用糯米。”九叔说得很权威。
  “糯米?”众人有点怀疑的,一齐上前来。
  九叔意气风发,仰首向天,大声解释:“糯米这东西不单止可以清尸毒,而且可以隔人气,避殭尸。”
  “是真的?”
  “只要将糯米撒在屋子周围,殭尸便感觉不到人气,不会闯进去的了。”
  “就是这么简单?”武时威应着抽身后退,众人亦陆续退下。
  秋生没有在意,追问:“师父,糯米怎能这样的?”
  “糯米治木虱,你怎样解释?”
  “哦,木虱扎扎跳,殭尸也是。”文才插口一句。
  九叔目光一落,道:“你说到哪里去了?”
  “他们跑到哪儿去了?”秋生突然察觉。
  九叔目光一扫,立时省觉:“秋生,我先带文才回去。”接转向婷婷:“还有你,不要留在这里了,跟我到义庄暂时避开。”
  秋生文才立即赞成:“好啊——”
  九叔再吩咐秋生道:“你立即去买糯米。”
  “要多少?”
  “够用便成,不要贪心。”
  秋生应声连随奔出去。    ×      ×      ×      秋生来到米铺,已经是黎明。
  米铺外人头涌动,排成长长的一行。
  武时威坐于一大袋糯米上,指挥捕快维持秩序。那些捕快一个个都背着一袋糯米。
  消息传得实在快,所有人都在抢购糯米了。
  秋生东张西望,不由大皱眉头,武时威一眼看见,手一指:“排队,一个个轮着,不许打尖,每人限买两斤。”
  秋生目光落在他坐着的那袋糯米上:“你这儿多少斤?”
  武时威板起脸:“你可知衙门多大地方,我是替县太爷买的。你是来买糯米的了?”
  “不错,是师父叫我来这儿的。”
  “买糯米啊便要排队,你虽然是九叔的徒弟,一样不能徇私,在我面前,人人平等。”
  秋生往人龙一看,摇头:“幸亏我不是来买糯米。”
  “是么?”武时威奸笑。
  秋生看看又摇头:“听一半不听一半,买来又有什么用?”
  他说得很大声,众人不由静下来,停下来,望着秋生,米铺的老板伙计也不例外。
  武时威疑惑的不由问:“方才你师父不是说得很清楚的了?”
  “啊,这是我听错了,他没有叫我来的,我走了。”秋生转身举步。
  众捕快连忙上前赔着笑脸拦住。
  武时威亦连忙堆起了一脸笑容,道:“你没有听错,是我们误会。是了,九叔他老人家怎么吩咐?”
  “看着了。”秋生走到柜台前:“拿五斤糯米给我。”
  “啊,五斤——”老板亲自量足五斤米装进米袋里,送到秋生面前。
  秋生随即将钱放在柜台上,一看武时威:“不用这样看着我,钱照给的。”
  武时威立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要五斤才成。”
  “不一定?”秋生拿着那袋糯米来到武时威面前:“多少并没有分别。”
  “那是怎样了?”
  “让开一点。”
  武时威马上挥手:“大家让开。”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
  秋生当中走过,武时威亦步亦趋,到秋生突然回头,亦突然止步。
  秋生笑笑:“很简单,将糯米撒在屋外,殭尸便不会进去的了。”
  武时威一想:“九叔已经说过的了,还有呢?”
  “其实就是这么多。”秋生突然拔步狂奔。
  “你这个小子——”武时威要追,众人亦有这个意思,一齐起步。
  哪知秋生突然又回头,大叫:“小心打尖——”
  众人一呆,一拥而回,你争我夺,武时威亦受阻,追不下去了,他放声大叫:“秋生你听着,下次遇上我——”
  秋生遥应,说道:“赶着救命,看开一点。”
  武时威在这种情形下不看开也不成的了。    ×      ×      ×      九叔不等秋生回来已准备妥当,先烧好符水放在木盆内,婷婷自告奋勇,以符水替文才洗抹右臂的伤口。
  那伤口越洗便越是灰白,九叔看着摇头,自顾画符,准备第二盆符水。
  文才却只顾看着婷婷,谈笑风生:“啊!真是舒服,你不用担心,很快便会没事的了。”
  婷婷只有点头。
  九叔听着忍不住一句:“没事当然最好。”双掌随后即夹着染满朱砂的笔往文才眉心一点,接将笔杆往文才伤口一戳。
  “没事,一些也不痛。”文才嘻皮笑脸的。
  九叔冷笑:“肌肉全都死硬了,当然一些感觉也没有。”
  文才仍是笑着,道:“师父又来吓我了。”
  “吓你?”
  九叔突然拿起桌上的小刀往文才右臂伤口一划,文才缩手不及,一块肌肉给割了下来,九叔一把接下,往文才手中一塞。
  文才傻了脸。
  九叔冷笑着接问:“一些也不痛是不是?”
  文才看着那块肌肉,才知道害怕:“师父,怎会这样的?”
  九叔道:“现在只是伤口,慢慢尸毒散布全身,就是将你斩开九截也一样没有感觉。”
  “那……那怎办?”
  “动啊——”
  “怎样动?”
  九叔将一道符拍在文才伤口上,接将文才的手抓住,一阵转动。
  “总之,不停的动,不要停下来。”九叔道。
  “停下来会怎样?”
  九叔道:“血液便不会流通,凝结成一团。”
  “那又会怎样?”文才越问声越低。
  “手脚逐渐变硬啊。”
  “硬了又会怎样?”
  “变僵……”
  “殭尸!”文才叫出来。
  “你反应最快就是这一次的了。”九叔冷笑。
  文才不等他再吩咐,右手臂连忙挥动起来。
  “还有一只手。”
  文才另一只手忙亦转动。
  “双脚呢?”九叔再一句。
  “跟双脚有什么关系?”
  九叔也不解释,接吩咐:“还要剥掉鞋子,否则尸气散不出来,更易发作。”
  文才连忙将鞋子踢掉,在原地跑动,无意中手脚一下伸直,九叔便抄起旁边的藤条鞭去,喝骂道:“手脚千百不要伸直,僵直了便没希望的了。”
  文才无可奈何,只好手脚不停地挥动跑动,九叔看着他,又想到秋生:“秋生这小子——”
  话口未完,秋生便在九叔后面出现,只手高举着那袋糯米:“我回来了。”
  “糯米呢?”
  “这里——”秋生将那袋糯米送到九叔面前。
  九叔接过,探手抓一把,摊开一看:“纯净糯米,没混上别的米吧?”
  “那个米铺老板很可靠的,你这个徒弟也不像那个徒弟的笨,糯米粘米怎会分不出?”秋生得意洋洋的。
  文才叹着嚷起来:“秋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笨又怎会被殭尸抓伤?”
  婷婷不由插口:“他受伤完全是为了救我。”
  秋生摇头:“他像是这样英雄人物?你千万别要受骗。”
  “秋生,够了。”文才一气之下,停下手脚。
  九叔马上喝一声:“别停下来。”接将糯米撒在地上。
  秋生一见脱口叫:“师父,这么浪费啊。”
  “是用来救命的。”九叔接喝文才:“脚踩在糯米上。”
  文才往地上糯米一看,亦摇头:“我也觉得大浪费。”
  九叔冷笑:“这些糯米是用来吸取你体内的尸毒的。”
  “原来有这么大的作用,可是一些也不浪费。”文才立即跳到糯米上。
  九叔接将剩余的糯米往文才头上倒下,随手将空袋抛开,再探手,一声:“糯米。”
  秋生正在看着婷婷,信口回答:“都给你了。”
  “就是这许多?”
  “是五斤的了。”
  “我不是吩咐你——”
  “够用便成啊!”
  “你说现在够不够?”
  “看来就不够的了。”
  九叔叹息:“顾得头顾不得脚,还要煮粥,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秋生信口一句:“煮没米的粥吧。”
  九叔立时巴掌打去,秋生也算眼快,一闪避开。
  九叔接喝一声:“还不快再买一些回来。”
  秋生吃吃地道:“方才我去买糯米,已经有数百人在轮候,现在还不买光才奇怪。”
  九叔大声叱道:“难道这里只得一间米铺。”
  “就是只得一间。”
  “到别个镇去。”
  “那么远。”秋生大摇其头。
  “马上去!”九叔喝一声。
  “那这一次买多少?”
  “你拿得了多少便买多少,去!”九叔连声喝叱。
  秋生见九叔这种神态也知道事情严重,忙急步离开。    ×      ×      ×      邻镇的情形秋生并不熟悉,但要找米铺也是容易事。
  这一次,秋生准备了一根扁担。
  才一进门,老板与两个伙计便迎上前来。
  “啊,这位客官,面生得很呢?”老板皮笑肉不笑的。
  “我走邻镇来的。”
  “来买糯米啊?”老板立即猜到。
  “你怎么知道?”
  “邻镇已经有很多人到这里来买糯米了。”
  秋生有些担心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已经卖光了?”
  “放心,我这儿存货充足,”老板往糯米桶上捞一把糯米:“就是贵一些,但也不是贵很多,不过一倍的价钱。”
  “你这是坐地起价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呢!”老板笑笑:“这里也只有我一间米铺。”
  秋生想一想:“这也好,不用到处跑,我本来是要买一百斤的,现在五十斤好了。”
  “五十斤?”老板一怔,秋生要的数量确实使他意料之外。
  “要纯正的,别参进杂米粘米。”秋生镇重的。
  “糯米就糯米,粘米就走粘米,我虽然老一些,但还分得开。”老板左右手往两个米桶抄把:“看,左边桶的是粘米,右边桶的走糯米。”
  秋生左右一里:“对。”
  老板接向伙计吩咐:“阿发阿财,拿两个大麻布袋来。”一顿转向秋生:“布袋是送的。”
  “这才是。”
  老板等布袋拿到来,一把抓起充子:“我亲自动手,你放心好了。”
  “辛苦你了!”
  “一斤、两斤……”老板一面量着,看见秋生转头他望,立即将粘米混进去。
  阿发阿财看见脱口一声,说道:“老板”
  “糯米价钱高啊!”老板一眨眼睛,阿发阿财哪里还敢说话。
  秋生买的五十斤糯米中只是混进了二十斤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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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余波未了,节外生枝
作者:黄鹰


      挑着两袋共五十斤糯米,秋生当然辛苦。
  也总算只是五十斤,否则一百斤挑下来,哪还有命?
  入夜他才回到镇上,走在街道上东摇西摆的,不住喘气。
  小玉这时候又在他身后出现,看着他,微笑点头。
  在小玉的眼中,秋生因为太疲倦,头顶双肩的阳火,已没有她第一次找上秋生那时候那么凌厉了。
  阳火飘摇着随着秋生浮动的脚步不住地晃动。
  小玉抬头又看见怡红院晾出来的亵衣裤。
  一探手,竹竿脱出,衣裤又没天飞舞起来。
  秋生同时感觉一阵寒风,打一个冷颤。抬头望去,只见衣裤飞来,挑着糯米一闪再避。
  小玉立时抓起一条裤子凌空向秋生罩落,秋生这一次再也闪避不及,一个头被罩在底裤内,立时连打了三个寒颤。
  小玉跟着手抓其余的内裤罩到,秋生已失去视觉,根本闪避不开,扁担糯米不由落地,双手连忙将罩在头上的衣裤扯开。
  小玉的眼中已看见一股烟雾从罩在秋生头上的裤洞冒出来。到秋生将衣裤都扯下来,阳火已经熄灭,只见三缕轻烟在飘舞,小玉诡计得逞,不由开心的笑了。
  怡红院楼上的窗户这时候又打开,鸨婆马大娘探头出来,一见又是秋生,便破口大嚷:“唉!秋生,又是你。”
  秋生抬头望去,不知如何是好。
  马大娘接一句:“明天我一定跟你姑姑说。”
  “是风吹”
  “哪儿来的风。”
  马大娘这也是实话,大街上方才吹的也只是鬼风。
  秋生执起扁担,挑起两袋糯米:“我挑着这么重的东西,哪儿来的手?”
  “放下不是有了。唉!拿担子来挑竹竿啊。”
  “是风吹,吹下来就是风吹下来。”
  “哪来的风,哪来的风?”马大娘左手一招,右手一招的。
  话口未完,突然狂风大作,满地衣裤飞舞起来,马大娘不由一呆。
  秋生立时一句:“唉!你这是要风得风了。”
  “你这个小鬼尽说风凉话,还不帮忙替我执回那些衣裤?”
  “难了。”秋生转身便要走。
  马大娘还说什么,那边小玉已在秋生身旁出现,再招手,狂风再起,两房窗户突然掩上,撞在马大娘面上,马大娘不由大叫。
  秋生看着大笑,说道:“这叫做恶有恶报。”
  马大娘马上推开窗户道:“你这个小鬼”
  她看不见小玉,否则哪还有这个胆子。小玉见她还是要骂秋生,把手又一挥,窗户再关上,又撞在马大娘面上。
  秋生哪知道是女鬼作怪,一笑再大笑,快步前行。
  义庄在郊外,还有一大段路才到。行着行着,秋生来到了一间破屋的附近,便听到了一阵阵凄凉的哭声。
  他左望右望,看不见有人,想想还是摇头:“还是当作听不到算了,好心不一定有好报的。”
  “做做好心吧。”一个声音接传来。
  秋生循声望去,便看见小玉瑟缩地立在破屋外,看见她,人又漂亮又年轻,秋生才吁一口气,道:“是年轻的,就是鬼也放心。”
  小玉实时问:“你害怕什么?”
  秋生不觉行前几步,一看地下,小玉却立在月光的阴影中,他唯有再看小玉的脸。
  小玉的脸色苍白,但看来仍然漂亮。
  “哪有这么漂亮的鬼?”秋生心里嘟喃,口里还是马上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小玉叹一口气:“我是饿了几天,面色才这么鸡看。”
  “怎会这样的,你不懂得烧饭?”
  “没有米怎样烧?”
  “那就去买便是,你不像这么懒惰的人。”
  “没有钱怎样买?”小玉显得更可怜的。
  “没有钱怎么不问你爹爹拿?”秋生有时就是这样,笨得可以。
  “他死了。”小玉眼泪突然流下来。
  “别哭别哭——”
  小玉抬手抹眼泪。
  “那你娘呢?”
  “她——”小玉又哭出来。
  “不会又是死了吧?”
  小玉哭得更加凄凉。
  秋生立时心头大乱,连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小玉哭着突然摇摇欲坠。
  秋生看着着连忙上前扶着,小玉乘机靠在秋生身上。
  秋生只顾得安慰她,没有动心,又是一句说道:“不死也死了,不要伤心难过了。”
  小玉摇头:“我是肚子饿,脚软站不稳。”
  “你真的几天没有吃饭?”
  “是真的——”
  “进去再说,别在这儿吹风。”秋生推着小玉往破屋走。小玉依偎着他,嘴角绽出了笑意。
  破屋内一灯如豆,看来执拾得也很干净,秋生将两袋米放下,笑笑说:“别的我没有,米倒是多得很。”
  他背着小玉一面解开米袋一面说:“脱下衣服吧。”
  到他将米袋摇几下,转过身来,不由目瞪口呆。
  小玉衣衫已尽脱在地上,全身赤裸。
  “你……你干什么?”秋生咽喉也快要干了。
  “又是你叫我脱下来的。”小玉羞人答答的:“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将身子交给你了。”
  秋生啼笑皆非:“我……我是叫你脱下面衫包着米罢了。”
  “你不是……”
  “我像是这种乘人之危的人吗?”秋生偏开脸,忍不住又转回来:“还不穿回衣服。”
  他心里其实是不想的。但到底是一个好人,连随又转过身子。
  后面一阵衣衫声响,秋生眼珠子滚动,头摇摇,几次要转回去,到底忍下来。
  他到底是年轻人,又从未见过女人的身体,何况小玉的身材那么动人。
  小玉终于一声:“成了。”
  秋生松口气,缓缓转过身子,小玉果然已经穿着整齐。
  “你怎么不留着面衫?”
  小玉有些可怜:“我只这一件衫。”
  “衫也不多一件呵!那你别脱了,你家在哪儿?”
  “就是这儿。”
  “这种地方也可以住?”
  “不住怎样?”
  “唉——”秋生叹口气:“真是可怜,随便拿东西来载些米吧。”
  小玉应声走进去。
  秋生不由望声她窈窕的背影,到她转进厨房不见了才放眼四望,也就在他背向大门同时,小玉在门外仿佛带着一条黑布飘过。
  门外立时漆黑一片,秋生回转身来,总算发觉,有些奇怪,要往外面看看,一道闪电已划过,跟着就是雷声“隆隆”。
  “糟糕。”他省起了文才。
  “什么事?”小玉的声音。
  秋生回头,小玉已捧着一个破瓦钵上来。
  “行雷闪电呢。”
  话口未完,暴雨已落下。秋生又是一呆:“还下这么大的雨啊!”
  小玉神态语声有些暧昧:“我都不害怕。”
  “我害怕啊。”
  “你害怕什么?”
  “不能够上路。”秋生是心声话。
  小玉有些失望,秋生接过瓦钵,将糯米倒进去。小玉看着劝说:“雨这么大,你还是留在这儿暂避一下。”
  “我淋雨倒是不要紧,只是担心两袋糯米,湿了不能用再买那便要命了。”
  “我去烧饭。”小玉接一句。
  “说起来我也有些饿了。”秋生搓一搓肚子。
  小玉一笑,捧着瓦钵走进去。
  秋生目光随着她转,摇摇头:“真是迷人。”突然又用力的再摇摇头:“不成,我不能够乘人之危,我不是文才那种人,唉!文才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
  他又想起婷婷替文才洗抹伤口,伏在文才怀中哭。
  再呆了一会,他转身又行到门前,探手要一试雨势,实时一声霹雳,一道闪电打下,不由他惊缩手,急跳回来。    ×      ×      ×      义庄内文才仍然在不停的手舞足蹈,但动作已经缓慢下来,婷婷坐在桌旁已经有些累,以手支着头。
  九叔却还是精神奕奕的,手提着藤鞭在转来转去:“那个秋生,到现在还不回来。”
  “有心靠害啊。”文才冲口而出。
  “你变了殭尸对他有什么好处?”
  “最低限度——”文才偷眼一看婷婷,不觉停下手脚。
  九叔藤鞭马上打下:“快动”
  文才连忙跳动。婷婷看着,忍不住一声:“九叔,他很累的了。”
  九叔叹息:“我也知道他辛苦。但现在让他停下来休息,他便是到此为止,完了。”
  文才接一句:“不会吧”
  “那试试好了。”九叔冷笑。
  文才哪敢试,动得更快。
  九叔转顾婷婷:“你去歇歇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打点的。”
  “那你呢?”婷婷关心地问。
  “文才这个小子不看着便偷懒,怎也要等到秋生回来。煮糯米粥给文才吃了才放心。”九叔抬头往窗外望:“这个时候了,秋生这个小鬼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      ×      ×      窗外是一片清朗,夜空中星光月色。
  破屋外这时候还是行雷闪电,雨势也越来越大。
  秋生团团乱转着,鼻子突然嗅到了饭香:“好香,越嗅肚子便越饿。”
  小玉的声音实时传来:“你也吃一些吧。”
  秋生回头,小玉已捧着一碗糯米烧成的迷魂糕走至。
  “你呢!”
  “吃过了。”小玉有些难为情的:“我肚子太饿,急不及待先吃了。”
  “不要紧。”秋生一看小玉:“饭吃过面色也好多了。”
  “谢谢你。”小玉将迷魂糕送上。
  那其实还是糯米饭,但经过小玉的鬼手段,便烧得色香味俱全。
  秋生拿起一块一嗅,一声:“好——”忍不住一口咬下去,一口再一口。
  小玉看着心花怒放,秋生吃着无意抬头看一眼,在他的眼中,小玉的面色更红润、更妩媚,迷魂糕到底起作用了。
  他越看小玉便越漂亮。
  “吃啊吃啊——”小玉连声劝诱,她的语声在秋生听来也变得越来越迷人。
  他开始出现色迷迷的反应。
  小玉也就在这时再将衣服脱下,秋生看着目瞪口呆,不觉将迷魂糕放下。
  衣衫尽脱,小玉迷人的胴体又出现秋生眼前。
  秋生手中碗不觉掉下,色授魂与的站起来。
  小玉也就拥着衣衫迎向秋生,秋生也不觉张开手来,两人拥在一起,那袭衣衫也正好将他们裹在当中。    ×      ×      ×      天终于大亮。
  文才仍然在不停的动,只是越来越慢,手转着突然不由自主的一下伸直,他立即发觉,马上抽回来再转。
  九叔到底已支持不住,手拿藤鞭坐在一旁,一个脑袋一坠一坠的,偶然省觉,一看文才转动得慢,有停下来之势马上藤鞭鞭去。
  文才不用他藤鞭鞭到已继续转动。
  又过了一会,九叔更累,手中膝鞭转动着突然一下子抽在桌面上。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文才却他吓一跳,慌忙急动。
  九叔没有抬头,反而坠得更低。婷婷就在这个时候由房间跑出来,玉手一掠秀发,一声道:“早啊——”
  文才精神一振:“早啊——”
  九叔亦惊醒,看看婷婷,说道:“这么早?”
  “九叔,你歇歇,我看着文才可以了。”婷婷走到九叔身旁。
  九叔也实在支持不住,将藤鞭交给婷婷:“千万不要让他停下来,一停下来便狠狠的打。”
  文才马上一声:“轻轻力好了。”
  他说着手脚停下,婷婷手中藤鞭随即打下去,力道倒也不少,只打得文才叫起来:“轻一点不可以?”
  婷婷有些歉咎的:“九叔吩咐,也全是为你设想,还不快动。”
  文才苦着脸手舞足蹈,九叔左看右看:“秋生呢?还未回来?”
  婷婷尚未回答,秋生的语声已传来:“我回来了。”
  语气衰弱,秋生样子也是没精打采的,脚步浮动,东倒西侧地走进来,将两袋糯米放下,险些一跤摔在地上。
  九叔婷婷左右上前,看着九叔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秋生面色有些青白,眼圈却淡淡约有一个黑圈,到九叔绕着他走动起来,他立时有意无意的避开九叔的目光。
  九叔转动着突然伸手往秋生头上一敲,秋生闪避不开,一痛大叫起来,转头面对着九叔道:“师父——”
  婷婷实时说:“九叔,他挑着两袋糯米走了一夜,很辛苦的了。”
  “是……是啊!师父。”秋生吃吃地。
  九叔目光着向婷婷:“你用瓦罐拿些糯米去煮粥。”
  婷婷接问:“还放些什么进去?”
  文才立即接上口:“鸭肾、咸蛋、瘦肉、腊味啦……”
  “什么也不要放,”九叔冷截:“烧这三道符下去便成。”随即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三道黄符往油灯烧着,再往婷婷捧着的瓦罐边一转,放进罐内。
  秋生看着不由失笑,笑声沙哑。
  九叔回头一看秋生:“还不解开米袋?”
  秋生连忙手震震的解开绳子,婷婷掏了两把糯米放进罐内,往厨房走去。
  秋生也没有理会她,打一个呵欠,九叔实时又绕着秋生走动起来,他只顾打量秋生,并没有检查那两袋糯米,不知道糯米中混着粘米。
  秋生给九叔看得浑身不自在,一阵倦意袭来,忍不住又打一个呵欠。
  九叔实时问:“很累啊?”
  “有些。”
  “邻镇的糯米也卖光了?”
  “不是。”
  “回姑姑店子偷懒?”
  “没有啊。”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
  “半途行雷闪电,风大雨大——”
  文才停下手脚,截口道:“你这是骗鬼,我整夜没有睡觉,还不清楚,哪来的大风大雨?”
  九叔藤鞭鞭打去:“说什么,快动!”
  文才连忙转动手脚。
  九叔目光回到秋生面上:“那你跑到哪儿去躲避?”
  “一个少女的家中。”
  “为何会到她家?”
  “因为当时正在打雷刮风,她给我暂避。”
  “她家人呢?”
  “她很可怜的,无父无母,家里又穷,几天没有米烧饭了。”
  文才又插口:“你不是将糯米送给她吧!”
  “不过几斤。”
  文才叫起来:“你不知道那些糯米是拿来救命的。”
  秋生回一句:“是你的命才要紧。”
  “秋生,一场师兄弟——”文才大叫。
  九叔藤鞭已打来,文才耸耸肩膊,又忙转动。
  九叔接问:“秋生,之后呢?”
  “吃饭——”
  “之后呢?”
  秋生吃吃地:“有些累,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到天亮?”
  “是啊——”秋生打着呵欠在桌旁坐下来。
  “那现在怎么这样累?”
  “没有啊。”秋生一个头往下坠。
  九叔藤鞭打在桌上:“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师父,你跟那东西做过什么?”
  “吃饭,睡觉。”
  “怎样睡觉?”
  秋生没有回答,一头栽在桌上。
  九叔一把将秋生的头拿起来:“说——”
  秋生睡眼惺忪的:“师父,你给我一些自由成不成?”
  “师父是担心你又遇上那种东西。”
  秋生一惊而起,随即又摇头:“不会的,你也说常人身上有三把阳火,她若是那种东西,如何近得了。”
  “这也是,”九叔有些疑惑,嘟喃着又问:“那路上是否还有什么事发生?”
  秋生没有回答,已沉沉睡去。九叔推一把,没有反应,正要拿鞭打下去,武时威已带着一群捕快走进来。
  “九叔,什么事这样生气?”武时威陪着一脸笑容。
  九叔藤鞭指着秋生道:“就是这个小鬼。”
  武时威立时推波助澜的:“那不要客气,狠狠的打好了,这种家庭式体罚,我是绝不会阻止过问的。”
  九叔反而将藤鞭放下:“你来干什么,又要拿我去坐牢?”
  武时威连忙摇手:“那天完全是误会,今天我来找你老人家——”
  “叫九叔可以了。”
  “是要请九叔你老人家帮忙去找那条殭尸,早日解决他,也好向县太爷交待一声。”
  “你们去不就成了。”
  “九叔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
  “对啊。”
  “那天是我们无知——”
  “现在明白了。”
  “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他被墨斗绳缚着上半身,暂时是凶不起来的。”九叔一把抓着秋生的辫子,又将秋生的头提起来,看看又放下。
  武时威看着奇怪:“秋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未能够肯定。”
  武时威看文才一眼:“是不是被文才抓伤?”
  文才大叫:“你当我是什么东西?”
  武时威立即向文才走去:“正要看清楚。”
  文才面一偏,双手一伸:“看,我面色正常,指甲没有长,头洒糯米,脚踏糯米,一会吃过婷婷烧的糯米粥,尸毒尽除,便还我本来。”
  武时威连忙问:“婷婷呢?”
  文才大叫:“你别去骚扰她。还是去想办法看如何可以连升十八级,做一品将军。”
  武时威不由嘟喃着:“解决了那条殭尸,最低限度可以连升三级。”
  文才一听连随又大叫:“师父,你千万不要帮助他解决那条殭尸。”
  九叔一怔,老气横秋的:“师父是这种自私的人?”
  武时威大喜:“对,一定要为大家设想。”
  “为你吧。”文才没好声气的。
  “多事。”九叔藤鞭挥去:“还呆着,动!”
  文才只好手舞足蹈,武时威一看又问九叔:“你老人家也可以动身了?”
  九叔摇头:“你看我,现在已经够忙的了,放心吧,那条殭尸被墨斗绳缚着,光天化日,没有作为的。放心去把他找出来。”
  “到哪儿去找?”
  “当然是躲在阴暗的地方。”
  “九叔。”武时威仍然不死心。
  “无谓多说话了,浪费时间,快去找吧。”九叔挥手。
  武时威无可奈何的带着那群捕快立即离开。    ×      ×      ×      离开义庄,武时威便下令到处搜索,为了升官发财,这一次他倒是很卖力,不忙向手下叹息一番:“做头儿可真不容易,身手要好不在话下,还要头脑灵活。县太爷面前要低声下气,九叔面前也一样要低声。”
  一个手下接一句道:“真是难为头儿了。”
  武时威大大的叹一口气:“还有,有事发生了又要身先士卒。”
  另一个捕快实时有所发现:“头儿,那边有一个大山洞。”
  “看看——”武时威走到山洞前面。
  那个山洞外面倒挂着树藤,里头阴阴森森的,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看来也够阴森的。”武时威呼一口气。
  “说不定那条殭尸就藏在里头。”
  “不无可能,还不进去看着。”武时威手一挥。
  众捕快不进反退。
  武时威回头一看,道:“你们在干什么?阿炳上!阿成,你也上?”
  两个捕快齐应一声,看看武时威:“头儿,我们不成的。”
  另一个捕快接上一句:“头儿,还是你进去好了。头儿身手敏捷,若发生什么事,也可以应付得来。”
  武时威转望其它捕快,一个个都是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目光。他摇摇头,挥手:“大家一齐跟我进去。”
  旁边一个捕快立时一声:“人多手脚乱呢!”
  另一个紧接一句:“头儿不是说过身先士卒的。”
  “这——”武时威一怔。
  一个捕快随即问:“不是头儿也害怕吧?”
  “废话,”武时威顾盼一眼:“你们这么胆小,等在外面好了。”
  众捕快齐声大呼:“头儿了不起。”
  武时威只好硬着头皮闯进山洞去。
  山洞的地上不少水洼,洞顶不停有水滴下来。阳光从树藤缝隙中透进,光影纷乱。
  武时威一路走进去,双脚已经在发抖,左望望,右望望,准备一有异动,立即开溜。
  一只栖息在洞中的雀鸟“扑”地惊呼,吓了武时威一跳,惊魂甫定,又听到声响,急忙转身,循声望去,一面倒退向一个阴暗的角落。
  一只老鼠从发出声的地方钻出来,又钻回去。
  武时威松一口气,但他不知道殭尸就藏在他背后的一块大石后。
  水珠不住的滴落缚在他身上的墨斗绳上,墨斗溶化,他也显然有所发现,手伸出,缓缓抓向武时威的后脑。
  武时威正好横移一步,也正好进入阳光中。殭尸的手触及阳光,立时触电也似弹回,武时威也不知是否有所感觉,霍地回头,尸手却已不在,一滴水珠同时滴进他后脑衣领内,他一惊跳起,左右望一眼,最后也吃不消,举步往外走。
  出到洞外,武时威已恢复镇定,回刀入鞘,一拍衣袖,倒是潇洒得很。
  众捕快围上前来,道:“头儿,怎样了?”
  “你们还有没有更笨的,当然不在这个山洞了。”
  “已经搜遍了?”
  “有怀疑你们可以再进去搜索。”
  一个捕快陪着笑摇手:“头儿搜过了,还会出错的,哪用得着再搜查?”
  武时威也不再多说,把手一挥,带着众捕快离开。    ×      ×      ×      夜幕又低垂。
  义庄内九叔接着一个特大的八卦镜在拭擦着,镜面已经擦得闪亮。他看看八卦镜,又转身看看秋生,摇摇头,闷哼一声。
  秋生仍然在睡觉,有如死了的,他与小玉连番纠缠,事实已筋疲力尽。
  桌上还放着桃木剑、黄符、朱砂笔砚,九叔好像正在准备捉鬼的。
  看见秋生没有反应,他转望文才。
  文才正在婷婷监视下吃着糯米粥,怪模怪样的。
  这个人平日馋嘴,现在要吃这种什么配料也没有的糯米粥,当然不是味儿,何况一个时辰吃一次,实在不厌也不成。
  婷婷监视他吃下最后一口才将碗拿走,信口问一句:“怎样了?”
  “饱得很。”
  “我是问你是否觉得好多了?”
  文才摇摇头:“我已经没有感觉的了,你问师父吧。”
  九叔转动着八卦镜,随口应:“吃多十次八次便完全没事的了。”
  婷婷转身载粥,一面问:“要是还不成?”
  “那即是这条方子没用。”
  “要是那样怎么办?”婷婷问,没有在意文才双手在动着突然一下伸直。
  文才双手伸直忙又缩回,在婷婷身后张头探脑,十指不由自主的伸直,一派要叉向婷婷脖子的姿态。
  九叔也没有在意,一面擦着八卦镜一面应道:“拿墨斗绳弹在他身上,把他捆起来,然后一把火烧掉。”
  文才双手更接近婷婷,听说一惊。
  婷婷实时拿粥回头:“你听到了?”
  文才慌忙缩手:“太残忍吧。”
  九叔冷笑:“那时候对你仁慈便是对其他人残忍。”
  “我是你的徒弟。”
  “大义灭亲,一样不留情。”九叔说得正气凛然。
  文才叹一口气:“我现在才发觉你没有多少人性。”
  “还说,”婷婷轻喝一声:“快吃掉这碗糯米粥。”
  文才接过碗:“幸亏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也是无意,他突然发觉双手的指甲已长了很多。
  他不由一呆,却没有叫出来,偷眼一看,婷婷已走近九叔。
  “怎会这样的?”他沉吟着探头一看地上的糯米,伸脚踩去,一踏再移开,糯米被他跨过的赫然已变成淡黑色。
  他大惊,偷眼看九叔,正好看见九叔在擦桃木剑,擦罢有斩人的姿势,打一个冷颤,忙以脚将变了的糯米拨开。
  婷婷来到九叔身旁:“九叔,要不要我帮手?”
  九叔反问:“你如何懂得帮我?”
  婷婷接问:“秋生他真的……”
  话说到一半,秋生已醒,听一些不听一些,打着呵欠问:“什么事?”
  “醒来了?”九叔冷笑。
  秋生揉眼四望:“怎么天黑了,我睡了这么久了。”
  “不过一天。”九叔又冷笑一声。
  “糟,我整天没有回去,姑姑一定很生气。”秋生跳起来。
  “你还记得有姑姑?”
  “师父,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秋生接问。
  九叔闷哼:“你不给我麻烦,我已经偷笑的了。”
  “师父——”
  “回去吧!”九叔冷冷的道。
  秋生一看文才:“文才他——”
  文才这时候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糯米粥,一见秋生九叔望来,喝得更起劲,喝罢又再添,刮得瓦不住的作响。
  九叔回头看秋生:“文才现在是自动自觉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那我走了。”秋生向婷婷挥手,一转身,立时露出高兴的表情,轻松地往外跑,他又想起了小玉,想起了昨天晚上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
  九叔看着他离开,收拾东西,放进布袋。
  婷婷看着不由又一声:“九叔——”
  “文才肯大吃糯米粥,不会有事的了。今夜,让他好好的睡一觉,你也早些休息。”
  “那你老人家?”
  “很快便完事回来的了。”九叔很有信心地:“这在我来说只是小事。”
  语声一落,他将布袋抓起来,脚步轻快的追出去。    ×      ×      ×      经过破屋门前,秋生脚步不由放慢,想上前拍门,结果又缩回,继续前行,一步一回头,行了十来步。到底忍不住,倒退回来,伸手拍向门去。
  还未拍下,门已经打开,小玉瑟缩地立在门后。
  秋生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胡乱一句:“今夜没有下雨啊。”
  小玉羞人答答的:“我又不是不欢迎你,用不着找借口,进来吧。”
  秋生尴尬一笑走进去,门随即关上。
  九叔与之同时从树木丛中走出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破屋门前。
  破屋内秋生坐立不安。
  小玉看着他,怯生生的:“我以为你以后不会再来找我的了。”
  秋生冲口而出:“你不知我怎样牵挂着你。”
  “是真的?”小玉很高兴。
  秋生细看她的脸:“怎么你的面色又变得这么难看?”
  “还不是牵挂着你,担心你不来?”小玉说的当然是鬼话,她既然是鬼,面色当然是青青白白的了。
  “吃过饭了?”
  “吃过了,不过留着一份,是你的。”小玉转身捧来桌上的那碗迷魂糕。
  九叔小心翼翼的,看过周围没有不妥,才从门缝往内窥着。
  他看得很清楚,只见秋生不见小玉,只见一个碗盛着迷魂糕凌空飘到秋生面前,秋生一个人笑着接过大吃那些迷魂糕。
  他想想转过身子,左看看右看看,蹑着脚步离开。
  迷魂糕吃下,秋生亦色授魂与,眼中的小玉,面色已不再青白,嫣红得可爱。
  秋生一怔:“奇怪,你怎么脸红起来了?”
  小玉微带羞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现在想些什么?”
  “什么?”秋生也是明知故问。
  “你坏——”小玉轻飘秋生一眼,投怀送抱,才按触,秋生胸前红光一闪,小玉一个身子不由飞弹出去,撞在椅上。
  秋生手忙脚乱,慌忙上前:“什么事,什么事?”
  小玉急急躲避,在她的眼中,秋生胸膛红光一闪一闪的,她不由惊呼:“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秋生大惑不解。
  小玉流着泪:“我的人我的心都交给你了,你却是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
  “难怪人说男人总是没良心的。”小玉哭得很凄凉。
  “你说到哪儿去了?”
  “你就是不喜欢我,也不用这样对我的。”
  “我对你不好?”
  “好,这叫好?”
  “来,快过来,我来投怀送抱好了。”秋生张开双臂一扑向前,小玉一闪不及,一触之下立时又红光一闪,飞摔出丈外,摔倒地上。
  秋生傻了脸:“怎会这样的?”
  小玉从地上爬起来,哭泣着道:“你到底放了什么在身上?”
  “没有啊。”秋生双手在身上左摸右摸:“真的没有,你看看。”他双手将衣襟分开,只见胸膛上画着一道符咒。
  小玉眼中符咒光芒闪动,畏缩着连声叫:“还说没有,那是什么?”
  秋生亦发现:“是哪一个捣蛋,将这种东西画在我身上?”
  小玉以手遮脸:“还不抹掉它。”
  “啊,抹掉——”秋生双手一阵乱抹,符咒被抹得一塌糊涂,光芒亦消失。
  小玉的面上这才露出笑容:“对啊,这才是喜欢我啊。”
  她再次投怀送抱,这一次不再弹开了。
  秋生这时候才突然省起一件事:“你怎么害怕符咒的?”
  小玉笑笑:“你以为呢?”
  “莫非你是——”秋出终于想到小玉是个女鬼。
  “我喜欢你啊。”小玉眼睛一眨再眨,春情满面。
  与她的目光接触,秋生立时心荡神驰,惊愕的表情亦逐渐消去:“怎么我好像神魂颠倒的?”
  “将那种东西画在身上,差一点浪费了我那碗迷魂糕呢!”
  “什么?”秋生似懂非懂的。
  小玉也不再说什么,将秋生推倒床上。
  她跳开,身子一转,衣衫已敞开,拉着衣襟向秋生扑去。
  秋生张着迎上,的确已经神魂颠倒。
  两人也就裹了衣衫,在床上翻来覆去。
  九叔看见秋生将符咒抹去,心里便有气,在他身旁的地上已多了一盅清水,捉鬼的东西又排开来了。
  “你这个小子,我一心救你,你竟然将我画在你身上的符咒抹掉?”九叔再往内望,只见秋生一个人在干着那种迎合的动作。
  “我真是眼不见为干净。”九叔别转面:“可是不看又不成。”
  他剑指画符,放进盅内,再拿两块柳叶,往盅内一拖,双手各捏一片,往双眼盖上一贴,然后目光炯炯的再往门缝内瞧去。
  这一次他总算看见秋生与小玉纠缠在一起,马上回身拿起八卦镜,剑指一画,八卦镜中心冒起一条短短的光柱。
  再望破屋内,小玉秋生两人纠缠得更紧密,不由他摇头一叹:“分开一会儿成不成?”
  话口未完,秋生小玉便分开来。九叔八卦镜一翻,镜心光柱暴长。再探头望,准备动手了,破屋内秋生小玉又已纠缠在一起。
  九叔叹了一口气,八卦镜的光柱已缩回:“你若不是我的徒弟,我才管你死在一堆,做一个风流鬼。”
  一番缠绵下来,秋生小玉终于分开。
  秋生不住的喘气,小玉也终于从秋生身上爬起来。秋生双手随又抓去,小玉娇笑着避开,拥着衣衫一退丈外,回头秀发一掠,媚态毕露。
  秋生爬起来,笑指着小玉,却没有气力追上前去。
  九叔门外一看是机会,再画剑指,八卦镜心光柱冒得老高,将镜一翻,眼往缝隙内看准,蓄势待发。
  哪知道屋内小玉身子一转,只手将衣襟拉开,突然又扑往秋生,衣衫再将他们裹在一起,他们又欢笑作一堆。
  “眼冤啊!”九叔赶紧地回过头来,右手气得将八卦镜乱打转,差一点摔碎在地上。
  小玉秋生跟着相拥睡在一起,九叔一等再等,实在吃不消,亦睡着。    ×      ×      ×      天终于大亮。
  破屋门打开,秋生东倒西侧,拖着脚步走出来,面青唇白,眼圈紫黑,一双眼睛好像睁不开的。
  一块八卦镜实时出现在他眼前,他一惊,望清楚镜中的自己,却一呆。
  镜中的他三分似人,他揉眼再看清楚,惊叫:“这是哪一个?”
  九叔从镜后探头出来:“我只知道这一块是镜子。”
  “师父——”秋生看着镜,再看着师父九叔:“我怎会变成这样?”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当是废话,一心好意画一道符在你胸膛上,你又将符抹掉。”
  “是她叫我抹掉的。”
  “那抹吧,风流快活吧。”
  “师父,她——”秋生还要分辩。
  九叔冷笑:“你看清楚这间破屋子像不像人住的?”
  秋生往破烂的屋内一望,不觉一声:“不像。”
  “什么东西害怕符咒的?”
  “那种东西。”秋生毛骨悚然。
  “再来一次,你便完了。”九叔板起脸。
  “不来了。”秋生摇手。
  “你不来她去找你。”
  “不会吧?”秋生怀疑的。
  “你以为你就会这样罢手?她爱你爱得要命。”
  “师父——”秋生惊呼:“救命!”
  “还不跟我回去。”
  秋生一步跨出便瘫软地上:“师父,我双脚瘫软。”
  “不会这么严重吧?”
  秋生双手捧脚,勉强移动一步:“是真的——”
  “那怎办?”
  “师父,你想想办法。”
  “只好背你回去了。”九叔无可奈何的将布袋往秋生背上一挂,弯下腰,将秋生背起来。
  秋生实在不轻,九叔险些摔翻地上,也就东倒西侧,跌跌撞撞的离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文才还未弄妥,又来你这个小鬼。”九叔一路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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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出尽法宝,歼灭殭尸
作者:黄鹰


      天大亮,文才亦醒转,睡眼惺忪的捧着一盆水来到桌前,正要放下,双手突然一下伸直,木盆便变了放在对面。
  他并无所觉,从米袋取了一杓糯米倒进水里,将木充往米袋一抛,绕过桌子来到木盆前。双手正要捧糯米水洗脸,突然发觉水中的倒影脸色其白如纸。
  他一惊,人醒了八分。回身照向旁边的八卦镜,镜中的他一样是毫无血色。
  一惊再惊,他完全清醒,急忙以糯米水洗脸。
  一洗之下,糯米竟然尽变黑色,他闭着眼睛并未发觉,继续以糯米擦脸,大洗一番,到他张眼发觉糯米尽变成黑色,不由大惊,再照镜子,脸色赫然更白,有如抹上一层白粉,他以手摸去,随即发觉手的指甲都已长及一寸。
  “完了完了!”文才语声也变了:“让师父看见,不烧死才怪。”
  他手忙脚乱的忙将木盆的糯米水往窗外滚掉,连随找来了剪子,急急将指甲剪去。
  婷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文才,是不是你在外面?”
  文才急将指甲扫到一旁,应声:“是啊。”
  “好些吧?”婷婷接问。
  “好多了。”文才往镜子一照,反掌往面上连打了两下,两边的面颊总算红起来。
  “是什么声音?”婷婷从房间内走出,刚上妆,手里拿着一个胭脂粉扑,一盒胭脂。
  “没什么,不过打死了两头苍蝇。”文才目光落在胭脂盒上,不由一声:“真笨!”
  “你说什么?”
  “没有啊,我在说自己笨手笨脚,弄出这许多事来。”
  “还不是为了救我。”
  “你这盒胭脂在秋生姑姑那儿买的?”文才走近去。
  “很不错啊。”
  “让我看看。”
  “干什么?”婷婷虽然有些奇怪,还是将胭脂盒子递给文才,也没有发觉文才面色有异。
  “我是看看哪一种,什么时候买一盒送给你。”文才倒懂得说话。
  “哪有男人去买这种东西?”
  “是秋生卖的,怕什么?”文才拿着盒子左看右看,乘婷婷不觉,刮了一些胭脂在手,才将盒子交回婷婷。
  “九叔还未回来?”婷婷接问。
  “差不多的了。”
  “我执拾一下,给你弄糯米粥。”婷婷说着回房间。
  文才马上将手上胭脂搓开,擦在面颊上。对镜一照,放下心:“这也算有些血色。”
  九叔的声音这时候从门外面传来。
  “真是前世冤虐,收着你们这两个徒弟。”
  “师父——”文才一惊转身,一脚踢在桌子上,竟然收不回来。低头一看,十只脚趾的趾甲都长出盈寸,其中三片插在木桌上。
  他立时手忙脚乱,慌忙俯身用力将脚抽出。
  九叔已背着秋生进来。
  文才急忙站起身子,往九叔看不到的地方躲避。
  九叔扶着桌子喘息了好一会。
  文才将脚藏在桌子下,看见九叔没有觉察,才问:“师父,秋生干什么?”
  “别问了,你又怎样了?”
  “指甲没有长,面色也红润得多了。”文才伸出双手,摇头摆脑的。
  “这总算心安一些。”九叔再举步,背着秋生进房间。
  文才连忙拿剪子俯身将脚甲剪掉。
  九叔将秋生往床上放落。
  婷婷亦走进来,一见忙问:“秋生怎样了?”
  “自己找的。”九叔喘着气摇手:“你去买些当归,弄些当归水。”
  婷婷脸一红:“这个月我喝过了。”
  九叔摇头:“是给秋生喝的。”
  婷婷看着秋生,只见他面白如纸。
  秋生婷婷目光接触,显得有些难为情。
  文才实时进来:“师父——”
  “你进来干什么,还不到外面去跳动一下?”
  “没用的。”文才沉吟着。
  “你说哪一个?说秋生?难道你比他管用?”
  “秋生,秋生——”姑姑的语声就在此际传进来。
  九叔一听:“糟,他姑姑找到来了,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告诉她秋生的事。秋生三代单传,姑姑知道他这样,受不了这个刺激的。”
  九叔吩咐着匆匆往外走,文才亦跟上去。
  姑姑这时候已走进来,东张西望。
  “秋生姑姑。”九叔强接笑容。
  “九叔,秋生呢?为什么两天两夜也不回去?”
  九叔目光一转,道:“还不是为了文才?”
  文才脱口一句:“又跟我有关系?”
  姑姑马上手一指,道:“不是你笨手笨脚,被殭尸抓伤,我秋生也不用这样辛苦。”
  文才不觉接一句:“他才不辛苦,风流快活得很呢!”
  “文才——”九叔喝住。
  文才耸一耸肩膀,过去拿起八卦镜子照。
  “现在秋生呢?”姑姑接问。
  “在房间内睡着。”
  姑姑往房间那边望去,正好看见婷婷走出来,立时喜出望外道:“啊,有婷婷伴着他,那不要紧,让他留在这里好了。”
  “姑姑——”婷婷信口一句。
  “秋生教你这样叫啊。”姑姑高兴得一脸笑。
  婷婷一怔:“什么?”
  九叔实时一声:“秋生姑姑…”
  “九叔,现在我放心了,我马上走的了。”
  “这个——”九叔想想道:“今夜婷婷不大方便留在这里,最好到你那儿过一夜。”
  “不要紧,反正一家人。”姑姑眉飞色舞的。
  婷婷随即问道:“九叔,我回家去不成?”
  “当然了,殭尸一天未解决,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九叔一面凝重之色。
  姑姑接上口:“是啊,自己人,哪儿还不是一样?”
  九叔笑笑:“她还要忙做些事。”
  “我也来帮忙。”姑姑很爽快的。
  “这样也好。”
  婷婷随即答口:“那我与姑姑去买当归了。”
  看着她与姑姑离开,九叔才松一口气,回头看文才仍然在照镜子,轻喝:“你还在照什么?”
  文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九叔面上,一呆:“师父,我看你也照照镜子的好。”接将镜子向着九叔。
  九叔一看面色一变。
  “面无人色吧?”文才笑着问。
  九叔抚着脸:“都是你们两个弄得师父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还站在这里。”
  文才蹑着脚走过去,一脚踩在糯米上,抬起来,糯米已变成黑色。
  他大惊,偷眼看九叔。
  九叔头正在下坠,倦得连眼盖也睁不开了。
  文才连忙将变色的糯米以脚拨开,一跳一扎的走到没有糯米的地方。
  九叔听见跳跃声,勉强睁眼一看:“干什么,还有心情玩耍?”
  文才叹一口气:“师父,有很多事我真的不明白?”
  “很多事你都是不明白的。”
  “师父,我实在怀疑你对殭尸是不是真的那么了解?”
  九叔傲然回答:“我是这方面的权威,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的。”
  “那完了。”文才垂下头,苦着脸,语气是绝对失望的。
  九叔没有在意,打着呵欠:“若非那条墨斗绳,这两个晚上哪有这么安宁?”
  九叔当然不知道山洞内水滴不停,缚着殭尸的墨斗绳已经被水珠滴成灰白色,失去大半作用。
  殭尸的双手已可以转动,上半身亦可以左右旋转,虽然光天化日,但在阴暗的地方已可以不停跳跃了。
  只要入夜,后果可想而知。    ×      ×      ×      入夜。
  义庄门前一个法坛摆开,九叔拿着治鬼的东西进进出出,秋生脚软软的跟出跟入。
  文才在内里偷看,神态越来越怪异,尸性也越来越强了。
  九叔最后将桃木剑放在坛上,拿起了一迭黄符。
  “师父,我来帮忙。”秋生一旁要插手。
  “进去,你们两个,越帮越忙。”
  文才里头立即应一句:“是啊。”
  秋生随即敞开衣衫:“师父,你替我再写一道符在胸膛上好了。”
  “白费心机。”
  “这一次我是怎也不会擦去的了,她求我也是这样说。”
  “哪由得你,你吃了她弄的迷魂糕,一入夜便神魂颠倒。她一叫,你还不唯命是从?”
  秋生惊问:“那怎办?”
  “总之不出屋子便安全。”九叔转向文才:“他若被叫得吃不消,你拿绳子捆着他。”
  “我会做的了。”文才应来怪怪的。
  “还不进去!”九叔再喝。
  秋生低着头,走进屋内,将门关上。
  九叔随即将两道符交叉贴在门缝上。
  屋内秋生随即将一条绳子缚在柱子上,另一端缚在腰间,柱子与他之间约莫丈许距离。
  文才一旁看着道:“下这么大的机心啊。”
  秋生叹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绝情的。”
  文才摇头:“这缚了跟没有缚没有分别。她一句,你还不是将绳子松开。”
  秋生苦笑:“总之她叫我一声,我便将绳子打多一个结。”
  “哦——”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师父不是说,你间中还要动一动才成。”
  “泥菩萨过江。”文才接手随便一转,突然一下子伸直。
  小玉的叫声这时候传来:“秋生——秋生!”
  “她来了——”秋生不由自主的往窗外望。
  文才没有理台,双手一缩,突然又伸直,身子同时一直,双脚亦一下并立,他急忙分开双脚,马步扎开,双手压在双膝上。
  他双手的指甲也就在这时候缓缓增长.看着这指甲,他不禁由心寒起来。
  “秋生——”小玉的声音又传来。
  秋生不由双手掩耳。
  小玉也就在坛前出现,又叫一声“秋生”。
  九叔盯着她,应声道:“秋生不在这里。”
  小玉摇头:“我老远便嗅到他身上的气味。”
  “要见他可没有这么容易。”
  “你将他藏在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
  “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相爱?”
  “你哪里是爱他,是害他。”
  “是你这样说。”小玉又叫声:“秋生。”
  “我不在这里啊!”秋生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小玉入耳面露喜色,飘前去。
  九叔桃木剑一摆截下:“要进去,先问我这柄桃木剑。”
  小玉一怯。
  九叔接喝一声:“有胆的闯过来。”
  小玉看着他,哼一声,飘开。
  九叔一怔:“你要到哪儿去?”
  “找秋生。”小玉凄怨的接叹一声。
  “秋生——”她远远的飘开。
  秋生屋内侧看又应一声:“我都说我不在这里了。”
  “冤孽——”九叔摇头,大叫:“文才,看稳秋生。”
  文才尸性这时候继续发作,双脚一并,跳前一步,忙又双脚分开,扎开马步勉强支撑。
  小玉凄怨的叫声,继续传过来。
  “秋生——”
  秋生双手掩耳,眼睛还是不由望着窗外。
  小玉终于在窗外出现,幽怨的望着秋生,一声接一声:“秋生。”
  看样子她实在可怜,秋生不禁一声长叹:“怎么你真的找到这里来?”
  “秋生。你真的这样狠心抛弃我不管了?”
  “师父说——”
  “我要你说。”
  “也不是太自愿,只是又实在不想姑姑师父伤心。”
  “那你是要我伤心的了。”
  “又不想——”
  “那还不放我进来?”
  “我绳子缚着,跑不开。”
  “解开绳子便可以了。”
  “师父说——”
  “我说要解开。”小玉又一声:“秋生——”
  秋生意乱神迷,喃喃地:“你不要再叫了,多叫一声,我打多一个结。”
  “秋生——”
  秋生应声拿起了绳子,手震震的,一双手老是不听着指挥,要打结,怎也打不来。
  小玉断断续续一声又一声:“秋生,秋生——”
  秋生无可奈何的叫了一声:“文才——”
  “我叫小玉。”小玉应着。
  秋生看着小玉,又叫:“文才,你还不快快走过来帮忙?”
  文才听声跳着跳到秋生身旁,双眼发直。
  小玉看着奇怪,再着秋生将绳子举起,文才接过立即用力的连打了几个结,双手指甲与之同时越长越长。
  小玉立时明白,惊叫道:“小心文才!”
  秋生摇头:“他跟我是师兄弟,不会伤害我的。”
  文才突向秋生吹一口气,只吹秋生连打几个寒颤,回头一看,文才怪模怪样的,一双手在秋生面前耍来耍去。
  秋生看得目渡口呆,到底不是笨人,尖声叫出来:“文才你变了。”
  文才倒退开去,手脚突然伸直,由左跳到右,再由右跳到左,在秋生面前大演殭尸功架。
  他跳着跳着突然一转。向秋生跳去。
  秋生惊叫道:“师父,文才他要来对付我。”
  九叔在外面应一声:“文才敢是怎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文才正时候已扑近,十指插向秋生。
  秋生急忙躲到柱子后面,幸亏绳子还有一截。
  文才十指插在柱上,穿了十个洞。
  秋生探头一看,更恐惧:“师父,你快些进来放开我啊。”
  说着,文才又袭来。
  秋生一面解绳子,一面闪避,绕着柱子左转右转,狼狠万分。
  九叔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在坛后把玩着八卦镜,听着秋生大叫,一面摇头叹息:“真是冤孽,死到临头,都是不忘那个女鬼。”
  小玉实时飘来,一声:“师父——”
  九叔马上推开架式:“哼!无计可施,进不去,来求我了。”
  “你进去放开秋生吧。”小玉苦苦哀求。
  “不成——”九叔不问青红皂白。
  “那你放我进去。”
  “更加不可以。”
  “你救救秋生吧。”
  “我现在不是在救着他了。”九叔八卦镜突然一翻:“要你的命。”
  一条光柱马上从镜中射出,小玉及时闪开。
  九叔接一声大喝,挥动桃木剑杀奔前去。
  小玉急逃,一面手指指,想将话说清楚。
  九叔却是挥剑紧追,完全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屋内秋生已被文才追得团团转,一手终于抓起旁边的凳子向文才掷去。
  文才双手一叉,登子被叉得飞出数丈,撞破了窗户。
  贴在窗上的符亦脱落。小玉窗外一见,立时飘身从窗户飞入。
  “糟——”九叔追至窗前,往内一看,目瞪口呆:“这怎么搞的?”
  屋内秋生已经是千钧一发,眼看文才十指使要叉进他咽喉,小玉及时飞至,抄起一张登子,挡开了文才的一插。
  文才叉碎登子,再追向秋生。
  门实时被撞开,九叔冲进来,桃木剑挡着文才,文才双手一插将桃木剑插断。
  九叔狼狈倒退,文才转向九叔追去。
  小玉乘机解开秋生的绳子,拖着秋生,往外便走。
  秋生神魂颠倒的,任由小玉拖着。
  九叔一眼瞥见,一跃摆脱文才,八卦镜对向小玉,小玉只有松开秋生闪避。
  文才随又袭至,九叔一脚将秋生踢开,闪过文才的一插。文才紧追不舍,那边小玉又乘机抓着秋生离开。
  九叔一急,目光一闪,跳至糯米袋旁边,抓起一把糯米向文才撒去。
  那虽然混了粘米,文才还是不由得一呆。九叔乘机一滚而过,八卦镜飞出,一条光柱打在小玉身上。
  小玉只顾抓秋生,一闪不及,光柱正中身子,哀叫声中灰飞烟灭。
  秋生一惊而醒,看着难过,不由一声:“小玉——”
  “还叫!”九叔喝住。
  秋生回望,脱口一声:“师父——”
  “你怨恨师父吧。”
  秋生大叫:“文才——”
  九叔接一惊转身,文才从他身后双手插来。
  总算他身手敏捷,及时避开。
  “没有道理的。”九叔再抓接一把糯米撒去。
  文才一呆,随又继续移动扑向前来。
  九叔急叫:“秋生,你招呼他一会儿。”
  “什么?”秋生才应,九叔已向他奔来,文才随后追赶。
  秋生也想跑,却已被九叔一把抓着,一旁推开,正好从文才身旁经过,文才马上转追向秋生。
  “文才,文才!”秋生连滚带爬的,逃到糯米袋旁边,手抓糯米猛撒去,文才被撒中一呆,立即一移动。
  秋生继续撒米,文才一呆一呆的,逐步向秋生迫近,眼看避无可避,一条墨斗绳飞来,卷住了文才。
  墨斗绳着处,文才身上白烟冒起,随着墨斗绳的一抽,凌空飞摔在地上。
  九叔接将墨斗绳在文才身上绕几周。
  文才全身震动,瘫软地上。
  九叔松过一口气,来到米袋旁边:“没这道理的。”手一插,挑起了一把米摊开一看,一呆大叫:“秋生!”
  秋生从米袋后爬出来:“师父。”
  “你怎样做事的,叫你去买纯正的糯米,不要混上杂米,你看——”
  秋生细看亦一呆,道:“这么多粘米的?”
  “文才可被你害死了。”
  “一定是那个米铺的老板。”秋生叫起来。
  “我不管是哪一个,你马上替我将糯米拣出来。”
  “干什么?”
  “你被那个女鬼弄到神魂颠倒了!难道还看不出文才快要变殭尸了?”九叔接一脚,将布袋踢翻,糯米粘米洒满了一地:“快拣,我去烧水。”
  “师父,我去烧水好了。”
  九叔一巴掌打去,将秋生打翻地上。
  秋生爬起来,看着一地的糯米粘米,傻了脸:“这如何拣得来?”    ×      ×      ×      这一顿饭绝无疑问是复杂得很。
  饭菜桌面上摆开,几乎是各人一份。
  文才吃糯米粥,秋生大鱼大肉,婷婷则吃斋。九叔拿着碗筷,左看右看,大有不知如何落筷的感慨,吃一口,摇头叹一口气.
  文才由顶至脚都洒遍糯米,一面吃粥,一面眼瞟着秋生面前的大鱼大肉,乘九叔不觉,伸手便向一块肉夹去。
  秋生马上大叫:“师父!”
  九叔应声回头,文才夹的肉已到了嘴边,连忙停下,尴尬的笑。
  九叔冷笑:“吃啊——”
  “一块也不成?”文才又将那块肉放下。
  “你说成便成。”九叔也不想解释。
  “只是吃糯米粥,不是味儿。”文才苦着脸。
  秋生接一句:“我也是这样说,大鱼大肉,吃得多也是有些厌。”
  “你命好。”文才盯着秋生。
  秋生接将馅推到婷婷面前:“你也吃一些。”
  “我吃斋可以了。”婷婷摇头。
  秋生还要说,九叔已冷冷地道:“婷婷服孝一定要吃斋。”
  “吃斋可没有什么营养。”秋生接一句。
  文才冷笑,道:“是啊,每一个都像你这样亏,一定要大鱼大肉,还要喝当归水。”
  “这怎也好过只是吃糯米粥。”
  九叔喝住:“还说,快些吃完了去睡觉。”
  秋生尚未有反应,文才已急急的应:“知道了师父。”
  “我是叫秋生,没你的份儿。”九叔闷哼。
  “那我——”
  “不停的动,保持血液流通。”
  文才没精打采的再吃糯米粥,也实在不是味儿,越吃便越慢。
  武时威带着一群捕快这时候又进来,看见九叔还是客客气气地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找到那条殭尸了?”九叔接问。
  “还没有找到,所以特找你老人家,看看可有什么办法追查那条殭尸的下落。”
  九叔沉吟起来。
  文才插口一句:“我看便没有了。”
  武时威冷冷的看文才一眼:“一定有的,为了大家的安全设想,九叔,你仔细想想。”
  文才又一句:“为了你自己吧。”
  武时威又冷冷的看文才一眼。
  婷婷亦插口:“文才,怎么你这样说?”
  “是真的,他完全是为了自己要升官。”
  婷婷摇摇头:“找到那……找到了我爷爷,大家也放心一些。”
  武时威立时一声:“还是婷婷你明白事理。”
  文才忙又叫:“别听他胡说。”
  九叔轻喝:“吃粥便吃粥。”
  “师父,你真的很有办法?”文才奇怪。
  武时威紧接着:“九叔,说出来看是否可行?”
  “有也许有的,”九叔沉吟着:“不过我就没有多大印象了。”
  “这怎么办?”
  “找下去吧。”
  “找不到便唯有等他自生自灭了。”武时威喃喃地说道:“幸好有墨斗绳捆绑着。”
  九叔不以为然:“怎也要找出来一把火烧掉了才放心。”    ×      ×      ×      事实上山洞水不停滴下,缚着殭尸的墨斗绳现在已完全变成白色,完全失去作用了。
  殭尸再挣扎,墨斗绳就断开,殭尸双手终于恢复自由,伸伸缩缩。
  一只老鼠在石缝钻出,殭尸实时伸手,迅速的一下抓住了那只老鼠。
  鼠血徙殭尸的指缝滴下。
  殭尸随即跳动,跳到有透光的地方,一缩而回。
  日间在阴暗的地方他也活动,到夜间,有什么后果?    ×      ×      ×      夜深。
  殭尸回到任家,在大堂左右来回跳动。
  殭尸寻旧路,还是回到家里去。
  没有人知道殭尸已出现,事实上一入夜,大家都已回家关上门,之前,更已将糯米撒在屋子周围。也所以殭尸嗅不到人气,没有闯入其它人的屋子。
  任家的仆人阿保阿胜却在这时候摸黑偷往任家来。
  “阿保,还是离开好了。”阿胜有些心慌,拉着阿保,便要回头去。
  “已经走来了。”阿保反对。
  “要是被看见,要坐牢的。”
  “看见也不会怀疑我们的,我们是这边的仆人。”
  “现在我们可是进去偷东西。”
  “偷什么?是拿。”阿保说着伸手摸到了一盏油灯。
  “你要干什么?”阿胜一口气吹过去,要将油灯吹灭,阿保及时将油灯移开。
  “你就是没种,黑沉沉的,怎分得出哪些是金银,哪些是珠宝?老爷的房在那边,跟我来。”
  阿保转过身子,油灯突然又一阵晃动。
  “还吹气?”阿保手往油灯一遮。
  阿胜却是目瞪口呆,他已经看见殭尸立在阿保身后。
  “啊……啊……”他终于叫出来,声音也变了。
  阿保回头一看:“走吧,胆小鬼,我给你胆子。”
  然后他突然发觉阿胜神态太特别,循所指望去,终于看见了那条殭尸。
  两人不约而同突然大叫一声,油灯同时从阿保手中跌下,打翻地上,立即燃烧起来。
  殭尸双手紧接抓到他俩,又快又准,阿保阿胜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    ×      ×      ×      阿保阿胜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是天亮之后,他们被殭尸扼死的时候,惨叫声传出老远,却是没有人敢走过来一看究竟。
  武时威随即下令烧尸,根据九叔提点的老办法,以荔枝柴搭成了火堆,将尸体烧为灰烬,以绝后患。
  包围着火堆看热闹的群众一面看一面七嘴八舌的,看见武时威走过来又住口。
  武时威一次不在意,再而三都是这样,到底忍不住了,拉过一个捕快:“那些人在说哪一个的坏话?”
  “说你的。”
  “我?我有些坏话他们说吗?”
  “他们说你办事不力,看如何在县太爷面前搬弄是非。”
  “没有你们的份儿?”
  “有当然有一些,但到了县太爷面前,怎也是头儿你承担的了。”
  武时威一时间又摸胡子又摸下巴,也就在这时候众人齐叫一声说:“九叔来了。”
  武时威循声望去,只见九叔带着文才秋生婷婷排众而出,便连忙上前:“九叔,你老人家来得正是时候。”
  九叔看看燃烧着的尸体,叹一口气:“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什么人也好,晚上暂时不要留在任家的吗?”
  武时威立时目光一扫众人,大声应着:“我也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偷偷的跑进去,我也没有办法。以我推测,阿保阿胜这样偷进去,一定是心怀不轨,既然立心不良,自是死有余辜。”
  他瞎打瞎撞一番,这一次竟然让他说对了。
  众人不由一阵议论纷纷,有些不住的点头。
  武时威一看众人反应,更就放心,理直气壮地道:“经过我审慎观察,再加上我丰富的办事经验、精密的头脑,绝对可以肯定,他们是死于殭尸的手下。所以我当机立断,立刻吩咐手下用火将他们烧掉。”
  “做得好。”九叔不由说道一句。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齐齐点头。
  武时威洋洋得意的一个转身,面向九叔:“不过我实在很奇怪,九叔你不是说过那条殭尸是被墨斗绳缚着,不会再害人的?”
  九叔沉吟着:“我也说过,一定要找到他烧掉了才是百全之策。”
  “对,这条是殭尸,不是什么坏人,怎样对付他我真没有经验,真的比不上九叔你老人家。”
  武时威这番话当然是不怀好意。
  九叔听不出,洋洋得意的一声:“你到底自认比不上我了。”
  武时威随即向众人:“所以我想大家都不会怪我的。”
  众人不由点头。
  武时威接向九叔一揖:“这件事,拜托九叔你老人家了。”
  九叔一阵飘飘然,捻须微笑。
  文才旁边听着不由大叹:“好厉害,鸳鸯膊。”
  “一边懂得卸,一边懂得托。”秋生接上口。
  武时威看着文才秋生,又问九叔道:“是了,九叔,我们现在怎样去找那条殭尸呢?”
  “不用找,他一定会再回来这里的。”九叔说得很肯定。
  一个父老连随问:“是什么原因?”
  “找亲人啊。”九叔冲口而出。
  众人一齐恍然大悟,“啊”的齐一声,目光不由落在婷婷的身上。
  另一个父老接问:“要是找不到,是不是每一天晚上都会进镇呢?”
  “应该是。”九叔有问必答,不知后果。
  又一个父老再问:“找不到了就不会再来的了?”
  “也许吧。”九叔沉吟着。
  武时威接一句:“九叔,好像不大肯定。”
  “殭尸这种东西到底罕见,尤其是这么厉害的。”
  “是啊,无缘无故竟然会跑出一条这样的东西出来,”
  “那又不能说是无绿无故。”文才接道:“要不是任老爷不将他的父亲葬在那个蜻蜓点水的墓地,根本就不会出现殭尸了。”
  秋生不觉再接道:“要不是开棺再葬,这条殭尸亦不会跑出来。”
  文才点头:“对,归根到底——”
  秋生突然省觉,以肘一撞文才。
  文才这时候亦省觉,连忙住口。
  众人已向婷婷包围上来。
  文才秋生连忙挡住婷婷身前。
  一个父老实时手指婷婷,道:“对,归根到底,都是任家的人弄出来的。”
  另一个父老紧接道:“所以任家的人一定要负责这件事。”
  “一定要——”众人异口齐声。
  秋生双手一拦,道:“婷婷虽然是任老爷的女儿,到底没有她说话的地方,这件事跟她并没有关系。”
  “对!”文才接道:“现在任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一个弱质女流,难道你们忍心来欺负她?”
  为首的父老摇头:“我们不是欺负她,只是要她帮帮忙。”
  另一个紧接:“今天晚上就把她留在这儿,那条殭尸一定会找到来的。到时候,九叔不是可以乘机收拾那条殭尸了。”
  文才叫出来:“那不是等于拿她的命来开玩笑?”
  秋生接嚷:“别管他们,婷婷,我们走!”
  文才亦一声:“走——”
  两人拥着婷婷便要离开。
  为首的父老已叫出来:“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
  众人随即一拥上前。
  武时威一见风头火势,连忙挡在婷婷面前道:“表妹,不是我不站在你这边,但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婷婷偏开脸。
  文才叫出来:“啊,那就不理会婷婷的生命安全了?”
  秋生亦大叫:“是啊,你们这样做不觉得自私吗?”
  文才接挥拳:“哪一个敢阻挡我们带婷婷离开,干掉他!”
  秋生随亦摩拳擦掌的。
  众人同时拉起袖子,众捕快亦伸手抓住刀柄,文才秋生齐皆怔住。
  九叔急喝:“文才秋生!”
  “师父——”
  “算了。”九叔挥手。
  文才垂头接气:“不算也得算。”
  秋生亦苦笑:“那么多人,如何动得了。”
  武时威随向九叔语声一提:“九叔——”
  九叔挥手截住:“这件事交给我办好了。”
  武时威转身,双手一举:“大家听到了,九叔答应替我们弄妥这件事情了。”
  众人平静下来。九叔目光一扫:“麻烦大家替我准备大量的火盆、火把、生油、糯米,还有墨斗绳。”
  武时威语声一提:“大家听到了。”
  众人应声散去。秋生姑姑、米铺老板走到最后,先后来到九叔面前。
  米铺老板郑重的:“九叔你放心,这两天我已找来了几百担糯米,足够应付的了。”
  “帮帮手吧。”九叔客客气气。
  “手可就不帮的了。”米铺老板急着离开。
  秋生的姑姑接上前,看看九叔。九叔当作没有看见,姑姑随即一把将秋生拉到一旁:“秋生,
  你知道的了……”
  “我九代单传。”
  “是三代单传。”姑姑偷眼看着婷婷:“女孩子多的是,不要赔上性命啊!”
  秋生笑笑:“我知道怎样的了。”
  姑姑这才笑了:“这我便放心了。”
  她笑着离开。
  文才目送她离去,才走到秋生身旁:“你要怎样做?”
  “你怎样做我便怎样做。”
  “总算我没有看错你。”文才面上这才有笑容。
  九叔看着他们,点点头,转向婷婷:“你不用害怕的。”
  婷婷点头,文才接一句:“我们怎也要保护你的。”
  “谢谢!”婷婷感激看着文才秋生。
  秋生接问九叔:“师父,你是不是有十足把握?”
  九叔沉吟着:“这东西已经气候十足,要看看婷婷的造化了。”
  “什么?”文才秋生一怔。    ×      ×      ×      又是入夜。
  任家的前院到处放着火盆,插着火把,照亮得光如白昼。
  堂前一个法坛摆开,上面放着九叔的所有法宝,两侧放着几个大米缸,满载糯米,另外一个油桶,还有十数个墨斗。
  婷婷坐在坛前登上,左看右看,有些恐慌。
  文才在坛后摆着各种法宝,就是不见秋生。
  九叔终于伸着懒腰从里头走出来,到米缸旁边,以手掌挑起了一把米。
  文才一眼看见:“放心吧,师父,这糯米我看过的了,是纯正的。”
  “秋生呢?”
  “入夜便不如所踪了。”
  “到哪儿去?”
  “回他姑姑店子吧!”
  “他不是这种没有义气的人。”九叔怀疑。
  “那是姑姑不肯让他离开了,看开一些吧!师父,他三代单传的。”
  九叔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来到婷婷身旁:“婷婷,你不要害怕。”
  婷婷点头,文才突然一句:“不怕才怪。”
  “文才——”九叔一喝。
  “师父,那东西什么时候到来?”
  “应该是三更时分,那个时候阴气开始加重。”
  “会不会提前?”
  “以我估计……”
  九叔话还未说完,文才已突然打一个冷颤:“怎么阴风阵阵的?”
  九叔摇头:“我不觉得。”
  “越来越寒了。”文才拥着肩膀。
  “没有这种事。”九叔不由四望,立即发现火盆火把的火焰逐渐弱下来:“怎会这样的?”
  “偷工减料吧。”文才随即发现漏了口风,连忙补上一句:“一定是阴气开始加重了。”
  “胡说——”
  “我是跟你说的。”
  “还未到二更天呢。”
  “你跟那条殭尸约好?人也未必这样准时。”文才一望:“奇怪还未出现?”
  “哪一个?”九叔接问。
  “那……那东西啊。”文才突然有所发现的望着门那边:“来了来了。”
  九叔回头,秋生扮的殭尸从门外跳进来,左望右望,左跳右跳正向婷婷跳来。
  他身材跟那条真正殭尸差不多,脸搽得白白的,连九叔也分不出来,这当然是他在宝香斋化妆日久有功,事实要化成殭尸也不困杂。
  跟着殭尸越来越近,婷婷花容失色。
  九叔亦不禁有些手忙脚乱,连声:“拿来,拿来!”
  文才一手拿桃木剑,一手拿八卦镜:“师父要八卦镜还是桃木剑?”
  “糯米——”九叔大叫。
  “几缸糯米都在你身旁。”文才居然还能够这样镇定说话。
  九叔这时候只顾着看那条殭尸,并没有在意文才的态度有异,一看糯米缸果然在身旁,再看殭尸已迫近,大喝一声,一把接一把的把糯米撒出。
  秋生这条殭尸当然没有反应,继续跳近。
  九叔一撒再撒,抓起一把糯米一看,大小完全一样,也绝无疑问全都是糯米。
  “怎可能?”九叔手中糯米撒出,反手抄起杓子,一杓生油泼去。再翻掌三指往油灯一挑,三昧真火燃起来,一画,每个火盆冒起一条淡淡的火焰,蜘蛛网一样撒向秋生;可是一到秋生身上,白烟冒起,迅速消散。
  火盆的火同时熄灭。
  九叔一看更奇怪,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秋生这假殭尸更接近了。
  九叔抄起一支火把插往油缸,一插之下火把反而熄灭,他一惊更惊,拿火把一看,一呆,再看油缸,脱口大叫:“怎么是水不是油?”
  “文才——”他目光转向墨斗:“快来帮手!”
  文才佯装惊慌的缩到一旁:“师父,我害怕,”
  九叔要喝问,秋生这假殭尸已伸手插来,慌忙滚身闪避,顺势抄起墨斗,一个接一个,墨斗绳纷纷飞出射向秋生。
  墨斗绳缠在秋生身上,秋生一挣,纷纷断去,这当然又是秋生做的手脚。
  九叔大惊,以为这殭尸经过墨斗之后已不再畏惧,一时间束手无策,急叫:“婷婷快走——”
  婷婷已瘫软在椅上,眼巴巴的望着秋生这条假殭尸。
  秋生双手随即落在婷婷身上,婷婷不由大理尖叫。秋生忙低声叫住:“是我啊,秋生啊,我来救你的。”
  婷婷呆住,秋生接将婷婷抱起来,往外跳去。
  九叔猛撒糯米,接近疯狂,见毫无反应,扑到坛前,一手抓起桃木剑:“我跟你拚了。”
  他挥剑扑前,冷不防文才一脚伸来绊倒地上,桃木剑亦砍在地上,断为两截。
  九叔爬起一望桃木剑,断口齐齐整整,以糯米糊黏住着,再拿起地上的墨斗绳,轻轻一拉便断去,立时明白了几分,转望文才。
  文才正望着秋生离开的方向,不觉喃喃自语:“你这个小子,这一次便宜你了。”
  九叔一听,哪还不明白,一巴掌打去,将文才打翻地上。
  “师父,你怎么打我?”文才从地上爬起来。
  九叔怒骂:“原来是你们两个弄鬼,生油换了生水,墨斗绳弄到霉烂啊。”
  “是——是秋生——”文才连忙往秋生身上推。
  九叔又一巴掌打去:“还骗我,没有你,秋生能够干出什么来?”
  文才抚着脸,无可奈何的:“我们也只是为了婷婷。”
  九叔顿足大骂:“这一次可给你们害死了,万一来的是那条真殭尸。”
  “哪有这么巧?”
  “若是真的现在来了?”
  “可以开溜。”
  “跑得了今夜跑不了明天。”
  文才突然眼一直:“来了——”
  九叔回头一看,一条殭尸从门外跑进来,大吃一惊,再看殭尸拖着婷婷,知道是秋生,才松过一口气。
  文才亦看出了,摇头:“你这个小子,跑回来干什么?”
  秋生尚未回答,九叔已大喝一声:“秋生——”
  “师父——”秋生非常慌张。
  九叔冷笑:“你还有我这个师父?”
  “师父——”文才实时亦大叫起来,他是看见殭尸从门外跳进来。
  “你也是!”九叔背着门,没有看见殭尸。
  “师父——”文才语声也变了。
  秋生回头一看,拖着婷婷急忙从九叔身旁奔过,奔入大堂。
  “还跑到哪儿去?”九叔怒骂。
  文才大叫:“师父,快走吧,真殭尸来了。”
  九叔这才吃一惊,回头一看,殭尸已飞快跃到,双手抓来,他及时避开,殭尸紧接追扑,他狼狈闪避,一把抓起糯米撒去。
  糯米撒在殭尸身上,一股青姻冒起,殭尸一呆,又追上来。
  九叔一闪再避,奔进大堂。
  殭尸紧接追入,挡着的东西完全被抓碎。
  秋生婷婷九叔文才在堂内也待不了多久又奔出来,殭尸亦相继追出。
  殭尸显然一天比一天厉害,动作也快了,懂得紧追在四人身后。
  秋生婷婷原是躲好了,可是到文才九叔进来,正好走向他们的方向,哪还能够留下来。
  四人随即奔出任家的正门。
  街道上一片死寂。
  文才九叔婷婷秋生逃出了任家,不觉分开两个方向,左右逃去。
  殭尸很自然的追向秋生婷婷那边。
  文才九叔不知道,只顾逃跑,一口气跑下来已不由喘息不停。
  文才跑着脚下一滑,摔倒地上,急叫:“师父——”
  九叔回身一把将他拉起来。
  “师父,我真的跑不动,喘不过气来了。”文才拚命的喘气。
  九叔一怔:“气?”一顿,突然转身奔向秋生婷婷逃走的方向。
  文才一把拉住:“师父,你千万不要冲动,现在你手上什么也没有的了。”
  “还有个办法。”九叔说得很肯定。
  文才一听,立时亦多三分信心,跟在九叔后面。
  秋生拖着婷婷一面走,一面沿途拍门,却是一些反应也没有;这种情形之下当然没有人愿意开门了。
  秋生无可奈何,只有向米铺的方向走去。
  他们跑至米铺门前,殭尸已追至了。
  米铺门前两盏大灯笼,地上厚厚的撒着糯米,近墙的檐下堆着十多袋糯米。
  秋生婷婷气喘喘的跑到来,脚下无忘将撒在地上的糯米拨开,拖出了一条路。
  秋生才拍门,殭尸已追近,连忙拉着婷婷避到米袋后面。
  糯米果真是有隔绝人气的作用,殭尸立时失去目标,在米袋外转来转去。
  米铺老板已听到拍门声,应一句:“来买糯米啊?”将门打开。
  “是殭尸来了。”秋生叫着拖着婷婷要冲进屋内。
  “什么,殭尸!”老板的反应出奇敏捷,立即将门关上。
  秋生婷婷同时被拒在门外。
  殭尸紧接冲到,十指插在门上,秋生婷婷及时闪开,殭尸紧追,双手乱插,一插上米袋,有如触电的,双手急缩而回。米袋亦被带动,堆着的十多袋糯米排山倒海的倒下,正好将殭尸压在下面。
  殭尸嗥叫挣扎,压在身上的糯米袋一个接一个飞开。
  九叔同时凌空而至,一脚接一脚,将那些米袋踢回去,压向殭尸身上,一面大叫:“拿米袋抛他的胸膛,将他那口尸气迫出来。”
  文才秋生应声连忙将米袋抛向殭尸,拚尽全力。
  殭尸时倒时起,秋生文才逐渐力弱,殭尸随即又跳起来,扑向文才。
  文才惶恐中大喝一声,拚尽全力,双手捧起一袋糯米挡在身前,殭尸十指迅速插至,插在米袋上,文才立时被撞飞丈外。
  殭尸余势未尽,手插着米袋撞在地上。
  九叔乘机双手托起一袋糯米凌空往殭尸后背撞下。
  殭尸正好转身,米袋也就撞在胸膛上,咽不下的那口气立时被撞出来,幻成七色消散,九叔的右臂亦同时被殭尸的指甲抓伤。
  九叔没有在意,手抓米袋一接再接,连连往殭尸的胸膛撞击。
  殭尸不住的吐气,瘫软倒在地上,九叔随即取过挂在米铺门前的灯笼,剑指一挑,引起三昧真火,烧向殭尸的衣衫。
  三昧真火一烧不可收拾,眼看着殭尸化成了一团烈火。
  婷婷不觉跪倒地上,那到底是她的爷爷。
  文才秋生亦呆望着殭尸火化,到这时候九叔才松一口气,也这才发觉手臂被殭尸抓伤,他看着伤口,突然发觉文才秋生左右从他的头旁探头望来。
  “看什么?”他一惊缩手。
  文才秋生倒退一步,怪怪的看着九叔。
  好一会,秋生一看文才说道:“你被殭尸抓伤,师父几下子便将尸毒由你身上驱出来,救回你一命。”
  文才接下去:“现在师父被殭尸抓伤,哪一个能够救他一命?”
  秋生摇头:“恕我有心无力。”
  文才亦一摊双手道:“亦恕我束手无策。”
  九叔冷笑:“师父懂照顾自己。”
  “这当然最好。”文才叹一口气:“只怕师父亦有心无力。”
  “束手无策。”秋生接一句。
  “看你们两个,也不知害怕什么,殭尸现在已化成飞灰了,哪里还有尸毒这种东西?”九叔冷笑地。
  “说得好。”文才连声叫:“说得也有有道理。”
  “你相信?”秋生反问。
  “不相信也得相信。他是师父,我们并不是。”文才接一句道:“我们事实也没有他那样见识广博。”
  婷婷看着他们,又看着九叔,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份疑惑,已经在眼神中毕露无疑。
  九叔看在眼内,不由有些心虚。    ×      ×      ×      又是吃饭的时候,义庄内碗筷与菜摆开。秋生盛好了饭,喝一声文才:“还坐着,快去叫师父吃饭。”
  语声未已,便嗅到了一阵香气。秋生有些奇怪:“是什么香味?”
  文才皱着鼻子:“是啊,好像在哪儿曾经嗅过。”
  两人说着不由往厨房走过去。
  九叔在厨房内背着他们在吃东西,没有发觉他们走进来。他们探头一望,一呆,脱口一声:“糯米粥。”
  九叔应声回过头来,神态怪怪的,面色则是白白的。
  看样子,跟文才变殭尸的时候非常接近。
  糯米粥是否还有作用,当然只有他才明白了。      ── 黄鹰《殭尸先生》全书完,感谢“漫天云”提供精校版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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