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借尸还魂》

内堂照壁前一张香案,香炉前放着一张白帖,香案上是一幅幅画像。
  方老头在香案前停下,恭恭敬敬的一拜,转身,沉声一喝:“跪下。”
  方鹏只有跪下,方老头随即手一指左面的一幅画像:“这个是我的祖父,也即是你的曾祖父。”
  “在衙门干活的,对不对?”
  接又说:“他平生破案无数,死在他手下的坏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夸张一些吧。”
  “废话,”方老头断喝:“最威风的一次就是他摆平了那个姓冷的天下第一杀手,也是由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方家跟冷家如同水火,势不两立。”
  “所以你的祖父没多久便被姓冷的儿子摆平。”
  “但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祖父跟着便摆平了他的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的儿子跟着又摆平了我的祖父,也即是你的父亲。”
  “到我了。”
  “轮也该轮到你了。”
  “我聪明,老早便搬走!”方老头不由打一个“哈哈”。
  “现在姓冷的还不是找到了。”
  方老头探手拿起了香炉前面的白帖子:“这个姓冷的叫冷血,他一样要血债血偿。”
  白帖子上也正就是写着“血债血偿”“冷血”六个字。
  “历史重演。”方鹏摇头。
  “有一点不同。”方老头干咳一声:“就是我已经将你训练成材,不用自己来动手。”
  “自私——”方鹏嘟喃一声。
  “你爹爹我,老了——”方老头叹一口气:“风湿之外还有心脏病。”
  “用不着将自己说得这么凄凉的,你生我养我,人心肉做,难道我会看看你送命,袖手旁观。”
  “所以你一定要苦练,一定要打倒我们方家世世代代的仇人,一定要——”
  “爹,我晓得怎样做的了。”
  “那你还偷懒?”
  “松弛一下神经,对于身体总有帮助的。”
  “偏就是这么多借口。”
  “说实在的,爹,你要我弄妥这件事,首先便要给我一点自由——”
  “畜牲,你这是要挟爹的了。”方老头有些生气了。
  “其次,还要一些好处——”
  “怎么,讲条件了?”
  “好像,酒啊零用啊。”方鹏食中指一搓,发出一下响声。
  “混账。”
  “还有,不要动手便打,开口便骂,很影响心情的。”
  “畜牲,”方老头再也忍不住,一手抄起旁边的大棍,当头敲去。
  方鹏及时闪开:“又来棍子了。”
  “这样不听吩咐,我一棍打死你好过让姓冷的打死你,看着生气。”方老头心火大盛,一条大棍挥舞,追着方鹏打杀出去。
  方鹏跑出院子外,左绕右转,而父子就像是捉迷藏一样,老鼠随后追出来,看见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老头追着追着,气喘如牛,但仍然挥动大棍,乱打乱劈。
  方鹏看在眼内,一面闪避一面不忘劝告:“爹,小心保重啊。”
  “打死你这个畜牲,打死你——”方老头乱棍打去,越打越快。
  方鹏闪到墙下,避无可避,一个筋斗翻上墙头,往下一跃,逃了出去。
  方老头也想拔起身子,追出墙外,心脏病却在这时候发作,棍支地,身子一呆,扶着棍不住的喘气。
  老鼠上前一把扶住道:“老爷——老爷——”
  方老头双眼翻白,突然直挺挺的倒下去。
  “老爷老爷——”老鼠急呼,一面摇撼方老头的臂膀,方老头瞪大眼睛,毫无反应,老鼠伸手再在方老头眼前抓动,方老头还是没有反应。
  “死了——”老鼠一惊,跳起身子,追出去,一面叫:“少爷少爷——”

×      ×      ×



  长街寂静,方鹏急步奔过,头也不回,唯恐方老头随后追来。
  雷老大张道士就在这时候走来。
  张道士垂头丧气的,突然发现方鹏,呆一呆,往旁边一缩。
  方鹏没有在意,从道士旁边走过,他的眼中并没有看见雷老大的鬼魂。
  雷老大的鬼魂当然发现方鹏,马步扎开,双手一张,只等方鹏走近,一下子扼上方鹏的脖子。
  方鹏却是若无其事的穿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臭小子——”雷老大一呆,反身扑去,探手一抓,分明是抓在方鹏身上,却是抓了一个空,方鹏一些也不觉这一抓,只觉得阴风一阵,也没有在意。
  他继续走前,雷老大的鬼魂亦飘然追出。
  张道士并不知道雷老大这许多动作,方鹏走过了便继续前行,没多远,便遇着老鼠气喘喘的走来。
  “少爷少爷——”老鼠一面跑一面叫:“老爷死了!”
  张道士一怔:“有人死了。”一看老鼠,立时赶步向老鼠出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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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头仍然仰卧在地上,张道士进入庄院,花丛中一阵张头探脑,终于发现:“在这里——”
  他蹑手蹑脚的走前去,一看一呆,探手一拍方老头的肌肉,立即一声:“真够结实。”
  他随又伸手往方老头的额上一抹:“型倒好,格可就差一些。”跟着取出量天尺,左一量,右一量。
  “尺寸正合,真是度身定做也没有这么合适。”张道士这一次真是喜出望外,回头狂叫:“雷大爷,雷大爷——”
  他这才发觉雷老大的鬼魂并没有跟在他身后。
  “奇怪,那个衰鬼跑到哪儿去?”张道士周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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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老大的鬼魂这时候仍然在半空中飘浮,紧追着方鹏的身后,不知不觉已到了河边。
  方鹏脚步停下,回头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吁一口气,靠着一株树干停下来,再回头向水面再吁一口气。
  雷老大的鬼魂也就在这时候从另一株树后闪出,凌空一拔,如飞的向方鹏撞过去。
  方鹏也是无意,与之同时一低头,雷老大的鬼魂收势不及,撞在树干上,一弹,摔翻地上。
  树木一阵摇动,几片树叶落下,方鹏亦感觉到一阵阴风,打一个寒噤:“这么大的风,要在这儿露宿,可就真的凄凉的了。”
  雷老大这一摔满天星斗,爬起来,摇摇头,一滚到另一株树下,张头探脑,又准备暗算。
  方鹏那边亦一阵张头探脑,却是不知道如何安排今夜的住宿问题,无聊随手拾一块小石,随便一丢,正好又落在雷老大的额角上。
  雷老大伸手掩额,虽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被扔中疼痛的幻觉却是有的。
  这时候他也忘了自己是鬼魂的身份,蹑着脚步走前,双手猛一抱。
  方鹏正好又低头,雷老大便抱了一个空,到方鹏站起来,一头正中在他的心窝,他幻觉一痛,捧心倒退。
  方鹏难免一阵阵阴寒的感觉,摸摸头,回头望去,后面空无一物。
  他再摇摇头,转过身子,背向雷老大的鬼魂,这大好机会,雷老大的鬼魂如何肯错过,扎好马步喝一声,立时一头牛也似撞去。
  老鼠正好这时候走来,大叫:“少爷少爷——”
  方鹏应声转身,雷老大从旁冲过,一时收拾不住,一头栽进河里。
  河面水花应声的一涌,无数气泡涌上来,方鹏亦被这一股奇大的阴风引起一阵森寒,回头一望,亦难免有些奇怪,嘟喃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去的?”
  老鼠这时候亦到了,一个身子左摇右摇,气喘如牛。
  方鹏一把扶住:“看你,应该做些运动,减肥去,跑几步便累成这样子。”
  “老……老爷——”老鼠忍不住又一轮气喘。
  “连你也打了。”
  老鼠摇手:“老爷气的很,心脏病暴发死了。”
  “什么,死了?”方鹏一呆。
  老鼠点着头:“不会错的了。”
  “说笑说别的。”方鹏仍怀疑。
  “是真的。”
  方鹏呆一呆,转身奔回去,手一松,老鼠几乎摔倒在地上,连随追上。
  这主仆二人走远,河面水泡再涌,雷老大一头冒出来,又沉下去,一而再,再而三。
  “雷大爷,雷大爷——”张道士终于找到来了,他并不知道雷老大在水里,只凭一点感应,雷老大应该就在附近,也就在河边停下。
  “奇怪,跑到哪儿去?”张道士四顾不见,正欲起步,一只手已从河里伸出来,正好抓在张道士的足踝上,不由他吃一大惊,大叫起来。
  雷老大就在他大叫声中爬上岸,一身湿透,但一上岸便又干透。
  这个到底是鬼魂。
  “雷大爷,你跳进水里干什么?”看见雷老大这个狼狈样子,张道士奇怪地问道。
  “心火太盛,下去冷静一番。”雷老大站起身子。
  一阵冷风吹过,雷老大不由打一个冷颤,接着打一个喷嚏。
  “小心感冒。”张道士下意识一句。
  雷老大忍不住又一个喷嚏。
  “有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一条刚死的尸体。”
  张道士马上将这个好消息说出来。
  “真的?”雷老大一抹脸。
  “量过度过的了,真是度身订造也没有这么合适。”
  “真的?”雷老大有些喜悦。
  “年纪就是大一些。”张道士随即提出问题。
  “有多大。”
  “六七十吧。”
  “什么?”雷老大突然伸手扼着道士的脖子:“你是要害我?”
  “雷大爷——”
  “你可知道今年我有多大?”
  “有没有四十?”
  “三十九——”雷老大扼着张道士的脖子摇动着:“你敢找一个可以做我爷爷的老鬼来让我还魂,还不是存心害我?”
  “我扼死你!”雷老大咬牙切齿的。
  “很,很适合的。”张道士伸着舌头回答。
  “还嘴硬啊。”雷老大更用力。
  鬼魂在常人原是无影无踪,但在练茅山的人却是另一回事,他们既然看见鬼魂的存在,也理所当然感觉到鬼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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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鹏老鼠终于回到后院,看见方老头仍然仰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方鹏也有些难过,上前去双手抓着方老头的肩膀一阵摇动。
  方老头毫无反应,方鹏手停下,方老头的头亦垂下来。
  “完了——”方鹏这句话出口,手不觉一缩,方老头立时直挺挺的仆倒地上,他一把捞不住,唯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老鼠在周围团团打转,终于忍不住问:“怎样办,少爷?”
  方鹏不假思索的:“还用问,准备后事吧。”
  他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事情,低着头,嘴角阴阴的露出笑容。
  老鼠奇怪的看着他,突然瞪大眼睛,并不是方鹏有什么变化,而是在方鹏身后的方老头突然徐徐地站起来。
  “少……少……”老鼠不由脚也轻了,嘴唇哆嗦着,语不成声。
  方鹏并无所觉,把手一挥:“别来骚扰我,我在想着明天的玩意。”
  方老头在方鹏后面站起,扬眉瞪眼,老鼠牙龈打震,随时都会昏倒的。
  方鹏突然伸手一拍老鼠的胸膛:“成了,一想到从此再无束缚,真是脑筋也灵活得多,喏,一会我们先进去喝几杯老酒——”
  方老头面上怒容更盛,一手高举,看来便要往方鹏脑后重重拍去。
  老鼠终于吃不消,一声:“我要昏了——”真的一旁昏倒下去,方鹏下意识俯身一扶,正好让开方老头拍下的一掌。
  方鹏总算有所感觉,转身一望见是方老头,大吃一惊:“爹——”
  方老头一巴掌再掴来,方鹏拉着老鼠一转,那一巴掌正好掴在老鼠的面上,老鼠痛极大叫,一下子苏醒过来,迎面见方老头,不由叫一声:“尸变啊!”
  他叫着抱着方鹏,方老头一巴掌再掴来,又是掴在老鼠的左边面上,再来一巴掌,却是拍上老鼠的右边面上。
  方老头大怒,探手抓起了地上的大棍:“好,看你跑到那儿去!”
  方鹏给老鼠抱着,抽身不得,眼看一棍要敲下手,急忙伸手:“慢着!”
  方老头棍停在半空,方鹏随即叫:“爹,你想清楚才打下来。”
  “我亲手打杀你总好过冷血打杀你。”方老头气虎虎的。
  方鹏说道:“说说吧,你不是这样忍心的人呢。”
  “什么?”
  “你考虑清楚,万一打伤了我,那个冷血杀手找到来,我们父子两个还不是死在一块儿。”
  方老头呆住,喘气。
  老鼠这时候惊魂甫定,听看奇怪地看着方老头,不由问:“老爷他——”
  方鹏一把推开老鼠:“方才他怒在头上,一口气咽不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的。”
  “还活着?”   “死哪得这么容易。”方鹏心里嘟喃。
  方老头目光一闪:“你嘴唇这样动在说什么?”
  “只是嘴唇发痒罢了。”
  “你这个畜牲,总有一天要活活给你气死。”方老头的大棍终于垂下来。
  “现在没事了。”方鹏伸一个懒腰。
  “由现在开始,我时刻盯着你,只要你偷懒,”方老头棍一抬,道:“有你好看的!”
  方鹏只有苦笑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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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大清早,方鹏便被押到后院去练武,伸拳踢脚,稍慢,方老头大棍便打来。
  方鹏只有苦练。
  看了一会,方老头才在椅上靠下来,瞟一眼老鼠,老鼠连忙把参茶捧上。
  方老头缓缓啜一口,现在他的精神显然好多了。
  方鹏却是只有苦练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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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借错假死尸 作法难还魂

  正午时分,张道士出现在雷老大花老二马老三平日惯去的小酒馆内。
  他当然没有被雷老大扼杀,也是雷老大带他到这儿来,现在也就在他身旁。
  当然,只有张道士一个人看见。
  张道士一杯下肚,再倒一杯,酒杯当然自动升起来,一阵骨骨声中,杯落回桌上,杯中却已经滴酒无存。
  张道士当然看见雷老大喝酒,苦笑一下,转头一声:“小二——”
  一个小二懒洋洋地走过来:“还有什么要?”
  张道士压低嗓子:“跟你打听一件事,这附近可有什么义庄的?”
  “义庄?”小二怀疑的看着张道士。
  “是啊——”张道士连忙解释:“这样的,我有一个老朋友,途中突然中风死了,我又不便带着他的棺材上落,所以打算暂留在那儿。”
  小二“哦”一声,立时与道士扯谈起来,这个小二是好管闲事的一种。
  雷老大那有这个耐性,回头一看,见万人迷就座于旁边,便有了主意,飘过去手一探。
  旁人眼中,万人迷的衣衫便突然升起来。
  万人迷也有所觉,偷眼看见张道士坐于旁边,此外并无他人接近,以为是道士故意引诱,立时一句:“我就在隔壁农场候教。”
  张道士不由一怔:“什么——”
  小二亦不由看万人迷一眼,一声:“发花癫。”
  万人迷有些奇怪,回过头去,才转身,衣衫又揭高,越揭便越高,她心头冒火,一巴掌反拍过去。
  张道士冷不提防便打得飞摔地上,万人迷随即站起来,一手在腰上一叉,另一手一指:“你这个老小子,不想付钱,又要占本姑娘便宜。”
  张道士这时候已看见旁边在阴阴笑的雷老大,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抚着脸苦笑。
  万人迷冷瞟一眼,腰肢左一扭,右一摆,往店外走出去。
  小二看着摇头:“好没由来。”
  张道士也就在这时候喃喃向雷老大:“大爷,别开这种玩笑啊。”
  店小二应声回头,只见张道士一个自言自语,不由又一句:“白痴——”
  张道士苦笑一下,刚想坐回去,原坐着的凳便给雷老大抽开,这时一屁股摔翻地上,四脚朝天。
  雷老大乐得一阵大笑,突然省起了花老二马老三两个:“这两个老小子平日总是喜欢在这附近游荡,今天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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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老二马老三两个倒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这时候正在乱葬岗附近找寻雷老大的尸体,以便入土为安。
  找了大半天仍然找不到,两个人也实在有些累了,花老二抓着光头,嘟喃道:“到处都找过了,你说,老大的尸体哪儿去了?”
  马老二摇着头:“可不是,连那具特制的棺材也失踪。”
  “会不会是那个道士捣蛋?”花老二难免有些怀疑。
  “绝对有可能。”
  “我们跟老大结拜一场,怎也叫做兄弟,不替他打点后事,怎也过意不去。”
  “找那个张道士问清楚。”
  “哪儿找?”
  “那儿便那儿!”马老三怪生气的。
  花老二不觉抬头一望,叫出来:“不好,不知不觉,太阳快下山了。”
  马老三立时火气全消,打一个寒噤:“你我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入夜这种地方,那种东西说不定会全都冒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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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终于低垂,张道士带着雷老大,终于来到了义庄内,道士一步一回头,第一次回头,后面并没有什么,再回头,雷老大便在后面出现。
  “唔,这儿这么多尸体,你自己挑好了。”张道士随手一摆。
  义庄之中棺材的确停放了很多,新旧都有。
  雷老大目光一扫,阴声怪气的一句:“一定要合我心意的。”
  “当然了,否则我作得了主?”张道士叹一口气,走向右列第一具棺材。
  雷老大飘然跟上。
  “看这个怎样?”张道士漫不经心地将棺盖拿起来,掉头一望,突然怪叫了一声。
  棺中的尸体面目腐烂,赫然长满了蛆虫。
  雷老大亦吓得一声鬼叫,一个跟斗倒翻了出去。
  张道士手中棺盖与之同时砰然坠地,又吓了两人一跳。
  左面第一具棺材卧着那条尸体亦受这震动一下而震动。
  尸体非常完整,面青唇白,一片肃杀,卧着的棺材还是新的,盖子则搁在一旁。
  张道士雷老大由右面开始,当然没有发现这具这么完整的尸体。
  雷老大惊魂一定,倒翻而回,喝一声:“第二个——”
  张道士不觉闭上眼睛,捧起第二具棺材的盖,偏开脸:“看看怎样?”
  “你看吧。”雷老大摇头。
  “大爷,现在是你借尸还魂,不是我。”张道士大大的叹一口气。
  雷老大一呆,无可奈何的摇头望去,一望一呆。
  棺材中卧着的是一条女尸。
  “怎样?”道士再问。
  “不成!”
  张道士双手一松,棺材盖蓬地落回原位,随口问:“是不是又很恐怖?”
  雷老大没好声气的说道:“是艳尸来的。”
  张道士一怔,捧起第三具棺材的盖,仍然闭上眼不敢看:“这个又怎样?”
  “好像生虫胀的,你要吧。”
  张道士只有再去搬其他棺盖,一路下来,雷老大都是不合意。
  他们终于来到了左面第一具棺材前,张道士动作惯了,随手就是一捧,捧了一个空。
  雷老大即时怪叫起来:“是你了!”
  张道士不由张眼望去,看到了那一张冰冷肃杀的面庞,亦为之一呆,道:“这个——”
  “年青、英俊、魁梧——”
  “冷面杀手的样子。”
  “我就是喜欢。”
  张道士打量一番道:“看来才死了不久。”
  “不用多说,就是这个。”
  张道士看着雷老大,再问:“你考虑清楚了?”
  “还考虑什么,快——”雷老大连声催促。
  张道士无可奈何的从怀中取出一本既黄且旧的书,一声:“雷老大——”
  雷老大不觉伸手放在书面上。
  “我问你,你是否真心喜欢他?”
  “是——”
  “你发誓——”
  “我雷老大发誓与他同偕白首,永不后悔,绝无怨言!”
  “可以了——”
  雷老大收回手,恭候在张道士面前。
  “先坐坐。”
  “还等什么,难道会有人反对?”
  张道士尴尬的翻开书:“我先要重温一下以前的笔记。”
  “什么?”
  “你知道的,我刚下山,借尸还魂又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很难全记着的。”
  “这你岂非拿我的命开玩笑?”
  “所以一定要小心。”张道士一正面色:“你要记着,只有三次机会。”
  “三次之后?”
  “完了——”
  “什么完了——”
  “当然是你的魂魄。”
  雷老大一惊:“那你小心从事。”
  张道士手一摆,雷老大慌忙转到他身后,他翻开书本,喃喃地:“借尸还魂,是这一页了。”随即招手:“拿灯来。”
  雷老大飘然过去,捧着张道士带来的那盏油灯飘然回来。

×      ×      ×



  笔记读完了,张道士马上采取行动,罗盘一看,先将棺材搬到适当的方位,然后取来黄符七星香。
  雷老大一旁干瞪着眼,对这些他完全不懂。
  张道士左看右看,在棺前蹲下,伸指依着黄符上的字比划,一面看书。
  雷老大不由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的看看张道士。
  “符对了——”张道士比划完,站起来,正好与雷老大的头撞在一起,雷老大一头倒翻了出去,道士亦不由打一个转。
  “快——”雷老大随又催促。
  张道士抚着头,喃喃地自顾指点着棺前的七炷香:“七星香,位置对了。”
  他再转棺材旁边,掉头一望。
  那具尸体正卧在棺内,身着黑白纸钱十二张。
  “阴阳钱十二张,也齐了,元神钱一个,该放在这里。”
  张道士接将一个铜钱压在尸体的眉心上。
  雷老大一旁张头探脑:“哪来这许多麻烦。”
  “借尸还魂啊,你以为是赶尸那么简单?”
  “还未成?”雷老大不耐烦的催促。
  “就是这么多。”张道士把书合上。
  “那我怎办?”
  张道士指着棺材末端道:“你站在那儿。”
  雷老大飘然跃上。
  “喏,一会我念咒作法,到适当时候,大喝一声——”
  “怎样?”
  张道士一翻:“棺材里的尸体便会弹起来,那你便要把握机会撞进去,一撞,进去了。”
  “那便成了?”
  “不,到时候我便拿起七支七星钉。”道士取出七支半尺长的铁钉:“向准了尸体,钉钉钉钉钉,将你的魂魄钉稳在里头。”
  雷老大伸手一比铁钉长度,瞪大了眼睛:“这岂非我又要钉盖?”
  “我办事,你放心。”张道士叹一口气:“我也想知道有什么结果的。”
  雷老大一呆,咬牙切齿的:“你要小小心心,做得似模似样,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诺,开始了。”张道士七枝铁钉夹在指缝间,左三右四,神态也紧张起来。
  雷老大自然更加紧张。
  “准备好了。”张道士接问。
  雷老大手一抬,一声:“成了。”
  张道士扣着铁钉的双手一上一下挥动,口念咒语,脚踏七星步,如痴如醉的绕着棺材打转。
  他走的脚步与所采的七星香方向完全相同。
  雷老大聚精应神看着,站在棺材的末端,也不知是灵魂轻飘飘还是什么,令人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七星香一阵明一阵暗,突然冒出了七股白烟。
  张道士刚好来到雷老大身后,同时大喝一声。
  躺在棺材内的尸体即时双眼长睁,应声弹起来,雷老大把握机会,鬼叫着撞过去。
  双方一撞,雷老大反弹开去,扎手扎脚的,打一个跟斗,撞落在一具棺材内。
  张道士没有在意,铁钉同时钉向弹起来的死尸,以为雷老大的鬼魂已进入死尸内。
  “钉——”张道士信口一声大喝。
  尸体即时一拳挥出,正中道士,将道士打翻出去,道士只以为鬼魂出乱子,一跳而回,又是一声:“钉——”另一枝铁钉钉出。
  尸体再一闪,又一拳,张道士再被击开,雷老大同时扑过来,再撞向尸体,亦挨了尸体一拳,飞捧开去。
  道士这才发觉雷老大的鬼魂并未进入尸体内。
  雷老大魂魄一稳,又待扑上。
  道士终于知道有问题,急喝一声:“慢住——”
  雷老大怔住:“我还未进去。”
  尸体这时候发出一声冷笑。
  雷老大道士齐皆一怔,张道士伸长了脖子:“你是人?”
  “人鬼你也分不出?”尸体又一声冷笑。
  “那怎么你卧在棺材里?”
  “我喜欢卧在那儿便那儿?”尸体语气冷傲。
  雷老大捋高袖子,道:“斗胆,作弄我?”
  “是你们骚扰我。”
  “你死过没有?”雷老大喝问。
  “没有。”
  “我是鬼——”雷老大的魂魄飘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尸体的语气保持冷漠。
  “鬼你也不害怕?”雷老大左一飘,又一闪,怪神气的。
  尸体冷冷的一笑,说道:“死在我手上的冤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天生一双鬼眼,每天晚上多少都看见几个,算得了什么。”
  雷老大怔住,尸体一跃出了棺材,向道士一挥手:“滚开!”
  张道士连忙让开,雷老大接喝一声:“干掉他——”
  张道士看一眼尸体,反而倒退,雷老大大叫扑上,只几拳便被打飞回去。
  张道士不由举起手中铁钉,尸体目光一转,盯在那之上:“没有钱我不会杀人,杀鬼也是,但有时也会例外的。”
  张道士一怔,脱口一声道:“职业杀手?”
  “我叫冷血——”
  张道士大惊失色,雷老大那边一听,亦傻了脸。
  冷血随即举步往庄外走出去,这一次非独张道士,连雷老大也不敢阻止了。
  冷血头也不回,终于走出了庄外,张道士雷老大面面相觑,雷老大面色开始由白变青。
  张道士突然伸出两根指头:“你还有两次机会。”
  雷老大怪叫一声,伸手扼向张道士的脖子。
  张道士着了慌,忙摇摇手:“有话好说。”
  “连死人活人你也分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雷老大大声咆哮。
  张道士道:“你也看见的,他真的是死人一样。”
  雷老大怒叫一声,伸手又扼住张道士的脖子。
  张道士突然叫出来:“他是北五省最有名的杀手。”
  “我也是杀手,现在要杀你。”
  张道士连忙又叫道:“他到这儿来一定是要杀人,杀的也一定是高手,那条尸体——”
  雷老大心头一喜,松开手,张道士已整个被他举到半天,这一下跌下来当然不易受。
  他喘着气,接下去说道:“也许合用的。”
  雷老大点点头,张道士忽然一笑,“也许,死的是他自己。”
  “对,一山还有一山高。”雷老大又兴奋起来:“最好就是这样了。”
  张道士一面爬起来,一面问道:“你是这儿的老大应该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高手。”
  “没有的,这附近一向都是我最凶。”话说到这里,雷老大突然住口。
  张道士已叫出来:“方鹏——”
  “这小于算得了什么,我只是一时失手,要知道,老虎有时也会打瞌睡。”
  张道士自顾嘟喃:“难道冷血要来杀的就是方鹏?”
  雷老大口快快的一句:“那这个冷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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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事实也就是方家世代仇人冷家的后人,他果然找到来了。
  老鼠门外接见,一吓,又时奔回来,冲入院子。
  方老头显然早有准备,悠然坐在院子的椅上,方鹏就侍候在一侧。
  老鼠走到方老头面前,已不住喘气。
  “什么事?”方老头气定神闲:“那……那个冷血来了。”老鼠急急报告。
  “请他进来,”方老头一些也不意外的,待老鼠离开,才吩咐方鹏:“记着,我们方家的武功与冷家刚好相反,方家以快取胜,冷家则是以静制动,所以冷家的人耐性都很可怕,等闲待上两三个时辰,到对手筋疲力竭才出击。”
  “你说过很多次的了”方鹏叹一口气。
  方老头点头:“所以我不时要你苦练,就是要培养你耐战的能力,两三个时辰下来,你仍然有气力,他不能击倒你,便输定了。”
  “我赢了有什么好处?”
  “我们父子都得以逃过难关,不用送命,多好。”方老头拈须微笑:“到时候,真的可以开怀畅饮了。”
  “也有我的份儿?”
  “酒是大人喝的。”方老头板起脸。
  “赏金也有吧?”
  “年青人钱多在身,很容易学坏。”
  方鹏摇头,喃喃地道:“那你去打好了。”
  方老头似听到又似未听到,一声:“什么——”那边已传来老鼠一叠声的“请请——”
  方老头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冷血。
  冷血目光寒霜一样,停下脚步。
  方老头半站起身子又坐下:“你就是冷血了?”
  “我就是——”
  “我——”
  “化灰我也认得出你,我爹就是死在你手下。”
  “我不杀他,他就杀我!”
  “不必多说,方老头——”冷血一招手:“来——”
  方老头的手往方鹏一指道:“阿鹏,上——”
  方鹏没有动,只是一声:“爹,他是叫你——”
  “畜牲!”方老头一怔。
  冷血冷笑:“别花时间了。”
  “对对,爹,还不快上?”方鹏怂恿着。
  方老头气愤愤地站起来。
  冷血那边已将上衣脱下,随手抛开,一身肌肉强壮得惊人,还不停的跳动,架式摆开,随便几下拳脚,风声呼啸。
  方老头立时为之脚软,看看冷血,看看方鹏:“畜牲——”不由周围打转。
  方鹏笑笑:“爹,一个喝酒,有什么乐趣呢?”
  “好吧——”方老头无可奈何的答应道。
  “那赏金?”
  “一两银子——”
  “十两!”
  “一两!”
  “一个价钱,十两!”
  “八两!”
  方鹏摇头。
  “九两——”
  “好吧!”方鹏随手脱去衣服,丢开,一身肌肉的结实,并不在冷血之下。
  他向冷血一招手,冷血不动,反向方鹏招手,方鹏一笑上前。
  两人终于交起手来,冷血只是封挡,甚少出击,方鹏则跳跃腾挪,绕着冷血出拳,一拳急一拳。
  冷血沉着应付。
  张道士也就在这时候爬上墙头来偷看,他用的是一柄长梯子,就是太长了,“曳曳”的在动,不由他的脚发抖。
  他看了好一会才抖着双脚走下来,着地脚步一软,坐倒在地上,不由抬起一条脚,不住地揉搓,那条脚仍然在发抖。
  “也不知怎样搞的,好像做大戏一样,一打便半个时辰,累得我站也站不稳了。”张道士一面埋怨。
  一声喷嚏即时一旁响起来,竹梯“曳曳”声再响。
  张道士回头一望:“你的伤风还未痊愈,别上去吹风了。”
  雷老大的声音传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怕你传染我罢了。”
  “这样打下去,难保打到天光。”雷老大声音来处,只见悬空一顶竹帽。
  鬼魂白昼不能现形,而且还得避开阳光直射。
  “不会吧。”张道士摇头。
  “你怎能确定。”
  “他们两个是人,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张道士的话不无道理。

×      ×      ×



  方鹏冷血却真的像铁打的,不觉日苦斗了两个时辰。
  冷血有汗,但不多,方鹏一身汗落淋漓,动作已缓下,微带气喘。
  冷血终于面露冷笑。
  打的人辛苦,看的人也是,老鼠已累得坐在地上,方老头却是探着腰,细看二人,眼睛突然睁大。
  方鹏脚下一软,倒栽下去,冷血看准机会终于全面出击,威猛之极,连连击中方鹏。
  他正准备下杀手,方鹏突然又龙精虎猛起来,抓紧了机会,扭腰翻身回击,连中冷血几拳。
  这几拳很重,冷血也不由口吐鲜血。
  “你支持得这么久。”冷血有些怀疑道。
  “你大概不知道我爹爹近年来做了练马师,练人就像练马一样,我本来只能跑短途,现在韧力增强,多长也支持得下去。”方鹏一面出手一面回答。
  “算我走眼了。”
  “那便活该你输得仆倒地上。”方鹏喝叱声中,接连几下重击,终于,将冷血击倒地上,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接着不方鹏再在他要害上连挥七拳。
  冷血一口血接一口血喷出,终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方老头开怀大笑:“好好——”起身走过去,伸脚踢了冷血几下。
  冷血毫无反应,方鹏伸手一拨冷血仍睁大的眼睛:“不用踢了,我已经将他人道毁灭。”
  方老头大笑不停。
  在墙头上探头张望的张道士这时候突然往外倒翻了出去。
  那是雷老大在摇梯子,总算张道士反应快,半空中双手一阵乱抓,终于稳定下来,急急爬下。
  竹帽飘然移近,雷老大的声音急问:“怎样了?”
  “完了——”
  “那一个?”雷老大着急追问。
  “冷血——”
  “好极了——”雷老大开怀大笑。

×      ×      ×



  “好极了,好极了。”方老头当然开心得要命,大笑着突然一顿,面色一变,刺激过度,他的心脏病又要发作了。
  方鹏老鼠一眼看见连忙上前扶住。
  “爹——”方鹏摇摇他:“别这样兴奋。”
  方老头喘了几口气,面色平复过来:“没事没事。”
  “老鼠,你扶我爹进去休息,我先去弄妥那条尸体。”方鹏俯身将尸体扛在肩头上。

×      ×      ×



  好像冷血这样有名的杀手,官府又怎会不悬红追缉,所以方鹏立即将尸体送到衙门去。
  他到底也是一个聪明儿童。
  尸体放在桌上,捕头手拿冷血的通缉画像绕着一转再转,终于点点头:“倒有几分相似。”
  方鹏一手将冷血的头发抓起来,以冷血的脸向着捕头,道:“怎么几分,完全一样。”手一放,接上口:“喏,方才你也验过他身上的特征遗物,也说九成九的了。”
  捕头将赏格往后一抛,伸手一拍方鹏的肩膀:“好本领,真是年青有为,连天下第一杀手都给你抓起来了。”
  “已经干掉了!”
  “他死了?”捕头奇怪地反问。
  “你看清楚。”
  “不多像,喏,他现在还拒捕呢。”捕头突然拿起冷血尸体的右手,往自己面上拍去,随即喝一声:“大胆——”反手一拳击在冷血的胸膛上。
  方鹏傻了脸。
  捕头接向手下两个捕快:“你们看到的了,冷血突然苏醒,出手拒捕,被我一拳打杀。”
  那两个捕快立时齐声叫:“头儿好本领。”
  “你们——”方鹏两个字出口,捕头已附耳低声:“你不外要拿赏金,我可是想升官。”
  方鹏恍然,一拍捕头肩膀。
  捕头笑笑:“一会验尸官到来,你懂得怎样做的了。”
  “我明白。”
  捕头转吩咐其中一个捕快:“你准备纸张,这样写着,杀手冷血为乡民方鹏发现,设计弄醉送官,酒醒反抗,为捕头朱大肠当场击毙。”一顿接又补充:“于击毙之前加多英勇两字。”
  “遵命——”捕快当然唯命是从。
  一阵脚步声即时传来,捕头又一拍方鹏肩膀:“验尸官金手指来了。”
  话口未完,一个怪模怪样,江湖卖药医生般,一身白衣的老头儿走进来。
  “尸体呢?”金手指左望右望,显然是视力大有问题。
  “这儿——”捕头伸手抓住金手指的手。
  金手指反手往捕头的手腕上一按:“还有脉膊。”
  “这只手是我的,喏,这双手是冷血的。”捕头抓住金手指的手指按在冷血的手腕上。
  金手指立时打一个寒噤:“怎么这样冷的。”
  “冷血的杀手也许就是这样子,怎样了?”
  “完了——”金手指很肯定的回答。
  “你肯定?”
  金手指闷哼一声,老气横秋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叫金手指,有病的人被我手指一触,便知病源在什么地方,药到回春,死人嘛,经我一指判断,便是华佗再生,也没有方法救治,起死回生。”
  “这,麻烦你画个押了。”
  捕快马上将死亡证送上,金手指眼睛几乎贴到纸上才签妥。
  捕头松一口气:“大功告成。”
  金手指也不多说什么,负手往外走,左望右望,老气横秋的,其实左右都没有人在。
  方鹏这才问捕头:“赏金呢。”
  捕头走过去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啊。”方鹏眉飞色舞。
  捕头摇头“你还是不晓得。”
  方鹏笑笑:“算了,收九十两。”
  捕头手一拨将十五两银子拨回:“八五怎样?”
  “街外钱,没问题。”方鹏正将银两一包,一只手突然放在那之上,回头一看,方老头赫然在身后。
  “爹!”方鹏傻了脸。
  “喏,本来九两银子赏金,现在给足十两。”方老头随即将其他银两拿起来。
  方鹏苦着脸,方老头却笑逐颜开:“走吧,我们父子回去,好好喝几杯,庆祝一番。”
  方鹏无可奈何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方老头也会跑到衙门来。
  捕头这时候亦取出二两银子向左右两个捕快:“这一份是你们的。”
  两个捕快赶紧收下,一个接问:“头儿升官,我们不用说也升官的了。”
  捕头点点头:“现在你们先弄妥那条尸体。”
  “是不是依照规矩,拿去义庄?”
  “死人有什么分别,管他生前怎样厉害?”

×      ×      ×



  尸体送到义庄的时候已经入夜,两个捕快将冷血的尸体抛进棺材内,看看周围,一片阴森,急步离开。
  这种地方没有人愿意多逗留。
  他们一走,张道士便从一具棺材后冒出头来,雷老大的鬼魂亦在那边墙壁上出现,飘然在冷血的棺材上,得意忘形,手舞足蹈。
  张道士随即走了过来。
  雷老大一个跟斗,翻落棺材旁边,摇头一看:“你也恶够了。”接一仰头,大笑不已。
  张道士那边又拿出笔记,一面揭一面嘟喃:“借尸还魂啊。”
  雷老大收住笑声:“怎么你记性这样坏的。”
  “万事小心,出错的机会便少。”张道士看着雷老大,又看看棺材内的冷血:“看来,你跟这个冷血也很有缘份。”
  雷老大禁不住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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