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晴 发表于 2017-3-23 23:26:53

第十五章
    连晓君讶道:“逃走?那么你呢?”
    徐少龙道:“只要你能逃出此地,我没有后顾之忧,就好办了。”
    他这话虽是说得夸口,好像很自负似的,但连晓君却感到他真有这等本事,衷心中深信不疑。
    因此她马上点头道:“好的,但你也别小看了我,我只要不被他们缠住,就有法子摆脱任何跟踪的人。”
    徐少龙道:“在通常情形之下,如果你想先逃走,则必定由我出去打头阵。我们来一个‘反其道其行之’之计,由你先出去,佯作应战。我出去时,佯作逃走。这么一来,必可搅乱了对方阵脚,而你就有隙可乘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她表示意见,马上推她动身。
    连晓君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势,提气跃去,刷一声穿出门外。
    但见院中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披长衫,黑暗中乍看虽不真切,但仍可以感觉得出此人滞洒斯文,必定是个俊逸超俗之士。
    他手提长剑,凝视连晓君。
    在墙顶上,还有一条人影。连晓君一瞥之下,但见那人顶上光秃秃的,分明是个僧人,手中提着戒刀。
    “院中这个固然是个劲敌,但墙上之人,相信一定擅长截击之术。因此我想躲过他的戒刀,实是不易,必须想个出奇制胜之计才行……”
    她已掣出惯用的一对短剑在手,这时竟不打话,疾扑院中那个长衫客。
    那个中年人被她凌厉的气势,以及她一言不发,出手抢攻的动作,迫得急急挥剑封架。
    心中又不禁大为惊讶,口中低噫了一声。
    连晓君欺身攻敌,手中那对短剑,上划下扎,割腕刺心,凶毒无比,完全是一派拼命的进手招式。
    对方虽是剑光四射,奇招迭出。可是仍然有措手不及之感,是以又被她迫退了两步。
    连晓君连攻数剑之后,已知对方竟是峨媚派的高手。
    当下手法疾变,使出一招“吞云吐雾”。
    但见她两柄短剑互相掩护,着着从中盘攻去,而且专门勾挑敌人腕脉,她单单是使这一招,已连环刺出六七剑,登时杀得那中年人腾挪窜闪,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原来玉罗刹连晓君这一招“吞云吐雾”,乃是她这一对短剑所有招式中,最能克制峨嵋“快剑”的手法。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有这么一招,能充分发挥她兵刃的威力,克住他的剑路。
    因此这六七剑下来,业已显得狼狈不堪了。
    徐少龙闪出门外,一瞧对面墙上有人,马上向后面拔起,跃登屋顶。
    可是后面两道人影马上抄截他的退路,徐少龙目光一闪,但见一个是白发萧萧的老者,另一个则是梳譬的女人,虽是在匆匆一瞥之下,也看得出这个女人,体态娉婷,极有风韵。
    他抹头向左方跃去,对面墙上的持刀憎人,马上迅如闪电般抄截去路。
    这名僧人刚一离开方位,玉罗刹连晓君立即舍下对手,飓一声窜过墙头,迅快奔逃。
    长衫客方自一怔,耳边风声飒然,他可就不得不警戒地持剑待敌,已无暇抽身去追赶连晓君了。
    其他的三人,也快逾闪电般迫拢,分别在屋顶及墙上,包围着在院中的徐少龙。
    徐少龙提刀四顾,毫无惧色。
    屋上的白发老人讶道:“原来他逃走是假,那个女的逃走方是真的。”
    拿戒刀的僧人也道:“他们的花样不错,咱们心中可不能不服气。”
    徐少龙心中一笑,忖道:“这几位当代高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机警过人的老江湖道,但今日被我这一搅,大有眼花燎乱之概,传将出去,也足以自豪了。”
    忽然嗅到一阵香风,回头看时,只见那个风韵楚楚的女人,已经飘落在他身后六七尺远的地方。
    她手中拿着一支金光灿然的兵刃,长约五尺。尖端似乎是两片利刀合起来,可以开阖,作用宛如剪刀,但形状却一点不像。
    她道:“阁下请报上名来。”
    徐少龙锐利的打量她,但见她双眉修长入鬓,眼如秋水,竟是个十分艳丽动人的花信年华少妇。
    他哑声道:“你明知老夫不会说出姓名,这一问显得是多余之举。”
    那美貌少妇摇头道:“我若是早知你不肯报名,自然不会询问,但其实以你这等功力身手,以及过人的机智胆力,我真不懂你为何要藏头缩尾?”
    徐少龙向她逼近两步,冷冷地凝视着她,道、“世上有许多事,无法解释,只不知姑娘信不信老夫这话?”
    少妇笑一下,对于他的迫近,毫不紧张、轻轻道:“我叫林秋波。”
    徐少龙道:”、”
    “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早知道你是南海门出类拔萃的高手,但凭良心说,老夫万万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年轻。”
    林秋波道:“你这话不似是年长之人应说的:”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幸亏她提醒我,不然的话,我早晚会在说话中露出马脚来。”
    他仰天一笑,道:“姑娘说错了,我是倚老卖老,才敢说出心中观感,换了年轻的人,面对着姑娘的容光一定不敢这般大胆亵读。”
    在他后面的中年人道:“这位仁兄口才甚佳,措辞颇雅,可见得不是一般粗浅的武林人。”
    徐少龙头也不回,道:“你是谁?”
    中年人道:“你虽是不敢报上姓名,但我们却没有隐瞒的必要,本人峨嵋派上官云是也。”
    徐少龙道:“哦!原来是千层剑影上官云,老朽久仰得很。”
    众人但觉他的态度,忽而粗鲁,忽而斯文,不禁都泛起了一种不可捉摸之感。
    徐少龙接着又道:“还有那两位,一个是武当名宿冰翁江苍松,以及少林假罗汉段玉峰,是也不是?”
    那两人都先后应了,那冰翁江苍松的声音中,果然含有冰冷的味道。
    徐少龙向林秋波道:“老朽今日面对当世的四大名家,真是荣幸惶恐,兼而有之。只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林秋波道:“我们准备把你带回去。”
    徐少龙道:“以你们四位的声名和实力,这话不算夸大。”
    林秋波道:“但你不肯让我们带走,这就表示你的身份名望,一定更在我们之上了。”
    徐少龙道:“这也不见得,如果诸位没有恶意,老夫马上就拔脚跟你们走,到哪儿都行。”
    上官云插口道:“你敢是认为我们怀着恶意的么?”
    徐少龙道:“那就难说了,若然没有恶意,何以找到我头上来?”
    上官云道:“我们对你的姓名身份,甚感兴趣,此外,我们也有特别的理由,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这个解释,阁下可满意么?”
    徐少龙道:“我满意与否,完全对事实没有影响。我现在只在等候证明一件事而已。”
    林秋波道:“证明什么事?”
    徐少龙道:“刚才老朽查听之下,附近除了你们四位之外,尚有别的人。因此者朽很担心我那老伴,仍然被你们拦截住。”
    林秋波道:“你这番话如果属实,则我们可禁不住要大感惭愧了。
    因为我们还没有发觉尚有别的高手,窥视在侧呢!”
    她向假罗汉段玉峰道:“段兄,你也没听到么?”
    段玉峰道:“没有,如果真有旁人的话,相信一定是我们太集中注意力在他们身上,是以忽略了其他地方的声响。”
    冰翁江苍松冷冷道:“待老朽去瞧瞧就见分晓了。”
    他马上施展身法,绕圈奔行。
    绕第十圈之时,已经把范围扩大一倍。
    徐少龙仰天微晒,向林秋波道:“他一定查不出人迹,你信不信?”
    林秋波心中不信,可是口中却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徐少龙道:“因为早先老朽我听到声响之际,时机凑巧,所以查听得到。要知当时我摄心定虑,全神查听你们的人数,是以任何声响,都瞒不了我。恰又碰着这两个潜踪隐迹之人,是当你们散开布防之时,迫到近处。他们在行动中,自然有迹可寻。”
    林秋波道。
    “但你别忘了,苍公这回搜寻,心目中已假想有敌人潜进,是以仍然不难查出。”
    徐少龙道:“咱们意见分歧之处,就在这一点上。你认为江苍松已是受我点醒而行动,故无疏漏之理。可是我却认为他心中根本不信,所以反而会走眼。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神秘盼武林高手)必是擅长潜踪之士,故此他们才敢迫到近处。”
    林秋波一时答不上话,敢情徐少龙的话很有道理。那两个神秘高手,假如不是擅长潜踪之术,岂敢闯入他们的包围圈中?
    她又深知武林中的确有一些高手,特别擅长此道,往往近在飓尺,仍然无法发现。
    她登时感到优疑不安起来,尤其是这个敌手,分明才智极高,虽然在强敌环伺之下,他仍然能掌握着大局,处处都占去主动之势。
    因此,假如今晚没有法子拿下他,以查出他的姓名来历的话,则这个敌手,仍是使他们日后永远感到不安的人。
    她不必与别人交谈,也知道上官云、段玉峰他们,都有同感。
    当下忖道:“目下不管附近是不是有一两个神秘人物,我们第一要务,就是对付这个敌手……”
    这念头刚掠过心头,已听徐少龙道:“老朽的姓名来历,根本不算得是秘密,林姑娘可猜得出为何不算是秘密么?”
    林秋波已功行手中“金剪”,马上就要发出,但他这么一说,恰是击中了她的要害一般,使她不得不中止了攻势。
    她迅快将今晚的经过,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
    那经过很简单,那是他们已查出五旗帮的通讯站,是以一直留心窥伺。今晚徐少龙、连晓君出现,由于他们身手高明,所以林秋波等人,决定把他们拿下。
    他们从那边一直跟过来,并没有特别的事,足以作为猜测的资料。
    林秋波一下子就想通了,当下应道:“你如果愿意说出来,我不妨听……”
    徐少龙把声音放得极低,道:“因为咱们只须正式动手印证,你们就可以从我的武功上,看出我是谁了。”
    林秋波承认道:“这话倒是不错。”
    徐少龙马上道:“因此你们只须用一个人盯住我,其他的人手。都用在搜查神秘人物上面,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林秋波嗯了一声道:“恕我说句轻狂之言,我认为你真是花言巧语的能手。”
    徐少龙笑道:“莫非你大为意动了么?”
    林秋波道:“不瞒你说,我正要照你的话去做。”
    她提高声音,道:“段兄,你来盯住他如何?”
    段玉峰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我宁可参加搜查行动。”
    林秋波道:“你博识天下各派的武功家数,假如他想逃走,你只须与他斗个三招五式,就可以得知他的出身派别,我可不一定行。”
    段玉峰道:“不,你也一样。”
    他马上转身走去,开始搜查。
    上官云也唯恐这个“盯人”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连忙道:“我也去啦!林姑娘小心点。”
    林秋波这时连眼珠也不敢转,死盯住这个狡猾多计的对手。
    事实上徐少龙已没有逃走的打算,因为他这一番做作,皆因另有神秘高手隐伺在侧,是以设法使他们看在眼中之后,反而推测不出自己是谁。
    等到假罗汉段玉峰、冰翁江苍松、千层剑影上官云等三大名家,将这两名神秘高手搜出赶走之后,他将表露身份,并与他们商计更改屠龙计划之事。
    因此,林秋波空自紧张地全神贯注着他,防他逃走。但徐少龙却好整以暇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她面上。
    但见这林秋波修长入鬓的双眉,浮动着另一种动人的风韵,比之石芳华、郑艳芳以及连晓君等,全不相同。
    徐少龙暗自忖道:“这大概是因为她的年纪较大,是以有一种成熟的风韵之故吧?石芳华她们,终究还是少女风姿,所以味道全不一样。”
    他想到这里,忽然一惊,又忖道:“我这是怎么搅的?难道加入五旗帮之后,便当真近墨者黑,变得贪淫好色,毫无礼教之念了么?”
    此念一生,顿时大为凛然,不敢再涉逻想。
    其实他打从修习武功开始,便一直是全无拘束的不羁性格。这也是训练中主要的部份,为的是使他不会变成拘谨人物,日后混入五旗帮时,能够真像一个江湖浪子,而不是规行矩步之士。
    因此,他内心中对于一个美如林秋波的女子,加以品评,实在是合乎自然之事。一点也不涉及“人格”的问题。
    这刻虽然是在黑暗中,可是林秋波显然练过特别的“夜眼”功夫,因此,她那对秋波,看来更晶莹有神。
    她已看见对方眼色和脸上的变化,而她女性特有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个老人,竟是在品证她的姿色。
    这等事在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像她这般成熟美的少妇,而不加以注视品评的话,那才是奇怪之事。
    但她却留心地观察起对方来,因为在外型上,徐少龙化妆得非常老迈,起码也有八十高龄。
    因此林秋波禁不住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么老的男人,难道还会对她发生兴趣么?
    两个人在黑夜中,互相锐利地观察。这等情形,落在常人眼中,决计想不到他们正在观察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远处忽然传来断续的口哨声,徐少龙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人来了?”
    林秋波道:“也是一位著名人物,告诉你也不妨,他就是峨嵋的无欲禅师。”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
    “如果是这个内好,我今晚万万不可露出真面目了。”
    接下来他就赶紧动脑筋,寻找脱身之法。
    在这几个著名高手包围之下,徐少龙想脱身,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只因以徐少龙精通各派绝艺的身手,无论哪一个高手,以最奇奥的手法截击他,他都可以抵挡过去。
    换言之,他但须硬拼个三五七招,就一定可以逃出重围。
    而这时候,包管这些高手们,个个都会惊得呆住。
    但他今晚绝对不能露出别家派的绝艺,以免被无欲禅师看见,密报与钟抚仙。而钟抚仙根据徐少龙接触过的通讯站的报告,就可得知是他。
    钟抚仙一旦得知他精通各门的不传心法,自然会动疑。
    纵然他不是马上就能揭穿他的秘密,可是只要他一动疑,往后的工作,就增加无限困难,甚至会落人对方圈套中,被他们所暗算。
    他眼珠一动,林秋波何等聪慧伶俐,马上发觉他在动脑筋。
    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作少龙脑子中转动着什么念头,但有一点她确知的,就是对方这等变化,与峨嵋派的无欲禅师有关。
    林秋波经验丰富,处事老练,是以神色间一点也不露出来。
    此外,她还当机立断,决定应该怎么做法。
    她纵声而笑,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远远传出去。
    徐少龙讶然向她注目,心想她不知何事发笑?
    只听林秋波道:“喂!老人家,我已知道你是谁了,而且一定错不了,你信不信?”
    徐少龙当然不信,即使以一百博一打赌,他也敢接受。
    因此他应道:“老朽不信。”
    林秋波道:“你真是太笨了。”
    徐少龙想道:“我一声不响,何以忽然在她眼中,变为愚笨?”
    他不服气地道:“怎样笨法?”
    林秋波道:“你看看四周。”
    徐少龙转眼望去,但见段玉峰、江苍松、上官云,以及最后赶到的无欲禅师,都在四下的高处,俯视着他们。
    他道:“我看过啦厂林秋波道:“他们代表什么意义?”
    徐少龙越听越迷糊,道:“我怎会知道?”
    林秋波道:“他们可不是表示要捉拿于你么?”
    徐少龙道:“这与最初的话题,有何关连?”
    最初的话题,便是指的知道“他是谁”这件事。
    林秋波道:“我的笑声,乃是召集他们的暗号,你可知道?”
    徐少龙道:“不知道。”
    林秋波道:“我召集他们之故,便是因为窥破你的心事。”
    徐少龙道:“快说下去。”
    林秋波道:“你的心事与无欲禅师有关,由于他一抵达,你的脑子马上大为忙碌起来。
    因此,我相信无欲禅师认得出你。”
    徐少龙道:“原来如此。”
    他一点也不震惊,而无欲禅师亦没有任何认得出他的表示。
    因此林秋波不禁困惑起来,道:“奇怪,这决计不会是巧合啊!”
    徐少龙心中想道:“你的确十分厉害,可是你万万想不到其中还有许多曲折,所以无法测破我的秘密。”
    但不论怎样,他目下的形势,比早先更为不利。
    因为段玉峰等三人,已搜索了不少地方,仍然没有所获。
    这么一来,他们势必放弃了搜索之举,专心致力来对付他。
    上面说过,徐少龙这一方由于具有精通各家心法的优势,是以不难突围逃走。问题却出在他一旦出手,人人皆看得见他的惊人秘密,将使他原形毕露,被五旗帮帮主钟抚仙察觉。
    因此,他不管怎样,今晚都不能出手。
    他道:“诸位可是放弃搜寻禅秘敌人之举了?”
    段玉峰道:“这恐怕是你虚构的吧?”
    冰翁江苍松冷冷道:“这厮往后不管说什么,咱们也别理会。”
    林秋波道:“诸位如不反对,这就合力出手,将他生擒或者打杀如何?”
    上官云道:“这话甚是。”
    徐少龙道:“诸位只要回答老朽一个问题,老朽就死而无怨。”
    冰翁江苍松以一贯冰冷的口吻道:“咱们别听他的,谁管他怨不怨……”
    别人听他这么一说,都不好回答。
    幸而场中唯一的女性林秋波道:“你不妨说来听听,但我们未必回答。”
    徐少龙道:“这个当然,你们不高兴作答,老朽也没他子可想。”
    他略略一停,徐徐扫瞥四下的人影,才又道:“刚才诸位搜寻神秘高手之时,此处只剩下林姑娘一个人,老实说,若是老朽舍命出手,虽以林姑娘的造诣,老朽自信尚有一拼之力,因此可证明老朽若想逃走,当以其时为最佳机会了。老朽请问一声,为何其时老朽不走?”
    众人皆不言语,歇了一下,林秋波才道:“那么你为何不走?”
    徐少龙道:“因为老朽确知真的有人窥伺在侧,这两个神秘人物,老朽也想瞧瞧是何方神圣之故。”
    他的话依情据理,层层翻出,叫人无法驳斥。
    林秋波道:“但我们却搜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徐少龙道:“办法多的是,一是你们再行搜查,但专以近处和未搜过之处为限,如此费时不多,立见分晓。”
    当他提到叫他们搜查之时,冰翁江苍松已经连连冷笑,任何人一听而知,此法必定不被众人采纳。
    这是因为江苍松将会反对之故。
    林秋波道:“还有什么办法?”
    徐少龙道:“第二个办法,让老朽自己来,如果找不出他们,甘愿受罚。”
    林秋波扑哧一笑,甚是妩媚动人。
    她道:“算啦!这法子行不通。”
    无欲禅师一直瞪视着林秋波,那成熟丰满的曲线,以及美丽的侧面,都使他在第一眼看见之时,心神摇荡。
    在夜色掩护之下,他可肆无忌惮地熟视这位美丽的女性。因此,他但觉欲火熊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在日间不是没有见过林秋波,也深知她美丽动人。
    可是在日间,他决计不能这样看法,因而使他不致于触发了欲念。
    无欲禅师心中叹息一声,费了许多气力,才把目光移开,向别处望去。
    他这无意的一瞥之间,忽见屋顶人影闪动,登时大喝一声,振臂凌空,向那边迅疾扑去。
    屋顶上的人影,本是扒伏蠕行。
    无欲禅师喝声一起,人影马上跃了起来。
    众人转眼望去,不但看见了,还发现共是两人。
    当众人分心转眼之际,徐少龙抓住这个千载一时的机会,呼一声跃过墙头,放步疾逃。
    但后面却被一个人盯住,他不暇回头瞧看,使出轻功,猛烈冲刺。
    他施展的是“八步赶蝉”身法,这几个起落,快得宛如奔雷掣电一般。
    但他奔出一段路之后,仍然感到有人追来,不但如此,而且似乎被人越追越近,竟无法甩得脱。
    徐少龙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知道非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不可了。
    他深深吸一口真气,两臂连振,生似大鸟展翅一般,登时速度激增,霎时间冲出数十丈之远。
    当他施展这宗绝艺之时,耳中听到一声惊噫,似乎是女性口音。
    因此,他冲出数十丈后,马上横掠到一处屋角后,隐起身形,同时向来路查看。
    原来他施展的正是南海派不传之秘“飞鸟绝迹”的绝顶轻功,这种功夫,世间只有南海一脉,还得传授。
    但在南海门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传授,是以世间之人,莫说偷学,就算是看也没有几个人看见过。
    假如那一声惊噫是出自林秋波之口,则她认出这宗本门心法绝艺,已无可置疑。因此,徐少龙可就不能一迳逃走,必须与她碰个头,表露身份,请她保守秘密。假如不是她,那就不要紧了。
    因为他特地振动双臂,正是想掩饰这一门绝艺,在南海门中的高手,施展此术之时,并没有振臂的动作。
    换言之,在众人之中,大概只有林秋波能看得破他的掩饰,也唯有她才能一直追蹑在后面。
    他等了一阵,才看见一道人影,在二十余丈外的巷口出现。
    这道人影远远一望便知是个女性,徐少龙耸耸肩,忖道:“果然是她………”
    念头还未转完,忽见另一侧的屋顶,出现一道人影。
    由徐少龙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出此人乃是打屋内院中跃出来的。因此,这道人影既看不见街上的林秋波,林秋波也没见他出现。
    屋上的人影跃到另一座屋顶,身法甚是轻灵超逸。这时林秋波方始发现,娇叱一声,飞云掣电般追去。
    徐少龙心中大为惊诧,暗念林秋波现下追赶之人,不知是谁?但仅仅从他那一身佳妙轻功推测;此人武功造诣之高,无疑已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他赶紧追过去查看,幸而那夜行人和林秋波,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座院落中。
    原来那个夜行人听到她的娇叱声,并没有急急逃跑。
    是以林秋波毫不困难便赶上他。
    这时她已看出此人,并非假扮作龙钟老者的徐少龙,而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登时又惊讶,又不好意思。
    那个年轻人闪了闪目光,在黑夜中,似乎仍能够把她看个清楚。
    他洒脱地笑一下,道:“姑娘何事追赶在下?”
    林秋波道:“抱歉得很,我认错人啦!”
    年轻人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姑娘追赶的是当世哪一位高人?”
    林秋波口中虽说追错,但她心中根本不打算就此走开。
    这是因为对方的轻功出众,又恰好是在这刻出现,使她不能不想到,这人会不会与徐少龙是一党的!
    她道:“我回答这问题前,希望能先知道尊驾的高姓大名。”
    那年轻人毫不迟疑,应道:“在下秦三错,不敢请问姑娘的芳名?”
    林秋波也不隐瞒,报上自己姓名。
    秦三错眼中射出惊异的光芒,道:“原来是南海门林秋波姑娘,真是久仰得很。在下尝闻林姑娘手中的金剪,多少年来,未逢敌手,想不到竟在这儿幸会。”
    林秋波道:“秦君过奖啦!我一介女流,向来罕得与人争胜,偶然碰上一些事情,总是承蒙别人相让,是以浪得虚名。”
    她也随口客气了几句,接着就转回正题,道:“只不知秦君来自何处?为何赶巧在这儿现身?”
    秦三错道:“在下可不知道林姑娘追赶什么人,但在下却敢保证,我之所以在此处出现,与姑娘追赶之人,全无关系。只不知姑娘信是不信?”
    林秋波道:“秦君以为我信不信呢?”
    秦三错耸耸双肩,道:“假如我是你,的确不易相信这番话。”
    林秋波觉得好笑,不过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她感到秦三错对自己的凝视,似乎包含着一点那种意思在内。
    不过这等情形,林秋波已是司空见惯。
    她自从出道以来,由于风姿淡雅,容貌秀丽,已不知得到多少异性垂青的眼光。
    如今她出道已久,名气响亮,而由于她看来还是那么年轻美丽,是以一般人震于她的盛名,更容易对她发出既爱且慕的情绪。
    因此秦三错的神情,她并不十分在意。
    不过他的出生来历,却不能不弄个清楚。如果秦三错与徐少龙有关系的话,她就不难循此线索,查出徐少龙的底细了。
    她道:“秦君既然自己也认为我不会相信,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秦三错道:“话虽这么说,但世间之事,实难逆料,万一你居然相信,岂不好哉。”
    林秋波道:“这话也有道理。”
    秦三错道:“这样好不好,假如林姑娘是因为在下无意介入,以致扰乱了视听,失去敌人踪迹。在下为表歉意,愿意将功赎罪,把那人抓来,任凭姑娘发落。”
    林秋波道:“秦君这话未免大自信了。”
    秦三错傲然道:“姑娘只要把对头的姓名示知,在下马上去把他抓出来。”
    林秋波禁不住微笑摇头,心想这个青年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味口发狂言,实在可晒。
    秦三错登时忿然道:“林姑娘敢是认定在下办不到么?”
    林秋波道:“我倒想知道,你凭什么认定必能赢得我追赶之人?”
    秦三错哼一声,道:“在下若然不是不愿得罪姑娘,便不难证实我的话了。”
    林秋波道:“秦君把证实之法,说出来听听,谅无不便吧?”
    秦三错道:“在下认为林姑娘出手,考究一下在下的武功,想必可以得到证明。”
    林秋波颔首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秦三错道:“不然,这个方法在别人身上,绝无问题,但用在我身上,便又不同了。”
    林秋波讶道:“有什么不同呢?”
    秦三错道:“因为在下修习的都是重手法,不发则已,发即伤人。
    是以若是姑娘与我动手,只怕结局十分难堪,闹得不可开交。”
    林秋波盈盈笑道:“我自问还有自保之力,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秦三错无可奈何地道:“林姑娘已负盛名,自然不把在下的话,放在心上。在下这刻纵是唇焦舌敝,亦无法说得动姑娘……”
    林秋波道:“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假如我十分疑心于你的话,便不会与你多谈啦!”
    秦三错本是偏激狂做之人,凡事爱走极端。因此他一听林秋波并不是十分怀疑,他顿时欣喜欲狂。
    若然换了别的人,决计不至感到欢欣感激。但秦三错却感激得恨不能马上替她办任何艰险之事。
    话说回来,他这等性格之人,不论是喜怒哀乐,虽是强逾常人,但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换言之,他正是那种喜怒无常,性格不定之人。
    林秋波一面揣摩这个年轻男子的性格,一面暗作准备。
    她徐徐道:“不要紧,我们比划几招看看,如果你抵挡得住我二十招,我们就重新再谈。”
    秦三错笑道:“只限二十招么?”
    林秋波道:“我相信二十招一过,就可以测出你武功的深浅了。”
    秦三错欣然同意,眼见林秋波挥动手中的金色杆棒,当下不敢怠慢,也掣出随身兵刃,便是腰间的招扇。
    林秋波玉手一挥,手中的奇门兵刃,那形如杆棒,尖端却有两片开阖自如的利刃的“金剪”,呼一声扑扫过去。
    秦三错的钢骨招扇,虽是短兵器,却使出硬架手法,一招“鬼王拨扇”,向敌棒疾扇出去。
    “啪”的一响,林秋波果然师出无功,金剪霍地荡开两三尺。
    秦三错宛如轻烟般,已从这一丝空隙欺身迫入,挥扇向她要胁下点去。
    但她扇势才出,已发觉林秋波的左手衣袖,挟着一股潜力,封闭他的扇招。同时她手中的金剪,不知如何已向他头顶敲落。
    秦三错不得不施展腾挪身法,疾闪开会。
    他一窜开大半丈,手中折扇已施展“阴阳谷”独门心法,一招“天旋地转”,扇身飘摇不定,封住身后的空隙。
    果然这一招头也不回,就抵住林秋波趁势追击的一招。
    可是秦三错却在她的速度上,发现她这一招,使得迟了一线。
    换言之,若是以她这等速度,则他即使不施展这反败为胜的独门心法招式,亦可以抵挡得住。
    这时,他对林秋波的估计,可就没有那么重视和谨慎了。
    他一个大翻身,手中招扇,闪颤不定,宛如在花丛中飞舞扑翅的蝴蝶,霎时出现六七团扇影,向林秋波迅施反击。
    这一招既迅快而又变幻无穷,直是教人眼花缭乱。
    林秋波一退再退,直到后背险险碰到墙壁,才稳得住阵脚。
    他们交手才不过数招,但在秦三错的感觉中,林秋波的速度反应以及功力造诣,都未臻上乘。
    因此,他已完全放弃施展“重手法”之想。反过来说,他已决定使用花巧手法,只求略占优势,把二十招之数拖过,便停手罢战。
    他的决定,乃是在下意识中完成,并不须经过思考分析。
    这时林秋波忽施妙着,那柄金剪从扇影中直戳而出。
    秦三错不得不迅速跃退,因此所有的攻势,立时完全消灭。
    但他并不惊惧,亦不奇怪。原来大凡高手印证武功,往往会发生这等情形。屈居劣势之人,常常会有一两招妙着,宛如神来之笔,使对方辛辛苦苦做成的攻势,完全瓦解。
    不过双方若是已分出高下,则这等“神来之笔”,亦不过多支持一会而已,并非就可以反败为胜。
    目下尤其是林秋波,声名甚胜。假如她没有一点真本领,如何能获盛名?
    所以秦三错一点也不觉得希奇,何况他根本也不想把她当真击败,以免她感到羞愤,伤了自尊心。
    但这回他才一后退,林秋波已如影随形般攻上,那柄金剪,不但没有因他后退而隔得远些,反而更接近他心窝的要害。
    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间,秦三锗只有两个方法应付这等局面。
    第一个方法是他施展出“阴阳谷”的惊世绝艺,以“少阳真力”贯注在掌上,使出“双阳沓手”的招数,反击敌人。
    这一记反击的威力,不在招数上,而是在那独门奇功“少阳真力”上,只要击中敌人,就真是一块巨岩,也能击碎,血肉之躯,更不必谈了。
    然而秦三错本身却须得付出“性命”的代价,任得对方的金剪,刺人心口要害。
    第二条路是唯一的话路,那就是侧身避过金剪的凶锋。
    可是这么一来,他必定会被对方的左手招数所伤。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在这等情况之下,对方亦使不出全力,是以决计打不死他。
    秦三错本是偏激狂做之人,他根本不须多想,亦一定会使出同归于尽的绝手法,还击对方。
    但目下他的对手,乃是美貌如花的林秋波。
    这个女性,早就使秦三错生出爱慕之心,加以他早先那一阵感激之念,使他下意识中,已排斥了激烈反击的观念。
    但见他一侧身,让过金剪。
    林秋波左手衣袖一拂,登时闭住他的穴道。
    她微微一笑,似乎对干活捉此人,乃是很有把握之事,并没有一点惊喜。
    要知她出道以来,已见识过世间各式各样的男性,对于他们的心理,她已分析得十分清楚。
    因此秦三错一开口,她就知道他属于哪一类型之人。
    于是施展攻心之法,使他根本失去凶毒的观念。
    现下她果然顺利把秦三错擒下,在秦三错来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已被对方巧妙地加以利用。
    林秋波从他手中取过那柄招扇,小心的审视一下。
    接着又在他身上拍击数掌,另行禁制他的穴道。
    秦三错虽然不能动弹,却可以开口了。
    他道:“你打算怎样对付我?”
    林秋波道:“我还未想到这一点。”
    秦三错道:“你的武功不见得比我高明,你自家可知道?”
    林秋波装傻道:“这话怎说?我明明已赢了你。”
    秦三错冷冷道:“当你追击我之时,我如果施展毒手反击,马上可以制你死命。”
    林秋波道:“如果你成练成某种特殊功夫,我就没有话说,若是没有,你便是吹牛。”
    秦三错虽然机警狡猾,但却禁不住美貌女子的激词,禁不住道:“我的少阳真力便是当世奇功之一。”
    林秋波美眸一转,忖道:“原来他是阴阳谷门下,这个秘密实在不易查出呢!”
    要知普天之下,门派林立,各有绝艺,而武学一道,浩瀚无涯,纵然是当世高手,见多识广,但也不易从短短的十招八招之中,认出对手家数来历。
    何况像秦三错出身于隐秘的阴阳谷,这个门派虽是两大奇门异派之一,武林知名,可是该派的奇功绝艺,当真见过的人,却是不多。
    故此,林秋波也须等到秦三错说出“少阳真力”这门奇功名称之时,方知他是“阴阳谷”出来的人。
    林秋波这刻禁不住泛起了“骑上虎背”之感,因为她听说过“阴阳谷”之人,行为和想法,与世俗大有乖违。尤其是记仇之心特重。因此,今晚之事,如若处置得不好,就无异与这一派干上了。
    换言之,她若是下手击毙此人,则将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反正是这么回事,必须多加思虑。
    但若是释放此人,便有不少麻烦。因为秦三错势必不肯就此罢休。而且纵然撇开了,他失手被擒的屈辱,也即是面子问题,暂时不谈,单单看他的言行态度,她仍然会有麻烦的。
    这个麻烦便是,秦三错对她的美丽姿色,大有倾倒之意。是以一旦放了他,他仍然会设法相缠的。
    如在平时,她自然不必多虑。
    任得秦三错如何纠缠追求,她都有法子应付。但目下她受“五老会议”的指令,负责保护总督黄翰怕的家小。这个任务使她暂时不能与任何人交往,亦不可传扬此事于江湖。
    秦三错若是追求不舍,一则使她的保护网生出漏洞,二则有泄漏机密的顾虑。
    因此,林秋波不由得感到头痛起来。
    这刻别说是她,即使是袖手旁观的徐少龙,也感到不妥。因为他晓得秦三错的脾气,乃是等闲不肯干休之人。
    这回被林秋波认错了,又把他擒下。
    而他又表现出对林秋波蛮有兴趣,这种种因素加起来,不问可知他一定不肯善罢干休的。
    由于徐少龙深知林秋波的身份任务,所以他暗中替她烦恼起来。
    只听秦三错又道:“我猜想你一定不服气我的话,也就是说,你心中不相信我能击败你,是也不是?”
    林秋波道:“是又如何?”
    秦三错道:“若然如此,我必须拿出真本事,使你相信。当然,这其中亦牵涉到面子问题,所以我非要这样做不可。”
    林秋波道:“你打算怎生证明法?”
    秦三错道:“谅你心中亦明白,我不愿伤了你,更不想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因此,我们只须另找一个对象。谁能收拾了他。
    就算他本事大。”
    林秋波道:“这个法子弊病大多,首先我们很难获得协议,去对付同一目标。其次,在下手之时,各人手段不同,也不易分出高下。”
    秦三错道:“我无所谓,得罪什么人都行。因此,这个目标人物由你来定,也由你立法,规定用什么手段。”
    林秋波忖道:“若然他不背信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他的力量,消灭一些棘手人物,如果能因此把阴阳谷也拖下水,变成对方的仇家,自是更妙了。”
    她点点头,道:“这话听起来很顺耳。”
    秦三错道:“那么咱们一言为定。”
    林秋波道:“我如何才信得过你?”
    秦三锗笑一笑,道:“不必任何保证,你要知道,我们男人,当真是宁可失信于天下,而不愿失信于一个妇人。何况是你,我更不肯失信。”
    林秋波也微微而笑,道:“秦兄可看错人啦!我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最好拿我做男人看待。”
    秦三错道:“那是我个人之事,不劳费心。对了,顺便提一声,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以你的身份名望,尽有资格直呼我的姓名了。”
    林秋波道:“这又有何不可,但我声明在先,你如果把我当作普通的女子看待,将来你如果失望,可别怨我。”
    秦三错道:“一定,一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男女之间,如果不是水到渠成的话,有什么趣味?”
    他这刻已赤裸裸的把心事说出,林秋波反而有点佩服他。因为他这个人虽然狂做,但这亦是敢作敢为的表现。
    这等勇气,等闲不易在别人身上发现。
    林秋波道:“好,现在不谈这个,我且问你。你半夜三更,何故还在外面游荡y秦三错道:“我不是游荡,而是前往应约。”
    林秋波道:“应约?”
    秦三错道:“可不是赴女孩子的风流恋约,而是有生死之险的约会。”
    林秋波道:“对方是什么人?”
    秦三错道:“你最好不知道,否则你就被牵扯入这个漩涡中了。”
    林秋波道:“难道你真不想我介入么?”
    秦三错道:“当然是真的啦!”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这可不是开玩笑之事,动辄有生命之险。”
    林秋波道:“原来如此,只不知你目下赶去,可还来得及?”
    秦三错道:“来不及啦!”
    林秋波道:“那么你岂不是失约了?”
    秦三错道:“没关系,他们会找到我的,说不定这刻已潜在附近。
    这正是我为何不肯把他们的来历告诉你的缘故了。”
    林秋波只淡淡一笑,不置评论。
    秦三错眉头一皱,道:“你一定在想,以你的功力,大概不致于被人潜迫到切近,尚不知道。假如你真是这么想,你就大惜特错了。”
    林秋波显然被他猜中了心思,讶道:“为什么大错恃错?”
    秦三错道:“因为这一路人马,别的本事如何,我不知道,但却擅长潜踪隐迹之术。本领之高,说出来往往教人难以置信。”
    林秋波道:“若是如此,倒是有可能潜迫到附近了,你不反对我查看一下吧?”
    秦三错道:“我不反对,可是你须得先行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恢复自由,免得在死在他们手中。”
    林秋波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到你的安全。”
    秦三错吃了一惊,忙道:“喂!喂!你别开玩笑,我绝对不是哄你解开我的穴道……”
    林秋波道:“但我却不相信。”
    她刷地侧跃而起,落在右边的墙顶。
    徐少龙差点就被她看见,赶快缩回屋脊后面。
    忽见另一边人影一闪,竟是有个夜行人急忙逃开。
    徐少龙机警无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再伸头看那林秋波时,果然看见她向那道人影追去。
    不过她只冲跃出数丈,马上就煞住身形。
    徐少龙暗想,来不及啦…”
    果然另一侧口出现一个夜行人,风驰电掣般掠落院中,扑向秦三错。
    此人身法快逾鬼魅,徐少龙一看之下,已晓得不论是自己也好,林秋波也好,都来不及救助秦三错了。
    林秋波娇叱一声,转头往回扑去。
    可是那道人影一掠即起,已把秦三错兵在胁下,跃过墙头。
    林秋波奋力追去,她施展出天下无双的独门轻功“飞鸟绝迹”,但见她双臂连振,白衣飘拂,黑暗之中,宛如一只白鸟扑翅而飞似的,既轻灵美妙,而又迅速无比,一下子滑过空院,飞出六七丈之远。
    忽听数声弦响,几支劲箭,破空激射而至。
    这数声弦响,在静夜之中,份外分明,一听而知劲道十足,有无坚不摧之威。
    因此林秋波不敢以对付平常暗器的手法,抵御这些劲箭,身形一沉,落在屋面,迅即转身拨打。
    但见她手中的金剪,化作一道金虹,绕身飞舞。
    “啪啪”连声,三支劲箭先后被她击落,另外尚有两支,从她头顶高处飞过。
    林秋波击落这三支劲箭之后,一则以惊,一则以怒。惊的是这个在暗处发箭之人,箭术之高,字内罕见。每一支箭上,都含有刚柔两股相反的劲力,若是稍一大意,非伤在箭下不可。
    怒的是秦三错已被对方擒去,虽然他们之间,全然谈不上感情。但秦三错是被她擒捉在先,全身武功不得施展,若是因此而丧命在对方手中,当然是她的罪过了。何况他全无一拼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决意追赶,虽然这阵势摆出来,对方不但人数较多,而且都有特别功夫,若是追赶,实在十分危险。
    她施展出轻身功夫,踏瓦越屋,迅快追去。
    这一回已没有劲箭拦阻,林秋波遥遥盯住前面十多丈处的黑影,追过十余间房屋,突然失去敌踪。
    林秋波已晓得必有这等结局,因为若然对方没有把握甩下她的话,则敌人的暗箭,一定再拦阻她。
    她停步站在一堵墙头上,转眼四望,但见夜色茫茫,四下的房屋,有如一头头巨兽,蹲踞在黑暗中,等候着吞噬路过的人。
    她叹口气,转身往回路走去。
    她并不是回到早先动手之处,而是往总督府邪那边走去。
    这是因为她已晓得这些劫去秦三错的神秘人物,恐怕不是她独力所能应付,必须去找寻帮手才行。
    她跳落街道,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去。
    走过几条街道,便穿入一条小巷,打算抄捷径,赶回府邸。
    但她突然在墙下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墙门传出一阵男女笑语之声,一听而知含有狠亵的意味。
    林秋波虽是带发修行之人,从来不理会这等男女之事。
    但她时常有机会在夜间行动,是以这等狠亵的场面,倒也见识过不少。
    这刻,她并非由于好奇,或心猿意马而停步,因为她对这等场面,已经能够毫不动心。
    当然,在可能情形之下,她总是赶快避开,以免影响道心。
    现下她停步倾听之故,便是因为这一对男女的谈笑声,俱是含气敛劲,与常人不同。
    林秋波心中一动,忖道:“固然男女调情,往往是在夜间,但这一对显然是武功高强之人。在时间上推测,他们极有可能是掳去秦三锗之人,恰恰回到此间……”
    此念一生,她马上警觉地打量地形,随即走远一点,跃过围墙,落在那边的院落中。
    她粮快就移到窗下,由于她知道对方擅长“潜踪隐迹”
    之术,无疑连带亦擅长“视听”之术。所以她特别小心,不但在动作间打醒十二万分精神,同时一早就屏住呼吸。
    房内灯光相当明亮,一个壮年男子和一个妖艳的妇人,一同卧在榻上。
    这一对男女,虽然没有脱去衣服,可是互相拥抱在一起,勾臂叠股,动作十分淫亵不雅。
    林秋波不去管他们的行为,却小心打量这两个人的身材面貌,以及一些散放在房内的各种物件。
    从各种器用陈设上,可以推测出这是男人的居室,因此,床上的女人,一定是住在别处,这刻乃是到这房中,与这个男子厮混。
    另外她看见床头枕下,有一对短剑。
    林秋波大感疑惑,忖道:“这个男人的兵器,藏放何处?”
    她的目光往来巡梭,最后才从床下,发现一把长弓的未端。
    林秋波立刻以锐利的目光,向那男人盯着。
    但见这个男人一只手抱住那艳妇,另一只手上下不定,在那艳妇身上捏抚。
    虽然如此,她仍然看出这个男人的掌指,都粗大异常,显得非常有劲。林秋波忖道:
    “是了,此人必定擅长箭术,刚才就是他向我放箭无疑照理说林秋波既已从种种迹象上,得知房内这对男女,乃是掳劫秦三锗的同路人。这刻自应迅即前往搜寻秦三错的下落才对。
    但她动也不动,仍然守在窗下。
    忽见那个壮健汉子,手法灵巧地解开那个艳妇的衣裳。
    林来波秀眉一皱,忖道:“我原想从他们口中,听出他的出身来历。但是他们既已情欲沸腾,定然不会再说题外之言了……”
    她心念一转,立刻悄悄纵起,宛如一缕轻烟,翻上了屋顶。
    房内的两人,动作仍未停止,转眼之间,那个艳妇,业已罗襦尽解,露出一身丰满白皙的肌肤。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入来。
    此人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面色血红,两眉如刀,又黑又浓,但头顶却已半秃。
    他眼中射出恶毒的凶狠光芒,望着床上那对男女。
    床上的壮健男子,忽然停止了动作,抬头望了那个红面老者,便坐起身,道:“嗅!二哥你来啦。”
    那个艳妇虽然身无寸缕,而且那个壮汉已经坐起,以致她的胭体,完全暴露在灯下,看得分明。
    但她却仍那样躺着,毫无羞意。而且媚眼眯缝着,面泛桃花,散发出一股迫人的荡意。
    她好像不知道有人入室一般,其实她目睹耳听,岂有不知之理。
    那壮汉反倒尴尬起来,道:“喂!二嫂,二哥来啦!”
    艳妇鼻中哼了一声,这才睁开眼睛。
    红面老者走近床边,随手把她的外衣拿起,丢在她身上。
    那艳妇突然坐起来,胸前双峰高耸,全无遮蔽。
    她以很不满的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面老者瞪着她,但旋即态度软化,道:“给你穿呀!”
    艳妇道:“哼!你到底要我变成什么人?一会叫我和老五同床共枕,一会又要我正正经经,变回他二嫂的身份……”
    红面老者道:“刚才是叫你们权且冒充夫妇,在床上表演一下,可没叫你当真……”
    艳妇犹有余恨地哼哼连声,披上衣服。
    那个被称为老五的壮汉,向红面老者道:“二哥,那个女人走了?”
    红面老者道:“是的。”
    老五沉吟道:“她的轻功,可以当得上‘天下无双’之誉了。刚才她的来去,我都听不见任何声响。若不是咱们有人在屋顶,看见她的身形,今晚一定被她摸了底去,而咱们还不知道……”
    红面老者道:“她就是南海门近年声名极盛的林秋波,南海门的轻功,一向是天下第一。”
    那个妖艳的二嫂,也落地上,那宽大的外衣,掩不住她身上动人的曲线,尤其是她里面并无其他衣物,是以更惹人遐思。
    老五看她一眼,不由自主的吞一口唾涎。
    二嫂走到这二个男人身边,道:“尉迟旭,你何故要我与老五表演?”
    红面老者道:“林秋波既然向咱们这边来,想必曾经有过情报,认为此处有可疑人物,是以来窥探一下。因此,我要你们故意发出声音,同时在床上表演,诱她进来窥视,此举有两个作用二嫂哼声,道:“你总是说得头头是道,我瞧不出有什么作用,除了白让老五占尽便宜之外。”
    老五忙道:“二嫂别这么说,小弟有几个脑袋,胆敢成心占你的便宜?”
    他口中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声音中并没有诚意,态度上也含有猥亵的意味。
    二嫂白他一眼,道:“你摸也摸够了,看也看过了,还待怎地才算是占了便宜?”
    尉迟旭道:“阿红,你听我说,林秋波过来窥视,必有两种反应,一是转身走开,一是看得春心荡漾,逗留不去。”
    二嫂道:“她现在走了,为什么?”
    尉迟旭道:“‘因为她认为你们如果刚刚出动回来,不可能马上就在床上胡闹。所以她虽然知道此地有点可疑,但目下已认为与刚才之事无关。”
    二嫂道:“著然她留下来,便又如何?”
    尉迟旭邪笑一声,道:“如果她看了你们的表演,春心荡漾,我便可趁她耳目失灵之际,施展手段,把她活擒下来。”
    二嫂马上睁大眼睛,射出可怕的光芒,道:“你擒下她之后,一定先玩弄一番,是也不是?”
    尉迟旭道:“我一擒下她,你岂能不知,试问我如何能动她?”
    二嫂本想开口,忽又忍住。
    原来她本想说,当时她与老五正在胡闹,多半不会发觉外面之事,因此,尉迟旭大有机会可乘。
    然而回心一想,既然她自己与老五弄假成真,以致耳目失灵,这等情形之下,岂能怪责丈夫。
    她马上想出另一个借口,道:“你为何叫老五来和我表演?难道你不是男人。”
    尉迟旭胸有成竹地道:“老五年纪轻,与你一起表演,比较像样,也容易使林秋波迷醉,如是换了我,她多半是不愿瞧下去……”
    这个理由,虽是说得通,却令人有点异想天开之感。
    他转身出门,一面道:“我去瞧瞧阴阳谷那厮,但只怕不易问出口供。”
    尉迟旭走了之后,老五转眼向二嫂望去,但见她也睁大水汪汪的媚眼,向他迎视,两人都没言语。
    老五邪里邪气地笑一下,才道:“我也得出去巡查一番了,我的弓箭呢?”
    二嫂道:“在床底下。”
    她举手一扇,数尺外的灯火,应手而灭。
    房内骤然黑暗之后,老五并没有马上出来。
    在对面屋顶上,林秋波看见老五没有出来,不禁眉头皱起,忖道:“这些人行迳如此诡邪,礼教荡然,可知必定不是正当门派。同时又晓得秦三错是阴阳谷之人,而居然还敢招惹,可见得这一路人马,在武林中的地位力量,并不弱于阴阳谷。再证以他们都擅长潜踪隐迹之术,大概就是与阴阳谷齐名的幽冥洞府之人……”
    原来她跃走之时,虽然是离开此宅,一直翻出六七座屋字。但她的目的仍是这处地方,只不过绕个大圈,才回到那儿。
    她的轻功举世无匹,霎时已绕了回去,恰好看见尉迟旭在屋上奔行的身影,她立即放弃搜索此宅别处之举,而跟他前往。
    当尉迟旭推门入房之时,她已无声无息地落在另一扇窗下。
    然后房内的一切情形,以及他们的对话,她都完全目睹耳闻。
    直到尉迟旭离开时,她早一步飞身跃到三丈外的屋顶,匿伏观看。
    尉迟旭当真是走入内一间房屋,林秋波等了一阵,但见房内灯光熄灭,而老五却没有出来,不同而知他在房内逗留,是为的什么缘故了。
    林秋波出道时间甚久,阅历极丰。
    对于人间的丑恶邪行,已看了甚多。
    因此,她从这个老五与老二尉迟旭的妻子,居然在这等时机之下,还敢私通寻欢之举,推测得出这一群,平时一定已经很乱。否则尉迟旭前脚才走,他们岂敢后脚就熄灯寻欢?
    在这等邪派中,男女关系,向来是乱糟糟,而又最易惹起仇杀的困素。
    林秋波忖道:“老五与他二嫂如此大胆,可能是他们两个加起来的力量,强过老二尉迟旭。是以若然尉迟旭捉奸的话,他们将会联手杀死尉迟旭……”
    她摇头慨叹一声,施展轻功,向后一进房屋扑去。
    她原先曾经绕行过此处,只以这时忽然看见有一个房间,透出灯光,便迅即纵去,掩到近处。
    这是因为早先她经行之时,这一进的房舍,没有一间是点上灯火的。
    她小心翼翼地潜行近去,从窗隙望入,果然不出所料,房内一共有两个人。其一是老二尉迟旭,浓黑似刀的眉毛,以及血红的面庞,似乎透出阵阵杀气。
    另一个人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足都没有锁扣捆缚,又显然行动自如,神智清醒。这人正是风度不俗的秦三错。
    他没有逃走的打算,可见得他一定受到某种禁制。
    林秋波心中大为震惊,忖道:“秦三错明明已被我独门手法,点住了穴道。但这刻穴道禁制已解开,这些人居然懂得我南海独门点穴手法,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秦三错满不在乎地与尉迟旭对瞧,嘴角泛起傲慢的冷尉迟旭道:“你自知必无生还希望,所以故意装出倨傲之态。假如我落在你们阴阳谷之人手中,一定也像你这种态度……”
    秦三错道:“若然我非死不可,你还罗嗦个什么劲?”
    尉迟旭道:“假如我告诉你,你不一定会死,你信也不信?”
    秦三错仰天一晒,道:“我阴阳谷与你幽冥洞府,虽是天下两大奇门异派,但多少年来,仇恨越结越深,咱们大家肚中有数,何必说这等无聊的话?”
    尉迟旭道:“但咱们两派,表面上仍然没有什么,甚至偶然还联手对付一些强敌。因此,你不要固执成见,也许我须要你的合作。”

334146893 发表于 2017-3-23 23:28:19

第十六章
    秦三错道:“你需要我的口供才是真的,你想知道,我阴阳谷对你们近来的行动,探知了多少……”
    尉迟旭道:“从你的口气听来,似乎已知道了不少,对不对?”
    秦三错道:“这个问题,你自家设法打听吧,恕我不能奉告。”
    尉迟旭眼中射出杀机,冷冷的道:“秦三错,你若是再不收起据做态度,我马上叫你感到后悔!”
    林秋波一瞧这家伙不是说着玩的,芳心一震,深深吸一口气,便要冲入去抢救。
    但尉迟旭忽然一怔,态度大变,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秦三错冷冷道:“我没有兴趣。”
    尉迟旭哪里是突然想起什么,其实他乃是听见林秋波吸气的声音,不禁一怔,但他何等老好巨猾,马上随机应变,装作是想起一件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秋波本来一直闭住呼吸,因为她深知对方,擅长视听之术。旁人听不见的声响,例如呼吸等,他都能听到。
    所以她一直不敢呼吸,直到刚才打算出手,这才呼气运功,然而这一点点声响,马上就泄露了事机。
    尉迟旭道:“据我所知,你阴阳谷自从三年前掌门人去世之后,迄念还没有人继任。”
    秦三错道:“这事不是秘密,尤其你们幽冥洞府,千方百计探听之下,得知此事,更不足为奇。”
    尉迟旭道:“说老实话,我们费了不少心血气力,才打听出这个消息。”
    秦三错道:“你提起这件事,有何用意?”
    尉迟旭自家并不知有什么用意,因为他的本意,只是掩饰刚才的失态,所以便得说出一件够份量的秘密,好使外面的敌人,既不生疑,亦有兴趣窃听下去。
    这样,他才有机会可以设法对付来敌。
    他仍是诡计百出之人,这时随口道:“当然有用意啦!但你不要着急,且听我道来………”
    他说话之时,已筹出对敌之计,当下又道:“这是一大秘密,我连我自己也或者相信不过,因此,我便得小心一点……”
    他走到门边,作出查听之状,接着走向窗户。
    林秋波连忙俯低身子,以免被他发现自己的目光。
    尉迟旭迅即从怀中取出一些物事,洒在地上。
    林秋波已缩低头,是以没有看见尉迟旭这个动作。
    而尉迟旭也马上走回秦三错那边,道:“秦三错,我这个秘密说出来,你可不要后悔。”
    秦三错沉吟了一下,才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之所以沉吟,并非为了对方的话,而是为了对方的行动,感到奇怪,是以寻思其中的蹊跷。
    尉迟旭道:“因为我若然告诉了你,你就别无选择,不是顺从我,就是死亡!”
    秦三锗道:“算啦!难道我现在可选择不成?你刚才已准备出手杀死我,有没有这回事?”
    尉迟旭道:“既然如此,我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他举步向门口走去,秦三错道:“你干什么。”
    尉迟旭道:“我拿一宗物事给你看,这件证物不拿出来,你不会相信我的话。”
    秦三错道:“原来如此,你最好快走………”
    尉迟旭哼一声,走到门外。
    秦三错迅即转眼,望向另一边的窗户,刚才尉迟旭就在这面窗户下,撤了一些物事在地上。
    不过这刻望去,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事。
    然而秦三错晓得尉迟旭的动作,决计不是虚张声势。
    因为从他先走到门边,再转向窗下,才撒物件的动作推断,无疑是窗外有人窥伺,他特地先到门口,表演出动作,给窗外之人看见,然后转到窗边,外面的人,要是赶紧忍气闭目,以免泄露形迹。
    而尉迟旭就是在这一刹间,撒出物件在窗下。
    单单是从这用心推测,已可证明窗外既有人窥伺,而他也是施展毒手,设下埋伏。
    再从他借口去取拿证物,离开此处的情形看来,他分明是与那人以可乘之机,诱他入室救人。
    秦三错的念头转动得很快,迅即明了对方的用心,当下冷笑一声。
    他不知道窗外是什么人,可能是刚才一直穷追的林秋波,也可能是别的人马。
    若然是林秋波,他自然求之不得,但他认为这个希望相当渺茫。只不过他在此地,除了林秋波有点关系,也有资格来营救他之外,已没有别的人了,故此他乃是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她。
    若是别的人马,则仍可断言是“幽冥洞府”之人,因为也深知这一门派之人,正如他“阴阳谷”差不多,个个私心自用,由于利害冲突而有许多矛盾。所以假如来人是尉迟旭的师兄弟,又假如来人居然出手营救他,也不是不可理解之事。
    他道:“窗外是哪一位?”
    但见窗门忽然打开一半,露出林秋波端庄俏丽的倩影。
    她微微含笑,道:“是我。”
    秦三错猛吃一惊,急忙道:“别进来。”
    林秋波怔一下,道:“为什么?”
    秦三错道:“快走,人家早已发现你了,地上布有暗器,等你中伏。”
    林秋波转眼向地上望去,外面的门边传来尉迟旭的声音,道:“秦三错说得不错,房内设有陷阱,正等这位姑娘自投罗网……”
    他说话之间,距林秋波大约两丈许。因此他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
    林秋波以绝世轻功,独步武林。她如是立即逃走,尉迟旭除非插上翅膀,否则绝对不可能追得上她。
    秦三错一看林秋波仍然站在原地,既没有逃走,也不进房,心中不禁讶然。
    只听尉迟旭又道:“秦兄目力,锐利过人,居然看破了本人心意,本人深感佩服。”
    他一边说,一边走入房内,动作甚是从容,好像等朋友谈笑一般。
    林秋波仍然没有动作,秦三错望着她俏丽的面靥,一面转念忖道:“林秋波乃是著名的高手,也许她决意与尉迟旭等人,见个真章,是以不肯逃走。可是她武功虽强,无奈人单势孤,兼且幽冥洞府这一派之人,花样甚多,行事不按江湖规矩。她若是要求公公道道的比划较量,直是自投罗网……”
    因为这么一想,他可就忍耐不住了,大声道:“林姑娘,你快离开,我这儿的事,不用你管。”
    林秋波没有回答,目光也仍然俯视地面。
    尉迟旭味嘻笑道:“她已来不及退出一场是非中了。林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林秋波仍然没有作声,秦三错一瞧,敢情已发生了问题,心头大为震动。
    尉迟旭走到窗边,伸手在林秋波的玉颊上摸了一下,又笑道:“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你自家送上门来,我尉迟旭可不能错过这机会……”
    他接着伸出双手,托住林秋波双胁,毫不费力就将她整个人搬入房内。
    他随手一点,戳在林秋波腰间穴道上。然后抱着她整个娇躯,走向床铺。
    秦三错怒声道:“尉迟旭,你著敢对她无礼,我秦三错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才泄心中之恨!”
    尉迟旭将林秋波放在床上,回头冷笑道:“你发什么狠,哼!哼!你自家是泥菩萨过江了,还管别人闲事……”
    秦三锗一点办法都没有,空自恨得咬牙切齿,发出咯勒咯勒的声音。
    尉迟旭又道:“奇怪?这等男女欢好之事,在你我看来,甚是平常,你何必这么看不开呢?”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个小瓶,倒一点药未,抹在林秋波鼻孔中。
    林秋波打个喷嚏,顿时全身发软,已不像刚才那样僵硬,同时也能转动眼珠,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但却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这自然是穴道受制之故。
    尉迟旭在她脸上轻摸一把,道:“我们刚才的说话,你当然完全听见了,怎么样,你可有反对之意没有?”
    林秋波哼一声,道:“尉迟旭,我南海门也不是好惹的,你别忘记了。”
    尉迟旭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以后再算。我岂能放过像你这么标致的女人?”
    他说着说着,那双像刀一般的双眉,以及血红的面膛上,隐隐泛起了情欲的光芒。
    林秋波以女性特有的直觉,已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把她放过,而且是马上就会动手,不论她说什么,亦是无用。因此,她已绝望地叹一口气,移转目光,向秦三错望去。
    她虽然没有一点做作,可是这一声幽叹,与那绝望的眼光,却形成一种幽怨凄艳口气,至为感人。
    秦三错心头大震,厉声道:“尉迟旭,你若是饶了她,本人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
    尉迟旭发出邪恶的笑声,道:“别急,用不着大惊小怪,我不会在这儿动她的,不过,我倒想当着你的面,剥光她身上的衣服……”
    林秋波恨声道:“你为何要这样?”
    尉迟旭道:“当然有道理!我这对眼睛,已经看过不知多少女人,大有经验。是以一望之下,已看得出你身体上半身的一部份,完全是货真价实的……”
    秦三错听到这里,禁不住向床上的林秋波,望了一眼,当然他看的是她身体上的曲线。
    他只是发现林秋波果然极富魅力,十分动人,就越发忿怒起来,不禁骂一了声:“下流坯子!”
    只听尉迟旭继续向林秋波道:“你不但曲线好,本钱足,而且皮肤白嫩,甚是难得,再加上你练过武功,肌肤的弹性特强,因是之故,你若是去掉衣服,也将是人间罕见的奇景,男人没有能不动心的。”
    林秋波道:“就算真是如此,但与秦三错有何关系?”
    尉迟旭道:“当然有关系,他见过之后,自是毕生难忘。同时,又想到我已占‘头筹了’叫他如何能不痛心?”
    林秋波这才明白,敢情此人说了半天,理由不外是要折磨他们。
    秦三错迟缓的站起身来,向尉迟旭走过来。
    他的动作中,已显示出失去动力,能够行动,已经不易。
    尉迟旭不理他,遂伸手去解林秋波的衣服。
    他一下子就扯开了林秋波的外衣,接着解开里衣的钮扣,马上露出一段雪白的玉肤,以及素色的胸衣。
    秦三错冲过去,可是事实上,他只不过加快了一点而已。
    尉迟旭右脚一起,向后踢出。
    这一脚踢中了秦三错的腿骨,秦三锗闷哼一声,摔开四五步。
    尉迟旭才回过头,冷冷道:“秦三错,你想先受点活罪,是也不是?”
    秦三错挣扎站起,可是他已面红气喘,显然已经没有气力。
    他忍住澈骨奇疼,道:“尉迟旭,咱们不能谈一谈条件?”
    尉迟旭突然凝目寻思,过了一阵,才道:“有什么条件好谈?”
    秦三错道:“你幽冥洞府多少年来,都想得到我阴阳谷的练气化精术,对不对?”
    尉迟旭道:“不错。”
    秦三借道:“这就是条件。”
    尉迟旭道:“恐怕还不够吧?”
    秦三错道:“你得了此术,再加你本门功夫,功力可以增加一倍,足以纵横天下,全无敌手,这等条件还说不够?”
    林秋波心中忖道:“假如尉迟旭这等恶人,成为天下无双的高手,岂不是人间一大祸害?”
    尉迟旭沉吟道:“听起来相当吸引人,但我怎知你传法之时,有没有欺瞒变化,反来害我?”
    秦三错道:“若然这练气化精之后,对你有用,你一听便知,岂能瞒得过你?”
    尉迟旭道:“这话甚是……”
    林秋波下了决心,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可让尉迟旭成为无敌的高手。
    她厉声道:“秦三错,不可传他此法!”
    秦三错一怔道:“但……但你……”
    林秋波凛然道:“我有什么打紧,但若此人功力激增,日后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因此你决计不可传法与他。”
    秦三错见她说得大义凛然,句句出自衷诚,并无丝毫虚假,不禁肃然起敬。
    但他不是讲究利害得失,乃是十分现实之人,因此他肃然起敬是一回事,衡诸条件又是另一回事。
    他道:“你别管啦!我决不能坐视你被这厮污辱……”
    林秋波道:“我的区区微躯,比起千百条人命,算得什么?”
    尉迟旭突然冷笑道:“你们不要争辩,反正我已有了决定。”
    秦三错道:“你怎么说?”
    尉迟旭道:“你开的条件,以后再谈。”
    秦三错道:“以后还有什么好谈?”
    尉迟旭道:“你的性命不值钱,但加上她的,就不同了。”
    秦三错道:“假如你动过她……”
    尉迟旭道:“动过她又怎样?她又不会死!”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秦三错,将他推回椅上,另以手法,使他不能行动,也不能开口说话。
    这个恶魔似的人,将秦三错的椅子转动一下,使他看不见床铺。
    由于秦三错这回已失去行动之能,故此只能用耳朵听,而没有法子回头去看。
    尉迟旭走到床边,俯身伸手,继续去解开林秋波的衣服。
    他面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林秋波恨得闭上眼睛,可是对方的手,在她身上解衣的动作,仍然感觉得到。
    要知林秋波自小便投入“南海”,不但修习上乘武功,而且亦同时修道,只不过这一派是讲修行,对外也没有以出家自居,无论服饰素行,以至起居饮食,俱与常人无殊。
    在南海门中,亦有婚姻之事,不过为数极少,且亦可算得是都不出嫁的。
    所以林秋波如今虽已年近三旬,但一直守身如玉,心如止水,加上她南海门独门心法使人看起来,年轻貌美,更不似是出家修道之人。
    怎知现在遭受到尉迟旭的侮辱,可以说是作梦也想不到之事。
    因为她一则武功高强,足有自卫能力。
    二则她出道多年,江湖经验,极为丰富,许多诡异奇怪的陷饼,对她根本使不出来,老早就被她看破。
    她一想到自己守身多年,潜心同道,而结果此身却不免毁于一个恶魔般的男人手中,痛心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林秋波身上的衣服,已解开大半,可是突然间尉迟旭停手不动。
    林秋波起初还不觉得有异,但过了片刻,尉迟旭仍然没有动弹。
    她可就转过头来,放眼望去。
    只是尉迟旭转头向外望去,从他的表情上,显然有一个什么人,站在门口,使他感到十分意外。
    林秋波想来想去,都猜不出来人是谁。
    以她所知,这座宅第之内,除了尉迟旭之外,尚有两人,一是尉迟旭的妻子黄红,另一个就是他的师弟老五,亦即是那曾以劲箭,阻挠过林秋波追赶之人,当然其他已就寝的下人不算在内。
    然而林秋波十分清楚,尉迟旭的妻子黄红,正与老五偷情,云雨方兴,以上两人,相信他们不致于已经幽欢完事。
    那么这个站在门口,又能使尉迟旭大为惊愕之人会是谁呢?
    这个谜不久就得到解答,只听房门口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林秋波一听而知,那是黄红的口音,不禁一愣,忖道:“她就算幽欢已毕,也不该如此毫不在意地对付尉迟旭的啊!”
    要知道黄红既然不守妇道,岂能如此过责丈夫,况且同是做出苟合淫邪之事,并不认为这是绝对不可宽恕的罪恶。
    若是妻子与人私通,则除了少数例外的男人之外,一般做丈夫的,必定不能忍受,没有挽回的余地。
    由于这一观点上的差异,黄红本身既是犯了大罪,却敢马上来管丈夫的好情,还使出这种不留余地的激烈手段,岂不是迫得尉迟旭定要闹翻不可?
    只听黄红道:“老色鬼,你想干什么?”
    她的口气冰冷,还透露出一般怒气。
    尉迟旭发出好邪的笑声,道:“啊呀!娘子千万别误会,我这是另有作用的。”
    黄红跨入房间,把房门砰匐作响。
    她走近来,道:“有什么作用?”
    尉迟旭道:“这个女子,身上似是带着一种极厉害的暗器,所以我特地检查一下。”
    黄红走到床边,尉迟旭迅即扫视了床上衣服不整,肌肤半露的美女一眼,遗憾地退开几步。
    他的解释,一听而知乃是信口胡诌。
    黄红道:“哼!我从未听说南海门之人,携带什么厉害暗器。”
    她打量林秋波一眼,碰到了她的目光,黄红点点头,道:“你就是誉满武林的林秋波了,对不对?”
    林秋波道:“是的。”
    黄红道:“你当然也知道我是谁了……”
    林秋波道:“你是尉迟旭夫人。”
    黄红道:“凭良心说,以你的姿色,以及这股清幽高雅的风度,实在怪不得那些凡夫俗子们,想加以攀折呢!”
    林秋波道:“每个女人的气质风度,都不相同。如果贪得不已,非得天下大乱不可了。”
    黄红道:“这话也不无道理。”
    她转向尉迟旭望去,缓缓道:“秦三错已愿意拿‘练气化精’之术,与你交换林秋波,但你却放弃这机会,我瞧你真是色欲迷昏了脑袋啦!”
    尉迟旭道:“唉!阴阳谷的人,咱们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如何可信?”
    黄红道:“等他毁诺背信之时,才对付林秋波也不迟呀!”
    尉迟旭道:“你爱怎样都行,我没有意见。”
    黄红伸手替林秋波整好衣服,一面道:“你如果与我们合作,便可以免去失贞的劫难。”
    林秋波道:“为了正义公理,我可以连生命也放弃,何况贞节。”
    黄红笑一笑,道:“你不要夸口……”
    林秋波凛然道:“这是我衷心之言,并非夸口。”
    黄红道:“我并不是说你不能为正义公理而牺牲生命,而是你不易碰上这等径渭分明的情况。例如这练气化精之术,虽然落在我幽冥洞府之人手中,可以迅即增强功力,但到底会不会危害到天下之人?尚是未知之数。因此你便得慎重考虑,不必轻易付出生命的代价。况且即使你能阻止秦三错,但阴阳谷中,还有不少人懂得此术,我们不能向别人下手么?”
    她分析事情,透辟入微,显示她智力极高,可能凌驾于尉迟旭之上。
    林秋波吃惊地忖道:“起先我见她与那个老五,任得尉迟旭摆布,以为尉迟旭乃是首领,但现在这等情况,却又可知她能够操纵尉迟旭,难道她才是首领?那么她与老五的淫行,又作何解说?”
    要知“权力”之为物,心理因素太子物质成份,例如甲拿刀抵着乙胸口,命令他做你的事,乙都不得不听。这种权力,当然是纯物质的。
    可是等到后来,甲不要用刀抵住乙,也能命令他做事,进而可以命令丙和丁等人,这时丙和丁是因为甲用刀子,是以不敢不听,因此在丙了两人说来,是他们的心理因素,做成甲的权力。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例子而已,在事实上,权力有许多种,形成较多条件,也十分复杂。
    现下林秋波迷惑的,便是黄红的权力从何而来?假如她不是犯有淫行,则能驾驭尉迟旭,并非难事。然而她既然不贞,此事又是做丈夫最忌讳之事,尉迟旭除非不知,如是知道,岂能还让她拥有支配的权力?
    林秋波虽智慧过人,阅历甚丰,可是遇上这种古怪门派的人,不禁兴起了无法捉摸之感。
    黄红离开林秋波,走到秦三错身边,伸出玉手,在他背上连拍三记。
    秦三错哼一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她道:“秦兄,你一定已听见我们的说话啦!”
    秦三错道:“听见啦!”
    黄红道:“你可有什么意见?”
    秦三错道:“假如林姑娘决定不惜一死,不许我把练气化精之法,告诉你们,我就决计不说……”
    黄红道:“你这样做了,有何用处?”
    秦三错仰天一笑,道:“如何没有用处?我阴阳谷中,除了我之外,便只有一个人懂得。此人是谁,我不要说,反正他一辈子也不出门一步,因此,如果我决定不传此法,你们休想从别人身上弄到。”
    黄红道:“原来如此,老实说,这就有点棘手了。”
    尉迟旭道:“我出去瞧瞧,林秋波如此嘴硬,说不定有援兵……”
    黄红道:“算啦!我早就叫老五小心巡逻了。”
    林秋波决定试探一下,瞧瞧在这一伙人中,谁是真正的首领。
    当下道:“尉迟夫人,恕我说句老实话,那便是你的任何允诺,我都不敢相信。”
    黄红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们谈条件的话,我所答允的条件,你不敢相信,是也不是?”
    林秋波道:“是的。”
    黄红道:“为什么?”
    林秋波道:“因为你与老五的事,很快就会被尉迟旭晓得。”
    黄红眉头一皱,道:“你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秋波道:“我认为此事关系重大。”
    尉迟旭冷冷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林秋波心中暗喜,忖道:“如是他忍不下这口气,那就有得瞧了。”
    她故意不作声,等黄红说话。
    同时之间,她暗暗运聚功力,看能不能自行打通穴道。
    秦三错也是十分狡黠多谋之人,一听这对夫妇之间,似是发生问题,而那个老五又在外面巡逻。这样,假如他们失和动手,便有机可乘了。
    因此他急于运功聚力,企图打通穴道。
    黄红道:“你认为她在说什么?”
    她的话自然是对尉迟旭说的。
    徐少龙道:“她说你和老五,当然是她曾经看见了什么。”
    黄红道:“你不妨问问她,曾经看见了什么?”
    尉迟旭冷冷哼一声,道:“你说老五在外面巡逻,是也不是?”
    黄红道:“不错。”
    尉迟旭道:“照林秋波的口气说法,似乎是指你与老五,有了暖昧不轨之事。”
    黄红媚笑一下,道:“她的话,你相信么?”
    尉迟旭道:“若是半年前,我决计不信,但现在可说不定了。”
    黄红道:“你意思说我练成了神女功之后,就靠不住了么?”
    尉迟旭道:“不错。”
    黄红道:“这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呢?”
    尉迟旭道:“此事何难之有……”
    他说得好像很有把握似的,不但秦三错和林秋波都觉得很奇怪,连黄红也露出讶疑之色。
    尉迟旭道:“我叫老五来,问一问就晓得啦!”
    黄红道:“你说什么?”
    尉迟旭道:“我说问问老五就知道啦!”
    黄红道:“岂有此理。”
    秦三错突然问道:“老五是不是白骨箭黎平?”
    尉迟旭道:“是的。”
    秦三错道:“他是哪儿人氏?”
    尉迟旭大为惊讶,道:“是贵州人氏,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三错道:“我瞧瞧他何以肯老实告诉你?”
    尉迟旭道:“现在瞧出来了没有?”
    秦三错道:“老实说,没有。”
    尉迟旭道:“如果你问得出来,我才觉得奇怪呢!”
    黄红道:“我去叫他来。”
    尉迟旭道:“等一等……”
    他泛起诡异的笑容,道:“你去叫他的话,我的戏法就拆穿啦!”
    黄红道:“好,你自己去叫。”
    尉迟旭大步出门,过了好一阵,才带着老五黎平一同回来。
    这两个男人人房,登时气氛紧张起来。
    黄红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尉迟旭道:“老五,看着我的眼睛。”
    老五转眼望去,突然一怔。
    原来尉迟旭的双眼,射出奇异的光芒。
    老五并没有躲开,只是奇怪地瞧看。
    转瞬之间,他的表情完全变了,显然尉迟旭的目光。
    具有一种神秘的魔力。
    旁边的人如秦三错、林秋波以及黄红,都是阅历丰富,见闻广博之人。
    因此他们一望而知敢情那老五黎平,乃是被尉迟旭的奇异目光迷住了。换言之,尉迟旭乃是施展一种控制心灵之术,使黎平陷入失去理智意识之境。
    这就无怪尉迟旭胆敢夸称,他可以轻易的问出真相。
    原来他是运用这种制驭心神术,使黎平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
    自然若是黎平有过不轨之事,是尉迟旭不能忍受的话,尉迟旭便可乘此机会,举手间击毙了黎平。
    秦三错在这紧要关头,偷觑了林秋波一眼,但见她微微含笑,显然甚有把握,当下暗暗放心和欢喜。
    他迅快忖道:“假如黎平和黄红有过私通之事,而尉迟旭又不愿戴绿头巾的话,势必出手击毙黎平。此时黄红为了自家性命,当然会出手攻击尉迟旭。只要他们一旦火拼,就是我们逃生的机会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机会不容易利用,因为他与林秋波,都是穴道受制。若是平常门派的点穴手法,他们不难攻破禁制,恢复如常。但尉迟旭乃是幽冥洞府的高手,这一派的独门点穴手法,自然极难破解。
    秦三错一念及此,赶紧摄神定虑,全力聚功运气,希望能攻破穴道的禁制。
    尉迟旭对被俘的两人,一点也不加提防,双目炯炯发出奇光,凝集在白骨箭黎平的面上。
    过了一阵,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这才开口道:“老五,我拍一下手掌,你就跪下来叩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打自己一个嘴巴。”
    黄红大为惊讶,全然不明白他为何发出如此古怪的命令”但她从黎平呆滞的表情,以及尉迟旭极为有力和自信的声音中,可打心眼里相信黎平一定遵从他的命令。
    尉迟旭又清晰有力地重复了一次命令,他是特地让对方听个清楚,这才举起双手,互击一下。
    掌声“啪”地响起,但见黎平马上外通一声跪了下地,重重的叩一个头。
    他接着站起身,举起右手,结结实实的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清脆的响声,在房间中回荡了一阵。
    尉迟旭忽然回转头,阴险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注视着黄红。
    黄红毫不畏惧,冷冷道:“我不会像黎平一样,被你制住心神的。”
    尉迟旭哼了一声,道:“谁要制你心神,我只是要告诉你,我要向老五问话啦!”
    黄红道:“你尽管问他。”
    她毫无怯意,一副理直气壮,毫无惧意的样子,教人不得不认为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行为。
    尉迟旭道:“你可知道,如果他供出于你不利之言,将会有什么结局?”
    黄红道:“我知道。”
    尉迟旭道:“那是什么结局?”
    黄红道:“我大概须得马上横尸当场,对不对?”
    尉迟旭嘲声道:“对了对了,但这不过是我的希望而已,以你目下的一向功力造诣,与我拼起来,只怕我未必赢得你。”
    黄红道:“在这一刻以前,我都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你我如是动手,我一定当场被杀不可。”
    尉迟旭感到难以置信地道:“这话可就奇了,莫非你因为心中含愧,是以无法与我放手一拼么?”
    黄红道:“见你的鬼,谁心中含愧了?我是见你精通这禁制心神之术,这些年来,你居然不曾露过一点口风,可见得你是城府极深之人。”
    尉迟旭嘿嘿冷笑,道:“我当然是个有心计之人,难道我曾经装出是个愚笨之人么?”
    黄红道:“那倒没有,但你城府之深,却远出乎我意料之外。
    因此,我猜想你一定练有一招厉害杀手,乃是专门来对付我的。”
    尉迟旭一时答不上话,显然他这个妖艳的妻子,果然猜对了。
    黄红淡淡的笑了一下,才又道:“假如我还当你是以前我习知的武功造诣,冒冒失失的出手,当然会被你一举击杀。”
    尉迟旭道:“你真是聪明得很。”
    黄红道:“过奖过奖,假如我愚蠢的话,你以前也不会把许多事情交给我作主了。”
    尉迟旭道:“你如果心中无愧,那么你就站到对面墙角去,别站在我后面。”
    黄红道:“这又有何不可?”
    她回头之后,果然走到对面的墙角。
    尉迟旭的目光回到那个眼神散乱的黎平面上,以沉着有力的声音,说道:“黎平,你与你二嫂,刚才可发生了肉体关系?”
    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权威力量,即使是心神正常之人,也泛起须得服从而非答复不可。
    黎平道:“没有。”
    他的回答,不但尉迟旭大讶,连林秋波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禁睁大双眼。
    尉迟旭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心里想不想占有二嫂的身体?”
    黎平道:“想。”
    他目下仍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中,当然句句说的,皆是实话。
    尉迟旭似是早就晓得他会有这个回答,所以毫不惊他又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你自从二嫂到洞府来之后,可曾占有过她?”
    黎平道:“没有。”
    他答得十分干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引起含混不清的误解。
    尉迟旭皱皱眉头,又问道:“刚才你与二嫂,在床上呆了好久,才出去巡逻,是也不是?”
    黎平道:“是的。”
    尉迟旭紧紧盯问,道:“那么你们躺在床上,干什么事情?”
    黎平道:“她让我抚摸,搂抱和吻她。”
    尉迟旭道:“但你没有进一步动她么?”
    黎平道:“没有。”
    尉迟旭道:“为什么?”
    黎平道:“因为她不允许。”
    尉迟旭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黎平道:“二嫂言道,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以后有机会之时………”
    尉迟旭似是抓到把柄,急急道:“以后有机会时,便怎么?”
    黎平道:“她道,以后如若碰上没有旁人在侧的机会,我可以随时亲她摸她,但仍然不许超过这个限度……”
    换了正常之人,听得自家妻子,如此让别的男人可以随意押玩于她,一定仍旧怒火冲天,难以罢休。
    但尉迟旭却似乎不认为值得动怒,他只为了黎平居然没有占有黄红的肉体之事,觉得十分意外。
    他沉吟一下,道:“这真是有点奇怪了……”
    黄红纵声而笑,道:“瞧,我还对得起你吧?你不要忘了,我与他亲热,原是你的意思啊!”
    尉迟旭那两道墨黑如刀的眉毛,紧紧皱锁在一起。
    他寻思了一阵,才道:“老五,你们留在床上不走之故,她可曾说出道理?”
    黎平道:“有的,她认为你走得太快,十分可疑,所以故意要我多留一阵。”
    讯问至此,所得的结果是尉迟旭一败涂地。
    从尉迟旭事后的行动看来,他分明是巧施连环计,一方面引诱假想中的敌人,入他罗网。另一方面,他又设下陷饼,使黎平与黄红有机会做出不可告人的勾当,然后加以诛杀。
    他的用心,现在固然尚无法猜测,但当时黄红一定已感到有异,是以特地将计就计,故意诱他露出马脚。
    黄红的心计似还高一着,因为她除非将计就计,便没有法子测透尉迟旭是否设下陷饼的用意。
    如今尉迟旭已经露出马脚,而黄红根本清清白白,使他无法入她以罪。
    黄红发出得意的笑声,款款举步,走过来。
    尉迟旭道:“你想干什么?”
    黄红笑声一歇,面寒如水,道:“我想剥你的皮,吃你的肉。”
    尉迟旭这时反而不慌不忙地道:“你别胡闹,这是本门规矩,你不知道?”
    黄红道:“胡说八道,本门几时有这等臭规矩?”
    尉迟旭道:“我若是说谎,也骗不了你多久,你回去问问火箭,就知道真假了。”
    黄红道:“问那个老色鬼么?哼!我才不问他,你们都是一鼻孔出气的。”
    尉迟旭道:“你怎么这样不敬火箭呢?”
    黄红道:“他还不是跟老五样,老是动我的念头,哼!这几年来,我哪一天不被他动手动脚的。”
    尉迟旭道:“这倒是想不到之事。你为何从没有向我提起?”
    黄红道:“我敢说么?若是以前说了,我老早就变成枯骨一堆了。”
    尉迟旭耸耸肩,道:“老实说,你的话也有道理,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又道:“现在你通过了这一道考验大关,你可就有资格修习本派的不传心法了。”
    黄红感到意外地哦了一声,道:“我以前所学的武功,都不是本门心法么?”
    尉迟旭道:“那也不是,你修习的虽是本门武功,但却不是最上乘的心法。”
    此时秦三错和林秋波都听出一点苗头,敢情这“幽冥洞府”,规矩特别,而他们在对人与人之间的一些观念;也与俗世不同。
    例如他们师兄弟之间,伦常礼防观念十分淡薄,不但做师弟的,可以垂涎师嫂,连作大师兄之人,也十分不规矩,向黄红动手动脚。
    此外,正如尉迟旭所表现的,他对师兄弟们和他妻子亲嘴抚摸的行为,并不感到忿怒,但却不许黄红有献身失贞的行为。
    还有就是从这些行为与观念中,亦可看出“权力”的重要,握有大权之人,例如尉迟旭的大师兄,虽然动手调戏黄红,但黄红竟不敢向丈夫透露,否则便有杀身之危,连尉迟旭也救她不得。
    这等奇怪行迳的门派,当然会做出不合人情的事情来。
    黄红瞧瞧床上的林秋波,道:“哼!你以为我与老五正在温存,是以毫无忌惮的想尉迟旭道:“得啦!你别生气了,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黄红道:“赔不赔罪倒没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一声,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尉迟旭沉吟一下,道:“咱们外面说。”
    两人先后走出门外,秦三错向林秋波望去,两人目光相触。
    秦三错不觉一怔,低低问道:“你眼波中显得如此平静宁恬,难道你一点不害怕么?”
    林秋波道:“你感到害怕么?”
    秦三错傲气一发,欲待不承认。可是忽然记起现下的困境,这可不是说说大话,就可以脱身的,登时大为泄气道:“是的。”
    林秋波道:“我是修道之人,对于这等劫难,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也从不意存侥幸,所以比较能沉得住气而已。倒也不是完全不怕。”
    这时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原来黄红掴了尉迟旭一巴掌,她怒声道:“什么?你竟敢打算让你占有休秋波?却叫我随便找任何男人?你可知自己说什么话么?”
    房内的林秋波与秦三错,听了这话,对望之时,眼光中都透出宽慰之色。
    要知只要这个女人从中作梗的话,尉迟旭决计无法得遂奸淫之志。
    在林秋波来说,她与其被辱之后,还不得活命,便不如保持清白而死。
    秦三错则是基于“感情”上的理由,宁可自身与林秋波一齐死去,也不愿自己心中所爱恋的女人,受到别一个男人蹂躏。
    他们当然也说不上“欢喜”或“安慰”,只不过在心灵上,减去一种疑惧而已。林秋波虽说是修道多年,早已有了坠劫受难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得悉诸劫之中,这一种可以免除时,自然会略感宽慰。
    门外声息沓然,秦林二人侧耳听了一阵,不觉奇怪起来。
    秦三错双眉一皱,道:“他们在搅什么鬼?”
    林秋波道:“好像是走开了。”
    秦三错道:“如果你猜得不错,那就更令人不解啦!”
    林秋波道:“为什么呢?”
    秦三错道:“请问尉迟旭在这等情形之下,用什么方法使黄红跟他走开呢?”
    林秋波道:“这诚然是不易释解之谜,可是若果要走开的是黄红,就不算奇怪了。”
    秦三错道:“就算是她的主意,但如是不怀好意,那尉迟旭会一言不发的跟去么?”
    林秋波道:“你大概一向都独来独往,难得与人们接触。”
    秦三错道:“纵是如此,与眼下之事有何相干?”
    林秋波道:“假如你与人们接触得多,就晓得世上的夫妇关系和情况,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情形都有。尤其是嫉妒的妻子的行为,更是奇奇怪怪……”
    她停歇一下,又道:“比方说,刚才黄红打了尉迟旭一巴掌之后,接着就拧住这个男人的耳朵,把他扯到别处去,这时她不必说话,尉迟旭不会叫嚷,是也不是?”
    秦三错道:“你虽是言之成理,但终是有点勉强……”
    林秋波道:“是的,这解释有点勉强……”
    她闭上眼睛,以“内视”之法,体察自己各方面的情形。
    接着睁眼道:“我怕已没有一点希望得以冲破穴道禁制了,你呢?”
    秦三错道:“我也是。”
    但他话声中,显然含有不十分确定的意思。
    林秋波道:“你们阴阳谷与幽冥洞府,并称当世奇门异派中的两大门派,但一向罕得有人在江湖露面。”
    秦三错道:“是的,不过就算有人出来走动,也大多行迹诡秘,等闲不易发现。”
    林秋波道:“据我的观察,你们这两派,大概可以说得上旗鼓相当,而拿与当世各大门派比较的话,也全不逊色。只不知何故如此隐秘?我意思说你们也大可以广收门徒,就像别的门派一样,使得大凡武林之人,无不闻名仰慕,何必这般隐秘?”
    秦三错道:“我们如果这样做,你们这些门派,岂能相容?”
    林秋波道:“这样说来,你们这两派,所修习的武功之中,果然有些很残酷可怕的了?”
    秦三错道:“有些功夫的确称得上残酷。不过你们最不能容忍的,恐怕还是我们的思想和态度。”
    林秋波道:“那是怎么回事?”
    秦三错道:“我们不管忠好正邪的那一套,也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只要能增长功力,什么事都可以做。如果在我们那儿说到‘行善积德’的话,必定被人笑掉了大牙。”
    林秋波道:“行善积德有什么不好?”
    秦三错想了一下,才道:“老实说,我这一辈子从未想到这些问题,所以你的问题实在不易回答。”
    林秋波坚持道:“现在你回答我,行善积德有什么不好?”
    秦三错道:“我想了一下,发觉这可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行不通而已。”
    他又寻思了一下,才又接下去道:“我们的禁忌很多,如果有人犯了我们的禁忌,哪怕是无心之过,亦不宽恕。因此,我们很难谈得上行善积德,若是能够少杀几个人,已经不错了。”
    林秋波道:“以你的看法,这种禁忌规矩是必要的么?”
    秦三错道:“我不知道。”
    林秋波又坚持道:“你想想看。”
    秦三错道:“我等一入门就讲究这等禁忌,到后来已深印心中,自然而然的照着做,从来不必多想……”
    林秋波道:“你现下反正没事,何妨想一想看?这等严规酷矩,于人无益是不必说的了,有什么好处呢?你告诉我。”
    秦三错有点烦恼地吁一口气,道:“你向来是这么固执的么?”
    林秋波道:“我向来是很随和的。”
    秦三错听了这话,反而高兴起来,心想:“原来她对我比较特别,不是跟别的人一样……”
    当下认真寻思,过了半晌,才道:“我想这等禁忌,一定是有作用的。”
    林秋波道:“什么作用?”
    秦三错道:“照我看来,如果一个天性善良,胸怀仁慈,而又向往正义心理之人,就算尽窥我们的秘艺,也是学不成的。”
    林秋波道:“这样说来,你们的奇功秘艺,在本质上,都含有邪恶之性了?”
    秦三错道:“正是如此,同时为了保持我们森历的气势,我们心中,不得存有丝毫仁慈之念,反过来说,越凶毒越好,由此推论,相信我们的神秘诡恶的行为,亦有助于我们的功力和气势,也不易被人窥测得透我们的底蕴,大概就是这样了。”
    林秋波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正邪门派,永远不能相容并立,我们从入门开始,讲究的是如何‘去心中之贼’,而你们却是唯恐心中之贼,不够邪毒。”
    秦三错道:“这大概是没有法子改变之事,如若不然,我们的武功就能达到上乘境界。”
    他说到这儿,把心一横,准备倾听林秋波的冗长说教。
    他深知自己着想获得她的芳心,则必须在表面上装出愿意接受她的观点,至少也得表现出有“改邪归正”的倾向。
    当然这等“说教”,他认为是很无聊可笑之事,是以他必须横下心肠,准备接受这种令人疲劳厌倦的罗嗦。
    林秋波没有开腔,反而半目沉思。
    秦三错望着她的面庞,以及那衣衫不整而曲线起伏的身体,突然间对尉迟旭的遭遇感到同情起来。
    这种想法,当然是基于“男性”的立场而言,并不是真的很同情尉迟旭。
    他暗自忖道:“面对如此佳丽,已经到口的肥肉却吞不下去,实在令人懊丧,怪不得他宁愿放弃妻子,也想获得林秋波了……”
    秦三错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忽然发现林秋波已瞪大双眼,向他注视。
    林秋波不但向他注视,而且作了一个含有意义的表情。
    秦三错起初吃了一惊,以为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但林秋波旋即再向他眨眼示意,秦三错这才松一口气,晓得她另有用意,不过她此举有什么用意,却不易猜测得出。
    只听林秋波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秦三错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是么?你有什么想法?”
    林秋波道:“你早先说过,你阴阳谷的‘练气化精’的秘功,对幽冥洞府很有帮助,是也不是?”
    秦三错道:“是的,他们的人,如果得到这门秘功,顿时功力精进……”
    林秋波道:“本来我认为这门秘功,不可给他们弄到手。但现在我想,恐怕这也是迟早之事而已。因此,假如这门功夫,可以换回我们两人的自由,也不是不划算之事,你说对不秦三错道:“这本是我的提议啦!只要你不反对,我当然没有异议。”
    林秋波道:“好,你让我与他们商谈条件,但他们最好快点来与我商谈,不然的话,我也许会变卦………”
    他们又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要秋波道:“哼!他们还不来,我开始又感到刚才的想法,似乎不大对呢?”
    秦三错衷心地吃惊道:“什么?你这么快就想变卦了么?”
    林秋波的视线向门口望去,等了一下,见没有人出现,才道:“你认为外面有人没有?”
    秦三错道:“好像没有,听不到什么声响。”
    林秋波道:“假如你是他们,躲在外面,听了我们的对话之后,将有什么行动?”
    秦三错道:“当然马上进来与你谈谈了,咱们说了半天,敢情是试试看外面有人没有,你可是这个意思?”
    林秋波道:“是的。”
    她望着门口,终于决定外面的确没有人窥伺窃听,便又道:“你可不可以将你的独门点穴手法,告诉我一点,例如要禁闭“手太阴经”上的诸穴道,如何下手?”
    秦三错一想,就算把这个独门心法告诉她,亦不妨事。因为这点穴之道,除了“认穴”
    “对时”之外,还须讲究力道的轻重。因为她即使得知其法,但力道上如果控制得不准,不论过重或过轻,都难收效。
    本来以林秋波这等高手,控制力道的轻重缓急,正是拿手之事,有时候讲究一剑劈落,只可将蚊蝇劈中而不许伤及那人的皮肤,这等拿捏尺寸及力道的火候,已达到毫发不爽的地步。
    因此林秋波要学的话,任何独门点穴,也能马上学会。
    至于秦三错的想法,却是因知林秋波自身的武功上颇有成就,故而纵然学去了别家的点穴手法,在紧急之时,反而不能应用。因为她已习惯她本门手法,到了紧要关头,总会使出本门心法。
    他马上将诀窍告诉林秋波,说完之后,也不查问原因。
    林秋波已再度瞑目沉思,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秦三错忽然发现天边已微露曙光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步履之声。
    这阵步声越迫越近,到了门口之时,可就传入来男女笑嘲之声。
    那女的娇滴滴地而又含有情倦意味的声音道:“哎哟!你这个人真是的。”
    那男的发出咯咯笑声,跨入房内。
    但见这两人乃是尉迟旭和黄红,都面带欢容,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
    秦三错睁大双眼,望住他们,面上流露出诧异不释之色。
    黄红薄嗔道:“你看什么呀?”
    秦三错的目光转到尉迟旭面上,向他笑一下,道:“兄弟真是佩服之至。”
    尉迟旭一时不明所以,道:“佩服什么?”
    秦三错道:“你老哥对女人,真是有一套,实在耍得漂亮之极。”
    尉迟旭这才明白,不禁做然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
    林秋波道:“你不必客气了,刚才你们明明发生了严重问题,换作是兄弟,必定头痛万分,可是你们隔了这一阵,就恢复了恩爱缠绵,真是大大的了不起。”
    尉迟旭心中十分受用,口中道:“唉!这算得什么呢!”
    黄红轻移莲步,水蛇似的细腰,扭动之时,教人担心会忽然折断。
    她走到秦三错面前,伸手抚摸他的面颊,道:“你是个聪明的男人。”
    秦三错“哼”一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区区碰到你们,简直成了废物了。”
    黄红道:“别胡扯了,我且问你,你在这等情况之下,居然真能不畏惧了?”
    秦三错斟酌了一下,才道:“假如我没有任何你们想得到之物,当然只有束手待毙,但既然不是如此,而你们与我之间,又没有三江四海之仇,难道会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么?”
    黄红道:“这话倒是有理。”
    尉迟旭道:“天都亮啦!阿红你要谈条件的话,现在就谈如何?”
    秦三错听了这话,一瞧黄红那对媚眼,盯住自己,微微而笑,心中不禁一动,忖道:
    “她与我谈条件之时,那个老家伙会不会注意秋波呢?”
    此念如电光般掠过心头,马上仰天冷笑一声,道:“谈条件么?我倒没有什么兴趣。”
    他这话乃是故作惊人之论,以便吸引住黄红与尉迟旭这对夫妇的注意力,并非衷心之言,事实上他内心中,想谈条件还来不及呢!
    果然连尉迟旭也愕然瞧他,不暇分神去看瞑目无声的林秋波。
    黄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三错道:“没有兴趣就是没有兴趣,你以为有什么其他意思?”
    黄红道:“如果你拒绝的话,自然是死路一条,你可知道?”
    秦三错道:“我想不至于吧!”
    尉迟旭怒道:“这厮真是驴子脾气,打着不走,牵着倒退……”
    黄红道:“他忽然闹别扭,定有原因。”
    秦三错怕她往林秋波身上想,当然便会。向她注视。
    为了不让这么做,连忙接口道:“你用不着费心猜测,我可以将原因奉告。”
    黄红大感兴趣,道:“那么你就说来听听。”
    秦三错道:“你们一进来就要谈条件,可见得你们已商量好。这事经过你们两人的考虑,得到同意,可见得除了要我的功夫之外,还有附带条件……”
    黄红大为佩服,道:“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想到这许多了,真不简单啊!”
    秦三错没有否认,可是天知道他何曾老早想得到?
    只不过是现下使出惊人之言,以吸引对方的注意,是以一面分析,一面拼命的想,他笑一下,又道:“这等情形之下,还有什么好谈呢?做买卖的方法,卖方便得故抬身价,处处暗示那件货物的价格,实在低过应有的价值,是以卖不卖都不在乎,甚更要表示不愿卖黄红笑道:“你做过买卖么?”
    秦三错没有回答,迳自道:“在买方来说,他便得声东击西,明明想买甲货,偏偏先询问乙货的价钱,然后似是无意中顺便问到甲货,这等策略,两位当然晓得是什么原因了。”
    黄红道:“你一齐说出来岂不更好!”
    秦三错道:“好吧!买卖双方的策略,都不外争取主动之势,以各种方法掩饰自己的真正企图,以便施以奇兵,突然攻破敌人而已!”

小组长 发表于 2017-3-23 23:29:25

第十七章
    尉迟旭道:“这就是你宣称不感兴趣的理由?”
    秦三错道:“正是。”
    他诡橘地笑一下,又道:“如果你们想看穿我渴想谈条件的心理,你们一定会临时想出更多的附带条件,对也不对?”
    黄红道:“这话倒是有理。”
    尉迟旭疑惑道:“然则你何故又全盘供出?难道现在就不必使用手段了?”
    秦三错目光扫过林秋波那边,其间略不停滞,是以对方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已有所发现。
    他徐徐道:“老实说,在两位面前,我这等手段,一定不生效用,所以我索性说出来。
    也许你们会考虑到,区区并非愚笨之人,于是在开出条件时,不致干使区区感到为难。”
    黄红面色一沉,冷冷道:“但问题还是在于你愿不愿死这一点上。”
    尉迟旭道:“不错,你如果认为不值得死,别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秦三错道:“那么你们请把条件开出来吧!”
    尉迟旭转眼望去,但见林秋波正瞧着黄红,面上神色,甚为宁恬。
    他皱皱眉,似乎发现了难题。
    黄红道:“好,我告诉你,你与林秋波,都加入本门,可是这是三个月后之事。在这开始的三个月内,我将与你在一起,而林秋波属于尉迟旭道。”
    秦三错心被刺痛了一下,那是听到林秋波属于尉迟旭道之时发生的。
    但他仍然能够以男性本能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心中于才道:“这个女人还不俗,想当惹火,年纪也轻,可是要我拿林秋波去交换,我可就舍不得了。”
    黄红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当下又道:“你须将阴阳谷的秘方心法,传与阿旭。此外三个月后,你与林秋波真正成为本门弟子之时,你们可以结为夫妇,假如你们愿意的话……”
    尉迟旭加上两句,道:“如不答允,那就马上处死!”
    他以冷酷的声音宣布,使人一听而知他。已决心这样做,没有还价的余地。
    秦三错不想马上答复,于是想出了回避的问话,道:“你们到底如何能达成这种稀奇的协议?当然啦!
    以你们离去的时间,和目下的神情看起来,你们刚才不仅是口头商议而已。但难道这也与你们能够和好,能够达成协议有关么?”
    黄红等对秦三错敏锐的观察力,甚表佩服,而由于他们很多观念,都与世俗不同,是以亦不介意秦三错指出他们曾有某种行为之事。
    尉迟旭道:“你何需多问,给我们一个答复,也就是了。”
    黄红却道:“不告诉他也不对。反正他们如是变成本门弟子,则知道一些秘密,并无妨碍。如果他们不变为本门弟子,则在坟墓中亦不会泄秘。”
    她瞧瞧丈夫,见他不反对,便又接下去道:“这是一个闷葫芦,如果我们不说,你八辈子也猜不到。”
    秦三错忙催她道:“决说吧!”
    黄红道:“最令你迷惑的,一定是阿旭对我的态度。他起初似是不许我有失贞之事,可是现在又许可我与你在一起,前后矛盾至此,当然不易解释了。”
    秦三锗道:“是啊!是啊!若是容易解释,我也不要问了。”
    黄红一点也不急,缓缓道:“这一点是与本门门规有关,本门规矩是:凡属本门中正式弟子,便可恢复一切自由,除了本门的长幼之序外,任何名份,皆可取消。”
    秦三错一怔,道:“然则你现在才是正式的门人么?”
    道:“正是。”
    秦三错道:“为何你忽然变为正式门人?在什么情况之下,你才知道?”
    黄红道:“本门规定,任何人投入本门,必须受到考验,以证明他的‘忠心’,才许变为正式弟子。”
    秦三错道,“这条门规,倒是很有意思。”
    黄红道:“本门之人,可以为所欲为,不遵世俗礼法拘束。但有一宗,定须矢忠师门才行,是以人人都得经过一次严厉的试验。”
    她游目瞧了其他之人一眼,又道:“每个新进弟子,由引进之人暗中拟好考验之法,呈报备案,历来各人所用之法,多不相同,例如我的情形,阿旭是引进之人,他拟的考验的方法是:从我的贞节,观察我的忠心,是以他早先让老五挑逗我,而他其后更是故意找来林秋波,以便让我有失足的机会,还在心理上做成我可以放纵的情势。”
    她做然住口,望住这个英俊的年轻的男子。
    秦三错道:“听起来真不简单,而你居然能过得此关,实在不合情理。”
    黄红道:“你要知道,我曾被告诫过,若是犯了淫行,就等如是背叛了师门,因此,我早先若是与老五有了越轨行为,我就是不忠之人了。我必须时时刻刻记牢这一点,方能不犯杀身禁条。”
    秦三错道:“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奇异地进行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现在你既属正式的门下,则你对尉迟旭的夫妇关系,将从此告终了,是也不是?”
    黄红道:“不错。”
    尉迟旭道:“阿红,你为了讨好他不惜说出本门秘密,万一泄露的话,我瞧你有得受的了。”
    黄红道:“怕什么?反正他们如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唯有被迫取他们的性命了。”
    秦三错道:“好啦!好啦!你们暂时离开一下,让我好好想一想如何?”
    尉迟旭道:“你想与林秋波商量一下,是也不是?”
    秦三错道:“这对你们有害处么?”
    尉迟旭沉吟一下,认为不但没有害处,反而有益。因为秦三错为了性命定必极力劝服林秋波无疑。
    总之,他们深知阴阳谷之人,正与他们幽冥洞府的人一样,都属邪派,除了一些不得不守的禁忌之外,便是以“生命”为重,只要能得不死,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可以的。
    因此,他们认定秦三错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与黄红点点头,便一同走出去。
    只听秦三错提高声音道:“你们别在外面偷听啊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尉迟旭与黄红,莫说不会答应,即使答应了,亦未必遵守。
    秦三错向林秋波望去,但见她那对清亮的眸子中,表示出嘉许之意。
    他心知对头们一定在外面偷听,是以说道:“秋波,他们的话,你一定已听见啦!”
    林秋波没有回答,但秦三错这边却听到一阵如细蚊叫,但又十分清晰的声音,道:“我仍需要一点时间。”
    秦三错点点头,道:“哎!我忘了你不能开口说话,但不要紧,眨一下眼睛,就表示是或同意,如果相反的意思,就眨两下。”
    林秋波眨一。下眼睛,秦三错又听见她细细的声音,传到耳中,道:“你仔细听着,可用运意逆行之法,在相应的穴道力冲,便不难攻破禁制。”
    秦三错忖道:“原来她听了我独门点穴之法,便悟出另一套破解穴道的法门,可见得我阴阳谷的心法,与幽冥洞府的差不了多少,相信这是由于同属邪派之故了……”
    原来林秋波早先在完全没有办法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借助阴阳谷的独门点穴秘法,来推究幽冥沿府的点穴手法。
    这是由于这两派,俱属奇门异派,邪气甚盛,在基本上有共同之处。
    要知在浩瀚渊深的武学中,若是修习其中某一门功夫,有了成就之时。这种武功,定然影响一个人的性情,气质为之变异。
    因此,阴阳谷与幽冥洞府的高手,除了先天有“邪”的倾向之外,亦同样受到武功之影响。
    这一点正是这两派共同之点,也可以证明这两派的武功,在基本上有很多地方相似相通。
    林秋波发现秦三错的点穴手法,与她所学的竟是恰好倒过来,并不是说穴道部位不同,而是真气经行的脉穴,运力的缓急轻重,几乎完全相反。
    因此,她便试用“运意逆行”之法,试着能不能收集真气,结果居然成功了,所以她潜心冲破禁制,幸得秦三错机警,拼命拖延时间,到后来她果然完全打通了穴道。
    但他早已晓得不会成功,因为他刚才已不止一次,试行冲破穴道禁制,都没有效果。
    要知他“阴阳谷”的武功,已经就属于“运意逆行”的一类,是以他但须照常运功,不须另起炉灶。
    故此,他只略为尝试一下,就停止下来。
    他向林秋波道:“我已经没有办法不接受他提的条件啦!”
    这话便是暗示说,他对穴道禁制,已无能为力。
    秦三错停歇一下,又道:“但我又不想让你受辱,因此,我希望你肯听我的话。”
    林秋波冰雪聪明,自是一点就透,登时明白他话中之意,乃是叫她独自逃走,不要管他。
    她觉得很感动,因为这种牺牲精神,在一般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何况是出身于阴阳谷的秦三错?
    要知正邪之基本不同,正在于此,正派之人,每每被教导以别人为重,自身利益次之。
    如果公众的利益,与私人利益有冲突时,必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个人的利益,甚至陪上性命,亦在所不惜。
    但邪派之人,则是信奉“绝对自私”的信条,凡事只问自己有没有利益,决计不管别人死活。
    所以目下秦三错居然肯违背自己的教条,虽说是男人在美女面前,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变得慷慨,亦是经不起考验的。
    林秋波以传声之法,道:“你用点心试一下,瞧瞧能不能打通穴道,好不好?”
    秦三错道:“他们马上就要进来啦!你究竟有什么意思?”
    林秋波传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同时亦很感激,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之下,我于情于理,势难独善其身。”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们若能充分利用我们的秘密,步步算准,着着占先,也许还可以挽回危机,逃出生天……”
    她随即说出一个计划,秦三错当然不必反对,因为在他的立场而言,此一计划纵然失败,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最多也不过仍然作阶下之囚,只是等如他没有尝试过逃生而已。
    他马上提高声音,叫道:“尉迟旭……”
    他连叫了数声,才听到回答。
    尉迟旭在门外问道:“怎么啦?已商量好了么?”
    说时,人已走入房来。
    秦三错道:“这倒不是,林秋波她拒绝任何表示,我不晓得她的意思。”
    尉迟旭阴阴笑道:“是么?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啦!”
    他回头望望林秋波,然后又问道:“秦兄既知她心意,那么她到底肯是不肯?”
    秦三惜道:“别着急,你们有的是时间……”
    尉迟旭道:“笑话,谁像你那样游手好闲,整天逛荡。我们都有要紧的事要做,所以不能多等了。”
    秦三错讶道:“你们幽冥洞府之人,还有什么要事等着办?这倒是稀奇之事。啊!我明白了,你们的要事,与那几艘神秘巨船有关是也不是?”
    尉迟旭道:“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多问。”
    秦三错道:“好,好,林秋波她已打定主意,如果她不能开口说话,她就不能作任何表示。”
    尉迟旭道:“她不屈服,我们也有办法。”
    秦三错道:“当然啦!你们可以用强迫手段。但是这不是最佳方法,你自家也知道。因此,你何不让她能够开口,等我与她认真商谈一下?”
    尉迟旭道:“这又有何不可?”
    他走到床边,锐利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她的衣衫不整,是以仍有某些部份的白皙肌肉,暴露出来。
    尉迟旭看了一下,眼中马上就现出情欲之光。
    他平生所见的女性,不能说是以林秋波最美丽,而且年纪也不轻了,虽说青春光彩,依然盛放。但她到底不似十六八岁的少女,那等青春迫人的味道。
    但她别有一种极为动人的风韵,而且她身为南海门高手,武林知名,这一点已非一般的少女可比了。何况她一向修道,冰清玉洁,本来是任何人也休想向她染指的。
    她这些条件,已足以使男人在心理上,构成了强烈的吸引力,令人觉得如能占有她,实在难能可贵。
    尉迟旭晓得林秋波的肌肤,等闲不会被人看见,何况是有些重要部份。如胸部、肩膀和大腿等,更是深藏固封,相信这一辈子,尚是第一次暴露在男人眼前,而且暴露这么多。
    总而言之,林秋波因为不是平凡的女性,所以能造成特别强大的刺激。
    尉迟旭哺哺道:“假如我必须取你性命,那是多么可惜之事情啊!”
    林秋波瞧着他,眼波平静宁恬,似乎对于生与死,并不放在心上。此外,对于这个邪派高手的欲情,也一似无动于衷。
    秦三错道:“喂!你别婆婆妈妈好不好?快点让我们商量一下。”
    尉迟旭点点头,道:“我这就动手,但你记着,最好能劝得服她,不然的话……”
    他伸手向林秋波胁下拍去,手掌刚刚碰到她的衣服,突然大惊抽手急退。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线,但见林秋波的一双纤手已扣住了他的脉门,此外她同时已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这一脚乃是防备万一没有扣住他脉门时,好歹也能重重伤了他,使他失去战斗力量。
    因是之故,这一脚踢得相当重,而尉迟旭手腕脉门被扣,全身功力受制,无法运气抵御。是以内脏受伤甚重,口中马上喷出鲜血。
    林秋波业已从床上一滚,从侧面跃起来,所以不曾被他口中鲜血喷着。
    可是门外已传来黄红的叱声,林秋波心念电转,打算改向窗户冲出,是以改变背起秦三错主意,只简单地把他挟起来。
    她另一只手,已伸到桌子上,拿起她惯用的兵刃“金剪”。
    可是她这么一来,衣服便跌下,裸露出上身。
    但此际紧急关头,林秋波其势不能先放下兵刃或秦三错,去结纽扣。
    要知她乃是当代名家,为人极有决断,在这等利害得失的重要关头中,她权衡过轻重缓急,晓得自己不可稍有耽误,是以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的身子刚刚转向窗户那边,只听黄红尖声叫道:“老五,小心看守窗户。”
    窗外的屋顶上,传来黎平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林秋波登时刹住去势,取消了从窗户逃出之意。
    要知黎平擅箭术,功力绝强,林秋波已见过著是她独自一人,也许尚能逃走成功。
    但现下多了一个秦三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她猛可退到床边,低声道:“秦兄,我必须与他们一拼才行。”
    秦三错没有反应,使她大觉奇怪,低头看时,但见秦三错的面部,恰好贴在她裸露的前胸上。
    秦三错鼻中嗅到她的体香,面部碰触到暖滑而又富于弹性的肌肤,已经使他心迷神醉,人事不知了。
    林秋波一看之下,已经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间发现了自己女性的魅力,这使她猛可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不过,她仍然以当前危机为重,马上收摄心神,将这个男人丢在床上。
    秦三错突然清醒过来,转眼向她面上望去。
    林秋波没有生气的神情,她道:“我需得一拼,但你的安全可虑……”
    她说话间已拾起衣服,迅速地扣起,但她只能稍为扣住,不让上身完全裸露出来而已。
    秦三错道:“你快走吧!”
    林秋波道:“你可利用尉迟旭,阻挡暗箭……”
    话声未歇,“呼”地响了一声,一支劲箭,穿窗而入。
    林秋波玉手一挥,金剪幻化出一道虹光,迅如电光石火般击中这支劲箭。
    她感到箭上端含有内劲,不似一般的暗器,随手可以击落。
    那支劲箭直射床上的秦三错,此时遭受林秋波一击,准头一歪,在他身边掠过“独”的一声,深深插入床板中,只差一点,就将一边的尉迟旭射中了。黄红手提长剑,像一阵烟般卷入房内。
    林秋波向她冲去,手中五尺长的金剪,迎面剪戳,招式清奇美妙。
    黄红长剑疾起,急卷迅劈,“呛”的一声,已挑中对方金剪。
    可是马上发现林秋波功力深湛,手法神奇。这一剑虽是中了金剪,使她的攻势为之略滞,但基本上她仍然未曾拆破了林秋波的招式。
    换言之,黄红感到林秋波还有厉害杀手,跟着要使出来。
    她心中一震,迅即跃退,出了房外。
    要知高手过招,纵然双方功力相当,但若然有一方,感到对方的后着变化,无法捉摸猜测的话,便不能继续缠战,否则便有当场溅血之危。
    因此黄红不敢硬撑,赶紧退出房外,她只须守住房门,倒也不怕林秋波冲出来。
    这是因为老五黎平,居高临下,挽着强弓,一方面可以守住,另一方面又可以发箭助战。
    林秋波一招迫退了黄红,却也暗感不妙,因为寅红的剑术精奥诡毒,威力之强,竟出乎意料之外。
    她马上将灯火熄灭,同时把打开的窗户,迅快地关起来。
    此举仍然不能阻挡劲箭破窗射入,但有两个好处,一是使房内更加黑暗,使对方不论在门外或窗外,都不能看清房内的情形。二是减少秦三错被袭的危机,秦三锗已失去功夫,所以若是成为箭靶,一定无法逃过杀身之劫!
    她回头望去,但见秦三错已移到床内角,并且把尉迟旭拉过去,挡在前面,作为一面盾牌。
    林秋波略感放心,两人目光相触,她温柔地笑一下,道:“我们试试看。”
    秦三错道:“你的勇气智慧,使我钦羡不已。”
    林秋波道:“我们的处境,似乎很不利,除了自力更生之外,休想有外援赶到……”
    她并非害怕,也不是向秦三错讨取主意,而是分析情势,希望在分析之际,能够找出办法来。
    秦三错应道:“是的,但我仍然坚持刚才的意思,如果大势不妙,你尽管逃走,我应付得了。”
    林秋波道:“看来唯有杀死黄红和黎平,方能脱身了。”
    秦三错道:“这两人一远一近的联手之势,只怕不易破得。”
    林秋波何尝不知,而且更有甚者,那就是幽冥洞府这一派,武功诡秘奥妙,即使黄红和黎平不是具有远近相辅之势,单凭这两人的武功,联手出斗,她林秋波也未必能赢取胜利。
    林秋波叹了一口气,道:“莫说你我曾共患难,即使是萍水相逢之人,我亦不能丢下不管,只顾自己,行侠仗义,舍己为人,乃是我辈的信条……”
    秦三错怔了一下,道:“你对这等信条,竟是如此认真的么?”
    林秋波道:“当然是认真的啦!”
    秦三错道:“唉!以前我一直认为是这些门规教条,只不过是漂亮话而已,我深信当一旦危难临头之时,你们谁也不会再谈什么仁义道德,谁知我竟然猜错了,正大门派之人,果然真有能力行信念之人。”
    林秋波道:“我很欣幸能够使你改正对我们的想法,这是很重要的事。”
    秦三错道:“我一个人信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林秋波道:“不,以你这等人物,岂是轻易接受人家意见的,既然你已信了,你就可能使许多怀有偏见之人,改变观念了。”
    秦三错道:“我们等以后再谈吧!现在咱们须得用点智慧,对付外面的敌人。”
    门外传来黄红的声音,道:“你们已是瓮中之鳖,用什么智慧都不灵啦!”
    秦三错道:“黄姑娘此言差矣!”
    黄红道:“我这话哪里错了?”
    秦三错道:“自古以来,勇力之士,终不敌智谋之人,以楚霸王拔山扛鼎之勇,到后来还是败于汉高祖之手,便是莫大的例证。”
    黄红道:“我们的事扯不上那么远。”
    秦三错道:“你再想想看,假如你杀死了我,但却被林秋波逃走了,则此后莫说她将为我报仇,还有我阴阳谷之人,岂肯放过了你……”
    黄红冷笑一声,道:“依你的说法,我竟是应该释放你,还恭送你离开了?”
    秦三错道:“恭送不敢当得,如果你不想种下杀身之祸,同时又打算保存尉迟旭的性命的话,最好是放了我们。”
    黄红道:“他现在怎样了?”
    秦三错道:“他好得很,就是不能言动。”
    黄红道:“我瞧八成已遭惨死了。”
    秦三错道:“他的生死,完全操于你手。”
    黄红道:“你先证明他未惨死,我们再谈不迟。”
    秦三错道:“这还用得着证明么?假如他已经死了,你不放我们就是了。”
    黄红道:“这话说得也是。”
    秦三错道:“老实说,你们不论想生擒或杀死我们,都须得付出重大的代价。但如果目前讲和,不但尉迟旭可以不致于死,你亦可以得到好处。”
    黄红道:“我得到什么好处?”
    秦三错道:“第一点,你可以得到我和林秋波,做你的朋友,将来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就须要我们援助。第二点,我将奉赠一件对你万分宝贵的礼物。”
    黄红道:“免了吧,我要什么有什么,任何珍饰财富,我都不放在眼里。”
    秦三错道:“谁说要送这些东西?”
    黄红一时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竟是对她万分宝贵的,是以大感兴趣。
    秦三错道:“是一服驻颜之药,能使你挽留青春,不会凋谢。”
    黄红半晌没有作声,秦三错却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黄红才道:“胡说,你那得有这等奇妙灵药?”
    秦三错道:“我当然没有,但是……”
    他故意拖长声音,这一来连林秋波也有点急了,很想马上知道下文。
    秦三错停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求取得到这等灵药,只要咱们两释干戈,我自会带你前去求取,当然,我保证必定可以求取到手。”
    黄红道:“你和我一块儿去求取?”
    秦三错道:“当然啦!你可是害怕与我同行?我又不是著名的色狼,你怕什么?”
    黄红声音和缓得多,道:“到哪儿去取?”
    秦三错道:“在终南山。”
    黄红道:“哎哟!这路程不短呢!”
    秦三错道:“是的,但你怕什么?”
    黄红当然不怕,而且她对这个英俊的男人,还大有好感,孤男寡女,同行共宿,当然很富于浪漫情调。因此,她目下已颇涉遐想了。
    秦三错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点信我不过,被我逃了事小,得不到灵药事大。因此,我将提出有力的保证,使你安心。”
    黄红道:“这倒是不妨听听,你有什么样的保证呢?”
    秦三错道:“我将设法保证既可为你求得驻颜灵药,同时又确保你的安全,你意下如何?”
    黄红道:“只怕你不易做到。”
    秦三错道:“我先问你肯不肯,如果你根本不予接受,我何必多费工夫。”
    黄红道:“若是提得出来,便可商量。”
    秦三错道:“可是前往终南山的一路上,只是你我两人前往,不许带别的人同行。”
    黄红联想到同行同宿的情况,顿时恍榴起来。
    她还未回答,突然间金光电掣,突袭面门。
    此时黄红乃是站在院中,这道奔雷掣电般攻到的金剪,乃是从房中射出。
    黄红长剑起处,一面封架,一面侧跃。
    她跃去的方向,乃是敌人金剪攻势中,唯一可逃开的缺口,是以她想都没想,就跃了开去。
    这个袭击她之人,当然是林秋波了。
    她手中的金剪,施出南海门绝艺,继续攻去。
    黄红再一退,就堪堪退到墙边了。
    这时她才猛然醒悟,敢情这位置,对她最是不利。
    原来她独自把守一条通路,并非自信武力可以抵挡得住林秋波,主要的是老五黎平练就了惊人箭术,此刻黎平居高临下,不但可以封闭窗户逃路,尚可替黄红助阵。
    换言之,黄红想拦住林秋波,定须有黎平之助,才有把握。
    现下黄红因为情思恍惚,一下子退到墙下,黎平可就失去了威胁之力,全然无法发箭攻击林秋波了。
    要知如果黄红不是情思恍惚,则林秋波冲出来之时,她一定能及时发现,便不致失去了先机,变成全力避挡敌人锋锐之势。
    也就是说,设若黄红很正常的话,她一定能够阻挡林秋波十招八招。
    在这十招八招之际,黎平才有机会发箭,助她击退林秋波,甚至可以进一步,把她打败。
    林秋波冲出之时,乃是受到秦三错的力促,当然她也知道黄红已经为了“驻颜灵药”的鬼话而分心。在她的为人而言,她实是不想利用这等机会的。然而秦三错却不管这么多,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深知自己必须善于把握这个机会,现在虽然已经出手了,就得在最短时间之内,将黄红杀死才行。
    这是因为老五黎平的箭术,高强之极,甚是可怕,她纵然可以抵挡,然而黎平可以乘机全力收拾秦三错。
    由于她已在院中,如果缠斗得久,黎平大可以闯入房中,将秦三错杀死。
    这等局面,已经是存亡立分之际,双方所争取的,只不过是瞬息的时机而已。
    屋顶上的黎平,一看没有法子帮助黄红,当即打算举步,移换位置。
    谁知此时那间房屋窗门突然动了一下,黎平瞧得真切,心想那一定是秦三错打算趁自己去帮助黄红之时,乘机逃走。
    他面上泛起残酷的冷笑,双目如电,注定那道窗户上。
    只见那道窗户,又微微开了一点。
    在晨光之下,窗户间隙内,甚是黑暗,故此骤然问不易看出里面有没有人。
    黎平大可以一箭从间隙射入,如果秦三锗是站在那儿,向外面偷窥的话,他就马上中箭而死。
    然而黎平却不肯莽撞,因为他晓得秦三错,在阴阳谷中,乃是了不起的人物,目下似乎以他的声名,最是响亮。
    当然这并非是说,阴阳谷以秦三错武功第一,乃是他已是该派公认的最有前途的高手之意。
    以秦三锗这等武功高经,机智过人之士,即使是在窗隙偷窥,亦不会站在正当中这等不利的位置。
    黎平同时又想到,如果自己发箭,则秦三错晓得他尚在此处监视;当然更不会现身了。
    所以他压箭不发,耐心地等候,宛如残酷而狡猾的饿狼,等候猎物出现。
    在院中中,黄红本以为黎平马上就会赶下来,是以并不惊惧。
    可是她拼斗了十余招之后,黎平尚不见踪影,这么一来,她马上就慌了。
    她本已处于下风,手下长剑,只有封架敌人金剪的份儿,全无还手之力,如今心中一慌,剑上压力,登时又减弱不少。
    林秋波施展绝学,这时使出一招“风震两鬓”但见那把金剪,几乎是在同时之间,表现出“剪”“划”“戳”三种不同的手法。
    黄红顿时感到压力大增,不但觉着这一招很难应付得住,而且后着变化,更是无法猜测出来。
    在这等情况之下,她已无法用剑护身,只有突围图逃之路。
    她一剑劈出,“呛”的响了一声,竟然劈中了敌人的金剪。
    就在两件兵刃相触之际,黄辽斗然发现一道空隙。
    当下更不迟疑,人随剑走,刷地穿出了战圈。
    那边厢的黎平,亦忽然发觉不对。因为那道窗户又敞开了一点,鹰隼锐眼,突然发现窗后并没有人。
    是以他马上就悟出此是敌人缓兵之计,乃是利用他渴想一箭洞穿秦三错心脏的欲望使他留在此处。
    他身随念动,迅却向那边房间扑去。
    当黎平有如大鹰般撞破窗户,冲入房内之时,外面院中,恰是黄红从林秋波的金剪圈中跃出之时。
    林秋波耳中听到窗门碎裂之声,已晓得是怎么回事。
    她更知道秦三错武功失去,是以全无抵抗之力。黎平这一入房,手起刀落,秦三错非死不可。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晓得黎平决计不会放过秦三错的,如果换了是黄红,秦三错也许还可以幸免。
    总而言之,她耳中一听到声响,便确知秦三错已死定了。
    因此,她头也不回,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人影闪处,竟然已追到黄红背后,快得教人难以相信。
    原来她刚才只是故露空隙,好教黄红突围而逃。而她便可以仗着绝世轻功,在眨眼间追上;一举败敌。
    当然如果秦三错不发生意外,林秋波决计不会下此毒手的。
    现下情况大变,林秋波对幽冥洞府之人,全无悲悯之心,手中金剪,迅快攻击。
    黄红身子尚在空中,不料敌人已经追到。此时已无法变换方向,亦没有法子抵挡,空自感到金刃劈风之声,迫到背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惨叫一声,背上血光崩现,人也急坠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林秋波身在空中j好像飞絮飘浮:又生像鸟儿一般,竟不落地,一下子转回身子,向房间飞去。她的动作虽快,但心中却已在预期着听到秦三错的惨叫声、可是很意外的,秦三错居然不曾发出惨叫之声。
    就在这转念之间,林秋波已经飞入房间。
    她的目光到处,但见那壮幢凶悍的黎平,站在床边,正在拔起那把长弓。
    原来他手中的长弓,未端有一把半尺的刀刃,他已经用弓端的这把凶器,刺入床上人的身上。
    林秋波扑入之时,正好他往后拔弓。因此,林秋波已经是慢了一步。
    床上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共两个,但都裹在被子里。
    其中一个,露出面孔和手脚,乃是幽冥洞府的高手尉迟旭。
    林秋波一望而知必定是黎平将被子掀起一角,看见了尉迟旭,那么另一个自然就是秦三错,便立下毒手。
    这黎平是武林高手,机警过人,情知林秋波以轻功见长,必定很快就能赶到,是以他争取时间,猛下毒手,使林秋波全然没有抢救的机会。
    他的战略果然成功,林秋波恰恰在这致命一戳之后,方始飞冲入房。
    黎平厉声大笑,长弓横扫,劲道十足,发出凌厉的风声。
    林秋波本是急于要查看一下秦三错的情况,也许他仅受重伤,如果及时敷药,可能尚可活命。
    但黎平的武功非同小可,这一弓之威,纵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亦不能不用心化解,何况林秋波的造诣,还达不到第一流高手之地步。
    因此她须得全力拆解,施展出绝世轻功,身形离地飘浮,手中金剪,一架住敌人长弓,马上使出黏字诀,借敌人之力,飘身飞开数尺。
    黎平全力攻击的一招,完全落空,心中怪别扭的,生出了“有力无处使”之感。
    他厉喝一声,弓势斜劈,一招“江边招魂”,迅急再攻。
    这一招奇奥诡秘,极尽变幻莫测之能事。
    此是幽冥洞府真传绝招之一,黎平如果不是深知林秋波武功精妙,等闲不敢施展这等手法。
    要知“幽冥洞府”与“阴阳谷”,乃是天下两大邪派,这两派的武功,都极是诡秘恶毒,难以窥测。
    但天下武功,不论是正是邪,总有源流根本可以推测。因此,这两大邪派,百数十年,都深自隐秘,绝艺决不许轻易施展,只有如此,才能保持诡秘,亦不致于被别人寻根溯源,摸出了底细。
    黎平绝招方使,林秋波连人带剪,居然比他快了一点,向他劲急倒卷。
    双方的兵刃如电光石火般一触,林秋波但觉对方长弓的后着变化,难以测度,不得不迅急飘身开去。
    另一方面,黎平亦感到她在时间上占取到主动之势,已将他这一招绝学的威力,化解了一大半,是以亦不敢不退。
    两人乍合又分,各自退到两边的墙下。
    林秋波趁此机会,转眼向床上望去。
    但见床上的尉迟旭固然没有动弹,即使是被子中的秦三锗,亦全不动弹。
    他们完全不动,可见得秦三错的情况,比尉迟旭只坏不好。因为尉迟旭遭受严重内伤之后,还被点住穴道,那是当然不会动弹。
    但秦三错却不然,他虽然受伤十分严重,但只要不死。便应该会动,而且更应该有呻吟之声。
    黎平狞恶地道:“不用看了,他如能在我这一刀之下活着,我黎平把头颅割给你……”
    林秋波又气愤,又不放心,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冷冷道:“他若是当真死了,你也休想活着。”
    黎平厉声笑道:“笑话,你又不是他的老婆。”
    林秋波虽是万分仇恨,但听了这话,也禁不住觉得稀奇,冲口问道:“难道因为不是他的老婆,就不该杀死你么?”
    黎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秋波更为讶异,问道:“那么是什么意思?”
    黎平道:“我是从武功上立论的,假如他是你的丈夫,则你与我不共戴天之仇,当然肯与我以死相拼,不借同归于尽了。”
    林秋波这才略为明白,道:“原来如此,但你未免自视太高了,我相信能取你性命。”
    黎平摇摇头,悍然道:“你不行,要知你的武功虽然高明得很,就算比我略胜一筹吧,可是我仍然具有凶猛反击之力。也就是说,你若是定要杀死我,那么你自家须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既然秦三错不是你的丈夫,你岂肯作此牺牲?”
    他的分析,人情入理,林秋波听了,一时想不出拿什么话反驳他。
    不过她那经过修练的心灵中,却隐隐感到不对,也就是说,此人所言,其实有漏洞,并非当真是理由充分。
    她一面想,一面查看地形,但见在黎平右方就有一道窗户,他大可以从窗口逃走,而不必与自己作殊死之斗。
    那么他为何不走?难道如此的义气,定要营救重伤的尉迟旭么?
    答案当然“不是”两个字,林秋波凝眸寻思,但觉其中大有蹊跷。
    她再转眼向床上望去,只听黎平道:“你不必看了,他已经死啦!”
    林秋波道:“你怎能如此断言?”
    黎平道:“因为当我查看之时,他曾经动弹,是以我才马上下手杀他。”
    他冷笑一声,又道:“我在江湖上走动了不少时候,这一点决计不会走眼。”
    林秋波道:“那可说不定。”
    黎平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
    他开始向窗边移去,林秋波则走向床铺,双方距离,因而缩短了许多。
    黎平马上改变方向,改朝门口那边移去,他移动之际,一直保持面对林秋波。
    林秋波看得清楚,当此之时,她已觉得没有验看的必要了。所以她一直注意着黎平的一举一动。
    他那种审慎戒俱的情形,落在林秋波眼中,忽然悟出其故。
    敢情黎平怕的是被她从前后追上,这是由于她的轻功,的确是当世无匹,是以如果被她从背后追上那就很不容易摆脱了。
    她一想通这一点,跟着就联想到黎平之所以不敢逃走,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所以他预先宣布,如若拼斗,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话有真有假,真的部份是他既不逃走,那就只好作困兽之斗了。
    假的是两败俱伤这一点,因为他必须真有那么高的功力,才办得到。
    林秋波忖道:“此人也许一共只练了那么三两记绝招,若非持久之战,很难估计得出他的真正造诣……”
    这个念头闪过她心头,马上付诸行动。
    但见她宛如一阵轻风似的,一下子就追到他身前。
    手中金剪,迎面戳去。
    她忽然出手,实在大出黎平意料之外,可是这刻他已无暇说话,只好挥弓应战。
    林秋波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身在半空中,绕敌施攻,好像天生就能浮在空气中似的,身法灵妙绝伦。
    黎平凶猛劈扫,手法诡奇恶毒。他一连反击了十四五招之多,方圆丈许之内,但见弓影如山,风声劲急刺耳。
    可是林秋波乍进乍退,身形忽浮忽沉中,使黎平又感到无可着力的痛苦。
    这两名武林高手,在这个房间之内,纵窜追逐,兔起鹊落的战斗起来,不久,已缠战了四十招以上。
    林秋波虽然仍然进退不定,但越来越见得攻多守少。
    敢情那黎平的奇绝弓法,当真只有那么几下,经过他反复施展,林秋波已经认出了来龙去脉。
    黎平面上的神情和动作,都现出一种狼狈和气馁的样子。同时口中也不时发出低低咆哮声。
    林秋波的金剪,一直不曾与对方硬拼过一招。要知一则此是她最拿手的把戏,在她的招式手法中,完全是以蹈空凌虚为主,本来就少有硬拼的招式。二则她推测对方的长弓,除弓背是坚韧之质料外,弓弦则富于弹性,也一定不怕刀剑砍劈。如若有人贸然用刀剑砍劈,企图砍断弓弦,那一定中计落败无疑。
    因此林秋波一直施展出她自己擅长的空灵手法,配合她的绝世轻功,使黎平摆脱不掉那种有力难展的感觉。
    现下她已大致摸清对方的奇诡手法,逐步展开反攻。
    在这间不甚宽大的房间内,她的轻功身法,尤其显示惊世骇俗的威力。
    但见黎平已渐渐迫得退向角落,由于地形的阻碍,他的长弓,已大受束缚,不能挥洒自如了。
    林秋波斗然间一剪敲中敌弓,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黎平但感对方剪上,传来一股强大刚猛的劲道,使他站不住脚,连退两步。
    此是他们激斗数十招以来,第一招硬拼上。
    黎平本来渴求硬拼的机会,但这一记来得太过突然,使他不但不能利用,反而被冲退了两步。
    他登时大惊失色,因为现在他已处身于墙角,两边的墙壁,使他的长弓根本不能左右挥扫,只能直戳。
    林秋波守住适当的位置,只要黎平发出招数,她大概就可以利用墙角对黎平的妨碍而生出的空隙、闪电般欺近黎平身边,予以致命一击。
    黎平持弓直指对方,凶睛怒突,形状甚是可怕。
    林秋波的样子,和平时与人谈笑时,没有一点分别。
    看起来还是那么安恬平和,散发出一股宁静的美态。
    她道:“黎平,你还不服输么?”
    黎平道:“服输便又如何?”
    林秋波道:“如若服输,立刻丢下长弓,听凭我发落。”
    黎平道:“问题就是你将如何发落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事,你无须知道。”
    黎平狞笑道:“但性命是我的,我岂能不问?”
    林秋波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多谈。”
    黎平道:“我可没有找你讲和。”
    琳秋波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黎平却不肯就此放弃了求和的机会;他口中尽管如此说得很强硬,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岂肯轻易失去?
    他道:“我承认你的武功,十分高妙,无怪你享名武林,号称高手,但纵然如此,你仍然不易杀死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问题,我相信可以解决。”
    黎平道:“你定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方能取得我性命,这话只不知你信不信?”
    林秋波道:“就算果真如此,我也许愿意付出代价,杀死你为世除害……”
    她略略停顿一下,又道:“同时也替秦三错报了仇。”
    黎平道:“若说为世除害,我就不与你多辩。若是为秦三错报仇,哼!哼!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比我还要……”
    林秋波道:“他现下已不能驳斥你,所以你尽管低毁他。”
    黎平厉声道:“谁低毁他了?哼!阴阳谷也有好人吗?”
    林秋波道:“至少他的气质高贵,为人重情尚义,以往纵然曾做过坏事。但以后改过,重新做人,就可以得到天下之人尊敬。”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迫视对方,又道:“而你呢,你天性凶暴,心狠手辣,根本没有一点人情味可言,你这种人,唯有下一辈子,才会变好。”
    黎平道:“这些都是废话,假如你让我走路,我将付你任何报酬。只要你说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琳秋波道:“我在世上,别无所求,只求心之所安。”
    黎平狞视着她,道:“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活在世上,是真真正正的全无所求的。”
    林秋波道:“我已说过,只求心之所安,这一点你能给我么?”
    他们已说了不少话,可是从开始说话时起,直到现在,其间没有一刹那曾经松懈过,双方俱是如此。
    在黎平这方面,若是略有松懈,将立遭对方刺杀,性命修关,自是不敢稍有了疏失。
    在林秋波这方面,一则防他反噬之威,可能变成转胜为败之局。一方面防他突围逃走之时,占到主动之势,利用惊人箭术,得以逸去。
    因此,她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黎平听了林秋波的话,感到没话好说,他的外表虽然粗暴,可是上阵临敌之时,却表现得十分冷静。把内心中三番四次泛起的突围冲动,都抑制下去。要知他在这等劣势之下,如果沉不住气,急于突围的话,定必要被林秋波杀死无疑。
    他们僵持至此,双方都显然不会分神,亦不会鲁莽出手。
    但忽然间黎平出现愕然之色,目光向林秋波,迅快地扫了一眼。
    由于他扫瞥这一眼之后,并非马上恢复常态,而显得更心神震荡。
    是以林秋波手中金剪,像电光乍闪一般,迅攻出去,旋即收回。
    她的金剪毫无阻碍地刺入黎平的要害,她深知黎平挨了这一记,必无幸理,是以很快就收回来。
    黎平胸前涌出鲜血,染红了衣服。
    他的心神震荡,现在已证明不是诡计。
    林秋波也想知道什么事情,居然能令他在这等情势之中,分做心神?
    当下也回头望去,但见房内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物事?
    她回过头来,向这个高大凶悍的邪派高手望去,只见他满面俱是迷惘之色,身子也摇摇欲坠。
    林秋波忍不住问道:“你瞧见了什么?”
    黎平如在梦中惊醒一般,道:“那……那被盖下的人,还能动弹……”
    他开始发出喘息之声,可见得林秋波给他致命的一击,已发生作用。
    林秋波大为惊讶道:“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黎平点点头,手中长弓垂了下去,拄着地面,这样他才没有倒下。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胸民缓缓道:“但那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刺了他一刀……”
    林秋波道:“虽然你有把握隔被刺中他的要害,可是说不定也会失手,这事何奇之有?”
    黎平摇摇头,道:“不,我弓上的短刀,淬有剧毒,纵然不是刺中了要害……也能取他性命……”
    他迷惑地再向床铺那边望去,但他的疑团已经不能解释了。因为他这时已支撑不住,砰一声跌在地上。
    林秋波回转身子,向床铺望去。
    床上的情形,似乎没有改变。
    她不禁也十分迷惑,忖道:“以黎平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锗。换言之,被盖下面的秦三错,一定真个曾经动弹,而且动得相当厉害,才会使得黎平心神大辰,被我一举刺杀。”
    她一面付想,一面移步走去。
    这时,露在被盖外的尉迟旭倒是动弹了一下,并且缓缓睁开眼睛。
    但林秋波晓得一定不是他使得黎平如此震惊,当下仍不停步,走到床边。
    她伸出金剪,挟住被盖,刚刚往上一掀,便听到有人道:“秋波,我在这儿……”
    这个声音一听而知是秦三错,却显得很衰弱无力。
    这时林秋波已将被盖掀开了,只见在被盖内,只是另一张薄被卷起来,略似人形而已。
    林秋波又惊又喜,问道:“秦三错么?你在哪里?”
    床下悉悉有声,接着一个人爬了出来。
    林秋波看着他,又看看床上,这才发现那一卷堆成人形的被子当中有一条带子,系着另一端在靠墙那边垂到床上。
    他不觉为秦三错此一有效的诡计而微笑起来,心想这个家伙真是厉害得很,假如不是利用这条带子,扯得被盖内的假人会动弹的话,黎平在开始时,就决计不会上他的当了。
    秦三错站起来,挥拍身上和头上沾的灰尘。
    他一面道:“我见你们僵持不下,所以冒险扯动带子,希望能使他分神惊视……”
    林秋波微笑道:“你已经使他分心了。”
    秦三错道:“这次侥幸成功,实在不易。”
    他的样子,显得很衰弱,可见得那幽冥洞府的点穴手法,甚是恶毒,能够使人体力迅速的萎竭。
    林秋波见了,登时明白他何以连说话也不能高声,可见得他早先布置此一诡计之时,费了多么大的气力。
    她道:“你觉得怎样了?”
    秦三错道:“不大好,但不挺得住。”
    林秋波道:“假如不能迅即破解穴道禁制,问题将更严重……”
    她转眼向尉迟旭望去,又道:“还好,他尚未死去,只有他晓得解穴之法。”
    秦三错道:l‘我不认为他肯说出破解手法。”
    林秋波道:“假如他要命的话,岂有不肯之理。”
    秦三错道:“他已奄奄一息……不过,咱们也不妨试试看。”
    林秋波察看一下尉迟旭的伤势,发现他的内伤十分严重,如果无人施救,相信一定不能活命。
    她暗运玄功,在尉迟旭的“神藏”、“神阙”、“中极”三穴上,连拍了三掌。
    尉迟旭身子一震,已经睁开的双眼,恢复了生机神采。
    林秋波道:“尉迟旭,你今日可算是一败涂地了。”
    尉迟旭道:“是又如何?”
    林秋波道:“你们三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还未惨死,假如你想保存残生的话,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尉迟旭讶道:“黄红也遭了不幸么?”
    林秋波道:“她已横尸在外面的院中。”
    尉迟旭叹口气,道:“她原本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
    林秋波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尉迟旭道:“听见啦!”
    林秋波道:“我的条件是你说出解开秦三错穴道之法,便让你活命。”
    尉迟旭缓缓坐起身,挪动一下,使自己得以靠着墙壁。
    他瞧了秦三错一眼,道:“解救他么?我得考虑考虑尉迟旭说着话时,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碧玉雕制小瓶,拔开了瓶盖,倒出两颗金黄色的丹药。
    林秋波道:“这是什么?”
    尉迟旭道:“压制内伤的上佳灵药。”
    林秋波道:“可是真的?”
    尉迟旭道:“不然的话,是什么呢?”
    林秋波道:“也许是毒药。”
    秦三惜插口道:“秋波你放心,他不会自杀的。若然他不想活了,你阻他也是没有用。”
    尉迟旭那张变得惨白的面上,泛起阴险诡恶的笑容说:“不错,如果我不想活,我就决不会接受任何条件了。
    这样的话,你们还不是要把我杀死?”
    林秋波一听有道理,便不哼气,看着这个邪教高手,将丹药服下。
    只顷刻间,尉迟旭那张惨白的面上很快就恢复为平常的红色,衬上那对浓黑如刀的眉毛,徒然教人感到他杀气腾腾。
    他看出林秋波惊疑的神情。当下道:“你放心,我只是外表上略略恢复原状而已。假如马上就恢复了功力,则这种药物,亦是催迫发挥生机潜能的霸道药物,虽有奇效,但过后连性命也得丢了。”
    秦三错道:“我敢用人头担保你的话是真的。”
    尉迟旭道:“你与我们是同一类的人,所以你深信这话不假。”
    他转动目光,向林秋波望去,又道:“你对这厮这么好,实在叫我感到不服气。”
    林秋波道:“此是题外之言,你最好爽爽快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尉迟旭道:“他与我一样,都是犯过邪行恶事之人,为什么你对他如此照顾?”
    秦三错道:“闭口,这等事用不着你费心。”
    尉迟旭浓眉一轩,道:“你发什么横?若非林姑娘,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他哼了一声,又道:“假如林姑娘让你我直接谈判解决,我也愿与你谈谈。”
    林秋波道:“你认为如何?”
    她的话是向秦三错说的,在她听来,尉迟旭的建议,也不失为解决之法。
    秦三错道:“此人的诡计心思,我全知道,他希望你走开之后,便凭刚才服下药物所提聚的体力,将我击毙。”
    林秋波眉头一皱,道:“他能这么恶毒么?”
    秦三错道:“一点不假。”
    尉迟旭道:“我与他是同一类的人,所以他能猜出我的心意。”
    林秋波道:“但他纵然恶计得逞,他不怕我取他性命么?”
    秦三错道:“问题就是这一点,他一定是这样,逃则逃,纵然逃不了,被你抓到,也可以讲价谈条件。”
    林秋波道:“刚才黎平也企图与我谈条件,可是他仍然死了。”
    秦三错道:“尉迟旭当时或许尚在昏迷中,是以不知道所发生之事。即使得知,但他可能认为自己有自己的路数办法。”
    尉迟旭冷冷道:“秦三错,你倒是我的知心人。”
    他一直用冷言冷语,设法使林秋波觉得秦三错与他自己乃是同一类之人,好让她生鄙薄不屑之心。
    此是一种阴毒高妙的攻心之术,要知林秋波现在对付尉迟旭,甚至将不借杀人,为的是要打救秦三错而已。
    假如能够使她鄙薄秦三错,则她自然不会如此费心尽力。
    换言之,只要她不那么热心帮助秦三错的话,则尉迟旭所受的压力,自然大为减轻了。
    他鉴貌察色,发现林秋波显然已受到影响,心中不禁暗秦三错似乎也感觉到他正在酝酿某种阴谋诡计,但他一时之间,可想不出尉迟旭还能做出些什么。
    林秋波道:“现在你回答我,到底解不解开秦三错的穴道?”
    她的话声很柔和,可是却包含着一种坚决的力量。
    尉迟旭寻思一下。道:“林姑娘,我承认今日很不幸,才会惹上了你。”
    林秋波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尉迟旭道:“我现在已无力抗争,所以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仍然还未作决定的表示。
    这时最心急的人就是秦三错了,但又不好插口。
    林秋波道:“快说。”
    尉迟旭道:“我可以答应,但林姑娘可以不要管了,我自与秦兄解决。”
    林秋波一听这尉迟旭又把问题兜回老地方,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一来时间越拖越久、秦三错的功力受损越甚,二来她又想起了早先尉迟旭作同样建议时,秦三错已然识破他的阴谋。
    尉迟旭的阴谋是借着这刻以药力提聚的体力,先击毙秦三错,再想法子求生,纵然失败,也捞回本钱了。
    这一点不是问题的重心,最主要的是当秦三错指出对方的恶毒用心时,尉迟旭曾把他引为知己,认为秦三错才当真了解他。
    这话造成了一个印象,那就是秦三错与尉迟旭,乃是同一类的人,因而令她感到出力救了他,亦属多余。
    现在又唤起此一感觉,是以使她芳心很不舒服。
    她念头转动之时,虽然不曾流露出任何表情。可是老好巨猾的尉迟旭,已经晓得自己的离间毒计奏效了,房中沉寂了一阵,林秋波澄清动人的美眸,转到秦三错脸上。
    秦三错恰好也转眼望她,四目相投,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含有洒脱和傲气。
    林秋波心中一软,忖道:“他决计不像尉迟旭那么坏当她的目光移注尉迟旭面上之时,但见他阴险诡毒的性格,完全表露在脸上,令人深感厌恶。
    林秋波不但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同时也是虔心修道之人,心灵受过高深严格的训练。
    当下理智又压倒了感情,忖道:“假如秦三锗不是这一类之人,焉能脐身邪派高手之列?”
    在这一瞬间,她已作了决定,说道:“既是如此,我要实行我的办法了。”
    她口气之中,并不含有杀机,因此,这个办法,一定不是马上杀死尉迟旭,而是另辟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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