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
发表于 2017-3-23 23:47:08
第二十一章天震雷冤家路
这位双目冷厉如电的中年人急忙还礼,龙尊吾已平静的道:“在下龙尊吾。”
那人深深的注视着龙尊吾,谦怀的道:“不才鬼眼樊盛。”
龙尊吾笑道:“早闻得朋老哥提及兄台,今日见面,越觉兄台神仪内蕴,目透异光,果然是一方霸主,翘楚之才!鬼眼樊盛豁然笑道:“过誉过誉,这全是大哥权做渲染了,不才只是江湖一个草莽,凑合着带领一帮子小弟兄混饭吃罢了。”
口里如此说,樊盛心中却在纳闷,因为朋三省名头极响,一身功夫也硬扎得紧,他交的朋,按说也大多是武林中的有名之士,但是,眼前之人,樊盛却从未闻及,而且照表面上看来,除了形态酒逸,气韵深悠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处,朋三省却与对方相偕而至,神色之间更十分热切,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朋三省此时哈哈一笑,道:“好了,这样省了我不少麻烦,现在你们彼此都已相识,小樊哪,还不请为兄的进去么?”
樊盛连忙肃手道:“大哥,请,龙兄,阁下与那姑娘一道请。”
龙尊吾微微躬身,回去扶着唐上来,又为樊盛介绍了一下,四个人已缓步行进宅门之门。
一条着鹅卵石的洁净小道直达一个小天井,小道之傍,莳满各色菊花,四色绚灿娇然,正对天井,便是大厅了。
走着,朋三省感喟的道:“又有四五年没有来了,这里除了粉刷过几次之外,一切倒还是老样子。嗯,不错,我就是喜欢这样子。”
樊盛笑道:“大明城里找栋像样的房子也不容易,这里虽然不够宽敞,也只好将就着了,龙兄,你以为如何?”
樊盛转过头来笑对龙尊吾,龙尊吾也含笑道:“樊兄府居十分宽大,而且安静雅致,一般来说,已是相当不错了。”
傍边走着的朋三省在这时忽然皱了皱眉,他朝左右望了望,压着嗓门朝鬼眼樊盛道:“小樊,你陪着龙老弟与唐姑娘入内落坐,为兄的我要去方便一下………。”
樊盛眨眨眼,低声笑道:“大哥,你先时教训了他们一顿怎的却将一肚子气蹙成尿了?”
朋三省呵呵笑道:“你他妈看出来了!”
樊盛做了个鬼脸,道:“兄弟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又鼻青眼肿的,除了大哥,你,别人只怕还不敢有这个胆子到我家门上撒野。”
哼了一声,朋三省道:“算了,你也不用责骂他们,大家都是火爆栗子的脾气……。”
点黜头,樊盛道:“大哥教训得好,也叫他们以后不能将眼睛生到头顶上。乱给我得罪人,有些时候,我也知道他们太跋扈。”
重重拍拍樊盛肩头,朋三省笑道:“你陪陪他们,我去去就来。”
说着,朋三省回头打了个招呼,迳自向大厅一隅转了过去;鬼眼樊盛在大厅的台阶前站住,含笑招手道:“龙兄,唐姑娘,。”
龙尊吾略一推让。也就偕唐洁步上石阶行向大厅,他刚刚走到大厅门外,隔着巨大的桧木花纹门,已瞧见大厅内背朝着外面坐着两个人。
于是,龙尊吾停住了脚步,笑着道;“樊兄………?”
樊盛会意的道:“不妨不妨,大家都同是武林中人,龙兄或不相识,但小弟代为引见,各位便会一见如故了,稍停一会,唐姑娘自会有人送入内宅暂息。”
龙尊吾望了唐洁一眼,唐汉落落大方的点点头,龙尊吾又道:“樊兄适才曾经言及正有要事待商,在下等入内只怕打搅了樊兄商谈要事的时间………。”
樊盛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龙兄朋大哥回来,显见彼此都不是外人,不才如何会忌讳这些?再说,这件事晚一点谈也不妨碍,龙兄与唐姑娘便不用客气了,二位,且请入厅待茶。”
龙尊吾微微拱手,轻扶唐洁步入厅内,这间大厅,布置得豪华而瑰丽,一派大宅巨第的气势,厅中的两个人背对着外面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好似没有注意有人进来了。
鬼眼樊盛进入厅内,先清朗的一笑,大声道:“二位,别嘀咕了,姓樊的先为二位引见两位贵友。”
坐在宽大的酸枝太师椅上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阵粗厉而又浮夸的刺耳笑声,双双站立起来,转向这边笑声有如夜枭的啼泣,还在空气中激荡播散,两个人的面孔已蓦地映入龙尊吾的瞳仁,这一刹,龙尊吾原来含笑的脸庞却突然僵凝了,他的双眼发直,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子消失,显得无比的苍白与震骇,身子人大的摇幌了一下,冷汗顿时顺额淌滴,他的一双手竟也那么明显的簌簌颤抖不停,宛如一个霹雳倏然响在他的头顶,宛如他的心脏骤然停顿了!”
唐洁垂着面孔,没有直视对方,这时,她还等待着一侧的鬼眼樊盛为他们一一引见呢。
鬼眼樊盛笑吟吟地道:“来来,让我为各位搭个桥,这一位是龙尊吾龙兄,那一位是唐洁唐姑娘,这边的两位么,说起来或者龙兄也有个耳闻,他们乃是万老九万兄与毛贵山毛兄,江湖上顶顶有名”双双人狼”中的老二与老四!
是的,不错,对面这两个人,果然正是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与那秃子!多巧,多妙,冥冥中有鬼神,冥冥中有果报,自混沌的大千世界里,自渺茫的无限江山里,在这一偶,在这一角,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踏破铁鞋都无处觅啊,竟然一下子就面对面的碰上了头!
后面的唐洁厅到樊盛的说话,不由惊得几乎尖叫了出来,她猛的抬头注视对面的两个人,一张小嘴吓得半开,整个面庞也完全在这刹那变为灰白的了。
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还没仔细看清来人,已随随便便的一拱手道:“咱万老九,双双人狼中的老二,朋友,幸会了。”
秃子毛贵山比较谨慎,他也一拱手,却朝龙尊吾唐洁打量了一下,有些狐疑的压低了嗓门道:“老九,这人我好像有些面善……而且,那名字,也似是在那里听到过,你想想看………。”
万老九望了秃子一眼,低声道:“别他妈疑神疑鬼叫人家笑话,在那里你又和人家见过了嘛?真是一脑袋的浆糊…………。”
此刻。
忽瞧樊盛又转过脸来,笑道:“各位请坐,咱们稍待一会便上席。”
如此,樊盛将未完的话了回去,他的注视着龙尊吾,又看看唐洁,纳闷的道:“龙兄,你!你不能适应!”
但是,龙尊吾却恍若未觉,他僵硬的踏前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视着对面的万老九与秃子王贵山,那两道目光,是两把火,两柄剑,两股血,两行泪;那么熊烈,那么锋利,那么凄惨,却又那么悲痛,无尽的仇,无尽的恨,无尽的愤怒与煎熬,全在这死死的盯视中毕露无遗。
万老九与毛贵山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栗,不知不觉的倒退了一步,却又觉得有些迷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樊盛满头雾水的张了张嘴,怔怔的道:“龙兄,你……你没有不适吧?”
那么深刻的,血淋淋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这时,什么身外之事都不足论了,什么思维与反应都凝固了,龙尊吾心里想的,眼中看的,全是一片浓稠而刺目的殷红,而在那片混沌的殷红中,涌现着他爱妻杜青青的面庞,那张含着痛楚、屈辱、羞愤,与不甘的面庞,是如此苍白,如此悲切,痉挛着,抖索着,像在拉扯龙尊吾的肝肠,那么剧烈的……。
鬼眼樊盛转首瞧向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二人,他发觉这两位与他初次交往的黑道枭才神色也是那么怔仲与迷茫,于是,精明无比的樊盛知道情形不大对了,他一步横插到双方的中间,握着龙尊吾的手掌,用力摇撼着道:“龙兄,你怎么了?来,先坐下歇会儿,你的脸色好白………。”
蓦地打了个冷颤,龙尊吾恍如恶梦初觉,他紧咬着下唇,半响,激荡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他用深沉得像是古井迥音般的声音道:“樊兄,请恕过在下的失态,下面,还要请奠兄恕过在下的无礼,不论发生了任何事端,日后在下必负荆请罪。”
樊盛心头一跳,怔怔的道:“龙兄,有话慢说,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好好谈谈,你如此客套,却令在下好生不安………”
龙尊吾木然一笑,微微挣出手来偏向一边,道:“樊兄,请阁下一侧袖手。”
樊盛忙道:“龙兄……”
摇摇头,龙尊吾越过了樊盛踏前了一步,同一时间,他外面月银色的长衫已经松开了斜襟。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禁不住目瞪口呆的又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看着龙尊吾发怔。
冷酷得像一串冰珠子,龙尊吾的语声字字寒酷:“天下是何其渺浩,又是何其狭小,一把血洒了出去是要收回代价的,一条命了结得不适宜也须要有另一条命来顶替;你们两个,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又会和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重见吧?”
万老九与秃子两人觉得场面已接近了火爆的边缘,他们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了,见状之下暗中已蓄聚了功力,同时微微分开,万老九佯做笑容,嗓子哑哑地道:“这位朋友,咱们哥们与朋友你一向无怨无仇,怎么朋友你初次见面就摆出这等架势这等口吻来?莫不成打上眼就看我们哥们不顺心么?”
万老九的口气也是够泼够辣的,还带蓍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鬼眼樊盛这时却好生为难,在他来说,双方都是朋友,都是头一遭见面,他偏袒那一方都不大好,况且双方中间似乎还有着一段纠缠不清的隐情呢………。
龙尊吾的面色更见惨白,冷汗直流,他的嘴唇紧绷着,字音从切咬着的齿缝中并了出来:“五年之前,在鲁境,白马庙的郊区,有一幢孤伶伶的小茅舍,那里居住着一对年青的夫妻,有一天,你们双双人狼四个畜生来了,这封年青夫妇没有开罪你们,没有招惹你们,甚至从不识得你们,而你们这些当然不如的东西却当着那年青人面前轮流污辱了他的妻子,再用各种残暴的手段欲置那年青人于死地……。”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急快的互望了一眼,同时迅速在他们脑海中回忆这些年来他们所造成的堆集成山的罪恶,终于,他们几乎在一个时间里想起来了,两个人猛的一震,齐齐脱口呼:“是他!”
秃子毛贵山更惧的叫:“老天,他竟没有死去!”
goldenshaka
发表于 2017-3-23 23:47:23
第二十二章凝血眼诛人狼
一丝冷凄地,彷佛染着血的微光浮在龙尊吾僵硬的嘴角,这种微笑,不带一点“笑”的含意,相反的,比深深的哭泣犹更要来得令人心酸。
他一双手掌紧握着,声音变得沙哑了:“是的,竟然没有死去,你们觉得奇怪,奇怪我在你们四个人的毒打狠踢之下,在那柄锋利的匕首之下我竟然没有死去!”
仰起头来,龙尊吾的目光似浮上一层淡淡的烟雾,而那层似有似无的雾气,却又那般苍白与悲切!
“便算他是天意的,是的,是天意,上天叫你们流我的血,却留着我的生命来索还你们的血,上天要你们在作恶之后亲身尝这恶果的苦涩,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就是现在,就在此刻!”
对面,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的面色越发阴沉晦涩了,他们已经悄悄的颤抖、万老九显得异常紧张的道:“朋友,你说你叫龙尊吾!”
龙尊吾毫无表情的道:“你们要记住这三个字,永生不可忘怀。”
喃喃地,秃子毛贵山道:“是了………那女人曾经一再喊叫过这几个字!龙尊吾,龙尊吾………可恨我竟一时记不起来!可恨那一刀子没有扎实………。”
忽地。
万老九目光一闪,他大声道:“樊兄,大家都是道上闯的,江湖混的;你知道,江湖上的一笔帐是怎么也算不清的,姓龙的朋友不错是与我双双人狼哥儿四个有点过节,但却绝不像他这么说的,樊兄,你是明白人,你想想,我哥儿四个就是再不入流,也不会做下这等窝囊龌龊的事啊………”
秃子毛贵山一下子会过意来,也跟着叫道:“说得是哪,姓龙的小子这般强横霸道,丝毫不讲江湖上的规矩,就算是我们与他有过不去的地方吧,樊兄你却待他如上宾,这小子头一次到樊兄府上便如此张牙舞爪,喧宾夺主,倒是将樊兄的贵府看成什么地方了?大家有种不妨到外面见个真章,在别人家里发熊算是怎么回事?”
阴森森的一笑,万老九亦道:“简单一句话,姓龙的,你冲着咱们兄弟来吧,犯不着当着面刷樊兄的脸,给人家下不来台,樊兄可没有得罪你哪!”
两个人一拉一唱,极尽挑逗撩拨之能手,而鬼眼樊盛却沉着脸,冷冷的站在一边不言不动,没有任何表示。
秃子毛贵山一见有点苗头了,他更加提高了嗓门大叫:“好吧,你小子方才红口白牙嚷了我兄弟一脸的污血,今天不和你分个强弱别人还先道我兄弟是认下了,樊兄,你不用管,是好是赖全不怪你,咱们脑袋落了地也不多吐露你一个“不”字!”
站在后面,形色惶的唐洁再也忍不出高声叫了出来:“樊大侠!你不要听他们挑拨,龙侠士说的全是真话,没有一句是假的,我可以保证………。”
哼了哼,万老九皮笑肉不动的道:“你可以保证?妮子,你亲眼看到了么?”
这一问,不由闹得唐洁一窒,她窘迫的涨红了脸,呐呐地道:“不管我是否看见,但我相信龙侠士的话!”
秃子毛贵山摸摸他大红的包头巾,冷冷笑道:“姑娘,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你不会是为了喜欢姓龙的生着一张小白脸吧?”唐洁喘息急促,又羞又怒的道:“你!
你你!你们不要胡说!”
万老九哼了一声,道:“窖子里有句话,叫『那个姐儿不爱俏』,妮子,你么,就正是这个调调儿,一点也错不了!”
唐洁气得一张面孔变成了朱红,她又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急怒之下,两行热泪扑簌簌夺眶而出。
怪叫一声,秃子毛贵山道:“哟,淌了伤心泪啦,别哭别哭,小宝贝,你这一掉泪,可叫我们心里疼,肚里酸呐!”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一直冷酷的盯视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同时已将周遭的环境牢牢记住。
此刻,鬼眼樊盛忽地将他那双带着阴阴红芒的眼睛半眯起来,缓慢却十分有力,他到:“万兄,毛兄,二位与龙兄所结之怨,可真是如龙兄所言!”
万老九与毛贵山急忙摇头,齐声道:“樊兄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樊兄,你想想,凭我双双人狼,也会是这等下三流的角色么?”
樊盛怀疑的道:“那么,龙兄他………。”
秃子毛贵山生叹了口气,道:“人的嘴两片皮,他爱怎么说谁也挡不了,樊兄,你自已可以啄磨,你看看我们弟兄可会干这等事?鬼眼樊盛倒大大为难的转注向龙尊吾,低沉地道:“龙兄,这件事,依阁下之意………”
他的话尚未说完,龙尊吾已凄凄的一笑,道:“樊兄,自开始到现在,在下已经七次忍住了动手的企图,你方才听到了他们那种卑鄙的言谈,污秽的形状,下流的举止,樊兄,第八次动手的念头留出。在下将遗憾在你府上行凶,在下报仇毒耻,不受任何干扰,不受任何限制,樊兄,便是你,也不能稍有动阻之力!”
吁了口气,龙尊吾又道:“在下所言或有过份处,尚祈樊兄恕过。”
鬼眼樊盛有些难堪的道:“龙兄,在下以为这件事情。最好等朋大哥来了再做定夺………”
摇摇头,龙尊吾道:“没有人可为在下做主,没有人;现在,樊兄,在下得罪了。”
樊盛双肩一挑,微带怒意的道:“龙兄,你——。”
而那个“你”字还在他的舌尖上打转,龙尊吾已朝后退,然而,就在退后的同时,他的身形如闪电般掠向前去!
鬼眼樊盛愤怒的叱喝一声,急速的伸手一抓,他出手是又快又狠,但是,却抓了个空!
几乎在他的右手才伸出的当儿,“削”的一声尖锐呼啸传来,一溜金灿灿的光芒已倏然涌现,紧跟着“喀嚓”一声,两张酸枝太师椅已齐背折断,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的身形也猝然向左右分发而去!
樊盛不由火气上涌,暴吼道:“龙兄你住手!”
口中吼着,他旋风般的一转,上飘向龙尊吾的去路,龙尊吾却步一滑,倏让三步,左手往右腕一托,阿眉刀锋猝翻,快速得不能用任何言语形容,“擦”的一声,樊盛胸前的雪亮铜扣顿时切掉了三枚!
当那三枚铜扣尚未坠落至地,龙尊吾已倒翻而出,仰着身,阿肩刀“削”“削”“削”
闪舞转劈,狂风般一十七刀分砍向秃子毛贵山及万老九!
阿眉刀的去势是如此疾厉,如此狠毒,快得宛如极西的一沫流电,甫始映现,却己到了面前!
大喝一声,万老九竭方挪闪,而厅中的家俱陈设,却己四处分散标射,断木碎屑纷粉洒溅,砰碰之声也乱成了一片!
秃子毛贵山足尖一旋,飞越了三张太师椅,反手一个白瓷镀金花瓶去了出去,紧跟着齐抖双掌猛推向敌1不闭不退,龙尊吉身形风中柳絮似的淡然飘摇,花瓶与掌力分擦着他的两侧掠过而阿眉刀已挟着惨厉的破空之声直劈向秃子毛贵山的头顶!
暴叱一声,万老九挺身猝袭,急挥九掌,又在掠身急追,龙尊吾冷冷一哼,大翻身,阿眉刀绞闪飞劈,“削”“削”之声有若鬼哭神泣,而刀与刀的去势连成一片,分不出间隙,分不出先后,一口气十八刀狂斩敌人!
慌张得有些狠狈的东闪西转,万老九在大厅中各物的阻挡下却无法像野外一样尽量施展,于是,只听得他“吭”的一声,背部上裂开了一道五寸长的血口子,一股鲜血箭也似的漂洒四溅!
头也不回,龙尊吾悬空一个侧滚,阿眉刀一声急幌,“嗡”的一声,在刀身的激烈颤抖中,一片网形的光芒已倒罩向后,而尖利的刀刃参杂着自这网形的光面里戮出,几乎一下子笼罩了半个大厅!
不错,这是他飞流九刀法中的绝式:“凝红”!
秃子毛贵山怪叫一声,拼命滚向地下,每在翻滚一次里,身上的血迹便点点滴滴的流淌在水磨石地面上!
双眸全红了,龙尊吾疯狂似的扑上,右臂倏探,“格”的一声暴响,秃子毛贵山的一条大腿己齐根飞出,龙尊吾连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左手往下虚空一撑,人已“呼”的直升屋顶,在空中微微一侧,流虹似的直掠向大厅门口。
而此际大厅门口,已失却那万老九的踪迹了!
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龙尊吾毫不停留,猛然扑了出去,外面,却正有栋栋人影急速往大厅奔来,那些人影,个个都是虎背熊腰,满脸精悍之气,他们都显然十分紧张,每人手中,业已刀出鞘,弓上弦了一踩脚,龙尊吾凌空披身,在空中方才一转,四面八方已暴雨似的射来了一片暗器,亮银镖,没羽箭,焦钢枚,铁弹子,毒蒺藜,映着阳光,闪闪泛动着溜溜寒森森的芒影!
阿眉刀以惊人的快速张舞飘飞,以致连成了一个大轮似的光圈,所有的暗器不是被削绞成片,便是被碰飞流曳,但是,时间是稍纵即逝的,只这一耽搁,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就更是鸿飞杳杳了。
龙尊吾喘息着“他奇怪自已如何会瞥喘息”,在偌大的宅院前后搜索了一遍,失望至极的掠回了大厅门外。
鬼眼樊盛阴沉着面孔,一个人卓立于大厅的门褴里,大厅外面,却已围挤着三十多名彪形大汉,个个目露煞气,狠狠的盯视着龙尊吾,那神态,看得出他们是如何愤怒与火爆。
龙尊吾脚尖刚刚沾地,樊盛已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龙兄。今天阁下,算是将我樊某人抬上了天啦。”
龙尊吾一听对方话中有话。颤然是不快已,他自已固然也是一肚狂怒,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得不强压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低沉的道:“在下知道樊兄心中不愉,但在下实非得已,若是此刻放过这两个畜生,日后天下广阔,又到何处寻找去?”
冷冷一笑,樊盛道:“龙兄,这都是你的事了,不论你与那双双人狼结有何怨何仇,都不该将在下的宅屋做为你屠杀报复之处,更不应该当着在下面前伤了在下之友,龙兄,你还不如当着姓樊的弟兄面前扇姓樊的几个大耳括子!”
龙尊吾闻言之下不由怒火突升。他方待启口,斜刺里一条粗大的人影风一样的旋了过来,人还未到,粗亚的声音已然响起:“谁要扇你的耳括子哪?小樊,干什么火辣辣的?你这些狗熊弟兄又这么紧张,出了事么?”
来的人敢情正是那去“方便”了这么久的朋三省,樊盛一见朋三省,勉强笑了笑,生硬的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有什么话,且请问问你那贵友吧?”
朋三省朝龙尊吾看了看,又同四周打量了一下,却不觉有些迷惘的道:“龙老弟,出了什么事么?”
龙尊吾嘴角牵动着,没有回音,樊盛愤怒的道:“兄弟领着这位龙兄及唐姑娘进入大厅奉茶,大厅里原有兄弟的初交两个朋友正在候着与兄弟谈笔买卖,这位龙兄在以前约莫与兄弟那两位朋友有过梁子,见面之下三不管便抢先动上了手,如今兄弟的两位朋友一逃一伤,伤的那位承蒙这位龙兄慈悲,已废了人家一条腿!”
一番话说得朋三省直发怔,他转过头来,吃的道:“老弟,可是这么一回事?”
龙尊吾闭闭眼,道:“不错。”
朋三省了口垂,有些尴尬的道:“这………这………唉,老弟,你又何苦这么嘛,结了梁子那里不好了断?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龙尊吾生涩的一笑,缓缓地道:“双双人狼。”
“什么?双双人狼?”朋三省蓦地跳了起来,满脸横肉一扯,独目突瞪,连额际的脊筋也斗然浮突!
龙尊吾点默头,道:“不错。”
朋三省一拍手,大喊道:“杀得好,杀得好,却怎么让他们逃了一个?”,龙尊吾不便说明原因,默默一笑没有再做声,朋三省已急忙回过身来,急切而焦急的道:“小樊,马上传令你的手下同出捉拿逃走的那个杂种。尽意这一个老子要亲手整治他,妈的,不碎剥,这小子便算我是他养的!”
鬼眼樊盛不由大大的呆了一下,呐呐地道:“大哥,你………”
朋三省不耐烦的一挥手吼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双双人狼四个杂种没有一个是人做的,你还睁着一双大眼与他们谈生意,这正合了一句什么………什么他妈的”与虎谋皮”,别看你精明,他们说不定正想吃你的肉!”
樊盛面孔一热,道:“兄弟也知道他们不是东西,只是彼此利害利用而已,他们想讨兄弟便宜也不是那么简单!”
独目一瞪,朋三省怪叫道:“现在那还有功夫谈论这些鸟事?你还等什么?”
有些迟疑,樊盛摇着手道:“大哥,见面三分情,大家都是朋友,若是为了一件尚未弄明的事情陡然翻脸,这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况且,又是在咱们自已的地盘上………”
“唬”的沉下了脸。朋三省暴烈的道:“什么事弄不清楚,这些王八蛋毁了龙老弟的家,污辱了龙老弟的老婆,重伤了龙老弟,这杀妻之仇绝家之恨还不能宰杀他们?不错,你与他们也是朋友,但今天我姓朋的以大哥的身份,手抓着咱们的香头,不准你再交这几个朋友,而且更要听大哥之命割他们的头,你答应,你仍是我姓朋的好兄弟,不答应,咱们就断了!”
樊盛不由面色倏白,冷汗涔涔,他躬身道:“大哥你要如此逼我………兄弟听了便是。”
他突以掉转头来,冷厉的吼道:“魏孝,周子轻,你二人率领手下围东街,胡毛子带入堵南门,苟望波,白崇贤龙大道,务必抓着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死活不计!”
肃手挺立天井中的一干彪形大汉起落不停的高声应诺,纷纷返身急步而去,剃时步声吵杂,退走一空朋三省赞许的点点头,过去拍拍樊盛的肩头,带着几分伤感的道:“小樊,并不是大哥我逼你,跑他妈的江湖,不能久昧于情面,讲空面子,仁义道德尤其重要,人活在世,第一个便得注重一个『德』字,人若无德,还怎么说其他?设若你是他,你也会这样做的………。樊盛叹了口气,道:“大哥,只是不知这件帮是否如此?”
朋三省用力点头,拍胸膛!
“为兄的我以这条老命为见证!”
直着眼想了想,樊盛低沉地道:“兄弟老是怀疑天下真有这等卑鄙下流之人,料不到双双人狼真是如此卑鄙的角色展开了笑颜,朋三省又重重拍着樊盛的肩头!”
“好,小樊,只要你想得通,弄得明白,为兄的我也就安心了,方才为兄所提的那些事,你会依了么?”
樊盛无可奈何的道:“便是大哥要兄弟的头,兄弟也不敢说个”不”字!”
朋三省豁然大笑道:“笑话笑话,姓朋的岂会如此混帐?”
说着,他又压低了嗓门道:“去,过去向龙老弟陪个礼,快………”
樊盛红了红脸,大步走向龙尊吾面前,双拳一抱,恳切的道:“才因不知龙兄与双双人狼之间有这么深刻的仇怨,以至未能及时相助一臂,言谈中更有冲撞龙兄之处,龙兄大人大量,万请恕过在下才是………”
龙尊吾长注还礼,肃穆的道:“樊兄言重了,在下并未记过此事,樊兄府上生出此等事端,尤令在下心中难安!”
双手伸了出去,用力握着龙尊吾的手,樊盛神色真挚!“快别如此讲了,龙兄,在下错了错了,但望你不要因此而封在下生出憎嫌之心,在下已觉感激不尽龙尊吾也紧拉着对方的手,浮漾起一抹笑容:“樊兄释怀,龙尊吾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两人间的误会,就这几句话已消弥于无形,本来嘛,江湖上的豪士便是如此,无情而坦荡,只要双方了解了,谈开了,漫天的云雾,也会简简单单的一下子扫个干净精光。
忽然,朋三省怪叫一声道:“小樊,你衣裳上的扣子怎么掉了好几个?”
樊盛红着脸大笑道:“别嚷了,大哥,还不是你的朋友干的好事!”
龙龙吾微微躬身,默然道:“势非得已,樊兄,你恕过了。”
樊盛一伸大拇指,由衷的赞美道:“老实说,龙兄,你那两下子真叫绝,在下有生至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狠快的刀法,方才你甫一出手,在下简直就险些怔住了!”
朋三省一抹嘴,笑道:“这不算什么,他真发狠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有见过哩,他那把刀,老天,就和活的一样!”
龙尊吾深沉的一笑,道:“朋老哥,不要为我脸上贴金了,现在,我想,我们是否可以进厅里去问问那个畜牲?”
大步领先行向厅里,朋三省急毛毛的道:“当然,我比你还心急!”
大厅内,但见桌翻椅倾瓷器与壁上悬挂的字画杂乱的摔布了一地,块块段段的木头四处散落着,点点滴滴的血迹洒溅于周遭,十足的一幅劫后惨状!
朋三省舐舐嘴唇,目光已瞥及被扶坐在一张残缺太师椅上的秃子毛贵山,他的一条右腿齐膝被斩落,地下遗留着一大浓稠的血迹,此刻,他右腿的断落处已披包扎妥善,那条断腿,便置放在太师椅下面。
两名高大的壮汉分立于秃子毛贵山的侧傍,而毛贵山,却早已面如金纸,死去一半有余了。
龙尊吾游目四顾,看见唐洁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大厅一角,脸上有一股茫的表情,发觉龙尊吾在看她,唐洁投于龙尊吾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却有些苦涩,带着些儿余幸。
那边,朋三省一个箭步了上去,独目圆睁,死死的瞪着瘫在椅子上的秃子,他蓦地怪笑了一声,两只生满了是毛的大手猛然左右开弓,打得秃子满口鲜血狂喷,颤抖着呻吟起来。
“哇”的吐了一口垂吐到秃子那张早已不成人形的丑恶面孔上,朋三省暴厉的道:“难受吧?你这乌龟孙子王八蛋,江湖汉子的脸都叫你一个人给丢尽了,他嫣老子也不知你是生成什么心肝,竟能做出这等不要面子的下流事情来,老子操你的老娘,你祖宗十八代的面皮都要你给扫光了,小子,你慢慢享受吧,老子一点一点的来侍候你!”
朋三省铁青着面孔,口沫四溅的破口大骂着,一根筋在他脖子上突突的轻跳,独目中红丝满布,那模样,显得狰狞极了。
宛如一根游丝似的吐出一口气,秃子毛贵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两边面颊在这倾刻之间已经肿涨得老高,肿涨里又泛着乌青,嘴唇也翻了过来,方才掌掴时唇肉碰撞着牙齿,嘴巴里外早连一块好肉也没有了………”
朋三省阴森森地道:“小子,善恶有报,只争迟早,你们做的孽就要用你们的血来偿,不要脸的东西,你那几个王八糕子弟兄现在又缩在何处?”
呻吟了一声,秃子毛贵山歪歪嘴,语声含混地道:“好………好!你们设计暗害大爷………我们不………不会与你………你们甘休的………等………等着睢吧………。”
朋三省冷笑一声,厉然的道:“滚你妈那条大腿,老子既然擒了你莫不成还怕你报复?
说,你那几个同流合污的弟兄在那里?”
一侧,樊盛低声道:“在大哥来前,他们曾经提起过,好像姓应的和姓褚的都暂居在『赤玉庄』曹老大那里………。”
朋三省一扬眉,道:“可靠么?”
樊盛想了想,道:“当时大家没有翻脸成仇,兄弟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了一声,朋三省沉沉的道:“曹老大只怕有得麻烦了!”
椅上的秃子毛贵山痛苦的张了嘴巴,沉若蚊蚋:“姓………姓樊的……你………你够朋友………真够朋友………我………我双………双人狼自认与!你无仇………无怨………不料………料………你却………却如此坑………坑害我们………兄弟………日后………我我看你!你有什么!脸……去见………见江湖同………道。”
“哇”一声,朋三省怒道:“似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下三流蟊贼,武林同道唯恐宰之不及,除掉你们,必然令天下人心大快,个个额手称庆,这是无上的光彩,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冷厉的注视着秃子毛贵山,樊盛狂悍的道:“姓毛的,你休要怪我樊盛翻脸无情,在道义上说,你们双双人狼良心有亏,在交情上说,朋大哥是我的叩头老大,你们无仁无义,自是不能再交,你们与我相识不久,与朋友大哥比较当不能比拟我们兄弟之间的夺天之义,要我在此中做一选择,毛贵山,牺牲的自然便是你们了!”
秃子激烈的抽搐了一下,目光晦暗的道:“好………你们………好………狠!”
朋三省了一声,道:“那有你们四位一的狠法儿?”
缓缓地,龙尊吾走了上来,先朝朋三省与樊盛长揖为礼,在二人的迷惘中,他道:“现在,在下要将这人带出樊兄府第,以免污染了这间大厅,朋老哥,樊兄,多谢了!”
樊盛连忙拉手,道:“没有关系,没有闹系,龙兄,在下既已淌了这点混水,又何在乎这间破厅,龙兄须要如何办理,且请自便。”
朋三省也道:“要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不要愿到这个地方,老弟,记住你老婆的血,记住你自已的血,放开手干他!”
龙尊吾凄然一笑,回首道:“唐姑娘,请你暂且回避一下。”
在大厅的角隅,唐洁的面色还露着特异的苍白,她深深的注视着龙尊吾,好半晌,语声幽幽:“龙侠士,我想,我是否可以不出去?”
龙尊吾舐舐唇,道:“当然,只是希望你不会吃。”
唐洁微微垂下视线,低低地道:“我可以忍得住………。”
独目睁着,朋三省道:“那么,老弟你动手吧。”
龙尊吾转过脸来,而就在他转脸的这一刹,双目中的光芒已突然变得那么悲切与愤恨,眸子里有一层隐隐的泪波,而这层泪波却含遮了一片火,一片强烈炙热得令人心中起栗的熊熊火焰!
猛的伸手一掀,毛贵山一哆嗦,头上一块黑色的包头绸巾已飞落于地,露出他那疤疤癞癞,寸草不生的濯濯牛山来!
朋三省“嗤”了一声,道:“你叫秃子,果然名符其实!”
龙尊吾的月银色长衫敞开,缓缓地朝前移进,一寸一寸地……而他的一双眼睛,亦在缓慢的移进中结冻,有如一双闪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珠!
毛贵山急速的喘息着,有一种将要陷入万丈深渊的感觉,他绝望的睁大了睛眼,孱弱的叫道:“你………不要………龙尊吾………你不要………”
突然,龙尊吾凄厉的笑了,他的语声带着血和泪:“回忆一下吧,毛贵山,回忆你们那天骑着高大的马匹奔来的时候,你们毫无顾忌的狂暴着,叫骂着,咆哮着,毛贵山,回忆一下你们是如何污辱我的妻子,如何糟塌她的身体,不要忘了你们是怎样折磨我,欺骗我,那是个有太阳的好天气,天是那么晴朗,那么澄蓝,而在阳光之下,在青天之下,你们疯狂了一样污辱我们,宰割我们,记着一个家庭被你们毁灭,两个人的尊严荡然无存,甚至连一点做人最卑微的尊严也万然无存………。”
秃子毛贵山悲惧的叫道:“别这样对待……我………别这样………这不………不是我………我一………一个人………的事………”
龙尊吾神情愕然,他道:“不错……但乃是由你四个人合手造成!”
秃子毛贵山喉头咕唔了一阵,他刚刚还想哀求,龙尊吾右手一指,全芒忽闪,“嚓”的一声,这位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江湖败类己飞掉了一只右耳!
“哇”的怪叫着,毛量山全身起了一阵痉弯,龙尊吾神包冷酷,手腕微翻,鲜血猝现,毛贵山的左耳又被断落!
于是正怔仲独立厅偶的唐已低弱的呻吟了一声,现在,她已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方才,她以为至多只是看见一具而已,混身都有些抖颤,她知道,龙尊吾已在用“凌迟”的手段了!
龙尊吾的阿眉刀出手得那么快,只是一闪又已归鞘,以至看起来只有一道金芒映晃,但是,每在他探手之时,金芒映现刹都,瘫痪在太师椅上的手贵山却已在身上失去了一块东西!
立在傍边的朋三省鼻孔大大的张着,厉目中的神色冷漠而生硬,他毫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这付厉的景象,就好似一个屠夫在看着一头猪,一头牛的被宰一样,没有一些儿悯,没有一丁点不忍或惋惜。
而鬼眼樊盛,他好整以瑕的用牙齿啃着指甲,悠悠闲闲的,那残酷,那恐怖,在他来说,只宛如一片淡淡的过眼云烟。
现在,毛贵山的身子已被削掉,左颊的肉也被护生生斩去了一块,露出鲜红色的里肌来,血滴满了他领头衣衫,将一袭灰色的长衫全染成灰紫的了。
抖索着,语声有如一根随时可以中断的亚语,秃子的双眼已开始往上翻!
“龙………尊………吾………你………你………这狼………心……狗………肺………
的………东…西………你………你………有……给………给………大………大爷………一个………痛………快!”
龙尊吾阴沉得恍如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他伸出左手,慢慢逼向秃子毛贵山的面孔,语声系是自另外一个世界,宛知隔着一层灰暗的云雾:“记得都天我妻子的哀求哭泣?记得我的痛苦呻吟?记得你们四个人的狂蛮粗暴?记得在阳光下你们做出的野默行为?那间小小的茅舍,那片雅致的竹廉,青翠的树林,带着泥土香的四野………你们都将这些毁了,都将这些污染了………毛贵山,你们永远无法清你们的罪恶,不论在阳世,在阴曹,不论在你们活着或死去以后………”
毛贵山胸口猛的一挺,“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在龙尊吾的脸上,衣角上,那么赤斑斑,鲜艳艳的,现得龙尊吾的神情越发冷酷与残布了。
没有一丝儿犹豫,龙尊吾的左手蓦然插进,食中二指一翻一绞,往外一拉,两颗龙眼大小,且糊糊肉跳,白眼珠已被他活活,剜了出来!
秃子的全身剧烈的抽动着,两双手与一条腿蓦地拳曲起来,嘴角吐着白,而白中夹着鲜血,现在,他已连呼叫都叫不出来了。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将身子俯近,幽幽地道:“在冥冥中有鬼神,在冥冥中有报应,做恶的人必得恶果,流他人血自已的血也必被人流,毛贵山,你先走一步吧,且看我们谁的孽做得重!”
忽然……秃子毛贵山“呼”的垂直了身体,双手骤然向前伸直,他的面孔恐怖的扭曲着,混身仍在簌簌颤抖,他瞪大了那双只留得两个血窟窿的眼洞,以一种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声音嘶哑的大叫:“双双人狼啦!你们要为我报仇,为我雪恨啦………老天爷哪,我死得惨啊,你要睁开眼哪……。”
“哪”字拔了一个哭音蓦然中止,秃子毛贵山的双手仍然直伸,流着血的眼洞依旧大睁,但是,他却已寂然不动了。
大厅里一片沉寂,好一阵,朋三省低沉而缓慢地道:“老弟,他己死了。”
龙尊吾眸子里的神色有些迷茫,好似他的心智已飘荡在另一个十分遥远的境界了。半晌,他喃喃地道“死了?”
朋三省有些关心的看着他,低低地道:“是的,你也歇会吧?”
摇摇头,龙尊吾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中,他“霍”的大转身,背着面,阿眉刀猝然翻起反劈而下“喀嚓”一声长长的颤音,这声音好似拉扯着人们的肝肠,而在人们瞠目结舌的悸中,秃子毛贵山已被从头至臂斩为两半,甚至连那张坚固的酸枝太师椅也分了家!
五脏肚肠哗啦啦的流浮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稠稠的弥漫在空气中,十二只眼睛瞪着那具分成了两半的体,这景况,尖锐极了,恐怖极了。
“呃”的一声,面色惨白的唐洁已双手握着脸昏了过去,朋三省咬着嘴唇没有做声,樊盛的脸孔饥肉却蹦得紧紧地,额上青筋暴突,有隐隐的汗水泌出在他的鬓角嘴唇尖!那两个彪形大汉傻了一样的呆着一半张嘴,眼发直,两个人的两张脸盘,简直已泛变成紫灰色的了。
浓浓的鲜血缓慢地流淌,一丝丝溢散向四周,而大厅暗寂,空气沉寂,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每个人的心脏抓握得那么紧牢!
dingranqq
发表于 2017-3-23 23:47:49
第二十三章仇未尽情难抛
这是一间宽敝而幽雅的房间,白云石面的黑漆方桌,几把镂花涂金的巧椅,地下铺设若一张花纹斑斓的虎皮,洁白的墙壁上有一幅字联,两幅横轴,字联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横轴的画意境悠远,淡雅高华,窗对着一方小巧的花圃,几株黄菊正展颜怒放,清香幌幌,满室生芳,靠窗摆一张兽腿画桌,上置文房四宝,素纸白笺,一炉紫玉仁香炉,正在淡淡的吐冒着轻渺的气氲……背着手,龙尊吾默默在室中来回蹀踱着,脸色沉重而严酷,昨天,朋三省与樊盛几乎劝说了他一个夜晚,他强忍着内心的急迫与焦急,没有立即去“赤玉庄”找寻双双人狼其余的三人,自然,朋三省是担心他单人匹马有所失闪,又怕他在精神体力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下他伤太钜,是而坚留他多加休息两天,而樊盛,则为了要与“赤玉庄”翻脸不太容易,须要留出时间来准备筹划,以便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也劝他切勿操之过急,免得事起伧促得不偿失,但是,龙尊吾的期盼与殷切却是不能稍待的,只是为了他的两位朋友,他也只有忍耐下来了!
悠悠的叹了口气,龙尊吾游目环顾空中,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张巧椅上,望顶壁独自发呆。
良久--。
门儿轻轻被推开了,唐洁那张白白的面孔出现在门边,龙尊吾惊觉的移目瞧去,涩涩的道:“唐姑娘………。”
唐洁强颜一笑,道:“龙侠士,我………我可以进来么?”
站了起来,龙尊吾道:“请!”
悄悄的,唐洁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儿掩闭,她背靠在门上,怔怔的注视若龙尊吾不做声。
涌出一丝笑容,龙尊吾道:“有事么,唐姑娘?”
唐洁苍白的脸蛋儿,微微一红,低怯地道:“我想,没有事我也可以来吧?”
龙尊吾低沉的笑笑,道:“当然。”
袅娜的进入室中,唐洁忧戚的看了龙尊吾一眼,又转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她道:“龙侠士………”
龙尊吾道:“我在听!”
唐洁转过身来瞧着他,那么怔忡而深刻的瞧他:“听朋侠士说,你想立即前往“赤玉庄”找寻双双人狼报仇!”
静默了片刻,龙尊吾道:“不错,这原是我的意思。”
唐洁轻轻咬咬下唇,道:“龙侠士,有几句话我或者不该说,但是,我却不得不说,希望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摇摇头,龙尊吾平静的道:“唐姑娘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唐洁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低低地道:“我知你十分疼爱你的妻子,但是,也只是知道疼爱而已,昨天,在我看到你亲手报复那个污辱你妻子的人时,我才知道你爱你的妻子竟是爱得如此深刻,因为,你对那人的憎恨是如此之深,我明白,爱与恨,往往都是相对的,这里面,一些儿都渗不得假………”
垂下眼帘,龙尊吾悠悠地道:“希望你不会因此而不快,我一直爱我的妻子,关于这一点,在你面前我也没有否认过。”
点点头,唐洁轻轻地道:“我并没有为这件事而不快,你知道,我不是小心眼的女孩子………我只须明白一点,龙侠士………龙甘吾沉静地道:“说下去。
微微犹豫了一下,唐洁终于红着面孔,语声细若游丝的道:“我只要知道………知道你除了爱你的妻子之外,在你活着的时候,是否尚会有人和你的妻子相同的占据你心里的位置?”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是不是还会有别人会得到你给予你妻子同样的………同样的爱?”
深深的凝视看唐洁,龙尊吾坚定的道:“会的,或者,更深一些。”
唐洁心腔一跳,微微抖索看道:“你,你是说的真心话?”
龙尊吾垂下头,道:“我从来便没有骗过人。”
想忍住,却又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唐洁嗓子干涩地道:“可以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龙尊吾注视看她,道:“但问那个人爱我爱得如何深切?譬如说,用她一生的时光,用她永世的情感,用她百年的性命……嘴唇抽搐看,唐洁畏缩地道:“假如………假如………”
龙尊吾平静地道:“说。”
一咬牙,唐洁道:“假如是我………”
龙尊吾凝视唐洁,目光中光芒如火、如焰、如胶、如漆,长长吁了口气,他道:“你说了………”
唐洁勇敢的挺胸向前,抖索道:“是的,我说了。”
龙尊吾咽了口唾液,缓缓地道:“你,你不后悔?”
唐洁古怪的一笑,道:“永不后悔。”
身子因为激动过份而摇晃了一下,龙尊吾道:“至死不渝?”
点点头,唐汀的面庞上露出一片湛然的光芒,她道:“至死不渝。”
龙尊吾呻吟的叹息了一声:“唐洁,你太傻………”
于是,“嘤咛”一声,唐洁不顾一切的扑到了龙尊吾的怀中,伸出双臂紧紧的搂抱着龙尊吾的头项,在不住的颤抖中,她梦也似的呢喃:“我爱你……你应该早知道的………你必定早就知道的………但是………你为何折磨我………为何?”
震了震,龙尊吾缓缓的拥唐洁的肩胛,温柔地在她的肩胛上摩娑,语声有如飘渺在云端的呼唤:“我知道………我是知道………洁………你莫怪我………我实在已经受够了………
你明白………在这一方面,我一直畏惧………。”
唐洁抽搐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你不要畏惧,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只要你知道我多爰你………”
龙尊吾将面孔深深埋入唐洁那一头有如瀑布似的秀发中,他嗅,吻,喃喃地道:“够了………洁………这已经够了………”
于是,唐洁将身子完全依在龙尊吾的怀里,那怀里,是如此温,如此坚实,又是如此富有力量,宛如一个可以避风的港口,一个遮挡雷雨的山坳,一个舒适的予人安全感的窝巢………。
悠悠的,时光停顿于这一刹,所有有形的及无形的顾虑完全被抛弃在九霄之外,他们紧紧地依偎,彼此聆听对方的心跳,仰承对方的呼吸,而心与心连系得毫无间隙,情感与情感,也缠做了一堆………。
用手指轻轻梳理唐洁浓厚的头发,发丝中,有一股隐隐的幽香散播,这股香,是属于女人所特有的,不太强烈,却极深馥,不太艳稠,却极淡远,彷佛一缕,无可抑止的细丝,软软地,无形的绕了过来,绕得人心儿紧窒,绕得人神智悠忽,那么软柔,又那么荡人心旌。
脸蛋儿宛似一只熟透了的苹果,那么红嫩娇美,唐洁羞涩的仰起头来,微微有些儿喘息地道:“龙………龙………呃………我,我………。”
龙客吾低沉地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唐洁身子抽搐了一下,抖抖地道:“尊吾………。”
龙尊吾的双臂紧了紧,算是回答,唐洁怯怯地道:“如若在别人面前,我,我也可以如此称呼你吗?”
点点头,龙尊吾道:“当然,为何不可以?”
垂下颈项,唐洁语声变得极其细微地道:“尊吾,说真心话,打在紫芦山区第一眼看见你,我虽然是与你初次见面,在惊悸和惶恐中却有一种…一种好似早已相识的熟稔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对你没有什么陌生之感,没有什么距离与隔阂………纵使你当时是那么冷漠,那样不近人情………”
龙尊吾温柔的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深沉地道:“不近人情?是这样么?”
唐洁将面孔埋在龙尊吾的臂弯里,讲话的声音有着磁性的,蒙蒙胧胧的诱人意味:“你戴看那张金色面具,好可怕:说话的音调又是这么冷酷而严厉,好像你的心肠全是冰做的,冻结了千百年的坚冰做的………。”
无声的一笑,龙尊吾道:“你倒会打譬喻,当时我心情很恶劣,四周的景况又是如此凄凉,再加上发现了你的事,或者说起话来便不怎么太和善了………。”
忽然抬起头,唐洁凝注看龙尊吾的眼睛,轻轻地道:“尊吾,你实在好狠,在很久以前,你也是这么狠的?”
龙尊吾的心头一跳,神色微微有些黯然,是的,多少个日子串成了逐渐牢固的残忍心性,多少血腥凝结了他原来软弱实的本质,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但仇恨,却更容易改变一个人呵。
见龙尊吾的脸庞上含一抹苍白的涩晦与忧郁,唐洁不由忐忑了,她忖怔忡的忧虑道:“尊吾,可是我……我说错了?”
“不,你没有说错。”龙尊吾语声有些喑哑地道:“在很久以前,我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我够得上淡泊与仁恕了,我只想好好耕种几亩荒田,莳植几架瓜棚,养个鸡禽,栽栽花草,与青青两人平平静静的渡过日子………”
停了停,龙尊吾的面孔上有一片迷惆而惆怅的追忆光晖,似是透薄薄云雾中的阳光,有三分儿悠远,却有七分儿蒙胧,”“那个时候,我压根儿便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变得如此:
仆仆风尘于江湖之上,在血污中辗转翻滚,在恩舆仇里缠连不息………江湖的日子是硬蹦蹦地,少有兴趣,但是,却尽混的是些豪勇汉子唐洁鼻翅儿轻轻歙动,她柔怯地道:“这些年来,无论在精神或体力上,我看得出来,你巳经够苦够累了,日子又多漫长………苦涩的笑笑,龙尊吾沙声音道:“以我手中刀,映照人世间与刀面上雕缕相似的四张面孔,看够了,经足了,待血仇报还,待我胸中块垒消除,我会寻找一个安定的地方,好好渡过这一生中剩余的岁月………”
唐洁睁一双美丽的眼睛看他,道:“不想在江湖的风浪里浮沉,不想在刀山剑中争取霸主的金位吗?“龙尊吾摇摇头,道:“不想,洁,你也不会做如是之想吗?”
漾起一抹百合初放般的微笑在唇角,唐洁嫣然道:“当然我不会这样想,尊吾,你知道我对这种血雨腥风,诡诈阴谧的生活早已厌弃。”
舐舐唇,龙尊吾喟然道:“记得我曾向你说过,这也是生存方式的一种,其中自有正邪,却非尽属粗损不智之辈,好舆坏,适当与否,也全在人们去分判了,我喜爱江湖上的雄风豪胆,只是,我却不能长久过这种太为英雄式的生活沉默了一会,唐洁嘴唇张合了几次,转变了一个话题道:“尊吾………听朋侠士说,你已下定决心要到赤玉庄去?而你想单人匹马的独自闯去?”
龙尊吾道:“不错。”
唐洁不觉将手指抓紧,微带忧惶地道:“但你只有一个人………”
笑了笑,龙尊吾慨然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唐洁刚想说什么,门外已忽地传来一阵沉重的步履声,朋三省粗哑的语音大笑着响起:“隔着老远就听见这句话,龙老弟,不错,好个“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怕却只怕我这老哥儿,舍不得你一个人去拼命哩。”
门儿被蒲扇似的一只毛手推开,朋三省庞大而魁梧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外,他用袖一拂宝蓝色长衣的下摆,洪声道:“老弟,你约莫一直都未休息过吧?”
龙尊吾镇静的与唐洁分开,笑笑道:“没有。”
朋三省跨步进入,瞥见唐洁,他怪里怪气的眨了眨眼,“嗨嗨”一笑,转向龙尊吾道:“老弟,昨夜你回室之后,我与小樊又商量到了如今,这件事可真叫麻烦,他妈江湖上就老是这一套,那家的烟火也有个连接,那座峰头也能够互望,谁与谁攀起来也有有他奶奶约九道弯子的渊源,好像在五百年前大家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同门兄弟一样”龙尊吾没有做声,朋三省又哇啦哇啦地道:“赤玉庄曹老大,按说呢,与我们也不算太见外,曹老小子和小樊也联手做过好几次买卖,论起来也算是一条线上的熟人,这位老大坐在“抱怀山”至“富贵岭”,南北“渭企水”到“阿落溪”,方圆六百余里,是一位顶儿尖儿的人物,曹老大三字掷地铿锵有声,黑白两道的江湖朋友任是那一个进了他的地盘也撤不得野,老小子手下有不少硬把子,本身已是个拿不得手的铁刺,火爆栗子脾气,又凶又横,在这一带,谁见了他也要退让三分”龙尊吾的面孔上没有表情,他依然沉沉静静的,嘴巴紧闭看,嘴角约两条纹线扯得深深的,朋三省有些发窘的道:“喟,老弟,你却怎的不吭声?”
摇摇头,龙尊吾道:“你们二位商量的结果如何?老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又叫我怎么回答?”
朋三省哈哈一笑,道:“这还有什么结果?为了你老弟,就是要我这为兄的上刀山,下油锅,还不只是一句话?小樊与我一致决定,不论如何,也都得赶着鸭子上架,他奶奶的硬挺一家伙了”龙尊吾淡淡的一笑,道:“我早已说过,二位犯不淌这弯混水,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事,理该我一个人去办……”
摆摆手,龙尊吾阻住又待发言的朋三省,他轻轻吁了口气,神色间,显得异常诚挚:“并不是我意气用事,也非逞匹夫之勇,朋老哥,我自身的份量我知道的十分清楚,除非对方具有天神之力,或有着无可比拟的超人之功,否则,以人与人之间的艺业修为,我总可以应付裕如,便是他们真的有超凡之力,朋大哥,我这条命也还可以与他们周旋一下!”
朋三省大嘴一咧,气咻咻地道:“又来了,你看你他妈的又来了,就好像我姓朋的跟着你是个累赘一样,你就不想想,人有失神,马有乱蹄,任是功夫再强,谁也不敢担保没有个失闪的时候,咱们是好朋友,好弟兄,焉能泰山笃定的眼看着你单枪匹马去赴汤蹈火?这样一来,我们还算有点人味没有?江湖上的义气还提他干鸟?你这个熊人,怎么一点他妈人情世故都不晓得?”
想说什么,龙尊吾又是一笑不言,他知道朋三省的脾气,那脾气是如此耿直,如此坦率,又如此暴躁得可爱,为了一个“义”字,为了一个“诚”字,那怕是初见的陌生人,他也是可以连脑袋都豁出去的。
于是,朋三省又叫道:“你也不想想,我姓朋的与你相识的时间虽短,却是一见如故,屡经患难,这还不说,又承你看得起,尊我姓朋的一声老哥,咱们意气相投,个性彷佛,再加上一个“缘”字,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道的?他还净他妈反穿皮袄装老羊,我看累日若是我这老哥有了什么纰漏,你还说不准要一抹脸不认人哩…”龙尊吾笑了笑,道:“朋老哥,你言重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看出来姓龙的是什么样的汉子!”
独眼一翻,朋三省道:“若是你知道点义气呢,现在我就可以看出来。”
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龙宫吾道:“这样一来,朋老哥,我等于睁眼睛拖你们二位下水,二位的牺牲也就未免太大了………”
猛一跺脚,朋三省吼道:“你你你………你是他妈的顽石不点头,气死我了!”
龙尊吾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既是如此,朋老哥,我便依了你………”
那一腔子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朋三省重重的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随即缓和了下来:“这还象几句人讲的话,刚才小樊已经到外面他的堂口去,限时召集他的得力手下准备应变,各路的眼线暗桩也在昨晚放了出去,府第中一干妇孺全已在方才送走,城里赤玉庄派来的驻守人都已被捆了起来,现在可是应了一句话,叫他妈什么“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
心里有无尽的感激与谢意,龙尊吾低沉地道:“老哥,你们太使我不安………”
朋三省龇龇牙,道:“你小子也懂不安吗?这样说来你还有那么几分良心,反正你也别客气了,既然打算要静,就得豁出去点什么,畏首畏尾的人是一辈子也成不得气候的,老弟,等着吗,至多一两天咱们就朝赤玉庄进发。”
负着手踱了两步,龙尊吾苦笑道:“朋老哥,我只怕还没等到我们到达赤玉庄,双双人狼早就逃走了。”
朋三省微微一怔,却不以为然的道:“不会不会,万老九身受重创,就是想跑到赤玉庄去通风报讯也不会这么快,况且小樊手下的追骑四出,眼线密布,万老九的模样又极好认,赤玉庄隔着这里约有四百里路,万老九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了那么快!”
龙尊吾沉吟了片刻,道:“朋老哥,我的意思由我先走一步,二位随后跟来,这样一则我可以预防双双人狼先行逃逸,再则也可一探赤玉庄的虚实,以免我们冒然而去,弄不好叫人家还落得徒劳无功。”
面有难色的琢磨,朋三省直搓手犹豫,龙尊吾靠近了一步,低沉又恳切的道:“朋老哥,这件事我大多依你的主见,但你也得听听我的才是,否则,真叫双双人狼走了,我的遗恨也就永难填补………。“骤然一拍手,朋三省道:“好吧,你顾虑得也有道理,我这就去和小樊打个招呼,咱们先行上道,他带着人即刻跟去!”
龙尊吾忙道:“不,朋老哥,我是说由我一个人先去!”
他话还没说完,朋三省已匆匆赶往外面,边回头狠狠的一瞪眼,吼道:“你敢!”
说看,这位大伏堡四爷已火烧屁股一样风似的旋了出去,望看他的背影,龙尊吾默默摇着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唐洁展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唐洁的眸子里有深澈的情意,而情意中包含看亲切的慰藉与了解,她脉脉的注视看他,轻悄地道:“尊吾,朋侠士应该和你在一起,你们彼此间也好有个照顾………。”
龙尊吾笑笑道:“我不是为这个………我是怕他万一有个失闪,若是那样,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靠了近来,唐洁低柔地道:“但朋侠士武功很高………”
龙尊吾微微捉住唐洁那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道:“有时侯斗场中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除了本身的修为高,还有一点运气………”
轻喟了一声,他又道:“洁,我会告诉樊盛兄,请他好好安置你……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答应你将很快就回来,那个时候,我心愿已了,我们一起回大成宫去,我想,二位恩师见了你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长长的睫毛微微合垂,唐洁幽幽地道:“许多年的冷寂日子,我像一片没有根的飘萍浮在一湾冰冷的死水里,现在,我总算抓看一块可以附攀,可以依存的坚石了………尊吾,你一定要回来,你需要知道你在我的心中是如何重要,别叫我再孤独下去,再飘流下去………
那种无告无望的时光我真害怕极了………尊吾,告诉我你一定回来,一定要我跟随在你身边………”
龙尊吾轻轻托起她的下颔,凝视看那双睫毛上沾染了晶莹泪水的美眸,凝视看那微微歙动的小巧鼻翅,那苍白里有着凄然朱赤的樱唇,温柔的,拘谨的,他俯下嘴唇轻轻巧巧的吻了一下!
“洁………我答应你………。”
于是--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珍珠,那么扑簌簌的顺颊流落,唐洁抽噎着紧紧偎入龙尊吾的怀里,她的面孔贴在在那坚实而散发看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上,便彷佛将彼此的心儿也贴进了,魂儿也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