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大虾
发表于 2017-3-23 23:49:43
第二十七章泽崖恶佳人艳
混沼,果然名符其实,是一处极度险恶的地方,一壁是亦红的高耸绝崖,另一边便是方圆百丈的泥泞沼泽,一条宽只寻丈的径道自山崖中间开凿出来,蜿蜓转向崖的那边,在这条窄小的径道上,可以清晰俯视下面的混沼,那是一片稀泥荡,颜色污混沉黑,隐隐浮动着一层薄薄的氲氤,不时有气泡冒升上来,连沼泽上生着的几撮杂草,也是那么枯萎孱弱。
静静的向混沼凝视看,龙尊吾倚在一块斜出径道的山石边,他身傍,焦桐垂手肃立,另一个身形矮胖,小鼻小眼的中年武士却在仰首山崖上面打量,他背后背着一柄皮鞘尖刀,刀柄上的红绸布正在迎风飞舞。
现在、已近黄昏。
轻轻吁了口气,夕阳的霞光来自远天,来自微微迷蒙烟里,在龙尊吾的面颊上染了一抹淡淡的酡红,从侧面望过去,这抹酡红更见虚茫落寞,有一股子特异的飘然韵息。
焦桐干咳了一声,低沉的道:“龙大哥……”
龙尊吾含笑答应,焦桐又道:“赤玉庄的人马会很快反扑么?”
淡淡的一笑,龙尊吾道:“可能性很大,照你们瓢把子的描述,那曹老大的为人十分暴辣;这口气,只怕他是不下的。”
说到这里,龙尊吾砖了个话题道:“在以前,赤玉庄也和你们一起合作过买卖,是么?”
焦桐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次数并不多,大哥不太愿意和他们打交道,而且在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暗地里我们对赤玉庄防范得紧。”
龙尊吾笑了笑,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在这块庞大的地域上,自是难以有两个以上的霸主,你们与赤王庄和善相处了这么久,可是很不容易了。”
焦桐眨眨眼,道:“老实说,我们和赤玉庄早就是貌合神离,不大对劲;赤玉庄看我们也不顺眼,瓢把子根本不买他们的帐,因而昨夜里他们一下子翻了脸大举来犯却也并不令我们惊奇,樊家帮上下的哥们都晓得,这等于是晚娘的拳头,早晚也有一顿的,只是看那一边先动手罢了。”
龙尊吾颔首道:“江湖风云,原本变幻莫测,尤其在今日的武林道里,繁杂的恩怨因缘也太多了……”
后面,那矮胖汉子大摇大摆的走了遇来,尖着嗓子道:“我说,龙大哥。”。
龙尊吾侧首道:“朱兄有何见示?”
这位矮胖人物便是“圈环刀”朱大业,他不仅功力精强,个性骠悍,更是位忠心耿耿、豪迈坦率的典型江湖好汉,在樊家帮里,朱大业是樊盛最为得力的几个心腹之一,同时,也是樊家帮“九轰雷”中的一员!
朱大业呵呵一笑,道:“龙大哥真是太客气了,我是粗人一个,还有鸟的个见示?我是说,天傍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弄点东西吃吃?”
龙尊吾道:“当然,荒野进食,笑观烟岚,却是别有风味。”
朱大业嘻开嘴巴道:“那边有一片小小洼地,四周有石块挡着,倒还相当干净,龙大哥,我们这就过去如何?”
一傍的焦桐了口唾沫,道:“同意之致,真也有点饿了。”
朱大业“呸”了一声道:“你小子少多情,我陪龙大哥先去用膳,你给我乖乖守在这里把风,我吃完了再来换你。”
焦桐急道:“不行,由我陪龙大哥先去用饭,你在这里把风。”
小鼻子小眼皱到了一堆,朱大业才要再说什么,后面,一阵清脆的鸾铃声已遥遥传来,铃声里,响着有节奏的蹄音,显得极其轻松与悠逸。
朱大业与焦桐顾不得争执,赶忙转巧过脑袋瞧去,这一瞧,两位仁兄都突然怪声怪气叫了起来。
龙尊吾依旧斜倚在那块大石之侧,他淡淡的一笑,道:“是个女的,嗯?”
嘴巴里啧了两声,朱大业口沫横飞的道:“正是,隔得太远看不清脸盘,不过那身段儿可窈窕得紧,只有一个人,骑了一匹好神骏的大黑马。”
自来装得一本正经的焦桐也露了原形,他舐着嘴唇,搓着双手,挤眉弄眼的跟着道:“穿的是一身水儿绿的衣裙,头发上扎着水儿绿的丝巾,啧啧,那么佾生生的,喝,她像是正朝咱们这边瞧。”
朱大业了一口唾液,忙道:。
“小子,你不是要陪龙大哥先去吃饭么?好,我老哥哥就慷慨一次,咬牙忍饿拍着胸脯答应了。”
焦桐哼了一声,道:“算了,还是你先去吧,我便在这里挨着,好歹也尊你比我大上两岁,呃,吃一次亏也无所谓。”
小眼一翻,朱大业念念的道:“你他妈真是不识抬举,我……呃,近了近了,她从转那个山峰到这里却是好快,看,天爷,好个标致的小姐,又白又嫩又俏又俊,我他奶奶,真想一口水把这小娘们吞下肚去。”。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于是,蹄音更清脆,更响亮了,那叮当的铃声也彷佛是一串荡人心弦的娇笑。
轻轻的一声马嘶,跟着是停蹄与喷鼻的声音,嗯,马儿停住了,朱大业的语声带着三分阿谀,七分逢迎的响起:“呃,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往那儿去哪?这条路又险又窄,前面也不大平静,天黑地暗的可别说有多吓人。”
焦桐也急巴巴的道:“小娘子,还是在这里先歇息一阵吧,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会保护你的,明天一早再送你过去。”
干笑了两声,朱大业的尖嗓门又提高了:“是哪,小姑娘,单身一人走远路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好吧,我们哥俩便承诺下来了,保护你一宵,包管什么邪魔鬼道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小姑娘,来来,我扶着你下马。”
好像是朱大业走上去的声音,龙尊吾正觉得十分好笑的托托嘴,蓦地一声尖锐的皮鞭划空之响已剌进耳膜!
龙尊吾立即转头瞧去,恰好看见朱大业怪叫一声“霍”的向后仰卧,背脊几乎与地面平贴,又快又急的闪了出去,薄薄的鞭梢子刚好险极的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猛然一怔之下焦桐“呼”“呼”劈出七掌,大吼道:“好个凶婆娘,竟敢出手伤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马上,那个混身透绿的少女俐落无比的闪动扭转,焦桐的连环七掌全然落空,少女的小巧马鞭却又尖啸着泼风似的抽了上来!
焦桐大吼大叫,东跳西躲着,一时却冲不上去,朱大业重重的哼了一声,厉色叱道:“老焦住手!”
双臂一翻,焦桐仰射而回,气咻咻的道:“奸细,朱兄,这婆娘一定是奸细,奶奶的,咱们今天说什么也得将她留下来好好刑一刑!”
绿衣少女冷静而沉默的端坐在马鞍之上,柳叶眉儿竖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无表情的盯在前面两个人的身上,挺直如玉的鼻梁上那两侧精致可爱的鼻翅在微微嗡合,一张菱形殷红的小嘴却抿得那般紧,这少女的面庞实在美,但是,却冷得带霜!
朱大业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在五尺之外站定了,他沉着脸,阴森森的道:“小妮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受谁的指示到这里来剌探消息的?又受谁的指示到这里来捣乱行凶的?”
像冰珠子落在玉盘之上,那么寒脆脆的一哼,马上少女冷清清的道:“也没见过像你们这种恬不知耻的下流人物,皇皇大道上姑娘我催马赶路,也干着你们什么闲事了?先前你们指指点点疯言疯语姑娘我不理也就算了,想不到你们竟胆大包天,在大路上就敢拦着姑娘的路调侃姑娘,哼,今天先给你们一顿皮鞭聊做教训,若是下次再碰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一番话说得朱大业与焦桐俱不由面皮发热全身燠燥,但两位仁兄一下又下不了台,朱大业干脆一横,大喝道:“吐,兀那妮子红口白牙胡扯八道,我们岂是如你所说的那种人物?
老实说吧,早就看你形迹可疑神色诡异,这才用计诳你停下来要盘问盘问;嘻嘻,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你这妮子大有问题。”
马上少女冷冷的看着朱大业,那眼光是如此冷,如此寒,又如此的轻蔑与生淡,有一股说不出的傲倔和藐视意味,她不屑的道:“你想给姑娘来这一套可是看错人了,自己素行不端心意卑鄙还要给别人扣帽子?好吧,便算我是奸细,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说姑娘我会怕你们?真是笑话!”
朱大业越发脸上挂不住了,他大叫一声,吼道:“好个利口妮子,看今天朱大爷抖出你的底细来!”
少女柳眉再竖,冷涩涩的道:“只要你有本事,我等看!”
两只小眼一翻,朱大业身形一斜便待出手,背后,龙尊吾的语声却已适时响起:“朱兄且慢。”
步子一旋,朱大业“唰”的转回,龙尊吾正朝他微笑注视,任是龙尊吾的目光里没有任何含意,朱大业也不由老脸一红,他尴尬的道:“龙大哥,呃,这小妮子太也可恶……奶奶的,不教训教训她,她就要爬到我们头上撒尿来了。”
焦桐也涨粗着脖子道:“说得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一定要结结实实的整一下才行。”
不置可否的一笑,龙尊吾淡淡将目光投注向马上绿衣少女的脸庞,而那位美丽的少女,也正好将双水汪的大眼睛转了过来。
不度畜生
发表于 2017-3-23 23:50:56
第二十八章训娇女折玄鹤
绿衣少女的目光投注在龙尊吾的脸上,仍然是那么冷冷的,没有一丁点除了憎嫌以外的表情,一条精巧的黑色小马鞭在她手上玩弄着,她微侧着头,嘴角轻轻掀动,那模样,骄傲而冷艳,彷佛什么人全比她矮了一头似的。
龙尊吾淡淡的一挥衣袖,道:“方才我那两位兄弟冒犯了姑娘,实在不该,旅途之上,姑娘便当增加一些情趣好了,现在,姑娘且请。”
绿衣少女鼻子里哼了一声,漠然道:“你说得倒很轻松,姑娘我平白受到这种羞辱,就这么几句话便算了?末免也太简单!”
毫不愠怒的笑笑,龙尊吾平静的道:“然则,姑娘你欲待如何?”
绿衣少女双手将小马鞭扳弯,又突然松手,马鞭“刷”的弹直,鞭稍子在不停的抖动着,她冷冰冰的道:“说来十分容易,那两个粗汉每人由我鞭鞑百下,躬腰自去,你么……
你也得自己掌嘴十次,以为管束不严之惩。”
龙尊吾双瞳微张,面孔生硬,一边的朱大业与焦桐都宛如一下子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朱大业气得一张胖脸全涨成了朱红,他翻着小眼,手指对方,口沫横飞的叫:“你……你你,你这胆上生毛的贱婢,你他妈是吃了狼心豹子胆啦?还是你自以为皇帝老儿做了你的姐夫?他妈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竟敢如此口出狂言,真是混帐之至!”
绿衣少女不屑的看着朱大业,待朱大业叫完了,她始道:“与你这无学无德的粗人争执,姑娘也自觉失了身份,如今你须鞭鞑两百下始能赎惩了!朱大业额上青筋暴起,两眼发赤,他跳着脚大吼:“滚你个贱人的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老子便算是你养的!”
“嗤”了一声,绿衣少女冷然道:“如果我有了你这种不肖之后,也必将羞愤自绝!”
朱大业闻言之下,几乎一口气蹩晕了过去,他手指着绿衣少女,嘴巴嗡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轻地,龙尊吾拍了拍朱大业的肩头,朝那绿衣少女阴沉的道:“姑娘,一个女孩子似你这样利牙利嘴,我姓龙的还真是头一遭遇上,你刚才所提的那些谬论,我不愿再令你难堪,现在你可以立即去,免得再受羞辱。”
绿衣少女的城府确是够得上深沉了,她仍旧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毫不见牵动,冷硬得就像是一张塑的面具!
“如此说来,你是不答允我的话了?”
龙尊吾断然道:“你应该知道结果如此。”
忽然,绿衣少女竟奇异的展颜笑了,那笑,有如一朵清丽的兰花迎着晨,那两粒浅浅的酒涡就犹如兰花瓣上滚动晶艳的露珠,美极了,艳极了,也惑人极了,在这抹微笑的魅力下,令人的神智也变得那么朦朦胧胧的了。
在微笑中,绿衣少女轻柔的道:“姓龙的朋友,你上来。”
龙尊吾丝毫未为眼前这迷人的笑靥所动,他心如古井,纹漪不波,灵台方寸之间,清澄冷静无比,但是,他明知对方有诡诈,却仍然大步走向前去。
绿衣少女的目光此刻妩媚极了,似有缕缕无形的柔丝缠了过来,以有千万声娇怯而深挚的呼唤在用心倾送,那么荡人魂魄。
于是,龙尊吾靠得更近了,只有三步。展浮在绿衣少女脸上的微笑蓦地收敛,就宛如突然冻结了一样,而就在这抹微笑冻结的一刹,她手中那条黑色的精巧小马鞭己快如蛇信伸缩,“刷”的抽向龙尊吾的面颊!
“呼”的暴旋半尺,龙尊吾侧身向左,连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右臂倏翻猝扬,只见金芒溜溜,纵横交织,却又像极西的电闪,一亮又熄,彷佛他方才出手就已收式,只这瞬息,绿衣少女手上的黑皮小马鞭已断做七截,她的手上,只留着一段缠以紫色丝带的鞭柄了!
绿衣少女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面色苍白,怔怔的瞪着手上紧握的鞭柄,地下,整齐的平摆着那条断为七截的鞭身,好像这条马鞭不是凌空被削,而是放在地下被小心切断的一样!
不仅绿衣少女楞了,连傍边的焦桐与朱大业也傻了眼,他们只知道龙尊吾的功力极强,却不料竟高明到此等地步,方才,人家在这般近迫的距离反手出刀,更没有加以目视,不说别的,光论这份准,这份快,就算武林中的一流刀手,也要差上三千里了。
阿眉刀早已入了鞘,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时候入的鞘,龙尊吾面对着绿衣少女,冷冷的道:“本该将你这只执鞭之手斩落以为薄惩,姑念你年幼无知,不识礼仪,暂且放你离去,记住『山外更有一重山』的话,收敛你可笑的狂妄,虚心学习谦怀,天下没有可以独尊的人!”
绿衣少女机伶伶的一颤,抖手将残留的鞭柄抛落,她仍然在竭力保持平静与从容,但是,自她隐隐抽搐的唇角,自她波动的眸子里,可以觉出她是在如何忍受这奚落与羞愤,语声幽幽,她道:“记着你的每一句话,记着你每一个侮人的动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今天所受,要你们再加十成偿还!”
龙尊吾冷硬的一笑,道:“我龙尊吾等着,看看有谁能流我满腔鲜血!”
绿衣少女死死的盯了龙尊吾一会,彷佛她要在这短促的时刻里永辽将龙尊吾的影像摄入脑海,终于,她那一双弯弯的眉儿一扬,抖策马奔去!
骑影与蹄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而夜色迷蒙,寂静沉幽得有如一泓清洌而寒冷的潭水,夜空中有星光数点,眨着孤伶含泪的眼,有凄冷的风吹扬着,是夜了,好一个淡淡清清的夜。
搓揉手,朱大业踅了上来,有些嗫嚅的道:“龙大哥……吭,真不好意思,我们俩一时犯了毛病,逗这个妞儿玩玩,料不到却险些出了岔子……龙大哥,你可得包涵着啊……”
龙尊吾和熙的笑了,他道:“朱兄不要如此言重,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江湖男儿大多磊落豪迈,稍为浪漫一点只是更坦率,直爽,这比起一些凡事尽蕴于胸的蛇鼠小人又不知高明了多少,二位释怀吧。”
朱大业窘呵呵一笑,老脸微微发热的道:“龙大哥,在你面前出丑,可真有点叫我们下不得台,万祈龙大哥不要在我们瓢把子面前提起,否则这一顿熊骂是挨定了。”
龙尊吾一笑道:“当然。”
焦桐殷勤的跑了上来,双手捧上半只炸鸡,奉承的道:“请吃点东西填填饥吧,龙大哥,方才可辛苦了你,喝!那刀法可真叫快,映得眼花纷乱的。”
接过炸鸡,。龙尊吾道:“我们一起吃吧,也不用找别的地方了,干脆就在这里将肚子填饱,渗着从风,观着夜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朱大业早已拿起一大块薰肉啃了起来,焦桐更不甘落后,右手烙饼,左手抓着另半只炸鸡,狼吞虎,就好似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似的。
嘴里嚼着东西,朱大业又将一个大皮囊递了过来,龙尊吾试着就囊口一吸,唔,竟是一囊醇厚香洌的美酒。
朱大业期待的望着龙尊吾,笑道:“味道如何?这酒是自n酸的,名字叫『砸舌』。”
龙尊吾又连接喝了两大口,赞许道:“好极了,香醇皆备,入口芬芳,且无辛辣之味,劲道足,喝得令人心旷神怡,啧……”
他果然砸砸舌头,朱大业颇有荣焉的接过皮囊,就着囊口也狠命灌了起来,焦桐亦急着抢过去喝,一大皮囊的酒,没有轮上几次,已是空空如也了。
朱大业微醺的抹抹嘴巴,藉着酒兴,他道:“龙大哥,先前你那手刀法我们哥俩都己见识了,在刀法上,我朱大业自来不大服气别人,刚才这一见,才知道我这两手三脚猫的把式实在差得太远,在刀法上,我有几桩疑问请教龙大哥一下,尚请龙大哥不吝指正。”
龙尊吾谦的道:“我也不算入流,指正不敢当,朱兄,我们大家琢磨一番当然极好。
”朱大业将手上剩下的一大块薰肉一下子全塞进口中,他脸红脖子粗的咀嚼了好一阵才了下去,搓搓手,他嗨嗨笑着道:“武学之中,以剑为正宗上品,剑能以意使,以气使,以力使,不知刀这玩意能不能也用意或气去用?”
龙尊吾颔首道:“可以。剑为兵刃之祖,刀却为兵器之圣,但这只是说刀剑的普遍性与一般使用方法而已;并非指用刀剑的人也必是绝对的强者,而各种兵刃俱各有其特性,武功到达超凡入圣,登峰造极之境时,吹气可以伤人,出声能以残敌,在意念之间即可完成动作,到了那个地步,除了他惯用的,有特异习性的兵刃,其他各种武器到了这种人手里,功效差不多都一样了,各般兵器有各般兵器的用途,剑伶俐,刀猛辣,戟雄伟,钩诡奇,但是,最终目地却都是杀人,习武之人在学艺之初固须慎选兵器,勤修武功,不过,最重要的,却在于心性与品德的磨砺,杀人的事实无异,但其根末原因却迥异,换句话说,便是在出手残命之前,有明确的善恶之分。”
顿了顿,龙尊吾又道:“我把话扯远了,朱兄,我们使刀之人,也有我们的入化之境,这入化之境与其他兵器包括剑术等的最高境界是大同小异的,但要练到此等火候却十分艰辛,而且并非人人皆可达到这极端,因为除了靠自己苦练之外,还多少须要几分灵性,也就是天份。”
朱大业用心的聆听着,他点点头,道:“那么,龙大哥的刀法是已达到以『意』运用的地步了?”
龙尊吾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还在尽力朝这方面学习,如今我运刀之技,实在说,还不够列入上流,该回炉的地方多着呢!”
呵呵一笑,朱大业抬头道:“龙大哥太谦了,如若你那刀法尚不能列入顶尖之流,我们这两把刷子便坑啦,呵呵呵……”
龙尊吾藉着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的动作避开了回答,朱大业喝了两口酒之下胆子也变大了,他一拍手,弯腰在地下捡起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来,在手上掂了掂,尖着嗓子道:“龙大哥,请你坦坦实实告诉我这两手玩意儿的功力到了什么地步,我,这就现丑啦。”
说着,朱大业抖手将石块抛起老高,就在石块急速往下坠落的时候,他一个上步,身躯倏转,转身之际背后的一柄“双环刀”已拔在手中,寒光突闪,在一片“呼”“呼”的劲风中带着“呛郎郎”的环震之声抖的如三个圆弧,而那块自空坠落的石头已被准确无比的削为三段!
收刀旋身,朱大业面不红气不喘的道:“龙大哥见笑了,且请赐予评断。”
“哈”的笑了一声,焦桐道:“朱兄,你这正合了一句俗话: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又合了一句俗话,叫鲁班门前卖大斧,真他奶奶贻笑大方了。朱大业”呸”了一声,道:“老子又不是耍给你看的,要你放他娘什么狗臭屁?你那几下子抓屎的把式也不比我姓朱的强到那里去,方才就算明拢着了,连那个妞儿的衣角也沾不上一下,连我都替你害臊,你却还有脸在这里放他娘这等轻巧屁。”
双眼一瞪,焦桐哇哇怪叫道:“我是一片好心,告诉你不要灌下两口马尿就迷了心,在人家高手面前显眼,你这冷剥皮泼赖却还吓得着我呀?他妈的疯狗过街乱咬人嘛……”
龙尊吾淡淡一笑道:“二位也别争了,好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便直说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是否准对也不一定。”
朱大业急切的道:“没有关系,龙大哥,你且请直断。”
沉吟了一下,龙尊吾道:“朱兄的刀法十分奇妙,而且更带一股成形的凌厉之气,路数刚猛狠练,是一套好刀法,美中不足的乃是朱兄运气匀力的火候尚不够纯青之境,以至有些巧妙之处尚未能发挥尽致,朱兄,方才你出手之下,刀芒映幻三圈,如若你一口气力贯手肩,劲道布于指节,则定可多舞一圈或两圈,那么,这块石头将能切成五段及六段了,是么?
”朱大业一拍大腿,连连点头,满面钦服之色道:“有理有理,正是这样,龙大哥,你可真叫行,龙大哥,你千万多留在这里,闲时我朱大业可以讨教几招不传之秘……”
龙尊吾安详的道:“事乃人为,武学更是脉结相连的东西,又有什么不传之处呢?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功夫可得深下才行。”
朱大业忙道:“当然,吭,当然……”
懒懒的伸了个腰,龙尊吾将手上的鸡骨丢了,朱大业急急奉过来一张绸巾给龙尊吾擦手,谢了一声接过,龙尊吾道:“冬夜寒,二位可觉得冷?”
焦桐与朱大业齐齐摇头道:“不冷不冷,这种情景也蛮有意恩……”
悠悠的不知来自何处,一缕哀怨环绕有如游丝般的箫声接在他们两人的语尾之后恍恍惚惚的飘来,这缕箫声来得如此飘渺,如此高远,又如此自然,似是与空气夜风融为一,当他们觉得,已经响起很久了。
龙尊吾心头一跳,他静静的道:“听!”
朱大业与焦桐连忙住口聆听,朱大业低声道:“是箫音。”
瞪着眼朝四处探视,焦桐疑惑的道:“是什么时候有这箫音的?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神色有些凝重,龙尊吾深沉的道:“这吹箫之人好深的修为,箫声圆润而恻,悠远却清亮,难得的是那般自然与明澈,像是深山流水,绝松涛,清雅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朱大业目注周遭的黑暗,道:“龙大哥,这吹箫的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邪门?我是说,冲着我们来的!”
龙尊吾缓缓的道:“极有可能。”
忽然一笑,他又道:“箫声不是移近了么!正朝我们这边移来。”。
朱大业与焦桐细细一听,可不是,那缕缕的丝竹之音,在无形中更清晰,更明澈了宛如就在耳边,就在左近……有些低促,龙尊吾道:“朱兄,你与焦兄二人立即隐藏起来,以为我之策应,对方来意不明,我等又有要务在身,势不能稍陷窘境,二位快请。”
朱大业犹豫的道:“但是,龙大哥,你孤身一人……”
龙尊吾忙道:“放心,至少我还可以自保。”
朱大业与焦桐也明白当前的情势及己身所负责的重大,他们没有再争论,双双躬身急退,隐藏到路边的洼地里去。
箫声越来越近了,但却一直是那么幽幽的,一直是那么凄凄切切的,没有一丁点杀伐之气,也没有一丁点激亢的韵律,平和极了,柔媚极了,就像是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在春夜里向人轻诉着心头衷曲,星眸迷漾,脸儿漾酡,似在一个泓漫着薄雾的梦幻里,带着几丝儿哀怨,还有几丝儿如真如假的空茫……深深吸了一口气,龙尊吾将思维与心绪蕴含入极度的冷静中,他半闭着眼,澄心静虑,抱元守一,不让一丝杂念灌人脑海,于是,他觉得灵智空明,纤尘不染,像退立在烦嚣的大千世界之外了。
又是那么悠然而平淡地,箫声像一根绳,抛升入空的轻丝,留着一段无形的余韵,回荡着消失了,消失得好平静,它响着的时候与明月清风相应合,它寂静下来,却也像仍旧绕于人耳,娱绕于人心……假如换了别人,便一定听不出这声细碎得有如树叶落地的轻响,那只是毫无出奇的“悉嗦”一声,但龙尊吾却听到了,他慢吞吞的回转身来,在那赤红色的山壁之下,赫然挺立着一个五旬左右,面色淡清的儒雅文士,那文士一身灰衣长衫,正随着夜风飘拂飞舞,形韵洒逸超脱,几有乘风而去的模样。
龙尊吾照面之间,已经发觉那文士手中握着的一只斑竹古箫,箫身长约两尺,通体泛着隐隐光华,顶端还以白色丝带缚连着一块晶莹透剔的心形翡翠,那心形翡翠正垂悬向下,在微微的扬幌着。
轻轻一抬步,中年文士好像飘浮在空气里一样冉冉掠来,看去似是不快,但眨眼之间已到了面前。
这一手轻身术的显露,虽然多少含有几分卖弄意味,可是却也实在人,龙尊吾知道,此种名叫“踏云步”的轻功,不是“任”“督”二脉贯通之人绝然无法练成,只凭这一端,对方的艺业修为已是可见一班了。
依旧没有任何表示,龙尊吾淡漠的注现着来人,两手已微微提起,斜飞的双眉也在无意间扬起。
中年文士儒雅的一笑,清晰的道:“蓝湖海银城野人牟迟德幸见少兄,于此荒崖恶沼之处,越觉有缘,少兄请了。”
龙尊吾淡然拱手道:“岂敢,在下龙尊吾能在今夜会晤高人,并聆洞箫之声,宠悦之情,更感惶恐,先生请了。”
中年文士似对龙尊吾称他为先生而感到十分有趣,淡青的面庞又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他道:“少兄深夜独立荒野,可是有甚不可告人之秘么?”
他这和善的笑容与口中单刀直入的隼厉话十分不衬,但他却仍然笑着,一如他是在和一位朋友殷殷寒喧。
龙尊吾也微笑着,缓缓地道:“先生既知在下独立荒野乃是因为不可告人之秘,先生若再盘诘,岂非是明知而故问了么?”
中年文士笑着道:“少兄,你的口舌颇利。”
龙尊吾一哂道:“先生,你的词锋亦尖。”
轻轻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斑竹箫,中年文士和熙的道:“约在顿饭时刻之间,少兄,你可在此折辱了一位姑娘?”
心头微微一跳,龙尊吾忖道:“喝,走上正题了,那妮子找帮手却是找得好快!”
想着,他淡淡的道:“先生说差了,那并非折辱,仅是教训而已。”
“教训?”中年文士第一次神色沉下,但却又迅速堆上笑颜:“少兄口气好狂,你可知道你所教训的那位姑娘是谁么?嗯?”
龙尊吾老实的摇摇头,道:“不晓得。”
摇动了一下手上的洞箫,那块心形翡翠也跟着轻轻幌动,中年文士仰首向天,沉缓的道:“那是蓝湖海的一颗明珠,银城的花。”
龙夺吾冷冷的道:“也只是你们那蓝湖海的人自己认为而己。”
叫矣迟德的中年文士并不发怒,他笑吟吟的道:“不论少兄你如何评断,这却都不是问题的结!”
龙尊吾沉静的道:“那么,先生以为问题的结何在?”
牟迟德又笑了,他道:“很简单,只是要少兄补偿回那位少女!哦,我们银城主大小姐的声望而已,只是补偿一点点。”
龙尊吾知道情况就要变了,他冷静的道:“先生之意,该要如何补偿呢?”
牟迟德文雅的一笑,道:“说出来算不得一回事,只要少兄将你的项上脑袋割下来交于我带将回去便结了,只是,恐怕少兄不肯呢?”
谈到生命的取舍,那牟迟德就宛如在述说一件小小不言的儿戏之事一样,口气是那么轻松自然,丝毫不带一丁点严慎的味道,就好像对方的一条命仅是一株花,一根草,一只蚂蚁……龙尊吾笑了笑,缓缓将面具取出戴上,牟迟德一见那付金幌幌的面具不由微微怔了怔,道:“少兄这是何意?”
龙尊吾淡淡的道:“意思极为明显,先生,不才在下等着你来取首级了。”
牟迟德一拂衣袖,笑道:“少兄莫不成还要等着我亲自动手?”
吃吃一笑,龙尊吾道:“并非我难以割舍,只是不忍自己向自己下那毒手罢了。”
牟迟德忽然收起他那有着特殊的笑容,语声也变得冷厉起来。
“龙尊吾,我乃蓝湖海银城『玄鹤』牟迟德。”
龙尊吾平静的道:“孤立世外太久,难怪你这只玄鹤的眼光也短视了。”
玄鹤牟迟德微微侧身,好像要说什么,却在侧身的一刹已到了龙尊吾眼前,左手拇指平伸,四指蜷曲,快得难以言喻的倏缩倏伸,一个时间,一个动作,已戮向龙尊吾上盘十二大穴!
双脚交互错移,龙尊吾闪幻不定的在眨眼间躲了过去,敌人的左臂尚未收回,他的阿眉刀己“削”声尖啸,在一片金芒暴现中砍向对方左胁!
猝退又进,“呜”的一声荡心怪向传来,斑竹箫已连颤连点的罩到龙尊吾胸前,顶端的心形翡翠,已准确无比的飞砸到龙尊吾下颌!
这叫牟迟德的中年文士,不仅应变迅速,反击及时,其功力之精湛,招式之诡异,只伸手之下,龙尊吾已经知道遭遇了劲敌!
阿眉刀倏起急掠,映出金芒千溜,蓬散四射,布成了一面伞形的金网,而对方却不待有所结果,又已抽身退后。
“先生好学问!”
龙尊吾口中叫着,阿眉刀纵飞如狂暴倒悬,在一片片光彩,一股股流芒,一波波金彩的渗合下迅捷无匹的快攻而上,抖手之间,便是三十三刀!
牟迟德显然也有些吃惊了,他那一双焖亮的眸子射着寒光,一只斑竹洞箫起如幼龙凌霄,落似短虹地,戮如毒蛇窜舞,点若星飞砂走,千变万化,令人莫测端倪!
极快的,只在贬眼间,双方已电光石火般互相较斗了九招十七式,两边的动作俱是快速无比,稍沾即出,每在攻拒前速,换招攻式,每在猝分后欲断还结,令人目眩神迷,拍案叫绝!
“削”“削”的金刃破空之声与“呜”“呜”的洞箫锐响混成一片,而人影起落似电,进退奇幻,宛如一卷缠得紧紧的丝,分不开,离不开,那么离分难舍,又那么千头万绪!
很快的,又是二十招了。
牟迟德的玄灰长衫蓬涨飞扬,起落有如鹤翔九天,旋闪如经空之鸿,但是,牟迟德自己明白,他的鬓角鼻洼,己经微微见汗了。
阿眉刀彷佛在一刹那幻成了千百柄,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砍斩紧截,一面阻击着对方的攻势,一面像吸血的鬼影一样倏翻倏抹追踪着对方的身影。
龙尊吾没有觉得疲乏,他的潜力雄深而绵长,现在,他深深的体悟出在大成宫之际,他的两位恩师为什么要那么苛严的要求他,为什么要那么不厌其烦的磨励他了,是的,平时多流了汗,在搏命之际便可少流而啊……一个大侧身,反手十八刀,左掌抖翻闪电般斩出,龙尊吾在对方迅速后掠之下淡淡的道:“先生,你是要分生死?”
牟迟德的洞箫波波涌来,小形翡翠旋舞跳动有如一点来自虚渺,不可捉摸的幽灵之眸,他沉沉的道:“少兄,你以为我在与你玩笑么?”
阿眉刀一抖倏颤抖,“叮”“叮”“叮”一连三次将对方的飞来的心形翡翠点了出去,那份准确,那份美快,简直就不用提了,龙尊吾低沉的道:“先生,你将生命看得太淡。”
牟迟德右肩奇异的一圈反出,闪电般的十七箫中,他缓缓的道:“银城传统,即是如此。”
龙尊吾蓦退五步,冷然道:“那么,龙尊吾便成全于你!”
“你”字出口,一招“九泉水”猝然疾展,九溜金芒有如烈阳的豪光突然暴射,一圈一绕之下另一招“凝红”亦紧接施出!
在漫天的光彩交织回卷中,牟迟德的斑竹箫突起的狂夙骤雨,成点、成线、成条、成片的倏迎而上,心形翡翠幻为千星万缕映出一圈美丽而奇目的景像反扣敌人的攻势!
于是——快速得只有人们眨眼间的千分之一时间里,两条人影骤合骤分,龙尊吾的赤发蓬抖如派,玄鹤牟迟德抢了六步,他的左臂,正有大量殷红的鲜血骨突突涌冒!
阿眉刀在手腕上一转,龙尊吾毫不留情的紧逼上去,口中冷酷的道:“先生,以杀止杀,乃是善行!”
牟迟德的淡青色面孔突然泛起一片湛明得出奇的异彩,他不顾左臂涌流的鲜血,斑竹箫笔直指向逼来的龙尊吾,而当箫孔刚刚始指之际,一蓬青芒j激喷而出!
青芒布成了一个尺许方圆的光弧,来势强劲而急速,待到龙尊吾察觉,几乎已经罩到他的头面!
阿眉刀在这生死一发的关头猛然“嗡”的长鸣,刀身然颤舞,只见成千上万个金线翻撞浮沉,眩目的金光映得四野一片烁亮,像漫天燃起了怒火,像宇宙的豪光紧集在此一焦点,而风啸如泣,空气排荡如浪……龙尊吾“飞流九刀”法中最为歹毒的一招“金轮渺”已然展出!
射来的青芒有如一群飞虫骤而遇见了一场猝起的风暴,简直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便立即散落失踪,显得那般软弱,又是那般渺小!
满空纵掠的金蛇突地收敛,龙尊吾冷冷卓立,阿眉刀倒提手上,平淡的注视着已经半仆于地的敌人。
牟迟德用左臂肘撑着地面,以使他的身躯不至完全躺下,他那袭玄灰色的长衫裂开了十几条长短不一的缝口,而鲜血便自缝口中汨汨淌出,将入地下泥土染成猩赤一片。
古拙清逸的五官仍旧是那付超脱又安详的意味,斑竹箫还是握在他的手中,他一双眸子冷沉的还注着龙尊吾,就这样,两人互相凝视了好一会,终于,牟迟德开口了,语声却是沙亚的:“龙少兄,观你尚未逾而立之年,你的武学却已精进如斯,实令人大出预料,我估差了……”
花公子
发表于 2017-3-23 23:51:44
第二十九章孤道险搏命毒
在此情此景,此等形势之下,牟迟德出口之言不是谩骂,不是嚣叫,不是求饶,竟然这般文质彬彬夸赞起龙尊吾的武功,这一点,倒是颇出龙尊吾的意料。
戴看金色面具的脸朝向牟迟德,龙尊吾平静的道:“先生过誉了,不过,如若先生早能明白此点,你我之间也说不定可以免掉这场吧戈。”
轻轻呛咳了一声,牟迟德道:“不然,便是我明知非你之敌,亦将以命一并。”
龙尊吾讶然道:“却是为何?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牟迟德淡淡的道:“当然有深仇大恨,你折辱了银城城主的掌珠,即是等於污蔑了所有蓝湖海的人,我负有保护小姐之责,自是不能与你甘休。”
阿眉刀微微一幌,龙尊吾语声冷硬了:“说得有埋,但你们得也知道你们那位城主千金是何如刁蛮狂妄,如何不讲道理吧?在蓝湖海,虽然我不晓得那是何处,你们的千金小姐可以摆摆威风,换到此处,她都应该学习谨恭,她自已不学,你们不敢劝谏,那麽,我便只有自告奋勇的略施教训了。”
牟迟德孱弱的一笑道:“但是,你非蓝湖海的对手你的份量也不足!”
龙尊吾披肩的红发轻轻飘拂着,他冷沉的道:“你可能说得对,不过,我已经做了,便算非蓝湖海的对手,我也只有硬撑下去。低头望苍手上的斑竹萧,而斑烂的萧身正闪泛看隐隐流动的光华,牟迟德唇角难以察觉的抽搐了一下,他彷佛有了什麽决定,又将目光沉沉的投注到龙尊吾的身上。龙尊吾道:“先生,我们这出闹剧,我想,现在收场正是时候,是麽?”
牟迟德哑的一笑,握萧的手腕蓦而一抖,於是,缚垂在肃端的那枚心形翡翠,已在一弹之下准确无无比的闪射向龙尊吾的额心,来势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思议,有如一颗横空的心形殒星,方才发觉已经到了眼前!
没有任何犹豫,本能的反应,促使龙尊吾然侧转,在侧转的刹那,他反戴在手指上的“普渡”指环已一旋猝飞,红芒骤映,“叮”的一声轻响,那一点绿莹莹的光彩已然碎成粉靡飘散四周!
红芒在空中继续飞掠,龙尊吾急扑而去,凌空一翻又已折回,那枚射出的“普渡”指环,却在此瞬息重又套回指上!
金色的面具映看森冷的光辉,龙尊吾狠狠的盯视看地下一动不动的牟迟德,阴沉的道:“我原该活劈了你!”
牟迟德哑然的笑道:“既是落败,便也不做生还之想了。”
踏前一步,龙尊吾道:“你的修养功夫十分到家,对敌手段也与众不同,沉静中又分套施为,也罢,此刻放你回去,告诉你蓝湖海的每一个人,就说我龙尊吾恭候领教,人生实在平淡,先生,你也明白,『除我之外无大灾』!”
牟迟德淡青的面庞起了一丝痉挛,他道:“是的,除我之外无大灾少兄,你要永记此言,到了那等关头,希望你能以勇气抗起这句话!龙尊吾冷冷的道:“自然,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等着。”
牟迟德反手用箫贮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歪歪斜斜的往前走去,他刚刚走了几步,黑沉沉的脸道那边,已隐隐传来一阵擂鼓似的马蹄声!
似是有些惊疑,牟迟德站住脚步,默默侧身聆听,片刻後,他又转身对着龙尊吾一笑道:“没有什麽奇怪,只是另一场杀戈的开始而已。”
嘴唇蠕动了一下,牟迟德有些怔愕的道:“你是说,这些人也是你的仇家?”
龙尊吾语声没有丝毫平仄的道:“我想,他们是。”
牟迟德喃喃的道:“来骑众多,只怕在数百以上。”
笑了一声,龙尊吾道:因此,先生,你应该高兴才对。”
牟迟德古怪的盯看龙尊吾,缓缓的道:“少儿,你想差了,如若我是你,我便不在这里独立相拒。”
龙尊吾半静的道:“左有绝崖,右为恶沼,此虚正是一个险地,先生,你且避开,容我以已之力搏杀那些匹夫!”
不知是夜寒如水,仰是龙尊吾的话中豪气壮烈,牟迟德竟然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他摇摇头,道:“少兄,势不利兮!”
一挥手,龙尊吾朝黑暗中低呼:“朱兄,焦兄,二位切莫现身,来人若是对头,请二位即刻退回报信,请尊友预作防犯,在下於此暂挡一阵,二位听清楚了便请以口哨回应。”
稍停了一会,似是极不情愿的响起了一声低促的忽哨,龙尊吾笑了笑,提高了声音道:“谢了。”
前面的牟迟德避入壁下,镇定的道:“少兄,来人已至。”
龙尊吾卓立路中,阿眉刀倒提在手,自山崖险道的那边,已有一行火龙似的点点亮光蜿蜒而来,为数约在五百以上!
极为迅速的,来骑在顷刻间已经移近,为首两骑并驰,一色的黑衣黑巾,胸前并绣交叉双斧,两名骑士都生得雄伟高大,面如锅底,与那身黑衣一衬,便越发黑成一片了。
在急奔下,他们亦已赫然发现了,独立路中的龙尊吾,龙尊吾穿着月银色的长衫,金色面具映着火把的青红光辉,泛闪苍极度冷漠而又生硬的灿灿光芒,赤发飘舞,金刀闪烁,贸然一见,便有如一个来自阿修罗域的魔神挡於道,又是猝猛,又是威武!
两名黑衣大汉口中长旷出声,双双高举右臂作势,坐下马匹也因他们的用力勒带而狂嘶着人立而起。
於是
两人之後拉得长长的马队立即响成了一片凌乱叱喝呼喊之声,钱器的撞击声,马匹的嘶叫声,喷鼻声,这些声音组合起来,便显得那般嘈杂与喧嚣。
龙尊吾直挺挺的站着,面具後的目光冷厉的怕人,他大马金刀的拦在道络中央,正对着喧燥哗腾的大拨敌人,但是,他那股子狂悍与凶猛的傲烈之气,却在无形中毕露无遗了!”
当先约两名黑衣大汉紧张的互瞧了一眼,右边那个哼了一声,扯着粗哑的嗓门叫道:“横有径直有路,遇水搭船过涧上,朋友你阳关大道不走,站在路中间,莫不成与我赤玉庄有什麽过不去麽?”
龙尊吾冷酷的道:“你二人报名!”
黑大汉微怔之下勃然大怒,他吼道:“你是那里来的鸡零狗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口气却大得如个夜壶口,我兄弟名号也是你这等问法的?”
龙尊吾镇定的道:“没有叁分叁,不敢上梁山。”
黑衣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是来者不善了?”
阿眉刀在龙尊吾手上翻了个转,他淡漠的道:“说得是,善者当不会来。”
双方的火药气息越来越重,情势发展下去,眼看就要动上手了,这时,後面的马队纷纷嘶叫着避向山壁,叁乘飞骑已超越土来。
那叁骑为首者,是个六旬上下,凤目垂眉的肃穆老人,後边跟着一个头如芭斗,嫩唇匏齿的粗壮大汉,再後面,则是一位星目红唇,神态澈酒的年青书生,叁骑甫始奔来,黑大汉的另一个同伴已低呼道:“老方,常大爷来了。”
称做老方的那黑大汉带马往侧旁让去,还高声道:“常大爷。”
凤目老人双腿微挟,他坐下的那匹杂花骏马已伶巧的停了下来,老人的一双眸子精光隐射,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此刻,他傲慢的扫了路前的龙尊吾一眼,狂暴的道:“方蛟,为什麽停下?”
唤做方蛟的黑大汉忙道:“常大爷,就是那戴有面具的小子拦在路中,不让马队通过,小的们正在”他话还没有说完,鹰目老人已呸的一声,怒道:“谁敢阻我马队?你还和他拖延什麽?你就不懂冲杀过去麽?这些区区小事尚要老夫我烦神教你?”
方蛟惶恐的答应一声,抖就待冲杀过来,但是,後边的年青书生却一拂衣袖,低声道:“方兄且慢”方般猛然收势,回首望着那年青书生,神色之间显得极为恭谨的道:“席爷有何吩咐?”
年青书生催马上来,凑在凤目老人耳边低促的说了几句话,鹰目老人顿时面色一变,狠狠的盯向龙尊吾。
缓缓的,凤目老人道:“在大明县城连伤我赤玉庄好手的神秘客,又残杀了双双人狼的凶恶之徒就是你了?”
龙尊吾平静的道:“正是。”
凤目老人霹雳似的大喝一声,愤怒的道:“大胆狂徒,这正是你自投罗网,早寻死路,老夫今夜便活剥了你,祭我夥友!”
龙尊吾淡淡的道。:“你我目的全皆相同,而如今,正是时候!”
鹰目老人哦旺一声,暴烈的道:“好个利口小子,就凭你这斤两也敢在我”千手阴阳”
常淳面前卖乖使狂?小子,你差远了!”
龙尊吾生硬的道:“常淳?你最好将你那千手来试!”
蓦地一声怪叫,唤方蚊的那名黑大汉带马怒冲而上,在马上旋身翻臂,一柄雪亮的朴刀已搂头盖脸的削向龙尊吾天灵!
猛一低身,龙尊吾眼皮子也不见眨,他双手握刀一绞直戳,只见金芒猝闪,方蛟已狂号一声,刀飞人落,胸前现出了一个可怕的血窟窿!
只是一招,仅仅只是一招,赤玉庄的这名大头目已横命断,“千手阴阳”常淳大吼一馨,双臂一挥,两团宛若成形的罡烈劲风已“呼”“呼”撞到!
风声甫起,龙尊吾已听出这是一种极为强猛的内家劲力,他不闪不退,阿眉刀斜伸,左掌一抖倏推而上。
於是
地下的泥上“唰”的被括起了一大片,一股锋利如刃的气流挟着旋荡的无形威力激射过去,“哗”的一声震响,龙尊吾身形一幌退了半步,马上的常淳却大大的摇摆了一下,同时,他的双掌手腕也有如被刃锋擦过一般起了两条朱红的血痕!
“千手阴阳”常淳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身武功之绝且不去说,便是见识阅历也异常丰富,只这一下,他已顿时心中云亮,双手一抛,两撇长眉倏然倒竖而起!
“『刀子掌!』狂徒,原来你是大成官那两个老鬼的门生!”
龙尊吾沉沉一笑,道:“见了阿眉刀你便该知道,如今才说,晚了。”
常淳面孔立刻沉了下来,他一侧脸,阴恻恻的道:“义士敬以道,宵赤惩以刑,二位老弟,还小子乃是个如假包换的宵小之流,我们自不能以江湖道义来敬他”披发大汉匏齿一滋,狂烈的道:“那麽就要惩以刑了!”
那唇红齿白的俊美书生微微一笑,手掌一探已握着一双儿臂粗细的大毫笔,他用手指一试那尖锐雪亮的赤钢笔帽,笑吟吟的道:“『九如派』掌门师弟『血笔点命』席若玉领杀。”
龙尊吾阿眉刀依旧斜举,他闻言之下并未回答,那叫席若玉的年青书生已就着坐姿腾空而起,在空中“霍”然舒身,大轮转,抖手叁十九笔幻为满天光流点急泻而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的,席若玉出手之下,不仅招式诡异难测,其气魄,其火候,其位置,皆是如此雄浑与准确,方才施展,已不愧是大手笔的气度了!
龙尊吾依然毫不相让,阿眉刀猝然翻飞纵横,金芒呼转掠舞,条条光影交织成一面层层重重的罗网,而在这面反弧形的罗网中,又有千百刃流一起向四过暴射,照面之间,一连串急急的“叮当”之声已响成一片,“血笔点命”席若玉扑来的身形“呼”的再度腾起!
大笑如雷,另一条粗大的影子在席若玉腾空的一刹电似的乘隙而来,一十九掌宛如一掌猛然罩下,而掌风在呼啸撞击,掌影在幌闪飞旋,来人的“铁如意”又快不可言的兜头砸下!
龙尊吾沉权如山,手掌辉摔之下阿眉刀掠闪刺截,掌影与劲气在眩目的金色刀光翻飞里消觉於无形,同一时间,阿眉刀突然一抖横架,“当”的一声火花口溅中,铁如意又被硬生生的荡开!
“血笔点命”席若玉再次扑来,手上铜笔幻起千百条赤芒,闪摇不定的罩向敌人全身叁十六处重穴,而黑衫又飘,“千手阴阳”常淳也有如飞鸿惊天,那麽疾速的直泻而至!
压力在瞬息间变得沉重无比,龙尊吾知道今夜算是又遇上强悍的对手了,自从与那些怪和尚及铁矛帮的“九鸿一尊”夏忌生等较斗过以後,今夜,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等强敌!
於是,形势已不容他再作犹豫,一招“网凝红”猛的推展,而“飞千流”“血染刃”
“侧夺魄”叁式并为一招倏施向左,“尘归土”“星落寂”“七欲减”“九泉水”融合着齐出向右,八式惊鬼泣神的刀招交织成漫天盖地的金光刀流,无尽无绝的纵横飞旋,有如烈阳的毫光万道逼射,又像天河的群星崩落,彷佛长江的水流咆哮,宛如东海的浪涛号哭,空气互相凝荡排挤,发出惊心动魄的狂啸,四周的每一处空间,每一分隙缝,都完全被刀刃的光彩布满,都完全被耀眼的光芒充斥,而在此时,龙尊吾“飞流九刀法”中的最後一式“金轮渺”也在他猝然仰身下施展而出!
铜笔的千星万流,铁如意的雄浑劲势,双掌的奇幻掠舞,都系成了一个焦点,合起来击向龙尊吾,龙尊吾的“飞流九刀”也在同一个时间毫不畏细的倏迎上来。
在漫天的绚灿光华映辉下,在劲力的割裂下,四条人影那麽快的合拢,又那麽快的分开,就像蓦然炸碎了的一堆石头!
“千手阴阳”常淳身上带了七道刀口,热血染浸衣衫,他奋力伸脚急撑,才没有将身子撞将上去,“血笔点命”席若玉的宝蓝色儒衣自襟至摆全然裂开,胁下血迹殷然,他跄踉着一个旋转强行站定,手中铜笔挽了一朵笔花转了过来。
披发大汉似断翅之鹰般摔向混沼,就在千钧一发中,他猛然开声吐气,臂舞腿蹬的倒飞上来,只差叁寸便又摔了回去,一张丑恶的面孔,已然泛成灰白之色!
龙尊吾孤伶伶的靠在山壁上,阿眉刀斜斜柱地,他左胸正有一滴滴的鲜血往下滴落,喘息声亦清晰可阐,因为戴着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那袭月银色的外衣,却已皱污不堪。
大大的吸了口气,“千手阴阳”常淳跄踉走前五步,他乾笑了两声,指着龙尊吾道:“小子,你也没有占到什麽便宜,大成宫出来的角色并非可以独霸江湖,你栽定了!”
龙尊吾的语声依旧是那样平静,虽然有点夫匀:“常淳,你伤痛正剧,刀血未乾,如此夸口,也不嫩太可笑?”
常淳下垂的双肩无风自动,他的面色有些发灰:“成败才论英推!今夜先斩你这利口狂徒,取你首级再上蜀山湖找那两个老鬼算帐!”
龙尊吾隐在面具後的眸子倏然射出两道冷酷得没有一丁点热度的寒光,他目注对方,缓缓的道:“常淳,便是因为你一连两次出言污蔑我约两位恩师,今夜你就须付出最大的代价!”
“千手阴阳”常淳冷冷笑道:“小子,你若能以活命,。老夫这代价自将予你!”
斜刺里,不知在什麽时侯一条黑影猝掠而来,一柄铁如意“呼”的左右一翻,在连串的炫目跳动中挟着万钧之力;闪电般同时砸向龙尊吾身上七大要害,而事起仓猝,龙尊吾“飞流九刀”法最为精绝的招式,已因距离太过接近而不及展开!
闷哼一声。龙尊吾右愚急按倏弹,阿眉刀微弯倏伸,藉着这一弯一弹之力,他那瘦削的身躯已骤而跃起,几乎不分先後,阿眉刀一竖猛横,他同时往前一俯,左手在腰间一探急扬,铁如意“吭”的擦着他肩头掠过,但是,对方却惨叫一声,倒仰出七尺之外!
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也只是人们眨眼的十分之一,当每个人的意念尚未及转迥,已经分出生死。
龙尊吾仍然照原先一样靠在山壁上,阿眉刀也仍然斜斜柱地,但是,他的左手却紧握着那条“双头蛇”,“双头蛇”约两枚尖,这时,正自那突袭者的小脸内,血淋淋的拉回!
“千手阴阳”大叫一声扑到那仰卧於地的披发大汉身前,这体壮如牛的大汉全身都在剧烈的抽搐,双目怒瞪,匏齿外掀,脸孔的肌肉紧绷,一线鲜血正顺着嘴角往下流淌,他的小腹,老天,已连肚肠全流了出来!
癌在地下,“千手阴阳”常淳嘶哑的大叫:“裴雄裴雄你死不得死不得啊你叫老夫如何向你师父交待,如何向你师父交待啊。”
那披发大汉的头发被鲜血丝丝黏在面颊上,他汗涔涔的面孔泛着灰白的色彩,咬着牙,语声自齿缝中并出:“常七哥为为我报仇。”
常淳神色悲惨,老泪纵横:“你放心,裴老弟,老夫我拚着这条老命也要为你报仇,赤玉庄便是死绝了也不放过那小子”叫裴离的大汉惨笑一声,手捧小肮,猛的站了起来,“千手阴阳”常淳惊慌的道:“裴老弟你,你要做什麽?”
裴雄阴毒的盯视着龙尊吾,而龙尊吾的金色面具仍是那麽冷森,淡漠,又毫无表情,就像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他。
令人毛发悚然的狂号一声,斐雄有如一头疯虎般冲向龙尊吾,他挥舞着那柄沉重的铁如意,人和兵器一起撞了过去!
龙尊吾微微一闪,左手倏抖猝翻,裴雄的铁如意已被“呼”的绞飞,他庞大的身体一个旋转,收势不及,猛的一头撞到山壁之上!
“噗嗤”一声闷响起处,斐雄斗大的头颅撞得脑浆迸裂,鲜血四飞,龙尊吾暴叱一声,阿眉刀反刃为背,靠肘旧力倒砍,“砰”然声响,裴雄庞大的身躯已沉重的飞跌向混沼之下!
“千手阴阳”常淳睹状之下不由须眉倒竖,目毗皆裂,他狂号着飞身扑向斐雄的体,龙尊吾却蓦然暴笑如雷,阿眉刀一弹一弯人已电射而出,“双头蛇”轮起一度圆弧,倏戳常淳!
常淳若要伸手抓攫裴雄的身,则他自已必然避不过对方“双头蛇”的袭击,但是,若他欲待躲闪,那裴雄的身则将落人混沼。
凄惨的号叫惨在沉重的物体落里,常淳凌空的躯体猝然再度拔升,拔升之际,两掌幌闪如电,二十七掌连成一线溜罩向敌!
手腕微带,“双头蛇”泛着蓝汪汪的寒芒倒仰而回“龙尊吾脚步沾地,阿眉刀贴看地面”削”的旋斩,於是,正自一侧掩进的另外那个黑大汉已怪叫一声,拚命跃开。
沙哑的一笑,“血笔点命”席若玉步履有些跄踉的扑了过来,他俊逸的面庞泛着青白,隔着尚有七步,手中的钢笔已虚空挥点,十一溜尖锐的冷风破空发出,“嗤”“嗤”的利啸,其准无比的攻向龙尊吾全身上下的十一处大穴!
龙尊吾挺立不动,阿眉刀猝然劈削,十一声清亮的撞击声宛若有形之物的碰撞一样连串响起,阿眉刀的灿烂光辉挥霍纵横下,“千手阴阳”常淳又咬牙切齿的攻了过来!
右胸一阵剧痛,龙尊吾不由强忍着柚搐了一下,常淳的掌影方才排山倒海似的压来,他已平着地面激射叁丈!
“血笔点命”席若玉大叫一声,反身急追,边高呼道:“注意,他要攻马队!”
常淳身子摇幌了一下,也苍哑的大叫:。“蔡仲,快叫孩儿们下马拚杀”方才被逼退的那名黑大汉怒叱一声,疯虎似的自斜刺里冲去,大朴刀猛劈快斩,呼呼生风,而马队一阵骚动,鞍上的骑士正纷纷下马,龙尊吾呛咳着大笑,阿眉刀“削”“削”飞砍,双头蛇一挫蓦卷,在同一时间,五匹骏马惨嘶着被斩断的前腿翻下混沼,尚有未及下马约叁名黑衣大汉也恐布的叫号着被自已的坐骑一并带下,那冲来的黑大汉刀刀落空,正想抽刀後退,黑色的子已快得不可言喻的缠上他的刀身,两枚尖锐的锥尖,却似生有眼睛,又快又狠的“噗嗤”扎入他的胸膛,深入得只剩下锥尾尚露在外面!
一名黑衣大汉惊怒的大叫道:“不好,大头目李超栽啦!”
“啦”字还留着一个颤抖的尾韵,“唰”的一闪,阿眉刀已刺进他的肚腹又拔了出来,这名大汉双眼一翻,身体还没沾地,已有七匹马连着七个大汉嘶叫扑腾着摔进了混沼!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哗啦”“哗啦”的挣扎声,在杂着生死边缘的惊呼,力竭声哑的呼号,马匹的悲鸣尖嘶,扬蹄暴跳,火把在飞舞抛摔,兵刃碎碰撞击,整个马队,顿时已陷入一片混乱!
“千手阴阳”常淳此刻已是力不从心了,他喘息着,抖索着,鲜血已浸透了长衫,奔跳的马匹与躲掠的黑衣大汉们又阻挡着他的进路,眼睁睁的望着对方那瘦削的身影往前一络跃射砍杀。
用赤铜笔柱着地,“血笔点命”席若玉咬着牙恨,一步步往前挪着,他胁下大片血迹,这时已染浸到下摆。
前面
两柄马刀猛的自鞍上两名黑衣大汉的手中砍来,龙尊吾的阿眉刀一闪猝斜,两条拿刀的手臂已飞落黑暗,他左手的“双头蛇”一缠倏扯,两匹高大的马儿亦“希聿聿”嘶叫着撞倒路边的混沼里!
阿眉刀宛似魔鬼的咀咒,抉如电火雷轰,翻飞掠舞,刀刃相连,式式相结,“双头蛇”
尖啸着,在空中扬腾闪跳,马匹与人体有的被斩死就地,有的被摔入半空,有的便跌入混沼中了。
这是一付活生生的地狱图,人推着人,马挤着马,而马蹄在人身上践踏,人又拚命往马身上爬,血,早已溅得道路与山壁一片腥赤了!
“千手阴阳”常淳声嘶力哑的号叫:“龙尊吾龙尊吾你是条汉子你就回头来,咱们单对单的较量”阿眉刀闪电般自叁名黑衣大汉的胸膛拔出,又飞快的插进另外叁名大汉的胸膛,“双头蛇”倏伸猝绕,又有一匹马儿被扯摔向混沼之下,龙尊吾的赤发飘扬,金色面具冰冷如昔,他一路砍杀向前,闷着不做声。
“千手阴阳”几乎带着哭音的大叫道:“姓龙的你这下流胚子,乌乌,杂碎,你有种就过来,老夫要活劈你”一刀自马鞍上挑落一名黑衣大汉,龙尊吾回身一旋,躲过了前面摔来的十只火把,在火星迸射中,他的“双头蛇”又活生生的将两名大块头卷上了半空!
忽然
一条人影有如一头大乌般凌空飞来,但是,那条人影却似是有些提不住气,悬空的身形在剧烈的摇摆。
龙尊吾闪刀避开一把利斧,目光凝注,已看出那自空中扑来的人影竟是“血笔点命”席若玉!
冷冷一笑,“双头蛇”盘地砸碎了一名黑衣大汉的胫骨,龙尊吾痉挛微微低身,阴沉的道:“朋友,你是豁出去了。”
满脸汗水淋漓,席若玉紧咬牙关,将扑落的身形斗然斜出,右手的赤钢笔微微挑起,又猝而下压“铮”的一变轻响,那尖锐的笔帽已在刹时间脱离了笔身激射而来,空气被分裂向两侧,竟然带出两条白蒙蒙的细细姻雾,其力量之强,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当“铮”然轻响,空气分裂的情形甫现,那叁枚长短、尖利无比的算帽已然到了龙尊吾的额前!
双目凝聚不动,阿眉刀闪电般上刺,“当”的颤抖撞击声中,龙尊吾身躯“霍”的打了个旋转,而那枚笔帽也断为两断,分落地,但是,几乎是一个时间,几乎没有先後当龙尊吾的身躯还没有旋转过来,“刷嗤”一声,千百条细若牛毛,闪闪发光的银丝,已快速得无可言喻的漫空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