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ychong 发表于 2017-3-24 00:14:33

第六章娇娃迭援化凶劫
    因此,笠原一鹤只有强自压制着,让愤怒的火,把整个的心肺都燃烧了。
    三人入房之后,窗子又关上了。
    有了上一次教训之后,笠原一鹤更是不敢大意。
    他极其小心,登上了屋瓦;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目光凑在了窗角之上。
    他知道,方才那矮子所以被发现的原因,主要是他的呼息之声,暴露了他的身形,所以,他这一次的凝神屏息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矮子被安置在一张靠椅上坐了下来。
    短命无常徐雷坐在他的对面,黑须老人用火钳挑弄着火盆里的炭火。
    那个年岁不大的文士,却笑嘻嘻的在一边开口说道:“小子,你的胆子可不小呀!”
    矮子的气焰,这时看起来小得多了,也许他已想到了,自己此刻落在这几人手中的后果,他不再那么蛮横了。
    只听他叹息了一声,道:“我现在落在了你们的手中,无话可说,只希望几位爷手下留情!”
    文士冷笑了一声道:“当然,当然,我们一定会手下特别留情的,只要你肯合作。”
    矮子抬起头来,用眼睛瞟了他一下,道:“我什么也不清楚!”
    文士冷笑道:“这个地方你怎么知道?是谁叫你来的?你来做什么?”
    矮子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时在一边弄火的那个黑胡子老人,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这不是找别扭么?”
    说着就走了过来。
    那矮子见状,不由向后缩了一下,道:“你……”
    话尚未说完,就见这黑须老人,右手食指倏地向前一指,矮子竟疼得叫起来。
    黑须老人嘿嘿一笑,凌空比着手指,说道:“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要不然,我只要一动手指,你这一身功夫,就要全废了。”
    他目光炯炯,无形中,加重了他这句话的语气。
    矮子张大了眸子,喘着气道:“你不能这样,咱们可没有这么大的仇!”
    黑须老人冷然道:“快说,是谁叫你来的?”
    矮子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说道:“好吧!我说,我说,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
    短命无常徐雷在一旁哼道:“是谁叫你来的?一共几个人?”
    矮子看了一下周围道:“是瓢把子‘阴风叟’岳桐叫我跟下徐老爷的,我也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须老人立刻偏头看了徐雷一眼,冷笑道:“我一猜就是他!”
    徐雷这时面色极为狰狞,他冷冷地道:“岳桐的胆子可不小!”
    一旁的那位文士嘻嘻笑道:“这个老鬼,居然算盘打在自己人头上,很好!”他翻了一下眼,接道:“就你一个人么?”
    矮子忙道:“是,是,就我一个人!”
    黑须老人皱眉道:“岳桐会派你这么一个窝囊废?”
    矮子脸一红,苦笑道:“老爷子不要取笑,这件事瓢把子怎会要许多人知道?我是他的亲信,自然是派我一个人了!”
    徐雷哼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矮子弯了一下身道:“在下名柴进,外号‘矮神’,徐老爷,手下留情!”
    徐雷冷笑了一声,道:“岳桐现在何处?”
    矮神柴进一双眸子转了转,道:“我实在不太清楚,我出来的时候,好像他们已动身了。”
    “短命无常”徐雷望着他,阴沉沉的一笑。
    矮神柴进,不由吓得脸色骤变,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徐老头儿,可是黑道上一个最厉害的杀人魔王,真有“瞪眼杀人”之威。
    这时候由脸色上看起来,自己这条命似乎是危险了。
    当时他颤抖了一下,道:“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你老人家……”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徐雷右手霍地一抬。那矮神柴进发出了一声怪叫,五官之内血光一现,顿时“噗通”的一下栽倒在地。
    窗外窥看的笠原一鹤,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差一点儿由窗子上栽了下来。
    他真没有想到,这徐雷竟会对矮子下了毒手。
    矮神柴进,连一声都没有叫出来,顿时就倒地而亡,这种情形显然也出乎了其他二人意料之外。
    那文士模样的人,口中叫了声:“慢着!”身形一点,已纵到了柴进身边,同时右手一扬,发了一片真力。
    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低下头看了柴进一眼,叹了一声道:“他死了!”
    那黑须的老人怔了一下道:“徐胡子性太急了,何必就弄死他,他什么还没说呢!”
    徐雷冷冷一笑道:“此人言语闪烁,怎会有实话出口,杀了他倒是干净些!”
    中年文士站起来,理了一下袖子道:“你性子太急了,我尚有重要的话还没有问呢。”
    徐雷冷冷一笑道:“什么重要事?”
    文士苦笑了笑道:“你哪里知道,这事其中还有牵连,唉!老哥哥,你又急着杀他做什么?他在我们掌心,你还以为他能跑得了吗?”
    徐雷不由眨了一下眸子道:“你怎么不早说一声?”
    文士苦笑了一声,连连摇头。
    这时那黑须老人,道:“银川,你说的牵连,是指的什么?”
    文士站起来走了几步,道:“这事情还不一定,只是我听人这么说过!”
    说着声音变小,道:“你们可听说过,黑羽匡长青这么一个人?”
    “短命无常”徐雷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可是黑须老人,却点着头道:“不错,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年纪轻,武功不弱!”
    这时窗外的笠原一鹤不由也暗吃了一惊,他听到了匡长青——这个人是他所认识的,当时更仔细地往下听。
    那中年文士哼了一声道:“你只是知道此人武功不错,却不知道,他母亲的来历……”
    说着声音低下来,小声说了几句。
    笠原一鹤在窗外却是一句也听不清楚,只见那文士说了几句之后,徐雷和那黑须老人,却不由神色大变。
    黑须老人冷冷一笑道:“这女人,我只当她出家封了剑不问外事,还是抛不开红尘!”
    徐雷却是沉着脸,一语不发,过了一会儿,他忽地冷冷一笑,对那黑须老人道:
    “你们的心可说是白用了,依我看来,与其等他们来此,不如我们迎上他们!”
    黑须老人摆手一笑道:“大哥,这事行不得!”
    他顿了一下道:“……现在,你藏还来不及,哪能再露面?这事使不得!”
    中年文士也点了一下头,道:“秦胡子说得不错,这个时候你是不能露面!”
    黑须老人和那中年文士,乃是短命无常的至交,这两个人,在绿林中,提起来简直是无人不知的人物,是极为厉害的怪杰。
    那中年文士,乃是关中一名巨盗,因其外貌斯文,所以号称“纨扇”,此人姓穆名银川。
    纨扇穆银川,他最厉害的,乃是手中那一把扇子,十三根扇骨,可以在百步之内追风认穴,百发百中,一身轻功,也是顶尖儿的!
    这些都不说,纨扇穆银川足智多谋,黑白两道,死在他暗算之中的,真不计其数。
    他本来年岁足足有五十开外了,只是此人擅驻颜之术,所以外相看起来,犹如三四十许人。
    至于那个黑须老人,更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这老儿和短命无常徐雷,有四十年的深交,此老姓秦,名二棠,一向在两河二淮地方出没,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飘忽人物,号称“苍须老人”。
    这位苍须老人和纨扇穆银川,都是闻得徐雷得宝之后,不约而同找上门来的。
    徐雷本来打算不惊动任何道上的朋友的,可是这件事,竟是不径而走,弄得满天风雨。
    徐雷虽说是武功精湛,可是要让他去与天下绿林人物对敌,究竟还是差得远。
    就在这个时候,这两位朋友投向了他。
    徐雷为了得到二人的帮忙,只有留下了二人。
    穆银川在江宁城外,有一处秘密的居处,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暂投奔到这个地方。
    这时候,徐雷已和徐小昭暂时分了手,却想不到,“阴风叟”岳桐耳目众多,徐雷一入苏省地面,已为岳桐手下人所知,是以这矮神柴进夫妇,才受命而往。
    岳桐并非不知这矮神柴进是一个无用之人,可是他媳妇“一朵花”许元秀,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岳桐因此以为,这“一朵花”许元秀,必定能够探出一个眉目来,因此才差了他二人前来。
    却没有想到,这矮神柴进,一上来,竟然把命给丧了。
    这可真是当初岳桐所没有料到的。
    三人室内的对白,窗外的笠原一鹤,听得了一清二楚。
    正当他还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
    忽然——他觉得头上似有一物飞来。
    笠原一鹤自从连番失利之后,已对自己提高了警觉,他猛然向上一翻,轻飘飘地已落在了屋脊之上。
    这时候,他才看清了,飞临面前的竟是一片枯黄的叶子。
    笠原一鹤不由才松了一口气!禁不住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就在当头顶上,有一大棵老树,那片树叶,正是由树上飘落而下。
    这实在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笠原一鹤暗笑了一声,心道:“我也真是胆子太小了!”
    说着把心一横,再次又以手足贴壁,把身子慢慢潜移了下去,他再次把目光凑在窗口之上。
    室内的情形,仍然是原样。
    短命无常正在狂喷着烟,一团团的白烟,由他的嘴里喷出来。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在他脑中闪过,想道:“我何不趁此时暗下毒手,把这个老贼给结束了,岂不是好?”
    急念之中,哪里还去分析这事情对与不对?
    当时探手入囊,摸出了他在日本的一种独家暗器,这件暗器,名叫“针管”。
    这是一种藏在竹管内钢针,施用时,只需用本身内力,向外一吹,针就发出。
    厉害的是,这种暗器,发出去时不带一点声音,等到被害人发觉,多半是伤中要害,已没有救了。
    笠原一鹤因心中恨透了徐雷,这才想到了施用如此阴毒的暗器!抽出了这暗器之后,他就近唇边,正待运气吹去,就在这时,足背上被人鞋尖点了一下,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嘴里也不由发出了“啊”的一声。
    惊魂之下,他看见面前站立着一个面覆黑纱的姑娘。
    那姑娘本是意在示警。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笠原一鹤竟会发出了声音,当时不由大吃了一惊。她口中轻轻道了声:“傻子,想死不成?”口中说着,再也没有时间,让她多犹豫了,只见她一只手一拉笠原的袖子,低声急促道:“快跟我来!”
    言罢,足尖一点,已如同一支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笠原一鹤这时虽是惊异万分,可是他却也看出了,对方这个姑娘没有恶意。
    他想到了眼前所面临的险境,哪里还敢在房上多留。急切之间,足尖一点,施出了全力,把身子跟着这姑娘纵了出去。
    前行的少女,身子向前一扑,正是一丛竹林,她立刻扑倒在地。
    笠原一鹤急切间,也跟着扑身就倒。
    他身子方自倒下,却见先前立足的房上,已多了三条人影,身法之快,不由笠原一鹤暗暗心惊。
    月光之下,他看得很清楚,就是那“短命无常”徐雷鼻中哼一声道:“我们搜!”
    三人腾身而起,落在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笠原一鹤见奔向自己这边而来的,是那个黑胡子的老人,心中正自着急。
    这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忽然口中轻轻叹了一声,道:“你这个人……真是……”
    一只如软玉的手,已按在了他头上,用力向下一按,同时那姑娘吐气如兰地道:
    “低下头,傻子!”
    这是笠原一鹤第二次被这姑娘称作傻子,他不由得面上一热。
    同时,他的头也被按得低了下去,低得鼻尖碰到了树叶子,他正要抬起头,同时也想看一看对方这个冒失的姑娘是谁,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重,对方那柔若无骨的身子,竟自压上他的侧腰。
    他的脸和对方的脸挨在了一块。
    耳中听得那姑娘极小的声音道:“不要动,他来了!”
    笠原一鹤虽然觉得不大自在,可是听了这句话,他也就真的不敢再动了。
    耳中这时也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就在自己头前,顶多不过数尺的地方停住,过了一会儿,又走向一边,渐渐那个脚步声才走远去。
    笠原一鹤整半个脸在泥地上一动也不动,真是怪难受的,忍不住说道:“姑娘,他走了吧……你是谁?”
    那姑娘才把身子向一边移开了,她口中轻声道:“先别大声说话,他们大概还没进去!”
    笠原一鹤这时才抬起头来,在他眼前的,是姑娘那一对黑圆净亮的大眼睛,近得已挨在了自己脸上。
    笠原一鹤向旁退了些,轻轻道:“姑娘你是谁?为何救我?”
    那姑娘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大眼睛,在他身上骨碌碌地转望着。
    笠原一鹤怪不好意思的,口中讷讷说道:“你……你为什么不叫我杀了那老贼?”
    姑娘忽然坐正了身子向左右看一会儿。
    她倏地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娇声道:“你这个人真是胡来!”
    笠原一鹤不由面色一红,奇道:“姑娘你是谁?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少女冷冷一笑,道:“好记性!”
    这是一句北方的俏皮口语,笠原一鹤在日本长大的,他怎会听得懂?当时怔了下道:
    “什么记……性?”
    少女偏过头看看他,似乎有些奇怪!她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没听见就算了,我问你,你就是今天早晨那个坐马车的人是不是?”
    笠原一鹤道:“咦!你怎么知道?你是?”他立刻想起来了,由不住“哦”了一声。
    少女退后了一步,冷笑道:“别以为我是诚心救你,我只是顺便!”
    笠原一怔道:“姑娘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少女这时顺手揭下了面纱,笠原一鹤看出了,正是自己早上所遇见的那个骑马的姑娘。
    他不由心中一动道:“果然是你!”
    少女掠了一下头上的秀发,目光冷冷地注定着他道:“你想杀谁?告诉我!”
    笠原正要说。
    忽然他心中一动,暗忖道:“这件事我怎能轻易出口呢?万一要是这姑娘是一个贼,和那姓徐的姑娘一样,我岂不是更要倒霉了?想到此就摇头道:“我不想杀谁!”
    少女冷笑道:“你骗谁?当我没有看见么?”说着鼻中又哼了一声道:“你不说,自然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三个人,都是江湖上厉害的人物,没有一个好惹的!”
    说着又看了看笠原一鹤,冷笑了一声道:“至于你功夫,虽说已是很不错了,可是,你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胆子太大了。”笠原一鹤不由低下了头,由不住暗叫了声:
    “好险!”
    少女像教训小孩一样的,道:“你想想是不是?”
    笠原一鹤苦笑道:“我确实是太大意了!”
    “太大意了?”少女仍然是冷冷地道:“你自己不要紧,可不能把我的事给弄吹了!”
    笠原忍着闷气,说道:“姑娘有什么事?”
    少女眼睛转了一转,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探头出去望了望,才回过头来,道:
    “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注意要轻,要被他们听见了,你我都跑不了!”
    笠原一鹤近看这姑娘,简直是太美了,美人说话,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力,他不知怎么,内心竟失去了主张。
    当时就点了一下头道:“好吧!这个我知道!”说着抱了一下拳,道:“多谢姑娘,我走了!”说罢转身而去。
    少女一双澄波的眸子,一直送着他走远之后,才转过脸来。
    这个耿直个性,面目英俊的少年,似乎已深深打动了她的心。
    笠原一鹤经此一来,也不敢再去偷看偷听什么了,他匆匆走出了竹林,脚步放得很轻。
    忽然,他听见一人在前面轻轻嘘了一声,道:“怎么才出来,看见什么了没有?”
    说话之间,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
    笠原一鹤惊怔之下,才认出了,对方竟是一个女人,这时,那个妇人,似乎也发现认错了人,吓得口中“哎哟”了一声。
    可是她再一定眼,立刻面上惊异的道:“咦!原来是你。”
    笠原一鹤本来对这个妇人很讨厌,可是由于她丈夫的死,却带着一些同情,他当时叹一声道:“妇人,我有话对你说!”
    一朵花许元秀,眼角一瞟,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年轻人,喜欢他的那股子悍劲儿,尤其是对方那张英俊的面颊,看起来就叫人怜爱。
    当时她笑了笑道:“兄弟,你这当口,怎会到这里?你有话对我说吗?”
    笠原一鹤点了点头,说道:“很重要的话!”
    许元秀怔了一下,皱眉道:“我还在等一个人!”
    笠原冷冷一笑道:“我正是要告诉你,你不要等他了,他死了!”
    一朵花许元秀不由口中“哎哟”了一声,她身子一晃,一只手抓着了一支树枝,张惶地道:“你说什么,谁死了?”
    笠原一鹤咬了一下牙,说道:“你丈夫!”
    许元秀颤抖道:“我丈夫?谁说的?你怎么会认识我的丈夫的?”说着猛地转身,笠原一鹤情急之下,猛然拉着了她一只手,道:“不行!”
    许元秀回过脸,泪流满面地道:“你说的是真的?我问你我丈夫是什么样?”
    笠原一鹤放下了手,叹道:“我亲眼看见的,你丈夫矮矮的,脸上有胡子!”
    许元秀“哎哟!”了一声,腿一软就坐了下来,她忍不住,竟自放声哭起来。
    笠原一鹤不由大吃了一惊,忙道:“你也想死么?还不快跑?”说着,忙向前走,许元秀突然停声,由地上站起,匆匆地赶了上来。
    二人走了很远,笠原一鹤才转过身来,道:“你丈夫是死在“短命无常”徐雷手上的,我也差一点儿!”
    一朵花许元秀,揉了一下眼睛,抽搐着道:“这都怪他命不好,我早就劝他不要太冒险,他却不听!”说着一双泪眼,在笠原一鹤身上转了转道:“兄弟你贵姓?你怎会到这里?”
    笠原一鹤这时心内烦得很,他之所以告知这个妇人,可以说完全是基于同情,并无任何因素,这时他的话说完了,自无再与对方多谈的理由。
    当时他冷冷笑道:“据我所知,你二人是‘阴风叟’岳桐所派来的……”
    许元秀一惊,后退了一步,一双细眉毛,向两边一挑,道:“咦,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笠原一鹤不由怔了一下,冷笑道:“谁也没有派我来,我是自己来的。”
    一朵花许元秀,摇了一下头道:“我不信。”
    笠原一鹤哼了一声道:“不信算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着抱了一下拳道:“再见!”说完转身就走,许元秀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猛然纵过了身子,口中恨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说着,双掌一错,竟向他肩上击来。
    笠原一鹤倒是真没有想到,这妇人竟会有这一手,一时间,却也吃了一惊!他身子向前微微一塌,同时足尖一点,已窜出了一丈四五。
    一朵花许元秀,见状怔了一下,尖声冷笑道:“果然我没有猜错,我丈夫必定是你这厮所害,你还要在我面前说什么鬼话?”说着二次扑身而上,一口亮光闪闪的凤翅刀,已撤在了手中。
    许元秀身形向下一矮,掌中刀绕出了一片刀光,“呼!”一声,直向着笠原一鹤的双腿之上砍去!
    笠原一鹤忽地翻过身来,又气又怒,可是一时之间,却无法解说,他冷笑道:“好个不讲理的妇人!”说着手一张,直向着她刀身抓去。
    一朵花许元秀,刀身向外一撤,身子倏地一转。
    笠原一鹤冷笑着向后一跃,这时候许元秀的刀已撤了开来。
    她第二次迈步递刀,却是由上而下,用“顺手劈刀”之式砍出来。
    笠原一鹤没有想到这妇人如此不讲理,当时也有些动怒,这时候,许元秀的刀已砍到了面前。
    笠原一鹤双腿蓦地向下一跪,身子忽然间矮了一半。
    这正是他在日本所学的一招怪式,名唤“点地吸力”,是一种诱刀绝妙手法。
    一朵花许元秀,哪里见过这种怪身法,见状之下,她不由大吃了一惊!可是惊慌之中,这口刀已递了出去!只见笠原一鹤右臂蓦地一张,许元秀抽刀不及,刀已被他挟在了腋下。
    这种怪手法,许元秀还是第一次见过,不由口中惊呼了一声。
    笠原一鹤身形一转,左手一张,已捺在了她的肩头之上,同时她手中的刀,也到了他的手中。
    一朵花许元秀正要反抗,只听得笠原一鹤冷笑了一声:“去吧!”他用了五成劲向外一吐掌心,许元秀就像是一个元宝也似地翻了出去!
    笠原一鹤手中刀向外一掷,当时只见白光一闪,这口刀正插在了许元秀脸旁的地上,闪闪的刀刃,几乎已挨着了她的脸!
    许元秀吓得面无人色,顿时就怔住!
    笠原一鹤沉声道:“杀你丈夫的是徐雷,不是我,无知的妇人!”
    说罢气愤愤地转身而去。他走出几步之后,耳中听那女人呜呜的哭声。
    笠原一鹤回过身来,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他真不知如何去应付!
    这时候一朵花许元秀,却呜呜咽咽地站起来道:“我一个可怜的女人,你就不管我了?”
    笠原一鹤冷冷道:“我怎么管你?”
    许元秀边哭边走近他,抽搐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那天早晨我一看就知道,现在我丈夫死了,你……”
    笠原一鹤面色一红,讷讷道:“我有我自己的事情,不能管你!”
    许元秀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点了点头,道:“我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
    这种场面实在很尴尬,许元秀一边说着,一双眸子却还偷偷瞟着他,好像对她新丧的丈夫已经忘了!
    笠原一鹤叹了一声道:“老实告诉你,那徐雷也是我的仇人,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怎能管你一个妇人?还是去投靠你的亲戚吧!”
    一朵花许元秀,面色一惊,她仔细地看着他,道:“你和徐雷是仇人?”
    笠原一鹤当时一时冲动,不由脱口说道:“他和我是大的仇人,你和你丈夫所寻的东西,就是我所失落的,我要追回来!”
    一朵花许元秀,口中“啊”了一声,她一只手掩着嘴,吃惊地道:“这么说,你……
    就是那日本来的武士……”
    笠原一鹤冷冷地一笑道:“不错,我就是!”
    许元秀顿时就呆住了。
    笠原一鹤说完了这句话,怒冲冲转身而去,再也不回头看那个妇人一眼。他循着来路,一路来到了“孔雀阁”,越墙而入,这时天已将近四更。
    五更黎明之际。
    笠原一鹤于朦胧中,忽然,有所警觉。
    他倏地拥被而起,床前显然站立着一个人。
    他不由头皮一阵发炸,单手扶床,口中沉声喝问道:“谁?”
    那人口中轻轻地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儿!”
    声音细弱,分明女子口音。
    笠原一鹤更是惊异了,他稀奇地问道:“你……你是谁?”那人转过身去,手上一抖,已亮起了一个火头,她举起来,点着了手上的油灯。
    灯光之下,笠原一鹤才看清了,来人也就是白天的那个骑马的姑娘。这姑娘是这么的神奇,出神入化,竟好似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笠原一鹤真不禁大大地感到惊异了,皱了一下眉,慌忙跳下床来道:“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有……有事么?”
    少女一双秀目,微微睁开,注视着他,含着一丝微笑道:“现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笠原一鹤吃了一惊道:“你是……”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就是从日本来的那个日本武士:笠原一鹤!”
    笠原不由大吃了一惊,他退后一步,剑眉一挑,道:“你到底是谁?”
    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凶,老实告诉你,我要是想害你,你也就早就没命了!”
    笠原一鹤脸色一红,呆呆地坐了下来,他心中像在纳闷,这姑娘到底是何人。
    少女用手指了桌上一下,道:“这是你的刀!”
    笠原一鹤顺其手指处一望,可不是,自己长短三口刀,全都放在桌上。
    这三口刀,他明明记得是放在店内保管的,这时怎会到了这姑娘的手上,岂不奇怪?
    他纳闷道:“姑娘,你是谁?这里说话,怕不太方便……吧!”
    少女冷笑道:“笠原一鹤,你已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武士,竟自如此粗心大意,今夜,我这是第二次救你了!”
    笠原一鹤不由呆住了,他不明白,这姑娘说的是什么,呐呐道:“你说……什么?
    第……二次?”
    少女用手向一边指了一下道:“这女人你认识么?”
    笠原一鹤顺其手指处一望,不由吓了一跳,他才发现,就在窗前木椅上,低头坐着一个人。
    笠原一鹤仔细一看,已认出了是谁,这时那人已跪了下来道:“大爷,你告诉她认识我……否则……”
    笠原一鹤皱了一下眉头:“她丈夫就是死在徐雷手里的那个人!”
    跪在地上的一朵花许元秀,泣声对少女道:“女侠客,你总该相信了吧!”
    少女冷笑了一声,道:“你鬼鬼崇崇地在他窗前探望些什么?快说!”
    一朵花许元秀颤抖说:“我……我……没做什么!”
    笠原一鹤不由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姑娘你大概是误会了!”说着看了一边的许元秀一眼,道:“这妇人丈夫死了,孤苦伶仃,大概是想向我求助……”
    许元秀破涕为笑道:“对了……一点儿不错……”说着眼望姑娘道:“女侠客,我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你就放了我吧!”
    少女双眼一瞪,冷笑道,向笠原一鹤道:“你想得太天真了,这个女人才不会这么简单!”说着由一边拿起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匣子,这小匣子,一边是做成一个鹤嘴一样的形状,另一边却有一个小孔。
    她冷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笠原一鹤怔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
    少女冷冷一笑,未及说话,一边的一朵花许元秀忽地神色一变,猛地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抢这个小匣子。
    可是却被那少女一掌打在了脸上!
    许元秀一交摔倒在地上,她正要翻身爬起来,却被少女赶过去用脚尖点住了她的心口之上。
    只见她目光炯炯地道:“快说,你是干什么来的?要不然我一脚踢死你!”
    许元秀显然是过去在这姑娘手上吃过大苦头,所以怕她怕得厉害。当时脸都吓白了,一面喘着气道:“我说……我说……你千万别下手!”
    少女妙目一扫一旁的笠原一鹤,意思是在说:“你看见没有?傻蛋!”
    她鼻中哼了一声,粉面微透出了一些红色,啐了一口气:“你又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
    许元秀磕头如捣蒜地道:“女侠,饶命,这次不是的!”
    少女冷笑道:“那你是做什么?”
    许元秀泪儿籁籁地道:“这位大爷就是日本来的武士,他是个大财主,我是想……
    想……”
    少女冷笑道:“想在他身上下手,偷他的钱是不是?”
    许元秀连连承认!
    少女点了点头,向着一旁的笠原一鹤露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笠原一鹤禁不住俊脸一红,他尴尬地冷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钱?”
    少女望着笠原一鹤哼了一声,道:“你是日本人,却为何要到中国来?因为你一个人,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唉!这是何苦?”
    笠原一鹤苦笑了一声,道:“谁又会知道,这只怪你们这里的坏人太多了!”
    少女微微一笑,她那两道秀眉,朝上挑了挑,哼道:“先不要说这个,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笠原一鹤摇了摇头道:“那是女侠客捉住她的,一切还是由你随意吧。”
    少女冷笑了一声道:“好!”
    一朵花许元秀,这时花容骤变,大声道:“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少女冷笑一声,忽见她足尖一挑,叱了声:“去吧!”
    许元秀被那少女一个斤斗踢了出去,当她站起身时,却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当时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推开门就跑了。
    笠原一鹤怔了一下,道:“你放她走了?”
    少女口中哼了一声,道:“岂能如此便宜了她?我已破了她的功夫,只是她一时察觉不出罢了。”
    笠原一鹤不由呆了一下,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绝色的姑娘,既惊且佩。
    中国的武术真微妙,竟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毁人于无知,这又岂是日本的武功和柔术所能望其项背?
    这一刹之间,令笠原一鹤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必定要在停留中国之时间内,向涵一和尚请教高深的武功学问!
    少女这时远远地望着他,收起了那个匣子。
    笠原一鹤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少女一笑,道:“这是一种奇妙的迷药,只要你闻着了这药的气味,就会失去知觉!”
    这,又是一件笠原一鹤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惭愧地站起来,对着这个姑娘深深一揖道:“姑娘两次相救之恩,真是恩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长身少女把身向一边一偏道:“不必客气!”
    她像是很惊奇地,在笠原一鹤身上打量,接着却又抿嘴一笑,道:“我听说,涵一和尚不是跟你在一块儿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当时汗颜一笑,却也说不出口。
    姑娘见他不答,遂又问道:“现在他不在这里么?”
    笠原一鹤点了点头道:“我师父不在此地,我是一个人出来的!”
    少女闻言,微微呆了一下,她又问:“你是说涵一和尚,已收你做徒弟了?”
    笠原一鹤点了点头道:“是的!”
    少女似乎又呆了一下,却望着他,淡淡一笑,道:“涵一是一个和尚,和尚是出家人,可是看着你倒并没有出家呀!”
    笠原一鹤脸色又是一红,他讷讷道:“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出家的!”
    少女低头,一笑俏皮道:“你也要做和尚?”
    她的形态、语言,都美到了极点,笠原一鹤竟不知不觉地看呆了。
    他木讷地说道:“做和尚,有什么不好?”
    少女“噗嗤”一笑,道:“我也没有说不好,只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想到当和尚呢?”
    笠原一鹤叹息了一声,站起来道:“我……不知道!”
    他几乎不敢再用眼睛去看对方的脸,因为这姑娘长得太美了;而且她在言谈之间,却处处显着一点儿挑逗的味儿,那是一种青春女儿美的骄傲!
    笠原一鹤是了解这一点的!你知道,凡是一个美的女孩子,都有几分娇气,她们喜欢年轻的男孩子追求,因而常常会布下陷阱,去引诱对方上钩!
    这一点,他想无论中外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想到此,更不禁内心怦怦地跳动不已!
    当时,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不一定要当和尚,也许有一天我返回日本去!”
    姑娘用手拨了一下油灯,微微一笑:“你有爱人?”
    笠原一鹤不由怔了一下,他的脸刹时红了,他真没有想到,对方一个美丽的少女,竟会问出这种话来!当时惊疑地望着她,那姑娘说完这句话后,玉面鲜红,显然也是羞到了极点!
    可是她却偏偏装成了一个微笑,丝毫不在意的神态,用一双翦水的双瞳看着他,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笠原一鹤冷冷哼了一声,道:“没有,我们日本的武士,是很少有时间去谈情说爱的!”
    说了这句话,他竟连耳朵也禁不住红了!
    姑娘看到他这种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
    她站起了身子,看了看窗外,说道:“天也亮了,有时间我们再谈吧,我要走了!”
    在她没说出要走之前,笠原一鹤甚至于希望她快一点儿走,因为她使得自己很窘;可是现在对方要走,他反倒有一种说不出依依之感!
    他脸色微红道:“姑娘,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要记在心里!”
    这句话,又为他自己带来了麻烦。
    姑娘本来已转身欲去,闻言之后,她回头一笑,道:“记在心里?”
    笠原一鹤点了点头,讷讷道:“我很感激!”
    姑娘唇角向上一拉,露出编贝般的细齿,她那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样子俏皮已极!
    笠原一鹤脸一红,他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谈过话,当时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他匆匆改口道:“我……你是我的……恩人!”
    姑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咬了一下唇儿,笑着道:“你感激我倒可以,可千万别把我搁在心眼里,那多闷得慌!”
    笠原一鹤怔了一下,不大懂对方的意思。
    他连连点头道:“是!是!”
    姑娘禁不住又“噗嗤”地一笑,她突然觉出,这个人太老实,太正直了,老实得不忍心再逗着他玩。
    笠原一鹤漠漠地望着她,他很想知道这姑娘的名字!
    少女这时的脸色,竟变得有些红了。
    她也显得不大自然地道:“我姓匡,我哥哥是你的好朋友,你忘了?”
    笠原一鹤不由顿时一惊,脱口道:“匡长青?”
    姑娘抿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匡长青就是我哥哥,他还对我说起你!”
    笠原一鹤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美似天仙的姑娘,竟会是匡长青的妹妹!不过以匡长青之英俊,有这个妹妹,也是不足为奇的!
    他“哦”了一声,大喜道:“你哥哥也来了?”
    姑娘点了点头。
    笠原一鹤忙道:“他在哪里?”
    姑娘摇头一笑,说道:“现在不告诉你!”
    笠原一鹤不由很窘地笑了笑,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姑娘望着他,转着眸子道:“我对你说话已经太多了,都怪你,穷问一气!”
    笠原一鹤抱拳,说道:“方才太失敬了!”
    匡芷苓妙目一转,道:“我来这里,我哥哥是一概不知,你要是见了他,可别说出来!”
    笠原一鹤一怔,说道:“我要怎么说呢?”
    匡芷苓凝视着他,道:“你什么都别提!”
    说完话,又笑了笑道:“你记住了,你要是说出来,我可是不依你!”她这句话,又令这位日本武士脸红了。
    匡芷苓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刀,道:“我在店房内,发现了你的刀,一个外出的人,没有刀怎么行呢?譬如是昨天,你的刀也许就有用了,所以我给你带了来!”
    笠原一鹤道:“谢谢!”
    匡芷苓说完话,就过去推开了窗子,这时窗外,已现出蒙蒙之色,东方也似乎有了微曦!
    笠原一鹤道:“姑娘就走么,去哪……里?”
    芷苓回头道:“你不要问,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娇躯一纵,已窜上了窗台。
    她忽又回过头来道:“我差一点儿忘了告诉你,昨夜去的那个地方,你不可再去,太危险了。这几天你最好什么地方也别去,记住我的话,要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我也不能救你!”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他正要开口问她,姑娘已向他挥了挥手,说道:“再见了!”
    只见她小腿微屈,娇躯已如同一支箭也似的,蓦地腾了起来。只不过是交睫间,她的人,已跃身在对面的屋瓦之上,在薄薄的一层白雾上,她只是那么纤腰一拧,却再次腾了出去,起落之间,已失去了她的芳踪!
    关上了窗子,笠原一鹤眼前仍然荡漾着这个姑娘的影子,他呆呆地站着,口中喃喃道:“如果有一天,我笠原一鹤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妻子,岂非……”
    他不自然的又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堂堂的日本武士,怎能够为女色所动?这太可耻了……也是太不可能了!”
    他互捏着手,在室内走了几步,眼前已没有丝毫睡意,代之的却是起伏的思潮和奇妙的幻想。
    他想:“她为什么要警告我呢?莫非这几天有什么人要对我不利?”
    另一个念头,又在他心中一动!
    他冷冷一笑,在室内踱了几步,由不住自语道:“我不能再信任别人,尤其是女人!”
    他想到了徐小昭——那个劫取自己宝物身怀武功的少女,他忘不了那次惨痛的教训。
    从那一次以后,他曾对自己下了结论,中国的女孩子不可轻视。眼前这个姓匡的姑娘,几乎和徐小昭一样,是一个看一眼便能令人销魂的姑娘,她愈美,也令自己愈觉有所警惕!
    他想,莫非她也是同徐小昭一样的想谋害我不成?
    想到此,不由心里一跳!
    这些念头,就像是一盆凉水一样的,兜头浇了下来,令他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自己很庆幸地道:“我差一点又着了道儿……对了,想那匡长青,也曾问过我有关宝物之事,他妹妹此刻的出现,岂能与此无关?”当时愈想愈对,由不住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他记得昨夜在徐雷住处,遇见了她,她怎会也去那个地方?怎能说她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现在,他自以为所料不差。
    那么,下一步,就是彼此在时间上争夺了。谁要是能早一步下手找回那批宝物,谁就胜利了。
    可笑他一个人,在这里愈想愈真,竟没有料到,对方姑娘,果有害己之意又岂能屡次三番地对自己加以援手?
    人在焦虑之中,常常会把事情弄糟了的!

小蹦豆 发表于 2017-3-24 00:15:10

第七章高人舍命维武士
    第二夜,天空布满了阴霾!
    二更左右时分,笠原一鹤已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了。长短两口钢刀,分插左右肋边。
    另外在他双膝的紧带上,还藏有他独家的厉害暗器“针筒”!
    他下定了决心,今晚,要同“短命无常”徐雷决一胜负,即使不能暗中下手,也要大张旗鼓地与他一拼!
    反正是,无论如何今夜也要把失去的东西要回来,否则绝不甘休!
    有了这种意念,他对于自己不再掩饰了,因为他身着黑色丝缎的和服,头戴铜冠,再配上他腰上的刀,看起来,他真是一个典型的日本武士了。
    跃上了屋瓦,循着昨夜的旧路,很容易地,就令他找到了昨夜的去处!
    虽说他是存下了“壮志断腕”的精神意志,可是大敌当前,他焉能草率从事?
    那“品”字形的三幢房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和昨夜一样的,只有当中那一幢亮着灯光!
    笠原一鹤轻轻迈步,走到了竹林的旁边。
    忽然,一条黑影,自林内闪出,这人四十左右的年岁,手中持着一口长剑,沉声道:
    “什么人?找谁?”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惊!
    他冷然道:“‘短命无常’徐雷!”
    那人陡然一惊,向后一跳道:“你是谁?”
    说着一只手,探手入怀,摸索出了一支笛子,正要就口吹去!
    今晚,他们显然也是有所防范了。
    笠原一鹤弄清了,来人是对方的爪牙之后,不由得杀机顿起!他口中冷笑道:“你要做什么?”猛然间右掌向前一推,施出了“柳氏内家”手法。
    那人手上的竹笛不及就口,身子向后一倒,竹笛子已脱手下落!
    笠原一鹤对敌,所能胜者,实乃一个“快”字!
    刀身出鞘劈出,看来几乎是一个动作,因为,当他身形跃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对方即使想持剑横挡,也显然是太慢了一些。
    刀身一闪,血光迸现,那人口中吐出了一声“唔”跟着双膝点地,慢慢地全身倒下,摆平了!
    笠原一鹤伸出二指,顺着刃口,把刀上的血抹了抹,其实,刀上是没有什么血的,时间太快了。
    他匆匆把这人尸身,拉到了林内。
    凝神细听之下,附近不再有什么的声音了。
    笠原一鹤这一刹时,胆力大增。收回刀,他腾起了身子,飘然地落上了屋脊!
    夜风阵阵地吹袭过来,他默默地嘱咐自己道:“下手要快,先杀老贼,再定去留!”
    想到此,足下两三个起落,已到了正中那幢房上!
    室内的灯光,显然比昨夜还要明亮许多。
    笠原一鹤足尖一勾瓦檐,身子已如同一只弓也似地蹲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抽出了刀,让刀尖刺穿了纸窗。
    他又如同昨夜一样的,看清了房内的一切,可是令他吃惊的,房中却是空无一人。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略为犹豫之后,他的胆子更加大了。
    一不做二不休!
    他的刀顺窗而下,内力贯注在刀身之上,那扇窗格子就像豆腐一般的,被切开为二,他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团蜡球来,在窗角上用力抹了。然后他用肩头一碰这扇窗子,这窗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全然洞开了。
    笠原一鹤身子向下一翻,就像是一只坠枝的大鹰也似的,飘然地入到室内。
    然后刀交左腕,足尖一点,已到了厅角一边。
    客厅内亮着三盏灯,光线太强了。
    笠原一鹤右掌一伸,最靠近自己的这一盏灯光,应手而灭,他此刻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上。就见他身子向前一伏,一个翻身已迈进了另一间房内!
    这种身法,看起来,简直是太危险了。
    他也是安下心来,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身形一人,刀光乍现,脱鞘而出的当儿,他已看见了,就在一张睡椅之上,仰卧着一个老人。
    笠原一鹤乍看之下,一双眸子,几乎要凸出来了。
    睡椅上躺着的老人,白发白髯,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会的大敌——短命无常徐雷!
    这时候,这个老人,像是已经睡着的了。
    他一只手尚抓着他那支寸步不离的旱烟杆,雪白的眉毛搭在眼皮上,不时地微微动着。
    笠原一鹤这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已不再容许他转别的念头了。
    “杀了他!”
    足尖一点,擦身而进,掌中刀划出了一道银虹,猛然直劈而下。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就听得这老人哈哈狂笑了一声,他手上的那支旱烟杆儿,倏地向上一翻。
    只听见“当”的一声,不偏不倚,白铜的烟袋锅儿,正正敲在了这口刀的刃口之上。
    笠原一鹤只觉得刀身“嗡”的一震,整个的刀,倏地反弹而起,差一点儿伤着了自己面门。
    耳闻得徐雷狂笑着道:“好小子,你还想暗算我老人家,你是当真的不想活的了!”
    只见他身形翻处,手中的旱烟袋杆儿,已自挥出。“当”地一声。
    笠原一鹤满以为这一刀,必定能奏全功,却没有想到,那睡卧中的徐雷,竟会有此一着。
    笠原一鹤只觉手中一酸,掌中刀差一点撤出了手,惊魂之下,身形一个倒仰,已窜出了堂屋。
    那持烟袋杆儿的徐雷,一声长笑,随后而到,他足下一点,揉身而进。
    笠原一鹤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拼了。
    他厉声道:“徐老贼,你还我的东西来!”言到此,掌中也施了一施封手,刀尖忽地向下一垂,以刀又向外一封。
    徐雷本来并没有拿准来人就是笠原一鹤,此刻,一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他烟杆儿向后一抽,飘出一旁,随着,他发出一声狂笑,道:“怎么,你就是那个日本的武士,笠原……什么鹤的么?”
    笠原一鹤怒目欲裂,道:“我就是,老贼,你害得我好苦!”
    说着双手握刀,一跃而前。
    徐雷呵呵笑道:“来得好!”他手上的那根旱烟袋杆儿,向外一挥,又是“当”一声,长刀又被他荡开一边;然后他得意地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说到此,他大声嚷道:“喂,你们出来看谁来了?”
    其实他不喊,人家也已出来了,就在堂屋的两个侧门旁边,各自站立着一个人。
    二人之中,一个是那黑须老者,另一人却是那个锦衣秀士,他们是苍须老人秦二棠和纨扇穆银川。
    不知何时,他们竟也出来了。
    他二人各站在一个门口,无形中,也就断绝了笠原一鹤的去路。
    徐雷这时大声笑道:“这小子是送上门来,又有什么话说。”
    穆银川却在一边嘻嘻一笑,说道:“徐老大,记住拿活的,那老和尚可不好说话呢!”
    徐雷鼻中冷哼了一声,好似颇不以为意!
    笠原一鹤这时已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大吼了一声,掌中刀,贴着地面上突然向上卷了起来,直取徐雷面门。
    徐雷口中“哼”了一声,他掌中那旱烟袋杆儿,用力一抖,忽地弯成了弓形,白钢的烟锅儿,忽地弯了下来,直向着笠原一鹤右手的手面上点来!
    笠原一鹤不由吓了一跳,这时候,他才知道这老头儿,果然是个不易对付的人,自己只怕在他手下,讨不了什么好。
    这时,他才感到后悔了。
    后悔自己应该听从那位匡姑娘的劝告,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咬紧了牙,骤然退了几步。
    徐雷见他忽然身退,一时也拿不住这日本人有什么主意,当时忙自定足,冷冷笑道:
    “笠原老弟,你刀上有什么绝招,尽管施展出来,看看老夫可惧怕?”
    笠原一鹤定了定神,道:“我那箱东西,你放在什么地方?”
    徐雷弯腰一笑,道:“放在何处,岂能告诉你!”
    笠原一鹤沉哼一声,道:“我们有什么仇?”
    徐雷扬了一下手上的旱烟袋杆儿,冷冷说道:“是呀,可是现在,我们却是仇人了!”
    一旁的苍须老人呵呵大笑,道:“日本人,丢下刀吧,徐老大的烟袋,可是毒得很呢!何必呢,老远地跑了来,要送死不成?”
    笠原一鹤在说话之时,目光不时地向两侧望着。
    他其实别有心机,因为现在是处身在屋内,手脚施展不开,而他的刀法,常常需要宽裕的空间,所以借说话来拖延时间,其实却在选择有利的地方。
    这时,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又是谁,为何与他为友?”
    苍须老人一笑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也就分不开了。”说着,即宏声大笑了起来,声震屋瓦。
    笠原一鹤在说话之时,已经选好了地方。
    他忽然身子向下一俯,掌中刀“嗖”一声,指向了苍须老人的胸前。
    苍须老人秦二棠,口中轻轻“哦”一声。
    他身子忽然拔了起来,可是笠原一鹤的刀,原本不是想去伤他。
    刀光一闪,刀锋也跟着一转。
    这一刀,紧紧贴着地面,像翩翩的燕子一般,“刷”一声,直向一旁的徐雷颈下飞去。
    这正是他最拿手的得意刀法,“洗雪三刀”之一。
    刀锋一转,徐雷他已识得先机。
    他口中冷笑声道:“好小子!”只见他,全身“霍”地向后一仰,这是一式“铁板桥”的功夫。
    身子倒下去,就像水一样的平。
    笠原一鹤的刀,紧紧挨着他的身子擦了过去。
    徐雷不由脸上神色大变,他鼻中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是想死!”
    双足一点,身子倏地一个倒剪,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只大鸟一样的,在空中一个倒立,足上头下,两只脚已挨在天花板上。
    可是他手上的那管旱烟袋杆儿,却在这时抖了出来,直向笠原一鹤后脑的“脑户穴”
    上打了过去。
    这招式施展得太快了,太妙了。
    可是,他却忽略了,这年轻日本武士的刀。
    笠原一鹤这“洗雪三刀”,也和中国的剑招相仿佛,有“连环”之妙。
    这三刀是一气呵成使出,中途绝不辍手。
    徐雷下击的当儿,也正是他这“洗雪三刀”的第二式出手。
    刀光一现,毛发皆竖。
    徐雷口中“啊”了一声,他的烟袋杆儿,往下一按,左手平着向下一压,硬把身子拔了起来。
    可是尽管如此,他的烟袋杆儿,却是撤不出来。
    只听见“喳”一声,这一管跟了他少说也有三十年的斑竹烟袋杆儿,竟为对方一刀砍成两截!
    紧跟着笠原一鹤“洗雪三刀”第三式,如同一条斗海银龙也似的,直向他下落的身上卷来。
    短命无常徐雷,大意轻敌,却没有想到,对方这三式刀法,竟是如此厉害,差一点儿,他竟是成了刀下之鬼。只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蹁跹之间,对方的刀已呼啸着,由身前扫了过去,在他前襟,那袭肥大的外衣之上,留下了半尺多长的一道口子。
    “短命无常”一生对敌无数,论风险自是有之,可是却从未为人碰掉过一根汗毛,却想不到,一时大意之下,竟险些丧命在一个来自日本的武士刀下。
    他狂笑了一声道:“好呀!”
    只见他身子一个倒折,双手已探于后衣之内。
    笠原一鹤的刀光再吐之时,这位绿林怪杰,掌中却多了一双光华夺目、耀眼生辉的五角圈子。
    这正是此老仗以成名的“五星轮”。
    徐雷自成名以后,这双“五星轮”,他极少用过!
    此刻愤怒之下,他才撤了出来,五星轮交叉着一摆,这老头儿目光如炬。
    他口中发出了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一旁的苍须老人知道徐雷已起了杀机。因为他知道,徐雷这一双五星轮,只要一撤出来,是非见血不收回来的!
    他不由紧张道:“徐老大,记住要活口,咱们还有用他之处!”
    徐雷一声狞笑道:“死不了!”
    五星轮,如同流星赶月也似的,向上一撩,“呛啷”一声,已架住了笠原一鹤来犯的刀。
    他身子一个大翻身,左手的“五星轮”,却斜着向外猛力的一推,直向笠原一鹤背后扎去!
    笠原一鹤向后用力抽刀,可是这时他的刀,有如陷入石缝之中一般,休想拔出分毫来。
    然而徐雷的另一只五星轮,却已将近打到。
    论眼前的情形,他是再也无法躲开了,这真是一个惊险的场面,就连一旁的纨扇穆银川和苍须老人秦二棠,也无不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他二人相继高叱一声:“施不得!”
    他们是想留活口,不能叫笠原一鹤现在就死。
    一声叱喝之下,二人一左一右,同时掠身而进!
    徐雷的五星轮“铮”一声,已为穆银川手中的描金扇,点在了一边。
    穆银川沉声道:“徐老大,你糊涂了么?”
    苍须老人秦二棠,却用正反两手,直向笠原一鹤两胯之上打去!这老儿是一心一意要拿活的,所以下手也有分寸。
    三个人三个动作,却都是够紧凑的,好像是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凑个热闹似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叮当”的一声,紧接着“哗啦啦”一片大响,靠右边的那扇窗子,竟自震了个破碎。
    一人以沙哑的声音,笑道:“我看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多人,欺侮人家一个小孩吗?”
    说着又“呸”了一声道:“真不要脸!”
    四人全是一怔。
    苍须老人秦二棠一声冷笑,道:“相好的,你少狂,我来会你。”
    双掌交错着,已自越窗而出。
    纨扇穆银川冷笑道:“把他交给我了,徐老大,你也出去看看吧。”
    徐雷也想知一个究竟,生怕秦二棠有失,当时点了点头道:“千万别叫他跑了,我去去就来!”
    纨扇穆银川“刷”地打开了扇子,一面冷冷笑道:“放心,他跑不了!”
    说着“呼”地一扇,直向着笠原一鹤面上扇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叭”一声,另一扇窗子,也震了一个粉碎。随着破烂的木屑中,竟飞来一枚小小的钢镖。
    穆银川“啪”一扇打落了暗器,他确实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当下怒叱了一声:
    “什么人?”身形一掠,已穿窗而出。
    笠原一鹤抱定必死之心,却未料到“必死不死”,当时长刀舞起,竟也跟着脱窗而出。
    他身形一出已看见外面情势不同了。
    靠西边的竹林前,站着一个矮老头儿,正自向徐雷及那黑胡子老人在说话。而那持扇的穆银川,却起伏如飞地向东方追下去,好像是在追一人。
    笠原一鹤才一出来,那矮老头儿已高声叫道:“来吧,小子,到这边来!”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仔细一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来人竟是老狸祝三立。却真没有想到,这老头儿,竟会追到了这里。
    笠原一鹤脸上一红,很不是味儿!
    那老狸视三立,这时身形一起,已落在了笠原一鹤的身边,他用力把笠原一鹤一拉,道:“小子,你真不要命了,不要乱动,站在我旁边!”
    笠原一鹤呐呐道:“祝师叔……”
    祝三立冷笑道:“祝师叔?你眼睛里,还会有我这个祝师叔?你真是本事大,一个人对三个!”又冷冷一笑道:“要不是我和你师父有交情,我会管这个闲事?”说着双手抱拳,向徐、秦二老作了一揖道:“方才我也说了半天,二位朋友,无论如何,请开个恩,把此人交给我……”又顿了顿,继续道:“二位就不赏脸我祝三立,也要赏老和尚一个面子呀?”
    二老好似已知道这祝三立的身份,所以面上虽是不悦,心中虽是气愤,却仍然在勉强忍耐着。
    这时闻言,那徐雷呵呵笑了一声。
    他极力勉强地抱了一个拳,道:“祝老哥,你的大名,我们是久仰了。”说着又咳了一声,阴森森地道:“冲着你老哥,本来什么都好商量,只是这件事……”
    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俗语说,光棍不挡财路,这笠原老弟已上了门,我们就该把他留下来!”
    接着他一只手摸着唇下的胡子道:“不过祝老哥,你请放心,涵一和尚的高足,我们是绝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的!”
    他十分狡猾地笑了笑,又道:“祝老哥,就请你见着了涵一老师父,给咱们带个信,就说我徐雷这件事做完之后,必定亲自把这位老弟送过去。”
    他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他身边的秦二棠也笑了笑道:“这实在是不得已的事情,请你老哥多原谅!”
    祝三立沉沉地笑了一声,他翻了一下眼皮,嘻嘻一笑道:“这么说,两位老哥是不赏脸了?”
    徐雷弯身笑了笑,道:“祝兄多多包涵!”
    他搓了一下手,道:“别的事都好商量,只有这件事……”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哥儿就在这里,我如一定要带他走,二位又当如何?”
    徐雷面上立时罩上了一层阴影,他也狂笑了一声,道:“祝老哥一定要强人所难,在下又岂敢不遵,还要老哥哥你慈悲慈悲,连同老夫一并带去。”说到此竟自连声地呵呵笑了起来。
    老狸祝三立在江南乃是有名难缠的人物,一向是心狠手辣,做事是干脆利落。可是他知道眼前这几人,全都是出了名的怪人,这件事一下处理不好,可就有杀身之祸。
    他嘻嘻一笑,道:“徐兄,你大概是误会了。”
    徐雷怔了一下道:“误会什么?”
    祝三立摇了摇头道:“老夫并无意要回这位小哥失去的东西,只是把人带回去,给老和尚有一个交待而已!”
    这时,那一边的苍须老人哼了一声道:“祝老头不必强人所难,这件事是行不通的!”
    说着就向着笠原一鹤身前行去。
    笠原一鹤见两边讨价还价,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东西一样,心中早已气愤不已。这时见秦二棠,竟自向自己走来,好似要下手拿人的意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当时轻轻地握住了刀柄,假装把目光望在一旁。
    苍须老人秦二棠,也有些怕祝三立出手。所以他距离笠原一鹤有五六尺的距离,就站住了脚,冷冷一笑道:“小哥,你还是识趣一点儿是好!”
    祝三立像小羊也似的,在一旁笑了一声,他压着嗓子道:“好呀,好话说尽没有用,咱们就来个‘石板上摔乌龟’——硬碰硬!姓祝的也不含糊!”
    秦二棠冷笑道:“祝老是讲打?”
    祝三立两只手在棉祆袖子里暖着,嘻嘻笑道:“那可就要看你们了!”他偏头对笠原一鹤道:“头里走!小子。”
    笠原一鹤一声不哼地向前就走。
    苍须老人秦二棠,在一边早就想动手了,这时见状,他向前一扑,两只手,分左右,直向着笠原一鹤两助之上抓去!
    笠原一鹤巴不得他有此一着,当时左腕向外一翻,刀光一闪,这是他有名的快刀手法,刀锋由上而下,发出“呛”一声,直向秦二棠当头猛劈了下来。
    秦二棠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着。
    这时见状,他怪叫了声:“好呀!”只见他那瘦长的身子,“霍”地向后一倒,看起来,他像是为对方的刀所劈倒的,其实却不是。
    要知道苍须老人秦二棠,在关中乃是有名的巨盗,声望之隆,功力之高,绝不在徐雷之下。笠原一鹤的刀,要想劈中他,却是不易。
    只见他那瘦长的身子,跟着对方那口锋利的刀“忽”的一个猛翻,看起来,就像是四两棉花一样的轻。
    只是这么“呼”的一声,反到了笠原头顶之上。
    只听他道:“小子,还差点儿劲!”
    五指向外一抖,有如是一把钢钩,直向笠原一鹤当胸猛抓了过去!
    老狸这时见状,尖叫了一声,道:“小子快住手,退后!”口中说着足下了字步一站,右手“呼”地一掌推了出去!
    苍须老人秦二棠的身子本是如飞星一般地堕下来,可是祝三立推掌的刹那之间,他双手同出,猛然向下一按,身子倏地又拔了起来。
    他似乎知道祝三立的手法不比寻常,所以不敢硬接他这一掌!
    秦二棠这时怪笑了一声:“好,姓祝的,这可是你先动手,也就别怪我们不讲交情了!”
    祝三立后退了一步,道:“秦二棠,你们太不讲情义了,莫非我祝三立,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一只手探入棉袄之内,霍地向外一抖,“呼!”一声,再看他手上,却是多了一条银顶银穗,通体银色密鳞的蛇形棒,他怒叫了一声道:“笠原小友,往前闯!”
    不想他二人,才行了两三步,迎面已落下一人。
    祝三立后退了一步,道:“怎么,徐老哥,你也不放我们走么?”
    迎面而立,正是短命无常徐雷。
    他阴森森地一笑,道:“不是我徐雷不讲交情,而是祝老哥你欺人太甚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手底下见分明了!”
    徐雷说到此,身形向下一矮。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他已把一对五星轮,取到了手中。
    说话之间,东面屋瓦上,人影一晃,纨扇穆银川,已蹿身而下,只见他满面怒容地冷笑了一声。
    徐、秦二老,急于要知道下文。
    秦二棠首先道:“银川,是谁呀?”
    穆银川鼻中哼了一声,道:“一个妇人!”
    徐雷面色十分难看地,望着祝三立说道:“我想这件事,祝朋友应该有所说明吧!”
    祝三立怔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徐雷嘿嘿一笑道:“祝老哥,你方才还说是单身前来,如今怎又跑出了一个妇人来?
    老朋友,你也太把我徐雷不当一回事了!”
    祝三立面上显出了一些迷惘之色。
    事实上,他确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哼”了一声道:“笑话,我祝三立行事,向来是独来独往,岂能假手一个妇人?”
    他望着一旁的纨扇穆银川,道:“怎么回事?姓穆的,你说个清楚!”
    穆银川这时得悉来人与祝三立无关之后,面上微微显出惊讶之色!他抱了一下拳道:
    “难得,连女人也光顾到了寒舍,真是热闹了!”
    秦二棠冷笑道:“兄弟,那妇人来此意欲何为?”
    穆银川才微微一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为了那些东西!”说到此,他目光一扫一旁的短命无常徐雷道:“奇怪,她提到一个翡翠梨!”
    这句话,使在场各人都不由一怔。
    徐雷哈哈一笑道:“兄弟,这娘儿们还说些什么?”
    穆银川鼻中哼了一声道:“她什么都没说,只说还要来访,请你在此等她!”
    徐雷狂笑了一声,声震屋瓦,笑声一收,他激愤地道:“我徐雷发了个小财,想不到眼红的人,竟如此之多,真是好笑了!”
    笠原一鹤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道:“徐雷,这些东西,是足利将军进贡给你们天子的,你竟敢动手抢去!”
    徐雷鼻中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拿万岁爷来吓唬我,当我就怕了不成?”说到此,他狂笑了一声道:“告诉你小子,我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天子也是管不着!”
    他脸色这一刹时,很不好看。
    这时他转过脸来,对着老狸祝三立道:“祝老哥,咱们这是快刀斩乱麻说话要干脆,这位笠原老弟,请你高抬贵手,留下来,改天我徐雷上门请罪!”
    说到此,他抖了一下手上的五星轮,发出了“呼”的一声,接着他阴森森地一笑,道:“如果老哥哥你一定不赏脸,说不得我徐雷要得罪了!”
    老狸祝三立“哧哧”一笑道:“当家的,敢情你是个死心眼儿,好!”
    他说着,“嘻嘻”一笑道:“干脆还是那么一句话,今日我是要定了。”说着,拱手作了个揖道:“老朋友,赏赏面子!”
    徐雷哈哈笑道:“好!我徐雷倒要见识一下阁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法,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说着五星轮往空一举,道了声:“请吧!”
    祝三立蛇形棒在左腕上一搭,冷笑道:“请!”
    就在此刻,那一旁的纨扇穆银川一笑,说道:“大哥,你退后一步,这里,我是主人,理该小弟我来接待这个客人,怎么样?”说着手上的牙骨描金折扇,“呼拉”抖了开来,冷笑地望着祝三立慢慢走来。
    短命无常徐雷本不愿直接开罪祝三立,因为祝三立的后面,还有一个涵一和尚,这个主儿,可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人。这时候,穆银川代自己插手其间,真是再好不过了。
    纨扇穆银川,掌中这柄描金折扇,有鬼神不测之妙,同时他最擅长的是打点穴道。
    此人在绿林中,是一个极难惹的人物,所以这时,他自告奋勇出来,对付老狸祝三立,实在是理想已极!
    徐雷不由嘿嘿一笑道:“穆老三,辛苦了。”
    一旁的苍须老人呵呵笑道:“穆老三,你可要当心了,祝老师的‘绝户指’可是有了名的。”
    穆银川嘻嘻笑道:“秦胡子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出来,就没有把生死两个字看在眼中。”说到此,弯下腰来,微微笑道:“祝老师,你真要是成全了我穆银川,我倒也少现眼了!”
    祝三立内心何尝不急?
    在场这三人,可是没有个好应付的。他就是对付一个,也未见就能稳操胜券,更何况是以一敌三了。
    虽然身边有个笠原一鹤,可是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谁都想咬一口,藏还藏不住呢,哪里还敢叫他送上去?
    他对于穆银川这个人,也是早就久仰了。这时见他竟以一柄折扇,要来对付自己蛇形棒,在意态上,分明是有些轻敌。
    老狸祝三立是何等身分,焉能忍下这一口气?他其实哪里知道,穆银川这柄折扇,也就是随身的兵刃,这折扇内一十三根扇骨,能打人身三十六处穴道,百发百中,厉害之极!
    老狸只疑对方有心轻视,不禁十分愤怒。他回过身来,对笠原一鹤道:“小伙子,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他鼻中哼了一声,接下去道:“在场各人,都是长辈,他们是不会向你先下手的!”
    他说着又抖了一下肩膀,道:“当然我先要保护自己,如果我连我自己也顾不了,那也就管不了你了!”
    笠原一鹤冷笑道:“祝师叔,你动手吧!”说着由腰上,一连抽出了长短两口双刀。
    他右手拿着长刀,左手持着短刀,立于竹林之下,面上带出一丝冷笑。
    祝三立自忖着徐、秦二人,或不至于就向笠原一鹤下手。
    这时,他就转过身来,对着纨扇穆银川点头道:“来吧,朋友,我老头子一生什么都会过,还是第一次会过拿扇子的人!”继又“哧哧”一笑道:“穆朋友,你扇下留情!”
    弦外之音,自然很容易被人听出来。
    穆银川面色一沉道:“祝老师说得好,要不是对付祝老师这种成名人物,我连这把扇子还不想动呢。”
    说到此,他足下猛地向前一跃,掌中的折扇“刷”一声,直向着祝三立胸前扇去。
    祝三立蛇形棒向后一带,棒上的蛇形怪头,忽地向上一跳,直向着穆银川脸上反崩过去!
    名家出手,毕竟是有异于一般。
    双方兵刃甫一撒出,各自旋身而退。
    他们几乎都知道这种招式用得老了。
    第二次向正中一凑,祝三立的蛇形棒,是由下而上,“倒卷斜阳”,反点穆银川面门。
    穆银川却是身形下塌,折扇合着,猛然地直点祝三立胁下。
    二人的势子,看来都是险到了极点。
    只听得“铮”一声。
    穆银川口叱了声:“好!”他身子霍地一个倒反之势,祝三立身形倏地腾起,蛇形棒由上而下,直向他头上砸去!
    这一势看来是“疾”、“狠”、“险”。
    在场各人,都不由得为纨扇穆银川,暗捏一把冷汗,可是却都不知道,穆银川乃是一招明显的诱招之势。
    就在蛇形棒,堪堪已挨在了他的头顶上刹时之间。
    穆银川鼻中哼了一声,只见他那折扇“刷”地一声抖了开来。
    祝三立方自心中一动,可是由于间隔距离太近,再想躲身,已是来不及了。就见眼前银光一闪,“刷”的一根骨签,由对方扇内射出。
    这枚骨签速度惊人,只一闪,已临到了祝三立咽喉之上,老狸祝三立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叫。
    在这危机瞬时间,他不由把心一狠,只听得“克”一声,竟用口中牙齿,咬住了这枚骨签。可是由于签上力量过猛,祝三立虽练有“铁口云吞”的功夫,整个牙腮,酸麻到失去了知觉。
    他尽管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可是却不敢丝毫现于面上。
    相反的,这种情形,倒使得纨扇穆银川,大吃了一惊,他竟是没有料想到,对方竟会有这么好的口牙功夫。
    当时怔了一下。
    祝三立“噗”吐出了口中签,身子向后一倒,用“金鲤窜波”的功夫,猛地向后一栽!
    这一翻、一窜的同时,他掌中蛇形棒却如同“金鸡点头”一般地点了出去。
    金光一现,纨扇穆银川惊魂之际,未曾料到对方竟会有此一手。
    见状,他大吃了一惊,左手一按地,身子忽然一个疾转,却是慢了一步。
    老狸祝三立这一蛇形棒,正正地捞在了他的腿弯儿上。
    穆银川发出了“吭”的一声。
    蛇形棒的棒头,也就是那生有倒刺的锋利玩意儿,正钩在了他的腿上。
    祝三立一声冷笑道:“相好的,领教了!”他猛然向后一带腕子,“唰啦”一声。
    穆银川青绸裤管竟被撕开了。
    祝三立的蛇形棒头,足足还拉下了他三寸见方的一块皮肉来!
    鲜血就像水一样地淌了出来。
    穆银川就地一滚,痛得直向牙缝里吸着冷气。
    这位绿林道上的怪客,一生对敌,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丢人过,这是他生平从未遇过的奇耻大辱,当着这么多人之前,这个脸他实在是绷不住了。
    只见他狂啸了一声,道:“祝老儿,我跟你拼了!”身形就地一滚,在滚动之间,他用掌心一压那折扇扇柄,“呼”向外一抖。只听见“喳”的一声,十二根扇骨,就象是一蓬箭雨一般,直向着祝三立全身上下十二处大穴之上飞来!
    老狸机三立口中叫一声:“不好!”他那矮小的身子,霍地向后一仰。
    人们都几乎是一样的心理,胜利之后,也就疏忽了本身的防守。
    老狸祝三立做梦也没有想到,穆银川在受伤之后,竟然有还手之能力。
    十二根扇骨一闪而到,几乎连眨眼的工夫也没有。
    老狸蛇形棒,盘空而上,把奔上半身而来的七支扇骨,尽数打落!可是下半身的五支,却不易对付了,他在危机瞬息之间,用两只脚踢开了直奔两处关节的两支,左手就势下击,又打落了两支。
    然而直奔左助的那支骨签,他却是没有闪开,当时只觉得左肋之下,猛然一凉。
    祝三立口中“哦”了一声,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他左手向下一探,以二指夹住了骨签另外半截,猛地向外一拔。
    祝三立由不住口中“吭”了一声,他身子猛然一晃,道:“好!”
    左手向外一甩,这支骨签,直向着穆银川面上打去。
    纨扇穆银川这时忍着腿上的奇痛,自地上一跃而起,一伸手接住了飞来骨签。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苍须老人上前去,忙把他搀住。
    穆银川嘿嘿冷笑道:“好,总算够了本!”
    老狸祝三立强自提起一口真气,护封住伤处的穴口,不让冷风袭进来。可是他的行动,已大大受了拘束。
    这时候,那一边的笠原一鹤,由地上“刷”地跃了过来。他口中大声道:“师叔放心,还有我!”说着背一贴祝三立,双刀一上一下,厉声道:“你们谁来,我就和谁拼了!”
    “短命无常”徐雷,见状呵呵笑了。他一面缓缓走过来,道:“小朋友,你放心,我们决不难为你师叔,只要你留下来,就行了!”说着两只手上的星形怪轮,互一交磕,发出了“呛啷”的一声。
    笠原一鹤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老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徐雷嘻嘻笑道:“算了吧,祝老头都不行,更不要再说你了!”
    笠原一鹤长刀一举,正要快刀劈出。
    他身后祝三立,忽然道;“不可!”
    笠原一鹤道:“这老贼也太可恶!”
    祝三立咬牙说道:“快快背我起来,快!”
    笠原一鹤连忙将祝老背了起来。
    徐雷冷笑了一声道:“祝老头还不服输么?”他说着身子猛然向前一扑,星形轮霍地向外一推。
    可是祝三立手上的蛇形棒,却如同一条长蛇也似的,猛然向外一卷,“呛啷”一声,徐雷的双轮,竟为之荡开了一边,他不由大怒道:“老儿,想死不成?”身子向前一纵,五星轮一左一右,猛然向外抖出。
    祝三立哑声道:“小子,看你了!”
    笠原一鹤由声音里,已知道祝三立受伤不轻,当时一咬牙道:“师叔放心!”
    掌中长刀,“呼”一刀劈出去。
    徐雷身子如同风轮也似的一个疾转。
    祝三立忽然大声道:“小心右侧!”
    笠原一鹤慌忙向右面出一刀,只听得“呛啷”的一声,刀轮交击,冒出了一片火星儿。
    各人都猛然身退。
    徐雷见状,恨得怪啸了一声道:“祝老头,看我取你性命!”
    他双轮猛然朝天一举,双足一踹,如脱弦之箭也似地腾身而来。
    两只星形怪轮,一下一下,平胸直推了过来。
    笠原一鹤长刀直封前方,目光直视不动。
    徐雷摸不清对方是日本刀法,只疑有诈。
    他的一双怪轮,忽然往回一抽,改用“撞双珠”的手法,直向对方两肋之上点去。
    笠原一鹤足下一顿,拔身而起。
    可是徐雷五星轮之下,却有鬼神不测之威,只见他一声狂笑,他左手的轮子一松手,却用右手的轮子,正面朝上一击。
    如此一来,那支左轮,竟脱手而出。
    只听得“擦”一声。
    这一枚金轮,就像是划空的流星一样,直向着笠原一鹤身后祝三立背上袭去。
    笠原一鹤身形腾在半空,背上又负有人。
    徐雷的金轮,来得是这么突然快狠,他再想逃开,可真是大大地不容易了!
    蓦地听寒空里一声清叱道:“打!”
    黑忽忽地飞来一枚大石子儿。
    只听得“当”的一声,正正地击在了空中的金轮上。
    这只金轮,吃斜刺里这么一击,“嗡”地一声,向一边错开了尺许有余。
    如此一来,自然是大大地失去了准头,闻得“砰”的一声,这只星形怪轮,落在了数丈以外,一半都陷入到泥土之内。
    笠原一鹤才算侥幸脱脸。
    一条纤细的影子,自房上,就像燕子似地蹿了下来,谁都可以看清,那是一个看来三十七八岁的妇人。
    月光之下,这妇人一袭紫色衣裙,只见她娥眉淡扫,杏目圆睁。
    娇躯甫一落下,即叱道:“少年,快走!”
    笠原一鹤不由一怔。
    他背后的祝三立催促道:“快走!快走!”笠原一鹤来不及问妇人的姓名,就转身而去。
    短命无常徐雷吼了声道:“敢!”他身子猛然拔起,自后猛追过去。
    可是那妇人却冷冷道:“让他们走吧,你也不吃亏,何必呢?”
    她说着话,玉手挥处,微微发出了破空之声。
    徐雷身形本已腾起。
    这阵破空声,迫使他倏地转过身来。他左手的星形轮“叮!”的一转,已把那枚暗器摆落于地!
    徐雷低头看时却是一枚银质的小箭,他不由心中一惊,俯身抬起来看了看。
    他脸色一变道:“哦!原来是……”
    这时纨扇穆银川,已被苍须老人秦二棠搀回房去。
    秦二棠送回了穆银川之后,再次窜窗而出。他眼看笠原一鹤,背负着祝三立落荒而逃,心何能甘?当时厉声一吼:“好小子!”说着,手脚同时用力,猛地一弹,如同狸猫一般的,自后猛窜过去。
    可是他的身子,方落向屋脊之上,忽见一个妙龄少女,自房上露身而出,道:“打!”
    玉手挥处,竟发了一掌五色的石子。
    秦二棠心中“哦”了一声,他用力地一踹瓦面,用“铁板桥”的功夫,向后霍然一倒,仅仅靠着一双足尖,来支持着他偌大的身体。
    那一掌五色石子,就像是下冰豆也似的,只听得一片叮当声,落了一地都是。
    苍须老人秦二棠,身形再次立起来之时,笠原一鹤早就走远了。
    他恨得用力一跺,脚下屋瓦“哗啦”地碎了一大片。
    迎面那个少女,仍然立在了身前,秦二棠心中一动,回头看了看,和徐雷说话的那女人,却又是另外一人。

aqhhp 发表于 2017-3-24 00:16:26

第八章妙使巧计诓无常
    眼前这个,只不过是一个年轻姑娘!
    只见她长长玉立的身材,清水脸,柳叶眉,小蛮腰,楚楚动人,腰后却配有鼓鼓的一个豹囊。她身穿白狸皮的紧身上衣,下着八幅风裙,为夜风吹得高高地飘了起来。
    看起来真有说不出的动人,真是绰绰风姿,立在瓦上宛如玉树临风。
    秦二棠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杏目扫了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只带出了一个微微的冷笑。
    苍须老人厉声道:“无知女孩,你可知坏了老夫的大事了吗?”接着愤愤地道:
    “那女人是你一路的么?”
    少女冷笑了一声道:“已知道,就不必多问!”
    这时那妇人,回过头来,高声道:“小苓,不许无礼,下来见见徐前辈!”
    少女身形翩身而下。
    秦二棠一怔,也跟着飘然而下。
    短命无常徐雷,这时脸色极为难看地笑了笑,指着那妇人,向秦二棠道:“秦胡子,你大概还不认识,这位女士乃是十二年前,无人不知的翠娘白姗!”
    秦二棠面色一变,呵呵笑道:“我是苍须老人秦二棠!”
    翠娘也似微微一敬,当时裣衽为礼!
    徐雷冷笑了一声,目光望向那少女道:“这位想是令媛了?”
    白姗笑道:“正是小女匡芷苓!”说着回头嗔道:“小苓,见过你两位前辈!”
    匡芷苓嘻嘻一笑,说道:“二位有礼了!”
    白姗望了她一眼,轻笑道:“小女自幼失父,由我抚大,不免娇惯了些,二位朋友千万不要见怪!”
    徐雷这时勉强一笑道:“这两天,各路的朋友都来了,真是难得!”他面色一冷,继道:“白女侠来此何为?尚请直言相告才好!”
    翠娘白姗,面色微微一红道:“说来或许有些冒失,好在徐兄是开朗通达之人,我白姗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是直性人!”
    徐雷呵呵冷笑,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白姗这才开门见山地道:“据闻徐兄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不知可真否?”
    徐雷哈哈一笑,说道:“我徐雷小小收获了一笔,却是闹了个满城风雨,无人不知……”
    说到此,目光闪闪道:“白女侠,在道义上,老夫愿解慷慨之囊,你需要多少钱,开个数目吧,老夫必定尽力,不让你失望!”
    翠娘白姗倒也没有想到,这徐雷竟会如此慷慨,一时不禁怔了一下。她慨然点首笑道:“徐兄真乃豪爽人也!”
    徐雷朗笑了一声道:“一点儿银钱又算得了什么?你要多少?说个数!”
    白姗杏目一瞟一边的秦二棠,微微一笑,却未开口。
    徐雷哼了一声道:“秦二棠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白姗叹了一声道:“不瞒徐兄,钱财虽好,但我母女尚非贫不能立,徐兄你有此意,我们是心领了!”
    徐雷一惊,道:“那么你是……”
    白姗冷冷笑道:“闻徐兄所得之各物中,有一枚‘翡翠梨’,此乃我传家之物,尚请徐见你发还才好!”
    徐雷不由面色陡然一变,他狂笑一声道:“白女侠,你误听传言,老夫何曾又见过什么翡翠梨来着?”
    白姗呆了一呆,遂冷笑道:“徐兄,这翡翠梨对你无用,而于我,却是前代先人传下的一件纪念之物,你又何必据为己有?”
    徐雷不由勃然大怒道:“白女侠,你这么说可就是太不识趣了。”他愤愤地道:
    “老夫确是得到一些东西,可是其中哪里有什么翡翠梨?白女侠这么说,岂不是无理取闹么?”
    翠娘白姗冷冷笑道:“只怕此言失实吧!”
    徐雷狂笑道:“信不信由你!”
    一旁的秦二棠却也冷笑道:“白女侠此言诚属可笑!”
    白姗冷冷道:“怎么见得?”
    秦二棠哼了一声道:“白女侠的传家之物,自在中原……”他目光转向徐雷,接下去道:“可是徐老哥所得之物,明明是由那日本武士笠原一鹤手中取得的贡物,这其中又怎会有女士你传家之物呢?”
    他哼笑道:“这不是好笑么?”
    一旁的徐雷闻言点头道:“这就是了,胡子,你说好不好笑?”
    白姗闻言目光一扫两人,鼻中也哼了一声道:“你们又知道什么?”
    她冷笑了一声道:“外子匡飞,据传曾留居过日本,而我那件传家之宝,一向为其保管,很可能流传到日本,这又岂是不能够么?”
    徐雷狞笑道:“白女侠,这件事你还是不必相信谣传的好!”
    白姗忽然转身问女儿道:“小苓,那日本武士走远了么?”
    匡芷苓上房,眺望了一下道:“走远了!”说着飘身而下,道:“妈!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白姗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遂向徐雷说道:“徐老当家的,你已然矢口否认,我自然也是没有办法,不过……”
    她冷笑了一声,道:“如果那个日本少年,承认有了这件东西,又待如何?”
    徐雷冷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姗秀眉一挑道:“好!我们有了证据会再来的!”说着向女儿匡芷苓叱道:“走!
    我们走!”
    匡芷苓使了一个眼色,白姗立刻会意,就笑了笑,道:“大家都是江湖混的,何必呢?”
    徐雷本以为她们要走,见状怔了一下。他鼻中哼了一声,道:“白女侠,还有事么?”
    白姗一笑道:“还有事要问……”才说到此,因见秦二棠回转身去,白姗忙加一句道:“秦兄请慢一步,我尚有事,要向二位请教!”
    秦二棠蓦地回过身来,道:“还有什么事?”
    白姗一笑道:“二位可曾知道,那枚翡翠梨之中的隐秘么?”
    秦二棠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昔年武林中盛传的日月岛——可是与这翡翠梨有关?”
    白姗点头笑道:“正是有关!”
    “短命无常”徐雷听到这里,不由一双深邃的眸子,向着白姗斜视了过来。
    白姗嘻嘻一笑道:“这件事徐当家的可知道?”
    徐雷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冷冷地道:“老夫不知道,却也不想过问!”
    白姗看了两人一眼,道:“其实说了也是无妨!”她目光转向秦二棠道:“秦当家的,你可知那日月岛的情形么?”
    秦二棠似乎也为这件昔日的谣传而提起了无比的兴趣,他奇怪地道:“这件事,只怕无人知道,莫非白女士知道?”
    白姗冷冷地说道:“只怕当今天下,除了我白姗之外,尚无一人知道这事的内幕!”
    这一句话,令二老都是一惊,秦二棠只是好奇而已,可是徐雷的表情,却完全不同了。他呵呵笑了一声,道:“哦?这倒是怪得很,白女侠何妨说出来,也让我们二人开开茅塞!”
    翠娘白姗,向他看了一眼,道:“我正要说出!”于是她接下去道:“那日月岛,乃是宋朝时候,金人侵宋时珍藏的一处宝库,因日月岛只是一个地名而已!”
    “宝库?”
    “宝库?”
    二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叹!
    当然,这其中“短命无常”徐雷的表情,又较不同些罢了。
    白姗嘻嘻笑道:“该宝库中,听说珍藏有金人历代帝王所搜刮的各种珍宝,名目之多,有如天星,听说凡人只得其一,一生已可享用不尽!”
    “哦——”
    两个老人,都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
    “短命无常”徐雷,接着嘿嘿一笑道:“这又与那枚翡翠梨有什么关联呢?”
    白姗冷目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徐老当家的,好像你对于这件事很关心似的?”
    徐雷哈哈一笑道:“闻财而喜,人人都不例外,又何独我徐雷例外?”
    白姗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与那翡翠梨有关!”
    她追述这件事,道:“先世祖父,那时乃是大宋的一名匠师,技艺之巧,至今仍未闻有出其右者!”
    二老都张大了眼睛。
    徐雷搔了一下左耳道:“有意思!”
    秦二棠却翻着眼皮道:“是石匠?”
    白姗道:“也可以这么说,他老人家擅筑机关,设埋伏,设计之巧,可谓当时首屈一指!”
    徐雷鼻中“哼”了一声。
    他们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故事一样,哪里又像是敌对之人。
    白姗不厌其烦地接下去道:“金人元帅名叫‘伯颜’,入宋之后,奉命亲自找到了我那位老祖父,把他老人家带到了日月岛!”
    “哦?”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次,连秦二棠也听傻了。
    白姗淡淡一笑道:“于是我那老好人的祖父,在他们威迫之下,替他们设计了这座宝库!”
    “宝库——”
    徐雷扬了一下眉毛,不好意思地又从鼻中“哼”了一声,道:“鬼话!”
    秦玉棠一本正经道:“不,这很有可能!”
    他看着白姗,笑了笑道:“白女士,请接下去,这很有意思!”
    白姗冷笑道:“这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说着加重语气道:“我所说的,乃是句句实话,否则天诛地灭。”
    徐雷内心跟着怦然大跳了一下。
    秦二棠却连连点头道:“我绝对相信,请继续说下去!”
    白姗现在已大致知道翡翠梨在哪里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那老祖父,虽是被金人所迫,却仍未忘了私心。”
    “……他老人家别具匠心的,设计了一枚翡翠梨,把设计的宝库,与其中机密全然绘于梨之中!”
    徐雷口中“哦”了一声。他身子晃了一下,就像喝醉了酒似的。
    秦二棠奇怪地道:“老哥哥,你怎么了?”
    徐雷定了一下神,哈哈笑道:“荒唐!荒唐!小小一枚翡翠梨又怎能?……”他怔了一下,道:“再说……这梨又没有缝,怎么开呢?”
    “你怎知没有缝呢?”
    “这个……”徐雷脸色一红。
    幸亏天色很黑,看不清他的脸色,可是白姗那如电也似的眸子,却直直逼视着他,丝毫也不放松。
    徐雷接着又是哈哈一笑,道:“梨怎么会有缝呢?莫非白女士见过有缝的梨不成?”
    白姗道:“这枚翡翠梨却是有缝,只不过是不容易看出来而已。”
    徐雷心中一跳,真恨不能立刻返回,背着人,找出那梨看一个仔细。
    秦二棠却叹了一声道:“这么说,要是得到那翡翠梨也就等于得到了那宝库的钥匙了!”
    徐雷的眼睛,瞪得是又圆又大。
    白姗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并不等于!”
    “并不等于?”徐雷哑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心从嗓子眼又落到了肚脐眼,失望透了。
    白姗淡淡一笑道:“因为知道这隐秘开启翡翠梨之法的,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
    “哪两个人?”
    二老每人都问了一句。
    一旁的匡芷苓这时上前道:“妈!少说几句,咱们回家去吧!”
    徐雷哈哈笑道:“小姑娘,这故事很有趣,何不等你母亲说完再走也不迟!”
    匡芷苓冷冷一笑,把头转过一边,可是她内心不禁暗暗欣喜,因为母亲的计谋,似乎已有成功的可能了。
    秦二棠问道:“哪两个人?”
    白姗一根手指,指了一下自己道:“一个人是我!”
    秦玉棠呵呵一笑道:“另一个呢?”
    白姗一笑道:“恕不奉告!”
    “短命无常”徐雷呵呵一笑道:“其实这又关我什么事?”
    白姗一笑,道:“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嘛!”
    徐雷冷冷一笑道:“白女侠,你这就错了,依老夫看来,人家要是真得到了翡翠梨,还怕弄不开么?又何独你们二人知道开法?”
    白姗冷笑道:“你所说一点儿也不错,只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徐雷怔了一下道:“什么事?”
    白姗一笑道:“炸药!”
    徐雷怔笑道:“炸药,什么炸药?”
    白姗笑眯眯道:“我那老祖宗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梨之内,装有独门炸药,安有七十二道引线,通于梨全身!”她冷笑了一声,又道:“任何人,只要是不擅开启之法,自己乱来,只要触及其中一条引线,梨本身立刻炸成粉碎,开启之人还难免受伤!”
    “哦——”
    又是两声嗟叹,徐雷嘻嘻一笑,道:“妙!妙!设计得真妙,我想——”他目光望着白姗笑了笑道:“……这是我们瞎聊,那翡翠梨到底是怎么开法呢?”
    白姗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把翡翠梨给我,我就说出开法!”
    徐雷冷冷一笑道:“岂有此理,白女侠真会开玩笑!”
    白姗叹了一声道:“就算是吧!”她笑了笑又道:“说了半天,我也该走了!”
    秦二棠却仍然兴趣浓厚,追问道:“白女士,你说那另外一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白姗一笑道:“其实那人住处,离此并不远。”
    徐雷拉长了耳朵往下听,可是这时,一旁的匡芷苓却插口道:“妈,别说了,我们走吧!”
    白姗笑了笑道:“好了,打扰!打扰!再见!”说罢拉着女儿转身跃房而上。
    一场大战之后,平静却又是来得那么突然!
    苍须老人秦二棠不由冷笑一声,正要纵上,却为徐雷一把抓住了。
    秦二棠怔了一下道:“咦,莫非就这么放她们走?”
    徐雷“嘘”一声道:“小声……”
    他指了指前面道:“我们蹑下去跟着她们,快!”
    苍须老人弄了个莫名其妙,小声道:“这是干什么呢?莫非咱们两个怕了她俩是怎么着?”
    徐雷急促道:“不是的,快……”
    说着他二人忙越房而过。
    奇怪的是,那白氏母女二人,并没有走远。这时她们二人,仍在边行边谈,声音很大,而且足下走得很慢。
    徐雷嘘道:“你就在此不要动,我跟上去!”他是存有私心,恐怕秦二棠听出了机密。
    当时匆匆交待完,遂轻手轻脚地蹑于二女身后,二女兀自边走边谈。
    翠娘白姗笑着对女儿道:“可笑那徐老头儿,真是傻到了家,到手的财都不会发。”
    暗中的徐雷,不由顿时心中一动。
    他忙跟上两步,倾耳去听。
    这时那个姑娘匡芷苓,“噗嗤”一笑,道:“谁说不是呢?妈呀,当时我真怕你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他要是找了去,岂不是糟了?”
    白姗哼笑道:“你把妈妈看得这么傻呀?”
    说着二人都笑了。
    徐雷这时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他心里想:“唉,要是她们两个停下来说话就好了,我也可以听一个清楚!”
    心念及此,就听得前行的姑娘匡芷苓道:“妈呀,我的腿都酸死了,坐下来歇歇吧!”
    白姗回头看一眼,徐雷忙闪向一边。
    就听她道:“好吧!可是只能歇一会儿,因为这地方,离他们太近,万一要是那徐老头儿碰见了,岂不又是麻烦?”说着二人就在眼前那片竹林内坐下。
    徐雷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心里忖道:“这可是天助我也!”
    竹林中隐身的地方多的是,他很容易就隐藏在二女的身后,近得可以听清楚她们每一句话。
    这时就听匡芷苓道:“妈,这么说,那个翡翠梨,真的就在徐雷的手里?”
    白姗冷冷地道:“这还能错得么?”
    暗中的徐雷,不由一愣,心说:“完了!”可是他倒也没有把这母女放在眼中,遂又继续听下去。
    匡芷苓又道:“妈,那个翡翠梨,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呀,那么多宝贝藏在日月岛?”
    翠娘叹息了一声道:“孩子,那还错得了?”
    匡芷苓愤愤道:“我那外祖公真可怜,现在怎么办?梨也丢了!”
    白姗哼了一声道:“这梨,我早晚是要寻回去的,你不要急!”
    徐雷心中不由暗笑道:“你不要急,这梨你早晚也拿不走的!”
    匡芷苓道:“妈,你说还有一个人知道这翡翠梨开启的办法,是真的?”
    白姗道:“当然是真的。”
    匡芷苓问:“那个人是谁?”
    徐雷倾耳去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白姗道:“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徐雷不由大失所望,可是接下去他又心活了,就听匡芷苓哀求道:“妈,你告诉我嘛!我又不是外人。”
    白姗才叹了一声道:“好吧!”遂又接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千万!”
    匡芷苓点点头道:“当然、当然!”
    白姗才叹了一声,很小声地道:“这个人姓文名素姬,文章的文,素色的素,姬妾的姬!”
    匡芷苓道:“是个女的呀?”
    翠娘点了点头道:“一点也不错,是一个老婆婆,还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婆!”
    匡芷苓奇怪道:“她怎么知道呢?”
    白姗叹了一声道:“这文素姬是我的乳娘啊,这件事她怎会不知道?她自幼跟随我家,所以此事竟被她探听到了!”
    徐雷在暗中又是一动,心道:“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把“文素姬”这三个字,以及她的素描,牢牢地记在心里。
    可是天下这么大,去找寻这么一个渺小的老婆婆,真好比海底捞针,那简直是太难了。
    想到此,不禁又发起愁来!
    可是奇怪的是,他所认为难的事,每一件都会立刻获得解答。
    立刻,他就听到匡芷苓在问:“妈!那文老婆婆,现在什么地方呢?”
    白姗道:“住的地方倒是不远,我前两天还去看过她一次,现在是老了,不愿动了!”
    匡芷苓道:“她住在哪里呢?”
    白姗叹了一声道:“我现在把她接出来,暂时住在客栈里,她年纪大了,又无儿女,等我们这边事办完,我想把她接到家里去!”
    匡芷苓道:“她一人住在客栈里?”
    白姗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是,她实在是一个可怜的老婆婆了,我想她是活不了多久了,到现在都念念不忘那日月岛的宝物——唉!”
    匡芷苓停了一会儿道:“妈!这个文婆婆她会不会武功呢?”
    白姗笑了一声,道:“武功!一阵风也能把她吹倒了!”
    匡芷苓嘱咐道:“妈!要小心一点儿,要是那徐老头找到她,岂不是糟了!”
    白姗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实话,要是徐老头找到了她,一切都完了;不过,那徐雷怎么会知道呢?”
    徐雷听得不由心内暗暗发笑,狂喜忖道:“活该我徐雷发大财,真是天从人愿!”
    想着还想继续往下听,却听那白姗站起来道:“好,歇息够了,我们走吧!”
    匡芷苓有意无意地回了一下头,道:“我真怕这里有人……”
    她母亲道:“傻孩子,不会的,快走吧!”说着母女二人,各自展开了上乘的轻功,一路轻登巧纵而去!
    她们走远之后,“短命无常”徐雷才立起身来,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闪着过份狡智的光芒,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这时苍须老人秦二棠,飞纵过来,嘻嘻笑道:“真让你猜着了,她们说些什么?”
    徐雷摇了摇头道:“只是些废话!”
    秦二棠一怔道:“这么说,你白听了?”
    徐雷哼道:“那可不是!”
    秦二棠愤然道:“这么说,真太便宜她们了!”说着他搓了一下手,嘻嘻笑道:
    “老徐,关于那翡翠梨……真在你手里么?”
    徐雷面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我徐雷还会骗你不成?”
    秦二棠一摆手道:“别急!别急!我的老朋友,我只是随便问一问……”他嘻嘻笑了笑,道:“因为外人都这么说!”
    徐雷冷笑道:“那匣子里的东西,你和银川不是都亲眼看过了,还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秦二棠红着脸道:“好了,好了,就算我没问,我们快进去瞧瞧吧!穆银川八成是伤得不轻!”
    说着他们匆匆返回房内。
    虽说是到手的笠原一鹤,叫他又跑了,可是徐雷却由匡氏母女口中,得到了另一桩宝贵的消息,也算是“塞翁失马”未尝不是福。
    “老爷客栈”的伙计刘二呆子,懒洋洋地坐在门口,太阳正照在他补过的破裤裆上。
    好几天这客栈一直没有什么生意,倒是今天早上,来了一个老太太,给他新春发了市。
    这个老太太,从哪里来,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他更不知道,只说是姓文。刘二呆子还是真瞧不起她,因为她还瞎了一只眼。
    可是他这种观念很快就改过了,因为中午的时候,这位老太太,特别把他叫过去,赏他一锭银子,拜托他帮一个小忙。
    这个小忙,刘二呆子倒是挺愿意帮的,因此,他从中午,就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口,等着那个要来找老太太的朋友。
    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个人还没来,刘二呆子就有点发傻了。
    这倒不是愁那个人不来,而是怕到了口袋里的银子又飞走了。
    他叹息一声,喃喃骂道:“他妈的,这小子是腿上长了疮了吗?怎么还不来呢?”
    说着一只手抓起椅子正要进去,也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刘二呆子一喜,心说:“八成是来啦!”
    他赶忙坐了起来,果然,他看见山上走过来一匹大黑马。
    黑马之上坐着一个高身材的白胡子老头,挺直的腰杆和一双深邃的眸子,显得这老头儿,还有些活头。
    刘二呆子远远注视了他一下,果然不错,就是这个人,他就闭上了眼睛,装着在椅子上打盹。
    马蹄子的声音,就在他面前停下来。
    马上的老人,似乎已灰心了。
    他喃喃自语道:“这是最后一家!”说着也不下马,只用手上的马鞭子,在刘二呆子身上碰一下道:“嘿,醒醒!”
    刘二呆子口中“哦”一声,慌忙跳起来。他点了一下头道:“老客人,要住店吧?”
    老头儿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刘二呆子搔了一下头道:“找人?”
    老头儿道:“你这店里……”说着口中“哦——”了一声。
    只见他由身上摸出了小块银子,往刘二呆子手中上一塞,笑道:“这个你留着喝杯酒吧!”
    刘二呆子嘻嘻一笑,就收下了,他心里不由笑道:“妈的,那老太太猜得一点儿不错,果然我是两头见财!”
    入手后,他掂了掂,这一块可比那一块轻多了。
    当时弯腰笑道:“哟!老客,这可是不敢当,你老要是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一声!”
    老头儿一只手摸着胡子,微微笑道:“不用,不用,我只是打听一个人,问几句话。
    你只要老实告诉我,就行了。”
    刘二呆子一缩脖子,笑道:“你老要打听什么呢?”
    这白胡子老头“嘻嘻”一笑,说道:“我只问,你这店里,可是住着一个老婆婆没有?”
    刘二呆子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老客,你是问一个生病的老太太?”
    老头儿立刻精神一振,说道:“不错!不错!”他按鞍子,由马上跳了下来。
    刘二呆子一怔,心中说道:“喝!真利落!”
    这白胡子老头,立时紧张地问道:“这老婆婆,还瞎了一只眼,有这么一个人吗?”
    刘二呆子连连点头笑道:“老客,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不过……”
    老头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有没有?”
    刘二呆子直龀牙,他连连点头道:“有,有……啊唷!快松手!”
    老头这才张开了手,嘻嘻笑道:“我是太高兴了,这老婆婆是我一个亲戚,我找她好久了……”
    刘二呆子翻着眼道:“这老太太是姓文吧?”
    老头儿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文素姬!”
    说着他把刘二呆子,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伙计,你把这情形老实说一说,我再给银子!”
    说着又掏出一块银子塞到了他手中。
    刘二呆子喜得直龀牙,说道:“文老太太是前两天,被一个妇人送来的!”
    白胡子老头,连连点头。
    刘二呆子又道:“那个妇人把她留下来,还托我照顾她,说她老太太身上有病;而且还关照我,有人问,就说不知道。可是……唉,你看,我什么都说出来!”
    白胡子老头拍着他肩膀,嘻嘻一笑道:“说了就说了,我又不会害她!”说着眯着双眼道:“这老太太在哪一间房,你告诉我,我去看她去!”
    刘二呆子轻声道:“跟着我来吧!”
    白胡子老头,连连点头说道:“好!好!”
    刘二呆子又小声道:“老客人,要见了她,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是你自己访察出来的!”
    老头笑道:“行,你放心!”
    说着就跟着这伙计,一块儿进了客栈。
    白胡子老头,一打量这“老爷客栈”,可是差多了,客栈里光秃秃地,没有一棵树,墙上的粉饰一块块都剥落了。
    拐了一个弯,正面一扇木头门。
    刘二呆子用手一指道:“喏!就在这里,老客,可轻着点叫门,别吓着她!”
    老头点头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他挥了挥手,刘二呆子就走了。然后他上前几步,轻轻叩了一下门道:“有人么?”
    却听得房内,传出一阵“笃笃”的木鱼之声。接着木鱼声就停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个女人微弱地道:“谁呀?”
    老头儿咳了一声道:“老太太是我,开门吧!”
    门内传出奇怪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呀?”
    说话还带跑声。
    白胡子老头左右看了一眼道:“匡夫人叫我来看你的,开门吧!”
    门内“哦”了一声,道:“你等一会儿!”
    接着,又听一阵疾促的喘息声道:“……唉……人老了,耳朵……也不听使唤了!”
    接着门就开了,现出一个弯着腰,一身黑衣服小脚老太婆!她一只眼睛,用黑线拉着一块三角形的布遮着,头上戴着一顶老太太戴的黑帽子。只是这顶帽子,好像很大,差不多连眉毛都遮住了。这还不说,她脖子上,还围着一块围巾,差不多把嘴也遮住了。
    如此一来,只露出当中一小块,屋里灯光又暗,真看不清楚她。
    白胡子老头抱了一下拳头:“文老太,请了!”
    老婆婆后退了一步,哑着声音道:“哟,你怎么知道我姓文呢?”
    老头嘿嘿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匡夫人是我一个表亲,我能不知道你么?”
    这老太太口中“哦”了一声,她弯着腰,上下看了看他道:“……是怎么一回事呀?
    老先生,你贵姓呀?”
    白胡子一笑道:“张!”
    文老太太就点头道:“哦!张老先生,请坐!请坐!”
    这位自称姓张的老头儿,就坐下了,他顺手把门关上,微微笑道:“老太太,夫人托我来此,有一事相求,尚请行个方便!”
    文老太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说着分出一只手,在腰上捶了一下道:“……老了,身子也不行了,唉!谁知道还能活多久呢?”
    说着,又叹了一声道:“张先生,你不知道……我自己的儿子也死了,钱……钱……”
    她伸出了两只黑色的手,抖了抖道:“……唉,一个也没有呀!”
    老头儿嘿嘿冷笑道:“你怎不向匡夫人要呢?”
    文老婆婆咳了一声,叹口气道:“她也没有呀,哼!这才叫‘抱着金碗要饭’呢!”
    张老头“哧哧”笑道:“这是怎么说?”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唉!张先生你也不是外人,你莫非不知道……”说着左右看了一眼。
    张老头道:“……有什么事,你请直说吧!”
    文老太弯下腰来,小声道:“她手里有了翡翠梨……”
    张老头一笑道:“怎么样呢?”
    文老太叹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那个翡翠梨,里面的玩艺儿,可值好几万呢!”
    张老头心说,要是只值这点钱,我也不会这么起劲了,当时神秘地一笑道:“听说,你也会开那个梨,是吧?”
    文老太一怔道:“噢,你也知道?”
    张老头一笑道:“当然!”
    文老太接着叹息了一声道:“……那有什么用呢?东西也不是我的……”才说到此,忽见张老头由怀内掏出一个东西一晃,晶光四射!
    文老太又“哟”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呀?”
    张老头嘻嘻笑道:“翡翠梨!”
    文老太“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了,只见她单眼发直,哆嗦道:“……老天爷,翡翠梨,怎会到你手上来啦?”
    张老头嘿嘿一笑道:“那你就别管了,我只问你想不想发财?”说着由怀里拿出一个红绸子包着的小包,往桌上一放,分量极沉,他嘿嘿笑道:“喏,这是黄金四十两!”
    文老太抖着道:“金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这白胡子老头,把这包金子,向后一收,笑道:“慢着!”
    文老太失望地坐下来,傻傻地笑道:“金子是你的,我也不能要呀!”
    老头儿“哧哧”笑道:“文老太,只要你想要,这包金子就是你的;而且事成之后,还有一份更重的!”
    文老太两只手互捏着,直发抖,她又站了起来,抖着声音道:“……天呀,这是真的!你可是财神爷上门!”
    张老头嘿嘿一笑道:“怎么样?就听你一句话了!”
    文老太急得一双小脚,在地上乱动弹,她傻笑道:“钱!我要……”
    张老头呵呵一阵轻笑,道:“好,那好办!”说着把那包金子递了过去,文老太用抖颤的双手接过来,口里直念着佛。
    她匆匆打开来,见里面果然是黄澄澄的金子。
    她简直就像要疯了一样,把它赶忙包起来,放在她身上的口袋里面。
    张老头笑道:“没有骗你吧?”
    文老太笑道:“说吧……财神爷;不过,我能做什么呢?一个病老婆子!”
    张老头一笑道:“很简单——”他伸手掏出了那个翡翠的梨,在空中一晃道:“只要把它弄开!”
    文老太喃喃道:“哟,还真是那东西!”她哑着声音道:“你在哪里……弄的呀?”
    张老头笑道:“你就别问了,怎么样,你能不能开?”
    文老太太嘻嘻笑道:“你还真算找对了人,这天底下,大概只有我和匡夫人两个人会……”说着她伸出手来,道:“……拿过来,叫我看看!”
    张老头略一犹豫,道:“还是在我手上吧!”
    文老太桀桀笑道:“你还怕我拿走,是怎么着?”
    张老头想了想,道:“好吧,你可要仔细,别摔坏了!”
    文老太一面站起来,双手接过了翡翠梨,她把它拿到了灯光之下,仔细瞧了瞧。
    张老头就站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不错吧?”
    文老太点头道:“一点儿没错!”
    张老头不由狂喜,道:“弄开它!”
    文老太回头笑道:“财神爷,这玩艺可不能急咧,里面可是有炸药,弄不好,我这条老命……”
    这说话,倒是和翠娘白姗一模一样。
    张老头不由愈加深信不疑,他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小心呀!”
    文老太嘻嘻一笑道:“你闪开点灯光儿,我眼花!”
    张老头就向后退了几步。
    文老太拿着梨道:“我得把东西找出来!”说着就向房中一个大木框走去。
    张老头大声道:“喂,你上哪去?不要动!”
    文老太回过身来道:“没有东西,让我怎么开呢?”
    张老头走过来,说道:“你要什么东西?”
    文老大笑道:“要细薄的青铜制钱三个,冷水一碗!”
    张老头一笑道:“我当什么要紧的东西呢?这个简单,我有!”说着由他身上掏出了三枚金钱镖来,笑道:“你看这行不行?”
    老婆婆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行!冷水呢?”
    张老头一笑道:“冷水还不容易?”他顺手把一杯冷茶端起来道:“这不就行了!”
    文老太接过茶来,呵呵笑道:“财神爷,你最好退到门口去,万一要是炸着了你……”
    张老头紧张地道:“你要仔细,可不能弄炸了!”
    文老太随口道:“我知道!”
    张老头眼珠一转,已把这房中情形看清了。
    窗户是和门在一边的,是这间房子两个唯一的出口。
    换句话说,他只要站在门口,也就毫无问题的,可以控制着窗户,如此一来,就算这老婆子起了盗心,也是插翅难逃!
    有了这种心理,他就大方地退到了门前。
    文老太一只手拿着翡翠梨,一手端着凉水。
    她抖颤颤地道:“劳驾!你能把灯端着么?”
    张老头说道:“行!”
    他就走过去端灯。
    忽听得“噗!”地一声,文老太口中的凉水,这时竟喷了出来。
    那盏灯,立刻就熄灭了。
    室内立刻一暗,张老头怔了一下道:“老太,这是怎么一回事?你……”
    才说到此,那文老太一声叱喝道:“打!”
    当空“哧”的一声,三枚金钱镖,破空而来,直向着张老头上中下三路打来——就是张老头给她的三枚制钱。
    那老头儿到这时才知道是上当了。
    他大吼了一声,身子“霍”地向后一倒,三枚金钱镖走空,擦面而过。
    张老头一声怒叱道:“老乞婆,还我的东西!”
    他猛地一抖双掌,用“挂山运掌”的掌力,直向室内打去。
    可是掌风过处,这间房子都震得动了起来,却没有听见那老太婆任何回音!
    张老头四处一望,黑混混地,哪里还有文老婆婆的踪影?他不由大吃了一惊,整个头“轰”了一声!
    他狂吼道:“好呀——”
    当时由身上摸出了火折子,就空一晃,火光立现。
    他在室内到处找了一遍,哪有文老太的影子。
    只气得他咬牙切齿,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道:“完了,想不到我徐雷终日打雁,今天却是叫雁啄了眼了。”
    想着弯下腰,看看床下,也无人影。
    他怔了一下道:“怪哉!莫非她是鬼不成?”
    想着见眼前一个大柜,靠墙而立,他点了点头,冷冷一笑,道:“老鬼,你跑不了的!”
    说着,飞起一脚,“叭”一声,已把柜门踹开。
    柜门这一踹开,立时他就呆住了。
    原来柜门之内的墙上,竟先挖了一个大窟窿,那文老太,早已由此逃之夭夭。
    短命无常徐雷气得怪叫了一声,差一点儿昏了过去。
    他收起了火折子,矮下身子,也窜了进去。
    人跳出去,竟到了室外,来至院中。
    只见那破洞之处,放了一些树枝作为掩饰,徐雷这时脸都气青了,他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话。
    偏巧那个伙计刘二呆子,这时正跑过来道:“老客,怎么回事?”
    徐雷不由大怒,当胸一把抓住了他,厉声道:“鬼崽子,你做的好事。”
    说着用力往下一按,刘二呆子“扑通”一声就坐了下来,吓得他大叫道:“爷爷饶命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雷这时又怒、又气、又懊悔,他真有些站不住了。
    当时摇晃了一下头,厉声道:“王八儿,你说,那老婆婆藏到哪去了?说一句瞎话,我活劈了你!”
    刘二呆子吓得直磕头道:“爷爷,饶命呀,我真不知道……我……”
    徐雷气得跺了一下脚,他顺手一掌,只听得“叭”一声。
    这可真叫做冤枉,这刘二呆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啊唷”了一声,顿时就缩在地上不再动了。
    “短命无常”徐雷,用很快的速度,在这老爷客栈里,四下走了一转。
    他确信,那老婆婆不会藏在这里。
    只是现在,再要去找寻这个人,老实说,已实在是太晚了。
    他真想哭,上了这么一个大当,却是无从发泄。
    想不到,到了手十拿九稳的东西,竟会又如此地失去了。
    偏偏这件事,他只能当是吃了个哑巴亏,还不能对外嚷嚷,因为这翡翠梨在自己手里他始终瞒着任何人,此刻自然无法再说失去的话了。
    可是,这件事深深烙在他内心。
    他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他知道,这是白姗母女有意布置好了的一个陷阱,故意诱使自己前来上当。
    想不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
    “好!白姗,这个梁子我们接上了,我如不讨回失物,不置你母女于死地誓不为人!”
    想着他怒气冲冲地,跨上了他的马。
    却不知这马才走了百十步,就喘成一气,走不动了。
    徐雷跳下马一看,原来那马腹上的肚带子,竟是被人给割断了。
    这不用说,必定又是那老婆婆,临去时动的手脚。
    “短命无常”徐雷,发了嘿嘿一片冷笑,当时真恨不能一掌把马头打碎。
    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好忍着气,牵着这匹马慢慢地向回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回想着,那个叫文素姬的老婆婆的样子,可是他越是想,越是想不出一个具体形象来!
    因为他所看的,是那么少,那么模糊不清。
    试想,一人瞎了一只眼,上面帽子遮眉,下面又围着口鼻的人,你能够看清楚她是个什么长相么?
    徐雷不禁直冒冷汗,他翻遍了回忆,却也是想不出来,江湖之中竟会有这么一个人物。
    其实,他哪里又知道,文素姬这么一个人,也是虚无而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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