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冰川天女传》在线阅读,《冰川天女传》txt——梁羽生

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二十九回塞外兴波奸徒困侠士宫中对掌侠丐斗神僧
    唐经天一眼瞥去,认得这两个白教喇嘛正是法王座下的护法大弟子,也就是那年来抢夺金本巴瓶的人,心中奇道:“俄马登其实在暗中也和法王作对,法王却派这两个大弟子来作什么?”忽见土司的队伍两边分开,一个藏族少女,穿着一身青色的猎装,骑着一匹聪花马,泼喇喇地飞奔而来,藏军中的官员大至“涅巴”,小至“戈什”(注:当于伍长)都在道旁肃立致敬。萧青峰道:“这是土司的女儿!”土司的女儿纵马飞奔,一边叫道:“俄马登,俄马登!”俄马登回头说道:“桑壁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玛古修你来做什么?回去,回去!”桑壁伊是土司女儿的名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玛古修是尊称(相当于汉语中的“高贵的小姐”)。桑壁伊柳眉一竖,喝道:“俄马登,你在和谁说话,我叫你回去!”俄马登哈哈笑道:“我是奉了法王之命,又得你母样的允可来的,你的父亲被女贼所刺,死不瞑目,正在泉下等待他的仇人,我就皇来替你父亲抓仇人的呵!”桑壁伊头发蓬乱,香汗淋漓,显见心中焦急之极,但被俄马登这么一说,急切间竟无言以对,俄马登已跟着那两个白教喇嘛到宣慰使衙门外面喊话了。
    那两个白教喇嘛在白象上竖起九环锡杖,锡杖上挂着一个八角形的用珍珠镶成的轮子,这是代表法王的法物,用藏语高声道:“活佛使者来见大清本布。(本布即大人之意)。”萧青峰道:“开不开门?”陈定基略一迟疑,道:“开门!”
    陈定基开门接纳,引那两个白教喇嘛与俄马登、桑壁伊四人到客厅坐定,唐经天充作陈定基的随员,戎装佩剑,陪坐一旁。陈定基向那两个白教喇嘛奉献哈达、请过香茶之后,恭问来意,为首的那个白教喇嘛道:“活佛不忍兵连祸结,愿作调停,现在土司的部下都说令郎陈天宇是女贼的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刺杀土司的同谋,请本布将令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活佛,再作调处。”
    陈定基大吃一惊,料不到俄马登竟请得活佛出头,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他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何肯送出去?正待说话,土司的女儿却抢着说道:“我父亲是沁布藩王的女儿刺死的,刺客已自名人轶事杀死了,不该牵连到陈天宇。若说天宇以前曾救那个刺客,那么要他到我家中,为我父亲守灵七日也就够了。”土司的女儿是陈天字名义上的未婚妻,知道陈天宇若落在俄马登手中,那就凶多吉少了,因此不惜瞒着母亲,飞骑来救。
    陈定基大喜说道:“到底是桑壁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玛古修明白道理。就这么办吧,你们退兵之后,我叫小儿替土司守灵去。”
    俄马登冷笑道:“萨迦宗的事情,有你母亲和我主持,还未轮到你管呢。我再说一遍,我是奉了法王和你母亲之命来的,你还未听清楚么?”若在土司生前,俄马登对他的女儿自不敢有半点违拗,但如今土司已死,大权都已落到俄马登手中,他一旦反颜相向,桑壁伊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俄马登口口声声说是为他父亲报仇,又有活佛和她母亲的意旨,桑壁伊更没有反驳的余地。
    俄马登不再理睬桑壁伊,转过一副面孔,又堆着好猾的笑容对陈定基道:“本布,请你以大局为重,还是叫令郎跟我们走吧。”陈定基道:“这,这……”俄马登道:“你们汉人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儿子当年有胆在土司家中飞刀劈果,救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女贼,如今就没有胆量跟我们走吗?”
    忽听得一阵清脆的笑声从后堂传出,一个青年缓缓走出,陈定基失声叫道:“宇儿,你……”话未说完,忽然张口结舌,像碰到什么怪异之事似的,但听得这少年哈哈笑道:“俄马登,你说得对,好汉做事一身当,我正想去见法王,请他评评理,好吧,咱们现在就走!”
    陈定基惊惶迷惑,这刹那间,几乎呆若木鸡,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少年,这少年穿的正是陈天宇的服饰,连面貌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说话的神态与声音,轻桃之极,却和陈天宇的稳重沉厚大不相同。
    陈定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斜眼一瞥,只见唐经天面上也露出怪异的神情,忽然向他打了一个眼色,冲着那少年叫道:“天宇兄,你的病还没好呵,怎么去得叶那少年冷笑道:“我的病可不要你担心,再说,就是我没有病,这位俄马登大涅巴也不能让我活呵,大涅巴,我拼着一身剐出来了,你怎么还不走呵!”陈定基奇怪万分,听他们的对答,这少年似乎与唐经天相识,而且有心来救他的儿子的,可是不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从来未听儿子说过有这样的朋友。
    陈定基迷惑不解,唐经天比他还要惊奇。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他所要寻访的金世遗!金世遗轻功超卓,又善于易容变貌,他偷进府衙,换上陈天宇的衣裳,假扮成陈天宇的样子,这些都不是难事,但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呢?唐经天又想道:“照吕四娘所说,他不能活三+六天,现在屈指一算,已三+天,但何以看他面色,却又一如常人,并无内魔扰体之象?”唐经天可没有料想得到,金世遗早得过他的姨母冯琳用密宗的内功相助,将他的危险期又延长了三十六天。
    桑壁伊见“陈天宇”出来,初时也吓了一跳,听听他的说话,登时面上也现出奇异的光辉。
    白教喇嘛缓缓起立,对陈定基合什谢道:“有扰了。”面上露出歉然之色,想把假扮陈天宇的金世遗带走,原来白教法王的四大弟子对陈定基都颇有好感,而对俄马登却有说不出的厌恶,只因俄马登挟持****班禅的两位代表,以驱逐白教作为要挟,白教法王为了想在西藏重立根基,这才不得不应俄马登的请求。其实白教法王倒并不存心与陈定基父子为难。
    俄马登像桑壁伊一样,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金世遗,忽地走上一步,冷冷说道:“你是谁?”金世遗双眼一翻,道:“你是谁?”俄马登道:“我是萨迦的大涅巴俄马登,谁不知道?”金世遗道:“我是你萨迎土司的女婿陈天宇,谁不知道?而今土司已死,我是你的半个主人,你敢对我无礼?”俄马登喝道:“你这混帐小子,敢来冒充,你找死么?”金世遗大笑道:“我是冒充?天下之间,那有当面冒充是别人丈夫的道理?”白教喇嘛看着桑壁伊,桑壁伊颤声说道:“天宇呀,俄马登不怀好意,你不去也罢。”她这话一说,无疑承认了此人便是陈天宇了。原来桑壁伊也早看出了这人是假冒陈天宇,但她实不愿真的陈天宇去死,所以只好含羞带愧,承认金世遗是她的未婚夫。
    这两个白教喇嘛一想,天下间确是没有冒认丈夫之理,而这一去明是送死,天下又哪有这样的傻人,肯冒充别人去送死?便道:“我看他是真的,涅巴不必多疑。”俄马登冷笑道:“陈天宇我见过不知多少次,咄,你真的是陈天宇,陈天宇的武功可很不错呵!”摹然伸手一抓,金世遗笑道:“多承夸奖。”肩头轻轻一撞,俄马登跌个四脚朝天,周身骨骼都隐隐作痛,爬了一会子才爬起来。唐经天笑道:“陈天宇的武功本来不错,这回你相信了吧?”俄马登自恃一身武功,他心中以为金世遗必定是陈定基买来冒充儿子的,这样被买来替死的人能有真实本领?所以想令金世遗当场出丑,哪知金世遗的武功比陈天宇高出何止一倍,幸而他这一撞未用全力,要不然俄马登全身骼都要碎裂。金世遗瞪眼说道:“还敢说我冒充吗?”俄马登给他震住,不敢开口。那两个白教喇嘛笑道:“大涅巴不必生枝节了,法王有令,咱闪快带了这个陈天宇走吧。”唐经天急忙上前说道:“天宇兄,你这一去多多保重,这是你的药丸,你带走吧。”掏出一个小小银瓶,瓶中有三颗碧绿色的药丸,那正是天山雪莲所泡制的碧灵丹。依吕四娘所说,金世遗若服下这碧灵丹可延长他三十六天的寿命。本来一颗就够,唐经天这时对金世遗颇有好感,索性将仅存的三颗都送了给他。
    用冰山雪莲所泡制的碧灵丹,功能解毒疗伤,固本培原,珍贵无比。当年崔云子与萧青峰恶斗,崔云子受了重伤,半身瘫痪,只服一颗,立刻复原,而今萧青峰见唐经天将银瓶中所有的碧灵丹,全都送给了金世遗,不觉骇然,心中想道:“看这金世遗并不像有病的样子,武林中人视碧灵丹为至宝灵丹,得一粒已是罕世奇遇,唐经天将所有的灵丹都送了给他,这真是最厚重的礼物,纵有什么仇歉,也该化解了。”
    忽见金世遗衣袖一拂,哈哈笑道:“唐经天,我不领你的情!”唐经天骤出不意,银瓶给他拂得脱手飞起,惶然说道:“这是我领你的情。”将银瓶接下,正想再说,金世遗冷笑道:“你不过想在冰川天女的面前博得个侠义的美名,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我死生有命,何须求你!”神色冷傲之极,竟不容唐经天再说,径自随那两个白教喇嘛走了。
    唐经天送出门口,金世遗瞧也不瞧他一眼。唐经天回到客厅,摇头说道:“真是个怪物!”陈定基问道:“此人是谁?”唐经天道:“此人是江湖上人称毒手疯丐的金世遗。”萧青峰道:“他此次舍命求救宇儿,倒是一番侠义的行为呢,他与宇儿素不相识,何故如斯?”大家谈论,百思莫解。却不知金世遗为的不是陈天宇,而为唐经天。金世遗此人孤僻狂做,游戏风尘,所想所为,与流俗迎异。他知道了自己必须天山派的内功相助才能救命之后,想起自己一向与唐经天作对,怎肯向他低首下心,心中一横,反而把生死置之度外,要在临死之前,做一件有恩卜唐经天的事情,让他永远欠自己的情份。他偷进宣慰使衙门,知道了唐经天与陈天宇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又知道了唐经天正为陈天宇之事,伤神之极,毫无办法,他找不到一件对唐经天直接有恩的事情,想道:“救他的朋发也是一样,总之要让他永远欠我的情。”这其实还是出于好强争胜,要压倒唐经天的意思。唐经天哪能猜到金世遗这番曲曲折折的心意。唐经天想起金世遗还有六天性命,揪然不乐。但他冷做如此,却又实是无法可以救他。
    一盏茶后,外面守卫的人进来报导,土司的兵已走了十之七八,连那印度僧人也退了,但在衙门外面,还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情形尚未放松监视,大家都猜不透俄马登的用意,唐经天派萧青峰出外打听,黄昏时分,回来说道:“原来俄马登是要应付另外一场战事。你们听过洛珠的名字吗?”陈定基道:“他是沁布藩王的妻舅,听说是沁布辖下几宗(萨迦宗是其中之一)首屈一指的武士。”
    萧青峰道:“洛珠听说他的甥女死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又给俄马登抢去,便率兵前来替姐夫和甥女报仇。在俄马登包围咱们之时,他也正赶来包围了上司的城堡,所以俄马登要撤兵回去。俄马登以为宣慰使衙门只有宇儿是最有本事的人,去了宇儿,就无人能抵抗他了,所以他又千方百计请法王出面,要把宇儿拿去。现下外边的情况混乱之极,俄马登已派人去求印度的喀林邦大公和尼泊尔的国王出兵,图谋尽逐汉人,统一西藏,这风声也已传出来了,萨迦城中的汉人,都关起大门,不敢出街呢。看来西藏的混战之局已成,若再引外兵进来,这局面不堪设想。洛珠的兵少,只怕在几天之内,就要给俄马登扫平,那时,料想俄马登还会再来与咱门为难。”陈定基道:“我这个官做不做殊无所谓,但眼看西藏叛乱扩大,无法收拾,我何以上对朝廷,下对百姓?”
    唐经天沉吟半晌,道:“还是依咱们今早的商议,火速派人报与福康安知道。求他赶快出兵。”陈定基道:“派谁呢?”萧青峰道:“我愿效犬马之劳。”唐经天看他一眼,却不言语,心中想道:“以萧青峰的武功,要突围远赴拉萨,只怕未必能够。”他自己本来想去,但想起留守的责任更重,故此踌躇莫决。萧青峰道:“唐大侠意下如何?”唐经大不便说他的本领不行,眼一转,忽地想起一人,道:“你不是心急着要见天宇吗?现在可以先见见他了。”
    陈天宇得唐经天传授正宗的内功心法,已静坐了一日一夜,这时正做完功课,但觉神朗气清,心中郁结之气,也自然而然的散了。听得父亲呼唤,立刻出来,见着自己开蒙的业师,心中高兴,神色更佳,萧青峰道:“两年不见,听说你的武功大有长进了,可喜可贺呵。”陈天宇道:“那都是靠两位师父和唐大侠的指点。听说师父大婚,师母可有同来么?”萧青峰临老作新郎,反而有些腼腆,道:“她还留在四川。”脸上浮出喜悦的笑容。陈天宇突然触起心中伤痛,面色又沉暗了。
    唐经天缓缓说道:“芝娜这次手刃父仇,为萨迦藏民除去一个残暴的土司,可佩之极。”陈天宇本已泪咽心酸,被唐经天一挑,抚胸低位,叫道:“可是芝娜是永不会回来了。”陈定基从唐经天口中,已知道儿子苦恋沁布藩王女儿之事,见儿子伤痛,自是难过,但他以国事为重,见儿子如此,又不禁佛然不悦,厉声斥道:“宇儿,你读圣贤书所学何事?”陈天宇凛然一惊,道:“请父亲教训。”陈定基道:“如今西藏叛乱已成,你为一个女子颠颠倒倒,不惭愧么?”陈天宇呆了一呆,只听得唐经天又缓缓说道:“只可惜芝娜死不瞑目哪!”
    陈天宇心头一震,颤声问道:“怎么死不瞑目?”唐经天道:“芝娜生前深心盼望汉藏一家,这心意你定然知道。”陈天宇道:“她以藩王女儿的身份,却绝不因我是汉人而有半点歧视,深情厚意,我永世难忘。”唐经天道:“如今却因她之死,俄马登藉自煽动叛乱,挑拨藏人仇视汉人,她岂能瞑目?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被俄马登抢去,迄今未能安葬,岂能瞑日?她所欢喜的人,如今眼见生前所不愿见的叛乱发生,却袖手旁观,她岂能瞑目?”一连三个“岂能瞑目”,好像三个焦雷打在陈天宇的心上,陈天宇呆如木鸡,良久良久,抬起眼睛,喃喃说道:“你叫我怎么办?”唐经天自言自语道:“我们想派人去向福康安请救兵,呀,可惜又请不到人去。”陈天宇急忙叫道:“你何不早说,为了父亲,为了芝娜,这送信的差事我义不容辞。”唐经天道:“这信关系重大,你可要胆大心细呵!”陈天宇道:“即使赴汤蹈火,这封信曳也定然送到。”唐经天大喜,须知陈天宇的武功现在已胜于师父,虽还比不上俄马登请来的印度苦行僧等人,但轻功却胜过了一流高手,纵打不过,也可逃脱。由他送信当然比萧青峰好多。陈定基立刻写了呈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儿子,这时已是黄昏时分,陈天字草草吃过晚饭,立刻动身,他换上了一身黑衣,身形所至,防如一溜黑烟,霎忽即过,连闯俄马登布下的十几个哨岗,竟陇无人发现。
    白教法王这回满心高兴,到萨迦主持开光大典,满心以为队此可以在西藏重立根基,不料却闹出了这等意外之事,自己手下的“圣女”,竟杀了土司,又误伤了班禅的代表,弄得不妥,只恐****班禅又要将白教再驱出西藏。而自己以“法王”的身阶,亦因此而受到俄马登的威胁,要助他将陈天宇捉来,尤其使得法王闷闷不乐。
    这时他正在喇嘛寺的大藏宫中负手徘徊,心情烦躁,想起经文所说“你应该舍己为人,大发宏愿,普救众生。”更觉不安,心道:“俄马登这厮好猾异常,陈定基却是一个好官、我为什么要替俄马登陷害好人?我这样做哪还能作一教之主?”但随即又想到白教面临驱逐的危险,权衡利害,明知俄马登包藏祸心,威胁自己,却又不能不顺他之请。呀,在利害的关头上,除了大圣大贤,又有谁不为自己打算?以白教法王这样有道的的喇嘛高憎,如今也自彷徨无计,一忽儿想不顾利害,将俄马登严惩,拼着和黄教决裂的危险:最多再退回青海;一忽儿想顾全大局,牺牲陈定基的儿子;正在人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虞,思潮混乱之际,忽报护法弟子已将陈天宇拿来,法主下命叫他们进宫,遣俄马登先回去。那两个白教喇嘛将金世遗押进大藏宫,法王一见,不禁吃了一惊!
    金世遗虽然变容易貌,又换上了陈天宇的衣裳,但本来面目到底还不能完全改变,法王眼光何等锐利,一见便觉得似曾相识,再一思索,猛然省起这便是开光大典之日,到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的疯狂少年。
    法王沉声问道:“你是谁?”金世遗冷笑道:“你派护法弟子前来请我,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那两个护法弟子大吃一惊,禀道:“土司的女儿认他是未婚的丈夫,陈定基也认他是儿子,想来不会有错。”心中却在想道:“俄马登说他不是陈天宇,真个是假冒的不成?”
    法王狐疑更甚,心道:“若然是清廷宣慰使陈定基的儿子,断无与我作对的道理。”挥手叫两个弟子退下,掩上宫门,厉声斥道:“在你一身武功,为什么要冒充别人?”金世遗道:“在你是一教之主,为什么要听俄马登的摆布,陷害好人?”说话针锋相对,法王心中有愧,对答不上,金世遗怪笑道:“想不到活佛也有为难之处!哈哈,你管我是不是陈天宇,你但能拿得出一个人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这不就完了!”
    像金世遗这样的在法王面前放肆,那是从所未有之事,这刹那间,法王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想把他放走,想把他惩戒一番,想把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俄马登,但又想起他武功如此高强,只怕他了土司堡中,又闯出弥天大祸。金世遗嘻嘻冷笑,旁若无人,法王面色一端,忽地沉声说道:“你真个自愿到土司堡中,代人受罪么?”金世遗道:“那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法王道:好,,那我给你祝福送行。”手掌一翻,突然向金世遗顶心拍下,金世遗出掌相抵,嘻嘻笑道:“我一不信神,二不信佛,谁要你祝福?”忽觉法王掌力如山,迫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心中一惊,急忙全神运气,拼力抵挡,只听得法王说道:“似你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便该处罪。你既自恃武功,我而今就把你的武功废掉!”金世遗本想反唇相稽,但法王的掌力越迫越紧,竟然令他不能分心说话。
    但金世遗已尽得毒龙尊者所传,毒龙尊者的内功自创一家,虽非正宗,刚劲之处,却是武林独步,世上无双,金世遗虽然只有十多年的功力,但在半个时辰之内,亦能与法王相持不下,法暗暗称异,心道:“可惜,可惜,这样的良材美质,却偏偏不正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
    又支香的时刻,金世遗忽觉有一股热力从法王的掌心传了过来,有如置身烈日之下,全身发滚;金世遗渐渐支持不住,情知这样下去,自己必将累得力竭神疲,变成废人,但又不能不拼力抵挡,以免被他的掌力伤了五脏六腑。又过片刻,金世遗但觉唇枯舌燥,有内火焚身之象,法王觉得周身骨骼隐隐作痛,那是内力消耗过甚之象。但比将起来,法王以数十年的功力,自是较胜一筹,而金世遗却显已支持不住。法王吸一口气,掌心一压,心中忽地想道:“他年纪轻轻,练到这般本领,我若废了他的武功,岂不可惜?”但随即又想:“我若不将他废了,如何敢放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俄马登?”就在这掌力将发未发之际,忽见金世遗目露凶光,口角微微抽缩。法王本是个有道高僧,很难为外物所扰,见了他这等怪异的神情,也不禁心中暗惊。
    原来金世遗自知难敌法王掌力,这时心中正起了杀机!他口中含有天下最毒的暗器——七煞夺命神针,那是用蛇岛最毒的毒蛇口涎所炼的,当年唐经天中了一针,虽有天山雪莲,也病了一个多月,法王的内功与唐经天不相上下,但他没有天山雪莲,若中了毒针,那是必将毙命的了。金世遗口角微微抽搐,心中忽地想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将他杀了,于心何安?”随即又想道:“若不杀他,我的武功便要废了,没有武功,更受世人欺侮,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正要张口将毒针杂在口涎之中吐出,忽又想道:“他到底是一教之主,惨死我手,岂不可惜?反正我也活不久长的了,不如让他一次。”但觉法王的掌力咄咄迫人,忽地又起了一个念头,想道:“我自离开蛇岛以来,走遍江湖,打尽天下高手,从未败得如此之惨,我若给他废了武功,不知者岂不以为我真个敌不过他?有谁能想到反而是我让他,不忍取他性命?”金世遗一生好胜,此时想的是“宁教身死,不教名辱。”心思一变再变,毒针也已吐到唇边,就在将发未发之间。
    可怜外面的四大护法弟子都正在宫门静候,他们等了个多时辰,里面还是沉寂无声,心中都是诧异之极,哪里知道,里面的两大高手,都已到了性命俄顷,危机一瞬之时!
    陈天宇带了书信,闯过了土司军队的哨岗,连夜动身,奔往拉萨。往拉萨的路,要从土司城堡下面经过,城堡建在山上,路则从山谷穿过,陈大字经过山谷时,只见山上密密麻麻满是军队,城堡上黑影幢幢,也似站满了人,陈天宇知道这是洛珠的军队前来围攻城堡,正与俄马登相持。陈天宇紧记着唐经大的话:不可中途耽搁,遇着军队便要练道避开。陈天宇借物障形,仗着一身超卓的轻功,穿过山谷,幸喜山坡上的军队都没有发现,看看就要出了两军阵地,已到山的北面,那是土司的防地边沿,只有几个哨兵在巡逻了。陈天宇提一口气,掠过最丽的哨岗,忽地一条黑影窜了出来,窄路相逢,正是俄马登边武功最高的印度苦行僧。
    月光之下,印度苦行僧依稀认得这夜行人正是他们所欲得甘心的陈天宇,哈哈笑道:“原来是你!”竹杖一挥,用了个“绊”字诀,竹杖挥了半个圆弧,滴溜溜的两边旋转,待一举便陈天宇绊倒。陈天宇飞身一掠,一招“倒挂银河”,长剑一削,这招正是冰川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所在,满拟将竹杖削为两段,哪知刚刚与竹杖相触,那竹杖竟然如影附形,随着陈天宇的剑转,竹杖有如毫不受力的纸条一样,附在剑上。陈天宇大惊,剑柄一沉,往下一堕,身形站稳,便待逃走,忽听得印度苦行僧“噫”了一声,用藏语高声叫道:“俄马登、你过来看清楚这人是不是陈天字?”
    陈天宇固然吃惊,那印度苦行僧也是惊疑不定。他曾见过陈天宇的功夫,在抢夺金本巴瓶之时,陈天宇不过仅仅能与他徒弟打个平手,哪知他如今不但没有被竹杖绊倒,反而能卸去自己竹杖的沾粘之劲,看来内功的造诣竞与自己也差不多!他还以为是看错了人,急忙唤俄马登过来相认。那印度苦行僧第二杖第三杖相继劈来,一杖用柔,一杖用刚,陈天宇抵敌不住,避免再与竹杖相触,虚晃一招,忽如巨鸟穿林的突然从苦行僧身边窜出。苦行僧伸手一抓没有抓着,眨眨眼,但见陈天宇的身形已掠出数十丈外!
    山墩处一条黑影奔来,嘿嘿笑道:“好小子,还想走么?”陈天宇一瞥,认得是俄马登,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刹那间,陈天宇想起俄马登诱骗陷害芝娜,又抢走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事,忍不住血脉愤涨,把唐经天的嘱咐抛之脑后,手起一剑,立刻刺出,俄马登举刀一格,这一剑来得迅捷之极,一格格空,心知不妙,急忙闪身,只听得“涮”的一声,陈天宇的剑已刺穿了俄马登身内的软甲,剑尖在他肩头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但这样阻了一阻,那印度苦行僧已然赶到,陈天宇若要逃走,胚来得及,但他恨极了俄马登,抽剑再刺,俄马登亦非弱者,这时不求攻敌,但求自保,竟然接连挡开了陈天宇的三招,待陈天宇第四招出手之时,忽觉背后微风飒然,剑尖一震,印度苦行僧的竹杖已搭着了他的长剑。
    这回印度苦行僧小心翼翼,不让陈天宇再有脱身的机会,陈天宇虽然得了唐经天传授的天山派内功心法,到底时日尚浅,未能发挥妙用;那苦行僧乖巧之极,总是顺着陈天宇的剑势,陈天宇进则他退,陈天宇退则他进,两人盘旋进退,有如孩子婚戏,其实却是各以上乘内功相拼。陈天宇的火候远逊对方,未到半个时辰,已感支持不住,心中暗暗叫苦。
    忽听得树林里一声娇笑,那笑声竟是熟悉之极!陈天宇怔了一怔,突感寒气袭人,面前几点寒星骤然袭到!
    陈天宇打了一个寒唤,忽地感到压力一松,身不由己的退后几步,用脚尖支地,转了两个圈圈,才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那苦行僧长袖荡风,将一片灰壕漾的光网,吹得四散飘浮,场中突然多了一人,正是冰宫待女幽萍,她所放的暗器,不消说便是冰魄神弹了。她的功力尚浅,伤不了苦行僧,但也令那苦行僧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
    苦行僧大怒,舍了陈天宇,便扑幽萍,幽萍身法轻灵,连避三招,陈天宇回身来救,忽听得幽萍笑道:“丹达山前,我主人已放了你一次,你还不知道厉害吗?”苦行僧吃了一惊,猛地省起:这女子和冰川天女常在一起,她既然在此出现,冰川天女只怕也在附近。他心中进退,手底仍是毫不放松,反手一杖,荡开陈天宇的长剑,左手一伸一缩,霎眼之间,又进了三招,幽萍的裙带几乎给他抓着。
    幽萍忽地一声长啸,只听得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叫道:“幽萍,你在和谁动手?我就来啦!”声音来自山巅,好像和幽萍话家常一般,音细而清,听得极为清楚,苦行憎一惊非同小可,这声音不是冰川天女还有谁人?苦行憎自到西藏以来,就在冰川天女手下吃过一次大亏,对冰川天女忌惮已极,急忙逃走。冰川天女来得快极,那声音尚在山谷回旋,回声未散,便已在山坡上现出身来,白衣长裙,飘飘而下,真如姑射仙人,乘虚蹑风而行。苦行僧奔到半山,回头一瞥,只见冰川天女已随后追来,吓得连跑带滚,滚下山坡。
    俄马登身躯肥胖,武功比起苦行僧更是相差太远,但他比苦行僧乖巧,幽萍一到,他即起步奔逃。不过由于他轻功较弱,逃得未远。陈天宇道:“这厮是个大坏蛋!”挺剑要追,幽萍道:“何须这样费力!”双指一弹,冰魄神弹破空飞出,幽萍的冰弹虽然伤不了苦行僧,对付俄马登却是绰绰有余,俄马登在没命奔逃,忽地感到颈后的“天柱穴”一片沁凉,一股儿直侵入体内,半边身子登时麻木,冷得连体内的血液都几乎匿结,咕咯一声,立刻倒地,气力消失,爬也爬不起来。幽萍道:“等下咱们再对付他,天宇,三更半夜,你冒险到这来作什么?”陈天宇道:“芝娜,芝娜,她,她……”声酸泪下,说话断断续续,良久良久,还未说得清楚。幽萍叹了口气道:“芝娜姐姐不幸身死,这事情我已知道啦,但她得报大仇,亦可瞑目了。”
    冰川天女平素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这时却为芝娜之死,动了真情,叹道:“芝娜以前曾求我指点你的武功,那时你还有拜铁拐仙为师,她很可惜你具有上佳的资质,却没有第一流师父。所以求我看在她的情份上,传你自修上乘武功的心法,当时我没有答应。想不到后来冰峰倒塌,机缘偶合,你无意中服了我宫中的朱果,不须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得了我派上乘的轻功,学了我本门的剑法,这是天意,我不怪你。但你虽学了我的剑法,却还未得到我的剑诀。现在芝娜不幸而死,我应助她完成心愿,将剑诀传授给你。只是你我年纪相若,我不能做你的师父。好在幽萍随我多年,虽然未得学全我的剑法,却懂得我的剑袂,我准许幽萍将剑诀徙传给你。”陈天宇一向因为未得冰川天女同意,而偷学她的剑法,耿耿于心,而今非但得到冰川天女谅解,而且答允连剑诀也可令幽萍代传给他,心中一喜,当即拜谢。
    冰川天女略侧半身,受了陈天宇的半拜之礼,接着问道:“唐经天是否在你的家中?”陈大字道:“正是,我就是听唐大侠的差遣,想到拉萨去请救兵的。”冰川天女微微一笑,道:“福康安那儿我已去过啦,你不用再去了。”陈天宇十分惊诧,正想发问,冰川天女又道:“金世遗呢?嗯,你还没有见过金世遗,不过唐经天向你说过这人没有?”陈天宇道:“金世遗到我的家中,我虽然没见着他,他却暗中救了我的一命。”冰川天女诧道:“金世遗与你素不相识,他会救你性命?这是怎么回事?”
    陈天字将事情经过说了,冰川天女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金世遗乃是去见法王了。”陈天宇道:“恐怕早见着了。”冰川天女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陈天宇道:“大约是中午时分,随着那两个白教喇嘛,从我家中动身的。若然法主不将他立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俄马登,现在应当还在喇嘛寺中。”
    冰川天女略一沉吟,道:“幽萍,我早说过,金世遗此人虽然惹人讨厌,内心还有良善之性。他肯救人,难道我就不能救他,你和天宇先回去告诉唐经大,我现在去见法王一遭。”话一说完,立刻便走。幽谷之中,遂只剩幽萍与陈天宇两人相对,陈天字突然想起了芝娜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对着幽萍,默默无言。
    幽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芝娜与我情同姐妹,我何尝不伤心呢?但人死不能复生,因她而死所起的风波,我们若不为她设法消饵,她在九泉之下,岂能安心?”轻轻握着陈天宇的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相慰。幽萍所说的话,意思与唐经天一样,陈天宇听进耳里,却是更为感动,点点头道:“不错,我之要去拉萨,就为的是消饵这场风波。嗯,是了,冰川天女刚才说已见过福安康,是怎么一回事?”
    幽萍道:“喇嘛寺举行开光大典的那一天,我们也到萨迦。当日之事,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你们没见着我们罢了。我们公主早已料到有这风波,所以来不及去找他们,就先去见福康安。她曾经为福康安出过大力,保护金名人轶事瓶,福康安很相信她,一说之下,便答允出兵,看来在印度兵未踏入藏境之前,就将他们截住。”陈天宇这才知道,原来冰川天女之所以迟迟阻到来,乃是去了拉萨。唐经天空自担了一场心事。
    两人正在娓娓而谈,忽然听得俄马登的呻吟,陈天宇恨恨道:“都是俄马登这厮捣的鬼!”幽萍道:“好,咱们现在去对付他。”俄马登中了冰魄神弹,冷入骨髓,牙关打战,已是不能话,幽萍叫陈天宇按着他背心的两道大穴,替他推血过宫,暂时减弱他体中的冷气,俄马登颤抖说道:“陈公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芝娜的份上,你应该饶我一命。”陈天宇怒道:“说芝娜还可,说起芝娜我更要取你的狗命。”俄马登道:“我对芝娜,可是一片好心,以前她第一次被土司逮着之时,我曾求令尊求情,今次她行刺土司,我也有暗中相助。这些都是事实,公主,你岂有不知?”幽萍冷笑道:“你当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吗?你是印度喀林邦土王的奸细,你唯恐西藏不乱,意欲勾结外人,统一西藏,自立为西藏王。这好谋瞒得过土司,可瞒不过我们的公主。你暗助芝娜姐姐刺杀土司,不过是借刀杀人之计罢了。”
    幽萍此语一出,俄马登固然是大为吃惊,身躯更是颤抖,即便陈天字亦颇觉意外,正想探问幽萍,冰川天女何以会知道俄马登的奸谋,忽见对面山坡火光晃动,人影簇簇,在前行的几个人中,认得出其中一个是印度苦行僧,陈天定道:“想是苦行憎回去求救,邀集了堡中所有的好手,来与咱们为难。”幽萍道:“咱们赶快绕路避开,你在家中等候公主。”陈天宇忽道:“苦行僧调集好手前来,堡中必然空虚。咱们正好乘机偷袭他们的老巢!”幽萍道:“何须如此冒险?”陈天宇道:“我怎忍见芝娜的遗体,一直被摆在她敌人的城堡中?”提起剑便想杀俄马登,幽萍道:“留下活口,还有用处。”伸手把俄马登的嘴巴一捏。
    俄马登被她用力一捏,嘴巴张开,幽萍双指一弹,将两粒冰魄神弹弹入他的口中,硬生生的迫他咽了下去。冰魄神弹含有幽谷玄冰的亘古奇寒之气,打中外面的皮肤已是不得了,何况咽入肚中?俄马登双眼翻白,周身皮肤都起疙瘩,登时不省人事。幽萍笑道:“除了公主和我,世上无人再能将他救醒。好,咱们可以放心去了。”
    两人展开绝顶轻功,偷偷从山背爬上,两军在前面对峙,后山只有巡逻步哨;地晴天昏,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们偷偷溜入了土司的城堡。
    两人绕了一圈,见东北角上一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雅的房间,内有红灯掩映,窗纱上出两个女人的影子,幽萍悄声说道:“咱们过去看看。”陈天宇犹疑说道:“何必去惹她?”幽萍道:“好,她是谁呵?”陈大字道:“她是土司的女儿——桑壁伊。”幽萍噗嗤一笑,道:“你怕她么?别怕,别怕,有我保架。”将陈天宇一拉,拉到了碧纱窗下。
    房中果然是桑壁伊母女二人,只听得桑壁伊的母亲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真料不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只怕你父亲的基业会断送在俄马登的手中!”桑壁伊道:“我一向讨厌俄马登,你偏听他的话。”她母亲道:“我怎知道他竟敢如此包藏祸心?他口口声声说要替你父亲报仇,我怎拦阻得了。”桑壁伊道:“好在天宇没有被他拿去。”她母亲道:“儿呵,你还在想念天宇吗?”陈天宇心中一跳。桑壁伊轻轻一笑,却没有说话。她母亲又叹口气道:“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咱们还好意思和陈家认亲?”
    桑壁伊忽道:“我把俄马登缚了起来,送到宣慰使衙门去请罪如何?”母亲急忙一手掩住了女儿嘴巴,道:“儿啊,这话万不能乱说。现在兵权都操在俄马登手中,他若要害我们寡名人轶事妇孤儿,那是易如反掌!”桑壁伊“哼”了一声道:“我看他不仅是要篡夺萨迦的权位,还想做藏王呢。”她母亲道,“正是呀。我现在才知道,你父亲出事之前,他已派人偷偷去印度与尼泊尔请兵了。”桑壁伊道:“怕他终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对付他。妈,你为何不与****班禅那两位活佛的代表说去?”母亲道:“这两位代表只怕自身也难保全,我,我怎敢和他们说去?”桑壁伊大吃一惊,道:“什么,难道俄马登还敢伤害他们吗?”母亲的好半晌没有说话,女儿道:“妈,你在想什么?”桑壁伊的母亲突然站了起来,推开窗子一望,幽萍与陈天宇早躲在山石后面,她没有看到人迹,吁了口气,这才开声说道:“儿呀,我方寸己乱,正要和你商量。”正是:
    大权旁落如何处?愁煞宫中桑壁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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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三十回块垒难平伤心话故国狂歌当哭失意走天涯
    桑壁伊道:“妈,你说。”土司夫人道:“俄马登真的想杀班禅活佛的代表!”桑壁伊大为震惊,颤声说道:“妈,你怎么知道?”
    土司夫人道:“班掸活佛的代表那日被女贼误伤,背上中了一把飞刀,幸亏没有致命。可是这事情非同小可,俄马登便藉此想利用活佛的代表,请他们转呈****班掸两位活佛,把事情牵涉至白教法王身上,请****班禅出面,将白教喇嘛再逐出西藏。”
    桑壁伊道:“这事情我也听到一点风声。”土司夫人续道:“幸亏两位活佛的代表,做事慎重,只将当日的经过依实禀报上去,却没有请****班禅驱逐白教法王。俄马登日日挑拨煽动,班掸活佛的代表要求先见白教法王谈谈,意思是想查明事实的真相。俄马登怎肯让他们见法王?暗中指使替他主治的医师下药,令得班禅活佛的代表的刀伤非但不能治愈,而且日见严重。俄马登就推说他病重,不宜见客,将两位活佛的代表与外间隔绝了。在这其问他仍是日日催促班禅活佛的代表写信禀报活佛,班禅活佛的代表更是起疑,坚决不肯照他的意思写信。俄马登没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那个医师下毒,限令在今晚三更之前结束班掸活佛代表的性命。人人都知道班掸活佛的代表是给女贼刺伤的,如此一来,自然以为他是因伤而死,断无人疑至俄马登身上。俄马登以为如此一来,便可刺激班禅活佛,达到目的。”
    桑壁伊惊道:“班禅活佛的代表若然在咱们这儿死去,只怕整个萨迦的僧俗官都要受活佛降罪。”土司的夫人道:“可不是吗?因此医师不敢下手,可是他又害怕俄马登杀他,故此偷偷告诉我,求我替他作主,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的性命都捏在俄马登手上。”桑壁伊道:“咱们和他拼了!”她母亲苦笑道:“拼得过么?这是以卵击石!”
    桑壁伊怒道:“莫不成眼睁睁地让他惹来大祸?”两母女愁容相对,毫无办法,忽地窗门“呀”的一声给人从外面推开,桑壁伊拔出佩刀,正待喝问,只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叫道:“是我!”桑壁伊几乎疑是梦中,跳进来的人竟然是陈天宇,桑壁伊想跳上去抱他,眼波一转,只见陈天宇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女,桑壁伊退后两步,呆呆地望着他们。
    陈天宇道:“桑壁伊,你信不信我?”桑壁伊从未曾听过陈天宇用如此的口气向她说话,喜不自胜地点了点头。陈天宇道:子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你们一点也不用害怕。”桑壁伊母女有如绝处逢生的人,狂喜得说不出活。陈天宇道:“不过你们不必阻挠那个医师,让他去谋杀班掸活佛的代表。”桑壁伊惊叫道:“为什么?”陈天宇道:“时间迫速,事后再说给你知。现在请你马上告诉我,班禅活佛的代表住在什么地方?”
    桑壁伊的母亲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土司夫人,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说道:“好,事不宜迟,你们快去。活佛的代表在西面那个尖塔上的第二层。”陈天宇拉着幽萍立刻便走,桑壁伊心思不定,想追出去,又停在门边,喃喃说道:‘妈,他们是做什么?”她母亲道:“他们是想当着活佛代表的面戳破俄马登的陰谋。吹忠(巫师。常兼作医师,就是土司夫人师说的替活佛代表主治的那位医师。)只怕还要来见我,你回房去吧。”桑壁伊道:“我不是问这个。”她母亲道:“那你问什么?”桑壁伊眼圈一红,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自个儿走出门外去了。
    陈天宇与幽萍适才已探明了土司堡中的路道,很快便寻到西面那个尖塔,尖塔一共三层,西藏王公贵族,家中一般都造有这种式样的“神塔”,静悠悠的,若非他们得到土司夫人指点,真不知这里面供的竟然是一尊“活佛”的替身。陈天宇一纵数丈,飞鸟般地上了第二层,幽萍轻功较逊,跳不得那么高,手按飞檐,借一借力,才翻上去,就只是这一点点声息,在上面眩望的人已探头来,幽萍机警之极,不待他们出声,就用两枚冰魄神弹打中了他们的哑穴。黑夜之中认穴如此之准,陈天宇也暗叹不如,心道:“果然不愧是冰宫侍女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房中有盏油灯,班禅活佛的代表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发出低低的呻吟声,一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一骨碌地坐起来。幽萍道:“我是奉活佛之命来探望你的。”走近前去,露出胸前所佩的一道灵符。原来冰川天女与幽萍到拉萨之时,冰川天女以佛门之女护法的身份,的确去拜访过****活佛,幽萍那道灵符,就是****所赐。班禅活佛的代表将信将疑,心中想道:“****活佛怎会知我在此罹难?”****班禅分居前藏后藏,距离颇远,以日程推算,班禅纵已接到他使者的禀报,也不能即时通知****。但班禅的代表见幽萍佩有****的灵符,虽有疑心,却也不敢张扬叫喊。
    幽萍就正是要他不叫不喊,剔亮油灯,张眼一看,只见一片红肿,溃烂不堪,心中暗恨俄马登的狠毒,立刻取出一枚丹药,用茶水化了,涂在伤口上,合什说道:“倚仗佛力,速愈此伤。”冰宫中的灵丹妙药,非同凡品,何况这只是外表的刀伤,一敷上去,伤者立感沁凉,精神一振,痛楚若失。
    班掸的代表这时再也没有疑心,合什诵佛,然后低声问道:“你们是谁:来时没有惊动人吗?”幽萍道:“我们就是为了救你纽。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他的手下还没知道。等会有人给你吃药,你不要吃!”一说完话,立刻与陈天宇隐身在屋中眸像之后,班禅的代表莫名其妙,不住的低声念佛。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班惮的代表问道:“吹忠怎么不来?”来的人是吹忠的助手,原来那个担任主治医师的助手,心中害怕,不敢亲自毒杀“活佛”的替身。故此配了毒名人轶事药后,却叫助手端来,助手也不知道碗中盛的乃是毒名人轶事药。助手端着药碗恭恭敬敬的说道,“吹忠有事,叫我来侍候活佛。”话声未完,幽萍忽地跳了出来,伸手一捏,助手“呵呀”叫了出来,幽萍趁势夺过药碗,往他口中一倒,转瞬之间,他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为瘀黑,可怜这个助手,糊里糊涂地就送了一条性命。班禅的代表大吃一惊,叫道:“好狠毒的俄马登!”不由得心中凛惧,对幽萍道:“我明白啦,可是这一来,咱们与他们也撕破面了,怎生出得城堡?”陈天宇道:不用惧怕,我们保你出去。”这话刚刚说完,外面人声纷至。陈字拔出长剑,开门一看,只见外面影影绰绰的大约有四五个人,当先的竟是那个印度苦行僧,最后面的是他的师侄德鲁奇,抱着僵硬冰冷的俄马登,还有两个人是俄马登的亲信武士。他们本来是集在一起,想去围攻冰川天女的,想不到没见着冰川天女,却寻着了俄马登。这一下,他们自然立即猜到堡中有事,所以赶了回来。
    那印度苦行僧见冰川天女不在其内,放下了心,喝道:“好小子,你们是吃了豹子的心狮子的胆?竟敢劫持活佛来了!”陈天宇道:“你还敢说,快叫俄马登前来领罪!”俄马登的亲信武士大怒,喝道:“你们用的什么妖法害死了大涅巴?若不立即将他救醒,要你这双妖男妖女的性命!”抡刀动斧,立刻砍进房中。陈天宇道,“萍妹,你保护活佛代表。”展开长剑,叮当两声,将两个刀斧手挡了回去。
    那印度苦行憎,左手举竹杖,右手举盂钵,嘿嘿冷笑,只等陈天宇一冲出来,就要当头罩下。陈天宇不惧堡中的武士,却不能不惧这个印度苦行僧,心中自知帅己与幽萍联手之力,只怕也未必能够与这苦行僧相抗,何况另外还有那么多敌人。看来今晚那是万难逃脱的了!那印度苦行僧见陈天宇不敢冲出,越发得意,嘿嘿冷笑,索性一步一步的走进房来,盂钵一翻,倏地将陈天宇的长剑罩住!
    金世遗与白教法王在静室对掌,白教法王把金世遗迫得筋疲力竭,正拟作最后的一击,金世遗也把毒针吐到了口边,要与白教法王同归于尽。就在于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娇呼,金世遗的毒针刚刚吐出,吓了一跳,失了准头,被白教法王展袖拂落,而白教法王分了分神,这一掌推出也减了五成力量,金世遗虽然被他一掌推倒,内脏却没有受伤,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跳起来。
    金世遗与法王对掌,乃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与强敌以全力相拼,心神贯注,连冰川大女进来都不知道。这时翻了一个筋斗,跳起来时,突然见到他所倾慕过又怨恨过的冰川天女笑盈盈地站在面前,不禁“呵呀”一声,叫了出来。嘴巴一张,忽觉一股奇寒之气,直透人名人轶事体内,原来是冰川天女玉指一弹,将两枚神弹送入了他的口中:
    金世遗适才被法王的掌力相迫,体热如焚,焦渴之极,突然得到冰魄神弹送人口中,真如在沙漠上的旅人,得到从天而降的甘露。只觉遍体沁凉,心头那股火热之气也立时消散了。金世遗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是冰川天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救了自己,要不然自己虽然侥幸能够脱身,不至于毙在法王掌下,但内火烧身,重者全身瘫痪,轻者也得大病一场!
    这刹那间,金世遗神思昏昏,心中混乱之极,他此来本是与唐经天赌一口气,却想不到几乎送命,惨败的情形偏偏给冰川天女见到,而且还是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性命不足惜,自尊心的受挫,却令金世遗大感难过。
    金世遗这与众不同的奇怪心思,冰川天女哪能猜到,见他缓过气来,缓缓走近,微笑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嗯,你见到唐经天没有,我和你一同走吧,问他讨几颗碧灵丹去。吕四娘说你的内功练得不当,只有天山雪莲制炼的碧灵丹方能给你暂保真元。”冰川天女的声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之极,金世遗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体贴”的话,若在往时,他听到冰川天女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不知该有多少高兴,而今听来,却如万箭钻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变成了讥刺,体贴变成了挖苦。金世遗突然大叫一声,飞身便走,冰川天女追出门外,只见他已上了屋顶,投掷下来的是一片冰冷怨愤的眼光,法王在内,于理于情,冰川天女都不能丢开法王去追踪金世遗。冰川天女只得叹了口气,回转身来,摇摇头道:“真是无可理喻!”“真是无可理喻!”法王也摇了摇头,随即向冰川天女合什,笑道:“适才这位年轻人是女护法的相识吗?”冰川天女道:“是一位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他如此冒犯活佛,我心中也实在不安。”法王微笑道:“如此年纪,如此武功,也确算得是人所少有。幸亏女护法前来,要不然只怕我要与他同归于尽。”冰川天女随着法王的眼光看去,只见金世遗喷出的那口毒针,插在理石的地砖上,周围也黑了一片。不觉骇然!
    在青海之时,冰川天女曾经做过白教法王的上宾,这回相见甚觉欢欣,法王请她坐下,命弟子奉上香茶,忽见冰川天女眼光,却注视着走廓内一幅壁画。
    白教法王微笑道:“女护法喜欢这幅壁画么?”冰川天女“噫”了一声,缓缓走出,站在壁画之下,定睛凝视,面上流露出奇异的光辉,白教法王道:“这幅画名叫《八思巴朝觐忽必烈去蒙古》。画中仕女人物,骆驼牛羊,都栩栩如生,草原风光,漠北情调,几乎要浮出画面。确是一幅美妙的壁画。”法王正在口讲指划,替冰川天女解释这幅壁画,眼光忽地停在画中一个少女的面上,也不禁“咦”了一声,奇怪起来。法罩事忙,以前对宫中的壁画没有仔细留意,这时才看出了画中那个穿着尼泊尔贵族妇女服饰的少女,面貌竟然有几分相似冰川天女。冰川天女道:“画这幅画的画工还在这里吗?”白教法王道:“画工是以前的土司从拉萨请来的,这座喇嘛宫还有若干壁画尚未画好,画工未曾遣散,我叫人替你查查。”立刻将一个护法弟子唤来,叫他去查明是哪一个画工所画。
    白教法王陪冰川天女说话,冰川天女将她赶往拉萨调停的经过说与法王知道。法王闻得她与****活佛以及清廷的驻藏大臣福康安都见过面,福康安并已答应出兵去截印度喀林邦的军队,而****活佛也知道了俄马登的陰谋,同意白教法王在萨迎地区有最高无上的教权,萨迎的事情,便由他全权处理,法王大喜,向冰川天女谢道:“多亏女护法以绝大神通,消饵了这场弥天大祸。”冰川天女道:“那是仰仗几位活佛悲天悯人的慈悲,大家都不愿挑起战乱,这才得以和平解决。我不过稍尽奔走之劳,有何功德可以称道?目下俄马登的亲兵尚在和洛珠的军队对峙,事不宜迟,咱们且先平定了这场乱事吧。”法王道:“俄马登这厮,我早就想将他拿来法办了,以前只因碍于黄教的面子,我远来是客,不便喧宾夺主,现既承****活佛委以全权,俄马登有多大能为,也逃不脱我的掌心。”立刻下令准备法驾仪仗,要连夜到土司堡中去平定这场乱事。
    护法弟子分头行事,不到一刻,去访查画工的大弟子回来报道:“那幅壁画是一个尼泊尔的画工画的。”冰川天女忙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护法弟子道:“他说他要见到女护法才说。”冰天女奇道:“他怎么知道我在此间?是你向他说我要查问这幅的吗?”护法弟子道:“我没有说。这画工一听我问,便道:‘是冰娥小公主来了,否则无人会来问我。呀,我到西藏来这幅画就是为了等她。’”冰川天女忙道:“快请他进来!”护弟子道:“他就在外边。”将门打开,只见一个自发萧萧的老工走了进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冰川天女,忽然用尼泊尔话贿说道:“长得和当年的华玉公主真是一模一样。”
    冰川天女道:“你是谁?你怎知道我母亲的名字?”那老画工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名叫额都,三十年前,曾伺候过驸马、公主。”冰天女“呵呀”一声叫了起来,道:“原来是额都公公,想不到有这个缘份见你,失敬了!”盈盈起立,捡袄一拜,护法弟子得呆了。哪想得到活佛的贵宾,佩有贝叶灵符的女护法,竟对这样一个穷愁潦倒的老画工恭敬施礼。
    法王也大出意外,耸然动容,忙叫弟子给老画工设座,笑道:“原来你们是相识,当真意料不到。”冰川天女道:“不,如今才是第一次和额都公公见面。”法王一诧,只听得冰川天女续道:“额都公公是教我母亲画画的师父,母亲生前,时时和谈他的画。他是尼泊尔的第一画师,我的冰宫中还藏有许多他画的画。”法王合什说道:“异国相逢,两代相见,真是缘分。”冰川天女浮起一片怜悯之情,问道:“额都公公不在皇宫安晚年清福,却跋涉关山,远适异国,这是为何?”额都捋着斑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缓缓说道:“就为的等你到这儿来召见我。我本来以为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谁知现在就给我等着了。多谢我佛慈悲,尼泊尔前任的国王,是你母亲的堂兄,在国中横征暴敛,大伤民心;在国外穷兵默武,结怨四邻,你知道吗?”冰川天女道:“母亲生前曾和我说起,她曾托人劝过堂兄。也因此我母亲发誓不回尼泊尔。嗯,你怎称他做前王?”
    额都辍了一口清茶,叹气说道:“他死前一年,就是抢夺金本巴瓶的那一年,因为和邻邦开仗,受了箭伤,回到宫中,没有多久就死了。他的儿子继位,比父亲更为暴虐,弄到民怨沸腾,老一辈的都想念起你的母亲华玉公主来,就这王位本来应当是你的母亲的,假若当年你母亲继承大位,尼泊尔就不至弄成今日的样子了。人人都盼望华玉公主和驸马能够回来。”冰川天女也叹口气,道:“我的母亲已死了十多年啦。”额都道:“这消息我是知道的,可是国人还未知道,他们焚香祷告,总是盼望你的母亲回来。”
    冰川天女咽了眼泪,道:“你怎知道我母亲去世的消息?”额都道:“前王曾派遣国师到西藏来探听华玉公主的消息。听说他曾见过你面。”冰川天女点点头道:“不错,那红衣番僧两上冰宫,被我驱逐下山的。后来他在抢夺金本巴瓶的事件中也丧了命了。”额都道:“他虽死了,可是他对前王所说的话,却种下一个大祸根!”
    冰川天女奇道:“他和国王说了些什么话来?”额都道:“他见到了人世无双的绝色仙子,那说的就是你了。”冰川天女杏脸泛红,道:“这妖僧可恶,我当时真不该放他活着回去。”额都续道:“他又说你的武功高极,连手下的一群侍女,也都是个个不凡。若然你肯诚心协助国王,尼泊尔定可称雄。只是据他看来,你实无意回国,但人事难料,你对皇室既不忠心,留下来便是祸患,所以他劝国王选拔高手去暗杀你。”冰川天女冷笑道:“我倒不惧。”额都道:“前王听了他的说法,虽然对你甚不放心,但是他在西藏挫败之后,又和四邻结怨。国家多事,急切之间也选不到高手,听说你无意回来,也就算了。但太子听到世间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当时就留了心。他两年来没立皇后,原来他是虚席以待。”冰川天女啐了一口道:“那是癫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额都道:“他不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是痴心妄想。这两年,他请了不少阿拉伯和欧洲的高手武士,又训练了一个登山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准备到西藏来,迎接你回去。”冰川天女道:“千军可以夺帅,匹子可夺志。他就是派十万人来,我也不会为他所动。”额都道:“以战争作威胁,他料想福康安和藏王不会为你一人而轻启战端,他亲自带兵来迎接你,你纵不愿,西藏也不敢亩留你居停。”冰川天女又气又愤,料不到自己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额都续道:“我以前得你母亲厚待,恩义难忘,国人又都想你们,所以我不惜抛弃了皇宫画师的位置,跋涉关山,来到这里,我年老力衰,冰峰是上不了的,恰巧白教喇嘛宫要人作画,我便应征来了。你母亲一生礼佛,我料你也许会到喇嘛宫中参拜,所以便画了那幅画,希望你能见到,果然我佛慈悲,不须我多费时日久等。”
    冰川天女明白了原委,道:“多谢你不辞劳苦,将信息带给我。”额都道:“我来见你,还带来了我自己的心意和国人的愿望。”冰川天女道:“愿听教言,公公你说。”额都道:“你若有心杀他,那么你便回去,杀他自立。国人都拥护你。即算你不杀他、回国之后,振臂一呼,国人也会拥护你推翻暴君,立你为王,这王位本来是你母亲的,由你继承,名正言顺。”冰川天女微微笑道:“我哪有心思做国王?若不是冰峰倒塌,连尘世我也不愿招惹。我本来就打算今生今世,永隐冰宫的啊!”
    额都道:“若你不欲为王,那就快远走高飞,因为恐怕国王不日要带兵来了!”
    冰川天女道:“你怎么知道?”额都道:“俄马登早就请他发兵,乘此时机,正好作一石两鸟之计。”冰川天女心中烦闷,思如潮涌,久久不言。尼泊尔是她母亲的国家,中国是她父亲的国家。她爱这两个国家的心情,就如同爱她自己的父母上般,难分轩轻。她怎忍见自己的表兄带尼泊尔兵来向中国挑衅?她又怎忍见自己的母国在暴君统治之下民不聊生?可是若然自己真的听额都的话,回国去干预政事,又将惹起多大的风波与麻烦?那又岂是她孤高绝俗的性情所堪忍受?
    外面护法弟子进来报道:法王的仪仗已经准备停当了。冰川天女道:“额都公公,多谢你一番好意。你暂时在这里住下,待尼泊尔太平之后,你再回家。”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但在额都听来,好像冰川天女已有使得尼泊尔太平的方法,于是心满意足的施礼退下。冰川天女也就和法王一道赶往土司的城堡去了。
    陈天宇与幽萍两人在石塔的静室里受至!围攻,正在吃紧,陈天宇展开冰川剑法,拼命抵挡印度苦行僧的竹杖金盂,仍被他迫得步步后退。幽萍仗剑保护护班禅活佛的代表,这时也已与苦行僧的师侄德鲁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另外还有两个西藏武士,是俄马登的手下。幽萍勉强敌得住德鲁奇,再添上两个敌人,立刻险象环生。俄马登的手下目的在于班禅的代表,迫退了幽萍,立刻上去捉人。幽萍大急,扬手飞出两枚冰魄神弹,两个武士未曾碰过这种奇怪的暗器,给冰弹中了穴道,登时血液冷凝,手脚麻木,吓得慌忙窜出,赶紧去找烈酒御寒。幽萍大喜,又用冰魄神弹去打德鲁奇,德鲁奇功力较高,把软鞭使得呼呼风响,冰弹不中他的穴道,虽然被寒气侵袭,冷得牙关打战、却也还能够挺住。至于那个苦行僧,却连寒战也不打一个,冰弹未近身就被他扬袖拂开,他仍然紧紧追击着陈天宇,半点也不放松。
    这时幽萍这时转危为安,陈天宇却抵敌不住。印度苦僧喝一声大喝,金盂钵忽地当头一罩,陈天宇缩手不及,长简罩在钵中。若行憎哈哈大笑,盂钵左旋右转,陈天宇身不由己地跟着他旋转,不论怎样用力,长剑总是拔不出来。
    苦行僧得意之极,正待加速那盂钵的旋转之力,忽觉门外静寂如死,气氛有异,心中一懊,回头看时,忽听得嗤的一声,奇寒之气从鼻孔中钻人,只见冰川天女面挟寒霜,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再一看,门外的武上个个垂手肃立,那抱着俄马登僵硬身体的武士更是显得非常惶恐,原来白教法王的法驾来到了古塔下面。
    印度苦行僧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丝毫斗志,而且他被冰川天女的冰弹从鼻孔中打入,奇寒之气,真侵到心头,即算尚有斗志,亦已无能为力,幸而他的瑜伽功夫已练到第二段的第一段的最高,可以闭气十个时辰不死,他虽然没有这个本领,也可能闭气两三个时辰。当下立即闭气屏息呼吸,令那股奇寒之气不能流,用真气保着心头的一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立即穿窗飞走,冰川天女也不追他。德鲁奇纵身稍慢,被陈天宇拉住鞭梢,长剑一起,正待削下,冰川天女道:“只要他发誓不再到西藏,让他去吧。”德鲁奇活命要紧,果然发了一个誓,陈天宇便松开手,让他走了。
    白教法王走上塔楼,班禅活佛的代表服了冰宫灵药之后,痛楚若失,行动已如常人,白教法王向他慰问,他也向法王道谢,多谢法王的明智,消饵了这场险恶的风波。
    俄马登的几个亲信武士被法王的威严镇住,垂手肃立,动也不敢一动,抱着俄马登僵硬身体的那个武士,更是惶恐不安。法王道:“你们愿意立功赎罪么?”这群武士自是没口应承,法王道:“俄马登勾结外人妄图叛乱,你们是他的亲信,总不至于不知道吧?”那群武士低头不敢作声。法王道:“你们把他的罪证搜来给我,我要公布给萨迦宗全体僧俗人众知道。”命两个护法弟子陪同俄马登的亲信武士去搜查,果然在俄马登的私室里搜出了许多秘密信件,其中竟有印度喀林邦大公和尼泊尔国王亲笔答应的函件,法王请冰川天女将俄马登救醒,罪证确凿,俄马登虽然狡猾如狐,亦已无言可辩。法王将他斥责一顿,用重手法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班禅活佛的代表看管。待萨迦宗的乱事完全平息之后,再押到拉萨去。
    土司堡中的恶斗,由于法王和冰川天女的来到,立时瓦解冰消,但外面山坡,被俄马登所驱使的土司军队,仍然在和芝娜的舅舅洛珠的军队相持,法王处理了俄马登之后,再命护法弟子摆起法驾仪仗,到外面去调停两军的相斗。
    冰川天女陪班禅的代表说话,陈天宇和幽萍则趁这个空闲,到后宫去寻觅芝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土司堡中的“吹忠”本来是被俄马登迫令他害班禅活佛的代表的,他不敢下手,却由副手代死,班禅的代表宽大为怀,也饶了他。他自愿带领陈天宇前往上司的灵堂,原来芝娜的遗体被俄马登摆在一个玻璃棺内,就放在土司灵堂的旁边,在俄马登的意思,是让土司的手下都认清这个刺客便是当年偷马纵火的“女贼”,也即是被陈定基父子救走的那个“女贼”,好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好激起上司手下对汉人“宣慰使”的仇恨。因此之故,陈天宇又看到了芝娜的遗容。前尘往事,一一泛上心头,陈天宇不觉潜然泪下。
    西藏高原,气候寒冷乾燥,芝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放在玻璃棺中,虽然为时已过一旬,颜色还是栩栩如生,陈天宇想起她临死之前,前来道别的情景,那幽怨的神情,诀别的眼光,毕生也不会忘记。灵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幽萍的在幽幽的叹息。陈天宇面对遗容,一片凄迷,眼前忽然泛出芝娜的幻影,好像弹着冬不拉向自己行来。耳边忽地听得有人叫道:“天宇,天宇!”幻影也变作了真名人轶事人,陈天宇尖声叫道:“芝娜!”张臂向前一抱,眼前的“芝娜”忽然变了,只见她张大眼睛,惊愕得难以形容,陈天宇霎时间清醒过来,看清楚了,原来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土司的女儿桑壁伊。她的母亲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刹那间,桑壁伊心中的悲痛实不在陈天宇之下,这刹那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陈天宇为什么屡次拒婚?陈天宇为什么是躲避她?一切疑问都已得到答案:原来人言不假、陈天宇睛的果然是这个“女贼”,是刺杀自己父亲的仇人。她的母亲是惊愕得难以形容,愤然问道:“嗯,陈公子、你进这灵堂作么?你是吊祭你的丈人还是吊这个女贼?”其实她是明知故问。陈天宇手抚玻璃棺材的这份悲痛的神情,任谁人都看得出,他是吊祭芝娜的。
    陈天宇低声说道:“她不是女贼,她是沁布藩王的女儿。你们既然看着她不顺眼,就让我把她的棺材搬走了吧!”土司的寡名人轶事妇登时怒气上冲,厉声叫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刺我丈夫的仇人,死了也得要她陪葬!”忽地嚎陶哭道:“王名人轶事爷,你死得好惨呵,你死了谁都来欺负我们呵!”她一时气愤,说出这话,忽地想起陈天宇替她除掉俄马登,实是对她有恩,怎说是欺负?哭声不觉低了一些。
    陈天宇手足无措,幽萍忽地也哭道:“芝娜姐姐呵,你死得不值呵,别人杀了你的一家,并吞了你的土地,你只刺杀了个仇人,却要陪着仇人死去,死得好不值呵!”桑壁伊母女心中一震,土司害死藩王全家之事,她们也并非全无知晓,只是碍于夫妇父女之情,就只记得别人的仇恨,却记不得自己亲人给予别人的灾祸。幽萍的哭声未歇,土司寡名人轶事妇的哭声却不自觉停了下来。哭声中忽见法王陪一个身材高大的藏族男子走灵堂,这男子正是芝娜的舅舅洛珠。
    洛珠接受了法王的调解,进来寻觅甥女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见芝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摆在土司灵棕的旁边,怒气冲冲地叫道:“你这个篡位恶贼,怎配在我甥女的旁边?”动手就要砸土司的桐棺。法王低首合什,口宣佛号,庄严说道:“因果报应,人死仇灭,你们两两家也和解了吧!”土司夫人颓然坐在地上,无言以应。陈天宇见已有洛珠出头,心中伤痛,不愿再留,牵着幽萍的手悄悄退出。土司夫人的哭声已止,这时却轮到桑壁伊痛哭起来,她什么都绝望了。
    唐经天送走了陈天宇之后,一夜忧心忡忡,第二日一早,听说外面藏兵的步哨已经撤除,正在惊诧,忽报陈天宇和两个女子已回到外面。
    唐经天奇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有受伤么?”进来禀报的戈什笑道:“公子的精神比昨天还要好得多,哪会受伤。”唐经天急忙出去迎接,骤然眼睛一亮,只见冰川天女主仆,手挽着手,和陈天宇一道,并肩走进衙门,三个人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唐经天这几天来为了应付围攻,衣不解带,睡不安枕,这时忽然见着冰川天女的笑容,就像在霉雨的季节,骤然见着灿烂的陽光一样,满大的陰霆都扫得干干净净。大喜叫道:“冰娥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呵?天宇,外边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去拉萨?”他同时向两人发问,眼睛却尽瞟着冰川天女。幽萍笑得弯下了腰,摆脱了冰川天女牵着她的手,推了陈天宇一把,在他耳边悄悄笑道:“傻子,还用得着你答话么?赶快躲开,让他们二人畅叙。”
    冰川天女道:“无须到拉萨了。”将事情经过撮要说了一遍,唐经天万万料想不到,事情竟然解决得如此容易,喜不自禁地拉着冰川天女的手道:“冰娥姐姐,你真像天上的神仙,一手拨开云雾,立刻现出晴天来了。”冰川天女面上一红,偷偷推开唐经天的手,道:“你还说呢,我现在正烦得要命。”
    唐经天轻轻哼着新疆的民歌:“纵有些心底的愁烦,也只像淡云遮盖着燃烧的太陽。”他还以为冰川夭女是故意夸张,凝眸睛,冰川天女双眉深锁,不像撒娇,也不像说笑。唐经天道:“是怎么回事?弥天的大祸都已消除,还有什么值得愁闷?”冰川天女道:“陰云还未吹得净散呢,你赶快替我出出主意思。”将见到了老画师额都,以及额都告诉她的、尼泊尔国王就要出兵的事情告诉了唐经天。唐经天想不到有这样突如其来的风波,面色变得沉重起来,沉思半晌,忽地笑道:“你熟读佛书,难道不知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救虎的故事?”冰川天女愠道:“你忍心教我下嫁尼泊尔的国王么?”语气之间,爱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真情流露。唐经天笑道:“我岂是教你下嫁暴君?我是劝你不辞艰险,就当你到地狱去走一遭,索性去见那个暴君,一来打消他的妄念,二来也好相机行事,或者感化他导他向善,或者除了他另立新君,这也是一场大功德呀。”冰川天女道:“我母亲曾发誓不回母国,再说去也未必有什么效果。”唐经天道:“世事沧桑,人事难料。你以前又何曾想到冰峰会倒,你也终于招惹尘世的麻烦?你这次奔波数地,消饵了西藏的战祸,这样的麻烦你都不怕,还怕什么麻烦?”其实冰川天女本来已有这个意思,得到唐经天一劝,心意立决,微笑说道:“那么我要你和我一同去!”唐经天笑道:“那是求之不得。咱们稍息两天,先到拉萨去见福康安,然后到边境去‘迎接’那位暴君。”
    冰川天女在冰宫之时,严若不食烟火的仙女,全不理会尘世之事,下山之后,渐渐由出世而“入世”,性情和唐经天也渐渐更为接近了。
    两人在宣慰使府衙的花园中徘徊漫步,隅咽细语,说起以前的种种误会,都不禁哑然失笑。这些误会,大半是因为有金世遗穿插其间而引起的。唐经天谈说起来,笑道:“此人真是难以猜测,我以前对他讨厌之极,却想不到他今次却帮了我和天宇的一个大忙。俄马登本来是要捕捉天宇,金世遗却莫名其妙到来,替天宇去见法王,你说怪也不怪?”冰川天女道:“原来如此,他几乎送掉性命呢,我刚才忘记对你说,我到喇嘛宫的时候,他正在和白教法王对掌。”唐经天听了冰川天女细说当时的情形,不禁骇然,叹口气道:“呀,他只有三十六天的性命,却又偏偏不肯受人怜悯,拒绝别人相救。真是天下第一个怪人,我非找到他不能安心,他到哪里去了呢?”
    金世遗到哪里去了呢?
    金世遗那晚逃出了喇嘛宫后,心情浑饨,一片迷茫,漫无目的地出了萨迪城门,在旷野子然独行,不觉黑夜消逝,红日从东方升起,金世遗被晓风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语道:“我该到哪里去呢?”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忽觉口中焦渴,甚是难受,原来他被法王掌力所迫,当时运用了全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与之相抗,体中水份消耗过多,幸得冰川天女将两枚冰魄神弹送入他的口中,用奇寒之气化解了体中的奇热,这才不致引起内火焚身,变成残废。但冰弹并非灵药,消融之后,又经过了大半夜的时间,效用已失,而他的体中热气,还未完全消除,是以自然感到焦渴。金世遗沿着驿道奔跑,那是通往拉萨去的大路,走不多久,见着路旁有家酒肆,西藏天气寒冷,路上行人,习惯饮酒御寒,所以大路上每隔十数里就有酒肆,好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茶亭一样。
    金世遗走入酒肆,立刻唤酒解喝,酒肆四面通爽,金世遗适才在路上奔跑,反而没有留意郊野景色,这时坐了下来,稍稍平静,向外望去,但见一片新绿,遍野新生的嫩草中还隐约可以见着几朵谈黄色的小花,那是西藏冬季过后,最早开放的报春花。这时是仲春二月的时节,西藏的春天来得迟,有些树木枯黄的树叶还没有落尽。金世遗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忽地想道:“草原生机蓬勃,而我却像绿草中枯黄的树叶。”悲从中来,击桌狂歌,唱的是他做小乞丐时候从老乞丐学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莲花落”。这本来汾小调,抒发乞丐胸中的愁郁的,在他口中唱出来,充满了悲苦之情,却如狂歌当哭!酒保吓了一跳,叫道:“客官,酒来了。”盛酒的是一种长颈的酒椿,金世遗看也不看,把酒瓶在桌上一敲,敲断瓶颈,张口一吸,酒就像喷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倒入口中。酒保几曾见过如此喝酒的法子,惊得呆了,忽然间,金世遗大叫一声,飞身跳起,好像碰到了什么怪异之事,正是:
    狂歌当哭谁能解,忽见故人天外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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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三十一回短梦几时醒音传海外幽情谁可诉人散荒原
    你道是什么事情令得金世遗惊诧如斯?原来当他敲碎长颈酒杯,鲸吞狂饮之际,忽听得轻轻一响,突然似有一小粒丸药似的东西;随着他吸起来的酒柱,一下子冲人他的口中,立如珠走玉盘,滑下喉咙。事情来得大出意外,金世遗刚一惊觉,要吐已来不及。试想金世遗是何等武功?他坷暗器的手法更是独步天下,连四川的暗器世家唐家也占不了他的便宜,居然会在这小酒肆中遭人暗算,他焉能不惊诧张惶?
    一股凉气直冲丹田,焦渴立刻止了。金世遗只觉得有说不出的舒服,晕眩、耳鸣等等现象也立刻消散了。金世遗和法王苦斗半夜,熬了一晚来睡,本来昏昏沉沉,这时,眼睛也似给清晨的露水洗过一样比前更加明亮,神智也比前清爽,看来那并不是毒名人轶事药,而竟是一粒灵丹。金世遗猛的心头一动,想起冯琳曾与他谈过天山雪莲的灵效,莫非这竟是天山雪莲所炮制的碧灵丹?
    金世遗叫道:“哪位高人,赐恩惠,请求一见。”一抬头,只见酒肆的四面窗户,观出两张面孔,可不正是冯琳母女?金世遗尖叫一声,顿时呆若木鸡。唐经天是李沁梅的表兄,自己拒绝了唐经天的恩惠,符唐经天送给自己的碧灵丹连瓶掷回,却终于还是服了他的碧表丹,虽说那是唐经天的姨母冯琳送来的东西,强纳入他的口中,但那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天山派的丹?还不是等于间接接受了唐经天的“恩惠“?金世遗一心要和唐经天赌了口气,只想让他受自己的“恩惠”,自己怎肯受他恩惠,哪知一斗法王,几乎送命,是冰川天女救了他,现在又是冯琳送来的碧灵丹,让自己恢复了被法王内力分隔的元气,而这两个人都是与唐经天关系最密切的人。金世遗自觉自尊心受了损害,转瞬之间,心念百转,窗外李沁梅正在用手指刮脸,还是从前那副娇孤的顽皮的神态,李沁梅正在等待他招呼,可是金世遗却似给人定着似的,口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地窗外人影一晃,似乎听得冯琳低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活,两母女忽然又不见了。金世遗颓然坐下,突然后悔起来,想起李沁梅和他初见面时和他说的话,那时他正在峨嵋山戏弄野猴,对他说的话是:“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要是欺侮它,它就不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这点道理也不懂呵!”当时不觉怎的,现在想来却是大有哲理,李沁梅说的是猴子,但何尝不是人?难道世人之对自己冷淡,竟是自取其咎么?自己偶然做了好事,替陈天宇去冒险犯难,他们就这样的关心自己,救自己?莫非这个世界并非自己听想像的那样“冰冷”?莫非错的竟是自己不成?
    酒保从未见过有如此奇怪的饮客,定了神看着金世遗,冯琳母女的踪迹,他根本没有发觉。只见金世遗颓然坐下,将半边面转向窗外,葡萄美酒泼了满地,他也丝毫不睬,看样子竟是呆了。酒保心中骇怕,轻声问道:“客官,还要酒么?”金世遗呆呆的凭窗遥望,竟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酒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酒钱没有着落,但金世遗神气骇人,酒保给他吓的不敢再问。
    金世遗此际心中烦乱之极,陡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与他接近了却又那样陌生,他记起了人世的冷酷也记起了人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他的父亲、幼年之时曾偷过番薯给他吃的老乞丐、第一个将他当作朋友看待的冰川天女以及刚刚走掉的顽皮而又娇憨的李沁梅,这些人物的影子一一从他心上飘过,好像他所熟悉的水上的浮萍,随着滚滚波涛东去,永不回头;但他对浮萍无所牵念,而这些人物虽然在他的生命中占短短的时刻,却令他永不能忘。他又陡然想起自己的生命即将像窗外那枯黄的树叶,这些人都不能再见了,不觉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悲从中来,难以断绝!他真的想追出去唤李沁梅,但她们的影子早已不见了。
    门外有脚步声走来,金世遗如醉如痴,看着窗外的广阔的原野,根本就没有留意。忽听得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要一杯马奶酒。”另一个少女的声音撤娇说道:“妈,我不要味道酸的马奶酒,我要甜甜的葡萄酒。”这声音也似在哪儿听过的,金世遗猛的回过头来,与那两个母女打了一个照面,那少女忽的退后三步,睁大眼睛,面色涮一下变得灰白如死!
    金世遗最初还以为是冯琳母女回来,谁知不是。这两母女乃是杨柳青和她的女儿邹绛霞,杨柳青渴念唐晓澜,邹绛霞也惦记着唐经天,因此两母女远赴回疆,意欲上天山寻访他们,到了回疆,碰到李治,才知道唐经天正在西藏,而唐晓澜也因为挂念儿子,半个月前动身,也到西藏去了。因此杨柳青也带着女儿转到西藏来,却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金世遗。这时金世遗穿的乃是陈天宇的衣裳,再不是麻疯的打扮了。她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萨迦城中贵介公子,到效外春游,在小肆喝酒,哪知看清楚了,竟然是曾令她们吃过大亏,又害怕又恨的“毒手疯丐”!
    金世遗吓得她们魂不附体,岂知她们也吓走了冯琳母女。原来冯琳在年青时候,曾屡次戏弄杨柳青,有一次甚至假冒她的姐姐冯瑛,用飞刀削去了杨柳青的头发。所以冯琳远远见她走来,大感尴尬,不好意思和她相见,便和女儿悄悄躲开。这原因她女儿都不知道,金世遗自然更加莫名其妙。他刚才自怨自艾,还以为冯琳母女是认为他无可救药,才离开他呢!
    邹绛霞正在向着母亲撤娇,忽然发觉那王孙公子模样的饮酒的人竟然是毒手疯丐金世遗,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杨柳青道:“怕什么?记得你是铁掌神弹杨仲英的外孙女儿!不要给人小视了!”杨仲英是几十年前北五省的武林领袖,杨柳青一生以此自视为名门之后,最怕辱没家风,杨柳青虽然明知不是金世遗的敌手,但以她的身份,怎能示弱逃亡?而且她也见识过这个“疯丐”的“毒手”,知道若是金世遗存心要与她为难,逃走也逃不脱。不如决心一拼,静待他的发难。
    若然是在几年之前,金世遗听得杨柳青将父亲的名头拿出炫耀,非把她戏弄个够不可!然而此际,金世遗非但没有这个心情,反而心中感到歉意,想道:“呀,这女孩子本来是天真无邪的,和沁梅妹妹差不多,一见我却吓成这个样子,这都是我种下的孽果。弄得世人都把我当作怪物。”
    杨柳青拣了一付座头,牵女儿坐下,高声叫道:“拿两杯葡萄酒来!”将弹弓取出,摆在桌上,她口中虽说不害怕,心里却是害怕得紧,取出弹弓,其实自己壮胆而已,邹绛霞只觉母亲的手指微微发抖,连声音也有点变了。忽听得金世遗微微一笑,偷眼看时,只见金世遗正在凭栏喝酒,看也不看她们。
    两母女忐忑不安,忽见外面又来了一个人,却是个书童的打扮,肩上搭着一个褡裢(当时流行的一种出远门旅行的背包)满面风尘之色,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神情虽然显得颇为劳累,面上却是笑嘻嘻的,似乎正办了一件什么得意的事情。
    这书懂一进店门,便把褡裢往桌上一顿,自顾自的笑道:“这可好了,明天就可到萨迦啦。酒保,给我一杯冰的葡萄酒。”西藏地方,山岭上长年冰雪不化,但每到午间,平地却酷热不堪,是以酒店人家多贮有冰雪。这时虽未近午,但那书童长途跋涉,热得直喘气,他拖了一张有竹背的靠椅过来,躺下去伸了个懒腰,除下脚上的草鞋,邹绦霞隐约闻到有股臭味,原来那书憧脚板上起了无数水泡,他正在把那些水泡一个个的弄破,闭起眼睛,享受那抓痒的滋味。邹绦霞掩着鼻子,有点讨厌,但看那书撞滑稽的神情,若不是她心中有事,几乎要发出笑来。
    酒保拿了一杯开了口的葡萄酒给他,上面有几片浮水,另外还有一盘碎冰块,是准备给他加用的。那书童喝了一口,大叫道:“好舒服,北京的皇帝老儿家厨所酿的御酒也没有这个昧道!”眼光一扫,忽然朝杨柳青母女这边笑嘻嘻的走过来。
    邹绛霞怔了一下,只见那书憧笑嘻嘻地道:“你们不懂喝酒,葡萄酒冲水喝还有什么味儿?小姑娘,连葡萄酒你都怕酒味浓么?嗯,我来教你,怕酒味浓加一点冰块进去,喝起来又凉快又舒服。”杨柳青皱皱眉头,心中烦躁之极,但她顾忌着金世遗在旁,不愿多事,只是横了那小书童一眼,那小书童不知进退,见她们不答理,竟从自己的桌子上捧了那盘碎冰过来,笑嘻嘻道:“我不骗你,加一点冰试试看。”抓起一块碎冰,就往邹绛霞的酒杯里丢。他跋涉长途,进店后未洗过手,指甲上塞满垢,邹绛霞大为恼怒,面色一沉,骂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手指一弹,将两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桃核弹出去,这一弹正是杨家的神弹妙技,卜卜两响,分别打中了书憧两胁的软麻穴,那书憧哎哟一声,跳了起来,一盘碎冰都泼翻了,冰水溅了邹绛霞一面,两人都是大为狼狈。书憧叫道:“你不欢喜调冰为何不对我早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我家公子都没有你这位小姐难伺候!”邹绛霞涨红了脸,斥道:“谁要你伺候?”反手一掌,就想掴那书懂,却被她母亲一把拉住。杨柳青心中惊疑不定,两胁的软麻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武功多好被打中了也不能动弹,难道这书童竟练有邪门的闭穴功夫?
    忽听得金世遗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杨柳青吃了一惊,伸陆的手又缩了口来,抓起桌上的弹弓,只所得金世遗笑道:“小哥儿,你这喝酒的法儿很妙,酒保,给我也拿一盘碎冰来。”书童听得金世遗叫他,转过了身去,看了一眼,忽然大叫道:“原来是恩公在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哈,我请你喝酒,无物相谢,一杯薄酒,表表心意,恩公,你可别推辞了!嗯,你看我多糊涂,你救了我,我还没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呢!”
    金世遗笑道:“你是陈天宇那个多嘴的书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对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道:“一定是萧老师向你说我了,其实我并不多嘴,他们却偏讨厌我,”金世遗道:“好极,咱们都是被人讨厌的人,来喝一杯!”杨柳青更是忐忑不安,心中想道,一个金世遗已难对付,又添了这个古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怪的书懂,看来今天实是凶多吉少:其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真实武功还比不上邹绛霞,只因他曾被黄石道人强收为徒,无意中学了黄石道人独门的颠倒穴道功夫,所以给桃核打着,只当是挨了两颗石子,虽然疼痛,却丝毫没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当日能逃出石林,摆脱了黄石道人,虽说是靠唐经天出力,但若没有金世遗与冰川天女来助,只唐经天一人也打发不了黄石道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记性极好,当日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却已记牢了金世遗的形容,他知恩报德,口口声声称全世遗做“恩公”,连连给他斟酒。
    金世遗满腹牢騷,一连喝了十几杯酒,瞪着眼睛叫道:“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做恩公,我于你何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道:“要不是你,我现在还给那老不死的臭道士强迫做徒弟,终年关闭在石林之中,那岂不是讨厌死了?”金世遗道,“那臭道士愿将毕生的绝技都传授给你,你怎么反而讨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道:“他对我不好,动不动就要责罚我,我当然讨厌他。嗯,那臭道士没一点人味儿,我从未见过他面上有一丝笑容、还不讨厌?”金世遗道:“你知道我是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道,“正欲请教。”金世遗厉声道:“我就是江湖上人称毒手疯丐的金世遗!”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见他面上那副凶恶的样子,竟似忽然变了一个人,也不禁心中暗暗发抖。但仍是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对我有达好处、我总是记得的!”这说话似利针一样在金世遗心头刺了一下,陡然间他又想起了李沁梅的话:多你对别人好。别人就对你好,你欺侮别人、又怎怪得别人冷淡你呢,猴子如此,人也一样。忽地叹了口气,将酒杯推开,换了一副神气淡淡说道:“我做事只凭自己高兴,最讨厌人卖恩重义,充什么侠士?恩公两字,休要再提!你欢喜叫、向唐经天叫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怔道:“唐大侠也是我的恩人,嗯,你和唐大侠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唐大侠每次来萨迦,都是到我家公子家中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听金世遗口风有点不对,但那日眼见金世遗与冰川天女相助唐经天打败黄石道人,怎么也猜想不到他和唐经天之间竟有一段心病。
    全世遗忽地把喝光了的酒杯向外一摔,哈哈大笑道:“唐经天是大侠,我是疯丐,扯不到一块儿。来,咱们还是喝酒!”忽地又停杯问道:“多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你不只多嘴,讲大话的本领也很不错,是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叫起“撞天屈”来,金世遗笑道:“你几时喝过皇帝老儿的御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拿来比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道:“我真的喝过,我这次到京城去,给,给……”便停了口。其实这却不是什么秘密事,他给陈定基带信到京城去,陈定基的妻舅是御史,恰好那是过年的时候,皇帝将大内御酒分赐各京官,每人都得到两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适逢其会,也喝了一小杯。
    金世遗却会错了意,以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是怕酒店人多,有所顾忌,他有几分酒意,忽地叫道:“好,我替你把闲人都打发出去,这店中也再不许别人进来喝酒,小兄弟,你放心说吧。”杨柳青柳眉倒立,立刻抓起弹弓。
    双方正在一触即发之际,外面又走进了两个人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一见,直打哆嗦,急急忙忙躲到金世遗背后。
    只见走进来一僧一道,那和尚全世遗并不认得,那道士却是倥侗派的怪杰黄石道!
    黄石道人嘿嘿冷笑,锋利的眼光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身上转向金世遗,从金世遗的面上扫过,又转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身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吓得魂飞魄散,黄石道人盯着他冷笑道:“你找得好师父呵!”金世遗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按下,道:“你怕什么?好好的喝你的酒去。”迈前一步,迎着黄石道人,也嘿嘿的冷笑道:“他有没有找到好师父,你管不着!”当日黄石道人与唐经天七招定胜负,黄石道人七招之内打不倒唐经天,就永不许再干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走了一趟江湖,略知武林规矩,惊魂稍定,叫道:“是呀,一派宗师,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倒了一杯葡萄酒,仰着脖子直喝,可怜他手颤脚震,一杯酒倒有大半杯泼泻地上。
    黄石道人怪眼一翻,冷笑道:“这小子我不理,你欠我的帐。可不能不管!”金世遗当日用毒针射黄石道人,黄石道人几乎遭他暗算,黄石道人要算的帐,就是这一针之仇!
    金世遗仰天笑道:“好极,好极,我喝了两杯,正要打人消遣!”黄石道人一声怒吼,拂尘当头拂下,金世遗一个筋斗翻过桌面,道:“不要吓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反手一指,闪电般地点黄石道人手腕的“关元穴”,金世遗的独门点穴手法厉害非常,黄石道人拂尘一收,尘尾散开,根根倒卷,一柄拂尘,能用内力使得如此之妙,也确是武林罕见的奇技,金世遗若然再伸手点穴,那是将手腕送上去给他的拂尘缠绕了。
    岂知金世遗机灵之极,这一招欺身点穴是虚招,用意正是要黄石道人将拂尘反卷回来,黄石道人的拂尘本已封住了他的退路,这一收立刻露出空隙,只见他虚点一点,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抓起了放在墙角的铁拐。、
    黄石道人跟踪急击,金世遗道:“喂,咱们到外面比划去!”黄石道人怕金世遗诡计多端,奔在上首,拦住了门口不放他出去。酒保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叫道:“小,小店本钱短少,两位爷要打架,请、请、请到外面去,成不成?”黄石道人道袍上抖,“啪”的飞出一锭金子,端端正正的掷在柜台中央,喝道:“东西打坏了我赔!”
    金世遗怪声叫道:“好阔气,喂,我的酒钱也算在这锭金子内了,够么?”酒保道:“够啦,够啦!,F拿了金子,躲到了柜围底下。
    金世遗呼呼两拐,将中央的两张桌子打得碎成无数木片,哈哈大笑道:“有大爷肯出钱,我只好舍命陪大爷玩玩啦!”他一身华丽衣裳,说的却是乞丐口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想笑却笑不出来,黄石道人顾不得和他斗口,拂尘一起,又凌空击下。
    金世遗反手一扬,哗啦啦又打塌了两张桌子,杨柳青母女退到墙角,手里仍然抓紧弹弓。只见金世遗一根铁拐,纵横飞舞,攻势凌厉之极,但黄石道人的拂尘左右轻拂,若不经意,却将他的攻势一招招都化解开了。
    杨柳青大喜,看得出神,竟然忘了逃走。金世遗的铁拐是兵器中的至刚之物,而黄石道人的拂尘却是至柔之物,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功夫,把这两件武林罕见的兵器使得出神入化。但黄石道人挟数十年功夫,究竟比金世遗稍胜一筹,二三十招一过,只见一柄拂尘随风飘舞,忽散忽聚,或缠铁拐,或钻隙拂穴,奇招百出,灵活之极。召。拂尘全不受力,金世遗虽然拐沉力猛,一碰到拂尘,前面抗拒的力道往往忽然消失,若非金世遗的内力已菱!了能够控制自如之境,一个收势不及,就得立刻栽倒当场,但若然所用的力道稍弱,黄石道人的拂尘又忽而变得沉重非常,带着一股极大的潜力扯他的铁拐。
    杨柳青本身的武功虽然来到一流境界:但地区名家之后,相识的也都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天山派的掌门,当今武林的宗师唐晓澜也曾经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她判断别人的武功强弱,倒是具有“法眼”。旁人尚未看清,她已瞧出了金世遗的败象,忍不住发声叫道:“好,再来一招刚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济,尘尾拂白海穴,杆尖刺玄机穴,这小子不死也伤!”黄石道人心念一动,果然随手发出杨柳青指点的招数,忽听得金世遗“哼”了一声,身躯一矮,以拐支地,倏地打了一个盘旋,纵声笑道:“不见得!”笑声未止,“呸”的一声,一口痰涎在笑声中飞了出来,黄石道人最惧他的暗器,急忙倒转拂尘,根根撒开,化作尘网,护着身躯。金世遗哈哈大奖,一跃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把铁剑。他的铁拐,形式奇特,本来就是两件兵器合成,拐内中空,藏有铁剑,刚才被黄石道人迫得紧,现在才觅得空隙,抽出剑来。
    这一来,如虎添翼,金世遗所学的毒龙尊者自创的武功,怪异无比入左拐右剑,有如两条具有灵性的长蛇,再加上那随时可从口中喷出来的毒针,黄石道人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但见两人攻拒进退,辗转之间,又斗了三五十招,连杨柳青那样曾见过无数大阵仗的人,也已分不出谁强谁弱。但见金世遗叱咤风屯怪状百出,还似乎不时斜眼自己。
    杨柳青不由得暗叫“不妙。”心中想道:“若然这疯丐得胜,我母女难逃性命,不如趁他们胜负未决之际,溜走了吧。他还未曾向我叫阵,这可算不得示弱逃走。眼睛一转,忽见与黄石道人同来的那个和尚,站在门边,不看斗场,却冷冷的瞧着自己。
    这和尚瘦长的个子,面带病容,进来之时,毫不惹人注意,这时一看,但见他两道眼光,如刀似剑,眼神充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内蕴,竟似个具有高深武功的人,杨柳青心中一凛,陪笑说道:“大师,请让一让路。”
    那和尚双眼一翻,忽地冷笑道:“女居士,可还认得俺董太清么?”杨柳青心头一震,原来这一个董大清乃是当年八臂神魔萨天刺的大弟子,三十年之前,杨柳青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随她的父亲铁掌神弹杨仲英赴大行山的北五省武林大会,其时董太清和他的师父萨天刺都在四皇子允帧门下,奉命到太行山要杀尽北五省的英雄豪杰,杨仲英父女在途中旅居,与他相遇;一场激战,杨仲英险险落败,幸得关东四侠中的柳先开和陈玄霸相助,才将他逐走,而在激战之中,董太清也受了杨仲英一记铁掌,回去之后,一条右臂竟因筋骨断折,变成残废。杨仲英平生大小百战,像这样的事情多到不可胜记,事情过后,并没放在心上,董大清因他而致残废的事,杨仲英也不知道。
    杨柳青心头大震,面上却丝毫不露恐惧之色,退后两步,微笑说道:“三十多年不见,原来大师已皈依我佛,勘破红尘了,可喜可贺呵!”董大清冷笑道:“洒家之有今日,全拜令尊所赐,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得道的高僧,女居士的高帽子我原件奉还。”杨柳青知道此战难免,握紧弹弓,道:“大师不肯让路,意欲何为?”董太清仰天长叹一声,道:“可惜呵,可惜!”杨柳青道:“可惜什么?”董太清道:“可惜令尊去世得早,我竟来不及送行,再也无缘领教他的铁掌神弹!”杨柳青柳眉一竖,朗声说道:“我爹虽然去世,铁掌神弹的技艺还未失传,你要领教,那容易得很!”弹弓一曳,僻僻啪啪连珠疾响,杨柳青在弹弓上下过几十年功夫,神弹一发,劲力准头都恰到好处,只见弹丸如雨,披风呼啸,登时把董太清的前后左右全部罩着,任他避向哪方,都难免挨上一两颗。
    忽听得董太清一声长啸,身躯陡的一缩,右手长臂挥舞,杨柳青正自心道:“你血肉之躯,纵然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难挡我神弹一击。”心念方动,但听得一片馊骼之名人轶事声,十分悦耳,那些弹子竟似打在金属之上,杨柳青经过无数阵仗,可从澎见过如此怪异之事,这一惊非同小可,董太清哈哈笑道:“杨咏神弹,一代不如一代,可惜呵可惜!”纵身一跃,长臂呼的一下抓到,邹绛霞见母亲危急,拔出佩剑,侧边窜出,朝着他的修臂一长刀猛砍下去,只听得又是一声“叮当”大响,那刀明明砍中,董太清却毫无受伤的迹象,反而是邹绛霞的刀锋反卷转来,虎口也震得沁出血珠!
    杨柳青弓梢一拨,右掌一挥拍出,她的武功虽然未足与当世高手抗衡,但见多识广,铁掌神弹又是她的家传绝技,倒也不容小视,她料知董大清的长臂必有古怪,这一掌欺身拍他胸胁的“三焦穴”,一掌拍下,化为三式,飘忽无定,弓梢所指,又是敌人的咽喉要害,这两招都是攻敌人所必救,董太清迫得放开了邹绛霞,凝神接了杨柳青的两招,杨柳青叫道:“霞儿快走!”她情知自己不是董太清的对手,只得用绕身游斗的方法,挥掌急袭,意欲将他缠住,让女儿得以夺路而逃。她进招之时,本已全神留意他那条古怪的右臂,哪知数招一过,董大清倏地一个转身,那条右臂竟似会转弯似的,突然反掌横扫回来,杨柳青的弓梢正指向他额角的“白虎穴”,被他反臂一捞,登时折断。邹绛霞刚到门边,一见母亲危险,急忙回身来救。杨柳青大惊失色,半截弓梢脱手掷出,左掌应敌,右掌忽挥,想用一股巧劲将女儿推开,哪知董大清还是比她快了一步,一低头躲过了杨柳青的断弓,右臂呼的一声抓到了邹绛霞的琵琶骨,只要稍一用力,琵琶骨一碎,邹绛霞的武功就要化为乌有。
    就在这弹指之间,忽见金世遗一个筋斗翻了过来,快捷无比,身子还未站定,铁拐已指到董太清的胸前,董太清一声怪叫,倒纵出八尺开外,抓着邹蜂霞的那条怪臂,自然也放开了。
    这一下真是大出杨柳青意料之外,她心目中的大敌本来是金世遗,岂知金世遗反而救了她的女儿,杨柳青惊疑未定,只见金世遗左拐右剑,霎忽之间,已连进数招,将董大清迫到墙角。这本来是绝好的脱身机会,杨柳青却反而呆住了,竟没有想到逃走的念头。
    忽听得重大清叫道:“喂,你的师父是谁?”金世遗“呸”的一口唾涎飞去,冷笑道:“你也配问我的师父?”董大清似乎知道他的唾涎之中杂有毒针,那条古怪的右臂掌心一翻,只听得叮叮两声,金世遗的飞针暗器竟似射到了铁板上似的,发出悦耳的金属声响,那口唾涎也涂满了董太清他手心。金世遗心中一凛,只听得董太清又叫道:“住手!”金世遗那肯住手,铁剑反手一挥,荡开了黄石道人从背后扫来的拂尘,左手长拐一个“毒蛇出洞”急戳董太清的胸口命门要害。原来金世遗的想法与世俗遇异。他以前因为杨柳青是铁掌神弹之后,便故意要挫折她的威风,而今见她对自己如此痛恨,便故意要舍命救她,让她自己惭愧,同时,他适才见邹绛霞那般害怕自己,想起李沁梅的话,心中也自有点悔意,所以他之所以甘愿在强敌夹击之下,出手救杨柳青母女,心情可说是十分复杂。
    黄石道人见金世遗忽然舍了自己,去救杨柳青母女,颇出意外。他自高身份,本不想以两大高手之力,合击金世遗,如今见金世遗对自己邀来的同伴连施杀手,只得从背后偷袭,但他终以偷袭为耻,这一拂并未用尽全力,用意只是解董太清之危。
    哪知金世遗却是立心先把董太清毙了再说,听得背后劲风拂来,只是反剑一挥,竟不顾黄石道人有否连续的杀着,脚步并不停留,左手铁拐仍是向前猛戳!
    董太清的臂膊虽长,究竟不如金世遗的铁拐长,金世遗的铁拐已迫到他们的胸前,看来他绝无反击的可能,即金世遗也以为这一拐非把敌人送命不可,哪料董太清身形未变,长臂一挥,“吗”的一声大震,他竟然硬生生的挡了一记。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凭人的血肉之躯,武功练到绝顶,也不能与铁拐相碰。真是难以思议之事。但还有更不可思议之事按续出现,董太清格开铁拐,长臂一伸,陡然间又暴长了将近一尺,从料想不到的方位忽然抓到了金世遗的肩头。高手比斗,相差毫厘,如今董太清的臂膊突然会长出一尺,确是天下武功均无的“怪招”,饶是金世遗机警非常,趋闪奇快,也被董太清古怪的臂膊搭在肩头,所触之处,但觉一片冰冷,同时黄石道人的拂尘又已拂到,尘尾散开,千丝万缕,好像一张罩网,到了金世遗的头上。金世遗心中一凛:“不想我命丧此地!”
    忽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耳边有人笑道,“我算过了,你服下了碧灵丹,还该有三十六天的性命,怕什么?”陡见董太清一跃跃开,黄石道人的拂尘也离开了自己的头顶,金世遗一看,原来是冯琳母女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店中,黄石道人与董太清不知是她用什么超妙的武功,一举手就击退了。
    杨柳青大喜如狂,叫道:“瑛妹,晓澜没有和你一同来吗?”冯瑛、冯琳极为相似,除了至亲的丈夫儿子之外,别人实是难以分辨,冯琳听得杨柳青误认自己作姐姐,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晓澜吗?嘻嘻,他没有来。”一转过身,面对着董太清笑道:“你这条臂膊甚是邪门,借来给我看看。”
    黄石道人不知冯琳的来历,见她刚才衣袖一拂,就将自己的拂尘荡开,武功竟是好得出奇,心中惊愕不已,本有几分怯意,但听她婚笑自如,一副毫不把敌人放在眼内的神气,又禁不住心头火起,冷冷说道:“金世遗,你有靠山我也不惧,咱们再决雌雄,你是不是要请人帮手?”拂尘一起,连拂金世遗的“少陽”“大陰”“陽明”三处穴道!
    金世遗突见冯琳母女来到,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黄石道人的拂尘拂到,他手中的铁拐还未举起来。
    李沁梅突然从旁杀出,娇声叱道:“牛鼻子,臭道士,你敢欺负我的哥哥,看剑!”手腕一翻,剑光飘忽,似左似右:,瞻前忽后,要知李沁梅的功力虽然不高,但剑法却是白发魔女这一派的嫡系真传,诡诱百变,举世无双,黄石道人在石林里潜修了几十年人哪曾见过如此奇妙的剑法,登时给迫退。
    金世遗眼光一瞥,只见冯琳已解下了一条彩色的绸带,轻轻飘动,笑嘻嘻地盯着董太清,那情形就像猫捉老鼠一样,要尽情戏弄够了,这才动手,金世遗想笑却笑不出来。董太清背靠墙壁、蓄势待敌,看情形就将出手;杨柳青这时却悠然自得,拉着女儿站在一旁观战,指点笑道:“唐伯母来了,再厉害的魔头也不用害怕了。”她与冯玻旧时虽有嫌隙,大家结婚之后,早已烟消云散,这时她对女儿夸耀“冯瑛”,心中实有“与有荣焉”之感。她还未知道这不是冯瑛而是冯琳。
    金世遗心中一动,想道:“是呵,她们母女来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铁拐一点,突然飞身便走,穿过门户之时,几乎撞着了杨柳青,杨柳青目光与他一触,立即避开,敢情是感到尴尬,有些惭愧。
    冯琳嚷道:“喂,你吃了我的东西,还未多谢呢?”举步欲追,董大清乘她分心之际,突然然大喝一声,长臂一伸,搂头便抓,冯琳笑道:“好,我先把你的爪子切了,再追他也还不迟!”绸带轻轻一卷,缠着了董太清那条古怪的臂膊,两人都是大吃一惊,董大清这条臂膊是他最自持的厉害武器,这一抓力道何止千斤,却被冯琳一条轻飘飘的绸带卷住,不能向前推动。而冯琳的惊异更甚,看董太清的武功,那还在金世遗之下,这条臂膊却如铜浇铁铸一般。要知冯琳的飞花摘叶功夫,已练到了最上乘的境界,即算是赤神子那样的大魔头,以前被冯琳的绸带所卷,要不是唐晓澜给赤神子说情,他那条臂膊也早已不保,但这个董太清居然纹丝不动,好像毫无痛苦的感觉。
    冯琳生性顽皮,老而不改,越碰到强手越为高兴,顿时将追金世遗的事撂过一边,嘻嘻笑道:“你这条臂膊果真是有点邪门,非借来看看不可。”绸带一松,向上移动三寸,董太清仍不为所动,冯琳又向上移动三寸,几乎到了臂膊与肩头接触,董太清厉声叫道:“你既要借,就送给你用!”长曾膊忽地离肩飞起,向冯琳迎面抓来,冯琳还真未曾见过这种“怪招”,用金刚指力将这条断臂接着,衣袖早已褪下,只见这条臂膊属漆发光,原来是一条铁臂!
    冯琳笑道:“怪道我勒它不断。”原来董太清当年被杨仲英一掌打折右臂,虽然还可以驳筋续骨,但到底不如常人,他一发狠,索性把臂膊切下来,换了一条铁臂,他也真有耐心,竟然削发为僧,隐姓埋名,苦练成了铁臂神功,这才重出江湖,满以为可以称雄道霸,谁知第一次和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就被冯琳把他的铁臂收了。
    冯琳笑嘻嘻的把玩这条铁臂,忽而庄重说道:“也真难为你练得这般灵活,居然和真的臂膊一般!喂,你是怎么练的?喂,你不如把左边那条臂膊切了下来,同样换上一条铁臂,岂不是武功可以立即增强一倍广说得甚是认真,竟似“热心”为人打算,董太清给他弄得啼笑皆非,陪笑求道:“你把这条铁臂还给我吧,我而今明白了,世上原来有这等上乘的武功,我就是再练三十年,武功再强十倍,也还不是你的对手,我要两条铁臂也没有用呵!”冯琳小孩脾气,给他一捧,乐不可支,道:“好,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起手一挥,意欲把他遣走,忽又说道:“你且站住,待我发落。”正打算问他为什么和金世遗打架,忽听得女儿叫道:“妈,这牛鼻子不好对付!”冯琳道:“有什么不好对付?”把铁臂一转,指着董太清道:“你随路打架,不是好人,罚你站在这儿,动也不许一动,你若敢偷走,我就把你左边的这条臂膊也切下来。”董太清年近六十,冯琳却还是个四十未到的中年美妇,说话的神气,却像先生罚小学生一样,邹绛霞不觉“噗嗤”一笑,杨柳青皱皱眉,心道:“多年不见,怎么冯瑛连脾气都完全变了?”
    冯琳回头一望,只见女儿给黄石道人迫得连连后退。原来李沁梅的剑法虽然诡请绝伦,但功力到底相差太远,开首十余招过后,黄石道人只守不攻,见李沁梅无法攻入,心中渐渐不害怕了,试运足真力,用重手法荡她的青钢剑,李沁梅果然支持不住,呼呼的喘起气来。
    冯琳笑道:“你这小丫头就知道要靠妈妈。”李沁梅赌气道:“好!就不求你!”说话之间,忽被黄石道人尘尾一拂,几乎把她的青钢剑夺出手去,冯琳道:“你干嘛不用我新近教你的点穴手法呵?先来一招‘冰河解冻’,再接一招‘银汉飞搓,好,对,反手点他的白海穴!”李沁梅本想赌气不听母亲所教,但结果还是迫得用了她指点的招数。这套点穴法是冯琳在峨嵋山中用了数日心力想出来的,本是教女儿用以对付金世遗的,出手奇特之极,当日空手戏斗,金世遗几乎吃了亏,而今配上奇诡绝沦的剑法,黄石道人的攻势,果然立即受挫!
    冯琳笑道:“你看,有什么不好对付,我要你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他,哈,你知不知道,你终不能靠妈一辈子呵!”黄石道人听她指点女儿,竟然是把自己当做给她女儿练招的用具,气得七窍生烟,几乎给李沁海点中穴道,心中一凛,急急凝神对付,和李沁梅打成了一个平手。冯琳一面指点,一面留神瞧黄石道人的武功,心中暗叫“不妙!”想道:“这牛鼻果然有些本领,打得久了,梅儿非输不可。”但她有活在先,要女儿独力打败敌人,不好意思下场帮手。
    斗了一阵,李沁梅忽然叫道:“喂,你为什么把世遗哥放走了?”冯琳猛的一醒,叫道:“对,我就去追他,金针度劫,玉女投梭,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快点他陽白穴!”李沁梅一连四招杀手,杀得黄石道人侧身闪过一边,但他的拂尘如封似闭,守防之中还具有潜伏的反击之力,李沁梅正自想道:“如何能点中他的陽白穴?”忽见黄石道人拂尘一举,尘尾忽然飘飘四散,胸前门户大开,李沁梅大喜,一指戳去,黄石道人果然应指而倒,动弹不得。原来是冯琳捣鬼,运气把黄石道人的拂尘吹散,暗中助了女儿一臂之力。
    冯琳急急出门追去,但见莽莽草原,远山绵亘,哪知金世遗逃向何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琳大怒,道:“都是这个秃驴误了我的大事!”
    冯琳正在气恼,忽听得背后女儿叫道:“秃驴逃啦!”原来董太清以为冯琳一时间不能回来,趁机逃走,冯琳大怒,提一口气,立刻追去,将距十余丈远,呼的一声将铁臂掷去,同时彩带抛出一卷,叫道:“好,你胆敢不听我话,把左臂也留下来!”
    那铁臂掷在空中,风车般地旋转飞去,本是向哪方躲避也避不开,忽见董太清飞身一跃,在空中接连两个回旋转折,铁臂从他头顶旋过,竟然打他不着,冯琳一呆,叫道:“喂,你怎么也识得猫鹰扑击之技?”董太清道:“八臂神魔萨天刺是我先师!”冯琳‘呵呀”一声,忽然纵起,用的也是猫鹰扑击之技,彩带一伸,将董大清左臂缠着,却不用力,反而笑道:“可惜你练得还不高明,快随我回酒店去。”彩带一松又将董太清放了。
    董太清惊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拾起铁臂,凝眸一望,但见冯琳和颜悦色,面上殊无恶意,心中稍稍放宽,想道:“怎么她也懂得这手功夫?难道和先师有什么渊源。但其他武功,怎又一点不像?”可也不敢多问,俯首贴耳地和冯琳回到酒店,冯琳指着黄石人道:“他是和你同来的吗?”董太清道:“不错。”冯琳伸指一点,解开了黄石道人的穴道,道:“好,你也一同来喝酒!”正是:
    游戏风尘一侠女,当场气煞大宗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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