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小狂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李凉《赌棍小狂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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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狂侠“铁口直断”
    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千余载寒窗向日,看此处由江流水,想见冰心。
    “古寒窑”在西安大雁塔西南,乃是昔年王宝钏寒窑守节十八年之处,可惜人心不古,人们已逐渐淡忘此事。
    不过,若是提起“小飞快府”不但长安城人家喻户晓整个中原及西北地区的男女老幼大部分知道“大雁塔”附近有这么一个‘洞天福地”!
    对“大家乐迷”而言,该处是希望之源泉,只要能获得“小狂侠”一个手势,或是金口说出片言句语,便可“中奖大发财!”
    自从半年前,有人在终南山麓举办赛马,“大家乐”赌风大兴以来,“小狂侠”已经“铁口直断”,连中三期了。
    李家庄之铁牛听了“小狂侠”一句“三八”拿着一两银子又跑去签了“三十八”号,结果当月赛马果然是“三号”及“八号”分获冠、亚军。
    铁牛就靠着那七十两银子与他的“罔市”成亲了!
    李家庄中出名的孝子“阿克”,上—期听“小狂侠”对他说一句:“我憨!你也憨!”
    之后,立即回家禀报双亲。
    阿克一家三口,父母经年服药,仗着他在私塾教书的一点收入维持家计,以致于阿克今年巳二十有五了,却一直不敢成家。
    阿克老母听完阿克之言后,轻咳一声,道:“老伴!咋晚我梦见‘两条龙’一直在咱们屋内飞腾,这是什么意思?”
    阿克老爸诧道:“老伴,我也是做了这么一个梦,那两条龙都是金色的,浑身金光闪闪的,对不对?”
    “对!对!对!”
    阿克双目一亮,喜道:“爹、娘!会不会是‘二十五号’?”
    “克儿!什么“二十五号’?”
    “爹!您还记得隔壁铁牛相信‘憨仔’(小狂侠之名字)之言,签中了‘大家乐’,发了一笔横财哩!”
    “喔!你是想签‘大家乐’呀?”
    “爹!是的,可惜,咱们没有节余的钱!”
    阿克老母颤声道:“老伴!公公逝世时留下来的?‘手尾’大约有一两多,是不是可以拿来碰运气?”
    “嗯!‘手尾钱’乃是留给子孙‘兴家’用的,咱们居然作同样的梦,这乃是一项‘奇迹’,不防可以试试看!”
    阿克喜道:“爹!娘!鼠、牛、虎、兔、龙,龙就排行第五,两条金龙,应该是‘二十五号’没有错!”“还有憨仔说的‘我憨!你也憨!’暗示我们两个人皆憨,也应该是‘二十五号’才对”。
    阿克老母颤声道:“克儿,你今年也正好二十五岁呀!”
    “好!用那一两‘手尾钱’试试看!”
    结果,阿克果然赚回来七十两银子!
    他送“憨仔”五两银子给他“吃红”,年方六岁的“憨仔”拿着那锭银子嘻嘻直笑道:“蚂蚁爬壁!”
    然后,便跑回家中。
    只见“古寒窑”附近正有十几个工人在搭建房子,一个二十余岁,中等姿色的少妇,正自—间狗窝般稻草屋中,提出一壶水。
    “阿水哥,停下来喝点水,辛苦你啦!”
    “黑狗嫂,别客气啦!我们得赶工,希望在三日之内能完工,让你们在十五日搬进新屋,十五日是吉日哩!”
    “阿水哥,多谢你啦!多谢你啦!”
    “免客气啦!黑狗兄在世之时,与咱阿水最合得来啦!我当然要多照顾一下,嘿!你家阿憨又抱着钱跑回来了!”
    其他之人纷纷回头望去。
    憨仔将那锭银子交给娘之后,喊了一声:“蚂蚁爬壁”之后,立即跑进“狗窝”之中找东西吃了!
    其他工人四处张望着!
    奇怪,连一只蚂蚁的影子也看不见,怎么会有“蚂蚁爬壁”呢,摇摇头之后,那些工人又立即赶工。
    阿水却喃喃直念:“蚂蚁爬壁……”
    日正当中,憨仔躺在庄外河边之树荫下,呼呼正睡着,突然,幽灵般距他三丈外出现了十余名武林人士。
    “常兄,瞧那小子那身打扮,一定是那个‘小狂侠’了,走!趁着没有闲杂人,咱们过去问问他!”
    “丁兄,且慢,你也听人说过,一定要‘小狂侠’自己说出来才有效,若逼他,他—乱说,一定会‘扛龟’的!”
    “是啊!帮主在咱们来此之前,再三吩咐不得有误,这一次要签数十万两银子哩,关系本帮前途甚哩!”
    “那我们就在此等下去吗?”
    “不错!”
    “妈的!想不到咱们‘天龙八部’向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不可一世的,想不到却要服侍一个‘憨囝’啊!”
    “忍耐点!来!来!吃东西,喝喝酒……”
    “常兄,别忘了帮主规定咱们此行是不许沾酒沾色的!”
    “好!!好!纯吃东西吧!”
    憨仔也真能睡,自午时一直睡到申末才爬起身子,揉揉双眼之后,鼻孔一阵于翕张,四处张望着。
    “天龙八部”一见“小狂侠”朝他们走了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子狂喜,为了避免惊动他,佯装不知的食用着!
    憨仔叫了一声:“好吃!”抓起鸡腿,立即猛啃着!
    “天龙八部”一瞧他那付食相,好似饿了好几天的野兽般,心中不由暗骂:“饿死鬼!”
    不由齐瞧着憨仔!
    憨仔目光触及那些阴沉的目光及狞恶的面孔,心中一骇!高呼一声:“县老爷!”又抓起一只鸡腿,掉头如飞跑去!
    别看他年纪小,人又憨憨的,动作却挺俐落的,刹那间即跑得无影无踪,留下那批人在苦思“县老爷”之含意!
    “丁兄,‘小狂侠’这句‘县老爷’是指‘县老爷的年龄’?还是指县老爷有几个老婆?”
    “常兄,很有可能!对了!会不会暗示县老爷有几个囝仔?”
    “嗯!也有道理!”
    “会不会暗示县老爷来此上任的时候几岁?”
    “嗯!也有道理!”
    “天色晚了,先回客栈再研究吧!”
    “天龙八部”诸人方走不久,却见他们方才坐立之处,出现三位红衣少女:“大姐!
    ‘小狂侠’那句‘县老爷’会不会是这一期?”
    身材丰满的红衣少女娇声道:“天龙帮那些高手个个生得横眉竖目,不怒自狞,小狂侠可能一骇之下,才叫出‘县老爷’!”
    “嗯!很有可能!在这种偏僻的乡下地方,县老爷在村民的心目之中是至尊无上的,能为他们做主!”
    身材丰满的红衣少女喃喃念道:“至尊无上?‘九十八号’最大啦!莫非这一期‘大家乐’会开出‘九十八号’?”
    “大姐!暂别轻易下结论,爹娘留给咱们三人的遗产被咱们胡签乱签,已经剩下不了多少了,必须小心些!”
    “走!咱们跟在‘小狂侠’后头,多加观察吧!”
    他们三人那知道憨仔抢了那只鸡腿,边跑边啃,突然看见两个身材瘦削,修长,面色阴惊的中年人!
    他身子一偏,欲避开二人跑过去!
    事实上憨仔并非真正的痴傻,他只是脑瓜缺少“皱纹”,凡事凭直觉反应去说,去做罢了!
    譬如,他只要想到要“尿尿”,不管是在什么场所?不管身旁有没有人?腰带—松,拉出“小鸡鸡”当场“放水”!
    对于他人的取笑,他也咧开嘴,跟着傻笑!
    他只要看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溜烟的探手一抓,就往口中塞,然后,拔足疾奔,先吃了再说,被抓到后,就任人骂,打了!
    他自从三岁即丧父,母亲一天到晚帮人洗衣勉强维持家计,对于这个“低能儿”便任他去四处流浪了。
    反正,每天晚上他自己一定会跑回来睡觉。
    附近村庄的人在了解憨仔家情况之后,纷纷产生同情心,一见憨仔来了,便自动端东西给他吃!
    憨仔总是咧嘴笑了一笑,吃完东西便自顾自的走了。
    此时他一见这对僵尸般的中年人,直觉的便要闪开,那知他方跑到二人身旁,那白衣人骈指一点,顺手捞起了他!
    “老大!走!”
    黑白两道人影身形似电,一个时辰不到立即驰进了—道密林,密林中赫然看见—间茅屋!
    敢情是猎户们休息之所。
    那二人一进茅屋,立即自包袱中取出—支蜡烛,屋中乍亮,白衣人将憨仔放在地上的稻草堆上,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沉声道:“老大!动手吧!”
    黑衣人盘坐在地,凝神片刻,双目立即透出二道奇异的光采,紧紧地盯着“晕穴”方被解开的憨仔!
    只听黑衣人沉声道:“憨仔!”
    憨仔嘴角一咧,唤道:“娘!”
    “娘!我要吃东西!”
    白衣人迅速地通过一块肉脯,憨仔立即津津有味地嚼着!
    黑衣人见状不由一怔!
    在他的“摄魂术”之下,受制之人—向是一付痴呆,任凭他的指挥,根本没有个人的自由意志及行动。
    今日却吃蹩了!
    憨仔居然未经他的指挥,立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更令他们二人吃惊及火大的是憨仔一吃完那块肉脯,爬起身子,拉下裤子,身子一蹲,“劈哩巴啦”拉起屎来了。
    臭气冲天,二人不由皱眉摒息!
    陡听憨仔唤道:“娘!擦屁股!”
    黑衣人及白衣人不由一怔!
    白衣人一咬牙,强忍住满肚子的“鸟”气取出一条丝巾,朝着四肢伏地,屁股高翘的憨仔走去。
    摒息擦干净了憨仔屁股,又将沾有屎尿的稻草丢到屋外之后,紧绷着脸走了回来。
    黑衣人苦笑道:“老二!委曲你啦!难得有此良机,咱们多忍耐些,只要‘小狂侠’指点我们一个号码,咱就可以扳本了!”
    “是呀!我就是‘扛龟’扛惨,扛怕了,这一次如果再没有中奖,咱们可能必须重操旧业,做‘无奉生意’了!”
    却听憨仔叫道:“回家!”
    双足—拔,就要跑出去。
    白衣人急忙拉回他,抱在自己的怀中,双目紧闭,任凭老大施展“摄魂术”套出这一期“大家乐”的号码!
    那知,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是那两句话:“憨儿!大家乐几号?”以及“回家!”
    黑衣人一直施展“摄魂术”,元气大伤,只见他手一挥,声患微弱的道:“老二!明晨再另外设法吧!”
    白衣人拍了憨仔穴道后,喟然一叹!
    寂静的夜晚,李家庄之人大多已上床安寝了!
    陡听一阵子惶急的呼唤声:“憨仔!憨仔!”
    只见黑狗嫂庄前、庄后半行半走的四下寻找及呼唤着,语气中逐渐带着饮泣及悲衰之声。
    热心的街坊邻居询知憨仔居然大违常规的没有回家睡觉,立即手拿火把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连那野狗也汪汪直叫着。
    偶而更可见几条身形恍似鬼魅的人影,敢情,武林人士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县府后院却是一片好春光!
    原来是年约五旬的县老爷正在四姨太房中消魂。
    陡听一句仿佛来自北极地底的声音问道:“县老爷,今年贵庚?”只见一位好似白无常的青衣人站在床沿!
    原来紧锁的窗子不知在何时已开了尺余,敢情二人太过于兴奋及激情,以致于不知被人“偷渡入境”。
    县老爷及四姨太浑身哆嗦,脸色苍白,直往床内侧移动,青衣人却又沉声问道:“县老爷,,今年贵庚?”
    县老爷强忍住心中之惊骇,颤声叱道:“大胆狂徒,三更半夜侵入奉宅,是何用意?见了奉官为何不下跪?”
    青衣人右手姆指依指轻轻的往木心床柱一捏,那床柱好似被刀削一般,现出—个缺口,木屑自青衣人手中往下掉!
    县老爷及四姨太紧紧搂着,浑身直发抖!
    陡又响起那冰冷的声音:“县老爷,今年贵庚?”
    别看县老爷平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他可自知颈项不会比那床柱硬朗,因此张开嘴,慌忙要作答。
    可惜由于紧张过度,—时竟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发出沙哑的声音:“五……五十二岁……”
    “嗯!”
    “五十二岁!五十二岁!”
    青影—闪,立即不见人影。
    县老爷边扯开喉咙道:“赵捕头!赵捕头!快来呀!”一边在四姨太服侍之下,匆匆穿着衣服。
    窗户“刷!”—声,整个儿打开,—道黑影自窗外射入,烛影,—暗,“砰”!一声,那道人影摔在地上。
    竟是赵捕头!
    只见他四肢僵硬,双目怒突,嘴巴圆张,分明是在极度惊骇的情况之下,被人制住了穴道。
    四姨太以为出了人命,不由尖叫出声!
    县老爷强提精神趋前问道:“赵捕头!你怎么啦?”
    赵捕头心急如焚,硬是开不了口!
    陡见青影一闪,一位身躯似水桶,满脸笑嘻嘻的青衣老年人凝立在县老爷以及四姨太的面前。
    只见他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县老爷叱道:“放肆!”
    青衣胖者闻言之后,毫不为忤,好似在摘树叶般,顺碑扯下了赵捕头的左耳,仍然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四姨太尖叫一声,几欲晕倒。
    县老爷身子往后一退,搂着夫人坐在床沿,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青衣老者将那片血淋淋的左耳塞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嚼着,同时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六……六个!”
    “六个!很好!”
    青衣一闪,人立即消失不见!
    “春英!春英!你醒醒!你醒醒!”
    “唉!老爷!那恶人走啦!好恐怖喔!”
    “没事啦!没事啦!这歹徒实在太嚣张了,已经构成‘公然行凶’‘侮辱朝廷命官’大罪,明天非抓来归案不可!”
    “对!拉下他一对耳朵!啊……”
    四姨太只觉双耳一凉,急忙伸手一摸,却见双手沾血,两耳已是不见了,尖叫—声又晕了过去。
    只见床头幽灵般出现一位中等身材,年约五旬的青衣人,右手短刃尖上赫然置有一对血迹殷然之耳朵。
    “县老爷,来此多久了?”
    “你……啊……”
    刀光一闪,县老爷那直伸出去之右手食指立即桩削去一截,痛得他哇哇直叫,脸色惨变,浑身颤抖!
    “县老爷来此多久了?”
    “六……六年了……”
    “六年,嗯!很好!”
    青衣入右足在赵捕头背后一踹,踹得他口吐鲜血,倒卧在地之后,方阴笑一声,身子—
    晃,悄失不见!
    赵捕头穴道既解,慌忙爬起身子,道:“大人,受惊了!”
    “赵刚!怎么回事?”
    赵刚迅速取出刀创药,先为四姨太治伤后,再为县老爷治伤,同时低声道:“大人!小声点!别又惹来了另一位青衣人!”
    县老爷低声道:“本官与他们无怨无仇的,他们怎会来此公然暴行?”
    赵刚低声道:“大人!全是‘大家乐’惹的祸。”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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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你争我夺为憨仔
    县老爷经此—阵惊骇,折腾,直至寅末方悠悠的进入梦乡,那知他仅睡了—个时辰,在辰初之刻,即被一阵鼓声及嚎叫吵醒。
    “师爷!”
    县老爷扯开嗓门吼叫—声之后,恭立在门外甚久的文士打扮中年师爷即恭声道:“回大人,小的在!”
    “外面又吵又闹的,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外头有—名自称‘黑狗嫂’的少妇,由一群村民陪同来此,请大人协助寻找他的孩子!”
    “妈的!本官还要管这种芝麻蒜皮的事情啊!去!去!去!叫里面的人把那疯婆娘轰走!’’
    “回大人的话!小的已命衙役软硬兼施,而那妇人又哭又闹,要死不活的,硬是无法将她劝离此地!”
    “妈的!不会强行架走呀!”
    “大人!属下已经试过了好多次,可是每当衙役一接近那妇人,立即被人以小石击得双手流血,看样子有武林高手暗伏在旁!”
    “吓!武林高手?”
    县老爷立即想起那群青衣人,吓得不敢开口!
    “回大人,方才纷乱中,属下曾听及一人喊道在辰末时分前,大人若不升堂处理此事,便要火焚县衙,鸡犬不留。”
    “快!快准备升堂!”
    春英早巳备好官服,迅速为县老爷着好装,低声道:“老爷,千万别意气用事,惹这些高来高去之歹徒!”
    “春英,你放心!我自有处理之道!”
    “威武!”
    “肃静!”
    县老爷以左手“砰!”一声拍了惊堂木,喝道:“喊冤的是谁?”
    “民妇黑狗嫂!”
    “一大清早率众来此,究为何事?”
    “小犬憨仔自昨午失踪至今,遍寻不着,请青天大老爷大发慈悲,派人帮忙寻找,民妇感激不尽!”
    “砰!”惊堂木一响!“大胆泼妇!本官日理万机,岂有闲暇处理这等芝麻小事,识相点,快点退下,否则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大人!”
    “退下!啊!”
    陡听“夺”的声,县老爷案前钉着一支雪亮短镖!
    县老爷七魂俱冒,急忙喝道:“来人啊!”
    “在……”
    “全员出动,火速寻找憨仔!”
    “是!”
    黑狗嫂焦急,疲乏过度,人已近虚脱,在村民劝慰之下,躺在床上,边想边哭,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悠悠睡了过去。
    茅屋外阿水兄诸人则加紧赶工搭建新屋!
    陡听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兄弟们!请问前面茅屋是不是‘憨仔’之家?”
    阿水兄正在砌墙,闻声立即回头一瞧,只见十余位身披兽皮,劲装打扮,神色狰狞的人正凝目望着自己诸人。
    为首的身材高大,身披狼皮外套,头戴一顶熊皮筒子帽儿,帽缘压着霜白的两鬓,估量他的年纪,约在五十开外。
    但红光满面,双目奕奕有神,丝毫不现老态。
    在他的身后有四个汉子,最小的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白脸膛,浓黑眼眉,目似朗星,丰神俊秀。
    最大的年近四十,青面獠牙,相貌丑陋。
    中间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个披着黄色的狼皮斗蓬,一个穿着黑貂皮袍,神色清一色的狰狞丑陋。
    看模样,为首者为父亲,后面四人为孩子,阿水兄勉强压住惊慌,嗫嚅的答道:“不错!
    你们找他有何贵干?”
    “没你的事,继续干活吧!”
    为首的老者语音—落,迈步行向茅屋!
    陡听
    “萧老狼!请留步!”
    “刷刷刷”声中自茅屋后林中射出了二十余人。
    为首的是一位国字脸,相貌威武,手持巨大铁牌,年约四旬的汉子,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批彪形大汉。
    老狼萧英抬目一瞧,阴声道:“喔!石家庄石庄主居然也倾庄而出赶来此地了,真是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老狼!你自老远的塞外赶来此处,有何贵干?”
    萧英手持的一支旱烟袋,烟杆子三尺多长,核桃般粒,只见他吸了两口旱烟,溅出几点火星,哈哈笑道:“石老大,咱们明眼人不说瞎话,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奔来此地还不是为了找‘小狂侠’问一个‘大家乐’号码?”
    石庄主朗声笑道:“不错!咱们皆是同道于此,事有先后,本庄主早来一步,你们就等下一期吧!”
    萧英脸色一沉,道:“阁下的胃口未免太大啦!”
    “哼!那是本庄主之事,识相点,退回去吧!”
    萧英喝道:“好狂妄的家伙!”
    当下提起了旱烟袋,迈步向前。
    大狼萧浩抢过父亲的前头,道:“什么庄主不庄主的,爹爹!杀鸡焉用牛刀,杀狗何须宝剑,让我来会会他!”
    萧英笑了一笑,说道:“丧家之犬,也会咬人,你小心了!”看似叮嘱儿子莫要轻敌,实是不把石庄主放在眼内。
    石庄主的副手石冲大怒,立即也抢上前去说道:“庄主,请我给你剥一张狼皮,就只怕这张癞皮狼不合你的心意。
    石庄主笑道:“癞臭的狼皮披不上人身,但可以包尸之用,这张狼皮,你可以送给萧老狼。”
    萧浩喝道:“休逞口舌之能,看棒!”他的身高七尺,手中拿的是更粗大的狼牙棒,一棒打下,确是威势惊人。
    石冲使的是一柄厚背砍山刀,横刀一立,把萧浩的狼牙棒碰了回去。
    石冲虎口酸麻,身形微晃,萧浩气血翻涌,胸口发热,也是立足不稳,禁不住退了两步。
    双方拼了一招,气力竟是一般大,谁也没有吃亏。
    萧浩碰上对手,杀得性起,一声大吼,狼牙棒又再横扫过来,石冲心想:“老狼未出,我可得保留一点气力。”
    当下盘龙绕步,避招进招,迅速的使出“凤凰夺窝”的招数,身随刀走,反客为主。一下子就抢了萧浩的有利位置,刀锋以“斜切藕”的式子削出。
    石冲这一个飞身夺位,完全是以巧降力的打法,刀法一展,萧浩的左右中三路,全都在他的刀光笼罩之下。
    萧浩大声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比石冲高半个头,狼牙棒打下去,心里想道:“我拼着受你一刀,也要砸碎你的天灵盖。”
    他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石冲的一刀未必砍得中他的要害,他这一棒打下去,却可以取了石冲的性命。
    石家庄的人本来是在大声喝采的,此时见萧浩使出了如此凶暴的打法,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登时全场静寂,人人都是捏着一把冷汗!
    刀光剑影之中,只听得“铿”然一声,萧浩横跃三步。
    石冲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位,手抚刀背,微笑说道:“多承少寨主让了一招!哈哈!”
    萧浩低头看时,只见狼牙棒上的铁钉已经断了三只,他这一棒是自上而下的打下去的,石冲用斜切藕的刀式削上去,削断了棒上的铁钉,而未伤及他的手臂,这一刀当真可说是使得恰到好处!
    石家庄的人松了口气,这才喝得出采来。
    按说萧浩输了一招,就该认败,可是他动了野性,却是不肯服输,满面通红之下,依然又是退而复上。
    狼牙棒再打过来,喝道:“姓石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本事的你把我的首级拿去。”
    石家庄的人不齿萧浩所为,冷嘲热讽之声,此起彼落。
    有的说道:“好个泼皮无赖,死不要脸!”有的说道:“石大哥,不必和他客气,剥下他这张狼皮!”
    萧浩受激,怒吼如雷,狂冲猛打。
    石冲对付他这样拼命的打法,也不敢不凝神应战,转瞬间两人又斗了十来招,石冲心里想:“我若杀了他,这窝野狼一定要和庄人拼命,但不杀他,这厮却又不知进退,倒是教我好生为难了!”
    要知石冲是个资历极深的人,临阵必定考虑周详,顾全大局的,虽然他曾声言要剥狼皮,那只不过吓吓对方,兼之口头不能示弱而已。
    老狼萧英看得眉头紧皱,说道:“不要蛮打!”可是萧浩已打得发昏,虽得父亲指点,也是不能冷静下来!
    石冲给他杀得火起,心里想道:“人不伤狼,狼要伤人,好,这厮既是不知进退,我不剥狼皮也要剥他面皮!”
    当下使出了一路泼风刀法、把厚背砍山刀舞得虎虎生风,登时就把“青狼”萧浩追得手忙脚乱。
    要不是他想选择不是要害之处才斩一刀,早就可以把萧浩伤了,萧英眉头一皱,说道:“玉儿!你上去把你大哥替回来。”原来在萧英的四个儿子之中,“白狼”萧玉虽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但本领却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高,所以萧英叫他去接替长兄。
    话犹未了,只见刀光一闪,石冲已经使出了一招杀手,拨歪了萧浩手中的狼牙棒,眼看刀尖一挺,就要在萧浩身上搠个透明窟窿!
    萧玉叫声“不好!”疾忙跑去。
    人还未到,忽觉微风飒然,一条黑影从他身旁掠过,石冲的刀尖此时正是堪堪的就要刺到“青狼”萧浩身上。
    忽听得“当”的声,石冲的那柄厚背砍山刀给一根烟斗压住,竟是动弹不得,原来从“白狼”萧玉身边掠过的那个人正是老狼萧英,恰好及时赶到。
    石冲的厚背砍山刀有五六十斤重,萧英小小的—支旱烟袋只是在刀背上轻轻一敲,便把他的大砍刀压了下去。
    石冲只觉虎口酸麻,刀背就似给千斤巨石压住—样,想要把刀尖向前移动分毫都不可能。
    萧英哈哈笑道:“石老弟,好刀法!小儿冒犯虎威,还望高抬贵手。”
    石冲又惊又怒,满面通红,用足气力,把大砍刀抽了出来,说道:“阁下要来较量,石某敢不舍命奉陪?”
    为了顾全石家庄的威名,明知不敌,也决不能丢面子。
    石家庄的人哗然指责:“儿子输了,老子又来,好不要脸。”
    “对付咱们一个人,也要用上车轮战,嘿!嘿!这也很好啊,当真是抬举了咱们了呀!”
    石庄主见状正要出去之时,只见萧老狼已把烟杆收回,叨着烟斗,悠悠的吸了两口烟,笑道:“这一场当然是石老弟赢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儿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却是想要再领教领教石老弟的高招,石老弟若是怕车轮战,那也就算了。”
    众人这才知道,不是萧老狼要和石冲较量,而是代他的小儿子向石冲挑战。
    石冲怒道:“我怕什么车轮战,老狼也好,小狼也好,来吧!”
    石家庄中有一人挺枪而出,说道:“石大哥,不要中了激将之计,待我来会一会这头白狼。”
    这人是石家庄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徐子嘉,在庄中的座位,仅次于石冲,但年富力强,枪法纯熟,人称“白马银枪”。
    若论起真实的功夫,恐怕还在石冲之上。
    徐子嘉曾在江淮地区走过私盐,对萧家五狼的底细比较清楚,知道五狼之中,除了老狼萧英之外,就要数到“白狼”萧玉。
    石冲已经恶斗了一场。徐子嘉恐防他气力不加,吃了“白狼”的亏,所以挺身而出,将他替下。
    “白狼”抱拳一揖,朗声说道:“萧玉末学后进,素仰贵庄盛名,但求得方家指教,那一位肯来赐招,萧某都是感激不尽。”
    萧玉生得眉清目秀,一表斯文,说起话来,又是这样彬彬有礼,石家庄的人听了,无不诧异。
    心中俱是想道:“怎的这个小老弟却是和他的哥哥完全两样?”
    石家庄的人不知底细,只有徐子嘉知道,这个“白狼”外貌斯文,看来不似哥哥粗鲁,其实却是十分阴险,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难对付。
    不过“白狼”萧玉只有二十多岁,徐子嘉自忖凭着自己手中这根烁银枪,即使未必能胜,也不至于败了给他。
    当下徐子嘉提了银枪,上前还了一礼,说道:“少寨主客气了,请亮兵刃,在下奉陪到底。”
    萧玉道:“不敢,你们远来是客,还是请徐大侠先行赐招。”
    徐子嘉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寨主接招!”一晃手中枪,枪头的红缨颤起了二尺多的圆轮。
    银枪红缨,就似一团红霞裹着一条白练,向前扎去,好看之极,一招刚出,已是赢得一片采声。
    萧玉赞了一个“好”字,亮剑出鞘,一捏剑诀,步伐迅疾,剑走轻灵,把徐子嘉的银枪拨开。
    跟着抖腕翻身,猛地就是“拨草寻蛇”,斩向徐子嘉的右腿。
    徐子嘉心中—凛:“这厮的剑法果然灵巧。”连忙一个旋身,枪锋从左往右一领,刷地点奔“白狼”肋下的“愈气穴”。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萧玉立即变招,攻中带守,不让徐子嘉有可乘之机,闪开银枪,一招“白鹤亮翅”,剑削徐子嘉的琵琶骨。
    这琵琶骨是人身的要害之处,徐子嘉焉能被他削着,当下用了“斜插柳”的招数,一跨右腿,身往左斜,往外一磕。
    随即展开了“银枪三十六式”独门枪法,红缨飞舞,枪尖乱颤,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斗起来宛如腾蛇翻浪。
    萧玉的一口剑遮拦刺削,使到急处,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双方当真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转瞬间已是斗到三十招开外。
    徐子嘉起初以为萧玉武功即使不错,年纪毕竟还轻,火候定然未到,时间稍长,总可以找得到他的破绽。
    那知连斗了三数十招,徐子嘉不论招数如何紧,对方仍是能够应付自如,教他递不进枪去。
    群狼虎视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着急,暗自想道:“敌众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办,我若是连一头乳狼也打不过,岂不令庄中的人泄气?”
    高手搏斗,怎容得气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气,接连使出进手的招数。
    激战中忽然看见萧玉挺身展剑,好似只顾拨枪,却忘了封闭门户,上身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
    徐子嘉以为有机可乘,唰的一抖银枪,“白蛇吐信”直向萧玉的丹田点去,萧玉陡地—
    个“旱地拔葱”,平地拔起了七
    八尺高,把这一招闪开。
    徐子嘉一枪刺空,却大喝一声:“着!”右手抓着枪尾,抡得这杆枪虎虎生风,唰唰的就是一个“盘打”。
    这是徐子嘉独门枪法中一招险中求胜的绝招,以为“白狼”身子悬空,决避不开他的连环“盘打”。
    那知萧玉是故意卖个破绽,诱他上当的,徐子嘉这一招凌厉的后着,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剑光枪影之中,只见萧玉疾如鹰隼般的从徐子嘉左肩头上飞掠过去,萧玉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徐子嘉的连环“盘打”,竟然连他的鞋底都没碰上。
    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萧玉已经到了背后,出剑刺他的脑袋。
    徐子嘉也非等闲之辈,在这性命俄倾之际,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头也不回,反手一枪,枪尖从腋下反刺过去。
    这一下若是双方招数用实,徐子嘉的后脑定要给萧玉的利剑刺穿,萧玉的胸膛只怕也要开一个洞。
    不过,徐子嘉若然脑袋中剑,必死无疑,萧玉脑部受伤,却不一定丧命,是以若论形势,还是徐子嘉更为险恶。
    这一瞬间,两方面的人都是不禁骇然惊呼,双方各有一人奔出。
    从石家庄中飞身而出的正是石庄主。
    石庄主不但膂力沉雄,轻功也是超卓之极,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形一掠,已是挡在徐子嘉与萧玉之间。
    左手铁牌一击。
    “当”的一声,萧玉的剑刺在铁牌上,震得他虎口流血,青钢剑脱手飞上了半空。
    石家主不单打落了萧玉的剑,右手大袖一挥,徐子嘉的烁银枪也给他卷去了。
    萧玉又惊又怒,倒退三步,喝道:“石庄主,你”
    石庄主笑道:“少寨主,这一场是你赢了,线上的朋友点到止,何必两败俱伤,在下不过效法令尊,志在免伤和气而已。”
    刚才石冲与“青狼”萧浩那场搏斗,石冲本来可以取了“青狼”的性命,是萧老狼替他儿子化解了的。
    故此石庄主这次插手替徐子嘉化解,自是振振有辞,何况他也夺了徐子嘉的枪,免了萧玉受伤,并非厚此薄彼。
    从群狼之中飞身而出的那个人是“老狼”萧英,他见儿子没有受伤,心上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萧老狼猛一抬头,朗声说道:“天色不早,此事快些了结吧!石庄主,萧某可要来犯虎威了。”
    石庄主厉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虎落平阳,还是狼入虎口,萧寨主,你接招吧!”
    石庄主左手拿的是一面铁牌,右手使的是一柄长剑,“招”字一吐,倏的进步欺身,左手的铁牌已是猛的向前推压过去。
    萧老狼不慌不忙,容得铁牌堪砸到面门,这才随手将旱烟杆一伸,烟杆搭着铁牌,一按一推!
    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庄主的铁牌,竟给他推开了。
    石庄主这面铁牌,是一件沉重的兵器,石家庄的人,又都知道石庄主膂力惊人,刚才那一招“泰山压顶”,铁牌推出,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气力,不料竟给萧老狼小小一根烟管接了下去。
    石家庄的人无不大吃—惊,心中想道:“石家庄十几年来没出过事,这次只怕真的要虎陷狼窝了!”
    石庄主心中微凛:“这头老狼原来也会借力打力的功夫!”
    虽然心中微凛,却也并不慌忙,铁牌往旁一偏,右手的长剑在铁牌掩护之下已是“唰”
    的一招出。
    这一招剑走轻灵,凌厉之极,萧老狼也不由得心头一震:“石家庄威名远振,这石庄主果然是有点真实功夫。”当下烟管一斜,形如雁翅,一掠一敲,“当”的一声,又把石庄主这口长剑扬开了。
    石庄主向下一扑身,倏的一个盘旋,铁牌横展,向萧老狼肚腿打去。
    萧老狼搂膝绕步,一招“倒洒金钱”,向后一甩腕子,烟管挟着寒风,点打石庄主的左户井穴。
    这一招乃是攻敌之所必救,石庄主忙把铁牌一扑,照烟管猛砸过去,萧老狼喝道:“好!”
    烟管伸缩不定,俨如毒蛇吐信,倏然间已是变了招式,倒持烟杆,戮向石庄主的咽喉了!
    石庄主微微一偏头,闪开杆尖,一甩右手剑,“拨草寻蛇”,转向对方腿膝盖削下去。
    萧老狼一撤右腿,使个“怪蟒翻身”的身法,烟杆反点石庄主膝盖的“环跳穴”。
    那知石庄主腿上功夫也是一绝,只见他身躯往后一仰,右腿疾发如风,向萧老狼丹田穴猛然踢去。
    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巧踹金灯”,这一脚若然踹实,武功再好,不死亦伤,萧老狼识得厉害,赶紧退步收招。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庄主的右手剑已经拨开烟杆,敌退已进,如影随形,跟得紧极。
    左手的铁牌挟着劲风,已是向着萧老狼的右户削去,萧老狼为救险招,倏地一矮身,身形扑地,铁牌挟着劲风,唰的擦头皮而过。
    萧老狼大怒,铁烟斗往右一探,喝声:“打!”点向石庄主肋旁的“商曲穴”,石庄主忙将左手铁牌遮拦。
    不料萧老狼的打穴招数虚实莫测,兵器未曾碰上,他已是倏的变招,右腕微沉,改奔“命门穴”打去。
    石庄主身手矫捷、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身似蛇螺旋转,脚踏“碎步”,闪出了几尺之外,恰恰躲过了这一招。
    石庄主避开这招,虽然不似萧老狼刚才那样狼狈,但毕竟也是输回一招,群狼狂呼喝采,石庄主禁不住脸上发热。
    两人由合而分,再度由分而合,萧老狼把浑身本领都拿了出来,—枝铁烟杆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时而当作点穴铁使,时而当作小花枪用,变化奇诡,迅捷莫测,招招都是指向石庄主要害。
    石庄主以铁牌掩护长剑,也是将平生绝技都施展出来,铁牌砸、打、攻、守兼施,与萧老狼打得难分难解。
    阿水兄等人早已收工,悄悄走了。
    夜幕低垂,月亮已上林梢,石家庄的人屏息而观,人人都是头面淌汗,火烧得旺,这一场恶斗打得比野火还更炽烈。
    “白狼”萧玉忽道:“并肩子上!”群狼纷纷抄起兵器,直扑过去,石庄主又惊又怒,喝道:“萧老狼,你……”
    萧老狼笑道:“时候还早,单打独斗难分胜负;只好群殴了,我可没有说过由你我的胜负来决定的呀!石家庄保屋,我们来攻屋,保得住保不住这是你们的事,你不能怪我们不顾江湖规矩!”
    石冲喝道:“好,来吧!咱们的弟兄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青狼萧浩喝道:“姓石的,咱们未分胜负,再来,再来!”
    石冲冷笑道:“不要脸!”
    大砍刀一摆,敌住萧浩,这一次他是为护屋而拼命,手下毫不留情,萧浩只接了几招,就险些给他砍着。
    忽听得呼呼风响,一个西瓜大小的铁槌斜刺打来,石冲横刀一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石冲定睛一看,只见来的是个披着黄色狼皮斗蓬的汉子,这人是萧老狼的第三个儿子,“黄狼”萧挺。
    萧挺使的是一对练子槌,左槌方被磕过,右槌迅即打到,叫道:“大哥,让我来收拾这头肥羊!”
    石冲怒道:“好,不管你青狼也罢,黄狼也罢,石某就是要剥狼皮!”
    此时双方已是展开混战,有的群殴,有的独斗,江湖上的单打独斗的规矩,无人再加理会。
    “黄狼”萧挺的本领虽然不及他的小弟弟“白狼”萧玉,却又胜过他的大哥“青狼”萧浩。
    他的一对练子槌利于远攻,在一丈多外打来,石冲的大砍刀却劈不到他的身上,在兵器上“黄狼”先占了便宜。
    “青狼”萧浩见弟弟敌得住石冲,,抽身出去扑攻守护房屋的其他人。
    此时“白狼”萧玉已是冲破了守屋的第一道防线,徐子嘉挺枪拦堵,白狼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何必再战?”
    一闪身,“黑狼萧苏从他的背后抢上,—摆掌中的藤蛇棒,喝道:“相好的,还不给我躺下!”
    藤蛇棒软中带硬,可作鞭使,善于以柔克刚,是一件很难练习得好的兵器,武功稍差的人决不敢用。
    徐子嘉是行家,一见棒到,识得厉害,不敢给它缠上,当下赶紧抽枪,倏翻手腕,用了一招“偏花七星”,枪尖上抖起点点寒星,斜刺他的小腹。
    这一招“偏花七星”是徐子嘉的得意枪法,可以同时刺敌人七处穴道,萧苏知遇劲敌,—声“来得好!”急展藤蛇棒,“斜挂单鞭”往外一挂。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奏,瞬息之间,徐子嘉的烁银枪和萧苏的藤蛇棒已是碰击了七下。
    徐子嘉这一招“偏花七星”竟然给萧苏在举手之间破了。
    萧苏抽招换式,棒随身转,亮出“铁锁横舟”的招数,藤蛇棒直奔对手,来个“拦腰缠打”。
    徐子嘉识得藤蛇棒的招数,不慌不忙,把枪一挑,只见那槌杆抡得悠悠带风,根本不让他缠上。
    双方的得意招数,都没得手,给对方破了。
    藤蛇棒盘前绕后,当真就似一条灵活的长蛇,但是徐子嘉的枪法使开,也是俨如怒龙飞舞。
    “黄狼”萧苏的本领稍稍不如“白狼”萧玉,和徐子嘉作对手,却是功力悉敌,旗鼓相当,杀得个难分难解。
    “白狼”萧玉直奔茅屋,石家庄坐第三把交椅的秦干喝道“休得猖狂”,秦干使的是镔铁杖,杖重力沉,朝着“白狼”的青钢剑硬砸。
    萧玉笑道:“省点气力吧!”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轻描淡写的只是轻轻一拨,就把秦干的“铁杖”拨开了。
    秦干吃了一惊,镔铁杖哗啦啦一响,腕劲一挺,又打了出来,这一招名为“换巢变风”,刚中带柔,是缓和敌方攻势的巧招。
    秦干名列石家庄四大高手,武功亦非泛泛,虽惊不乱。
    萧玉吐气叫声:“吓!变招好快!”话犹未了,青钢剑疾发如风,“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三环套月”,“倒挂金钟”,一连四记连环招数,剑走轻灵,刺咽喉,挂两户,削膝盖,其疾如风,其锐如箭。
    秦干快,他比秦干更快,使到了第四招“倒挂金钟”猛的喝击:“着!”秦干应声中剑,肩头给划开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血流如注,还幸未曾伤着琵琶骨,但亦已不堪再战了,“白狼”萧玉击败了秦干,直奔茅屋。
    “青狼”萧浩杀了到来,与石家庄的四名高手交上了手,这人名唤孙华,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在点穴功夫上也颇有独到之处。
    可是萧浩使的狼牙棒有七尺多长,气力又大,招数又熟,判官笔利于近身搏斗,孙华在萧浩的狼牙棒遮拦劈打之下,无法近得他的身,不到三十招,萧浩一棒打飞了他的一支判官笔,孙华也败了阵。
    石庄主眼看已方就要一败涂地,手下四个得力高手已有两个受伤败阵,只有石冲和徐子嘉还在勉强支撑,不由得心中大急,钢牙一咬,舌绽春雷,怒喝道:“萧老狼,我与你拼了!”
    铁牌一沉,猛地砸出,右手长剑,同时出招,指向对方肋下的“愈气穴”,一连几招两败俱伤的打法,杀得萧老狼不得不连连后退。
    萧老狼笑道:“石庄主要拼命,嘿!嘿!我只好让你了。”身形一闪,石庄主冲了出去,奔向茅屋,决意死战护屋。
    石庄主击退了萧老狼,宛如猛虎出柙,把挡路的人杀得四散奔逃,正要与徐子嘉会合,杀进重围护屋。
    忽听得背后微风飒然,萧老狼又已追到,石庄主听风辩器,反手一剑,“当”的一声,把萧老狼的旱烟杆荡开。
    萧老狼冷笑道:“石庄主,你认输了吧!”烟袋一磕,火星蓬飞,与此同时,他一张大嘴,一口浓烟喷出。
    原来在石庄主冲击狼群之际,萧老狼正好整装以暇的装了一袋烟,他把这袋烟吸了一大半,才追上来与石庄主交手的。
    萧老狼有个绝技,可以把吸进肚里的烟再喷出来,助他克敌制胜。
    石庄主想不到他有此一着,冷不及防,双眼被浓烟薰得睁不开,萧老狼何等矫捷,喝声:“着!”
    石庄主闭上双眼,也是大喝声:“着!”铁牌挟风劈去,萧老狼一侧身,左臂给铁牌擦过,擦伤了一层皮肉。
    萧老狼哈哈笑道:“毕竟是虎陷狼窝!嘿,嘿,我不打瞎了眼的老虎,石庄主,老夫失陪啦!”
    萧老狼受的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无妨碍,大笑声中,迳向茅屋奔去。
    石庄主双眼只觉阵阵辛辣,好像给人洒了一把胡椒粉似的,禁不住泪水直往外淌,双眼竟是张不开来。
    石庄主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莫非他喷的乃是毒烟?”恐防群狼乘机暗算,石庄主既不能前进,只好舞着铁牌防身。
    张勇冒险跑来,群狼与石家庄中人正在屋前展开混战,无人截他,张勇跑到了石庄主身边,说道:“庄主,让我给你洗洗眼睛。”
    石庄主认得张勇的声音,收起铁牌,张勇取了一条手巾,在水囊中浸湿,蒙着石庄主双眼,辛辣的感觉渐渐减轻。
    石庄主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大约是可以保全了。
    张勇道:“庄主,好一点吗?”石庄道:“好,你再给我绞一把湿手巾,嗯,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张勇道:“你老人家不要挂心,治伤要紧,我有同仁堂的眼药水。”
    张勇给石庄主洗抹干净,擘开他的眼皮,把药水滴进去,石庄主感到一片清凉,说道:“这眼药水很是不错。”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萧老狼的烟叶是混和辛辣的药物的,给他喷了一口,若不立时救治,也有眼盲的危险,但却并非毒烟。
    石庄主双眼一张,正好见着徐子嘉“哎哟”一声,给“黑狼”萧苏的藤蛇棒绊着,摔出了一丈开外。
    石庄主大叫:“不好!”声犹未了,石冲在混战之中也给“黄狼”萧挺的练子槌打着,晕倒地下,也不知是死是生。
    徐石两人的武功本来不在“黑狼”“黄狼”之下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能打到此时方始落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石家庄的四大高手都受了伤,余众只好扶起受伤的人逃窜。
    石庄主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足长叹,心里想道:“这回石家庄可是一败涂地了!此‘役’一败,叫我还有何面目再走江湖?”
    他不由得万念皆灰,顿萌短见。
    石庄主仰天长叹一声,右手往天灵盖一拍,红光顿现,他那高大的身子“砰”然一声,颓倒在地。
    为了赌“大家乐”,放着赫赫威名的石家庄庄主不干,落得客死异乡,尸骸无依之地步,令人浩叹!
    老狼萧英得意地狞笑片刻,道:“孩子们!大敌已去,咱们进去见见‘黑狗嫂’及‘小狂侠’吧!”
    敢情他们才于今日抵达李家庄,不知憨仔已经被“阴阳双煞’劫走之事,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陡闻:“慢着!”
    声音起自数里外,声音才歇,在“黑狗嫂”茅屋之前已经停立着一顶由四名少女扛着的珠帘花轿。
    轿前凝立着两位老苍头。
    珠帘深垂,自轿内传出琵琶歌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曾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顾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玉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姿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歌声细柔,不失刚气,听得群狼如痴如醉。
    四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早巳平放下轿子,凝立四周。
    只听老狼萧英叹道:“想不到老狼仿夜有此机缘,得以目睹名扬江湖的‘香车醉美人’!”
    轿内传来娇慵的声音道:“萧寨主客气啦!”
    萧英脸色一沉,道:“阁下倏然出现此地,莫非也是为‘大家乐’而来的!”
    “不错!”
    “既然如此,不须废言,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青狼萧浩哈哈一笑,喝道:“你这两个老家伙还不滚开吗?”张开蒲扇般的左手,便向一个老苍头抓下!
    老苍头沉喝一声:“来得好!”
    群狼不由一阵惊呼,只见被抓起来的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老苍头,反而是那巨无霸般的“青狼”萧浩。
    萧浩被他抓着足踝,高高举起,两支手还能活动,狼牙棒想要下来,老苍头哈哈大笑,高举萧浩身体,作了一个旋风急舞,萧浩的狼牙棒在空中东打西劈,好象给耍猴戏似的,那里打得着老苍头?
    萧浩水牛般的庞大身躯,少说也有两百来斤,给那老苍头舞弄起来,胜于任何沉重的兵器,谁敢给他碰着。
    群狼吓得慌了,纷纷后退,“三狼”也都不敢走近,转瞬间,周围给那老苍头“舞”出了一块空地。
    老狼不由一惊,他是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那老苍头使的是一种极为狠辣的擒拿手法,气力的惊人还在其次。
    那老苍头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笑道:“见面即有三分情,罢了!我也不妨饶你一命吧。”
    大喝声:“去!”把萧浩水牛般似的身躯,摔到六七丈外,群狼发一声喊,纷纷躲闪开。
    “三狼”早已暗中蓄势伺机攻击,那老苍头摔出了“青狼”之后,“三狼”立即一拥而上。
    “黑狼”萧苏先到,藤蛇棒抖得笔直,朝老苍头下三路盘打,扫击劈打之中暗藏一个“缠”字诀。
    这是藤蛇棒独特的招数,对方若是不懂其中巧妙,避得开“盘打”,也避不开“藤蛇缠树”的恶招,定要给他绊倒!
    那两个老苍头一胖一瘦,萧苏的藤蛇棒向瘦的那个缠来,胖的那个一晃身躯,却抢到了同伴前面,笑道:“这个让给我吧!”
    往下—矮身,一个盘旋,顺着旋身之势,避过棒头,抓着棒腰,喝声:“撒手!”萧苏的藤蛇棒脱手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胖苍头夺过了棒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手起棒落,依样画葫芦的也使出了那一招“藤蛇缠树”。
    立即把萧苏绊得登时跌倒,四脚朝天!
    “白狼”萧玉运剑如风,喝道:“老贼休得逞能!”唰的一剑,刺向胖苍头肋下的“愈气穴”。
    胖苍头抢棒格开,“白狼”剑锋一转,横刺小腹,斜削膝盖。
    胖苍头“咦”了一声,把藤蛇棒抛开,笑道:“你这头白狼倒还会咬人,好,我就空手耍狼,搏各位英雄一笑。”
    原来这胖苍头擅长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藤蛇棒却是使得不大顺手。
    “白狼”在兄弟中武功最高,胖苍头可以用藤蛇棒击倒“黑狼”,对付“白狼”则是非要用他拿手的功夫不可。
    “黄狼”萧挺抖起练子槌,喝声:“打!”一对西瓜大的练子槌,流星般的向那瘦苍头打去。
    瘦苍头笑道:“来得好!”微微一侧身,让过槌头,双指一箝,已是箝着铁练,也是喝声:“打!”
    练子槌倒回来,和萧挺的另一支练子槌碰个正着。
    双槌交击,火星蓬飞,萧挺受不了对方反击那股大力,大吼一声,身躯震翻,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萧老狼又惊又怒,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赶去。
    一口浓烟喷出,喝一声:“打!”铁烟杆一招“白虹贯日”,竟然使出了五行剑的招数,向那瘦苍头的咽喉扎去。
    瘦苍头堆的一个风点头,左掌划了一道圆弧指出,右掌五指如钩,硬抓烟杆,冷笑说道:“好呀!你会咬人,我就会剥狼皮!”
    掌风呼呼,浓烟四散,萧老狼心头一凛:“这厮功力决不在我之下,怪不得浩儿挺儿折在他的手里。”
    眼看对方的五指已然堪堪抓到,萧老狼识得是大力鹰爪,这支铁烟杆若然被他抓着,只怕也会抓裂。
    萧老狼急急变招,身随势转,倏的一个旋身,已袭到瘦苍头背后,倒转烟杆,烟袋照后心的“灵台穴”便点。
    瘦苍头好象背后长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便抓,萧老狼的招数变化得也真迅捷,烟杆微抖,早已变作了“金蜂戏蕊”,烟杆倏上倏下,抖起两朵枪花,又变成了小花枪的招数,分向敌人两肋急点。
    那瘦苍头也是不由得收头一凛,暗暗佩服,想道:“这老狼号称江淮一霸,果然名不虚传,一支小小的烟管,居然可以当作三种不同的兵器使用,使得如此出神人化!”
    双方旗鼓相当,打得难分难解。
    半盏茶时间,萧老狼与那瘦苍头还是打得难解难分,但他的儿子“白狼”萧玉,已是抵挡不住那胖苍头咄咄迫人的攻势。
    轿上那少女,突说道:“展大叔,时候不早,我想歇啦!”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催促她的两个老仆,赶快打发敌人。
    那瘦苍头道:“是,小姐,你请安歇,老奴马上给你赶开这群野狼!”口中说话,手底招数丝毫不缓。
    “白狼”萧玉立足不稳,给他迫得连连后退,瘦苍头陡地喝道:“咄,还不撒剑!”萧玉一剑横封。
    忽地只觉虎口—麻,那瘦苍头横跨上一步,左手托起他的肘尖,右手五指如钩,已是抓着他的虎口。
    萧老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儿子遇险,倏地身形一转,避开了胖苍头的一招擒拿手,铁烟袋用了一招“金鸡点头”,烟管向瘦苍头面门点到。
    说时迟,那时快,瘦苍头已是劈手夺下了萧玉的青钢剑,喝声:“去!”把萧玉推开,“青钢剑”一架,“当”的一声,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
    瘦苍头笑道:“这口剑不济事,还你!”脱手掷出,长剑化作了一道青虹,直取萧玉的后心。
    萧玉刚刚被他一推,脚步跄踉,尚未站稳,焉能抵挡?
    眼看这柄长剑就要插入“白狼”的背后心,萧老狼喝道:“休得伤害我儿!”铁烟袋飞出,磕落那口长剑。
    与此同时,那胖苍头亦已早一抓抓到了他的后心,萧老狼为救儿子,手上已无兵器双方空手,他可不是那胖苍头的对手。
    萧老狼反手擒拿,意欲扣着对方虎口,那胖苍头变招快极,双掌一合,“啪”的一下,已把萧老狼的手臂夹住。
    胖花头喝道:“我不打断了爪的老狼,给我滚开!”掌力一撤,萧老狼腾身飞起,落在三丈之外。
    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右臂已经印着鲜明的五个指痕,就好像烙上去似的,筋骨火辣辣的作痛。
    轿中少女忽然喝道:“杀无赦!”
    俏立在花轿四周的四名少女齐应一声:“是!”身子似彩蝶般扑向萧老狼,右手齐挥,“咻咻”声中,黑芒齐罩向萧老狼。
    萧老狼骇呼:“风雷针!”欲避不及,惨嚎一声,当场气绝!
    四位少女身子疾飘,出手似电,“咻咻”声中,其余诸狼稍事抵挡,立即先后毙于令江湖变色的“风雷针”下!
    “毁尸!”
    “是!”
    四名少女以磁石收回“风雷针”后,迅速自怀中掏出瓷瓶,对着每一具尸体各倒了一小撮黄色药粉!
    数十具尸体立即化为一滩滩的黄水。
    “哼!香车醉美人,杀人毁尸,好辣的手段!”话声未落,出现了那位挟走憨仔的白衣中年人。
    “哟!原来是阳煞,怪啦!你们阴阳双煞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儿个怎么落单了。”
    阳煞驰距花轿三丈远处,倏然止步!
    他们二人在密林木屋内用尽了软硬手段,偏偏憨仔硬是不卖账,只是直叫:“娘!”
    “娘!”
    逼不得已,阳煞只有来此挟持“黑狗嫂”了。
    偏偏让他遇见了“香车醉美人”杀人毁尸之情景,他自忖无法敌得过他们之联手,只擒贼先擒王,先对轿中人下手了!
    霎眼间阳煞已抢近花轿,那两个老苍头并肩而立,喝道:“来吧!”
    阳煞二话不说,立即动手,只见他摺扇一举,急如电火,直奔那胖苍头顶门的“华盖穴”
    敲下。
    这“华盖穴”乃人身死穴之一,胖苍头大怒,掌护额门,喝道:“好狠的阳煞,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招!”
    左拳如风捣出,阳煞招数未曾使老,一个斜身滑步,摺扇又已指到瘦苍头右臂的“曲池穴”。
    胖苍头—拳捣了个空,瘦苍头的右臂受攻,左掌忙于应敌,招数被阳煞封住,无法施展,只闪好开。
    说时迟,那时快,阳煞反手一指,摺扇挟着一股劲风,又点到了胖苍头背心的“志堂穴”。
    胖苍头连忙滑步回身,只听得“嗤”的一声,对方的点穴虽然避了过去,长衫的下摆却已给阳煞撕裂。
    阳煞着着抢攻,招数越展越快,激战之中,阳煞忽地摺扇一张,朝着胖苍头的一面门一扇。
    胖苍头大怒,出掌撕他的扇子。
    阳煞横扇如刀,倏的从他的左臂削过,胖苍头大叫一声,倒跃三步,一条袖子,已是给鲜血染红了一片。
    原来阳煞这把摺扇,扇骨乃是磨利的钢片做的,可以当作刀剑使用,他向那胖苍头面门一扇,乃是有意扰乱他的眼神。
    胖苍头猝不及防,着了他的道儿,左臂被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虽然未曾伤了骨头,也是疼痛难当。
    忽见瘦苍头一把抓着了他的扇子,他是趁着阳煞全神袭击他的同伴之际,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擒拿手的绝技的。
    只见瘦苍头一个踉跄,双方已是分开,瘦苍头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六七步之外,方能稳住身形。
    原来在这瘦苍头抓着扇子的时候,阳煞已是用上了“隔物传功”的本领,他的内力比这瘦苍头还要胜过一筹,瘦苍头只觉掌心一震,握不牢,阳煞的摺扇倏的一转,又把他的手心伤了。
    胖苍头进身再斗,阳煞喝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滚开!”摺扇倏张倏合,不过数招,胖苍头左股的“浮稀穴”又给点中。
    胖苍头卜通倒下,瘦苍头护着花轿,阳煞喝道:“哼,你还要打?跟你的老伙伴去吧!”
    瘦苍头顽强之极,明知不敌,依然挡着花轿,寸步不让。
    阳煞—柄短短的摺扇,倏张倏合,忽上忽下,张开时当作五步行剑使,合起来又可当作点穴的判官笔。
    当真是变化莫测,迅捷异常,他这柄摺扇比萧老狼用的那根烟管更短小,招数的凌厉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数招,瘦苍头身上又受了两处伤,但伤得也还不算很重,瘦苍头带伤苦斗,依然不肯让开。
    轿中的少女忽地开声说道:“展大叔,你退下去!”
    瘦苍头应了一个“是”字,虚攻一招,闪到花轿后面,说道:“阳煞,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可并不是怕你!”
    说时迟,好时快,阳煞无人拦阻,已是长驱直入。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阳煞忽地缩手倒纵,就好像给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只见阳煞双手掩面,面上鲜血淋漓,没命飞奔。
    轿中少女沉声道:“二位大叔在此疗伤,风儿、雪儿、月儿!紧跟着阳煞后头,追!”
    “是!”
    花轿如电般疾飘出去。
    瘦苍头松了一口气,正要弯腰为胖苍头解开穴道这际,突觉一道指风疾袭向背后大穴,他慌忙向右一闪!
    奈何发现太晚了,只见他鲜血直冒,卧伏在地。
    只见茅屋中飘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只见那身影右手骈指连点,胖苍头及瘦苍头立即往地府报到去了。
    那身影将二具尸体往黄水一掷,黄烟倏冒,两具尸体迅即化为一滩黄水,只听他低呼道:“够霸道!”
    言讫,朝花轿驰去之方向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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