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黑蜥蜴》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 妖血
作者:黄鹰


  秋风满院。
  本来明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暗起来。
  龙飞突然发觉,抬头望去。
  太阳已经隐没在一团乌云之中。
  那团乌云就像是一对魔手,突然将太阳捧走。
  萧立也就在这个时候将棺盖打开。
  棺盖用铁钉钉上,却只是两枚铁钉,萧立连钉带盖“喀勒”一下揭起来。
  这在他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棺盖一打开,非独萧立面色惨变,就连龙飞也变了面色。
  躺在棺材的,赫然就是龙飞昨夜见到的那个水月观音,也即是萧立那个已死了三年的妻子仙君!
  昨夜她在竹林中出现,在白烟中消失,现在却竟然出现在这副棺材内。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面色却有如白垩,完全不像是活人所有。
  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但她却已经死了三年!
  一个死了三年,埋在地下三年的人,纵然未必化白骨,肌肉也早已应该腐烂得不成人形。
  这到底是神?是鬼?还是人?
  “仙君”,萧立一声惊呼,棺盖脱手‘蓬’然堕地。
  龙飞浑身的毛管亦不禁支支倒竖。
  水月观音的手中仍然捧着那支莲花,上面沾着下少血。
  她那袭白衣亦有鲜血斑驳,左脑迸裂,肌肉绽开,肋骨外露,三根断折,那颗心正穿在其中一根肋骨之上!
  这分明就是被一样利器穿衣破肉断骨插入,将那颗心抓出来。
  龙飞不由省起那个怪人的一双遍生蛇鳞,指甲尖长锐利的怪手。
  是不是那双怪手将水月观音这颗心抓出来?
  血肉鲜嫩,血腥味虽然浓,但未至于发臭。
  一个人死去三年,血肉又岂会这个样子?
  龙飞动念未已,萧立已经俯身一手从那个水月观音的颈下穿过,将她从棺材内扶起来。
  白三娘一实在旁听着,看着,已吓得面无人色,一个身子簌簌的在不停发抖,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脱口叫出来:“夫人,老身给你叩头,求你念在我跟了你几十年,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她叫着跪下来,不住叩头。
  萧立亦嘶声道:“仙君,仙君,你到底想怎样,只管说出来,何苦这样啊!”
  一面叫,他一面捧着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摇动起来。
  龙飞在一旁看着,听着,一个身子亦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给萧立摇几下,“簌簌”的竟然四分五裂,一片片脱落。
  这就像墙壁上的白垩因为震动而脱落一样。
  白垩一样的这张脸的后面,好像还有一张脸!
  萧立也发觉了,慌忙停了手。
  龙飞不由自主俯下半身,伸手拂去,萧立连随亦插手捏了起来。
  白三娘听得怪叫,也停住叩头,爬起身来,一瞥之下,目定口呆。
  水月观音那张脸庞竟被龙飞萧立一一拂下,揭下!
  脸庞之后果然另有脸庞!
  一张男人的脸庞!
  这张脸庞俊美如女人,若非嘴唇与颔下隐现胡子,那就穿着这一身衣衫,很容易就被人误当做女子。
  一见这张脸庞,萧立也自口呆目定,这张脸庞在他,显然亦是熟悉得很。
  龙飞却陌生。
  这是谁?
  萧立蓦地撕心裂肺的怪叫一声:“玉郎!”
  白三娘即时亦自惊叫道:“大少爷!大少爷,干什么你这样做?”
  龙飞听得很清楚,忍不住问道:“他莫非就是……”
  萧立道:“他就是玉郎!”
  龙飞嘟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立道:“我也不知道小畜牲在搅什么鬼,竟然打扮成他母亲那样子!”
  龙飞道:“那么我昨夜看见的只怕是他了。”
  萧立道:“是也未可知。”
  龙飞道:“但既是人,昨夜又如何消失?”
  萧立苦笑道:“你怎么问我?”
  龙飞道:“有一件事情,前辈一定会知道。”
  萧立道:“你是否指他们母子都作水月观音打扮这件事情?”
  龙飞道:“正是。”
  萧立道:“他母亲自小就喜欢水月观音那种装束,在生的时候,总是喜欢作水月观音打扮,当然并非时常手捧莲花,但碰着高兴的时候,就会折支莲花,捧在手里,作观水月之状。”
  龙飞道:“如此怪不得玉郎兄的那尊木像也雕刻成水月观音的模样了。”
  萧立道:“至于小畜牲为什么也作水月观音打扮,就要问小畜牲了。”
  龙飞哑声问道:“只怕他乃是身不由己。”
  萧立耸然道:“你是说他乃是被鬼迷?遭魔祟?”
  龙飞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他虽然从来都不相信有所谓鬼迷魔祟这种事情,但经过这连番奇奇怪怪的遭遇,信心已经在动摇了。
  白三娘即时诵起佛号来。
  “喃呒阿弥陀佛”苍凉的佛号有如铁锤一般一下一下撞击在龙飞萧立的心头上。
  一声佛号未已,萧玉郎苍白的嘴唇就颤动起来。
  龙飞一眼瞥见,怪叫道:“你看他的嘴唇!”
  这完全就不像是他的声音。
  萧立也看见了,叱道:“玉郎!你有话只管说,有爹爹在此,不用怕,说!”
  萧玉郎的嘴巴似张未张,突然伸出了一截尖小而细长,黑黝黝的东西,正沾在萧立那支托着萧玉郎下颔的左手之上,一缩而回。
  萧立那刹那一连最少打了九个冷颤,一声怪叫,捏开了萧玉郎的嘴巴。
  一口血立时从玉郎的嘴巴涌出来。
  血尚未淌下,一条蜥蜴竟然自嘴巴内窜出,落在萧立左手手背之上!
  黑蜥蜴!
  萧立惊呼,甩手,那条蜥蜴给摔在地上,正要逃走,一道剑光已击下!
  龙飞的剑!
  那条黑蜥蜴立时被剑击碎,一截尾巴却仍在跳跃。
  龙飞一偏身,将那截蜥蜴尾巴踩在脚下,握剑的手腕竟然颤抖起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妖异,这么恐怖的事情,冷汗已经从他的额上淌下。
  他就像刚发了一场噩梦,刚从噩梦中醒过来。
  白三娘已惊吓得瘫软地上。
  萧立自然比两人更难过,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动,悲愤已极,突然狂笑起来。
  那其实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狂笑着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总算明白了!”
  龙飞哑声道:“前辈,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萧立仰天嘶声说道:“木像的嘴巴裂开,黑蜥蜴爬出来,就是这件事情的预兆!”
  龙飞不由自主的点头。
  萧立悲呼道:“这难道就是报复?”
  龙飞一怔。
  萧立接吼道:“这若是报复,应该降临在我本人的身上才是,怎么降临到我的儿子身上。”
  他目砒迸裂,怒瞪着天空,又吼道:“苍天苍天,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龙飞忍不住问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立道:“你看!”猛将萧玉郎的尸身反转,连随一爪撕下他后背的衣衫。
  在他的后背接近左肩之处,有一颗黑痣。
  那颗黑痣一寸长短,赫然就像是一条黑蜥蜴斜伏在那里。
  萧立就指着那颗黑痣,道:“你看到没有?”
  龙飞道:“是一颗黑痣。”
  萧立道:“表面上看来是的。”
  龙飞道:“这颗黑痣难道与一般的有什么不同。”
  萧立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下去。
  龙飞只有等。
  萧立并没有让他久候,很快便张开眼睛,道:“说起来,这已是二十多年之前的旧事。”
  语声逐渐的平淡,萧立激动的心情显然已平静了下来,接道:“详细的日子我忘记了,只记得那一年夏天某日,我与丁鹤在荒野走过,无意看见了一条蜥蜴!”
  龙飞道:“黑色的?”
  萧立点头,道:“不错,是一条黑蜥蜴,那条黑蜥蜴比一般的蜥蜴最少大一倍,我平生最讨厌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很自然的挺枪刺去,当时,丁鹤曾经一再阻止!”
  龙飞道:“为什么?”
  萧立道:“他的理由是,蜥蜴并不是一种害虫,而且那么大的一条蜥蜴也实在罕有,杀了未免太可惜,也有伤天理!”
  龙飞道:“前辈结果有没有将之刺杀呢?”
  萧立点头道:“我要做什么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
  龙飞道:“我那丁师叔当时是必很不高兴。”
  萧立道:“他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只是一会儿,就笑了起来,对我说那条蜥蜴那么巨大,也许已通灵,我将它杀死,只怕它冤魂不散,去找我报仇。”
  龙飞道:“哦?”
  萧立道:“这当然只是说笑,我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那之后下久怪事就发生了。”
  一顿接说道:“首先就是玉郎的背后出现了这样一条黑蜥蜴也似的痣。”
  龙飞道:“前辈发现了这颗黑痣,是必会想起我那丁师叔的说话。”
  萧立道:“当时我实在吓了一跳,也不知如何是好,无奈惟有静观其变,且看将来如何。”
  龙飞颔首道:“只有这样子。”
  萧立道:“那之后几年,倒没有什么,只是那颗黑痣日渐明显,小畜性的性格亦日趋古怪。”
  龙飞道:“是如何古怪?”
  萧立道:“他胆小畏事,一日比一日柔弱,但却是处处仿佛与我作对一样,比如我叫他练武,他总是不起劲,有空就溜出去,看村前那个丘老头雕刻佛像,甚至竟私下拜丘老头为师跟他学习雕刻。”
  叹了一口气,萧立接道:“这方面他倒是很用心,下久就上手,丘老头似乎也看出他是一个天才,便将那几下子压箱底的本领完全传授给他,到我发觉要制止时,已经太迟了。”
  龙飞并不奇怪,好像萧立这种粗心大意的人,要将他瞒住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萧立叹口气道:“丘老头死后,小畜牲甚至接手替附近那些寺院刻起佛像来,我一怒之下,就严禁他再踏出家门半步,谁知道他竟然在家中大刻蜥蜴,没多久,居住的院落之内,放目全都是蜥蜴,大大小小,数以百计,他刻工精巧,简直就像真的一样,害得我一踏入他那个院落,便不由心惊肉跳!”
  龙飞道:“何以他这样?”
  萧立道:“只有一个解释,丁鹤并没有说错,那条大蜥蜴真的已通灵,冤魂不散,附在玉郎身上。”
  龙飞苦笑着道:“看来只有这样解释了!”
  萧立凄然道:“但这是我一个人闯下的祸,没有理由迁怒于我的儿子。”
  他说着将玉郎的尸体放下,连棺材带尸体双手托起来,向大堂那边走去。
  脚步沉重而缓慢。
  这片刻之间,他仿佛已老了好几年。
  龙飞看在眼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有一声微喟。
  萧立前行了两步,好像才想起龙飞,停步回头道:“小飞,你今天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龙飞摇头道:“前辈千万要……”
  萧立干笑道:“找活到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过些日子我再请你来喝酒。”
  龙飞无言。
  萧立转顾道:“三娘,替我送客。”
  白三娘老泪纵横,呜咽着点头。
  龙飞脚步欲起又落,沉吟的道:“晚辈……”
  萧立道:“你有话无妨直说。”
  龙飞道:“晚辈希望能够到昨夜的地方再看看。”
  萧立不假思索道:“好!叫三娘给你引路。”
  他脚步再起,才跨出一步又停下来,道:“紫竺那边你小心一点,她的雕像落在那个怪人的手中,只怕是另有作用。”
  龙飞耸然动容,说道:“晚辈自会小心。”
  萧立第三次举步,这一次没有再停下了。
  龙飞目送萧立进大堂,才对白三娘道:“老人家告诉我该走那边,让我自己过去好了。”
  白三娘摇头道:“你跟我来。”
  龙飞只有跟在白三娘身后。×      ×      ×  转回郎,穿过一道月洞门,一条花径,再一道月洞门,龙飞目光及处,不由心头一凛。
  那道月洞门之内,是一个颇宽敞的院落,大大小小,到处赫然都爬满了蜥蜴!
  黑蜥蜴!
  有的短只几寸,有的长逾一丈,有的昂首吐舌,作吞天之状,有的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般,但都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龙飞抄起了其中一条一看,是木刻的,却被漆成了黑色。
  刻工精细,神态活现。
  白三娘即时回过头来,道:“这就是大少爷居住的地方。”
  龙飞道:“他花在这些蜥蜴上的时间可不少!”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白三娘的眼泪又流下。
  龙飞追问道:“那,这是什么时候开始?”
  “在夫人死后。”白三娘的脚步更沉重。
  龙飞转问道:“这幢庄院除了萧老前辈三父子与你老人家外,还有什么人?”
  白三娘道:“没有了。”
  龙飞说道:“萧老前辈就只有两个儿子?”
  白三娘道:“不错。”
  龙飞道:“这么大的庄院应该有几个婢仆来打点一下。”
  白三娘道:“原是有的,夫人死后,才被老爷一一辞去。”
  龙飞道:“又为了什么?”
  白三娘道:“老爷意思,一来可以节省开支,二来乐得耳根清净。”
  龙飞道:“哦?”
  白三娘道:“这因为大少爷不务正业,二少爷生来是个白痴,终日乱语胡言,那些婢仆瞎自忖度,不免有些闲言冷语。”
  龙飞道:“他们都走了,剩下你老人家一个人打点这么大的地方,一定很辛苦了。”
  白三娘道:“不外洗洗衣服,烧烧饭菜,也不见得怎样辛苦。”
  龙飞道:“老人家在这里相信已不少时日。”
  “好几十年了”白三娘回忆着说道:“我是老主人自幼买回来侍候仙君小姐的。”
  龙飞恍然道:“老人家原来是自家的人。”
  白三娘道:“这个庄院原就是自家的产业。”
  龙飞道:“哦?”
  白三娘又解释道:“老爷乃是自家赘婿。”
  龙飞大悟道:“难怪老人家说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十年。”
  白三娘道:“我看着小姐长大,看着小姐结婚生子,看着大少爷长大成人,谁知道还看着他们去世……”
  说到伤心的地方,白三娘的眼泪不禁又留下。
  龙飞微喟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老人家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白三娘仿佛没有听到,突然一旁坐下,挨着一条巨大的木刻黑蜥蜴痛哭起来。
  龙飞呆在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三娘虽然伤心,并没有忘记萧立的吩咐,哭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子,蹒跚着继续前行。
  转花径,穿过东墙那道月洞门,终于来到后院。
  草长没胫,风吹萧索,虽则在白天,后院看来仍然是荒凉之极。
  龙飞目光一转,从那座假山,趴在假山的那条蜥蜴,被他一剑刺杀在假山前的那支乌鸦之上扫过,昨夜犹如噩梦一样的遭遇又一一浮现眼前。
  他脱口问道:“这后院怎么如此荒凉?”
  白三娘颤声应道:“夫人死后,这附近便有些下安宁,老爷虽然不信邪,也不想下人在夫人生前喜欢的地方肆意出入,索性将这个后院封闭。”
  她指着那边一幅矮墙,接道:“那里本来还有一道门,通往下人居住的地方,给封了之后,要到这里来,除非走后门,否则就必须经由大少爷居住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
  龙飞信口问道:“你们大少爷是否时常都外出不返?”
  白三娘道:“三年前倒是的,自从夫人死后,他就像变了另外一个人,非独足不出户,而且不时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躲在那边儿雕刻蜥蜴。”
  这个人难道真的着了魔?
  难道竟然真的有这种怪事?
  龙飞奇怪之极。×      ×      ×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龙飞又来到那座小楼之前。
  那座小楼在白天看来,就像是一幅褪了色的扇面。
  虽然褪了色,还是很可爱。
  这可爱之中,仿佛又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可怕。
  龙飞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因为昨夜的遭遇影响?
  白三娘忽然问道:“龙少爷,你昨夜真的在这里看见了我们夫人?”
  龙飞道:“是真的,不过,那也许是你们大少爷。”
  白三娘又问道:“后来就化做白烟飞上天?”
  龙飞道:“除了那股白烟之外,我其实没有看见什么。”
  白三娘流泪道:“夫人生前是一个好人,怎会死后变成那样子,一定是蜥蜴作怪!一定是!”
  龙飞苦笑道:“她生前,一直就住在这座小楼之内?”
  白三娘道:“是婚前,不过婚后,日间她有时也会到来坐坐。”
  黑蜥蜴龙飞一步跨进小楼之内,又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支大黑猫?”
  白三娘道:“有,龙少爷见过它?”
  龙飞道:“在昨夜。”
  白三娘道:“在那里!”
  龙飞道:“就是在这座小楼之内,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口中正叨着半截死老鼠。”边说边抬手指了指。
  那半截死老鼠仍然在地上。
  白三娘循指望去,嘟喃道:“怪不得昨天到处都找不着它,原来它躲进来这里,可是,它怎么进来的?”
  龙飞道:“这座小楼一直都空置?”
  白三娘道:“是夫人的主意。”
  龙飞道:“也一直关着?”
  白三娘道:“除了我每隔半月到来打扫一次之外,都是关着。”
  龙飞道:“上次打扫是什么时候?”.白三娘道:“前几天的事了。”
  龙飞问道:“老人家会不会忘记了关门?”
  白三娘道:“我虽然老了,这记性还是有的。”
  龙飞转问道:“庄院的后门自然就更少打开了。”
  白三娘答道:“最少有三年没有打开过。”
  龙飞道:“昨夜却一推就开。”
  白三娘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跳墙进出的。”
  龙飞道:“哦?”
  白三娘道:“今天早上我检查过门户,可是内门好好的关着。”
  龙飞一怔。
  白三娘连随走过去拾起两块碎裂的窗棂,将那截死老鼠挟起来。
  龙飞即时又问道:“萧老前辈昨夜不在家?”
  白三娘点头,道:“外出已经两天了,今天早上才回来。”
  龙飞道:“难怪昨夜不见他到来一看究竟。”
  白三娘道:“老爷朋友很多,以前在家的时候几乎可以数出来,夫人死后,万念俱灰,才待在家中,但一个月中,总有三两天外出散心去的。”
  龙飞道:“他看来仍然那么豪爽。”
  白三娘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挟着那截死老鼠往外走去。
  龙飞也没有叫住白三娘,负手在楼中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缓步踱了一圈,在那扇屏风之前停下。
  屏风上面的血渍已经凝结!
  这到底是人血?是鼠血?还是妖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滩血渎之上一会,忽然缓缓下移,落在地上。
  在屏风架底下的地上,赫然又有一滴血。
  那滴血很小,又在屏风架底下,不十分留意,实在不容易发现。
  龙飞蹲下身子再内望。
  那滴血稍入还有一小滩的血。
  血之上竟然有一截断指!
  这时候,白三娘的脚步声已转回来小楼这边,龙飞不假思索,右手迅速将那截断指冶起来,左手同时掏出怀中汗巾,将那截指包起来。
  白三娘再进入小楼的时候,龙飞已经站起身来将包着断指的那一块汗巾藏在衣袖里。
  他若无其事的四下再张望一会。
  白三娘看着看着,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
  龙飞沉吟道:“我昨夜在这里看见了一扇屏风。”
  白三娘诧异道:“屏风不是在你身旁吗?”
  龙飞道:“我看见的那扇屏风并不是这样。”
  白三娘道:“那是怎样?”
  龙飞道:“那扇屏风之上画着一个半人半蜥蜴的怪物,正在吮吸一个女人的脑髓。”
  白三娘打了一个寒噤,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扇你说的那样的屏风。”
  龙飞道:“但……”
  白三娘道:“那准是妖术变的!”
  龙飞只有苦笑。
  也许我应该找师叔,开门见山问一个清楚明白。
  龙飞沉吟了一下,对白三娘苦笑道:“果真是这样,找下去也是自找?”
  白三娘道:“公子意下如何?”
  龙飞微喟,说道:“还是暂时回去好了。”
  白三娘道:“我也得回那边看看老爷怎样。”
  龙飞道:“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白三娘道:“公子言重。”
  龙飞微微一揖,举起脚步。
  白三娘跟上去,一面道:“听说公子快要与紫竺小姐成亲了。”
  龙飞道:“是这样打算。”
  白三娘道:“紫竺小姐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们大少爷不争气,惹她讨厌。”
  龙飞试探道:“你们夫人的反对,听说也是一个原因。”
  白三娘道:“也是。”
  龙飞道:“究竟又为了什么?”
  白三娘道:“好像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情格格下入。”
  她呜咽着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龙飞也就在白三娘的呜咽中离开萧家庄。
  走的是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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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紫竺
作者:黄鹰


  秋风萧瑟,荒野苍凉。
  建筑在荒野中的那幢义庄尽管在太阳底下,仍然是显得那么阴森,完全不像一幢住人的庄院。
  “哗啦”猛一声暴响,义庄的一片瓦面突然四下激飞,裂开了一个缺口,一个人同时从缺口中穿出!
  龙飞!
  一股白烟紧追在他身后,从缺口中涌出!
  与之同时,义庄的院子亦有一股白烟弥漫开来。
  风助烟势,迅速扩散!
  整个义庄瞬眼间便已被白烟所包裹起来。
  龙飞的视线亦迅速为白烟隔断,他身形落在瓦面缺口旁边,才环顾一眼,就已被裹在白烟之中了。
  那一眼,他并未发现那个怪人的去向,这下子更就只看见迷濛的白烟。
  他一声长啸,人剑化成了一团光芒,投入院子内。
  一剑干锋,他整个身子都已裹到剑内,就像是一支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足以应付任何的袭击!
  院中烟正浓,人剑化成的那团光芒落下,立即被浓烟吞噬消失。
  却只是刹那,那团光芒又破烟飞出。
  光芒收敛的时候,龙飞人剑已落在义庄的门外两丈。
  他身形不停,一落即起,一股白烟被他的身形滞动紧追在后面,但刹那便已被他摆脱。
  龙飞的身形已施展至极限。
  他人剑飞入何三那个房间之际,触目已尽是白烟,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当机立断,立即拔起了身子,撞穿屋顶跃上瓦面。
  居高临下,除非那个怪人真的是一个妖魔,化成白烟消散,否则无论他从那一个方向离开,都难以逃过龙飞的眼睛。
  谁知道院子中竟然也有白烟冒起来。
  义庄并不怎样高,白烟迅速的又将他的视线隔断。
  他只有找一个更高的地方。
  现在他走向那边,只因为他记得那边有一株参天古树。×      ×      ×  古树在三十丈外!
  龙飞身形箭射,几个起落,已来到古树之下,转往上拔。
  一拔三丈高,手一探,抓住了树干,藉力提身,又拔高二丈,手再探,身再拔,才在一条横枝上停住身形,离地已有七丈。
  他凝神极目望去。
  那个怪人正在数十丈的路上飞驰。
  龙飞一眼瞥见,立即翻身跃下。
  一泻四丈,他身形一凝,才继续落下,着地无声,连随向东面掠出。×      ×      ×  镇北是高山。
  那个怪人半途一折,不再向前,迅速转往山上窜去!
  龙飞紧追不舍。
  他上到山顶,怪人已翻山而下。
  山下只有两座庄院,西面萧家庄,东面丁家庄。
  怪人越过围墙,竟然窜入了萧家庄之内。
  红影一闪不见,却有一团白烟冒了起来。
  桌面大小的一团白烟,随即被风吹散了。
  龙飞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仍然等了一会,才飞身追下去。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下面的萧家庄。
  那个怪人始终没有再出现,进入了萧家庄后,仿佛就化成了那一团白烟消失。
  龙飞掠至墙下,身形不停,一拔一翻,越墙跃入庄院之内。
  他整个人都在警戒的状态之中,准备应付任何突然的袭击。
  没有袭击。
  墙内也没有任何人,却有无数条黑蜥蜴。
  黑蜥蜴。
  他跃入的地方,赫然就是萧玉郎居住的院落,到处都放满了木刻的,形态各异的蜥蜴。
  那个怪人也许本来就是一条黑蜥蜴的化身,现在已变回原形,混在这些木刻的蜥蜴之这些木刻的蜥蜴无不栩栩如生,即使有一条真的蜥蜴混在其中,也不容易被发觉得到。
  龙飞正张目四顾,突然听得有声音高呼道:“若愚!若愚。”
  是肃立的声音。
  萧若愚不是在义庄之内?何以萧立在这里呼叫他?
  莫非在义庄之内的并非萧若愚?
  抑或萧立现在是到处找肃若愚?
  龙飞方奇怪,萧立已经从那边月洞门造来。
  一见龙飞站在那里,萧立当场怔住。
  他显得很憔悴,眼角隐约有泪痕,比龙飞离开之时,仿佛又老了几年。
  老年丧子,这种打击自然非经。
  况且肃立的两个儿子之中,萧玉郎话虽柔弱,总比白痴的萧若愚好。
  肃立尽管怎样的豪放,终究也是一个人,有人的感情,有人的弱点。
  龙飞明白萧立现在的心情,看见他这样憔悴,不禁为之叹了一口气。
  义庄那件事好不好告诉他?
  龙飞当即考虑到这个问题。
  萧立即时诧异解释道:“不是说你已经离开了?怎么仍然在这里?三娘何以要说那个谎?”
  龙飞连忙解释道:“晚辈是刚从那边围墙跃进来的。”
  萧立道:“哦?”
  龙飞道:“前辈方才好像在呼唤什么人?”
  萧立道:“我是在呼喊若愚──也就是玉郎的弟弟,我那个白痴的儿子。”
  他叹息接道:“若愚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奇怪?”
  龙飞尚未回答,萧立说话又已接上:“我替他改这个名字,并不是希望他大智若愚,乃是见他自小一副痴呆模样,只希望他若愚非愚,谁知道他竟然是一个白痴。”话声神态都非常悲痛之极。
  龙飞亦叹了一声。
  萧立的目光随即转向后院那边,道:“不过虽然他是一个白痴,这孩子平日还算听话,就是今天,不知怎的,叫也叫不住,越叫越走。”
  龙飞心念一动,道:“前辈莫非看见一个红衣人从附近走过?”
  萧立道:“不就是若愚那个孩子,除了他,还有那个男人穿那大红衣裳到处乱跑?”
  他盯着那边,喃喃接道:“不知他越墙跳入那边丁家,到底干什么?”
  龙飞一皱眉道:“前辈其实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面目,所以认为那个就是若愚,只不过因为那个人穿了一件若愚惯穿的那种大红颜色的衣裳。”
  萧立愕然说道:“那个人难道不是若愚?”
  龙飞肯定的道:“不是。”
  萧立道:“你怎么如此肯定?”
  龙飞道:“我就是追踪他,追人来这里。”
  萧立道:“他到底是谁?”
  龙飞答道:“就是那个一脸鳞片的怪人。”
  萧立忙问道:“你在那里看见他?”
  龙飞道:“镇西郊那个义庄。”
  一顿沉声接道:“令郎若愚也在那里呢。”
  萧立气恼道:“小畜牲就是喜欢到那里玩耍,这一次莫非闯出了什么祸?”
  龙飞摇头道:“他给那个怪人喷了一口白烟,昏迷了过去。”
  萧立面色一变,急问道:“现在怎样了?”
  龙飞道:“不清楚,那个怪人一口白烟喷出便倒翻出去,晚辈亦跟着追出义庄之外……”语声未落,萧立已经一声怪叫,拔起身子,掠上一侧高墙之上。
  龙飞脱口道:“前辈那里去?”
  萧立道:“到义庄看看。”
  “到”字出口,人已掠下高墙,语声迅速由高转低,最后那个“看”字最少低了三倍。
  这个人的轻功显然也不弱。
  他走得非常匆忙,甚至没有问龙飞,义庄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飞也没有将他叫住巳他现在又是怎样一种心情,龙飞亦明白得很。
  两个儿子一个已死,剩下一个现在又生死未卜,易地而处,龙飞也会立即赶去一看究竟!
  那个怪人逃入了丁家庄,莫非是丁家庄的人?不直入丁家庄,绕道萧家庄,不成就发觉我穷追不舍,要分散我的注意?
  龙飞心念一转,纵身向丁家庄那边掠去。×      ×      ×  墙高丈八。龙飞一掠而上,就看见一个女孩子。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隔壁是丁家庄的后院,四围花木,中间一座亭子,虽则秋半,花木不少凋落,看来仍然不觉萧条,与隔壁萧家庄的荒凉,更不可相提并论。
  那个女孩子就站在亭子旁边的一丛芙蓉之前。
  芙蓉秋正娇!
  可是与那个女孩子一比,非独那丛芙蓉,就是整个院子的花木都黯然失色。
  无论什么人进来,只要他看见那个女孩子,目光相信都难以再移开。
  还有什么比那个女孩子更好看的?
  她实在很美很美,但美得绝不俗气!
  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在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脂粉,但她并未因此而显得寒酸。
  任何的脂粉饰物在她,可以说都是多余的。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衫,淡得就像烟,就像雾。
  院子中并没有烟雾,她浑身上下却仿佛都笼在烟雾中,骤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天外飘来的天仙!
  “天仙化人”这个形容词也简直就是因她而设。
  她幽然站立在那丛芙蓉之前,好像有很多的心事,又好像只不过在欣赏那些芙蓉的娇美。
  龙飞怔怔的望着她,一会才飞身掠下,正好落在她身旁。
  她着赏吓了一跳,失声惊问道:“是谁?”
  龙飞道:“我。”
  那个女孩子这时候亦已看到了,嘤咛的一声,投入了龙飞怀中。
  龙飞不由自主的紧拥着她。
  那刹那之间,他的神情变得很复杂。
  女孩子却伏在他的怀中,突然哭了起来。
  他听得一怔,奇怪问道:“你怎么哭了?”
  女孩子不答,仍在哭。
  龙飞更奇怪,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子饮泣着道:“没有事发生。”
  龙飞道:“那么你哭得这样伤心?”
  女孩子道:“谁伤心了?”
  龙飞道:“你不是在哭?”
  女孩子道:“嗯!”
  “不高兴看见我?”
  “谁说?”
  “可是你却哭。”
  “我的确很高兴,但不知怎的,反而哭起来。”
  “哦?”龙飞一支手不觉松开。
  女孩子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龙飞,眼中有泪!
  晶莹的眼泪,美丽而凄凉,龙飞看在眼内,心都快要碎了。
  女孩子怔怔的望着龙飞,“噗哧”的突然笑了出来。
  龙飞又一怔。
  女孩子笑接道:“三年不见,你黑多了。”
  龙飞淡淡的道:“是么?”
  “你自己不知道。”
  “找向来下在乎自己的外貌变化。”
  “听爹说你已经很有名。”
  “很多人都这样说。”
  “你没有留意?”
  “没有,我行走江湖并不是为了求名,你知道的。”
  “嗯。”
  “除此之外,我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分别。”
  “心呢?”
  “也是一样。”
  “真的?”
  “为什么我要欺骗你?”
  女孩子又埋首在龙飞怀中,是这么娇憨。
  她就是紫竺。
  丁鹤的女儿,龙飞未来的妻子紫竺。
  龙飞轻轻的将紫竺推开,问道:“你呢?”
  紫竺娇羞的道:“跟你一样。”
  龙飞眼旁的肌肉一颤,转过话题道:“方才有没有一个穿红衣的人越墙走进来这里?”
  紫竺下假思索的道:“没有。”
  龙飞道:“真的没有?”
  紫竺答道:“也许我没有发觉,那是谁?”
  龙飞道:“我也不知道。”
  紫竺道:“莫非你是追着他追进来?”
  “正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
  “你说啊。”
  龙飞没有说,怔怔的望着紫竺。
  紫竺看见奇怪,道:“怎么你这样望着我?”
  龙飞仍不开口。
  事实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紫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随又问道:“爹说你昨夜就到了。”
  龙飞颔首道:“嗯。”
  紫竺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今天午前回来。”
  龙飞道:“有。”
  紫竺微瞋道:“怎么你不在这里等着我?”
  龙飞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
  紫竺一怔道:“还说呢,回来也不通知我知道。”
  龙飞怔住在那里。
  紫竺娇笑道:“我知道,是不是要让我突然惊喜一下?”
  龙飞没有回答。
  紫竺笑接道:“可是你不预先通知我,怎知道你昨夜会回来?”
  龙飞哑声道:“你真的不知道?”、紫竺道:“知道了还会下耽在家里等你?”
  龙飞急问道:“难道你没有收到我那封信?”
  紫竺诧异道:“什么信?”
  龙飞道:“就是告诉你,我昨天会回来的那封信!”
  紫竺道:“你有信给我?”
  龙飞道:“有。”
  紫竺道:“可是我没有收到。”
  龙飞沉默下去。
  紫竺道:“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可以问我爹,问寿伯他们。”
  龙飞沉吟道:“不成送信的那个人半途将信遗失了?”
  紫竺道:“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下?”
  龙飞摇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紫竺道:“可是你这样闷闷不乐。”
  龙飞道:“我没有……”
  紫竺截口道:“你瞒不过我的,你性情怎样,我难道还不清楚?”
  龙飞又沉默下去。
  紫竺道:“你心中一定有事。”
  龙飞无言颔首。
  紫竺道:“告诉我,到底什么事?”
  龙飞沉吟不语。
  紫竺催促道:“你说啊!”
  龙飞吁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萧玉郎这个人你认识?”
  紫竺道:“他是萧伯伯的儿子,就住在隔壁。”
  龙飞道:“我知道。”
  “莫不是他什么地方开罪你了?”
  龙飞摇头,道:“听说你们很要好是吗?”
  紫竺道:“孩子的时候是的,我当他就像哥哥一样。”
  龙飞道:“听说他有意娶你。”
  紫竺道:“爹告诉过我,他曾经叫萧伯伯到来说亲,可是爹没有答应,我也绝不会答应。”
  龙飞道:“他的人不好?”
  紫竺道:“不是好下好的问题,只是我根本不喜欢这个人。”
  “为什么?”
  “这个人柔柔弱弱,简直就像女人一样,一点儿大丈夫气概也没有。”
  “那也不见得不好。”
  “我就是讨厌这种男人。”紫竺有点儿明白的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龙飞摇头,转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紫竺道:“你说那件事?”
  龙飞道:“萧立替他的儿子来说亲那件事。”
  紫竺道:“好像是三年之前。”
  龙飞道:“却下曾听你对我说过。”
  紫竺道:“我才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反正爹不会迫我答应。”
  龙飞道:“那之后,萧玉郎有没有再到来。”
  “没有。”
  “这三年以来呢?”
  “也没有。”
  “你难道不奇怪?”
  “奇怪本来是有咋奇怪,但想到他那种性情,就不奇怪了。”
  “哦?”
  “一般女人心胸不是都狭隘吗?”
  “你是说他求亲不遂,生起气来,不再涉足丁家这边?”
  “嗯。”
  “以他的性情,失望之余,不难会发生什么意外,你难道一些也担心?”
  “他不像是那种会寻死的人。”紫竺微喟道:“这完全是一厢情愿,他应该知道。”
  龙飞道:“嗯。”
  紫竺道:“一直以来我就只当他哥哥那样,从来没有想到婚姻那方面。”
  龙飞道:“你不想,他却想。”
  紫竺道:“这正如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自由,有谁管得了。”
  龙飞连连头头,回答道:“不错,不错。”
  紫竺道:“你莫非就因为知道我和他在小孩子的时候很要好,所以这样子闷闷不乐?”
  龙飞摇摇头,失笑道:“不是。”
  紫竺瞪眼道:“如果是,你就是一个傻瓜,大傻瓜!”
  龙飞无言。
  紫竺转问道:“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
  龙飞道:“这就告诉你。”
  紫竺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可下依你。”
  龙飞道:“不说出来,我也是不舒服。”
  紫竺道:“有话就要说,憋在心窝里自己难受,误会了也下晓得。”
  龙飞道:“这句话不就是我以前时常教训你的?”
  紫竺道:“现在可要我教训回去。”
  龙飞哑然失笑。
  紫竺催促道:“快说啊。”
  龙飞道:“这得从前天说起。”
  紫竺道:“前天的事了?”
  龙飞点头。
  紫竺道:“你来啊。”牵住了龙飞的手。
  龙飞道:“去那儿?”
  紫竺道:“我那个小楼,就像是以前一样,我给你煮壶香茶,你详详细细的跟我说。”
  她牵着龙飞的手,漫步向那边走去。
  这岂非也是以前一样?×      ×      ×  茶很香,紫竺煮茶的技术实在高明。
  但绝非天下无双。
  龙飞喝过煮得更精美的茶,却还是觉得,比下上现在这种。
  因为这种茶是紫竺亲手替他煮的。
  美人情重。
  虽非酒,龙飞心神已俱醉。
  三年了。
  他却只呷了一口,是紫竺不让他呷下去,因为他的话匣子已经打开。
  事情实在太离奇。
  紫竺催促龙飞说下去,而且不停的发问。
  她问得很详细,龙飞也说得很详细。
  听到那个赤裸的木美人相貌与自己一样,紫竺的脸颊不由红了起来,不由整整自己的衣衫。
  龙飞的目光亦自然落在紫竺的胴体之上。
  紫竺的脸颊也就更红了。
  红得有若黄昏时天边的晚霞。
  可是晚霞又那里有这样美丽,这样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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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红衣
作者:黄鹰


  话说的时候,杯中的茶已经冷了。
  龙飞轻呷了一口,完全没有留意这件事,眼睛盯稳了紫竺。
  紫竺也没有留意,并没有替龙飞换过那杯茶,是双眼凝望着龙飞,好像仍未知道龙飞已将话说完。
  小楼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中。
  这座小楼怖置得非常精致。
  精致而清雅,清雅而自然。
  若是从一个人的居处能够看得出一人性格,那么紫竺应该就是一个很纯真的人。
  在龙飞的印象中,紫竺也事实如此。
  但紫竺也是一个人,人总会变的。
  能够完全支配命运的人实在太少,一怎样真的人在环境压迫之下,也会变得不纯真,做出一些在平日不会做的事情!
  这三年以来,紫竺是否跟三年之前一样,一些也没有改变?
  龙飞不知道。
  不知道自然不能肯定。所以在未见紫竺之前,他不免有些怀疑,但见了紫竺之后,他心中的怀疑已经迅速地消灭。
  紫竺给他的感觉,毕竟仍然是三年之前一样,一些也没有改变。×      ×      ×  也不知多久,紫竺终于打破了那种静寂,开口道:“现在我明白了。”
  龙飞道:“明白什么?”
  “何以你对我那么冷漠,与三年前完全两样!”紫竺一顿道:“原来你怀疑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龙飞道:“我从未听你提过萧玉郎这个人,那个木像也实在大像你了,所以在未见到你之前,难免就有此怀疑。”
  紫竺道:“现在呢?”
  龙飞道:“没有了。”
  “为什么?”
  “你待我与三年之前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我绝对相信,你绝对不会骗我。”
  紫竺微喟道:“当时你心情怎样,我是明白的,换转我是你,相信也是一样。”
  龙飞道:“嗯。”
  紫竺道:“没骗你,我事实完全不知道萧玉郎刻下了那样的一个木像。”
  龙飞道:“他既然是那么喜欢你,先后又曾多次见过你,将那个木像刻成你那样子,亦是一种轻而易举的事情。”
  紫竺脸颊倏又一红,道:“却不该将我刻成一丝不挂。”
  龙飞道:“你是他刻的,他喜欢怎样就怎样,谁管得了。”
  紫竺道:“你不会怀疑我是曾经在他面前……”
  龙飞摇头。
  紫竺沉默了一会,脸颊忽然变得更红,轻声说道:“要想证明这件事其实也很容易。”
  她缓缓站起身子,倏的解开了腰带。
  龙飞一怔,脱口道:“紫竺。”
  “不要阻止我!”紫竺从容褪下了衣衫。
  没有任何的动作,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龙飞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紫竺晶莹的胴体终于赤裸裸的出现在他面前。
  龙飞几乎立即就肯定那个木美人虽然容貌与紫竺一样,胴体可完全不同。
  紫竺是纤巧的,那个木美人却是丰满的。
  毫无疑问,那个木美人只是出于萧玉郎的凭空想像。
  他虽则具有一双魔手,并没有一双魔眼。
  也幸好他没有一双魔眼。×      ×      ×  晶莹如玉,洁白如雪。
  紫竺赤裸的胴体虽不怎样丰满,但纤巧,也有纤巧的魅力。
  龙飞的眼睛贪婪地在紫竺赤裸的胴体上游移起来。
  紫竺忽然发觉。
  “坏死了!”她嘤咛投入龙飞怀中,举手轻捶龙飞的胸膛。
  龙飞无言紧搂着紫竺。
  紫竺倏的又哭了起来,哭得显然很伤心。
  龙飞轻抚着紫竺的秀发,柔声道:“紫竺,委屈你。”
  紫竺哭着道:“不。”
  龙飞道:“对不起,我竟然混帐到怀疑你。”
  紫竺道:“这不能怪你。”
  她连随问道:“是不是一样?”
  龙飞斩钉截铁的道:“不是。”
  “你现在相信我了。”
  “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绝对相信你不会骗我。”
  紫竺缓缓的抬起头,眼中有泪,泪中有笑。
  龙飞举起手轻轻的替紫竺抹去眼泪,道:“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紫竺道:“你不会因此轻贱我吧!”
  龙飞道:“不会,妻子在丈夫面前脱下衣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回事。”
  紫竺微喟道:“谁是你的妻子了?”
  龙飞道:“你!”
  他的目光又落下,道:“幸好我不是一个色魔。”
  紫竺举手掩住了龙飞的眼睛,道:“不许你再望。”
  龙飞一笑道:“快穿上衣服,小心着凉了。”
  紫竺道:“你先将眼睛闭上。”
  龙飞将眼睛闭上。
  可是紫竺才将手松开,他的眼睛又张开。
  紫竺惊嚷。
  龙飞笑着替紫竺将衣服拾起来,替她穿上。
  然后紫竺又偎在龙飞的怀中。
  多少柔情?×      ×      ×  良久。
  紫竺再从龙飞怀中将头抬起来,道:“飞,以你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飞道:“看不出。”
  紫竺道:“真的有妖魔鬼怪?”
  龙飞道:“无论有没有,相信不久就会有一个清楚明白。”
  紫竺道:“哦!”
  龙飞道:“什么事情也好,总会有一个终结,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情已接近终结了。”
  紫竺奇怪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
  龙飞道:“也许就因为萧若愚的出现。”
  紫竺道:“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她叹息接道:“这孩子虽然是一个白痴,本性到底很善良。”
  龙飞道:“他显然是认识你。”
  紫竺道:“以前他不时过来这边,要求我教他读书识字。”
  龙飞道:“哦?”
  紫竺苦笑道:“他认识一个字却最少比别的孩子多花一百倍的时间。”
  龙飞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才没有过来?”
  紫竺思索着道:“怕也有四年了。”
  龙飞道:“这是说,你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他?”
  紫竺摇头道:“有几次在后院散步,看到他在隔壁练轻功。”
  龙飞道:“他有没有看到你?”
  紫竺点头道:“有一次他还跳上墙头跟我说话。”
  龙飞问道:“你可有问他为什么不过来?”
  紫竺道:“他说是他爹爹要他练武功,不许再过来这边,说完这句话,便慌忙跳下。”
  龙飞皱眉道:“为什么萧立不许他再过来?”
  紫竺道:“谁知道,他们一家都是怪人。”
  龙飞道:“何以见得?”
  紫竺道:“你不知道了,这三年以来,他们就好像与世隔绝,门整天紧闭,听说所有的朋友都谢绝探访。”
  龙飞道:“师叔也没有例外?”
  紫竺道:“也没有。”
  龙飞道:“不是说他们以前是好朋友,并肩携手,出生入死?”
  紫竺道:“事实是这样。”
  龙飞道:“不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意见?”
  紫竺道:“倒未听爹爹说过。”
  龙飞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相往来?”
  紫竺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以前萧伯伯不时到来,爹爹也不时过去,跟着就只有逢年过节才来一趟,也只是放下礼物,寒暄几句便离开,最后逢年过节也不见来了,甚至爹爹过去那边,仆人都说主人下在,连礼物也下收下,几次之后,亦没有再去了。”
  龙飞道:“这的确非常奇怪,对于这件事,师叔有什么话说?”
  紫竺道:“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句。”
  龙飞道:“那一句?”
  “老是下在家,到底忙什么?”
  “哦?”
  “最后连这句话也不说了。”紫竺一顿,道:“也就由那个时候开始,爹爹便显得有些一闷闷不乐,说话也日渐减少。”
  龙飞道:“这样说,其中原因师叔似乎亦心中有数。”
  紫竺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龙飞道:“可问倒我了。”
  紫竺转问道:“那个蓝衣人,你怀疑真的是我爹爹?”
  龙飞道:“是有些怀疑。”
  他反问紫竺:“你今天回来,有没有发觉师叔有什么与平日不同之处。”
  紫竺眼珠子一转,道:“给你这一提,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龙飞道:“是什么事情?”
  紫竺道:“先刻我见寿伯买了很多酒回来,听他说,是爹爹叫他买的。”
  龙飞道:“师叔现在在什么地方?”
  紫竺道:“我回来的时候,他是在书斋之内,什么也不问,却叫我不要再进去书斋打扰他。”
  她一呆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怎么我当时想不起来?”
  龙飞道:“我知道原因。”
  紫竺诧异的望着龙飞,道:“是什么原因?”
  龙飞笑笑道:“你听说我回来,尽在想着我。”
  紫竺嘟嘴道:“谁尽想你了?”
  龙飞一正面色,道:“那个蓝衣人倘若真的就是师叔,师叔与萧夫人白仙君之间,只怕──”他虽然没有说下去,紫竺已经明白,沉吟道:“爹爹不像那种人。”
  龙飞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这件怪事与萧夫人有关,却是无庸置议的。”
  紫竺道:“她已经死了三年。”
  龙飞道:“相信是真的。”
  紫竺道:“我们却全不知情。”
  龙飞道:“这是因为你们两家人之间,已根本没有来往。”
  紫竺摇头道:“真不可思议。”
  龙飞道:“看来我们还是找师叔,开心见诚的谈谈。”
  紫竺沉吟道:“爹爹多少总该知道一些的。”
  龙飞道:“师叔如果肯直说,最低限度我们可以清楚一件事。”
  紫竺道:“是否就是你昨夜见到的那个蓝衣人。”
  龙飞点头道:“不错。”
  “走!”紫竺牵着龙飞的手,急步向外面走去。
  龙飞也跟着走去,他的脚步很轻松,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的面上充满了欢笑。
  无论谁,有一个好像紫竺那样的爱人,都应该高兴。×      ×      ×  穿过院子,出了月洞门,回廊左转,书斋已在望。
  梧桐,青竹。
  竹仍绿,桐叶却已经不少枯黄。
  风吹叶落,秋意萧瑟。
  龙飞、紫竺才进入院内,就听到一阵疯狂也似的怪笑声。
  怪笑声正是从书斋那边传过来。
  他们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红衣人。
  书斋的门户并没有关闭,那个红衣人正站在书斋之内,背着他们,纵声狂笑。
  “不好!”
  龙飞紫竺一声惊呼,身形齐飞,疾向那边掠去。
  他们才来到书斋门前,那个红衣人已经倒在地上,到底是怎样回事?
  是不是那个红衣人虽然击倒了丁鹤,亦伤在丁鹤的勾魂一剑之下?
  紫竺惊呼:“爹爹!”
  龙飞大叫:“师叔!”双双抢入。
  一阵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
  书斋内横七竖八,尽见酒瓶,独不见丁鹤。
  下少酒溅在地上,那个人的一身红衣亦酒痕斑驳,他侧身倒卧地上,鼻鼾声如雷。
  龙飞目光一转,心头一动,一把将那个红衣人身子反转。
  两人立时齐都怔住在那里。
  那个红衣人并非别人,就是丁鹤。
  两人怔了好一会,才如梦初觉,一齐将丁鹤扶起来,扶到那边的竹榻上。
  丁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由得他们摆布。
  龙飞只恐丁鹤出了什么事,连随仔细检查了他的穴道一遍。
  他的手才停下,紫竺已急不及待的问道:“爹爹到底怎样?”
  龙飞道:“没有什么,只是醉倒了。”
  紫竺这才松过一口气。
  龙飞目光周围一扫,道:“师叔喝的酒可真下少。”
  紫竺皱眉道:“爹虽然有时也会喝酒,但都是浅尝即止,从未试过像现在喝得这么多,醉成这样子。”
  龙飞道:“酒既然是他吩咐寿伯买回来,可见他是存心一醉了。”
  紫竺道:“为什么?”
  龙飞苦笑道:“我怎会知道。”
  紫竺担心的道:“这样醉倒,不会有事吧?”
  龙飞道:“应该不会,酒力一过,就会醒来。”
  紫竺道:“你有没有办法将爹立即弄醒?”
  龙飞道:“办法是有的,但是那样弄醒他,对他并不好,而且他神智模糊之下,不难会见人就打骂。”
  紫竺道:“那么怎样办?”
  龙飞道:“由得他自己醒来好了。”
  紫竺道:“要多久?”
  龙飞道:“难说,也许一时半刻就可以,三天两夜亦不无可能。”
  紫竺怔住在那里。
  龙飞微喟道:“他现在醉得实在太厉害了。”
  紫竺目光落在丁鹤身上那袭红衣之上,道:“爹又穿这件红衣了。”
  龙飞奇怪道:“师叔很多时穿上这件红衣?”
  “不,一年就只穿一次。”紫竺想想道:“也就是在每年的这一天。”
  龙飞道:“哦?”
  紫竺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龙飞黠头。
  紫竺道:“我也很奇怪。”
  龙飞道:“你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什么原因?”
  紫竺摇头说道:“爹不肯详细的告诉我。”
  龙飞道:“那么对你说过什么?”
  紫竺道:“一次爹无意透露他穿上那件红衣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龙飞道:“谁?”
  紫竺道:“也许是我妈妈,听寿伯说,我妈妈在生之时,爹爹的衣服,都是她亲自一针一针缝的。”
  龙飞沉吟不语。
  紫竺接问道:“你是否怀疑你追的那个红衣人,就是我爹爹?”
  龙飞微喟道:“紫竺,你说这是不是太巧合。”
  紫竺不能不黜头,却接道:“可是爹爹的脸庞双手并没有你说的那种鳞片。”
  龙飞道:“那也许是一个面具,是一双手套。”
  紫竺道:“面具手套呢?”
  龙飞道:“那并非什么笨重之物,要收藏起来,相信很简单。”
  紫竺道:“爹爹又为什么那样做?”
  龙飞淡淡一笑道:“这要问他了。”
  一顿又说道:“现在我们就只是怀疑,或者另有其人亦未可知。”
  紫竺道:“一定是另有其人。”
  龙飞并没有分辨,目光一闪,忽然道:“乘此机会,看看师叔的左手如何?”
  紫竺不假思索道:“好!”
  龙飞连随从袖中取出那方白巾。
  白巾内就裹着他在屏风下找到的那截断指。
  是否丁鹤的手指?×      ×      ×  丁鹤的左手仍然缠着白布。
  将白布解开,龙飞紫竺都不由心头一沉。
  丁鹤左手的中指赫然齐中断掉。
  龙飞急从白布内将那截断指取出,接上去。
  断口竟完全胳台,肤色亦完全一样。
  这亳无疑问就是丁鹤的手指。
  紫竺失声道:“怎会这样呢?”
  龙飞叹了一口气,道:“那个蓝衣人只怕真的就是师叔了。”
  紫竺道:“为什么?”
  龙飞截口道:“师叔醒来之后,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清楚明白。”
  紫竺已完全没有主意,呆呆的颔首。
  龙飞接说道:“现在我们先替他裹好断指,然后等候他醒转。”
  紫竺只有点头。
  龙飞于是将丁鹤那支左手裹回原状。
  紫竺又怔在那里。
  龙飞很明白紫竺的心情,安慰道:“放心,师叔乃侠义中人,这件事其中必然早有蹊跷,未必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坏。”
  紫竺一声嗅息,偎入龙飞怀中。
  龙飞轻抚着紫竺的肩膀,尽说安慰的说话。
  好一会,紫竺忽然抬头说道:“反正是闲着,我们到隔壁萧伯伯那儿走一趟好不好!”
  龙飞答道:“现在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紫竺皱眉道:“不知道萧若愚有没有生命危险?”
  龙飞道:“希望没有。”
  紫竺叹息道:“这个人实在太可怜,如果他在镇中有朋友,根本就不会走去义庄跟死人玩,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龙飞道:“他必有所见,否则不会那么说话,那个怪人亦不会暗算他。”
  紫竺道:“我们走。”
  龙飞牵着紫竺的素手,出了书斋,反手将门户掩上。
  紫竺目光一转,道:“我们先看看隔壁那个荒废的院落。”
  龙飞道:“那么我们就越墙过去,也省得左绕右转。”
  紫竺并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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