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天龙诀》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八章 狮子楼
作者:黄鹰


  回到朱菁照的房间门外,香梅已等在那里,见面使问道:“十美图已经挂好了,是王爷要看啊。”
  说到“王爷!”二字:她特别加重语气,朱菁照一听立即省悟春梅必定是以宁王要进来为借口,骗得陆丹同意,躲藏起来,话其实是说给陆丹听的。
  她只差一点没有开口大赞香梅聪明,随即笑应道:“画挂在哪里儿?”
  徐廷封举步走过去,细细欣赏,目不旁视,完全是被那幅十美图吸引的样子。
  那幅十美图事实也是画得栩栩如生,难得一见,徐廷封只恐朱菁照怀疑他别有用心或者已瞧出房间大有问题,就更是一面看一面一叠声的赞好。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也是一步一回头,看着那幅十美图,依依不并。
  朱菁照完全没有怀疑,不知道徐廷封不但从她的言谈举止瞧出破绽,而且还嗅到了房间内的药味。×      ×      ×  送走了徐廷封回到房间,朱菁照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将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十美图拿下来,吩咐春梅道:“将这幅画拿回去给我爹。”
  “小姐不是很喜欢这幅画,一定要王爷留下来?”
  “我现在巴不得将这幅昼撕掉,方才差一点就给它坏了大事。”朱菁照怪生气地道:“也不知有什么好看,那个徐廷封,眼睛也没眨一下,就不见他这样子看我。”
  春梅连忙换过话题道:“幸好我机尝,总算没有给侯爷发现这个大秘密。”
  “是了---!”朱菁照终于想起了陆丹道:“你将人藏在哪里儿?”
  “那边的柜子里。”×      ×      ×  陆丹蹲在柜子里,看见朱菁照,居然还笑得出来道:“王爷走了。”
  “走了。”朱菁照目光转到陆丹脸上道:“你还不多谢香梅,不是她机警将你藏起来,你现在已给发现抓去砍脑袋。”
  “多谢春梅姑娘。”陆丹挣扎着要起来施体。
  春梅伸手半掩着嘴巴,好容易忍着没有说出来,朱菁照一把按着陆丹的肩膀道:“我爹这一次到这里来随行还有好些高手,所以你最好留在房间内,不要到处跑,等到你伤势完全痊愈,我总有办法将你送出去的。”
  陆丹点点头,道:“伤口现在已没有那么痛的了,就是不知道怎的,筋骨有些酸软无力---!”
  香梅听着忍不住又要笑,一看朱菁照的脸色,连忙别过脸去。
  陆丹没有发现,一顿又道:“连带影响,内力也很难用得出来……”
  朱菁照冷笑道:“你这样说是怀疑我给你喝的药有问题,怀疑我在谋害你了?”
  陆丹连忙摇手道:“郡主千万不要误会,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余毒未清,在开始发作?”
  “连我师父的医术你也怀疑到了?”
  陆丹苦笑,朱菁照接道:“你这样怀疑也怪不得你,我师父到底不是学那门的,不过略懂一点,但绝对肯定他不会存心害你。”
  “我明白……”
  “你明白最好,他近日老是忙着,待他忙完了我再找他来替你看一遍。”
  “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妥,没有必要还是不要惊动你师父。”陆丹不大好意思的。
  朱菁照心里明白,口头却道:“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陆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只说了两个字又闭上嘴巴,心情显然已变得沉重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叫人看着也不痛快。”
  “我只是担心功力不能够恢复,不能够手刃仇人。”陆丹这是心里话。
  “这你放心好了,刘瑾所作所为,天怒民怨,人人得而诛之。”朱菁照这番话随口说来,倒也不错道:“只要有人杀掉他便是了,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才开心啊。”
  陆丹沉默了下去,他也知道朱菁照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到现在为止除了小子与他,还没有看见其它人放胆公然对刘瑾采取行动。×      ×      ×  到了赴宴的时间,轿子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是不见朱菁照出现。
  宁王一面着人去催促,一面吩咐四季杀手到外面再打点一番,然后目光落在萧三公子的脸上道:“刘公公设宴狮子楼,帖上也有先生的名字,以他在京城中的地位,亦可以算得是低声下气,也看在我的面上,萧先生千万不要介意。”
  只听这番话,已知道他对萧三公子的尊重远远在四季杀手之上。
  “王爷吩咐,萧三焉敢不从。”萧三带笑回答,这些日子下来,他的心情显然已好转了很多。
  “先生言重了。”宁王打了一个哈哈道:“菁照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样,催促多次,这时候还不见她出来。”
  “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去的了。”萧三公子沉吟着道:“不去我看也无妨。”
  宁王也在沉吟,尚未答话,已传来朱菁照的叫嚷声道:“我说不去便不去,哪里一个再来废话,送到院子里给那头黑熊作点心。”
  话说完,人已到了大堂,宁王看着她笑问道:“连爹也不例外?”
  朱菁照一皱鼻子道:“总之我就是不去。”
  “刘公公乃当朝显贵,难得请到,怎么不去?”
  “我就是不喜欢看到那个男不男,女不女,阴阳怪气的老怪物。”
  “放肆---!”宁王板起面庞道:“幸好是在这里,否则就是你这几句话,已足以招致杀身之祸。”
  “你是王爷,我是你的女儿,看样子他还要借助你的大力支持,怎敢对我怎样?”
  朱菁照笑了道:“有话在先,一定要我去,席上说错了什么,我可不负责。”
  宁王怔在那里,萧三公子笑了笑插口道:“菁照不去,刘公公相信也不会见怪的。
  宁王摇摇头,挥挥手,朱菁照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跑,一面沉吟着道:“我就是不到狮子楼去,看你徐廷封怎样?”
  她是考虑到徐廷封势必又顾左右而言他,面对刘瑾她除非真的要将陆丹交出,否则被徐廷封看出她没有这个心意,便功亏一篑,与其如此,倒不如就不现身,让徐廷封根本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在狮子楼空着急。
  事实她多少对陆丹也有点好感,不忍将陆丹送到刘瑾那儿,虽然刁蛮,她到底还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忠奸好坏还是分得开的。×      ×      ×  看见宁王与四季杀手、萧三公子一齐来到狮子楼、刘瑾便打从心底笑出来,徐廷封却相反,一颗心不由沉下去,他到底是一个聪明人,已考虑到刘瑾设宴狮子楼的用心,宁王府高手尽出,无疑有利于小子他们救陆丹,但同样对刘瑾方面亦一样有利。
  “怎么不见长乐郡主?”刘瑾不忘提出这个问题。
  “小女有些不适,所以未能到来,刘公公幸勿见怪。”宁王客客气气的。
  “王爷言重。”刘瑾笑容更盛道:“既是不适,便该好好休息一下,王爷回府,莫忘了替我问候一句。”
  “要刘公公挂心了。”宁王随即举杯道:“我先敬刘公公一杯,事事如意。”
  几杯喝下来,话亦渐多,宁王没有考虑到那许多,喝来了无牵挂,自是痛快,刘瑾一心要将宁王留下,自然费尽唇舌,卖力得很,徐廷封看在眼里,也就更加肯定了。
  话说多了无论说的听的当然都会觉得很吃力,刘瑾早已考虑到这个问题,另外还安排了歌舞杂技助兴。
  宁王在刘瑾陪伴下吃吃喝喝,到处坐坐走走,看看歌舞杂技,完全不觉得时间难过,徐廷封却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终于找到机会将萧三公子拉到一旁,指指点点,表面上好像在引导萧三公子欣赏歌舞、杂技的构妙地方。
  萧三公子怎会看不出,看看没有人在意,随即问道:“侯爷到底有什么事?”
  “萧兄,我们都是侠义中人,不会见死不救。”
  萧三公子含笑道:“侯爷有话无妨直说。”
  “只请萧兄立即赶返王府。”
  “哦?”萧三一公子有点奇怪。
  “我有几个朋友今夜要偷进王府救一个人。”
  “陆丹?”萧三一公子反问。
  “萧兄也知道这件事?”
  萧三公子沉吟着应道:“劣徒胆大妄为,但动机还是好的,不是她,陆丹早已落在刘瑾的手上。”一顿接又道:“其实侯爷大可以放心。”
  “萧兄有所不知。”徐廷封叹了一口气。
  “多少还是知道的。”萧三公子亦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情的确勉强不来,所以侯爷要将人救出去,我也不反对。”
  “萧兄---!”
  “侯爷难道突然又改变了心意,要我阻止这件事?”
  徐廷封摇头,萧三公子接又道:“菁照虽然留在王府中,本领有限,要阻止侯爷的朋友将人救出去相信不容易,侯爷还担心什么?”
  徐廷封沉声道:“我是担心刘瑾也知道陆丹的所在,狮子楼之宴原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萧三公子脸色一变,点点头,道:“这不无可能。”
  徐廷封接道:“我是走不开的了……”
  萧三公子挥手截口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刘瑾的人对我的行动并不大在意。”
  “陆丹方面…:!”
  “留在王府并无好处。”萧三公子这句话说完便带笑踱了开去。
  徐廷封一颗心立时完全放下来。
  宁王府的高墙当然阻挡不了南偷、小子与傅香君三人,他们要避开在王府内游巡的侍卫当然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小子之前已曾经偷进来,再加上徐廷封画下地图,要找到朱菁照房间的所在并不困难。
  傅香君留在院子把风,南偷、小子双双直扑朱菁照的房间,看见房间有灯光,小子大感奇怪道:“不是说长乐郡主去了狮子楼?怎么房间有灯光?”
  南偷笑骂道:“就是长乐郡主不在,也可以亮着灯的,这等王侯府第难道连灯油也要省?”
  小子不肯不承认这也是道理,可是再走近,房间里传出朱菁照的笑语声,南偷不由傻了眼。
  “若是我没有听错,这应该就是那位刁蛮郡主的声音。”小子话出口,身形一动,上了飞檐,再来一个“倒挂金钩!”,南偷差不多同时出现在他身旁,同一个姿势,探头从窗户往内望。
  陆丹与朱菁照正在房中屏风前面对奕,他是看着让着朱菁照,取胜的朱菁照自是难免笑语连珠。
  小子看了一眼,身子一翻,回到瓦面上,南偷的动作一样。
  “这个小子倒是快活,难为我们在为他担惊受怕。”小子有点啼笑皆非的。
  “看他的情形,要离开这里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他不但不离开,而且连消息也不给我们,难道真的乐不思蜀?”南偷抓耳挠腮,实在想不透。
  “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小子大皱眉头道:“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妥,只是表面上我们瞧不出来。”
  “废话---!”南偷语声甫落,突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个身子同时伏倒瓦面上小子的反应也相当敏捷,随即伏倒,循所指望去,只见一条倏黑影正从那边翻过墙头,向这边掠来。
  “那是什么人?”小子轻声问。
  “总之不会是我们的人。”南偷说得很肯定。
  “他们向这边迫近,目标难道也是陆丹?”小子嘟喃道:“那是刘瑾的人了。”
  “夜宴狮子楼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南偷摇摇头道:“侯爷想到利用这个机会,刘瑾没有理由想不到的。”
  “那我们应该怎样?”
  “当然是混水摸鱼。”南偷这句话出口,身形一翻,又来一式“倒挂金钩!”,右手同时抓起了一块瓦片,往房间内抛进去。
  那块瓦片不偏不倚,正落在陆丹、朱菁照身旁,落地开花,片片碎飞。
  朱菁照、陆丹正在聚精会神对奕,冷不防突然飞来这块瓦片,耳听风声,才回头望去,瓦片已碎裂地上,齐皆吓了一大跳。
  朱菁照的反应也相当敏捷,一跃而起,凉到那边墙下,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
  陆丹亦站起身来,方要有所行动,朱菁照已经喝一声道:“没有你的事。”.“到底什么事?”陆丹奇怪地追问。
  “我看是有人要来抓你。”朱菁照冷笑道:“你躲到那边屏风后面,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跑出来,也不要作声。”
  陆丹一声道:“我---!”才出口,朱菁照已喝道:“叫你怎样做便怎样做,还说什么?”
  陆丹苦笑一下,也不再说什么,返到屏风后面,在朱菁照面前,他完全就变了另一个人的。
  朱菁照提剑接奔向门那边,一面骂道:“要将人带走,哪里有这么容易,先问问我的剑答应不答应。”
  刹那间她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思想也变得很混乱,不知何故,第一个就想到徐廷封,想到徐廷封日间到来一定要进入这个房间看那幅十美图。
  那幅十美图有什么好看,他其实就是来打探陆丹的藏身所在。
  徐廷封进入房间前后的言谈举止一一在朱菁照脑海里闪现,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可疑,现在想来则可疑的地方处处都是,思想一阵纷乱,终于整理出一个结果来。
  在她的印象中,徐廷封并不是这样狡滑的人,想到徐廷封竟然用这种手段,也就更生气了。
  门拉开,两个中年人正好从石阶左右花树丛闪出来,正好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那个中年人一个儒生装束,手摇折扇,一个孝子打扮,抓着一根哭丧棒,正是白莲教五灯使者中的蓝灯使者蓝定儒与白灯使者崔命,冷不防朱菁照突然开门出来,要闪避已经来不及,索性就站在石阶上。
  除了他们,还有一群蓝灯杀手,白灯杀手,看见头儿现身,亦纷纷冒出。
  朱菁照盯着他们,冷笑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蓝定儒摇着折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道:“这里不是宁王府?”
  朱育照一点地不意外道:“是徐廷封给你们的胆子?”
  蓝定儒反而一怔,朱菁照冷笑着接道:“他虽然是个侯爷,也不见得就可以在王府中肆意胡来。”
  蓝定儒崔命相顾一眼,正要说什么,朱菁照又道:“回去告诉他,除非他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人今夜是留在这里,明天早上便送到刘瑾那儿去。”
  蓝定儒、崔命又是一怔,崔命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她在说什么?”
  蓝定儒苦笑摇头道:“我看是有点误会了。”
  崔命再问道:“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当然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蓝定儒目光回到朱菁照脸上,道:“天晓得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朱菁照插口道:“你们原定的计划是什么?”
  蓝定儒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人带走。”语声突然变得异常阴沉。
  朱菁照有点奇怪道:“这是徐廷封的主意?”
  “我看大家是有点误会了。”蓝定儒折扇打开又台上道:“我们的目标虽然也是在陆丹,却不是徐廷封的人。”
  崔命接道:“徐廷封与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们也不清楚,陆丹这个人却是要定了。”哭丧棒一伸,身形随即拔起,飞扑上前。
  蓝定儒配合得恰到好处,从另一个方向扑上,折扇点向朱菁照的眉心,既快且准。
  朱菁照一声娇叱,剑势展开,左手捏剑诀,右手舞剑,穿花蝴蝶般,姿势美妙,也很赏用,居然将蓝定儒、崔命的攻势都接下来。
  蓝定懦“哈哈!”一笑,道:“华山派的剑术果然不错。”
  崔命接道:“萧三教得好弟子。”
  他们到底是称赞还是讥讽,朱菁照听不出,剑势不绝,反攻崔命、蓝定儒。
  接连七剑,蓝定儒、崔命竟然被迫退两步,他们不是不敢,只是受命不得伤害宁王府的人,一身本领不能够完全施展开来。
  他们一心只想找一个空隙,封住朱菁照的穴道,可是朱菁照的剑施展开来,竟然是先将所有的空隙封闭才出击,那也是萧三公子针对朱菁照的粗心大意而特别教给她的一套剑术。
  朱菁照并不知道那许多,也缺乏临阵的经验,剑势展开便继续下去,完完整整地施展开来。
  蓝定儒崔命看得出朱菁照缺乏经验,可是面对一种这样的剑术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破解,而最主要当然就是不能够伤害朱菁照。
  他们当然也没有忘记示意那些杀手冲进房间去抓人。×      ×      ×  陆丹一心牵挂着朱菁照的安危,又怎会甘心藏在屏风后面,偷眼瞥见朱菁照与人大打出手,便要冲出去,南偷、小子已穿窗而入,正好落在他面前。
  “是你们?”陆丹自然是意外。
  南偷、小子左右抓着陆丹的臂膀,小子随即一声道:“还不快走?”
  “门外来的不是你们的人?”陆丹不忘问这一句。
  “我们若是有这多人,还会这样偷偷摸摸,索性直闯进来抢人了。”小子打了一个“哈哈!”。
  陆丹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南偷脱口道:“白莲教的人。”
  陆丹嚷出来道:“我要去救她!”
  “你?”小子大摇其头道:“我看你连站也站不稳,如何去救人?”
  陆丹叹了一口气道:“那,两位---!”
  他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来,南偷已截口道:“这个女娃子虽然麻烦,到底不是坏人,我们总不能够见死不救,小子,郡主交给你,我揹陆丹离开,与香君会合---!”
  小子皱眉道:“还是我揹陆丹离开的好。”
  南偷叹息道:“师父已经一大把年纪,如何跟这么多人动手?”也不等小子有反应,急急将陆丹揹起来。
  小子抓着那把乱发道:“这个女娃子可是麻烦得很,就是救了她,也未必会有一声多谢,说不定反过来会拿剑追斩。”
  “你明白便好了。”南偷也知道说漏了嘴,揹着陆丹急一个老虎跳,落在那边窗下小子方要呼唤,南偷已穿窗而出,三四个白莲教的杀手同时从门那边扑进来,他们并不认识陆丹,只当小子就是陆丹,一齐扑前。
  小子身形一弓一弹,一条野豹也似窜前,闪三刀,一脚将一个杀手踢翻,反手一拳将另一个杀手击飞,腰身一折,接连三个跟斗,落在旁边窗下。
  两个白莲教杀手正破窗而入,小子先发制人,左一拳,右一脚,将那两个杀手踢打飞开,翻手正好将紧接穿窗窜入的另一个杀手抓住,反掷出窗外,身形一缩,紧接着窜出窗外。
  五六个白莲教的杀手聚在窗外,看见有人飞出来,便要上前扑击,发现是同伴,连忙让开,小子跟着窜出来正好在这个空隙,也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呼喝声中,身形盘旋,连环踢出亡脚,踢翻了三个杀手,身形并没有停顿,脚尖沽地,身形便借势拔起,翻越拦杆,落在院子的花木丛中。
  一个杀手立即高呼道:“陆丹在这里---!”
  其余杀手立时四面八方向这边涌来,小子花树丛中穿插,向朱菁照那边接近,原是要助朱菁照一臂之力,可是窜到一半距离,突然一顿,向相反的方向倒窜回去。
  一条人影也就在这时候天马行空般越过墙头,向这边掠来。
  两个白莲教杀手迎前去,还未出手,便被那个人一掌击中,飞摔开去。
  那个人也没有理会其它杀手,花木树上飞越,落在朱菁照身旁,创出鞘,封住了蓝定儒的折扇。
  剑是断剑,蓝定儒目光及处,一声道:“萧三公子---!”身形一旁掠开。
  崔命原已向小子那边掠去,这时候连忙掠回,落在蓝定儒身旁,哭丧棒截住了萧三公子的断剑追击。
  萧三公子剑势一断即收,喝问道:“什么人斗胆在宁王府闹事?”
  崔命阴阴一笑,道:“原来萧三公子,有幸相会,可惜我们今夜有事在身,日后有缘,再付领教。”也不等萧三公子回话,哭丧棒一收,身形便倒退开去。
  蓝定儒折扇领后一插,亦退下,那些白莲教杀手当然亦不会留下来。
  朱菁照要追,被萧三公子截下道:“穷寇莫追!”
  宁王府的侍卫这时候亦已听得声响四面八方向这边涌来,以他们的身手,当然拦不住白莲教的人,要追的,萧三公子也随即喝住。
  朱菁照还是追过去,一面高呼道:“陆丹---!”
  陆丹当然不会回答,被那些白莲教杀手误会为陆丹的小子亦早已在混乱中逃去。
  一切都已经事先计划妥当,南偷迅速与傅香君会合,到后出,等不了多久,小子亦到来。
  陆丹实在担心,一见小子便问道:“郡主怎样了?”
  “萧三公子赶回来,王府的侍卫亦四面八方赶到,你说她还会怎样?”
  陆丹呼了一口气,小子冷冷地睨着他道:“我们还以为你落在她手上一定吃尽苦头,哪里知道却是如此快活,早知道在观里睡觉,落得舒服。”
  “郡主是一个好人……”
  小子冷笑道:“你以为她将你留下来完全是一番好意,没有其它的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陆丹不以为然。
  小子摇头道:“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了,老实话,要不要我们将你送回王府?”
  陆丹摇头苦笑道:“白莲教徒既然已知道我藏在王府内,我还是离开的好,否则不难又再给他们添麻烦,再说这一闹,给王爷知道我也留不下去的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巴不得继续留在王府内。”小子接问道:“是因为那个什么长乐郡主?”
  陆丹方要分辩,南偷已截口道:“你们还在胡说什么?”
  小子亦已有所觉,目光及处,只见一盏黄金的大灯笼飘然从那边小树林中出现。
  那盏黄灯笼后面跟着一个黄衣中年僧人,肥肥胖胖的,步高步低地,好像随时都会摔一跤,但来到了四人面前仍然没有摔倒在地上。
  “蓝灯使者?”南偷冷冷地问一声。
  “阿弥陀佛---!”黄衣僧人笑了道:“贫僧无心---!”
  他不笑的时候好像一个佛祖,一笑却不但不再慈祥,而且显得奸恶了。
  “你的心有谁不知道早已拿去餵了狗?”南偷对小子一挥手。
  小子会意道:“师父处事最爽快就是这一次了。”
  南偷冷冷地道:“这种佛门败类,你以为我还会大开方便之门,说也是废话,干脆干掉他算了。”
  “阿弥陀佛---!”无心一声佛号,双掌合十,原在他掌握的那盏黄灯笼便飞上了半天,随即爆开。
  南偷四人的目光不由往上望,灯笼爆碎,眼神亦难免一阵纷乱,到看见那一排从树林中冒出来的黄灯笼,不由都有一种错觉,以为那排黄灯笼是由那盏奇大的黄灯笼爆出来的。
  那排黄灯笼都是跟着挂插在树上,每只黄灯笼下一个身穿黄架装的年轻僧人,手执戒刀,身形一动,便左右弧形将南偷四人包围起来。
  陆丹看在眼里,大呼道:“三位,你们别管我,将我留下来好了。”
  小子霍地回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废话的?”
  “骂得好---!”南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喝一声道:“闯---!”揹着陆丹直向无心冲去。
  “我佛慈悲,请恕弟子大开杀戒!”无心居然来一句这样的话,手往后一探,两个年轻僧人便将扛着的一条奇重的禅杖交到他手上。
  “横扫千军!”他一声暴喝,禅杖拦腰疾扫,风声大作,声势惊人。
  南偷转身忙退,无心禅杖挥舞,迫在后面,那么重的禅杖在他手中简直轻如无物,盘旋飞舞着往南偷穷打猛砸,一时间劲风呼啸,沙尘翻滚,灯光也因而变得迷蒙。
  小子、傅香君在旁上前要救护,才动身便分别被七八柄戒刀包围起来。
  傅香君剑在手,以一敌七,虽然轻松,但要一下子闯出去,还是困难,小子出其不意,三拳击倒了一个黄灯杀手,夺过一柄戒刀,要冲出包围也是没有那么容易,更多的黄灯杀手已经掩杀前来。
  南偷轻功也实在高强,虽然揹着一个人,仍然能够在无心的禅杖下穿来插去,不为所伤,一番闪避,就躲进树林中去。
  无心一连砸倒了三株大树,反而阻碍了前进的身形,无可奈何,只有绕着树木,追在南偷身后。
  南偷当然轻松起来,说话也多了,尽情嘲弄无心,只等无心怒火上涌,遮了眼睛,抽冷子来一个反击,将无心弄倒在地上。
  无心却不怒反笑,越笑越大声,好像难得有一个这样追追逐逐的机会,南偷却不是这样想,他早已知道这个和尚非常阴险,越怒便越装得若无其事。
  所以他完全不担心,一直到无心的笑声突然停下,笑容也消失。
  以他所知,这个和尚不笑的时候反而就是最开心的时候,循目光回头望一眼,果然看见数十盏蓝白两色灯笼左右向这边涌来。
  不等那些灯笼涌到,他便从树林里退出,才退出,蓝定儒、崔命早已双双掠到他方才置身的地方,若是他不退出来,此刻便身陷三灯使者的包围下,这种情形下以一敌三,后果不堪设想。
  蓝定儒、崔命、无心紧追而至,南偷不等他们追到,抢先闯进那组黄灯杀手群中,横冲直撞,那些黄灯杀手要对付傅香君、小子二人已经吃力,给南偷这一闯,立时乱成一片,南偷的目的也就是在制造混乱。
  无心三人当然瞧出南偷的用意,一面吩咐蓝、白二灯杀手布下阵势,一面发出暗号,让那些黄灯杀手退下。
  南偷原是要迫在他们后面,继续制造混乱,哪里知道小子、傅香君却双双来到了他身旁,用意当然是在保护他与陆丹,是好的,但给傅香君、小子这一阻,南偷又如何还追得上去。
  “好了,我们现在等死就是。”他索性停下来。
  黄、白、蓝三灯杀手那片刻已经连结成一个大阵,包围着南偷四人。
  陆丹目光及处,又一声道:“三位---!”
  才说了两个字,小子已截口道:“又来废话了。”
  陆丹叹息道:“他们要的是我一个人,又何必为了我一个人……”
  “这个时候你还来这种废话,是要摧毁我们的斗志,好让他们容易将我们砍倒?”
  小子看着陆丹,接问道:“刘瑾指点你这样做的?”
  陆丹只有闭上嘴巴,小子这才问南偷道:“师父,这一次我们逃生的机会有多少?
  “也不多,九成总有的。”南偷轻描淡写地回答,好像完全不将敌人放在眼里。
  无心“呵哈!”一声,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以贫僧看来,四位逃生的机会,一成也没有。”
  语声甫落,惨叫声突起,包围着南偷的那群杀手一阵纷乱,露出了一个空隙。
  那个空隙在树林的方向,原立在那儿的四个杀手突然全都浴血倒地。
  他们倒下,四个黑衣蒙面人便现身,幽灵也似,各仗利剑,外露的眼睛全都是晶莹透彻,明亮而美丽,却不知怎的令人有一种感觉,好像不是人的眼睛,细看甚至有点心寒。
  无心目光及处,脱口道:“那是什么剑阵?”
  四个黑衣蒙面人俱都是双脚不下不入地站着,背向,左手捏剑诀,右手仗剑成水平伸出,剑诀也是平按在剑柄上,动作一致。
  蓝定儒摇头道:“看不出,但有点儿像四象剑阵。”
  无心沉吟着道:“只是有点儿。”
  崔命叹了一口气,道:“两位懂得这种玩意儿的老兄也看不透,我这个外行的更看不出什么。”
  蓝定儒双眉疾扬道:“再试一下!”折扇一指四个蓝灯杀手,再指那四个黑衣蒙面人。
  四个蓝衣杀手一齐扑上,长剑全力出击,那四个黑衣蒙面人若无其事,一直等到他们接近才身形一动,交错一退一进。
  一退将攻来的长剑让开,一进将四个杀手的长剑封在外面,到他们突然一转,手中剑便攻向四个杀手的要害,四个杀手挥剑封挡已来不及,急退,那四个黑衣蒙面人这才追杀上前,却是交错着位置互易,眼睛稍慢也瞧不清楚,到瞧清楚的时候剑已经到了。
  四个杀手只有一个反应比较敏锐的及时避开,咽喉却已经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幸保性命,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其余三个当场倒毙地上,都是咽喉中剑,一剑致命。
  蓝定儒、无心、崔命齐皆动容,方才他们瞧不到,现在瞧清楚,才知道厉害。
  “四位到底是哪里条道上的朋友,何以跟我们白莲教作对?”蓝定儒折扇指着那四个黑衣蒙面人。
  四个黑衣蒙面人视若无睹,置若罔闻,蓝定儒等了一会,冷笑道:“四位虽然瞧不起蓝某人,蓝某人还是要领教的。”语声一落,身形掠出,崔命与他合作已惯,身形亦动,从另一个方向掠上。
  四个黑衣蒙面人身形同时移动,交错纵横,异常灵活,剑光与身形移动同时飞闪。
  蓝定儒、崔命还未掠到眼神已经被剑光扰乱,四个黑衣蒙面人竟然瞧出了十六个来,不约而同,一声道:“不好---!”折扇、哭丧棒不求伤敌,只求自保,脚尖着地,立即倒纵回去,他们的反应虽然敏锐,右臂仍然被剑尖割伤。
  两人心头骇然,倒掠同无心身旁,目光落在右臂伤口上,没有作声,那一份震惊已经在眼神中表露无遗。
  无心看在眼里,一声叹息道:“此地不宜久留---!”禅杖一引,喝一声道:“退那些杀手应声退下,无心接一声佛号道:“后会有期---!”与蓝定儒、崔命一齐退开。
  四个黑衣蒙面人毫无反应,一直到白莲教的人完全消散,剑才入鞘。
  小子立即上前道:“多谢四位相助,不知道四位可否以真面目相见,或者将姓名下,好让我们日后拜谢?”
  四个黑衣蒙面人一齐摇头,身形突然倒掠回树林内,小子要追,被南偷喝住道:别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
  小子反问道:“师父可是已看出他们的来历?”
  南偷摇头,若有所思,小子沉吟着又道:“奇怪这么巧在这里出现,及时将白莲教的人惊退。”
  “应该是朋友---!”傅香君仍然望着那边。
  “亦不无可能另有目的。”南偷笑起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多谢他们,若非他们出现,三灯使者还有杀手我们就是应付得来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小子目光转向陆丹道:“看来你这个小子的运气实在不错,到处都有贵人扶持。”
  陆丹除了苦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表示。×      ×      ×  南偷、傅香君都考虑到再回去白云观,难掩刘瑾的耳目,刘瑾势必早已在宁王府附近布置了足够的眼线,但在这种情形下,无论他们到什么地方也是一样,反而利用白云观,还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他们也考虑到白云观现在只怕也已经不再成为秘密。
  回到白云观,他们第一件事便是撤走观中的武当派弟子,要他们夜动身,远离京城,暂时避开。
  那群武当派弟子动身同时,南偷、傅香君四人亦动身,悄然折回城内,经由秘道,进入安乐侯府。
  刘瑾果然在宁王府附,安排了相当的眼线,一部分追踪那群武当派弟子,剩下的一部既然已现了行踪所在,要避开他们的注意在南偷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进入安乐侯府,他们随即与钟大先生联络上,由钟大先生引进后堂的一个地下秘室内。
  徐廷封没多久也回来了,知道立即赶到秘室,他并不奇怪四人的到来,倒是奇怪那四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份,当然也想不透。
  傅香君这时候亦已找出陆丹的病源。
  “软骨散?”陆丹实在难以相信,其它人都觉得很意外。
  “这个人---!”徐廷封大摇其头。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娃子什么都干得出。”小子咬牙切齿地道:“有机会我总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叫她知道厉害,以后不敢胡来。”
  “算了……”陆丹替朱菁照分辨道:“可能连她也不知道那是软骨散。”
  小子冷睨着他道:“我看软骨散之外一定还有什么迷药,叫你迷了心智,这个时候竟然还替她说好话。”
  陆丹尴尬地苦笑,小子接嚷道:“这个女娃子以我看也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不会的……”
  “你说,她这是救你还是在害你?”
  陆丹说不出,小子又道:“这种软骨散再喝下去,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陆丹不难想象得到,没有作声,小子接对徐廷封道:“还是侯爷够眼光,明知道这种人招惹不得,怎也不答应……”
  南偷推了小子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小子还是说下去道:“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老话可真不错,幸好我对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
  “是真的?”南偷接一句。
  小子立时想起了南宫明珠,一连打了两个“哈哈!”才道:“当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好像傅姑娘,又美丽又善良……”
  傅香君笑了笑,道:“你怎么说到我这儿来了。”
  小子又打了一个“哈哈!”,话方要出口,南偷已冷笑着道:“幸好那个女人没有在这里。”
  小子连忙岔开话题道:“那四个黑衣蒙面人可真厉害,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徐廷封接问南偷道:“老前辈可有印象?”
  南偷一正脸色道:“也许是南宫世家的人。”
  “他们用的是南宫世家的武功?”徐廷封追问。
  “那个剑阵前所未见,看武功实在看不出来,只是看他们的身形应该不是男人,附近一带武功好的女人只有南宫世家一伙,所以才有这个念头。”
  小子奇怪地问道:“南宫世家的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也许就因为他们也是侠义中人,亦不无可能,完全是因为你的关系。”
  “师父又来说笑了。”小子尴尬地一旁避开。×      ×      ×  朱菁照笑不出来,陆丹的失踪是一个原因,宁王铁青着面庞也是。
  她说话仍然是那么多道:“这件事爹你一定要作主,王府什么地方,怎能够容许那些人公然进来闹事?”
  宁王没有作声,萧三公子鉴貌辨色已知道不妙,眨眼示意朱菁照不要再说话,朱菁照却没有在意,又道:“那些人简直将这里当作街道,我原是要教训他们一顿,哪里知道武功那么高,幸好师父及时赶回来,师父也真是神机妙算,是不是?”
  她转问萧三公子,原是要将萧三公子也拖进这淌浑水来,萧三公子却一声不发,只好转对宁王道:“爹你怎样说也是个王爷,这件事可不能够就此罢休,一定要将那些人找出来,重重惩戒一番---!”
  “你还未说够啊?”宁王终于开口,脸色更加难看。
  朱菁照总算看出不妙,仍然有恃无恐地撒娇道:“爹,我难道说错了?”
  “放肆---!”宁王拍案而起道:“菁照,爹是宠坏了你,到处去生事,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什么时候到外面生事了,好好的留在王府里,那些人不知道怎的竟然闯进来。
  !”朱菁照还要分辩道:“爹你可以问……”
  “住口---!”宁王声色俱厉道:“你好不知进退,你做过什么事以为爹完全不知道?”
  “我做过什么事?”
  “你身为郡主,竟然私藏钦犯,与刘公公作对?”
  朱菁照脸色一变道:“哪里有这种事?”
  “还要分辩?”宁王摇头道:“你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我完全了如指掌,所以不揭穿,只望你不过一时寻开心,很快将人送出去,哪里知道你---!”一顿一叹道:“可知道你差一点便闯下弥天大祸?”
  朱菁照垂下头,宁王又道:“这里可不是南昌,若是给刘瑾的人公然在这里将钦犯找出来---!”
  他没有说下去,朱菁照嗫嚅道:“他就是不敢肯定才用这种手段……”
  “幸好他不敢肯定……”宁王又一声叹息。
  萧三公子插口道:“以在下所见,来的人并非刘瑾手下,极有可能是白莲教徒。”
  “天晓得白莲教徒是否与刘瑾勾结?”宁王这句话出口眉头便深皱起来。
  萧三公子心头一动道:“不无可能。”
  宁王沉吟接道:“狮子楼之宴绝无疑问是调虎离山之计,刘瑾也总算知情识趣,留给我几分薄面。”
  “他的人这样闯进来……”朱菁照又嚷了。
  “王府中并无伤亡,这你也不明白?”宁王摇摇头。
  朱菁照眼珠子一转道:“这是说,刘瑾也要避忌爹你的了---
  “你懂得什么,还不快快进去静思过错。”宁王接喝道:“以后没有我许可休得踏出王府大门半步。”
  朱菁照一呆,一跺脚,疾奔了进去,宁王目送女儿消失,转顾萧三公子道:“萧先生,辛苦你了。”
  萧三公子微叹道:“经过这件事,菁照相信会收敛一下,亦未尝不好。”
  “希望如此了。”宁王苦笑道:“只怪我自幼宠坏了,才闹出这许多事情来。”一顿又问道:“那个陆丹可是已经给廷封的人救走了?”
  “应该是了。”
  “刘瑾只怕又要生气。”宁王拈须微笑道:“一个陆丹其实用不着那么紧张的。”
  萧三公子没有作声,他看出宁王是别有用心,却看不透,毕竟是一个江湖人,不是政客。×      ×      ×  刘瑾的确很生气,但没有发作,甚至语声也能够保持平静道:“陈全,说你的---!”
  他那个心腹大监陈全一听便由心慌起来,蹑嚅道:“那些人证实是进了白云观,可是到我们大举出动杀到,白云观已经空无一人,走得一干二净。”
  刘瑾淡然道:“传我命令,负责这件事的人降职三级,再派人去烧了那座白云观。”
  陈全由牙缝中应一声,急急退下去。
  刘瑾这才问无心、崔命、蓝定儒道:“三位呢,可是已想到那四个黑衣蒙面人的来历?”
  无心叹息道:“请九千岁降罪。”
  “算了。”刘瑾笑了道:“我其实是不应该这么执着的,陆丹又算得了什么?”
  “九千岁---!”
  刘瑾截口道:“两位教主什么时候可以出关?”
  无心三人脸色一变,刘瑾这差不多是说他们无甚作用,只有请天地双尊出关才能够解决一切。
  “也快的了。”无心硬着头皮应一声。
  “很好。”刘瑾躺下去。
  陈全突然又匆匆走进来,一面连声道:“九千岁---!”
  “又发生了什么事?”刘瑾心里虽然很紧张,表面仍然是那么冷静。
  “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不知好歹,竟然上书说皇上的不是!”陈全显得很起劲。
  “哦?”刘瑾接问道:“本子呢?”
  陈全急急递去,刘瑾接在手中,沉吟道:“这个匹夫就是书呆子臭脾气,这一次,有他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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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五毒离魂
作者:黄鹰


  徐廷封、钟大先生、傅香君三人回到安乐侯府,南偷、小子亦带着忆兰回来,看见忆兰,三人才安全放下心。
  南偷目光落在钟大先生的衣衫上,不由问道:“钟大先生没有受伤吧?”
  钟大先生打了一个“哈哈!”道:“只差一点儿,白莲教的武功果真诡异莫测。”
  徐廷封接问道:“忆兰还好吧?”
  小子将忆兰放在床上道:“到现在还未醒来,看情形有点不妙。”
  徐廷封急忙走到床边,只见忆兰脸色青白,双目紧闭,一副痴痢迷迷的表情。
  傅香君亦上前来,伸手轻轻翻开了忆兰的眼盖,细看了一遍,再细探脉膊。
  南偷等着忍不住道:“我看他们早有防备,先给忆兰吃了什么东西。”
  “是毒药。”傅香君应道。
  “什么毒药?”徐廷封惊问。
  “我前所未见,但显然不是一种,也所以脉膊才会这么混乱,奇怪这几种毒药混在一起,引起的反应各有不同,而竟然不起排斥作用。”
  徐廷封、钟大先生听说齐皆心头一动,想起了天地双尊要他们喝下的五毒离魂酒。
  南偷同时脱口一声道:“一定是那种,五毒离魂---!”
  所有的目光一齐落在他脸上,除了钟大先生,其它的都有些诧异,特别是徐廷封。
  南偷自顾接道:“那种毒药奇烈无比,即使内功怎样深厚的人吃下了也会变成活死人一样,没有解药,很难活得过三个月。”
  钟大先生闷哼一声道:“难怪方才那两个老怪物一定要我们喝下那杯酒。”
  “你们喝了?”南偷大吃一惊。
  钟大先生摇头道:“他们是以亿兰的性命要挟,忆兰既然被你们师徒救走了,我们又怎肯喝下去?”
  南偷松了一口气,目光回到忆兰脸上道:“想不到他们这样阴险狠毒,连一个小孩子也不肯放过。”目光突然转向傅香君道:“傅姑娘可有解救方法?”
  傅香君沉吟道:“除非知道五毒是哪里五种。”
  南偷脱口道:“这个倒不是问题。”
  除了钟大先生,其它人都不禁又投以奇怪的目光,小子更忍不住道:“师父怎么知道这许多……”
  “你以为这个师父是容易做的?”南偷冷笑。
  徐廷封虽然怀疑,这种情形下也不便细问,只是道:“老前辈费心,也有劳傅姑娘了。”
  傅香君方要说什么,南偷已笑骂道:“你说这种话是不将我们当作朋友。”
  徐廷封苦笑,一个心腹家人也就在这时候奔进来禀告道:“圣上下旨,说侯爷图计造反,即日抄家!”
  “什么?”徐廷封脸色骤变道:“钦差何在?”
  “大堂内,同来还有殷天虎、常胜,无数厂卫,请侯爷马上由秘道离开。”
  徐廷封咬牙切齿道:“这必定是刘瑾的阴谋,圣上果然已落在他手上,不得不言听计从。”
  他显得很激动,转身便要冲出,却被钟大先生截下道:“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师父---!”
  “刘瑾势必已作好安排,你这样出去何异送羊入虎口,忆兰现在又毒伤未癒。”钟大先生寒着脸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看清楚形势再作打算。”
  徐廷封当机立断,一声道“好---!”目光一转道:“陆丹呢?”
  那个心腹家人应道:“府中有奸细卧底,要引刘瑾的人向秘室这边搜来,为陆公子所杀,陆公子正将刘瑾的人引开去。”
  “好---!”小子拍案道:“我总算没有看错这个小子。”
  他随即跳起来,南偷一把抓住道:“你这个时候冲出去,是要告诉刘瑾的人我们在这儿?”
  小子怔了一怔道:“那陆丹---!”
  “他要死早就死掉了,到现在还没有死掉,可见福大命大,担心什么?”
  口里说不担心,南偷其实很担心,只是这个时候,也兼顾不了那许多。×      ×      ×  刘瑾的确早已作好了安排,也作好了再坏的打算,所以消息传来天地双尊并没有成功,为徐廷封将忆兰救走逃去,立即进行第二步计划,下令殷天虎立即抽调一百个厂卫赶去大同刺杀王守仁。
  “王守仁人多势众---!”殷天虎脸现难色。
  “到时他既无兵又无权,你担心什么?”刘瑾胸有成竹的。
  “属下不明白。”
  “当年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皇帝在我们掌握,难道不可以照办煮碗?”
  “只是王守仁向受重用,又并无过犯,要加罪于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就是要给他一个勾结安乐侯,固谋造反的罪名,将他们一网打尽,免留后患。”刘瑾得意洋洋的。
  “九千岁圣明,属下这就去抽调厂卫。”
  “慢着---!”刘瑾冷笑道:“既然王守仁无兵无权,你随便找几个亲信去解决他便是,无须亲自前往,我另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解决。”
  “什么事?”殷天虎想不透。
  “一会我进宫丢要皇帝下旨即日将安乐侯徐廷封抄家,你与常胜这就去召集厂卫随时准备出动。”刘瑾转吩咐道:“皇甫忠、义---!”
  皇甫兄弟应声急上前。
  “我会同时要皇帝下旨罢免江彬掌管五军的权力,五军交还你们兄弟掌管。”
  皇甫兄弟大喜拜倒,口呼“九千岁万万岁!”,刘瑾也不再犹豫,立即动身进宫。×      ×      ×  皇帝事实也将刘瑾迫得太急,一再成功,以为抽去刘瑾心腹手下的权力,刘瑾便无力反击,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忘了刘瑾在宫中仍然有一定的势力,这下子什么也豁出来,轻易使控制了禁宫,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这种情形下他只有顺从刘瑾的意思。×      ×      ×  安乐侯府的秘室无疑秘密,但日子久了,仍不免被刘瑾安排的奸细探出来,知道殷天虎、常胜率领厂卫抄家而来,立即现身与他们会合。
  也是徐廷封等人命不该绝,陆丹久候他们未见回来,忍不住出了秘室,以便必要时可以立即接应,看在眼里,马上动手将那个奸细斩杀剑下,他功力虽然还未完全恢复,要斩杀那个奸细还不是一件难事,但要避开殷天虎、常胜的追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也是考虑徐廷封等人是否已由秘道回来秘室,一心将殷天虎、常胜引开,斩杀了那个奸细便离开,也仗着比较熟悉周围环境,左插右捂,居然被他逃到了后花园,翻越围墙。
  殷天虎、常胜看见是陆丹,一心只想着抓住了送到刘瑾面前领功,穷追不并,双双追出了围墙外,随来的厂卫都已被他们抛离。
  陆丹翻过围墙,立即往巷子里窜去,殷天虎、常胜一个地上追,一个瓦面上飞越,追了三个巷子,终于前后将陆丹截住。
  常胜才从瓦面上跃落,挡在陆丹前面,陆丹便往上拔起来,手足并用,上了瓦面,却当然快不过常胜、殷天虎二人,才站稳,殷天虎、常胜已然前后上了瓦面。
  “姓陆的,这一次若是再让你跑掉,我这双手掌也就是白练了。”殷天虎仰天大笑,双掌一台,霹雳暴响,接一分,直取陆丹。
  常胜也不慢,千叠掌展开,配合矫捷的身形,凌空飞扑,封住了陆丹的退路。
  陆丹接不了十招,已经手忙脚乱,他自忖落在刘瑾手上也是死路一条,丢了性命,索性硬拼硬接,只求拼倒一个,死也瞑目。
  常胜、殷天虎看出陆丹的企固,也看出陆丹功力大不如前,必胜无败,也不退避,硬拼下去,这样子拼下来,陆丹当然吃足了苦头,一个不留神,右肩吃了常胜一掌,飞摔瓦面上。
  常胜紧接扑上,殷天虎也不慢,陆丹贴着瓦面翻滚,闪过口掌十六击,翻过屋脊,眼看是闪避不下去的了,屋脊后阴暗处突然跃出一个蒙面女子,手中一支长剑展开,截住了常胜、殷天虚的攻势。
  殷天虎、常胜再接三招,已看出蒙面女子的剑路,常胜一声冷笑道:“原来是华山派的高手---!”
  “宁王府的人。”殷天虎接一句道:“郡主好身手。”
  那个蒙面女子一怔,反手撕下蒙面黑市,果然是朱菁照道:“是我又怎样?”
  殷天虎笑了道:“我们本来不敢肯定,你若是有本领将陆丹带走,即使我们有这个怀疑,跑到宁王府,只要你一声否认,我们亦无可奈何。”
  “现在可好了。”常胜接上口道:“九千岁大可以到宁王府要人,到时候不知道令尊又如何解释。”
  “这可是我的事。”朱菁照有些慌了道:“刘瑾要人,找我就是。”
  殷天虎摇头道:“还是找令尊的好。”
  常胜笑接道:“九千岁对令尊推心置腹,发生这种事,令尊对九千岁应该有一个合理的交待。”
  殷天虎随即偏身让开道:“郡主请---!”
  “陆公子也请---!”常胜洋洋得意的。
  朱菁照怔在那里,陆丹问到这下子才道:“怎么请你走你也不走?”
  朱菁照目光一转道:“都是你,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就跟他们动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来---!”
  “我的功力到现在还未能够恢复,都是拜郡主的软骨散所赐,说来尚未向郡主道谢。”
  朱菁照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却是这样说道:“一个人闷在王府你知道日子是怎样难受,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陪伴我一段日子,哪里知道你整天都嚷着走,一急之下,我才胡乱想出一个那样的办法来。”
  陆丹显然还未知道朱菁照利用他向徐廷封迫婚那件事,听说一颗心不由软下来,朱菁照鉴貌辨色,立时有了分寸,委屈地接道:“我也知道那样做不好,可是没有其它的办法,总之都是我不好。”
  陆丹随即有一阵很过意不去地感觉,同道:“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真的不怪我?”
  “郡主若是对我有恶意,今夜也不会到来救我。”陆丹叹了一口气道:“到这个地步,郡主还是请回,以免节外生枝。”
  “我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朱菁照有些生气。
  “当然不是。”另一个声音应道:“只是殷、常两位大人一番好意,却之不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三公子一只孤鹤也似背着一轮明月立在那边不远的屋脊上。
  “师父---!”朱菁照脱口叫出来。
  萧三公子应声双臂一振,身形拔起,飞舞着落在朱菁照身旁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朱菁照方要说什么,萧三公子又一声道:“快走---!”
  朱菁照跟了萧三公子也有一段日子,如何不清楚萧三公子的性格,知道他必已有打算,也就不再说,推了陆丹一把道:“快走---!”
  陆丹沉吟着还未有反应,朱菁照已抓着他的一角衣袖奔出去。
  常胜、殷天虎看在眼里,似乎要有所行动,但结果还是停下,殷天虎目光一转落在萧三公子脸上道:“萧兄可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萧三公子悠然道:“两位不跟刘瑾说,刘瑾又怎会知道?”
  殷天虎大笑道:“箫兄忘记了我们是九千岁的人?”
  常胜接问道:“不知道萧兄有什么办法可以要我们不回去告诉九千岁?”
  “办法很简单。”萧三公子冷笑道:“两位相信都知道有一种人是绝不会说话的。
  殷天虎不觉追问道:“什么人?”
  “死人---!”萧三公子这一声出口同时,常胜一声道:“小心---!”亦出口。
  也与之同时,萧三公子长剑出鞘,断去三寸剑尖的那柄断肠剑一道闪电也似刺向殷天虎的咽喉。
  殷天虎的反应相当敏锐,双掌一拍,将来剑夹在双掌当中。这个人方才的反应看似比常胜要迟钝,实际不是,已看准了萧三公子剑势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也用双掌去接。
  常胜如何不知道殷天虎的为人,那一声小心其实是说给萧三公子听的,也因为合作已惯,配合殷天虎的行动,一旁抢上:“千叠掌!”展开,一掌紧接一掌的向萧三公子的要害。
  殷天虎双掌若是能够控制萧三公子的剑势,常胜双掌配合绝无疑问恰到好处,那萧三公子便非要叶剑不可,只惜殷天虎看得虽然准确,双掌亦如此迅速,萧三公子却更准确。
  看他的出剑,刹那间是不可能再有变化的了,可是刹那间他的剑偏偏又还有一个变化,剑锋突然间扭转。
  殷天虎双掌若是继续拍下去使得怕在剑锋上,他虽然自夸双掌坚硬如铁石,到底不是铁打的,一拍下去,不难断成四截。
  他居然也算到可能会有这种变化,双掌及时一翻,还是要怕在剑脊上。
  “叭!”的一声,他双掌终于怕在一起,果真有似两块铁石相撞,却不是拍在剑脊上,而是互拍在一起。
  间不容发刹那间,萧三公子的剑还是能够从殷天虎双掌之间闪出,闪射向常胜双掌。刹那间的变化完全在常胜意料之外,发觉有变,常胜身倒翻,右掌已齐腕给削断。
  萧三公子的身形再动,身形翻滚同时剑自下削上,削进了常胜的咽喉。
  常胜闷哼,一个身子倒飞开去,倒摔在瓦面上,当场丧命。
  萧三公子断剑一转,随即封住了殷天虚的掌势,这一连串的动作他用得很准,也很险,险中求胜,稍有差迟,便不胜反败的了。
  殷天虎掌势被封住,惊怒之下还是不由脱口大赞一声道:“好---!”
  这一个“好!”牢出口,他一个身子便裹在萧三公子绵密的剑网下。
  萧三公子一心速战速决,全力施为,殷天虎被困在剑网中,左冲右突都破不了剑网,反而被剑网连伤了六处。虽然不在要害,亦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想这样下去,剑网收紧便是死路一条,暴喝一声,十成功力运在双掌上,便要拼命。
  他双掌才击出,剑网便散开,千锋化回一剑,萧三公子仗剑倒退半丈,突然又迫回,剑光同时大盛,一剑雷霆万钧之势劈出。
  这实在出乎殷天虎意料之外,双掌击空,身形变化亦尽,再要闪避萧三公子一剑反击已经来不及,只有拼着牺牲一只左掌,往上迎去。
  他自问手掌运足功力,开碑裂石,但萧三公子一剑亦是全力施为,手掌到底是血肉之躯,迎剑而断,这一断实在迅速,殷天虎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也就因为太迅速,他原要乘空反击的右掌尚未拍到萧三公子身上,萧三公子的断剑已挟着破竹之势,劈进了他的面门。
  入肉不到一寸,但剑上注满内力,便是一分亦足以致命,殷天虎的剑被撞飞丈外,脸庞几乎分开了两边,倒毙瓦面上。
  萧三公子一剑劈出,身形便停下,断剑顺势垂指瓦面,剑锋上只有一缕鲜血,到殷天虎倒毙,这一缕鲜血亦滴尽,他回剑入鞘,带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拔起身子,掠进迷茫夜色中。×      ×      ×  走了一段路,朱菁照到底忍不住问陆丹道:“怎么只得你一个人在安乐侯府?”
  “侯爷他们应白莲教五灯使者之约到野猪林去……”
  “又是什么事?”
  “兰兰落在白莲教徒的手上,侯爷不去也不成。”
  “不是说白莲教徒与刘瑾勾结,这当是刘瑾的主意了,怎么刘瑾又要皇上下旨抄家?”
  陆丹沉吟道:“看来侯爷他们已经将兰兰救出来,刘瑾是恼羞成怒,狗入穷巷,反咬一口。”按着又笑道:.“我总算没有做错。”
  “你又说到哪里去了?”
  “侯爷他们这时候势必经由秘道回来,若是给刘瑾安排在府中那个奸细将殷天虎他们带到秘道所在,后果便不堪设想。”
  “侯府中有秘道?”
  陆丹点点头,道:“侯爷他们现在势必已有所发现,由秘道离开。”
  “秘道的出口在哪里儿?”
  陆丹手一指道:“我们赶到那儿去,说不定还来得及与侯爷他们会合。”
  语声甫落,萧三公子便如飞掠至,朱菁照一眼瞥见,一面扬手一面迎前去道:“师父,那两个奴才怎样了。”
  萧三公子淡然道:“他们不会追上来的了。”
  “还是师父本领高强,将他们都打伤?”
  “伤了回去告诉刘瑾这件事,不是一样麻烦?”萧三公子若无其事的。
  朱菁照一怔,随即一声欢呼道:“早知道我们也不用跑得这么急。”一顿又嚷道:“还是要急的。”
  “你们到哪里儿去?”
  陆丹应道:“去会合侯爷钟大先生他们。”
  萧三公子脸色一沉道:“也好!”转向朱菁照道:“路上要小心。”
  “师父不去?”
  “不去!”萧三公子转过身子,身形展开,又迅速掠进夜色中。
  朱菁照知道萧三公子与钟大先生有宿怨,只要萧三公子不阻止她去见徐廷封便已满足,哪里还会多说什么,与陆丹匆匆再上路。×      ×      ×  还未到安乐侯府秘道的出口,朱菁照、陆丹便已被小子截下。
  秘道的出口当然并不是安全的地方,徐廷封他们随即离开,只留下小子在附近接应,小子原就是牵挂陆丹的安全,等候着正要折回安乐侯府一探究竟,便看见陆丹向这边走来,自是喜出望外。
  对朱菁照他本来没有多大好感,但知道陆丹是朱菁照救的,亦无话可说。×      ×      ×  徐廷封他们一方面是考虑到城中到处都是刘瑾的奸细,一方面也实在没有其它安全的地方藏身,出了秘道,立即躲到城外白云观去。
  那原是武当派的地方,陆丹、傅香君部曾经寄住在那里,到被刘瑾发现,武当派的弟子总算能够及时离开,白云观也随即被查封。
  刘瑾的人没有留下来,只是在门外贴上封条,对徐廷封他们来说,这反而是一种保障。
  白云观的围墙在他们来说就更不是一回事。
  傅香君随即替忆兰仔细检验,弄清楚了毒性才下药,这本来不是一件容易事,南偷对那种毒药的成份特性却竟似了如指掌,省却了傅香君许多工夫。
  “都是家兄生性护短,大过纵容,明知道狼子野心,还是要将他们留下来,否则又怎会有这许多事发生?”南偷有意无意还有这番话。
  众人听着奇怪,正要问,忆兰已醒转,睁开眼,呆呆地望着他们。
  “兰兰---!”徐廷封连忙冲上前。
  忆兰呆望着徐廷封,没有多大的反应,徐廷封慌了,摇着忆兰的肩膀道:“忆兰,是爹啊,你不认识爹了。”随又问傅香君道:“傅姑娘,怎会这样的?”
  傅香君还末答话,忆兰已“哇!”的突然哭出来,扑入徐廷封怀中。
  陆丹、朱菁照也就在这时候找到来,却不见小子,一间原来是留在城中打探消息。×      ×      ×  小子回到白云观已经正午,众人也这才知道刘瑾同时迫皇帝下旨要江彬交出兵权,江彬看出是刘瑾的诡计,当机立断,拒绝将兵权交出。
  刘瑾派去做这件事的除了皇甫兄弟,还有白莲教的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幸好南宫世家的人倾巢而至,才将他们击退。
  南宫世家为什么插手这件事谁也猜不透,小子却肯定南宫世家是名门大派,武林正道,除非不知道,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由于南宫明珠对南宫世家小子份外有好感,事实南宫世家中也只有一个姜红杏令他产生反感。
  “刘瑾是赶狗入穷巷,疯狂反扑的了。”徐廷封叹了一口气道:“看情形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江彬。”
  小子很放心地道:“有南宫世家的人在江将军旁边,还不够安全?”
  徐廷封沉声道:“我只是担心白莲教天地双尊。”
  陆丹、朱菁照不知道天地双尊的厉害,当然没有什么反应,小子却不由怔住在哪里钟大先生接道:“合我们之力,纵然不能够击倒天地双尊,要将他们截下来大概还不成问题。”
  南偷摇摇头,通:“我们虽然都有一身本领,却不能够连成一气,他们随时可以将内力汇合在一起,全力一击,这一击却不是我们任何一个所能够禁受得住。”
  钟大先生道:“我也知道白骨魔功乃是白莲教的秘传绝技,匪夷所思,威力奇大。”
  南偷嘟嚷道:“也不是全无破解方法。”
  钟大先生追问道:“如何破解?”
  南偷沉吟道:“以我所知,白莲教有一块碧玉令,乃是教主的传物,破解白骨魔功的方法据说亦是记载在其中。”
  “碧玉令?”钟大先生目光转到徐廷封脸上道:“徐廷封,你放在哪里儿?”
  徐廷封道:“弟子本是藏放家中,但想到是教主信物,受人所托,万一失落刘瑾手上,不堪设想,所以近日一直带在身上。”说着随即将那块碧玉令从怀中拿出来。
  南偷目光落在碧玉令上,脱口道:“不错,就是这块碧玉令,怎会落在你手上?”
  徐廷封道:“嵩山一战,不老神仙败在云飞扬手下,受伤性命垂危,只恐碧玉令落在天地双尊手里,不可收拾,交给晚辈保管。”
  南偷笑了笑,道:“这也许真的是天意,天地双尊恶贯满盈,难逃此劫。”
  徐廷封目光一转道:“晚辈可是看不透这块碧玉令有什么特别。”
  南偷从徐廷封手中接过那块碧玉令,走到窗前,将碧玉令迎向日光。
  目光正照在窗棂上,南偷索性坐上窗棂道:“你现在看到了。”
  徐廷封走前仰首望去,只见碧玉令烈日下变得更晶莹透彻,隐隐约约现出蝇头大小的字来。
  “以神适则劲透体,以气适则适全身,以力过偏刚不柔,人不能离气,气不能离神。”徐廷封摇头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南偷尚未有反应,钟大先生已经叫起来道:“不错,就是这样子。”
  南偷接道:“白骨魔功乃吸取童男、童女精华,神、气、力亦得以贯通,三合为一,但人不能离气,气不能离神,虽然是邪魔外道,终究是凡品。”
  “若以道为体,神气为用,才是仙佛之品,以仙佛之品,便纵是邪魔外道,亦不难将之扫荡清除。”钟大先生拈须微笑。
  徐廷封有点明白地道:“师父的意思是要大家修练仙佛之品?”
  “仙佛之品又岂是人力随便所能够修练,何况我们亦没有足够的时间。”
  “那如何是好?”
  “破他们凝神聚气的所在。”钟大先生双眉疾扬。
  南偷补充道:“也就是所谓死门。”
  钟大先生沉吟道:“问题只是在人身穴道这么多,哪里一个穴道才是他们的死门所在?”
  南偷接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练成了白骨魔功的人死门虽然只得一个,却是能够随意移动。”
  “什么?”钟大先生大吃一惊。
  “但也不用太担心。”南偷随又道。
  “纵然移动,不出灵台、太阳、中府三处。”
  “也是说,死门也就在这三个地方的了?”
  “若是运气好,一击而中,事情便简单得多。”南偷叹了一口气道:“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运气不也是很不错?”
  没有人作声,他们的运气其实都不很好,不很好是不是等于很不错?
  徐廷封的推测并没有错误,刘瑾跟着的行动果然就是刺杀江彬,派去做这件事的也果然就天地双尊。
  老太君也早已考虑到有这个可能,与江彬说清楚明白,商量如何应付。
  他们推测考虑到的天地双尊一样考虑到,却没有改变初衷,依照原来的计划采取行动。
  以他们现在的修为,的确已无须畏惧什么,也无须避忌任何人,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只是要出其不意,突然杀进去,结果掉江彬。他们原是要从大门直杀进去,不过不想太麻烦,才改为突袭。
  江彬的房间所在他们早已调查清楚,以他们的身手要避开辽巡的军兵又是何等简单。居高临下,他们清楚看见一个装束上应该就是江彬的人正在背窗伏案细读,偶然摇头,状甚感慨。
  他们也提不起兴趣等待机会什么,半身一靠,一左一石出掌相抵,从藏身的屋背后飞出,飞越一片瓦面,直扑入那个窗户内,另一掌伸出,拍向江彬。
  那份迅速连他们自己也甚为满意,与之同时,衣袂猎然作响,破空声也大作,但江彬竟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们便知道大有问题,只是人既已在房间内,自恃本领,那一掌仍然拍出去。
  那个江彬中掌飞去,飞撞在一面墙壁上散开数截,赫然一个稻草人,不过头部系连着绳子可以摇动。
  天尊身形一顿,打了一个“哈哈!”,再一声道:“中计---!”
  地尊笑接道:“这又如何?”
  “当然是走为上着。”话是这样说,天尊的动作却毫不起劲,懒洋洋的。
  地尊也是,当然自恃已练成白骨魔功,任何陷阱埋伏都不放在眼里。
  房间外这时候已经灯火通明,除了江彬,还有韩滔与一众军兵,南宫世家五个媳妇都在,天地双尊那样子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出,令他们多少也有点意外。
  南宫世家五个媳妇立即采取行动,一齐跃上前去,天地双尊看看她们,又笑了,天尊笑着摇头道:“我们只是对小孩子有兴趣。”
  地尊接问道:“哪里一个是江彬?”
  江彬挺身而出道:“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天地双尊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放声大笑,举步向江彬走去。
  唐月娥当先发难,暗器出手,射向天地双尊,天地双尊也是存心卖弄,连起白骨魔功,那双仿佛只剩下白骨的双手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抓,便将射来的暗器尽抓在手里,抓成了一团废铁。
  谢素秋、姜红杏、梅傲霜、钟木兰相继身形射出,兵器齐动,要将天地双尊截下,她们都看出要将天地双尊击倒不是一件容易事,仍然尽力而为。
  天地双尊轻描淡写的,几招便将南宫世家五个媳妇迫退,直追向江彬。
  那些军兵还未上前去阻挡,老太君便在南宫明珠与南宫博侍候下凌空跃落,挡在天地双尊面前。
  天地双尊身形一顿,天尊又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太君也来了。”
  老太君龙头杖摆开,冷冷地道:“天地双尊在白莲教中高高在上,何必为虎作伥?
  天尊反问道:“南宫世家独霸一方,又何必跑到这里来卖命?”
  老太君道:“刘瑾祸国殃民……”
  “人各有志,各为其主,又何必多说这种废话?”天尊接道:“我们目的在江彬,若有人阻止我们做这件事,那是他们自讨没趣,自寻死路。”
  “那的确不必多说了。”老太君龙头杖一沉一顿,地面为之震动。
  南宫博一旁抢出道:“这件事交给孩儿就是。”
  老太君尚未答话,天尊已接上道:“听说南宫世家这一代兄弟五人,死了四个,尚余一个,就是你?”
  地尊接问道:“你就是南宫博?”
  不等南宫博说话,天尊又问老太君道:“南宫世家这一代已经四个寡妇,还不够?
  老太君沉下脸道:“废话---!”
  南宫博剑同时出鞘,明珠也不慢,仗剑抢到南宫博身旁道:“四叔,我跟你一起,杀掉这两个老怪物。”
  南宫博才一声道:“好---!”老太君龙头杖已然将他们截下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南宫博、明珠清楚老太君的脾气,只好退下去,老太君接向天地双尊道:“两位既然不肯罢休,我也无话可说。”
  “早就该动手了。”天尊一掌拍出。
  老太君龙头杖划起一道金虹,回环一区,杖尾射向天尊的掌心,未触及便已一变,龙头砸向地尊的面门。
  地尊双掌暴翻,一齐拍向砸来龙头,天尊配合,从另一个方向扑上,老太君“神龙摆尾!”,身形凌空,龙头杖横扫两人的头颅。
  两人的身形也随即拔起来,四掌齐出,迎向老太君的龙头杖。
  好一个老太君,年纪虽然一大把,龙头杖又是沉重的兵器,在她的手中飞舞自如,仿佛变成了活生生的一条神龙,飞舞半空,而她的身形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
  接连七招,老太君都是避重就轻,天地双尊也竟然都被她挡下来。
  天地双尊相顾一眼,身形倒翻,各出左右掌相抵在一起,便要下杀手,钟大先生、徐廷封、南偷、小子已从瓦面上跃下来,挡在江彬面前。
  江彬喜动形色,天地双尊一张脸却沉下来道:“又是你们?”
  钟大先生拈坊微笑道:“野猪林来去匆匆,未及领教两位的白骨魔功,不得不再来。”
  天尊冷笑道:“野猪林幸免于难,我以为你们便知道死活,夤夜离开京城。”
  地尊摇头接道:“他们既然一心来送死,我们索性就成全他们好了。”
  天尊随即挥手道:“你们有多少人,一齐上来好了。”
  钟大先生跨前一步,正要向老太君说什么,老太君已道:“我跟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徐廷封插口道:“不敢再劳烦老太君,当夜野猪林原该有一个胜负分明。”
  天尊扬眉截口道:“不错,是你们师徒必败。”
  “错了。”钟大先生摇头道:“当夜既要救人,又在贵教两位与五灯使者,还有众多杀手包围下,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得不走。”
  天尊冷笑道:“是这样啊?”
  地尊接问道:“也是说,这一次你们也只是两师徒的了。”
  “已经足够。”钟大先生成竹在胸的,悠然拔创出鞘。
  地尊再问道:“若是败了?从此退出江湖?”
  “又有何妨?”钟大先生笑了笑道:“但败的若是两位,两位是否也一样?”
  天地双尊听他说得认真,心里疑惑,对望一眼,天尊冷笑道:“现在说什么也是废话,分出了胜负再说。”
  钟大先生带笑摇头道:“到底是邪魔外道,不似正道武林中人言出无悔,光明磊落。”
  “胡说!”天尊白骨魔功随即提起来,地尊也不慢,与天尊同时掠前,齐喝一声,攻向钟大先生与徐廷封。
  钟大先生左手捏剑诀,喝一声道:“天龙第一式---!”徐廷封应声仗剑靠到钟大先生身旁,钟大先生与徐廷封身形齐动,双剑齐展,剑诀迎向来掌,长剑迎向另一掌,剑掌还未接触,身形又变,弃地尊,斜刺里只攻天尊,钟大先生剑截天尊掌势,徐廷封一剑随即乘隙攻向天尊的中府穴。
  天尊脸色一变,身形一缩,双掌暴翻,截向徐廷封的剑,应变之迅速,连钟大先生的剑也追截不及,钟大先生也没有追截,身形一动,从徐廷封身旁绕过,长剑再展,亦是刺向天尊的中府穴。
  地尊的动作绝不慢,可是钟大先生这一绕,实在他意料之外。
  天尊也一样意料之外,这一次却没有再缩,也不理会钟大先生,双掌连消带打,扑击徐廷封,钟大先生立时醒觉天尊已然将死门从中府穴移开,剑势立变,转刺向天尊的左太阳穴,他是考虑天尊已然将死门移到太阳穴,只是不能够肯定左右。
  “咦---!”天尊身形不由一顿,双掌弃徐廷封,转让向左右太阳穴。
  钟大先生剑势不绝,一剑接一剑,左右交替,刺向天尊左右太阳穴。
  天尊闷哼了一声,双掌连接十二剑,又由守转为攻,急攻向钟大先生。
  徐廷封那边已经被地尊截下,他的剑势展开,守中也带攻,一有空隙,剑立即攻向地尊的中府穴,灵台穴,左右太阳穴,他能够找到的空隙虽然不多,但剑势一展开,一抢入空门,立即能够给予地尊相当的威胁。
  地尊显然不习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天尊的情形一样,他们绝无疑问已然将白骨魔功练成功,也知道死门所在,却是未考虑到对方也知道。
  钟大先生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内力之深厚却是少有人能及:“天龙八式!”在他施展开来,那一份矫捷迅速,绝不在徐廷封之下。
  天龙八式的变化也是任何方向都兼顾到,他身形凌空,居高临下,长剑更能够接连攻击天尊的“灵台穴!”,天尊在下应付,也显得很不习惯,能够身形凌空,连连居高临下攻击的也到底不多。
  钟大先生一口真气尚未用尽,天尊已然将死门从灵台穴移开,钟大先生也没有继续飞舞半空,身形倒翻,已凌空落在天尊身后,正好与徐廷封背靠在一起,双剑随即合璧,天尊、地尊却被他们隔开。
  双尊结合,白骨魔功才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也等于天龙八式,双剑合璧,威力更大,现在不但双剑合璧,而且将双尊分开,双剑不但能够此消彼长,相互配合,而且专攻向死门的所在,天地双尊应付得来也当然吃力得多。
  他们一再要靠拢在一起,但始终不能够冲破钟大先生与徐廷封的双剑阻截,开始也只是怀疑,到这个地步,已完全肯定徐廷封钟大先生是知道白骨魔功的秘密。
  天尊忍不住脱口一声道:“是哪里一个告诉你们白骨魔功的---!”
  钟大先生冷冷截口道:“天下间还没有一种武功是毫无破绽的,念在你们一身本领练来不易,今夜到此为止。”
  地尊摇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
  “再不走,我们师徒只好下杀手。”钟大先生一口真气运行,衣衫猎然作响,手中长剑也仿佛更明亮。
  徐廷封一身衣衫亦同时无风自动,配合钟大先生,同时摆开天龙第五式的开手式。
  说话间天地双尊亦随着钟大先生、徐廷封的剑势缓下,听钟大先生说得认真,一颗心不由十五个吊桶也似的,七上八落。
  南宫世家、南偷、小子等人看见钟大先生、徐廷封占尽上风,亦蠢蠢欲动,天尊看在眼里,不由一声道:“老二,好汉不吃眼前亏。”
  地尊一听亦发觉形势不妙,点点头。
  钟大先生即时又是一声道:“还不快走---!”
  地尊闷哼,天尊冷笑道:“好,我们兄弟走,只希望两位一路平安,让我们兄弟好好的算清楚今夜这个帐。”
  语声一落,二人身形齐动,斜刺里拔起来,到掠上瓦面,正好会合在一起,身形再展,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彬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急奔上前道:“侯爷,何不就此将他们解决,免留后患?”
  “进去说话。”徐廷封转身举步。×      ×      ×  在内堂座下,江彬劈头便说道:“天地双尊今夜的行动不待言一定是刘瑾主意。”
  “毫无疑问。”徐廷封一顿一叹道:“所以我不能不担心---!”
  “侯爷担心的是……”
  “皇上!”徐廷封又一叹。
  江彬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老太君已奇怪地问道:“方才看侯爷与钟大先生双剑合璧,天地双尊白骨魔功无所施其技,何不乘此机会一举将他们杀掉?落得干净?”
  徐廷封目光在钟大先生脸上一转,微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并无把握将他们杀掉。”
  “哦?”老太君有点怀疑。
  徐廷封解释道:“破解白骨魔功的秘诀我们乃是从碧玉令中得来,事实无疑有效,但时间仓猝,无暇练习,方才虽然能够将他们分开,却未能够乘机将他们击倒。”
  “是这样---!”老太君点着头道:“老太婆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一点恻隐之心。”
  钟大先生笑道:“双尊所为,天理不容,难得有机会将他们杀掉,替天行道。”
  南偷插口道:“幸好你们当时没有将碧玉令的秘密说出来,否则双魔又哪里会走得这么容易?”
  钟大先生沉吟道:“一再失败,刘瑾面前,倒要看他们怎样交待。”
  南偷打了一个“哈哈!”道:“以我看,他们是绝不会回去刘瑾那儿的了。”
  徐廷封截口道:“不管怎样,我们与刘瑾这一战是难免的了。”
  “皇上---!”江彬有些犹豫。
  “这个地步只有将刘瑾杀掉才能够救皇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点起兵马,天亮出发,杀刘瑾一个措手不及。”
  “侯爷明见。”江彬完全没有异议。
  “兵马是刘瑾方面强大。”
  “富贵剑!”高升忍不住插口。
  “顾虑不了这许多的了。”徐廷封双拳紧握,视死如归的。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兰兰,他不知道刘瑾的势力到底强大到哪里一个地步,是否叫所有人对刘瑾都是一片忠心,也当然不知道生还的机会有几分,战场上的嘶杀并不同武林道上的搏斗。
  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战场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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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今夕何夕
作者:黄鹰


  忆兰在傅香君、陆丹保护下亦进入五军大都督府,到底是小孩子,又怎会看出大都督府里的紧张,只是日前的遭遇尤有余悸,难免作恶梦,睡得并不好。
  一惊而醒,她不由脱口大叫道:“爹、爹!”
  徐廷封才部署好一切到来,一听连忙冲进房间去,忆兰一看见,扑进他怀中。
  “爹,那两个老怪物又来了。”忆兰泪流披面。
  徐廷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慰道:“有爹在这里,不用害怕。”
  忆兰看看周围,随又道:“我要回家去。”
  徐廷封一怔,道:“今天太晚了,就留在这里!”
  “我现在就要回家去,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留也得留,我们暂时还不能够回去。”徐廷封叹了一口气道:“爹也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点事情,事情完了,立即就与你回去。”
  “我一定要现在。”忆兰跺足大嚷。
  徐廷封心烦意乱,脱口大喝一声道:“住口!”
  忆兰一某,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徐廷封一颗心立时又软下来,低声道:“兰兰,你听爹说!”
  忆兰偏过脸去,不理会徐廷封,继续哭,徐廷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香君已走进来,她是路过听到忆兰的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兰兰!”她停在房间门外。
  忆兰应声抬头,破涕为笑道:“姐姐,我要回家去。”
  傅香君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看徐廷封。
  “傅姑娘!”徐廷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兰兰,姐姐在这里陪伴你。”傅香着走前去将忆兰抱起来,一面替她抹干眼泪。
  徐廷封看在眼里,摇摇头,道:“傅姑娘,我心情不大好,不免又吓着兰兰,还是到外面去。”
  “兰兰交给我好了。”傅香君一笑。
  刹那间,徐廷封心头突然悴然震动,怔怔地望着傅香君,傅香君却若无其事,也没有在意,抱着忆兰走到床前面。
  徐廷封突然惊觉,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在这里睡觉会作恶梦的,我要回家去。”忆兰还是念念不忘回家。
  “兰兰,你不喜欢你爹了?”
  忆兰摇头,傅香君再问道:“你爹有烦恼,不快乐,你会不会帮助他解决?”
  忆兰沉吟道:“可是我又没有多少气力。”
  “不用气力的,只要你跟他说的做,让他安心去做要做的事情,已经是在帮助他的了。”
  “只是这样?”忆兰到底是一个颇为懂事的小孩子,冷静下来也已发觉自己不对。
  傅香君看见忆兰这样子一颗心亦放下来。×      ×      ×  徐廷封一直呆在院子里,好不容易等到傅香君出来,立即迎上前去道:“忆兰她“已经睡着了。”
  “又要你费心。”徐廷封叹息道:“我们父女欠你太多了。”
  “侯爷言重!”
  “香君!”徐廷封脱口叫出来。
  傅香君一怔,徐廷封连忙分辨道:“我这样称呼你,只是不希望你再侯爷前,侯爷后的称呼我。”
  “这!”傅香君沉吟起来。
  徐廷封截口道:“彼此江湖中人,又何须这样拘束?”
  傅香君躬身道:“侯爷什么时候又回到江湖上了。”
  “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情的。”徐廷封苦笑了一下。
  傅香君一正脸色,点头道:“我明白。”
  徐廷封立时又高兴起来,情不自禁地突然抓住傅香君的手,道:“香君,你答应我“答应你什么?”傅香君想不透,目光一落,看似要将手抽回,但到底没有。
  徐廷封话到了口边又咽回道:“明天一战,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傅香君很奇怪,徐廷封随即解释道:“阵上交锋不同比武,实在太危险了!”
  傅香君摇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其实不是。”
  “哦!”徐廷封不明白。
  “我若是一定要去,你会不会阻止我?”
  徐廷封又是一怔,脱口道:“不会。”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
  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能够像师父那样了无牵挂便好了。”
  “你身为朝廷中重臣,食君之禄,焉能放弃责任,不担君之忧?”
  徐廷封仰首向天道:“这件事之后,我实在想带着兰兰离开京城,笑傲江湖,不再过问朝廷中事。”一顿,霍地望着傅香君道:“你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
  话说到这样实在很明白的了,傅香君要装作不明白也不能,摇头一声叹息道:“一切还是留待明天事了之后再说。”
  “明天事了!”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兰兰便会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孤儿!”傅香君有点感触,自言自语道:“我认识一个孤儿,最后不也是成为一个大侠,名扬天下?”
  “你说什么?”
  “没有。”傅香君目光一转道:“我还是回房间去看看兰兰可睡得安稳。”
  “也好。”徐廷封只有同意。
  目送傅香君的背影消失,徐廷封也只有叹气。
  他没有追进去,随即走去南偷的房间。
  南偷还没有入睡,也正在与钟大先生闲聊,看见徐廷封进来,立即道:“客气话你这个师父全都说光了,你最好就不要再多说。”
  徐廷封一笑,道:“这一次若不是老前辈告诉我们碧玉令暗藏破解白骨魔功的秘诀,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是这种话。”南偷摇摇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清楚我到底是哪里一个?”
  徐廷封正要说什么,南偷已接道:“白莲教教主不老神仙本姓盖名霜天,我叫盖啸天,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徐廷封震惊,钟大先生却若无其事,显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老前辈原也是白莲教的人?”徐廷封追问。
  “现在也是的。”
  “只是不满白莲教现在的行事作风耻与之为伍?”
  “多少也有一点。”南偷仍然一脸笑容道:“却不是现在,我没有跟他们走在一起已经有数十年。”
  “那是与不老神仙老前辈意见不合?”
  “我说既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只好躲了。”
  “老前辈现在应该考虑清理门户了。”
  “我已经一把年纪,只有看小子的造化。”
  “不老神仙老前辈临终也有悔意,所以将碧玉令交给晚辈,要晚辈代觅传人,现在可好了。”徐廷封从怀中取出那块碧玉令,双手送到南偷面前。
  南偷没有立即接下来,只是问道:“你也觉得小子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徐廷封不假思索地道:“他是的,只不过尚欠成熟,这不是问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南偷这才将碧玉令接下,小心翼翼地藏进怀中,徐廷封接问道:“小子现在在哪里儿?”
  南偷笑了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势必与南宫明珠那个小丫头在一起。”
  “明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南偷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也该去跟老太君陪个不是。”
  “去也无妨,不去也无妨。”钟大先生有点感慨道:“当然还是去的好。”
  对南宫世家、钟大先生是另有一种感受,既感慨女儿木兰的遭遇,也感慨南宫世家的不幸。×      ×      ×  小子这时候果然与南宫明珠在一起,在南宫明珠面前,小子连说话也变得有些迟钝,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明珠却没有觉得怎样。
  说到最后,话题还是落在明天的一战。
  “明天你也一定要去的?”明珠随即问。
  “怎能够不去?”小子的胸膛不觉挺起来道:“刘瑾祸国殃民,难得有这个机会跟他拼一个明白。”
  明珠垂下头道:“我却是不能去,老太君说我经验不足,起不了作用。”
  小子反而开心起来道:“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明珠冷睨着小子道:“你也不要我去,我的武功是真的那么槽?”
  小子立即摇头,心意急急不住转动,总算转出一个理由来道:“南宫世家总该有一个人留下来打点的。”
  明珠道:“我可是没有处理那种事的经验。”
  小子连忙道:“战场上更需要经验,没有经验,就是有十分本领也便不出三分来。
  明珠道:“那最低限度也有三分……”
  小子接问道:“你可曾杀过人?”
  “没有。”明珠看着小子道:“战场上一定要杀人?”
  小子道:“不杀不成,不管对方是不是坏人。”
  明珠点头,她没有忘记帮助江彬解围的时候,南宫世家的人都不得不大开杀戒,只有她,跟在老太君身后,狠不了下手。
  “你总算明白了。”小子呼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相连着链子的小飞铊道:“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明珠接在手里,有点奇怪。
  “救命飞铊,不难使用,护身救命,多少也有一点帮助。”小子态度很诚恳。
  “你这样关心我!”南宫明珠话说到一半,娇靥已羞红起来。
  小子感慨得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之后,又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你了。”
  南宫明珠沉吟着道:“我会在紫竹院等你的。”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到紫竹院找你。”
  明珠领首,心头突然一阵极其苍凉的感觉,鼻子也随即一酸,只差一点没有掉下泪来。×      ×      ×  南偷道歉的时候也当然收起笑脸,老太君听着连声言重,南宫博与谢素秋、唐月娥、梅傲霜、钟木兰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姜红杏记恨在心,听南偷到道:“我也是老糊涂,居然怀疑到南宫世家的,实在该罚!”立即接上口道:“这你说,应该怎样罚?”
  老太君立即喝住道:“对前辈怎能这样无礼?”
  姜红杏方自一怔,老太君又喝一声道:“还不跪下来?”龙头杖按着一顿。
  姜红杏不由自主跪下来,老太君摇摇头,转向南偷道:“南宫世家家教不严,倒教你老人家见笑了。”龙头杖再一顿,喝令姜红杏道:“还不叩头陪罪?”
  姜红杏不敢违命,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南偷阻止不及,只有避开,连忙岔开话题道:“这是小事,大家也不要记在心上了,倒是明天一战!”
  “南宫世家定当悉力以赴。”老太君义正词严地道:“刘瑾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      ×  刘瑾也知道危机迫近,久候天地双尊不见回来,白莲教五灯使者一样没有消息,坐立不安,终于召来皇甫兄弟,还有北盗。
  他吩咐北盗安排人手,小心看守豹房,不要让他人进入,待北盗离开,才吩咐皇甫兄弟坐下。
  皇甫兄弟到底追随了刘瑾多年,一看刘瑾这个样子便知道有困难解决不来,却不敢多问,刘瑾也不用他们问,一声叹息道:“我实在很担心。”
  皇甫忠连忙追问道:“九千岁担心什么?”
  “天地双尊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白莲教的五灯使者亦不知所踪,事情势必有变。”
  “九千岁其实大可以放心,两位教主白骨魔功天下无敌,怎么连一个江彬也对付不了?”
  刘瑾摇头道:“没有事当然好,但为防万一真的有变,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九千岁明鉴。”
  “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事情很快便有结果。”刘瑾又叹息一声。
  皇甫义随即接上一句道:“这是说九千岁很快便成为万岁,君临天下的了。”
  “希望就是这样。”刘瑾乾笑道:“以你们看,要是来一场明刀明枪的争夺战,我们这方面胜算如何?”
  “九千岁早已稳操胜算。”皇甫兄弟异口同声。
  “未必!”刘瑾的语声更阴沉道:“我一向做事都喜欢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九千岁的意思是……”
  “你们立即挑选一批心腹手下,将这儿值钱的东西搬上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内,一见形势有变,立即护送我离开京城,再作打算。”
  皇甫兄弟相顾一眼,皇甫忠怀疑地道:“九千岁真的认为江彬那方面……”
  “江彬不足为患,我顾虑的只是徐廷封这个人!”刘瑾一拳击在案上。×      ×      ×  皇帝今夜却是在豹房内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侍候他的妃嫔固然奇怪,张永这个心腹太监也不例外。
  “皇上驾幸豹房以来,以奴才记怀,好像从未这样子开心。”张永到底忍不住试探:“我怎能不开心?”皇帝却是这样回答。
  “奴才不明白。”
  “一切可能就在明天有一个清楚明白,到底会变成怎样,虽然不能够肯定,但能有一个清楚明白总是好的。”皇帝目光一远道:“我现在人在这里,心可不是。”
  “奴才看得出,只是皇上如何肯定就是在明天?”
  “这些日子以来,刘瑾留在豹房监视我的人不足三十个,那是他信心十足,根本不将我放在心上,可是今夜突然多了十倍也不止,可见他在外面的行动并不顺利,而且一定又有重大变化,不得不小心防范。”
  “难道安乐侯已经采取行动?”
  “绝无疑问。”
  “皇上神机妙算。”
  “又说这种话了。”皇帝苦笑了一下道:“明天以后我的命运会变成怎样,我还未算得出来呢。”
  “皇上圣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张永跪拜地上。
  皇帝只是笑。
  恶战终于在清晨爆发,当然惨烈,尤其是到巷战。
  忠于刘瑾的人也实在不少,也所以刘瑾才放胆,才不惜决一死战,但到底理亏,是以人数虽然比徐廷封方面为多,却未能够发挥应有的威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宁王的亲兵在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的带领下,从城中杀出,里应外合,刘瑾的人腹背受敌,立时阵脚大乱。
  宁王一直都表示站在刘瑾那边,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子采取行动,对刘瑾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消息一直都有探子迅速报进,刘瑾也一直都无动于衷,可是接到宁王出手助徐廷封方面的消息,还是不由得勃然大怒。
  “好!”他咬牙切齿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唯有用这最后一招了……”×      ×      ×  刘瑾随即带着皇甫兄弟直闯豹房,看见刘瑾这样子闯进来,皇帝心中有数,虽然更高兴,表面上却若无其事,不露形迹。
  刘瑾马上将一件平民衣服抛到皇帝身上,喝一声道:“换上这衣服。”
  皇帝怔住,下意识将衣服抛下道:“为什么我要穿这种衣服?”
  “因为是我要你穿。”
  “大胆!”皇帝脱口一声。
  刘瑾挥手道:“皇甫兄弟,替皇上更衣!”
  皇甫兄弟应声上前,在他们二人的手下,皇帝不换上衣服也不成。
  刘瑾也不再逗留,带着皇甫兄弟挟持皇帝从秘道离开。
  他们进来的时候北盗知道,离开的时候却没有跟北盗说,北盗也只以为他们仍然在豹房内,到徐廷封等人杀进来仍然负隅顽抗,他虽然一身本领,但连南偷也不敌,又怎能够抵挡得住徐廷封等人。
  徐廷封他们也因而以为皇帝仍然在豹房内,解决了北盗一伙,进去才知道皇帝已经在刘瑾的威迫下换上平民衣服,被刘瑾带走,不敢怠慢,立即分头前往追寻。
  陆丹、小子是一组,也是他们二人先打听到刘瑾上了马车,往西而去。
  他们往西一路上打听,出城十里,只见拖车约两匹健马都已力竭倒地,马车弃置在路旁,再追,到了河边,终于看见皇甫兄弟保护刘瑾,挟持皇帝,正要登上一条小船。
  若不是去弄水下那几箱子的珠宝,刘瑾这时候早已经上了船,顺流而下远去。
  那几箱珠宝不但令皇甫兄弟往来奔走,浪费气力,也令他们延误了上船的时间。
  小子也可谓机灵,先跳进水里,将船底弄破了一个洞,断了刘瑾的去路。
  皇甫兄弟来不及阻止,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拼命一战,希望先将陆丹与小子击杀,再寻生路。
  陆丹看见刘瑾,也是怒火中烧,一心要冲杀过去,找刘瑾算帐,自然奋力出击,小子虽然没有陆丹那股冲动,但天性刁钻,寻瑕伺隙,也不是容易应付。
  皇甫兄弟单打独斗,原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应付陆丹,虽然还不成问题.但多了一个刁钻的小子,不时声东击西,难免手忙脚乱。
  小子陆丹将皇甫兄弟击杀当然也不容易,可是弄翻了皇甫忠之后,联手再对付皇甫义。实在轻松。
  刘瑾看在眼里,脸上不免露出了惊惶之色,仍然不肯罢休,一柄匕首在手,架在皇帝的咽喉上,厉喝道:“哪里一个再动手,我先将皇帝杀掉!”
  小子、陆丹不由怔住,刘瑾目注陆丹,又喝道:“你那个做老子的三番四次与我作对,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也是一样,不要命了。”
  小子冷笑道:“你这个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嚣张。”
  刘瑾咬牙切齿地道:“皇帝在我手上,有什么损伤你们承担得了。”
  陆丹也是咬牙切齿,要冲上,脚步举起又放下,小子亦无计可施,嘴巴却不肯饶人道:“好,倒要看你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我们能够找来,其它的人也一样能够,就是你,除了皇甫兄弟,还有什么手下?”
  陆丹不由接上口道:“殷天虎、常胜都已死在萧三公子剑下,难道白莲教的人这个时候还会来救你?”
  刘瑾试探着问道:“天地双尊又怎样了?”
  “他们败在钟大先生与安乐侯师徒剑下,只有逃命的份儿,连他们也不是对手,五灯使者更加不是,又怎敢再多管闲事。”小子大笑。
  刘瑾虽然心中有数,但知道事实才真的绝望,紧张之下,冷汗迸流。
  “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小子目光一转道:“说不定皇上一下高兴起来,将你的死罪免去。”
  刘瑾不由得偷看皇帝一眼,皇帝面无表情,也仿佛没有听到。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小子还有话。
  “住口!”刘瑾断喝道:“若是你再废话……”
  “千万不要冲动。”小子摇摇头道:“看你啊,满头冷汗,手脚颤动,连匕首也快拿不稳的了。”说着他将手中短刀抛高又接下,动作是那么轻捷。
  “将刀丢下!”刘瑾喝令。
  小子笑问道:“一定要丢下?”
  “快!”刘瑾双手一紧,皇帝不免又是一阵辛苦,不由得一声呛啷。
  小子连忙将刀丢掉,去得远远地,刘瑾冷笑道:“算你知情识趣。”霍地转向陆丹道:“你的剑!”
  陆丹看看小子,闷哼一声,反手将剑远远的丢开去,刘瑾这才松过一口气,移动拿匕首的手,举袖擦掉额上的汗珠,在他的心目中,陆丹、小子没有兵器在手便没有那么危险。
  也正当此际,小子一枚飞铊从袖中飞出,闪电般理在刘瑾右腕上:“磬!”地骨碎声响,刘瑾的右掌虽然没有被击断,匕首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开。
  陆丹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个箭步离弦箭矢也似射前,探手扣住了刘瑾的左腕,硬硬将刘瑾从皇帝身旁拖开,连忙一阵拳打脚踢。
  他盛怒之下拳脚并没有用上内力,但已经将刘瑾踢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死去活来。
  小子一眼看见,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道:“你这样将他打死,不是便宜了他?”
  陆丹总算冷静下来,看看一堆烂泥也似倒在地上的刘瑾,脚举起又放下。
  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与之同时随风吹来。
  皇帝惊弓之鸟,移步到小子、陆丹身后,小子眼利,目光及处,雀跃高呼道:“侯爷来了!”×      ×      ×  除了徐廷封、钟大先生等,还有宁王、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军兵多人。
  皇帝脸上这才有笑容,目注刘瑾道:“你也有今天。”
  刘瑾突然爬起来,一面叩头一面泣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开恩!”
  “你也知道该死了。”皇帝笑起来。
  “奴才该死。”刘瑾突然又叫道:“一切都是宁王指使,奴才只是听命行事。”
  “哦!”皇帝目光一转,目注宁王。
  “皇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逼不得已。”宁王跪下来道:“刘瑾在京中只手遮天,微臣几次要北上,都被他截下,为了能够顺利入京接近皇上,不得假意奉承他……”
  “好,做得好,我完全明白。”皇帝笑顾刘瑾道:“这时使用这条狡计不是已经太迟了。”
  刘瑾转顾宁王,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宁王却只是笑。
  皇帝也在笑,谁也看不出这一笑之前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之色。×      ×      ×  刘瑾这边事败,那边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便纷纷上奏,力数刘瑾大罪三十余款,皇帝也没有空理会谁是谁非,着锦衣卫将刘瑾交付廷讯。
  廷讯存午间,问官是六部尚书及一班大臣,刘瑾一见便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是自知难逃一死,什么也豁出来了,众人见他说话奇怪,无不呆住。
  “是你们啊。”刘瑾再环顾一眼道:“你们全凭哪里一个才有今天的地位?”
  众人又是一怔,刘瑾语声一沉道:“好,我人在这里,哪里一个来问我,是你?还是你?”
  他手所指,被他指着的都不由垂下头来,刘瑾气焰更盛,仰天大笑道:“满朝公卿,都出自我门下,哪里一个有资格来问我?”
  “我来问你!”徐廷封应声走进来。
  这一次到刘瑾怔住了,徐廷封接问道:“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应该可以有资格审讯你的了。”
  刘瑾无话可说,徐廷封接道:“其实也不用再多问什么。”一顿抖开了一道手谕道:“你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刘瑾目光落在手谕上,脸如土色,几乎立即昏倒在地上。
  大罪三十余款,一款款审问明白,颇费功夫,皇帝是急性子,哪里有这个耐性,随即写了六个字的手论交给徐廷封。
  毋复奏,凌迟之!
  既然不用复奏,且下了处决的命令,审问也是多余,一见这手谕,刘瑾如何不心胆俱丧?×      ×      ×  同样是死刑,却有分轻重,最轻的是“绞!”,在狱中施行,照例三收三放,死而后己,其次是“斩!”,再次是“枭首!”,斩与枭首同样是杀头,不同的是斩后准许家属收尸,拿头颀去请皮匠缝合,勉强还可算是落得一个全尸。最重的就是凌迟,俗称为“剐!”,又名“脔割!”,要将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若是创子手受了贿嘱,动手之际先在要害处紮一刀,所剐的只是一具尸体,当然了无痛苦。
  刘瑾这样的一个重犯,刑部的创子手如何敢受贿赂,也不敢卖人情,何况凌迟之日,万人空巷,众目昭彰,又有监斩官在?
  刘瑾善哭,这时候已吓得半死,根本哭不出来,半拖半扶地被送到刑场中央,头发随即被紧系在木桩的铁环上。
  创子手跟着抖开一张绳网,将刘瑾赤着的上半身连木桩都罩在渔网里,抽绳子使劲勒紧,一块块肌肉便从网眼里凸出来。
  行刑的时间照规矩午时三刻,一刻不许早,一刻不许迟,不许单是怕临刑之际突然有恩旨到,刀下留人,早动手了人死不能复生,监斩官就得受重大处分。
  午炮一响,行刑在即,除了刘瑾,还有亲属男子一共十五人,一律都要处斩,刑场上一字排开,面北而跪,不死心的仍然痴痴盼望,希望突来一骑快马,送来皇帝恩诏,赦免死罪,发配充军。
  类似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痛恨刘瑾的人那片刻当真是度日如年,深恐突生枝节。
  眼看时刻接近,宫城那边真的有一骑快马奔来,所有人齐皆怔住,连监斩官亦翘首以待,等到那马上锦衣卫冲入刑场,滚鞍下来,取出文书,方始松了一口气。
  送来的并非恩诏,乃是准许行刑的驾帖,一时间围观众人争相传告,欢呼雷动。
  一声令下,刘瑾的亲寓当先被斩,十五颗人头滚地,那是要让刘瑾目睹亲属尽皆丧命,先要他心如刀割。
  然后到刘瑾,先割眼皮,再从双臂剐起,费了半个时辰才脔割至尽,最后割下刘瑾的脑袋,都放在盆内,送到监斩官面前复命。
  接下来便是创子手的买卖,三文钱一片卖刘瑾的肉,顷刻卖尽,虽然受过刘瑾迫害的人都嚷着要吃他的肉,但肉到了手还是拿去餵狗,或者抛在地上踩两脚出气,真的吃掉的人只怕并不多。×      ×      ×  天地双尊没有回刘瑾那儿,这时候也没有出现刑场内,对他们来说刘瑾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行刺江彬不遂,再败在徐廷封、钟大先生剑下,他们侥然丢不起这个颜面,回去向刘瑾复命,亦知知刘瑾气数将尽,索性连五灯使者也召返,看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刘瑾兵败被擒的消息传来,他们便作好撤出京城的准备,这也是他们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天。
  人尊竟然在这时候找来,实在大出双尊意料之外,若是先经过通传,他们还可以先行商量一下,也最低限度有一个心理准备,现在却只有惊愕的份儿。
  人尊一身银衣,仍然是三尊身份的装束,只是头上也用一个银布袋罩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天地双尊却完全没有怀疑人尊的真假,事实也只有人尊才会这样子找来。
  “三尊总管再聚在一起。”天尊打着“哈哈!”,只看人尊的反应。
  “还是三尊?”人尊反问。
  地尊立即道:“上一代教主聚开大会,你应该到的。”
  人尊接问道:“现在你们已经是白莲教这一代的教主?”
  “难道还有人反对?”地尊大笑道:“不会是你吧?”
  “我?我怎会反对?”
  “那你这一次来……”
  “只是要知道你们有何打算。”
  天尊突然插口道:“这是说,之前我们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也不大多。”人尊的语声突然一变,变得苍老而威严。
  天地双尊入耳惊心,脱口一声道:“原来是你---!”目光凝结在人尊头罩着的银布袋上。
  “知道与否对你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分别。”
  “我们还以为是哪里一个这样清楚白莲教的行事作风,原来一直是你从中作梗。”
  “凭你们两个就想称霸武林,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难道你可以?”
  “可以不可以,现在还是言之过早。”
  “你就是也有意称霸武林,也用不着将我们白骨魔功的秘密泄漏出去,让外人知道。”
  人尊反问道:“我怎会知道白骨魔功的秘密?”
  天地双尊一怔,人尊接又道:“白骨魔功又算得了什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
  天尊冷笑道:“我们兄弟一定能够在武林中称霸。”
  人尊淡应一声道:“有志气。”
  地尊插口道:“你若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
  “他不会的。”天尊挥手截住道:“我们这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先走一步!”人尊飘然转身。
  天地双尊没有拦阻,脸色凝重,心情也是。×      ×      ×  小子的心情原是很轻松的,可是一入紫竹院,不由便沉下去。
  紫竹院一片寂静,人踪全无,人到大堂,只见打扫得乾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盖上布块。
  拍门没有人理会,小子已经奇怪,但仍然找千百个理由来自我解释,到这个时候却再也按捺不住,由心底慌起来,大堂也找不到人,立即扑向南宫明珠的房间。
  门虚掩,小子连呼几声“明珠!”也没有反应,推门进去。
  明珠不在房间内,却在显眼的几子上留下了一封信,她显然很清楚小子的性格,算准了小子一定会这样闯进来。
  信中说老太君要赶返江南,不能留下来,后会有期。
  小子看罢怔在那里,心头那一份惘伥难以言喻,但亦无可奈何。×      ×      ×  南宫世家的南宫博这时候却出现在安乐侯府,将一张帖子送到钟大先生手上,客套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开。
  目送他消失,钟大先生才叹息一声道:“这便过去三十年了。”
  傅香君一旁看着奇怪道:“老前辈,到底什么事?”
  南偷插口道:“是不是南宫世家请你到百花洲论剑?”
  钟大先生领首道:“盖兄印象中还有这件事?”
  “三十年前南宫世家一心要广交天下英雄豪杰,设宴百花洲,席间天下英雄豪杰竞出绝招,相互切磋,叹为观止,老太君看见各人兴致勃勃,也就订下十年之会,每隔十年的八月初七邀请各派用剑高手论剑百花洲,一而再,再而三,没有印象也不成。”
  “大家目的若是真的在切磋剑术,倒不是一件坏事。”
  傅香君插口道:“老前辈决定到江南走一趟?”
  “这里生活太紧张,走一趟江南总是一件好事。”钟大先生拈须微笑。
  “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那还等什么,我这个偷儿拔头筹,先走一步了。”南偷话说完,一个身子便倒翻开去。
  “老前辈!”傅香君要追,却被钟大先生叫住道:“他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话只是说给我们听的。”
  “那么小子……”
  “他怎会去了小子不顾?”钟大先生接问道:“小子又跑到哪里儿去了?”
  “南宫世家!”傅香君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钟大先生仿佛亦知道小子到南宫世家是为了什么,微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敢作敢为,希望他赶得及,就是不能也不要太失望。”
  傅香君道:“他不会的。”
  钟大先生微叹道:“我看也是,他不像陆丹!”
  “陆丹其实也不错。”徐廷封插口道:“他只要皇上替他的父亲平反,不肯接受皇上的赐封。”
  “我欣赏他的也只是这一点。”钟大先生又一声微叹道:“抛弃功名富贵不要紧,竟然由此两万念俱灰,要到武当山当道士未免就过份一点。”
  傅香君道:“也许不是万念俱灰……”
  钟大先生摇摇头道:“年轻人应该振作一下,为僧人道都是不大适合的。”
  徐廷封追问道:“他已经动身回去了?”
  傅香君道:“会先到宁王府向长乐郡主道谢顺带辞行。”
  “我以为他会多留两三天的。”徐廷封叹息道:“看来真的只因为刘瑾,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聚在一起。”
  目光转落在傅香君脸上,徐廷封心头更沉重,欲言又止。
  傅香君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没有向他辞行,但估计也不会再逗留多久的了。×      ×      ×  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知道南偷已经离开,又是一阵徘徊,一直到看见南偷留下来的书信才转忧为喜。
  书信留在房间的桌上,简单的几句,只说他这个师父有急事下江南,要小子跟着路上留下的记号前去会合。
  小子知道明珠回江南,便已经有心要追到江南去,难得有这个机会,如何不高兴,匆匆别过徐廷封,星夜上路,赶赴江南。
  钟大先生第二天才从徐廷封口中知道这件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这师徒二人都是这种急性子,说走便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徐廷封道:“盖老前辈虽然游戏人间,但这样突然赶赴江南只怕亦真的有什么事必须要立即赶去解决。”
  “应该是的。”钟大先生沉吟道:“距离百花洲论剑的日子亦没有多久的了。”
  “师父亦是要离开京城?”
  “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那么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弟子也希望能够走一趟。”
  “你已经是朝廷中的重臣,又怎可以……”
  “明天一早弟子就去见皇上,交还兵权,相信皇上一定会明白弟子的苦心,不会加以留难。”
  “你决定了……”
  “正如师父所说,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钟大先生笑道:“你以为皇上会让你离开?”
  “大局已定,弟子愿意交出兵权,皇上正是求之不得。”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能够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的好。”
  “很好!”钟大先生想了想道:“去百花洲之前,为师会走一趟庐山,看看医、毒、药世外三仙。”
  “几十年的朋友了,底山之行也是早已经约好。”
  “三位老前辈名满天下,弟子若是有幸得见,亦是人生乐事。”
  “既然如此,只要皇上没意见,我们便立即动身好了。”
  徐廷封并无异议。
  皇帝也正要找徐廷封,看见徐廷封到来倒是有一点喜出望外,劈头便叹息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廷封一怔,道:“是刘瑾余党未清,又有所行动?”
  “不是,问题是发生在宁王身上。”
  “宁王忠君爱国,皇上还担心他什么?”
  “你忘了刘瑾被抓住那天,一口咬定是宁王指使他……”
  “当日宁王不是已经表明心态?若是事实,也不会出手相助,现在相信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我始终觉得,宁王的确是心有反意。”皇帝接问道:“你也许不知道,刘瑾伏诛之后,他曾经来找我,要我让他在江南可以自行课税征兵,不受朝廷管制?”
  “听说这是皇上在刘瑾伏诛之前已经答应他的?”
  皇帝一怔,道:“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果真让他这样做,不是坐视势大,养虎为患?”
  徐廷封没有作声,皇帝又道:“宁王的祖先,先太祖第十七子朱权亦曾经有反叛,被先太祖废为庶人,如今宁王欲效先人,不无可能。”
  “然则皇上的意思……”
  “我想软禁他在京城,使他无从作乱。”皇帝目光霍地大亮道:“江南那边则由你去打点。”
  “我?”徐廷封大感意外。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你不会答应?”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一向习惯逍遥自在,不惯拘束,这一次到来正是要交还兵权,跟随师父到江湖上见识见识。”
  “什么?”皇帝实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宁王亦可算立下大功,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声甫落,张永匆匆奔进来,神色紧张,一面大呼道:“皇上!皇上!”
  “什么事?”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张永这样子,心头亦难免一阵的不舒服。
  张永目光落在徐廷封脸上,欲言又止,皇帝看在眼里,闷哼一声道:“安乐侯府不是外人,有话直说便是。”
  “是关于宁王的……”
  “他怎样了?”皇帝心头已自不觉一沉。
  “已经星夜动身走了。”
  皇帝一张脸也沉下来,半晌才道:“我也实在大大意,竟然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奴才看一定是回江南去了。”
  “哪里儿去还不是一样。”皇帝把袖一拂道:“也罢!”
  “不追回来?”张永急问。
  “追?叫哪里一个去做?你以为他路上没有安排?”皇帝摇头道:“近来就是没有一件事情顺意。”一顿再问徐廷封道:“你真的要交还兵权?”
  “是真的。”徐廷封一正脸色。
  “朝中个个都希望做这个五军大都督,手掌兵权。你却是毫不在乎。”
  “微臣原就不是一个做五军大都督的材料,当日只是迫不得已。”
  “没有你在身旁,我总是不放心,再说宁王现在……”
  “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你说。”皇帝盯稳了徐廷封。
  “只要将王守仁调返南京,由他来监视宁王,应该是胜任有余。”
  “不错!”皇帝一言惊醒。
  “微臣去意已决,请皇上恩准。”徐廷封把握机会。
  皇帝终于一声叹息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打点好一切微臣便立即动身。”
  “也是说,我们又有一段日子不能见面了。”皇帝一顿,按着吩咐张永道:“还不去准备?”
  张永应声退下,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个傅香君又怎样了?”
  “微臣还没有问她……”
  “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样?”
  “很好。”徐廷封这是由衷之言。
  “可有绩弦的意思?”
  “皇上又来说笑了,微臣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徐廷封这当然不是心里话。
  “哦?”皇帝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奇怪道:“你既然对她没有意思,我就放心了。”
  “皇上的意思……”
  “宫中虽然美女如云,毕竟是那样子,犹如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会无趣,这个江湖上的美女,应该是别有情趣。”皇帝随又问道:“她还在你那儿啊?”
  徐廷封心里一沉,方待说已经不在,皇帝已经转向张永吩咐道:“传旨到安乐侯府召傅香君进宫!”
  徐廷封要阻止如何来得及,事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阻止。
  这顿酒也当然喝得并不舒畅,徐廷封不得已只有装作量浅,皇帝不知道是否想着傅香君,也没有再留下,让他离开。
  一路上,徐廷封一颗心就象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希望当然就是傅香君没有给张永找着,若是给找着了也希望能够在路上遇上,看机会如何将张永支开,将傅香君带走。
  傅香君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又怎会不清楚,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不会屈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主意竟然动到傅香君身上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他原以为经过刘瑾这件事,皇帝多少也有些改变,哪里知道刘瑾一事方了,皇帝又故态复萌。
  也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不但毫不后悔,反而因此而庆幸。
  来到了安乐侯府,仍然没有遇上张永、傅香君,他并没有放下心,只恐张永接了傅香君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一直到看见张永仍然在大堂等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一问知道傅香君带了忆兰外出游玩,徐廷封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找个借口先避人后堂,找着师父钟大先生,将事情先说一个清楚明白。
  听说皇帝要召傅香君进入豹房,钟大先生亦是又惊又怒,立即从后门离开,赶去拦截傅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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