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txt在线阅读,《倚天屠龙记》读后感

《倚天屠龙记》txt——第二十九章四女同舟何所望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两下玎玎异声,三个人疾奔而至。张无忌一瞥之下,只见那三人都身穿宽大白袍,其中两人身形甚高,左首一人是个女子。三人背月而立,看不清他们面貌,但每人的白袍角上赫然都绣着一个火焰之形,竟是明教中人。三人双手高高举起,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只听中间那身材最高之人朗声说道:“明教圣火令到,护教龙王、狮王,还不下跪迎接,更待何时?”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张无忌吃了一惊,心道:“陽教主遗言中说道,本教圣火令自第三十一代教主石教主之时,便已失落,怎么会在这三人手中?这是不是真的圣火令?这三人是否本教弟子?”只听金花婆婆道:“本人早已破门出教,‘护教龙王’四字,再也休提。阁下尊姓大名?这圣火令是真是假,从何处得来?”那人喝道:“你既已破门出教,尚絮絮何为?”金花婆婆冷冷的道:“金花婆婆生平受不得旁人半句恶语,当日便陽教主在世,对我也礼敬三分。你是教中何人,对我竟敢大呼小叫?”突然之间,三人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只左手齐往金花婆婆身上抓去。金花婆婆拐杖挥出,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金花婆婆一杖击空,已被三人的右手同时抓住后领,一抖之下,向外远远掷了出去。以金花婆婆武功之强,便是天下最厉害的三个高手向她围攻,也不能一招之间便将她抓住掷出。但这三个白袍人步法既怪,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毫巅,便似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一般。张无忌情不自禁的“噫”了一声。那三人身子这么一移,他已看得清清楚楚,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那女子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淡,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张无忌心想:“原来这三人都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怪不得语调生硬,说话又文诌诌的好似背书。”
    只听那虬髯人朗声又道:“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跪迎?”谢逊道:“三位到底是谁?若是本教弟子,谢逊该当相识。若非本教中人,圣火令与三位毫不相干。”虬髯人道:“明教源于何土?”谢逊道:“源起波斯。”虬髯人道:“然也,然也!我乃波斯明教总教流云使,另外两位是妙风使、辉月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从波斯来至中土。”谢逊和张无忌都是一怔。张无忌读过杨逍所著的“明教流传中土记”,知道明教确是从波斯传来,眼看这三个男女果是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武功身法又是如此,定然不假。只听那黄须的妙风使道:“我教主接获讯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踪,群弟子自相残杀,本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风月三使前来整顿教务。合教上下,齐奉号令,不得有误。”张无忌大喜:“总教主有号令传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免得我担此重任,见识肤浅,误了大事。”只听得谢逊说道:“中土明教虽然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三位远道前来中土,谢逊至感欢忭,跪迎云云,却是从何说起?”
    那虬髯的流云使将两块黑牌相互一击,铮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说道:“这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前任姓石的教主不肖,失落在外,今由我等取回。自来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听令?”
    谢逊入教之时,圣火令失落已久,从来没见过,但其神异之处,却是向所耳闻,明教的经书典籍之中也往往提及,听了这几下异声,知道此人所持确是本教圣火令,何况三人一出手便抓了金花婆婆掷出,决不是常人所能,当下更无怀疑,说道:“在下相信尊驾所言,但不知有何吩咐?”流云使左手一挥,妙风使、辉月使和他三人同时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跃到金花婆婆身侧。金花婆婆金花掷出,分击三使。三使东一闪、西一晃,尽数避开,但见辉月使直欺而前,伸指点向金花婆婆咽喉。金花婆婆拐杖一封,跟着还击一杖,突然间腾身而起,后心已被流云使和妙风使抓住,提了起来。辉月使抢上三步,在她胸腹间连拍三掌,这三掌出手不重,但金花婆婆就此不能动弹。
    张无忌心道:“他三人起落身法,未见有过人之处,只是三人配合得巧妙无比。辉月使在前诱敌,其余二人已神出鬼没的将金花婆婆擒住。但以每人的武功而论,比之金花婆婆颇有不及。那人拍这三掌,并非打穴,但与我中土点穴功夫似有异曲同工之妙。”流云使提着金花婆婆,左手一振,将她掷在谢逊身前,说道:“狮王,本教教规,入教之后终身不能叛教。此人自称破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你先将她首级割下。”谢逊一怔,道:“中土明教向来无此教规。”流云使冷冷的道:“此后中土明教悉奉波斯总教号令。出教叛徒,留着便是祸胎,快快将她除了。”谢逊昂然道:“明教四王,情同金兰。今日虽然她对谢某无情,谢某却不可无义,不能动手加害。”妙风使哈哈一笑,道:“中国人妈妈婆婆,有这么多罗唆。出教之人,怎可不杀?这算是甚么道理?当真奇哉怪也,莫名其妙。”谢逊道:“谢某杀人不眨眼,却不杀同教朋友。”辉月使道:“非要你杀她不可。你不听号令,我们先杀了你也。”谢逊道:“三位到中土来,第一件事便勒逼名人轶事金毛狮王杀了紫衫龙王,这是为了立威吓人么?”辉月使微微一笑,道:“你双眼虽瞎,心中倒也明白。快快动手罢!”谢逊仰天长笑,声动山谷,大声道:“金毛狮王光明磊落,别说不杀同伙朋友,此人即令是谢某的深仇大怨,既被你们擒住,已然无力抗拒,谢某岂能再以白刃相加?”张无忌听了义父豪迈爽朗的言语,心下暗暗喝彩,对这波斯明教三使渐生反感。只听妙风使道:“明教教徒,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你胆敢叛教么?”谢逊昂然道:“谢某双目已盲了二十余年,你便将圣火令放在我眼前,我也瞧它不见。说甚么‘见圣火令如见教主’?”妙风使大怒,道:“好!那你是决意叛教了?”谢逊道:“谢某不敢叛教。可是明教的教旨乃是行善去恶,义气为重。谢逊宁可自己人头落地,不干这等没出息的歹事。”金花婆婆身子不能动弹,于谢逊的言语却一句句都听在耳里。张无忌知道义父生死已迫在眉睫,当下轻轻将殷离放在地下。只听流云使道:“明教中人,不奉圣火令号令者,一律杀无赦矣!”谢逊喝道:“本人是护教法王,即令是教主要杀我,也须开坛禀告天地与本教明尊,申明罪状。”妙风使嘻嘻笑道:“明教在波斯好端端地,一至中土,便有这许多臭规矩!”三使同时呼啸,一齐抢了上来。谢逊屠龙刀挥动,护在身前,三使连攻三招,抢不近身。
    辉月使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谢逊天灵盖上拍落。谢逊举刀挡架,当的一响,声音极是怪异。这屠龙刀无坚不摧,可是竟然削不断圣火令。便在这一瞬之间,流云使滚身向左,已然一拳打在谢逊腿上。谢逊一个踉跄,妙风使横令戳他后心,突然间手腕一紧,圣火令已被人夹手夺了去。他大惊之下,回过身来,只见一个少年的右手中正拿着那根圣火令。张无忌这一下纵身夺令,快速无比,巧妙无伦。流云使和辉月使惊怒之下,齐从两侧攻上。张无忌身形一转,向左避开,不意拍的一响,后心已被辉月使一令击中。那圣火令质地怪异,极是坚硬,这一下打中,张无忌眼前一黑,几欲晕去,幸得护体神功立时发生威力,当即镇慑心神,向前冲出三步。波斯三使立时围上。张无忌右手持令向流云使虚晃一招,左手倏地伸出,已抓住了辉月使左手的圣火令。岂知辉月使忽地放手,那圣火令尾端向上弹起,拍的一响,正好打中张无忌手腕。他左手五根手指一阵麻木,只得放下左手中已然夺到的圣火令,辉月使纤手伸处,抓回掌中。张无忌练成乾坤大挪移法以来,再得张三丰指点太极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奥,纵横宇内,从无敌手,不意此刻竟被辉月使一个女子接连打中,第二下若非他护体神功自然而然的将力卸开,手腕早已折断。他惊骇之下,不敢再与敌人对攻,凝立注视,要看清楚对方招数来势。波斯三使见他两次被击,竟似并未受伤,也是惊奇不已。妙风使忽然低头,一个头锤向张无忌撞来,如此打法原是武学中大忌,竟以自己最要紧的部位送向敌人。张无忌端立不动,知他这一招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异常的后着,待他的脑袋撞到自己身前一尺之处,这才退了一步。蓦地里流云使跃身半空,向他头顶坐了下来。这一招更是怪异,竟以臀蔀攻人,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一路既无用、又笨拙的招数。张无忌不动声色,向旁又是一让,突觉胸口一痛,已被妙风使手肘撞中。但妙风使被九陽神功一弹,立即倒退三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波斯三使愕然变色,辉月使双手两根圣火令急挥横扫,流云使突然连翻三个空心筋斗。张无忌不知他是何用意,心想还是避之为妙,刚向左踏开一步,眼前白光急闪,右肩已被流云使的圣火令重重击中。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事先既无半点征兆,而流云使明明是在半空中大翻筋斗,怎能忽地伸过圣火令来,击在自己肩头?张无忌惊骇之下,已不敢恋战,加之肩头所中这一令劲道颇为沉重,虽以九陽神功弹开,却已痛入骨髓。但知自己只要一退,义父性命不保,当下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飞身而前,伸掌向流云使胸口拍去。流云使同时飞身而前,双手圣火令相互一击,铮的一响,张无忌心神一荡,身子从半空中直堕下来,但觉腰胁中一阵疼痛,已被妙风使踢中了一脚。砰的一下,妙风使向后摔出,辉月使的圣火令却又击中了张无忌的右臂。
    谢逊在一旁听得明白,知道巨鲸帮中这少年已接连吃亏,眼下已不过在勉力支撑,苦于自己眼盲,无法上前应援,心中焦急万分,自己若孤身对敌,当可凭着风声,分辨敌人兵刃拳脚的来路,但若去相助朋友,怎能分得出哪一下是朋友的拳脚,哪一下是敌人的兵刃?他屠龙刀挥舞之下,倘若一刀杀了朋友,岂非大大的恨事?当则叫道:“少侠,你快脱身而走,这是明教的事,跟阁下并不相干。少侠今日一再相援,谢逊已是感激不尽。”张无忌大声道:“我……我……你快走,听我说,你快走!”眼见流云使挥令击来,张无忌以手中圣火令一挡,双令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拍的一下,如中败革,似击破絮,声音极是难听。流云使把捏不定,圣火令脱手向上飞出。张无忌跃起身来,欲待抢夺,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后心衣衫被辉月使抓了一大截下来。她指甲在他背心上划破了几条爪痕,隐隐生痛,这么缓得一缓,那圣火令又被流云使抢回。
    经此几个回合的接战,张无忌心知凭这三人功力,每一个都和自己相差甚远,只是武功怪异无比,兵刃神奇之极,最厉害的是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诡秘陰毒,匪夷所思,只要能击伤其中一人,今日之战便能获胜。但他击一人则其余二人首尾相应,拳法连变,始终打不破这三人联手之局,反而又被圣火令打中了两下。幸好波斯明教三使每一次拳脚中敌,自己反吃大亏,也已不敢再以拳脚和他身子相碰。谢逊大喝一声,将屠龙刀竖抱在胸前,纵身跃入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抢到张无忌身旁,说道:“少侠,用刀!”将屠龙刀递了给他。张无忌心想仗着宝刀神威,或能击退大敌,当下接了过来。谢逊右足一点,向后退开,在这顷刻之间,后心已重重中了妙风使一拳,只打得他胸腹间五脏六俯似乎都移了位置。这一拳来无影,去无踪,谢逊竟听不到半点风声。张无忌挥刀向流云使砍去,流云使举起两根圣火令,双手一振,已搭在屠龙刀上。张无忌只感手掌中一阵激烈跳动,屠龙刀竟欲脱手,大骇之下,忙加运内力。流云使以圣火令夺人兵刃,原是手到擒来,千不一失,这一次居然夺不了对方单刀,大感诧异。辉月使一声娇叱,手中两根圣火令也已架在屠龙刀上,四令夺刀,威力更巨。
    张无忌身上已受了七八处伤,虽然均是轻伤,内力究已大减,这时但感半边身子发热,握着刀柄的右手不住发颤。他知此刀乃义父性命所系,义父不知自己身分真相,居然肯以此刀相借,实是豪气干云之举,倘若此刀竟在自己手中失去,还有何面目以对义父?蓦然间大喝一声,体内九陽神功源源激发。流云、辉月二使脸色齐变,妙风使见情势不对,一根圣火令又搭到了屠龙刀上。
    张无忌以一抗三,竟是丝毫不馁,心中暗暗自庆,幸好一上来便出其不意的抢得妙风使一枚圣火令,否则六令齐施,更难抵敌。这时四人已至各以内力相拚的境地。张无忌心想你们和我比拚内力,正是以短攻长,我是得其所哉了。霎时间四人均凝立不动,各运内力。突然之间,张无忌胸口一痛,似乎被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
    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张无忌手一松,屠龙刀便被五根圣火令吸了过去。他猝遇大变,心神不乱,顺手拔出腰间倚天剑,一招太极剑法“圆转如意”,斜斜划了个圈子,同时刺向波斯三使的小腹。三使待要后跃相避,张无忌已将倚天剑插还腰间剑鞘,手一伸,又将屠龙刀夺了过来。这四下失刀、出剑、还剑、夺刀,手法之快,直如闪电,正是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功夫。
    波斯三使“噫”的一声,大是惊奇。他三人内力远不及张无忌,这一开口出声,三根圣火令反而被屠龙刀带了过来。三人急运内力相夺,又成相持不下之局。突然之间,张无忌胸口又被尖针刺了一下。这次他已有防备,宝刀未曾脱手。但这两下刺痛似有形,实无质,一股寒气突破他护体的九陽神功,直侵内脏。他知这是波斯三使一股极陰寒的内力,积贮于一点,从圣火令上传来,攻坚而入。本来以至陰攻至陽,未必便胜得了九陽神功。只是他的九陽神功遍护全身,这陰劲却是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陰劲入体,立即消失,但这一刺可当真疼痛入骨。辉月使连运两下“透骨针”的内劲,见对方竟是毫不费力的抵挡了下来,更是骇异。妙风使虽然空着左手,但全身劲力都已集于右臂,左手已与瘫痪无异。张无忌知道如此僵持下去,敌人尖针一般的陰劲一下一下刺将过来,自己终将支持不住,可是实无对策。耳听身后谢逊呼吸粗重,正自一步步的逼名人轶事近,知他要击敌助己。这时四人内劲布满全身,谢逊掌力击在敌人身上,已与击打张无忌无异,始终迟迟不敢出手。张无忌寻思:“情势如此险恶,总是要义父先行脱身要紧。”朗声道:“谢大侠,这波斯三使武功虽奇,在下要脱身而去却也不难。请你先行暂避,在下事了之后,自当奉还宝刀。”波斯三使听得他在全力比拚内劲之际竟能开口说话,洋洋一如平时,心下更惊。谢逊道:“少侠高姓大名?”张无忌心想此时万万不能跟他相认,否则以义父爱己之深,势必要和波斯三使拚个同归于尽,以维护自己,说道:“在下姓曾,名阿牛。谢大侠还不远走,难道是信不过在下,怕我吞没你这口宝刀么?”谢逊哈哈大笑,说道:“曾少侠不必以言语相激。你我肝胆相照,谢逊以垂暮之年,得能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位朋友,实是平生快事。曾少侠,我要以七伤拳打那女子了。我一发劲,你撤手弃了屠龙刀。”张无忌知道义父七伤拳的厉害,只要舍得将屠龙刀弃给敌人,一拳便可毙了辉月使,但这么一来,本教便和波斯总教结下深怨,自己一向谆谆劝诫同教兄弟务当以和睦为重,今日自己竟不问来由的杀了总教使者,哪里还像个明教教主?忙道:“且慢!”向流云使道:“咱们暂且罢手,在下有几句话跟三位分说明白。”流云使点了点头。张无忌道:“在下和明教极有关连,三位既持圣火令来此,乃是在下的尊客,适才无礼,多有得罪。咱们同时各收内力,罢手不斗如何?”流云使又连连点头。张无忌大喜,当即内劲一撤,将屠龙刀收向胸前。只觉波斯三使的内劲同时后撤,突然之间,一股陰劲如刀、如剑、如匕、如凿,直插入他胸口的“玉堂穴”中。
    这虽是一股无形无质的陰寒之气,但刺在身上实同钢刃之利。张无忌霎时之间闭气窒息,全身动弹不得,心中闪电般转过了无数念头:“我死之后,义父也是难逃毒手,想不到波斯总教使者竟如此不顾信义。殷离表妹能活命么?赵姑娘和周姑娘怎样?小昭,唉,这可怜的孩子!本教救民抗元的大业终将如何?”只见流云使举起右手圣火令,便往他天灵盖击落。张无忌急运内力,冲击胸口被点中了的“玉堂穴”,但总是缓了一步。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大声叫道:“中土明教的大队人马到了!”流云使一怔,举着圣火令的左手停在半空,一时不击下去。只见一个灰影电射而至,拔出张无忌腰间的倚天剑,连人带剑,直扑入流云使的怀中。
    张无忌身子虽不能动,眼中却瞧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赵敏,大喜之下,紧接着便是大骇,原来她所使这一招乃是昆仑派的杀招,叫做“玉碎昆冈”,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张无忌虽不知此招的名称,却知她如此使剑出招,以倚天剑的锋利,流云使固当伤在她的剑下,她自己也难逃敌人毒手。流云使眼见剑势凌厉之极,别说三使联手,即是自保也已有所不能,危急中举起圣火令甩力一挡,跟着不顾死活的着地滚了开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圣火令已将倚天剑架开,但左颊上凉飕飕地,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待得站起身来,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处又湿又粘,疼痛异常,左颊上一片虬髯已被倚天剑连皮带肉的削去,若非圣火令乃是奇物,挡得了倚天剑的一击,半边脑袋已然不在了。
    张无忌前来和谢逊相会,赵敏总觉金花婆婆诡秘多诈,陈友谅形迹可疑,放心不下,便悄悄的跟随前来。她知自己轻功未臻上乘,只要略一走近,立时便被发觉,是以只远远蹑着,直至张无忌出手和波斯三使相斗,她才走近。到得张无忌和三使比拚内力,她心中暗喜,心想这三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武功虽怪,怎及得张无忌九陽神功内力的浑厚。突然间张无忌开口叫对手罢斗,赵敏正待叫他小心,对方的“陰风刀”已然使出,张无忌受伤倒地。她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的冲出,抢到倚天剑后,便将在万安寺中向昆仑派学得的一记拚命招数使出来。赵敏一招逼名人轶事开流云使,但倚天剑圈了转来,削去了自己半边帽子,露出一丛秀发。她长剑斜围,身子向妙风使扑出,倚天剑反而跟在身后。这一叫做“人鬼同途”,乃是崆峒派的绝招,正和昆仑派的“玉碎昆冈”同一其理,均是明知已然输定,便和敌人拚个玉石俱焚。这等打法极其惨烈。少林、峨嵋两派的佛门武功便无此类招数。“玉碎昆冈”和“人鬼同途”都不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两败俱伤、同赴幽冥,当日昆仑、崆峒两派的高手被囚,颇受屈辱,比武时功力又失,无法求胜,便有性子刚硬之辈使出这些招数来,只是内劲既去,要拚命也无从拚起,却被她一一记在心中。妙风使眼见她来势如此凶悍,大惊之下,突然间全身冰冷,呆立不动。此人武功虽高,胆子却是极小,眼见这一招决计无法抵挡,骇怖达于极点,竟致僵立,束手待毙。赵敏的身子已抵来妙风使的圣火令上,手腕一抖,长剑便向他胸前刺去。这一招乃是先以自己身子投向敌人兵刃,敌人手中不论是刀是剑,是槍是斧,中在自己身上,势须略一停留,自己便一剑刺去,敌人武功再高,万难逃过。妙风使瞧出了此招的厉害,这才吓呆。幸得他手中兵器及是铁尺般的圣火令,无锋无刃,赵敏以身子抵在其上,竟不受伤,长剑刚向前刺出,后背已被辉月使抱住。
    波斯三使联手迎敌,配合之妙,实是不可思议。赵敏一上来两招拚命打法,竟吓得三大高手乱了阵脚,直到此时,辉月使才自后抱住了赵敏。她这么一抱似乎平平无奇,其实拿捏之准,不爽毫发,应变之速,疾如流星。赵敏这一剑虽然凌厉,已然递不到妙风使身上,她觉臂上一紧,心知不妙,顺着辉月使向后一拉之势,回剑便往自己小腹刺去。这一招更是壮烈,属于武当派剑招,叫做“天地同寿”,却非张三丰所创,乃是殷梨亭苦心孤诣的想了出来,本意是要和杨逍同归于尽之用。他自纪晓芙死后,心中除了杀杨逍报仇之外,更无别念,但自知武功非杨逍之敌,师父虽是天下第一高手,自己限于资质悟性,无法学到师父的三四成功夫,反正只求杀得杨逍,自己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当山上想了几招拚命的打法出来。
    殷梨亭暗中练剑之时,被师父见到,张三丰喟然叹息,心知此事难以劝喻,便将这招剑法取了个“天地同寿”的名称,意思说人死之后,精神不朽,当可万古长春,实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剑招。殷梨亭的大弟子在万安寺中施展此招,被范遥抢上救出。赵敏却于此时使了出来。这一招专为刺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敌人之用,利剑穿过自己的小腹,再刺入敌人小腹,辉月使如何能够躲过?倘若妙风使并未吓傻,又或流云使站得甚近,以他二人和辉月使如同联成一体的机警,当可救得二女性命。眼见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敏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成功,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过去。赵敏用力一挣,脱出辉月使的怀抱。她动念迅速之极,取过张无忌手中的那枚圣火令,远远的掷了出去,飕的一声响,跌入了金花婆婆所布的尖针阵中。
    这圣火令波斯三使珍同姓命,流云使和辉月使顾不得再和张无忌、赵敏对敌,甚至顾不得妙风使的安危,一齐纵身过去捡拾。只奔出丈余,便已到了尖针阵中。辉月使“啊”的一声尖叫,已踏中了一枚钢针。月黑风高,长草没膝,瞧不清楚圣火令和尖针的所在,两人只得一路拔针,一路摸索寻令。妙风使犹如大梦初醒,一声惊呼,跟了过去。赵敏为救张无忌性命,适才这三招使得犹如兔起鹘落,绝无余暇多想一想,这时惊魂稍定,越想越是害怕,“嘤”的一声,投入了张无忌怀中。张无忌一手揽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寻到圣火令,立时转身又回,忙道:“咱们快走!”回过身来,将屠龙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谢逊,抱起身受重伤的殷离,向谢逊道:“谢大侠,眼前只有暂避其锋。”谢逊道:“是!”俯身替金花婆婆解开了穴道。张无忌心想金花婆婆经过这场死里逃生大难,自当和谢逊前愆尽释。
    四人下山走出数丈,张无忌心想殷离虽是自己表妹,终是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将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金花婆婆抱着。赵敏在前引路,其后是金花婆婆和谢逊,张无忌断后,以防敌人追击。回首但见波斯三使兀自弯了腰,在长草丛中寻觅。他这一役惨败,想起适才的惊险,兀自心有余悸,又不知殷离受此重伤,是否能够救活。正行之间,忽听得谢逊一声暴喝,发拳向金花婆婆后心打去。金花婆婆回手掠开,同时将殷离抛在地下。张无忌吃了一惊,飞身而上。谢逊喝道:“韩夫人,你何以又要下手杀害殷姑娘?”金花婆婆冷笑道:“你杀不杀我,是你的事。我杀不杀她,却是我的事。你管得着我么?”
    张无忌道:“有我在此,须容不得你随便伤人。”金花婆婆道:“尊驾今日闲事管得还嫌不够么?”张无忌道:“那未必都是闲事。波斯三使转眼便来,你还不快走?”金花婆婆冷哼一声,向西窜了出去,突然间反手掷出三朵金花,直奔殷离后脑。张无忌伸指弹去,只听得呼呼呼三声,那三朵金花回袭金花婆婆,破空之名人轶事声,比之强弓发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更加厉害。当他先前抱起殷离之时,抹去了唇上粘着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金花婆婆已看清楚他面目,哪料得这少年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不敢伸手去接,急忙伏地而避。三朵金花贴着她背心掠过,将她布衫后心撕去了三条大缝,只吓得她心中乱跳,头也不回的去了。张无忌伸手抱起殷离,忽听得赵敏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只见她手上满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渗出,原来适才这一招“天地同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小腹。张无忌大惊失色,忙问:“伤得重么?”只听得妙风使在尖针阵中欢呼:“找到了,找到了!”赵敏道:“别管我!快走,快走!”
    张无忌伸臂将她抱起,疾往山下奔去。赵敏道:“到船上!开船逃走。”张无忌应道:“是!”一手抱着殷离,一手抱着赵敏,急驰下山。谢逊跟在身后,暗自惊异:“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仍是奔行如此迅速。”张无忌心乱如麻,手中这两个少女只要有一个伤重不救,都是毕生大恨,幸好觉到二人身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并无逐渐冷去之象。
    波斯三使找到圣火令后,随后追来,但这三人的轻功固然不及张无忌,比之谢逊也大为不如。张无忌将到船边,高声叫道:“绍敏郡主有令:众水手张帆起锚,急速预备开航!”待得他和谢逊跃上船头,风帆已然升起。
    那艄公须得赵敏亲口号令,上前请示。赵敏失血过多,只低声道:“听……听张公子号令……便是……”那艄公转舵开船,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张无忌将赵敏和殷离并排在船舱之中,小昭在旁相助,解开二人衣衫,露出伤口。张无忌检视二人伤势,见赵敏小腹上剑伤深约半寸,流血虽多,性命决可无碍。殷离那三朵金花却都中在要害,金花婆婆下手极重,是否能救,实在难说,当下给二人敷药包扎。殷离早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赵敏泪水盈盈,张无忌问她觉得如何,她只是咬牙不答。
    谢逊道:“曾少侠,谢某隔世为人,此番不意回到中土,尚能结识你这位义气深重的朋友,实是意外之喜。”张无忌扶他坐在舱中椅上,伏地便拜,哭道:“义父,孩儿无忌不孝,没能早日前来相接,累义父受尽辛苦。”谢逊大吃一惊,道:“你……你说甚么?”张无忌道:“孩儿便是张无忌。”谢逊如何能信,只道:“你……你说甚么?”张无忌道:“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滔滔不绝的背了下去,每一句都是谢逊在冰火岛上所授予他的武功要诀。背得二十余句后,谢逊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抓住他的双臂,道:“你……你当真便是我那无忌孩儿?”
    张无忌站起身来,搂住了他,将别来情由,拣要紧的说了一些,自己已任明教教主之事却暂且不说,以免义父叙教中尊卑,反向自己行礼。谢逊如在梦中,此时不由得他不信,只是翻来覆去的说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猛听得后梢上众水手叫道:“敌船追来啦!”张无忌奔到后梢望时,只见远远一艘大船五帆齐张,乘风追至。黑夜之中瞧不见敌船船身,那五道白帆却是十分触目。张无忌望了一会,见敌船帆多身轻,越逼名人轶事越近,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暗想只有让波斯三使上船,跟他们在船舱之中相斗,当可借着船舱狭窄之便,使三人不易联手、于是将赵敏和殷离移在一旁,到甲板上提了两只大铁锚来,放在舱中,作为障碍,逼名人轶事令波斯三使各自为战。布置方定,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烈一侧,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泻,直泼进舱来。后梢水手高声大叫:“敌船开炮!敌船开炮!”这一炮打在船侧,幸好并未击中。
    赵敏向张无忌招了招手,低声道:“咱们也有炮!”这一言提醒了张无忌,当即奔上甲板,指挥众水手搬开炮上的掩蔽之物,在大炮中装上火药铁弹,点烧药绳,砰的一声,炮还轰了过去。但这些水手都是赵敏手下的武士所乔装,武功不弱,发炮海战却是一窍不通,这一炮轰将出去,落在两船之间,水柱激起数丈,敌船却晃也不晃。但这么一来,敌船见此间有炮,便不敢十分逼名人轶事近。过不多时,敌船又是一炮轰来,正中船头,船上登时起火。
    张无忌忙指挥水手提水救火,忽见上层舱中又冒出一个火头来,他双手各提一大桶水,踢开舱门,直泼进去,将火头浇灭了。烟雾中只见一个女子横卧榻上,正是周芷若,全身都已湿透,张无忌抛下水桶,抢进房去,忙问:“周姑娘,你没事么?”周芷若满头满脸都是水,模样甚是狼狈,危急万分之中,见到他突然出现,惊异无比。她双手一动,呛啷啷一声响,原来手脚均被金花婆婆用铐镣铁链锁着。张无忌奔到下层舱中取过倚天剑来,削断铐镣。
    周芷若道:“张教主,你……你怎么会到这里?”张无忌还未回答、船身突然间激烈一震。她足下一软,直扑在张无忌怀里。张无忌忙伸手扶住,窗外火光照耀,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再点缀着一点点水珠,清雅秀丽,有若晓露水仙。张无忌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到下面船舱去。”两人刚走出舱门,只觉座船不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转,原来适才间敌船一炮打来,将船舵打得粉碎,连舵手也堕海而死。那艄公急了,亲自去装火药发炮,只盼一炮将敌船打沉,不住在炮筒中装填火药,用铁棍捣得实实的,绞高炮口,点燃了药绳。蓦地里红光一闪,震天价一声大响,钢铁飞舞、大炮登时震得粉碎,艄公和大炮旁的众水手个个炸得血肉横飞。只因艄公一味求炮力威猛,火药装得多了数倍,反将大炮炸碎了。张无忌和周芷若刚走上甲极,但见船上到处是火,转眼即沉,一瞥眼见左舷边缚着一条小船,叫道:“周姑娘,你跳进小船去……”这时小昭抱着殷离,谢逊抱着赵敏,先后从下层舱中出来。原来适才这么一炸,船底裂了一个大洞,海水立时涌了进来。张无忌待谢逊、小昭坐进小船,挥剑割断绑缚的绳索,拍的一响,小船掉入了海中。张无忌轻轻一跃,跳入小船,抢过双桨,用力划动。这时那战船烧得正旺,照得海面上一片通红。张无忌全力扳浆,心想只须将小船划到火光照不到处,波斯三使没见到小船,必以为众人数尽葬身大海,就此不再追赶。谢逊抄起一条船板帮着划水。小船在海面迅速滑行,顷刻间出了火光圈外。只听那大战船轰隆轰隆猛响,船上装着的火药不住爆炸。波斯船不敢靠近,远远停着监视。赵敏携来的武士中有些识得水性,泅水游向敌船求救,都被波斯船上人众发箭射死在海中。张无忌和谢逊片刻也不敢停手,若在陆地被波斯三使追及,尚可决一死战。这时在茫茫大海之中,敌船只须一炮轰来,就算打在小船数丈以外,波浪激荡,小船也非翻不可,好在二人都内力悠长,直划了半夜,也不疲累。
    到得天明,但见满天乌云,四下里都是灰蒙蒙的浓雾。张无忌喜道:“这大雾来得真好,只须再有半日,敌人无论如何也找咱们不到的了。”不料到得下午,狂风忽作,大雨如注。小船被风吹得向南飘浮。其时正当隆冬,各人身上衣衫尽湿,张无忌和谢逊内力深厚,还不怎样,周芷若和小昭被北风一吹,忍不住牙关打战。但小船上一无所有,谁也无法可想。这时木桨早已收起不划,四人除下八只鞋子,不住手的舀起舱中所积雨水倒入海中。谢逊终于会到张无忌,心情极是畅快,眼前处境虽险,却毫不在意,骂天叱海,在大雨中高声谈笑。小昭天真烂漫,也是言笑晏晏。只有周芷若始终默不作声,偶尔和张无忌目光相接,立即便转头避开。谢逊说道:“无忌,当年我和你父母一同乘海船出洋,中途遇到风暴,那可比今日厉害得多了。我们后来上了冰山,以海豹为食。只不过当日吹的是南风,把我们送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今日吹的却是北风。难道老天爷瞧着谢逊不顺眼,要再将我充军到南极仙翁府上,去再住他二十年么?哈哈,哈哈!”他大笑一阵,又道:“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你却带了四个女孩子,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哈哈,哈哈!”周芷若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小昭却神色自若,说道:“谢老爷子,我是服侍公子爷的小丫头,不算在内。”赵敏受伤虽然不轻,却一直醒着,突然说道:“谢老爷子,你再胡说八道,等我伤势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谢逊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女孩子倒厉害。”他突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拚命三招,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甚么啊,老头子孤陋寡闻,可听不出来了。”
    赵敏暗暗心惊:“怪不得金毛狮王当年名震天下,闹得江湖上天翻地覆。他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猜到我所使的两记绝招,当真是名不虚传。”便道:“这第三招是武当派的‘天地同寿’,似乎是新创招数,难怪老爷子不知。”语气甚是恭敬。谢逊叹道:“你出全力相救无忌,当然很好,可是又何必拚命,又何必拚命?”赵敏道:“他……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心中迟疑下面这句话是否该说,终于忍不住哽咽道:“他……谁叫他这般情致缠名人轶事绵的……抱着……抱着殷姑娘。我是不想活了!”说完这句话,已是泪下如雨。
    四人听这位年轻姑娘竟会当众吐露心事,无不愕然,谁也没想到赵敏是蒙古女子,要爱便爱,要恨便恨,并不忸怩作态,本和中土深受礼教陶冶的女子大异,加之扁舟浮海,大雨淋头,每一刻都能舟覆人亡,当此生死系于一线之际,更是没了顾忌。张无忌听了赵敏这句话,不由得心神激荡:“赵姑娘本是我的大敌,这次我随她远赴海外,主旨乃在迎接义父,哪想到她对我竟是一往情深如此。”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手,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下次无论如何不可以再这样了。”赵敏话一出口,便好生后悔,心想女孩儿家口没遮拦,这种言语如何可以自己说将出来,岂不是教他轻贱于我?忽听他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不禁又惊又喜,又羞又爱,心下说不出的甜蜜,自觉昨晚三次出生入死,今日海上飘泊受苦,一切都不枉了。大雨下了一阵,渐渐止歇,浓雾却越来越重,蓦地里刷的一声,一尾三十来斤的大鱼从海中跃将起来。谢逊右手伸出,五指插入鱼腹,将那鱼抓入船中,众人都是喝一声彩。小昭拔出长剑,将大鱼剖腹刮鳞,切成一块块地。各人实在饿了,虽然生鱼腥味极重,只得勉强吃了些。谢逊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他荒岛上住了二十余年,甚么苦也吃过了,岂在乎区区生鱼?何况生鱼肉只须多嚼一会,惯了鱼腥气息之后,自有一股鲜甜的味道。海上波涛渐渐平静,各人吃鱼后闭上眼睛养神,昨天这一日一晚的激斗,委实累得心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疲,周芷若和小昭虽未出手接战,但所受惊吓也当真不小。大海轻轻晃着小舟,有如摇篮,舟中六人先后入睡。
    这一场好睡,足足有三个多时辰。谢逊年老先醒,耳听得五个青年男女呼吸声和海上风声轻相应和。赵敏和殷离受伤之后,气息较促,周芷若却是轻而漫长。张无忌一呼一吸之际,若断若续,竟无明显分界,谢逊暗暗惊异:“这孩子内力之深,实是我生平从所未遇。”小昭的呼吸一时快,一时慢,所练显是一门极特异的内功,谢逊眉头一皱,想起一事,心道:“这可奇了,难道这孩子竟是……”
    忽听得殷离喝道:“张无忌,你这小子,干么不跟我上灵蛇岛去?”张无忌、赵敏、周芷若、小昭等被她这么一喝,都惊醒了。只听她又道:“我独个儿在岛上寂寞孤单……你干么不肯来陪我?我这么苦苦的想念你,你……你在陰世,可也知道吗?”张无忌伸手摸她的额头,着手火烫,知她重伤后发烧,说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话来了。他虽医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但小舟中无草无药,实是束手无策,只得撕下一块衣襟,浸湿了水,贴在她额头。殷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话不止,忽然大声惊喊:“爹爹,你……你别杀妈妈,别杀妈妈!二娘是我杀的,你只管杀我好了,跟妈妈毫不相干……妈妈死啦,妈妈死啦!是我害死了妈妈!呜呜呜呜……”哭得十分伤心。张无忌柔声道:“蛛儿,蛛儿,你醒醒。你爹不在这儿,不用害怕。”殷离怒道:“是爹爹不好,我才不怕他呢!他为甚么娶二娘、三娘?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妻子难道不够么?爹爹,你三心两意,喜新弃旧,娶了一个女人又娶一个,害得我妈好苦,害得我好苦!你不是我爹爹,你是负心男儿,是大恶人!”
    张无忌惕然心惊,只吓得面青唇白。原来他适才间刚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娶了赵敏,又娶了周芷若。殷离浮肿的相貌也变得美了,和小昭一起也都嫁了自己。在白天从来不敢转的念头,在睡梦中忽然都成为事实,只觉得四个姑娘人人都好,自己都舍不得和她们分离。他安慰殷离之时,脑海中依稀还存留着梦中带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馨甜意。
    这时他听到殷离斥骂父亲,忆及昔日她说过的话,她因不忿母亲受欺,杀死了父亲的爱妾,自己母亲因此自刎,以致舅父殷野王要手刃亲生女儿。这件惨不忍闻的伦常大变,皆因殷野王用情不专、多娶妻妾之故。他向赵敏瞧了一眼,情不自禁的又向周芷若瞧了一眼,想起适才的绮梦,深感羞惭。
    只听殷离咕里咕噜的说了些呓语,忽然苦苦哀求起来:“无忌,求你跟我去啊,跟我去罢。你在我手背上这么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我一点也不恨你。我会一生一世的服侍你、体贴你,当你是我的主人。你别嫌我相貌丑陋,只要你喜欢,我宁愿散了全身武功,弃去千蛛剧毒,跟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这番话说得十分的娇柔婉转,张无忌哪想到这表妹行事任性,喜怒不定,怪僻乖张,内心竟是这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只听她又道:“无忌,我到处找你,走遍了天涯海角,听不到你的讯息,后来才知你已在西域堕崖身亡,我伤心得真不想活了。我在西域遇到了一个少年曾阿牛,他武功既高,人品又好,他说过要娶我为妻。”赵敏、周芷若、小昭三人都知道曾阿牛便是张无忌的化名,一齐向他瞧去。张无忌满脸通红,狼狈之极,在这三个少女异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真恨不得跳入大海,待殷离清醒之后这才上来。只听殷离喃喃又道:“那个阿牛哥哥对我说:‘姑娘,我诚心诚意,愿娶你为妻,只盼你别说我不配。’他说:‘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侮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使你心中快乐,忘去了从前的苦处。’无忌,这个阿牛哥哥的人品可比你好得多啦,他的武功比甚么峨嵋的灭绝师太都强。可是我心中已有了你这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便没答应跟他。你短命死了,我便给你守一辈子的活寡。无忌,你说,阿离待你好不好啊?当年你不睬我,而今心里可后悔不后悔啊?”
    张无忌初时听她复述自己对她所说的言语,只觉十分尴尬,但后来越听越是感动,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这时浓雾早已消散,一弯新月照在舱中,殷离侧过了身子,只见到她苗条的背影。只听她又轻声说道:“无忌,你在幽冥之中,寂寞么?孤单么?我跟婆婆到北海冰火岛上去找到了你的义父,再要到武当上去扫祭你父母的坟墓,然后到西域你丧生的雪峰上跳将下去,伴你在一起。不过那要等到婆婆百年之后,我不能先来陪你,撇下她孤零零的在世上受苦。婆婆待我很好,若不是她救我,我早给爹爹杀了。我为了你义父,背叛婆婆,她一定恨我得紧,我可仍要待她很好。无忌,你说是不是呢?”这些话便如和张无忌相对商量一般。在她心中,张无忌早已是陰世为鬼,这般和一个鬼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软语,海上月明,静夜孤舟,听来凄迷万状。她接下去的说话却又是东一言,西一语的不成连贯,有时惊叫,有时怒骂,每一句却都吐露了心中无穷无尽的愁苦。这般乱叫乱喊了一阵,终于声音渐低,慢慢又睡着了。五人相对不语,各自想着各人的心事,波涛轻轻打着小舟,只觉清风明月,万古常存,人生忧患,亦复如是,永无断绝。忽然之间,一声声极轻柔、极缥缈的歌声散在海上:“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百岁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却是殷离在睡梦中低声唱着小曲。
    张无忌心头一凛,记得在光明顶上秘道之中,出口被成昆堵死,无法脱身,小昭也曾唱过这个曲子,不禁向小昭望去。月光下只见小昭正自痴痴的瞧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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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倚天屠龙记》电子书——第三十章东西永隔如参商
    殷离唱了这几句小曲,接着又唱起歌来,这一回的歌声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和中土曲子浑不相同,细辨歌声,辞意也和小昭所唱的相同:“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她翻翻覆覆唱着这两句曲子,越唱越低,终于歌声随着水声风声,消没无踪。各人想到生死无常,一人飘飘入世,实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流水,不知来自何处,不论你如何英雄豪杰,到头来终于不免一死,飘飘出世,又如清风之不知吹向何处。张无忌只觉掌里赵敏的纤指寒冷如冰,微微颤动。
    谢逊忽道:“这首波斯小曲,是韩夫人教她的,二十余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在光明顶上也曾听到过一次。唉,想不到韩夫人绝情如此,竟会对这孩子痛下毒手。”
    赵敏问道:“老爷子,韩夫人怎么会唱波斯小曲,这是明教的歌儿么?”谢逊道:“明教传自波斯,这首波斯曲子跟明教有些渊源,却不是明教的歌儿。这曲子是两百多年前波斯一位最著名的诗人峨默做的,据说波斯人个个会唱。当日我听韩夫人唱了这歌,颇受感触,问起此歌来历,她曾详细说给我听。“其时波斯大哲野芒设帐授徒,门下有三个杰出的弟子:峨默长于文学,尼若牟擅于政事,霍山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强。三人意气相投,相互誓约,他年祸福与共,富贵不忘。后来尼若牟青云得意,做到教主的首相。他两个旧友前来投奔,尼若牟请于教主,授了霍山的官职。峨默不愿居官,只求一笔年金,以便静居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文历数,饮酒吟诗。尼苦牟一一依从,相待甚厚。“不料霍山雄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陰谋叛变。事败后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据山,成为威震天下的一个宗派首领。该派专以杀人为务,名为依斯美良派,当十字军之时,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无不心惊色变。其时西域各国君王丧生于‘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计其数。韩夫人言道,极西海外有一大国,叫做英格兰,该国国王爱德华得罪了山中老人,被他遣入行刺。国王身中毒刃,幸得王后舍身救夫,吸去伤口中毒液,国王方得不死。霍山不顾旧日恩义,更遣人刺杀波斯首相尼若牟。首相临死时口吟峨默诗句,便是这两句‘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了。韩夫人又道,后来‘山中老人’一派武功为波斯明教中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得。波斯三使武功诡异古怪,料想便出于这山中老人。”
    赵敏道:“老爷子,这个韩夫人的性儿,倒像那山中老人你待她仁至义尽,她却陰谋加害于你。”谢逊叹道:“世人以怨报德,原是寻常得紧,岂足深怪?”
    赵敏低头沉吟半晌,说道:“韩夫人位列明教四王之首,武功却不见得高于老爷子啊。昨晚与波斯三使动手之际,她何以又不使千蛛万毒手的毒招?”谢逊道:“千蛛万毒手?韩夫人不会使啊。似她这等绝色美人,爱惜容颜过于性命,怎肯练这门功夫?”张无忌、赵敏、周芷若等都是一怔,心想金花婆婆相貌丑陋,从她目前的模样瞧来,即使再年轻三四十岁,也决计谈不上“绝色美人”四字,鼻低唇厚、四方脸蛋、耳大招风,这面型是决计改变不来的,赵敏笑道:“老爷子,我瞧金花婆婆美不到哪里去啊”谢逊道:“甚么?紫衫龙王美若天仙,二十余年前乃是武林中第一美人,就算此时年事已高,当年风姿仍当仿佛留存……唉,我是再也见不到了。”
    赵敏听他说得郑重,隐约觉得其中颇有蹊跷,这个丑陋佝偻的病妪,居然是当年武林中的第一美人,说甚么也令人难以置信,问道:“老爷子,你名震江湖,武功之高,那是不消说的了。白眉鹰王自创教宗,与六大门派分庭抗礼,角逐争雄逾二十年。青翼蝠王神出鬼没,那日在万安寺中威吓于我,要毁我容貌,此后思之,常有余悸。金花婆婆武功虽高,机谋虽深,但要位列三位之上,未免不称,却不知是何缘故?”谢逊道:“那是殷二哥、韦四弟和我三人心甘情愿让她的。”赵敏道:“为甚么?”突然格格一笑,说道:“只因为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三位大英雄都甘心拜服于石榴裙下么?”她是番邦女子,不拘尊卑之礼,心中想到,便肆无忌惮的跟谢逊开起玩笑来。
    谢逊竟不着恼,叹道:“甘心拜服于石榴裙下的,岂止三人而已?其时教内教外,盼获黛绮丝之青睐者,便说一百人,只怕也说得少了。”赵敏道:“黛绮丝?那便是韩夫人么?这名字好怪?”谢逊道:“她来自波斯,这是波斯名字。”张无忌、赵敏、周芷若都吃了一惊,齐声道:“她是波斯人么?”谢逊奇道:“难道你们都瞧不出来?她是中国和波斯女子的混种,头发和眼珠都是黑的,但高鼻深目,肤白如雪,和中原女子大异,一眼便能分辨。”
    赵敏道:“不,不!她是塌鼻头,眯着一对小眼,跟你所说的全然不同。张公子,你说是不是?”张无忌道:“是啊。难道她也像苦头陀一样,故意自毁容貌?”
    谢逊问道:“苦头陀是谁?”张无忌道:“便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当下将范遥自毁容貌、到汝陽王府去卧底之事简略说了。谢逊叹道:“范兄此举,苦心孤诣,大有功于本教,实非常人所能。唉,这一半也可说是出于韩夫人之所激啊。”赵敏道:“老爷子,你别卖关子了,从头至尾说给我们听罢。”谢逊“嗯”了一声,仰头向天,出神了半晌,缓缓说道:“二十余年前,那时明教在陽教主统领之下,好生兴旺。这日光明顶上突然来了三个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手持波斯总教教主手书,谒见陽教主。信中言道,波斯总教有一位净善使者,原是中华人氏,到波斯后久居其地,入了明教,颇建功勋,娶了波斯女子为妻,生有一女。这位净善使者于一年前逝世,临死时心怀故土,遗命要女儿回归中华。总教教主尊重其意,遣人将他女儿送来光明顶上。盼中土明教善予照拂。陽教主自是一口答应,请那女子进来。那少女一进厅堂,登时满堂生辉,但见她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当她向陽教主盈盈下拜之际,大厅上左右光明使、三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无不震动。护送她来的三个波斯人在光明顶上留了一宵,翌日便即拜别。这位波斯艳女黛绮丝便在光明顶上住了下来。”赵敏笑道:“老爷子,那时你对这位波斯艳女便深深钟情了,是不是?不用害羞,老老实实的说出来罢。”谢逊摇头道:“不!那时我正当新婚,和妻子极是恩爱,妻子又怀了孕。我怎会另生他念?”赵敏“哦”了一声,暗悔失言,她知谢逊的妻儿均为成昆所杀,这时无意间提起,不免引起他伤心,忙道:“对啦,对啦!怪不得韩夫人说,当年她嫁与银叶先生,光明顶上人人反对,只有陽教主和你仍然待她很好。想来陽教主的夫人不但是位美人儿,而且为人厉害,将丈夫收得服服帖帖。”谢逊道:“陽教主慷慨豪侠,黛绮丝的年纪尽可做得他女儿。何况波斯总教教主托他照拂,陽教主持她自是仁至义尽,决无他念。陽教主夫人是我师父成昆的师妹,是我师姑。陽教主对夫人是十分爱重的。”成昆杀他全家,虽然在他心底仇恨愈久愈深,但提到成昆的名字之时,却只淡淡的一言带过,便与说到一个常人无异。赵敏道:“苦头陀范遥据说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他对黛绮丝定是十分倾心的了?”谢逊点头道:“那是一见钟情,终于成为铭心刻骨的相思。其实何止范兄如此,见到黛绮丝之美色而不动心的男子只怕很少。不过明教教规严峻,人人以礼自持,就有谁对黛绮丝致思慕之忱的,也都是未婚男子。哪知黛绮丝对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丝毫不假辞色,不论是谁对她稍露情意,便被她痛斥一顿,令那人羞愧无地,难以下台。我师姑陽夫人有意撮合,想要她与范遥结为夫妻。黛绮丝一口拒绝,说到后来,她竟当众横剑自誓,说道她是决计不嫁人的,如要逼名人轶事她婚嫁,她宁死不屈。这么一来,众人的心也都冷了。“过了半年,有一天海外灵蛇岛来了一人,自称姓韩,名叫千叶,是陽教主当年仇人的儿子,上光明顶来是为父报仇。众人见这姓韩的青年貌不惊人,居然敢独上光明顶,来向陽教主挑战,无不哈哈大笑。但陽教主却神色郑重,接以大宾之礼,大排筵席的款待。宴后向众兄弟说起情由,原来陽教主当年和他父亲一言不合动手,以一掌‘大九天手’击得他父亲重伤,跪在地下,站不起身。当时他父亲言道,日后必报此仇,只是知道自己武功已无法再进。将来不是叫儿子来,便是叫女儿来。陽教主道: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必奉让三招。那人道:招是不须让的,但如何比武,却要他子女选定。陽教主当时便答允了。事过十余年,陽教主早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哪知这姓韩的竟然遣他儿子到来。“众人都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此人竟敢孤身上光明顶来,必有惊人的艺业,但陽教主武功之高,几已说得上当世无敌,除了武当派张三丰真名人轶事人,谁也未必胜得他一招半式。这姓韩的能有多大年纪,便有三个五个同时齐上,陽教主也不会放在心上。所担心的只是不知他要出甚么为难的题目。“第二天,那韩千叶当众说明昔日约言,先把言语挤住陽教主,令他无从食言,然后说了题目出来。他竟是要和陽教主同入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他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惊得呆了。碧水寒潭冰冷澈骨,纵在盛暑,也向来无人敢下。何况其时正当隆冬?陽教主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冻也冻死了,淹也淹死了。当时圣火厅中,群雄齐声斥责。”张无忌道:“这件事当真为难得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陽教主当年曾答允过那姓韩的,比武的方法由他子女选择,这韩千叶前辈选定水战,按理说陽教主无法推托。”赵敏反握他手掌,捏了一捏,轻轻笑道:“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教教主何等身分,岂能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答允了人家的事,总当做到。”
    她这话说的是张无忌。再提一下二人之间的誓约,谢逊却哪里知道,说道:“正是如此,当日韩千叶朗声说道:‘在下孤身上得光明顶来,原没盼望能活着下山。众位英雄豪杰尽可将在下乱刀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除了明教之外,江湖上谁也不会知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了区区一人,有何足道?各位要杀,上来动手便是。’众人一听,倒不能再说甚么了。“陽教主沉吟半晌,说道:‘韩兄弟,在下当年确与令尊有约。好汉子光明磊落,这场比武是在下输了。你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韩千叶手腕一翻,亮出一柄晶光灿烂的匕首,对准自己心脏,说道:‘这匕首是先父遗物,在下只求陽教主向这匕首磕上三个响头。’群雄一听,无不愤怒,堂堂明教教主,岂能受此屈辱?但陽教主既然认输,按照江湖规矩,不能不由对方处置。眼前情势已十分明白,韩千叶此番拚死而来,受了陽教主这三个头后,他势必立即以匕首往自己心口一插,以免死于明教群豪手下。“霎时之间,大厅中竟无半点声息。光明左右使逍遥二仙、白眉鹰王殷二哥、彭莹玉和尚等人,平素均是足智多谋,但当此难题,却也都一筹莫展。韩千叶此举,明明是要逼名人轶事死陽教主,以雪父亲当年重伤跪地之辱,然后自名人轶事杀。“便在这紧迫万分之际,黛绮丝忽然越众而前,向陽教主道:‘爹爹,他人生了个好儿子,你难道便没生个好女儿?这位韩爷为他父亲报仇,女儿就代爹爹接他招数。上一代归上一代,下一代归下一代,不可乱了辈份。’众人都是一愕:‘怎么她叫陽教主作爹爹?’但即会意:‘她冒充教主的女儿。要解此困厄。’均想:‘瞧她这般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知是否会武?就算会武,也必不高,至于入碧水寒潭水战,更加不必谈起。’“陽教主尚未回答,韩千叶已冷笑道:‘姑娘要代父接招,亦无不可。倘若姑娘输了,在下仍要陽教主向先父的匕首磕三个头。’他眼见黛绮丝既美且弱,哪里将她放在眼下?黛绮丝道:‘倘若尊驾输了呢?’韩千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黛绮丝道:‘好!咱们便去碧水寒潭!’说着当先便行。陽教主忙摇手道:‘不可!此事不用你牵涉在内。’黛绮丝道:‘爹爹,你不用操心。’跟着便盈盈拜了下去。这一拜,便算拜了陽教主为义父。“陽教主见她显是满有把握,而除此以外,实在亦无他法,只得听她主张。当下众人一齐来到山陰的碧水寒潭。其时北风正烈,只到潭边一站,已然寒气逼名人轶事人,内力稍差的便已觉得不大受用。潭水早已结成厚冰,望下去碧沉沉地,深不见底。“陽教主心想不该要黛绮丝为他送命,昂然道:‘乖女儿,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我来接韩兄的高招。’说着除下外袍,取出一柄单刀,他是决意往潭中一跳,从此不再起来了。黛绮丝微微一笑,说道:‘爹爹,女儿从小在海边长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熟水性。’说着抽出长剑,飞身跃入潭中,站在冰上,剑尖在冰上划了个径长两尺的圆圈,左足踏上,擦的一声轻响,已踏陷那块圆冰,身子沉入了潭中。”
    其时海上寒风北来,拂动各人的衣衫。谢逊说道:“当时碧水寒潭之畔的情景,今日回想,便如是昨天刚过的事一般。黛绮丝那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她在冰上这么一站,当真胜如凌波仙子,突然间无声无息的破冰入潭,旁观群豪,无不惊异。那韩千叶见到她入水的身手,脸上狂傲之色登时收起,手执匕首,跟着跃入了潭中。
    “那碧水寒潭色作深绿,从上边望不到二人相斗的情形,但见潭水不住晃动。过了一会,晃动渐停,但不久潭水又激荡起来。明教群豪都极为担心,眼见他二人下潭已久,在水底岂能长久停留?又过一会,突然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绿油油的潭水中渗将上来。众人更是忧急,不知是不是黛绮丝受了伤。蓦地里忽喇一声响,韩千叶从冰洞中跳了上来,不住的喘息。众人见他先上,一齐大惊,齐问:‘黛绮丝呢?黛绮丝呢?’只见他空着双手,他那柄匕首却插在他右胸,两边脸颊上各划着一条长长的伤痕。
    “众人正惊异闹,黛绮丝犹似飞鱼出水,从潭中跃上,长剑护身,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个圈子,这才落在冰上。群雄欢声大作。陽教主上前握住了她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谁都料想不到,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水底功夫竟这般了得。黛绮丝向韩千叶瞧了一眼,说道:‘爹爹,这人水性不差,念他为父报仇的孝心,对教主无礼之罪,便饶过了罢?’陽教主自然答允,命神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青牛替他疗伤。
    “当晚光明顶上大排筵席,人人都说黛绮丝是明教的大功臣,若非她挺身出来解围,陽教主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当下安排职司,陽夫人赠了她个‘紫衫龙王’的美号,和鹰王、狮王、蝠王三王并列。我们三王心甘情愿让她位列四王之首。她此日这场大功,可将三王过去的功绩都盖下去了。后来我们三个护教法王和她兄妹相称,她便叫我‘谢三哥’。“不料碧水寒潭这一战,结局竟大出各人意料之外。韩千叶虽然败了,不知如何,竟然赢得了黛绮丝的芳心。想是她每日前去探伤,病榻之畔,因怜生爱,从歉种情,等到韩千叶伤愈,黛绮丝忽然禀明教主,要嫁与此人。“各人听到这个讯息,有的伤心失望,有的愤恨填膺。这韩千叶当日逼名人轶事得本教自教主以下人人狼狈万状,本教的护教法王岂能嫁与此人?有些脾气粗暴的兄弟当面便出言侮辱。黛绮丝性子刚烈,仗剑站在厅口,朗声说道:‘从今而后,韩千叶已是我的夫君。哪一位侮辱韩郎,便来试试紫衫龙王长剑!’众人见事已如此,只有恨恨而散。
    “她与韩千叶成婚,众兄弟中倒有一大半没去喝喜酒。只有陽教主和我感激她这场解围之德,出力助她排解,使她平安成婚,没出甚么岔子。但韩千叶想入明教,终以反对的人太多,陽教主也不便过拂众意。事过不久,陽教主夫妇突然同时失踪,光明顶上人心惶惶。众人四下追寻之际,有一晚光明右使范遥竟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之中出来。”张无忌一凛,道:“她从秘道中出来?”
    谢逊道:“不错。明教教规极严,这秘道只有教主一人方能去得。范遥惊怒之下,上前责问。韩夫人道:‘我已犯了本教重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当晚群豪大会,韩夫人仍然只是这几句话。问她入秘道去干甚么,她说她不愿撒谎,却也不原吐露真相;问她陽教主去了何处,她说一概不知,至于私入秘道之事,一人作事一身当,多说无益。按理她不是自刎,便当自断一肢,但一来范遥旧情不忘,竭力替她遮掩,二来我在旁说情,群豪才议定罚她禁闭十年,以思己过。哪知黛绮丝说道:‘陽教主不在此处,谁也管不着我。’”张无忌问道:“义父,韩夫人私进秘道却是为何?”谢逊道:“此事说来话长,教中只我一人得知。当时大家疑心多半与陽教主夫妇失踪之事有关,但我力证绝无牵连。光明顶圣火厅中,群豪说得僵了,终于韩夫人破门出教,说道自今而后,再与中土明教没有干系。她是最先例出明教之人,即日与韩千叶飘然下峰,不知所踪。
    “此后教中众兄弟寻觅教主不得,过了数年,为争教主之位,事情越来越糟。白眉殷二哥竟又下了光明顶,自创天鹰一教。我苦苦相劝,他坚执不听,哥儿俩竟致翻脸。二十余年前王盘山天鹰教扬刀立威,金毛狮王赶去踢他场子,一来冲着屠龙宝刀,二来也为了出一口当年的恶气,存心要给殷二哥下不了台,让他知道离开明教之后,未必能成甚么气候。唉,今日思之,却也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
    他长长一声叹息之中,蕴藏着无尽辛酸往事,无数江湖风波。各人沉默半晌。赵敏说道:“老爷子,后来金花银叶,威震江湖,怎地明教中人都认她不出?那银叶先生自必是韩千叶了,他又怎生中毒毙命?”
    谢逊道:“这中间的经过情形,我便毫不知情。想是他夫妇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尽量避开了明教中人。”张无忌说道:“不错。金花婆婆从来不与明教中人朝相。六大派围攻明教之时,她虽到了光明顶上,却不上峰赴援。”
    赵敏沉吟道:“可是紫衫龙王姿容绝世,怎能变得如此丑陋?那又不是脸上有甚么毁损。”谢逊道:“猜想她必是用甚么巧妙法儿改易了面容。韩夫人一生行事怪僻,其实内心有说不出的苦处。她毕生在逃避波斯总教来人的追寻,哪知到头来还是无法逃过。”张无忌和赵敏齐问:“波斯总教何事寻她?”谢逊道:“这是韩夫人最大的秘密,本是不该说的。但我盼望你们回灵蛇岛去救她,却是非说不可了。”赵敏惊道:“咱们再回灵蛇岛去?斗得过那波斯三使么?”谢逊不答,自行叙述往事:“数百年来,中土明教的教主例由男子出任,波斯总教的教主却向来是女子,且是不出嫁的处名人轶事女。总教经典中郑重规定,由圣处名人轶事女任教主,以维护明教的神圣贞洁。每位教主接任之后,便即选定教中高职人士的三个女儿,称为‘圣女’。此三圣女领职立誓,游行四方,为明教立功积德。教主逝世之后,教中长老聚会,汇论三圣女功德高下,选定立功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但若此三位圣女中有谁失却贞操,便当处以焚身之罚,纵然逃至天涯海角,教中也必遣人追拿,以维圣教贞善……”
    他说到这里,赵敏失声道:“难道那韩夫人便是总教三圣女之一?”谢逊点头道:“正是!当范遥发见她私入秘道之前,其实我已先行发觉。韩夫人当我是知己,便将事实真相一一告知。她在碧水寒潭中与韩千叶相斗,水中肌肤相接,竟然情不自禁,日后病榻相慰,终成冤孽。她知总教总有一日会遣人前来追查,只盼为总教立一大功,以赎罪愆。她偷入秘道,为的是找寻‘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心法,此心法总教失落日久,中土明教却尚有留存。总教遣她前来光明顶,其意便在于此。”张无忌“啊”的一声,隐隐约约觉得有甚么事情颇为不妥,但到底何事,一时却想不明白。只听谢逊道:“韩夫人数次偷入秘道,始终找不到这武功心法。我知悉后郑重告诫,此事犯我教中大规,实难宽容……”赵敏插嘴道:“啊,我知道啦。韩夫人破门出教,为的是要继续偷入秘道,她既不是中土明教中人,再入秘道便不受拘束了。”
    谢逊道:“赵姑娘聪明得紧。但光明顶是本教根本重地,岂容外人任意来去?当时我也猜到了她的用意,韩夫人下山之后,我亲自守住秘道口,韩夫人曾私自上山三次,每次都见到我,这才死了这条心。”
    谢逊思索片刻,问道:“那波斯三使的服色,和中土明教可有甚么不同么?”张无忌道:“他们都身穿白袍,袍角上也绣有红色火焰……嗯,白袍上滚着黑边,这是唯一的小小不同。”谢逊一拍船舷,说道:“是了。总教教主逝世。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白袍上镶以黑边,那是服丧。他们要选立新教主,是以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土,追查韩夫人的下落。”张无忌道:“韩夫人既是来自波斯,必当知晓波斯三使的怪异武功,怎地不到一招,便给他们制住?”赵敏笑道:“你笨死啦。韩夫人是假装的。她要掩饰自己身分,自不能露出懂得波斯派武功。依我猜想,谢老爷子倘若听从波斯三使的言语,下手杀她。韩夫人当有脱身之计。”谢逊摇头道:“她不肯显示自己身分,那是不错。但说被波斯三使打中穴道之后立即能够脱身,却也未必。她宁可被我一刀杀死,不愿遭那烈火焚身之苦。”赵敏道:“我说中土明教是邪教,哪知波斯明教更加邪得可以。为甚么定要处名人轶事女来做教主?为甚么要将失贞的圣女烧死?”谢逊斥道:“小姑娘胡说八道。每个教派都有历代相传的规矩仪典。和尚尼姑不能婚嫁,不可吃荤,那也不是规矩么?甚么邪不邪的?”突然间格格声响,殷离牙关互击,不住寒颤。张无忌一摸她额头,却仍十分烫手,显是寒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攻,病势极重,说道:“义父,孩儿也想回灵蛇岛去。殷姑娘伤势不轻,非觅药救治不可。咱们尽力而为,便救不得韩夫人,也当救了殷姑娘。”谢逊道:“不错。这位殷姑娘对你如此情意深重,焉能不救?周姑娘、赵姑娘,你两位意下如何?
    赵敏道:“殷姑娘的伤是要紧的,我的伤是不要紧的。不回灵蛇岛去那怎么成?”周芷若淡淡的道:“老爷子说回去,人家便回去。”张无忌道:“须待大雾敢尽,见到星辰,始辨方向。义父,那流云使连翻两个空心筋斗,却能以圣火令伤我,那是甚么缘故?”当下两人研讨波斯三使武功的家数,赵敏所学甚博,偶尔也参酌所见,但谈论半天,始终猜不到三人联手功夫的要旨所在。海上大雾,直至陽光出来方散。张无忌道:“咱们自北方向着东南而来,现下该当阵西北划去才是。”他和谢逊、周芷若、小昭四人轮流划船。海上操舟,冲涛破浪实非易事,好在张无忌和谢逊固然内力深厚,周芷若和小昭也有相当修为,扳桨划船,只当是锻炼武功。
    一连数日,一叶孤舟,不停的向西北划去。这儿日中,谢逊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波斯三使怪异的武功,除了向张无忌询问几句之外,甚么话也不说。到得第六天傍晚,谢逊忽然仔细盘问周芷若所学的峨嵋派功夫,周芷若据实以答。两人一问一答,直谈到深夜。谢逊神情之间,甚是失望,说道:“少林、武当、峨嵋三派武功,均和九陽真经有关,和无忌所学一般,都偏于陽刚一路。倘若张三丰真名人轶事人在此,以他陽刚陰柔无所不包的博大武学而与无忌联手,那么陰陽配合,当可击败波斯三使。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韩夫人如落入波斯三使手中,那便如何是好?”
    周芷若忽然问道:“老爷子,听说百年前武林之中,有些高人精通九陰真经,可有这件事么?”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曾听太师父说起过“九陰真经”之名,知道峨嵋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之父郭靖、神雕大侠杨过等人,都会九陰真经上的武功,但经中功夫太过艰难,郭襄虽是郭靖的亲生女儿,却也未能学得,听周芷若问起,心想:“难道她峨嵋派的创教祖师,毕竟也传下了一些‘九陰真经’上的功夫么?”谢逊道:“故老相传是这么说,但谁也不知真假。听前辈们说得神乎其技,当今如果真有谁学得这门武功,和无忌联手应敌,波斯三使自是应手而除。”
    周芷若“嗯”的一声,便不再问。
    赵敏问道:“周姑娘,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周芷若道:“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灭绝师太所以逝世,根源出于赵敏,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语。此刻赵敏正面相询,便顶撞了她一句。她性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这般说话,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赵敏却不生气,只笑了一笑。张无忌不住手的扳浆,忽然望着远处叫道:“瞧,瞧!那边有火光。”各人顺着他眼光望去,只见西北角上海天相接之处,微有火光闪动。谢逊虽无法瞧见,心下却和众人一般的惊喜,抄起木桨,用力划船。那火光望去不远,其实在大海之上,相隔有数十里之遥。两人划了大半天,才渐渐接近。张无忌见火光所起之处群山耸立,正是灵蛇岛,说道:“咱们回来啦!”谢逊猛地里“啊哟”一声,叫了起来,说道:“为甚么灵蛇岛火光烛天?难道他们要焚烧韩夫人么?”只听得咕咚一声,小昭摔倒在船头之上。张无忌吃了一惊,纵身过去扶起,但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晕去,忙拿捏她人中穴道将她救醒,问道:“小昭,你怎么啦?”小昭双目含泪,说道:“我听说要将人活活烧死,我……我……心里害怕。”张无忌安慰道:“这是谢老爷的猜测,未必真是如此。就算韩夫人落入了他们手中,咱们立时赶去,多半还能赶得及相救。”小昭抓住他手,求恳道:“公子,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韩夫人的性命。”张无忌道:“咱们大伙儿尽力而为。”说着回到船尾,提起木桨,鼓动内劲,划得比前更快了。小昭抓起木桨,虽是双手发颤,却奋力划水。
    赵敏忽道:“张公子,有两件事我想了很久,始终不能明白,要请你指教。”张无忌听她忽然客气起来,奇道:“甚么事?”赵敏道:“那日在绿柳庄外,我遣人攻打令外祖、杨左使各位,是这位小昭姑娘调派人马抵挡。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明教教主手下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有这等能耐,真是奇了……”谢逊插口问道:“甚么明教教主?”赵敏笑道:“老爷子,这时候跟你说了罢,你那位义儿公子,乃是堂堂明教教主,你反倒是他的属下。”谢逊将信将疑,一时说不出话来。赵敏便将张无忌如何出任教主之事简略说了一些,但许多细节她也不知。张无忌被谢逊问得紧了,无法再瞒,只得说了六大派如何围攻光明顶、自己如何在秘道中获得乾坤大挪移心法等情。
    谢逊大喜,站起身来,便在船舱之中拜倒,说道:“属下金毛狮王谢逊,参见教主。”
    张无忌忙跪倒还礼,说道:“义父不必多礼。陽教主遗命,请义父暂摄教主职位。孩儿正苦于不克负荷重任,天幸义父无恙归来,实是本教之福。咱们回到中土之后,教主之位,原是要请义父接任的。”谢逊黯然道:“你义父虽得归来,但双目已瞎,‘无恙’两字,是说不上的了。明教的首领,岂能由失明之人担任?赵姑娘,你心中有哪两件事不明白?”赵敏道:“我想请问小昭姑娘,那些奇门八卦、陰陽五行之术,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怎地会了这一身出奇的本事?”小昭道:“这是我家传武功,不值郡主娘娘一笑。”赵敏又问:“令尊是谁?女儿如此了得,父母必是名闻天下的高手。”小昭道:“家父埋名隐姓,何劳郡主动问?难道你想削我几根指头,逼名人轶事问我的武功么?”她小小年纪,口头上对赵敏竟丝毫不让,提到削指之事,更显然意欲挑起周芷若敌忾同仇之心。赵敏笑了笑,转头向张无忌道:“张公子,那晚咱们在大都小酒店中第二次叙会,苦头陀范遥前来向我作别,他见到小昭姑娘之时,说了两句甚么话?”张无忌早将这件事忘了,听她提起,想了一会,才道:“苦大师好像是说,小昭的相貌很像一个他相识之人。”赵敏道:“不错。你猜苦大师说小昭姑娘像谁?”张无忌道:“我怎猜得到?”
    说话之间,小船离灵蛇岛更加近了,只见岛西一排排的停了大船,每张白帆上都绘了个大大的红花火焰,帆上都悬挂黑色飘带。张无忌皱眉道:“波斯总教劳师动众,派来的人可不少啊。”赵敏道:“咱们划到岛后,拣个隐僻的所在登陆,别让他们发见了。”张无忌点头道:“是!”
    刚划出三四丈,突然间大船上号角呜呜,跟着砰砰两声,两枚炮弹打将过来,一枚落在船左,一枚落在船右,激起两条水柱,小船剧晃,几乎便要翻转。大船上有人叫道:“来船快划过来,如若不听将令,立时轰沉。”
    张无忌暗暗叫苦,心知适才这两炮敌船志在示威,故意打在小船两侧,现下相距如此之近,敌人瞄准极易,当真一炮轰在船中,六人无一得免,只得划动小船,慢慢靠过去。三艘敌船的炮口缓缓转动,对准小船。待小船靠近,大船上放下绳梯。张无忌道:“咱们上去,相机夺船。”谢逊摸到绳梯,第一个爬上大船。周芷若一言不发,俯身抱起殷离,从绳梯攀上船去。跟着便是小昭。张无忌抱了赵敏,最后一个攀上。只见船上一干人个个黄发碧眼,身材高大,均是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那流云使等三使却不在其内。
    一个会说中国话的波斯人问道:“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甚么?”赵敏道:“我们飘洋遇险,座船沉没,多蒙相救。”那波斯人将信将疑,转头向坐在甲板正中椅上的首领说了几句波斯话。那首领向手下叽哩咕噜的吩咐几句。小昭突然纵身而起,发掌便向那首领击去。那首领一惊,闪身避过,抓起坐椅,便向小昭砸来。张无忌没料到小昭这么快便即动手,身形一侧,欺上三尺,伸指将那首领点倒,船上数十名波斯人登时大乱,纷纷抽出兵刃,围了上来。这些人虽然均有武功,但与风云三使相去可就极远。张无忌右手扶着殷离,左手东点一指,西拍一掌。谢逊使开屠龙刀,周芷若挥动长剑,再加上小昭身形灵动,片刻之间,已将船上数十名波斯人料理了。十余人被砍翻在甲板之上。七八人堕人海中,余下尽数被点中了穴道。
    霎时之间,海旁呼喊声、号角声乱成一片。其余波斯船只靠了过来,船上人众便欲涌上相斗。张无忌提起那波斯首领,跃上横桁,朗声叫道:“谁敢上来,我便将此人一掌劈死。”只听得各船上众人名人轶事大声呼喊,张无忌虽一句也听不懂,但见无人跃上船来,想来所擒之人颇有身分,对方心存顾忌,一时不敢来攻。张无忌跃回甲板,刚放下那个首领,蓦地里背后铮的一声响,一件兵刃砸了过来,急忙侧身相避,反脚踢出,迎面一根圣火令击到,左侧又有一根横掠而至。张无忌暗暗叫苦,心想风云三使来得好快,叫道:“大家退入船舱。”提起那个首领,往一根圣火令上迎去。
    辉月使急忙收令,但收招急促,下盘露出空隙,张无忌一腿扫去,险些踢中了她小腿。流云、妙风两使自旁急攻,迫使张无忌这一腿未能踢实。拆到第九招上,妙风使左手圣火令斜击甩上,招数怪异无比,堪堪便要点中张无忌小腹。张无忌将那波斯首领的身子一沉。妙风使这一招便得古怪,张无忌这一下却也是极其巧妙,只听得拍的一声响,这一记圣火令正好打在那波斯人的左颊之上。风云三使齐声惊呼,脸色大变,同时向后跃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了几句波斯话,突然躬身向张无忌手中的波斯人行礼,神色极是恭敬,跟着便即退回。忽听得号角声此起彼落,一艘大船缓缓驶到,船头上插了十二面绣金大旗。船头上设着十二张虎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有一张空着,其余十一张均有人乘坐。那大船驶到近处,便停住了。赵敏见空着的那张虎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排在第六。心念一动。说道:“咱们抓到的此人和大船上那十一人服色相同,看来是他们十二个人首领之一,他位居第六。”谢逊道:“十二个大首领?嗯,总教十二宝树王齐来中土,非同小可。”赵敏问道:“甚么十二宝树王?”谢逊道:“波斯总教教主座下,共有十二位大经师,称为十二宝树王,身分地位相当于中土明教的四大护救法王。这十二宝树王第一大圣,二者智慧,三者常胜,四者掌火,五者勤修,六者平等,七者信心,八者镇恶,九者正直,十者功德,十一齐心。十二俱明。只是十二宝树王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研教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运经典为主,听说并不一定武功高强。这人位列第六,那么是平等宝树王了。”张无忌在桅杆边坐下,将平等王横放在膝盖之上,这人既在波斯总教中地位极高,自己一干人脱险求生,势非着落在他身上不可,俯首见他左颊高高肿起,幸好非致命之伤。想是妙风使一令击出,已知不对,急忙收力,加之这人也有相当内功,颇有抵御之劲。周芷若和小昭收拾甲板上的众波斯人,将已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搬入后舱,未死的一一排齐。只见十余艘波斯大船四下围住,各船上的大炮对准了张无忌等人的座船,每一艘船船舷上都站满了波斯人,火把照耀下刀剑闪烁。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人,张无忌暗暗心惊,别说各船开炮轰击,这成千成百人一涌而上,自己便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抵挡,纵能仗着绝顶武功脱困,但无论如何不能保护得旁人周全,殷离和赵敏身上有伤,更是危险。只听得一名波斯人以中国话朗声说道:“金毛狮王听了,我总教十二宝树王俱在此间,你得罪总教之罪,诸宝树王宽于赦免。你速速将船上诸位总教教友献出,自行开船去罢。”谢逊笑道:“谢某又不是三岁小儿,我们一放俘虏,你们船上的大炮还不轰将过来吗?”那人怒道:“你就算不放,我们的大炮便不能轰吗?”谢逊沉吟道:“我有三个条件,贵方答应了,我们便恭送这里的总教教友上岸。”那人道:“甚么条件?”谢逊道:“第一,此后总教和中土明教相亲相敬,互不干扰。”那人道:“嗯,第二呢?”谢逊道:“你们放黛绮丝过船,免了她的失贞之罪,此后不再追究。”那人怒道:“此事万万不可。黛绮丝犯了总教大规,当遭焚身之刑,跟你们中土明教有甚么相干?第三件是甚么?”谢逊道:“你第二件事也不能答应,何况再说第三件?”那人道:“好!这第二事就算允了,第三件还妨说来所听。”谢逊道:“这第三件吗?那可易办之至。你们派一艘小船,跟在我们的座船之后。驶出五十里后,我们见你们不派大船追来,便将俘虏放入小船,任由你们携走。”
    那人名人轶事大怒,喝道:“胡说九道!胡说九道!”谢逊等都是一怔,不知他说些甚么,赵敏笑道:“此人学说中国话,可学得稀松平常。他以为胡说八道多一道,那便更加荒唐了。”谢逊和张无忌一想不错,虽然眼前局势紧迫,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在“胡说八道”上加了一道的人物,乃是诸宝树王中位居末座的俱明宝树王。他听得谢逊等嘻笑,更是恼怒,一声唿哨,和位列第十一的齐心宝树王纵身跃上船来。张无忌上前去,左掌往齐心王胸口推去。齐心王竟不挡架,伸左手往他头顶抓下。张无忌眼看自己这一掌要先打到他身上,哪知俱明王从斜刺里双掌推到,接过了他这一掌,齐心王的手指却直抓下来。张无忌向前急冲一步,方得避过,才知他二人攻守联手,便如是个四手四腿之人一般。三人迅如奔雷闪电般拆了七八招。张无忌心下暗惊,这二人比之风云三使稍有不及,但武功仍是十分怪异,明明和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极为相似,可是一到使用出来,总是大为变形,全然无法捉摸,然以招数凌厉巧妙而言,却又远不及乾坤大挪移。似乎这二人都是疯子,偶尔学到了一些挪移乾坤的武功,学得既不到家,又是神智昏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踢瞎打,常人反倒不易抵御。但两人联守之紧密,和风云三使如出一辙。张无忌勉力抵御,只战了个平手,预计再拆二三十招,方可占到上风。
    便在此时,风云三使齐声呼啸,又攻上船来,同时趋向平等王,只盼将他抢回,以折免失手击了他一令之罪。谢逊举起平等王左右挥舞,划成一个个极大的圈子。风云三使这次如何敢贸然欺前?左趋右闪,想找寻空隙攻上。蓦地里俱明王闷哼一声,中腿摔倒。张无忌俯身待要擒拿,流云使和辉月使双令齐到,妙风使已抱起俱明王跃回己船。这时齐心王和云月二使联手,配合已不如风云三使严谨,接战数合,眼见难以取胜,三人几声唿哨,便即跃回。张无忌定了定神,说道:“这一干人似乎学过挪移乾坤之术,偏又学得不像,当真难以对付。”谢逊道:“本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本是源于波斯。但数百年前传入中上之后,波斯本国反而失传,他们所留存的,据黛绮丝说只是些不三不四的皮毛,因此才派她到光明顶来,想偷回心法。”张无忌道:“他们武功的根基甚是肤浅,果然只是些皮毛,但运用之际却又十分巧妙。显然中间另有一个重大的关键所在,我没揣摩得透。嗯,那挪移乾坤的第七层功夫之中,有一些我没练成,难道便是为此么?”说着坐着甲板之上,抱头苦思。谢逊等均不出声,生怕扰乱他的思路。
    忽然间小昭“啊哟”一声惊呼,张无忌抬起头来,只见风云三使押着一人,走到了十一宝树王之前。那人佝偻着身子,手撑拐杖,正是金花婆婆。坐在第二张椅中的智慧宝树王向她喝问数语,金花婆婆侧着头,大声道:“你说甚么?我不懂。”智慧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左手一探,已揭下了金花婆婆顶上满头白发,露出乌丝如云。金花婆婆头一侧,向左避让,智慧王右手倏出,竟在她脸上揭下了一层面名人轶事皮下来。张无忌等看得清楚,智慧王所揭下的乃是一张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刹那之间,金花婆婆变成了一个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艳妇人,容光照人,端丽难言。
    黛绮丝被他揭穿了本来面目,索性将拐杖一抛,只是冷笑。智慧王说了几句话,她便以波斯话对答。二人一问一答,但见十一位宝树王的神色越来越是严重。
    赵敏忽问:“小昭姑娘,他们说些甚么?”小昭流泪道:“你很聪明,你甚么都知道,却干么事先不阻止谢老爷子别说?”赵敏奇道:“阻止他别说甚么?”
    小昭道:“他们本来不知金花婆婆是谁,后来知道她是紫衫龙王了,但决计想不到紫衫龙王便是圣女黛绮丝。婆婆一番苦心,只盼能将他们骗倒。谢老爷子所提的第二个条款,却要他们释放圣女黛绮丝,虽是好心,可就瞒不过智慧宝树王了。谢老爷子目不见物,自不知金花婆婆装得多像,任谁也能瞒过。赵姑娘,你却瞧得清清楚楚,难道便想不到么?”其实赵敏听了谢逊在海上所说的故事,心中先入为主,认定金花婆婆便是波斯明教的圣女黛绮丝,一时可没想到在波斯诸人眼中,她的真面目却并未揭破。她待要反唇相稽,但听小昭语音十分悲苦,隐隐已料到她和金花婆婆之间必有极不寻常的关连,不忍再出重言,只道:“小昭妹子,我确是没想到。若是有意加害金花婆婆,教我不得好死。”谢逊更是歉仄,当下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打定了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得相救黛绮丝出险。
    小昭泣道:“他们责备金花婆婆,说她既嫁人,又叛教,要……要烧死她。”张无忌道:“小昭,你别着急,一有可乘之机,我便冲过去救婆婆出来。”他叫惯了婆婆,其实此时瞧紫衫龙王的本来面目,虽已中年,但风姿嫣然,实不减于赵敏、周芷若等人,倒似是小昭的大姊姊。小昭道:“不,不!十一个宝树王,再加风云三使,你斗他们不过的,不过枉自送了性命。他们这时在商量如何夺回平等王。”赵敏恨恨的道:“哼!这平等王便活着回去,脸上印着这几行字,丑也丑死啦。”张无忌问道:“甚么脸上印着字?”赵敏道:“那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使者的圣火令一下子打中了他左颊……啊,小昭!”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小昭妹子,你识波斯字么?”小昭道:“识得。”赵敏道:“你快瞧瞧,这平等王脸上印着的是甚么字。”小昭搬起平等王上身,侧过他的头来,只见他左颊高高肿起,三行波斯文深印肉里。原来每根圣火令上都刻得有文字,妙风使误击平等王,竟将圣火令上的文字印在他的肌肉上了。只是圣火令着肉处不过两寸宽、三寸长,所印文字残缺不全。小昭跟随张无忌连入光明顶秘道,曾将乾坤大挪移心法背诵几遍,虽然未得张无忌吩咐,自己未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练,但这武功的法门却记得极熟,其时张无忌在秘道中练至第七层心法时遇有疑难,跳过费解之处不练,小昭曾一一记诵,这时看了平等王脸上的文字,不禁脱口而呼:“那也是乾坤大挪移心法!”张无忌奇道:“你说是乾坤大挪移心法?”小昭道:“不,不是!我初时一见,以为是了,却又不是。译成中国话,意思是这样:‘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甚么‘天方地圆……’下面的看不到了。”
    这几句寥寥十余字的言语,张无忌乍然听闻,犹如满天乌云之中,骤然间见到电光闪了几闪,虽然电光过后,四下里仍是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漆黑,但这几下电闪,已让他在五里浓雾之中看到了出路,口中喃喃念道:“应左则前,须右乃后……”竭力想将这几句口诀和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乾坤大挪移的武功配合起来,隐隐约约的似乎想到了,但似是而非,终究不对。
    忽听得小昭叫道:“公子,留神!他们已传下号令:风云三使要来向你进攻,勤修王、镇恶王、功德王三王来抢平等王。”谢逊当即将平等王身子横举在胸口,把屠龙刀抛给张无忌,说道:“你用刀猛砍便是。”赵敏也将倚天剑变给了周芷若,此刻同舟共济,并肩迎敌要紧。
    张无忌接过屠龙刀,心不在焉的往腰间一插,口中仍在念诵:“三虚七实,无中生有……”赵敏急道:“小呆子,这当儿可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快预备迎敌要紧。”一言甫毕,勤修、镇恶、功德三王已纵身过来,伸掌向谢逊攻去。他三人生怕伤了平等王,是以不用兵刃,只使拳掌,只要有一人抓住了平等王的身子,便可出力抢夺。周芷若守在谢逊身旁,每逢势急,挺剑便向平等王身上刺去。勤修王、镇恶王等不得不出掌向周芷若相攻,以免她手中利剑刺中了平等王。那边厢张无忌又和风云三使斗在一起。他四头数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各自吃过对方的苦头,谁也不敢大意。数合之后,辉月使一令打来,依照武学的道理,这一招必须打在张无忌左肩,哪知圣火令在半途古古怪怪的转了个弯,拍的一响,竟打中在他后颈。张无忌一阵剧痛,心头却登时雪亮,大叫:“应左则后,应左则后,对了,对了!”顷刻间已然省悟,风云三使所会的,只不过是挪移乾坤第一层中的入门功夫,但圣火令上另刻得有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添奇幻。他心念一转之间,小昭所说的四句口诀已全然明白,只是“天方地圆”甚么的还无法参悟,心想须得看齐圣火令上的刻字,方能通晓波斯派武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要。他突然间一声清啸,双手擒拿而出,“三虚七实”,已将辉月使手中的两枚圣火令夺了过来,“无中生有”,又将流云使的两枚圣火令夺到。两人一呆之际,张无忌已将四枚圣火令揣入怀中,双手分别抓住两人后领,将两人掷出。
    波斯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呐喊叫嚷声中,妙风使纵身逃回己船。此时张无忌明白了对方武功的窍诀,虽然所解的仍极有限,但妙风使的武功在他眼中已全无神秘之可言,右手一探,已抓住他左脚,硬生生将他在半空中拉了回来,挟手夺下圣火令,举起他身子便往镇恶王头顶砸落。三王大惊,打个手势,便即跃回。张无忌点了妙风使穴道,掷在脚边。
    他这下取胜,来得突兀之至,顷刻之间便自下风转为上风,赵敏等无不惊喜,齐问原由。张无忌笑道:“若非陰差陽错,平等王脸上吃了这一家伙,那可糟糕得紧了。小昭,你快将这六根圣火令上的字译给我听,快,快!”各人瞧这六枚圣火令时,但见非金非玉,质地坚硬无比,六令长短大小各不相同,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每一枚令上刻得有不少波斯文字,别说参透其中深义,便是译解一遍,也得不少时光。但张无忌心知欲脱眼前之困,非探明波斯派武功的总源不可,向周芷若道:“周姑娘,请你以倚天剑架在平等王颈中。义父,请你以屠龙刀架在妙风使颈中,尽量拖延时刻。”谢逊和周芷若点头答应。
    小昭拿起六枚圣火令,见最短的那一枚上文字最少,又是黑黝黝的最不起眼,便将其上文字一句句的译解出来。张无忌听了一遍,却一句也不懂,苦苦思索,丝毫不明其意,不由得大急。赵敏道:“小昭妹子,你还是先解打过平等王的那根圣火令。”这一言提醒了小昭,忙核对圣火令上的文字,见是次长的那一根,当即译解其意,这一次张无忌却懂了十之七八。待得一根解完,再解最长那一根时,张无忌只听得几句,喜道:“小昭,这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越长的越浅。这一根上说的都是入门功夫。”原来这六枚圣火令乃当年波斯“山中老人”霍山所铸,刻着他毕生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要。六枚圣火令和明教同时传入中土,向为中土明教教主的令符,年深日久之后,中土明教已无人识得波斯文字。数十年前,圣火令为丐帮中人夺去,辗转为波斯商贾所得,复又流入波斯明教。波斯总教钻研其上文字,数十年间,教中职份较高之辈人人武功陡进。只是其上所记武功博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便是修为最高的大圣宝树王,也只学得三四成而已。至于乾坤大挪移心法,本是波斯明教的护教神功,但这门奇妙的武功却不是常人所能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波斯明教的教主规定又须由处名人轶事女担任,百年间接连出了几个庸庸碌碌的女教主,心法传下来的便十分有限,反倒是中土明教尚留得全份。波斯明教以不到一成的旧传乾坤大挪移武功。和两三成新得的圣火令武功相结合,变出一门古怪奇诡的功夫出来。张无忌盘膝坐在船头,小昭将圣火令上的文字,一句句的译与他听。这圣火令中所包含的武功原来奇妙无比,但一法通,万法通,诸般深奥的学问到了极处,本是殊途同归。张无忌深明九陽神功、挪移乾坤、以及武当派太极拳的拳理,圣火令上的武功虽奇,究不过是旁门左道之学而达于巅峰而已,说到宏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远远不及上述三门武学。张无忌听小昭译完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仓卒问只记得了七八成,所明白的又只五六成,但仅此而言,宝树诸王和风云三便所显示的功夫,在他眼中已是了如指掌,不值一哂。
    时光一刻一刻的过去,他全心全意浸润于武学的钻研之中,无暇顾及身外之务,但赵敏和周芷若等却焦急万状,眼见黛绮丝手脚之上都加上了铐镣;眼见十一宝树王聚头密议;眼见十一王脱下长袍,换上软甲;眼见十一王的左右呈上十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眼见前后左右一艘艘船上排满了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眼见这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弯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了自身;眼见十名波斯人手执斧凿,跳入水中,只待首领令下,便来凿沉己方的座船。只听得居中而坐的大圣宝树王大喝一声,四面大船上鼓动雷响,号角齐鸣。张无忌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十一位宝树王各披灿烂生光的金甲,手执兵刃,跳上船来。谢逊和周芷若分执刀剑,架在平等王和妙风使的颈中。十一王见此情景,跳上船头之后,却也不敢便此逼名人轶事近,环成半月形,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周芷若、赵敏等见这十一王形象狰狞。身材高大,心下都甚是害怕。智慧王以中国话说道:“尔等快快送出我方教友,便可饶尔等不死。这几个教友在吾人眼中,犹如猪狗一般,尔等用刀架在彼人颈中,又有何用?尔等有胆,尽可将彼人杀了。波斯圣教之中,此等人成千成万,杀之一两个有何足惜?”赵敏说道:“尔等不必口出大言,欺骗吾人。吾人知悉,这二人一个乃平等宝树王,一个乃妙风使。在尔等明教之中,地位甚高者。尔等说彼人犹如猪狗一般,尔言差矣,大大之差矣!”那智慧王所说的中国话是从书本上学来,“尔等”“彼人”云云,大为不伦不类。赵敏模仿他的声调用语,谢逊等听了,虽然身处危境,却也忍不住微笑。
    智慧王眉头一皱,说道:“圣教之中,共有三百六十位宝树王,平等王排名第三百五十九。吾人有使者一千二百人,这妙风使武功平常,毫无用处,尔等快快将彼人杀了。”赵敏道:“很好,很好!手执刀剑的朋友,快快将这两个无用之人杀了。”谢逊道:“遵命!”举起屠龙刀,呼的一声便向平等王头顶横劈过去。众人惊呼声中,屠龙刀从他头顶掠过,距头盖不到半寸,大片头发切削下来,被海风一吹,飘浮空中。谢逊手臂一提,左一刀、右一刀、向平等王两肩砍落。眼看每一刀均要切掉他的一条臂膀,但刀锋将要及身,便手腕微偏,将他双臂衣袖切下了一片。这三下硬砍猛劈,部位竟如此准确,别说是盲眼之人,便双目完好,也极为难能。
    平等王死里逃生,吓得几欲晕去。十一宝树王、风云三使目瞪口呆,挢舌不下。赵敏说道:“尔等已见识了中土明教的武功。这位金毛狮王,在中土明教中排名第三千五百零九。尔等倘若恃众取胜,中土明教日后必去波斯报仇,扫荡尔等总坛,尔等必定抵挡不住,还是及早两家言和的为是。”
    智慧王明知赵敏所言不实,但一时却也无计可施。那大圣宝树王忽然说了几句话。小昭叫道:“张公子,他们要凿船。”张无忌心中一凛,倘若座船沉了,诸人不识水性,非束手成擒不可,身形一晃,已欺到了大圣王的身前。智慧王喝道:“尔干甚么?”两旁功德王和掌火王手中的一鞭一锤同时砸将下来。此时张无忌早已熟识波斯派的武功,不躲不闪,双手伸出,已抓住了两王咽喉。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功德王的铁鞭和掌火王的八角锤相互撞击。火花飞溅,两人已被他抓住咽喉要穴,横拖倒曳的拉了过来。混乱之中张无忌连环踢出四腿,两脚踢飞了齐心王和镇恶王手中的大砍名人轶事刀,又两脚将勤修王和俱明王踢入水中。
    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的宝树王扑将过来,双手各执短剑,刺向张无忌胸口。张无忌又飞起一脚,踢他手腕。那人双手突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刺向张无忌小腹。这一招变得灵动之极,张无忌急忙跃起,方始避过。原来此人是常胜宝树王,于波斯总教十二王中武功第一。张无忌捏闭了功德王和掌火王的穴道,将两王抛入船舱,猱身而上,和常胜王手中双剑搏击。此人虽然同是十二王之一,但武功之强,与余王大不相同。张无忌攻三招,守三招,三进三退。暗暗喝彩:“好一个了得的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他明白了圣火令上的武功心法之后,未经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便遭逢强敌,当下一面记忆思索,一面和常胜王搏斗。最初十余招间,仗着内力深厚、招数巧妙,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到得二十余招后,圣火令上的秘诀用在乾坤大挪移功夫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常胜王号称“常胜”,生平从未遇过对手,此刻却被对方克制得缚手缚脚,那是从所未有之事,又是惊异,又是害怕。斗到三十余招,张无忌踏上一步,忽地在甲板上一坐,已抱住了常胜王小腿。这招怪异的法门原为圣火令上所记,但已是极高深的功夫,常胜王虽然知道,却从不敢用。张无忌一抱之下,十指扣住他小腿上的“中都”“筑宾”两穴,都是中土武功的拿穴之法。常胜王只觉下半身酸麻难动,长叹一声,束手就擒。张无忌忽起爱才之念,说道:“尔武功甚佳。余保全尔的英名,快快回去罢。”说着双手放开。常胜王又是感激,又是羞愧,跃回座船。大圣王见常胜王苦战落败,功德王和掌火王又失陷敌手,就算将敌人座船凿沉,投鼠忌器,平等王等四人非丧命不可,当下一声号令,呼召众人,回归已方座船。
    赵敏朗声说道:“尔等快快将黛绮丝送上船来,答应金毛狮王的三个条件。”余下九名宝树王低声商议了一阵,智慧王道:“要答应尔等条款,也无不可。这位年轻公子的武功明明是吾人波斯一派,彼从何处学得。吾人有点不明不白。”
    赵敏忍住了笑,庄容说道:“尔等本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这位年轻公子是本教光明使座下的第八位弟子。他的七位师兄,七位师弟不久便到,那时候彼等七上八落,尔等便不亦乐乎、呜呼哀哉了。”智慧王本极聪明,但华语艰深,赵敏的话他只懂得个六七成,情知她在大吹法螺,微一沉吟,便道:“好!将黛绮丝送过船去。”两名波斯教徒架起黛绮丝,送到张无忌船头。周芷若长剑一振,叮叮两声,登时将她手上的铐镣切断了。那两名波斯教徒见此剑如此锋利,吓得打个寒战,急忙跃回船去。
    智慧王道:“尔等快快开船,回归中土。吾人只派小船,跟随尔等之后。”张无忌抱拳说道:“中土明教源出波斯,尔我情若兄弟,今日一场误会,敬盼各位不可介意,日后请上光明顶来,双方杯酒言欢。得罪之处,兄弟这里谢过了。”
    智慧王哈哈笑道:“尔武功甚佳,吾人极是佩服。学而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七上八落,不亦乐乎?”张无忌等起初听他掉了两句书包,心想此人居然知道孔子之言,倒是不易,不料接下去竟是学着赵敏说过的两句话,忍不住都大笑起来。赵敏道:“尔的话说得很好,人之异于波斯人者,几希!祝尔等多福多寿,来格来飨,祸延先考,无疾而终。”智慧王懂得“多福多寿”四字的意思,料想下面的也均是祝祷之辞,笑吟吟的连声说道:“多谢,多谢!”张无忌心想赵敏说得高兴起来,不知还有多少刁钻古怪的话要说,身居虎狼之群,夜长梦多,还是及早脱离险境为是,当下拔起铁锚,转过船舵,扯起风帆,将船缓缓驶了出去。四周船上的波斯人见他起锚扯帆,一个人做了十余名水手之事,神力惊人,尽皆喝采。
    只见一艘小船抛了一条缆索过来,张无忌将那缆索缚在后梢,拖了小船渐渐远去。小船中着坐二人,一男一女,正是流云使和辉月使。张无忌掌着船舵,向西行驶,见波斯各艘大船并不追来,驶出数里,远眺灵蛇岛旁诸船已小不逾尺,仍然停着不动,这才放心。当下要小昭过来掌舵,到舱中察看殷离伤势,见她兀自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虽然未见好转,病情却也并没更恶,心想待会在这波斯大船之中,或可寻到药物。
    黛绮丝站在船头眼望大海,听到张无忌走上甲板,却不回头。张无忌见她背影曼妙,秀发飘拂,后颈肤若白玉,谢逊说她当年乃武林中第一美人,此言当真不虚,遥想光明顶上,碧水潭畔,紫衫如花,长剑胜雪,不知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航到傍晚,算来离灵蛇岛已近百里,向东望去,海面上并无片帆只影,波斯总教显是在要胁之下,不敢追来。张无忌道:“义父,咱们可放了他们么?”谢逊道:“好罢!他们便是要追,也追不上了。”张无忌解开平等、功德、掌火三王及妙风使的穴道,连声致歉,放他们跃入拖在船梢的小船中。妙风使道:“这圣火六令是吾人掌管,失落后其罪非小,也请一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谢逊道:“圣火令是中土明教主令符,今日物归原主,如何能再让你们携去。”妙风使絮絮不休,坚要讨还。张无忌心想今日须得折服其心,免得日后更多后患,说道:“我们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于你,你本领太低,还是无法保有。与其被外人夺去,还是存在明教手中的好。”妙风使道:“外人怎能随便夺去?”张无忌道:“你若不信,那就试试。”将六根圣火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给他。妙风使大喜,刚说得一声:“多谢!”张无忌左手轻勾,右手一引,已将六根圣火令一齐夺了过来。
    妙风使大吃一惊,怒道:“我尚未拿稳,这个不算。”张无忌笑道:“再试一次,那也不妨。”又将圣火令还了给他。妙风使先将四枚圣火令揣入怀中,手中执了两根。见张无忌出手来夺,左手一令往他手腕上砸将下来。张无忌手腕一翻,已抓住他右臂,拉着他手臂迎将上去,双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铮的一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张无忌浑厚的内力从他手臂上传将过去,这一击之下,妙风使两臂酸痛,全身乏力,便如瘫痪,撤手将圣火令抛在甲板之上。
    张无忌先从他怀中取出四枚圣火令,又拾起甲板上的两枚,说道:“如何?是否再要试一次?”妙风使脸如死灰,喃喃的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举步待要跃入小船,但一个踉跄,软瘫跌倒。流云使跃将上来,抱了他过去。小船上扯起风帆。功德王拉住船缆,双手一拉,拍的一响,船缆崩断,大小二船登时分开。张无忌抱拳说道:“多多得罪,还祈各位见谅。”功德王等人眼中充满了怨毒之意,掉头不答。大船乘风西去,两船渐距渐远。忽听得黛绮丝叱道:“贼子敢尔!”纵身而起,跃入海中,张无忌吃了一惊,急忙转舵。只见一股血水从海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六股血水涌上。忽喇一响,黛绮丝从水中钻出,口中咬着一柄短刀,右手抓住一个波斯人的头发,踏水而来。张无忌忙转舵将船迎去。但那船船身太大,顾得了转舵,顾不得落帆,一时在海中慢慢打转。紫衫龙王在海中捷若游鱼,不多时游到船旁,左手在船边铁锚的锚爪上一借力,身子飞起,连着那波斯人一起上了甲板。
    众人心下了然,知道波斯人暗藏祸心,待功德王等一干人过了小船,扯起风帆作为遮掩,暗放熟识水性之人潜到大船之旁,意图凿沉张无忌等的座船。亏得紫衫龙王见到船旁潜水人吐气的水泡,跃入海中,杀了六人,还擒得一名活口。正待审问那潜水波斯人,蓦地里船尾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弥漫。船身震荡,如中炮击,后梢上木片纷飞。张无忌等只感一阵炙热,忙一齐伏低。
    黛绮丝叫道:“好奸恶!”抢到后梢,只见船尾炸了一个大洞,船舵已飞得不知去向,破洞中海水滚滚涌入。黛绮丝用波斯话向那被擒的波斯人问了几句,手一起掌,将他天灵盖击得粉碎,踢入海中,说道:“我只发觉他们凿船,没料到他们竟在船尾绑上了炸药。”这时功德王等人所乘的小船早已去得远了,黛绮丝水性再好,也已无法追上。众人黯然相对,束手无策。赵敏向张无忌凄然望一眼,心想:“敌船不久便即追上,我等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大海船船身甚大,一时三刻之间却也不易沉没。忽然之间,黛绮丝几哩咕噜的向小昭说起波斯话来,小昭也以波斯话回答,两人一问一答,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只见小昭向张无忌瞧了一眼,双颊晕红,甚是腼腆。黛绮丝却厉声追问。两人说了半天,似乎在争辩甚么,后来黛绮丝似乎在力劝小昭答应甚么,小昭只是摇头不允,忽向张无忌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说了两句话。黛绮丝伸手搂住了小昭,不住吻她。两人一齐泪流满面。小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黛绮丝却柔声安慰。
    张无忌、赵敏、周芷若三人面面相觑,全然不解。赵敏在张无忌耳边低声道:“你瞧,她二人相貌好像!”张无忌一凛,只见黛绮丝和小昭都是清秀绝俗的瓜子脸,高鼻雪肤,秋波流慧,眉目之间当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小昭的容貌之中,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的气息只余下淡淡影子,黛绮丝却一见便知不是中土人氏。他立时想起苦头陀范遥在大都小酒店中对小昭所说的那两句话:“真像,真像!”原来所谓“真像”,乃是说小昭的相貌真像紫衫龙王。那么小昭是黛绮丝的妹妹么?是她的女儿么?张无忌跟着又想起杨逍、杨不悔父女对小昭的加意提防,每当问到杨逍何以对小昭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忌惮,似当大敌,他却又语焉不详。这时方始明白,原来杨逍也已瞧出小昭的容貌和紫衫龙王颇为相似,只是并无其他佐证,又见张无忌对她加意回护,是以不便明言。至于小昭故意扭嘴歪鼻,苦心装成丑女模样,其用意更是昭然若揭了。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一事:“小昭混上光明顶去干甚么?她怎么知晓秘道的入口?那定是紫衫龙王要她去的,用意显是在****乾坤大挪移心法。她作我小婢,相伴几已两年,我从来对她不加防备,这份心法她先已看过,此后要再抄录一通,当真易如探囊取物。啊哟!我只道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哪料到她如此工于心计。我这两年来如在梦中,一直堕在她的彀中而丝毫不觉。张无忌啊张无忌,你一生轻信,时受人愚,竟连这小小丫头也将我玩弄于掌股之上。”想到这里,不禁大是气恼。便在此时,小昭的眼光向他望了过来。张无忌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实非作伪,心下又怦然一动,想起光明顶上对战六大派时,她曾舍身相护自己,两年来她细心烫贴的服侍,决不能是事事相欺,莫非冤枉了她?正自迟疑,船身剧烈一震,又沉下了一大截。黛绮丝道:“张教主,你们各位不必惊慌。待会波斯人的船只到来,我和小昭自有应付之方。紫衫龙王虽是女流之辈,也知一人作事一身当,决不致连累各位。张教主和谢三哥待我义重如山。黛绮丝这里谢过了。”说着盈盈拜倒。张无忌和谢逊急忙还礼,均想:“这些波斯人行事歹毒,待会定当将你抓去烧死,也不会放过了咱们。”
    座船渐渐下沉。舱中进水。张无忌抱起殷离,周芷若抱起赵敏,各人爬上桅杆。小昭忽向东方一指,哭出声来。各人向她手指之处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帆影点点。过不多时,帆影渐大,正是十余艘波斯大船鼓风追来。张无忌心想:“倘若我是黛绮丝,与其身遭火焚之苦。还不如跳在海中,自尽而死。”然见她神色泰然,毫不惊惧,不禁佩服:“她身居四大法王之首,果非寻常。想当年鹰王、狮王、蝠王都已是成名的年长豪杰,她以一个妙龄少女,位居三王之上,也不能仅因一日之功而得,自当另有过人之处。”眼见波斯群船渐渐驶近,又想:“我得罪诸宝树王不小,既然落入他们手中,也不盼望再能活命。只是如何想个法儿,护得义父和赵姑娘、周姑娘、表妹她们周全。小昭,小昭,唉,宁可你对我不义,不可我待你不仁。”
    只见十余艘波斯大船渐渐驶近,船上炮口一齐对准了沉船的桅杆,驶到离沉船二十余丈处,便即落帆下锚。只听得智慧王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叫道:“尔等降不降了?”张无忌朗声道:“中土义士,宁死不屈,岂有降理?是好汉子便武功上决一强弱。”智慧王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哉,快快束手待擒焉!”
    黛绮丝突然朗声说了几句波斯话,辞气极是严正。智慧王一怔,也答以几句波斯话。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十几句话,那大圣王也接嘴相询。又说了几句,大船放下一艘小船,八名水手划桨,驶了过来。黛绮丝说道:“张教主,我和小昭先行过去,请你们稍待片刻。”谢逊厉声道:“韩夫人,中土明教待你不薄。本教的安危兴衰,系于无忌一人之身。你若出卖我们,谢某命不足惜。要是损及无忌毫发,谢某纵为厉鬼,也决不饶你。”黛绮丝冷笑道:“你义儿是心肝宝贝,我女儿便是瓦石泥尘么?”说着挽了小昭之手,轻轻一跃,落入了小船。八名水手挥桨如飞,划向波斯大舰去了。
    各人听了她这两句话,都是一怔。赵敏道:“小昭果然是她女儿。”远远望见黛绮丝和小昭上了大船,站在船头,和诸宝树王说话,自己座船却不住下沉,桅杆一寸一寸的低下。谢逊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忌孩儿,我识错了韩夫人,你识错了小昭。无忌,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暂忍一时之辱,再行俟机逃脱。你肩头挑着重担,中原千万百姓,均盼我明教高举义旗,驱除鞑子,一当时机到来,你自行脱身,决不可顾及旁人。你是一教之主,这中间的轻重大小,可要分辨清楚了。”张无忌沉吟未答。赵敏呸了一声,道:“自己性命不保了,还甚么鞑子不鞑子的。你说蒙古人好呢,还是波斯人好?”周芷若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小昭对张公子情意深重,决不致背叛他。”赵敏道:“你不见紫衫龙王一再逼名人轶事迫她么?小昭先是不肯,最后被逼名人轶事得紧了,终于肯了,还假惺惺地大哭一场呢。”这时桅杆离海面已不过丈余,海中浪涛泼了上来,溅得各人头脸皆湿。赵敏忽然笑道:“张公子,咱们和你死在一起倒也干净。小昭陰险狡狯,反倒不能跟咱们一起死。”这几句话虽以玩笑口吻出之,但含意情致缠名人轶事绵。
    张无忌听得甚是感动,心道:“我不能同时娶她们为妻,但得和她们同时毕命,也不枉了。”看看赵敏,看看周芷若,又看看怀中的殷离。只见殷离仍然昏迷不醒,赵周二女均是双颊酡红,脸上溅着点点水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赵女灿若玫瑰,周女秀似芝兰,霎时之间,心中反感平安喜乐。忽听得十余艘大船上的波斯人齐声高呼。张无忌等吃了一惊,凝目望去。只见每艘船上的波斯人一齐拜伏在甲板之上,向着大舰行礼。大舰上诸宝树王也是伏在船头,中间椅上端坐一人,倒似是小昭模样,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楚。张无忌等惊疑不定,不知这些波斯人在捣甚么鬼。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呼喊了一阵,站起身来,仍是不断的叫喊,喊声中显是充满欢愉,倒似是遇到了甚么大喜庆事一般。
    过了一会,那小船又划了过来,船中坐的赫然正是小昭。她招手说道:“张公子,各位请同到大舰之上。波斯明教决计不敢加害。”赵敏问道:“为甚么?”小昭道:“各位过去便知。若有相害之意,小昭如何对得起张公子?”
    谢逊忽道:“小昭,你做了波斯明教的教主么?”小昭低眉垂首,并不回答,过了片刻,大大的眼中忽然挂下两颗晶莹的泪水。霎时之间,张无忌耳中嗡的一响,一切前因后果已猜到了七八成,心下又是难过,又是感激,说道:“小昭,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小昭侧开头,不敢和他目光相对。谢逊叹道:“黛绮丝有女如此,不负了紫衫龙王一世英名。无忌,咱们过去罢。”说着跃入小船,接着周芷若抱起殷离,跳了过去,张无忌也抱着赵敏入船。
    八名水手掉过船头,划向大舰。离大舰尚有十余丈,诸宝树王已一齐躬身迎接教主。
    众人登上大舰,小昭吩咐了几句,早有人恭恭敬敬的送上面巾、食物,分别带着各人入舱换去湿衣。张无忌见他所处的那间房舱极是宽敞,房中珠光宝气,陈设着不少珍物,刚抹干身上沾湿的海水,呀的一声。房门推开,进来一人,正是小昭。她手上拿着一套短衫裤,一件长袍,说道:“公子,我服侍你换衣。”无忌心中一酸,说道:“小昭,你已是总教的教主,说来我还是你的属下,如何可再作此事?”小昭求道:“公子,这是最后的一次。此后咱们东西相隔万里,会见无日,我便是再想服侍你一次,也是不能的了。”张无忌黯然神伤,只得任她和平时一般助他换上衣衫,帮他扣上衣钮,结上衣带,又取出梳子,替他梳好头发。张无忌见她泪珠盈盈,突然间心中激动,伸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小昭“嘤”的一声,身子微微颤动。张无忌在她樱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小昭,初时我还怪你欺骗于我,没想到你竟待我这么好。”
    小昭将头靠在他宽广的胸脯之上,低声道:“公子,我从前确是骗过你的。我妈本是总教三位圣处名人轶事女之一,奉派前来中土,积立功德,以便回归波斯,继任教主。不料他和我爹爹相见之后,情难自已,不得不叛教和我爹爹成婚。我妈妈自知罪重,将圣处名人轶事女的七彩宝石戒指传了给我,命我混上光明顶,****乾坤大挪移心法。公子,这件事我一直在骗你。但在我心中,我却没对你不起。因为我决不愿做波斯明教的教主,我只盼做你的小丫头,一生一世服侍你,永远不离开你。我跟你说过的,是不是?你也应允过我的,是不是?”张无忌点了点头,抱着她轻柔的身子坐在自己膝上,又吻了吻她。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小昭又道:“我记得了挪移乾坤的心法,决不是存心背叛于你。若非今日山穷水尽,我决计不会泄露此事……”张无忌轻声道:“现下我都知道了。”
    小昭幽幽的道:“我年幼之时,便见妈妈日夜不安,心惊胆战,遮掩住她好好的容貌,化装成一个好丑样的老太婆。她又不许我跟她在一起,将我寄养在别人家里,隔一两年才来瞧我一次,这时候我才明白,她为甚么干冒大险,要和我爹爹成婚。公子,咱们今天若非这样,别说做教主,便是做全世界的女皇,我也不愿。”说到这里,她双颊红晕如火。
    张无忌只觉得抱在怀里的娇躯突然热了起来,心中一动,忽听得黛绮丝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小昭,你克制不了情欲,便是送了张公子的性命。”
    小昭身子一颤,跳了起来,说道:“公子,你以后莫再记着我。殷姑娘随我母亲多年,对你一往情深,是你良配。”张无忌低声道:“咱们杀将出去,擒得一两位宝树王,再要胁他们送回灵蛇岛去。”
    小昭凄然摇头,道:“这次他们已学乖了,谢大侠,殷姑娘他们身上,此刻均有波斯人的刀剑相加。咱们稍有异动,立时便送了他们性命。”说着打开了舱门。只见黛绮丝站在门口,两个波斯人手挺长剑,站她背后。那两名波斯人躬身向小昭行礼,但手中长剑的剑尖始终不离黛绮丝背心。小昭昂然直至甲板,张无忌跟随其后,果见谢逊等人身后均有波斯武士挺剑相胁。小昭说道:“公子,这里有波斯治伤的灵药,请你替殷姑娘敷治。”说着用波斯语吩咐了几句。功德王取出一瓶膏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张无忌。
    小昭又道:“我命人送各位回归中土,咱们就此别过。小昭身在波斯,日日祝公子福体康宁,诸事顺遂。”说着声音又哽咽了。张无忌道:“你身居虎狼之域,一切小心。”小昭点了点头,吩咐下属备船。谢逊、殷离、赵敏、周芷若等等一一过船。小昭将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给张无忌,凄然一笑,举手作别。张无忌不知说甚么话好,呆立片刻,跃入对船。只听得小昭所乘的大舰上号角声呜呜响起,两船一齐扬帆,渐离渐远。但见小昭悄立船头,怔怔向张无忌的座船望着。
    两人之间的海面越拉越广,终于小昭的座舰成为一个黑点,终于海上一片漆黑,长风掠帆,犹带呜咽之名人轶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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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倚天屠龙记》电子书——第三十一章刀剑齐失人云亡
    殷离敷了波斯人的治伤药膏之后,仍然发烧不退,呓语不止。她在海上数日,病中受了风寒,那伤药只能医治金创外伤,却治不得体内风邪。张无忌心中焦急,第三日上遥遥望见东首海上有一小岛,便吩咐舵工向岛驶去。众人上得岛来,精神为之一振。那岛方圆不过数里,长满了矮树花草。张志忌请周芷若看护殷离、赵敏,一路分花拂草,寻觅草药。但岛上花草与中土大异,多半不识,张无忌越寻越远,直到昏黑,仍只找到一味,只得回到原处,将那味草药捣烂了,喂殷离服下。
    六人围着火堆,用过了饮食。四下里花香浮动,草木清新,比之船舱中的气闷局促,另一番光景。殷离精神也好了些,说道:“阿牛哥哥,今晚咱们睡在这儿,不回船去了。”此议一出,人人赞妙。眼见小岛上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清,也无凶猛兽,各人放心安睡。次晨醒转,张无忌站起身来,只跨出一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觉双脚虚软无力,那是从所未有之事,揉了揉眼睛,只见那艘波斯船已不在原处。他心一更惊,奔到海滩四下张望,不见船只的踪影。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叫道:“义父,你安好么?”却不听得谢逊回答,忙奔到谢逊睡卧之处,只见他好端端的睡得正沉,先放了一大半心。赵敏、周芷若、殷离三人昨睡在远处一块大石之后。他奔过去看时,只见周芷若和殷离相对而卧,赵敏却已不在该处。一瞥间见殷离满脸是血,俯身察看,见她脸上被利刃划了十来条伤痕,人已昏迷不醒,忙伸手搭脉搏,幸而尚在微微跳动。再看周芷若时,只见她满头秀发被削了一大块,左耳也被削去了一片,鲜血未曾凝,可是她脸含微笑,兀自做着好梦,晨曦照射下如海棠春睡,娇丽无限。他心中连珠价只是叫苦,叫道:“周姑娘,醒来!周姑娘,醒来!”周芷若只是不醒。张无忌伸手去摇她肩头,周芷若打了个哈欠,侧了头仍是沉睡。张无忌知她必是中了****,昨晚出了这许多怪事,自己浑然不觉,此刻又是金身乏力,自也是中毒无疑。一时叫周芷若不醒,当下又奔到谢逊身旁,叫道:“义父,义父!”谢逊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道:“怎么啊?”张无忌道:“糟糕!咱们中了奸计。”将波斯船驶去、殷离及击芷若受伤之事简略说了。谢逊惊问:“赵姑娘呢?”
    张无忌黯然道:“不见她啊。”吸一口气,略运内息,只觉四肢虚浮,使不出劲来,冲口便道:“义父,咱们给人下了‘十香软筋散’之毒。”六派高手被赵敏以“十香软筋散”困倒、一齐掳到大都万安寺中之事,谢逊早已听到张无忌说过,他站起身来,脚下也是虚飘飘的全无力道,定了定神,问道:“那屠龙刀和倚天剑,也都给她带走了?”
    张无忌一看身周,刀剑皆已不见,心下气恼无比,几乎要哭出声,没料到赵敏竟会乘着自己遭逢极大危难之际,又来落井下石,使出这般奸计。
    他呆了一阵,挂念殷离的伤势,忙又奔到殷周二女身旁,推了推周芷若,她仍是沉睡不醒,心想:“我内力最深,是以醒得最早,义父其次。周姑娘内力跟我们二人差得远了,看来一时难醒。”当下撕了一块衣襟,替殷离抹去脸上血渍,只见她脸蛋上横七竖八都是细细的一条条伤痕,显然是用倚天剑所划。殷离自被紫衫龙王金花婆婆所伤之后,流血甚多,体内蕴积的千蛛毒液随血而散,脸上浮肿已退了一大半,幼时俏丽的容颜这数日来本已略复旧观,此刻脸上多了这十几道剑伤,又变得狰狞可怖。张无忌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切齿道:“赵敏啊赵敏,但教你撞在我手里,张无忌若再饶你,当真枉自为人了。”定了定神,忙到山边采了些止血草药,嚼烂了敷在殷离脸上,又去敷在周芷若的头皮和耳上。
    周芷若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来,忽见他伸手在自己头上摸索,羞得满脸通红,伸手推开他手臂,嗔道:“你……你怎么啦……”一句话没说完,想是觉得耳上痛楚,伸手一摸,“啊”的一声惊呼,跳起身来,问道:“为甚么?”突然双膝一软,扑在张无忌怀中。张无忌伸手扶住,安慰道:“周姑娘,你别怕。”周芷若看到殷离脸上可怖的模样,忙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惊道:“我……我也是这样了么?”张无忌道:“不!你只受了些轻伤。”周芷若道:“是那些波斯恶徒干的么?我……我怎地一些儿也不知道?”张无忌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只怕……只怕是赵姑娘干的。昨晚的饮食之中,她下了毒。”
    周芷若呆了半晌,摸着半边耳朵,哭出声来,张无忌慰道:“幸好你所伤不重,耳朵受了些损伤,将头发披下来盖过了,旁人瞧不见。”周芷若道:“还说头发呢?我头发也没有了。”张无忌道:“顶心上少了点儿头皮,两旁的头发可以拢过来掩住……”周芷若嗔道:“我为甚么要把两旁头拢过来掩住?到这时候,你还在竭力回护你的赵姑娘。”张无忌碰了个莫名其妙的钉子,讪讪的道:“我才不回护她呢!她这般心狠手辣,将殷姑娘伤成这我……我才不饶她呢。”眼见殷离脸上的模样,不禁怔怔的掉下泪来。身当此境,张无忌不由得徬徨失措,坐下一运功,察觉中毒着实不浅。本来“十香软筋散”非赵敏的独门解药不能消解,但此时只能以内功与剧毒试相抗,当下运起内息,将散在四肢百的毒名人轶事素慢慢搬入田,强行凝聚,然后再一点一滴的逼名人轶事出体外。运功一个多时辰后,察觉见效,心中略慰,只是此法以九陽神功为根基,无法传授谢逊和周芷若照行,惟有待自己驱毒净尽之后,再助谢周二人驱毒。这功夫说来简捷,做起来却十分繁复,他到第七日上,也只驱了体内三成毒名人轶事素。好在这毒名人轶事素只是令人使不出内劲,于身了却是无害。周芷若起初几日极是着恼,后来倒也渐渐惯了,陪着谢逊捕钱射鸟,烧水煮食。她晚间在岛东一个山洞中独居,和张无忌等离得远远地。张无忌暗自惭,心想赵敏之祸,全是由己而起。这赵姑娘明明是蒙古的郡主,是明教的对头死敌,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人曾折在她的手里,自己对她居然不加防范,当真愚不可及。谢逊和周芷若对他倒并无怨责,然他二人越是一句不提,他心中越是难过,有时见到周芷若的眼色,隐隐体会到她是在说:“你为赵敏的美色所迷,酿成了这等大祸。”但殷离的伤势却越来越重。这小岛地处南海,所生草木大半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青牛医经所载,他空自医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又明知殷离的伤势可治,然而手边就是没药。偏生岛上树木都是又矮又小,仅能作柴薪之用,否则他早已扎成木筏,冒险内航。他若不明医术,也不过是焦虑而已,此时却如万把尖刀日夜在心头剜割。这一晚他嚼了些退热的草药,喂在殷离口中,眼见她难以下咽,心中一酸,泪水一颗颗滴在她脸上。殷离忽然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阿牛哥哥,你别难过。我要到陰世去见那个狠心短命的小鬼张无忌去了。我要跟他说,世上有一个阿牛哥哥,待我这样好,可比你张无忌好上千倍万倍。”张无忌喉头哽咽,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要向她吐露自己实在就是张无忌。殷离握住了他手,说道:“阿牛哥哥,我始终没答应嫁给你,你恨我么?我猜你是为了讨我喜欢,说着骗骗我的。我相貌丑陋,脾气古怪,你怎会要我?”
    张无忌道:“不!我没骗你。你是一位情深意真的好姑娘,要是得真能娶你为妻,实是我生平之幸。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诸事料理停当,便即成婚,好不好?”
    殷离伸出手来,轻轻抚他的面颊,摇头道:“阿牛哥哥,我是不能嫁你的。我的心,早就许给了那个凶恶狠心的张无忌了……阿牛哥哥,我有点儿害怕,到了陰世,能遇到他么?他仍然会对我这么狠霸霸的么?”
    张无忌见她说话神智清楚,脸颊潮红,心下暗惊:“这是回光反照之象,难道她便要毕命于今日吗?”一时呆呆出神,没听见她的话。殷离抓住了他手腕,又问了一遍。张无忌柔声道:“他永远会待你很好的,当你心肝宝贝儿一般。”殷离道:“能有你待我一半儿好么?”张无忌道:“老天爷在上,张无忌诚心诚意的疼你爱你,他早就懊悔小时候待你这般凶狠了。他……他对你之心,跟我一般无异,没半点分别。”殷离叹了口气,嘴角上带着一丝微笑,道:“那……那我就放心了……”握着他的手渐渐松开,双目闭上,终于停了呼吸。张无忌将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抱在怀里,心想她直到一瞑不视,仍不知自己便是张无忌。这些日来,她始终昏昏沉沉,无法跟她说知真相。当她临终前的片刻神智清明之际,却又甚么也来不及说了。其实,到了这个地步,说与不说,也没甚么分别。他心头痛楚,竟哭不出声来,只想:“若不是赵敏又伤她脸颊,她的伤未必无救。若不是赵敏弃了咱们在这荒岛之上,只要数日间赶回中原,我定有法子救得她的性命。”恨恨的冲口而出:“赵敏,你这般心如蛇蝎,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中,张无忌决不饶你性命。“忽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待得你见到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可又下不了手啦。”转过身来,只见周芷若俏立风中,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他又是伤心,又是惭愧,说道:“我对着表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发誓,若不手诛妖女,张无忌无颜立于天地之间。”周芷若道:“那才是有志气的好男儿。”抢上几步,抚着殷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痛哭起来。谢逊听到哭声,寻声而至,得知殷离身亡,也不禁伤感。张无忌到山冈之陰去挖墓,岛上浮泥甚浅,挖得两尺,便遇上坚硬的花岗石,手边又无锄铲,只得将殷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放入浅穴,待要将泥土堆上,见到她脸上的肿胀与血痕,心想:“碎石泥块堆在脸上,可要擦伤了她。”折了些树枝架在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上,再轻轻放上石块,似乎她死后尚有知觉,生恐她给石块压痛了。折下一段树干,剥去树皮,用殷离的匕首在树干上刻道:“爱妻蛛儿殷离之墓”,下面刻道:“张无忌谨立”。一切停当,这才伏地大哭。周芷若劝道:“殷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待她也是仁至义尽。只须你不负了今日之言,杀了赵敏为她报仇,殷家妹子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了。”
    张无忌一番伤心,本已凝聚在丹田之中的毒名人轶事素复又散开,再多费了数日之功,才渐行凝聚,待得尽数驱出体外,又是十余日之后了。小岛地气炎热,诸般野果甚多,随手采摘,即可充饥,日子倒也过得并不艰难。周芷若知张无忌心伤殷离之死,恼恨赵敏之诈,复又怜惜小昭之去,待他加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体贴。张无忌运神功替谢逊驱去了体内毒性后,本该替周芷若驱毒,但想这驱毒之法须以一掌贴于对方后腰,一掌贴于脐上小腹,青年男女,怎能如此肌肤相亲?但若非这般运功,又不能将自身的九陽真气输入她体内,一连数日,心下好生踌躇,难以决断。这日晚间,谢逊忽道:“无忌,咱们在此岛上,你想要过多少日子?”张无忌一怔,道:“那就难说得很,只盼能有船只经过,救咱们回归中土。”谢逊道:“这一个多月来,远远也曾见到船帆的影子么?”张无忌道:“没有。”谢逊道:“是了!说不定明天便有船只来到,但说不定再过一百年也没船经过。”张无忌叹道:“这荒岛孤悬海中,非海船航道所经,咱们是否能重回中土,原是十分渺茫。”
    谢逊道:“嗯,解药是不易求的了。十香软筋散的毒名人轶事素留在体中,除了四肢乏力之外,可有其他害处?”张无忌道:“时候不长,那也没有多大害处,但这种剧毒侵肌蚀骨,日子久了,五脏六腑难免都受损伤。”
    谢逊道:“是啊。那你怎能不尽早设法给周姑娘驱毒?你说周姑娘和你从小认识,当年你身中玄冥寒毒之时,她曾有惠于你。这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有德的淑女,到哪里求去?难道你嫌她相貌不美么?”张无忌道:“不,不,周姑娘倘若不美,天下哪里还有美人?”谢逊道:“那我替你作主,娶了她为妻。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腐礼,就不必顾忌了。”
    周芷若在旁听着他二人说话,忽听说到自己身上来了,羞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便走。
    谢逊跃起身来,张开双手,拦在她身前,笑道:“别走,别走!我今日这媒人是做定的了。”周芷若嗔道:“谢老爷子,你为老不尊!咱们只盼想个法儿回归中土,这当儿怎地说起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来?”谢逊哈哈大笑,说道:“男女好合,是终身大事,怎么不三不四了?无忌,你父母也是在荒岛上自行拜天地成婚。他们当日若非除了这些世俗礼法,世上哪里有你这个小子?何况今日有义父为你主婚。难道你不喜欢周姑娘么?不想替她驱除体内的剧毒么?”周芷若掩了面只是要走,谢逊拉住她衣袖,笑道:“你走到哪里去?明日咱们不见面了么?啊,我知道了,你不是不肯叫我这老瞎子做公公?”周芷若道:“不,不,不是的。谢老爷子是当世豪杰……”谢逊道:“那你是答应了?”周芷若只说:“不,不!”谢逊道:’你是嫌我这义儿太过不成材么?”周芷若顿了一顿,说道:“张公子武功卓绝,名扬江湖。得……得婿如此,更有何求?只是……只是……”谢逊道:“怎么?”周芷若向张无忌微微掠了一眼,说道:“他……他心中实在喜欢赵姑娘,我是知道的。”
    谢逊咬牙道:“赵敏这小贱人害得咱们如此惨法,无忌岂能仍然执迷不悟?无忌,你自己倒说说看。”
    张无忌心中一片迷惘,想起赵敏盈盈笑语、种种动人之处,只觉若能娶赵敏为妻,长自和她相伴,那才是生平至福,但一转念间,立时忆起殷离脸上横七竖八、血淋淋的剑伤来,忙道:“赵姑娘是我大仇,我要杀了她为表妹雪恨。”谢逊道:“照啊,周姑娘,那你还甚么疑忌?”周芷若低声道:“我不放心。除非……除非你要他……立下一个誓来。否则我宁可毒发身死,也不要他助我驱毒。”谢逊道:“无忌,快立誓!”
    张无忌双膝跪地,说道:“我张无忌若是忘了表妹血仇,天地不容。”周芷若道:“我要你说得清楚些,对那位赵姑娘怎样?”谢逊道:“无忌,你就说得更清楚些。甚么‘天地不容’,太含糊了。”张无忌朗声道:“妖女赵敏为其鞑子皇室出力,苦我百姓,伤我武林义士,复又盗我义父宝刀,害我表妹殷离。张无忌有生之日,不敢忘此大仇,如有违者,天厌之,地厌之。”周芷若嫣然一笑,道:“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又手下容情哩。”谢逊道:“我说呢,拣日不如撞日,咱们江湖豪杰,还管他甚么婆婆妈妈的繁文缛节,你小俩口不如今日便拜堂成亲罢。这十香软筋散早一日驱出好一日。”
    张无忌道:“不!义父,芷若,你们听我一言。殷姑娘待我情意深重,她自幼便心中以我为夫,我心也已以她为妻,虽无婚姻之事,却有夫妇之义。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未寒,我何忍即行另结新欢?”谢逊沉吟道:“这话倒也说得是,依你说那便如何?”张无忌道:“依孩儿之见,孩儿今日先和周姑娘订立婚姻之约,助她疗伤驱毒,这就方便得多。倘若天幸咱们得回中土,待孩儿手刃赵敏,夺回屠龙宝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义父手中,那时再和周姑娘完婚,可说两全其美。”谢逊笑道:“倒想得挺美。要是十年八年,咱们也回不了中土呢?”张无忌道:“三年之后,不论咱们是否能离此岛,就请义父主持孩儿的婚事便是。”谢逊点了点头,问周芷若道:“周姑娘,你说怎样?”周芷若垂头不答,隔了半晌,才道:“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儿家,自己能有甚么主意?一切全凭老爷子作主。”谢逊哈哈笑道:“很好,很好。咱三人一言为定。你小俩口是未婚夫妇,不必再有甚么顾忌。无忌,你给我的儿媳妇驱毒罢。”说道大踏步走向山后。
    张无忌道:“芷若,我这番苦衷,你能见谅么?”周芷若微笑道:“只因是我这个丑样的,你才推三阻四,要是换了赵姑娘啊,只怕你今晚就……”说到这里,转过了头,不好意思再说。张无忌怦然心动,寻思:“当大伙儿同在小船中飘浮之时,我曾痴心妄想,同娶四美。其实我心中真正所爱,竟是那个无恶不作、陰毒狡猾的小妖女。我枉称英雄豪杰,心中却如此不分善恶,迷恋美色。”
    周芷若回过头来,见他兀自怔怔的出神,站起身来,便要走开。张无忌伸手握住她手一拉。不料周芷若功力未复,脚下无力,身子一晃,便倒在他怀里,挣扎不起来,嗔道:“我是一生一世受定你的欺侮啦。”
    张无忌见她轻颦薄怒,楚楚动人,抱着她娇柔的身子,低声道:“芷若,咱俩幼时在汉水中一见,不意竟能得有今日。在光明顶我独斗昆仑、华山两派四老之时,你指点关窍,救我性命。当时我也只感激你的关怀,却不敢另有妄念。”周芷若倚在他的怀里,说道:“那日我刺你一剑,你难道不恨我么?”张无忌道:“你没刺正的心口,我便知你对我暗有情意了。”周芷若呸了一声,脸颊晕红,说道:“早知如此,当日我一剑刺正你的心口,多少干净,也免得以后无穷岁月之中,给你欺侮,受你的气。”张无忌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说道:“我此后只另倍疼你爱你。我二人夫妇一体,我怎会给你气受?”周芷若侧过身子,望着他脸,说道:“要是我做错了甚么事,得罪了你,你会打我、骂我、杀我么?”
    张无忌和她脸蛋盯距不过数寸,只觉她吹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左颊上轻轻一吻,说道:“似你这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斯文、端庄贤淑的贤妻,哪会做错甚么事?”周芷若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说道:“便是圣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从小没爹娘指导,难保不会一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张无忌道:“当真你做错甚么,我自会好好劝你。”周芷若道:“你对我决不变心?决不会杀我么?”张无忌在额上又是轻吻一下,柔声道:“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哪有此事?”周芷若颤声道:“我要你亲口答应我。”张无忌笑道:“好罢!我对你决不变心,决不会杀你。”
    周芷若凝视他双眼,说道:“我不许你嘻嘻哈哈,要你正正经经的说。”张无忌笑道:“你这个个小脑袋之中,不知在想些甚么。”心想:“总是我对赵敏、对小昭、对表妹人人留情,令她难以放心。可是自今而后,怎会更有此事?”于是收起笑容,庄言道:“芷若,你是我的爱妻。我从前三心两意,只望你既往不咎。我今后对你决不变心,就算你做错了甚么,我连重话也不舍得责备你一句。”
    周芷若道:“无忌哥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记得今晚跟我说过的话。”指看初升的一勾明月,说道:“天上的月亮是咱俩的证人。”
    张无忌道:“对,你说得不错,天上明月,是咱俩的证人。”他仍是将周芷若搂在怀里,望着天边明月,说道:“芷若,我一生受过很多很多人的欺骗,从小为了太过轻信,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到底有多少次,这时候也记不起来了。只有在冰火岛上,和爹爹、妈妈、义父在一起的时候,那才没人世间的奸诈机巧。我第一次回归中原,便遇上一个叫化子弄蛇,他骗我探头到布袋中去瞧瞧,不料他把布袋套在我头上,将我擒住。我又哪料得到,咱们同生死、共患难的来到这小岛之上,赵姑娘竟会在第一晚的食物之中,便下了剧毒?”周芷若苦笑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得黄河悔已迟。”张无忌心中突然充满了幸福之感,说道:“芷若,你才真正是我永远永远的亲人。你一直待我很好。日后咱们倘若得能回归中原,你会帮我提防奸滑小人。有了你这个贤内助,我会少上很多当了。”周芷若摇头道:“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子,懦弱无能,人又生得蠢。别说和绝顶聪明的赵姑娘天差地远,便是小昭,她这等深刻的心机,我又怎及得上万一?你的周姑娘是个老老实实的笨丫头,难道到今天你还不知道么?”
    张无忌道:“只有你这等忠厚贤慧的姑娘,才不会骗我。”周芷若转过身来,将脸伏在他怀里,柔声道:“无忌哥哥,我能和你结为夫妇,心里快活得了不得,只盼你别因我愚笨无用,瞧我不起,欺侮我。我……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的服侍你。”次日张无忌即运九陽神功助周芷若驱毒,初时竟是出于意料之外的方便,想是她饮食不多,中毒不如他与谢逊之深。但驱到第七日上,忽觉她体内有一股陰寒的阻力,跟他送过去的九陽真气相激相抗,周芷若虽尽力克制,仍不易引导九陽真气入体。张无忌惊异之下,向义父请教。谢逊沉吟半晌,说道:“这道理我也说不上来,多半是她峨嵋派历代师父都是女子,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力偏于陰柔一路。”张无忌点头称是。好在周芷若内功修为和他相差甚远,他催动神功,便将她体内陰劲压制了下去,但如此运功,却又比替谢逊驱毒时费力得多。张无忌隐隐觉得她体内陰劲此时虽然尚弱,但日后成就,委实是非同小可,赞道:“芷若,尊师灭绝师太真是一代人杰。她传给你的内功,法门高深之至,此刻我已觉得出来。你依此用功,日后或可和我的九陽神功并驾齐驱,各擅胜场。”周芷若道:“你骗我呢!峨嵋派武功怎能和张大教主的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法相比?”张无忌道:“你天性淳厚,武功的招数上虽然所学不多,但内功的根基已扎得极佳。我太师父言道,武学钻研到后来,成就大小往往和各人资质有关,而且未必聪明颖悟的便一定能学到最高境界。据说贵派创派祖师郭女侠的父亲郭靖大侠,资质便十分鲁钝,可是他武功修为震烁古今,太师父说,他自己或者尚未能达到郭大侠当年的功力。你峨嵋派内功的法门似乎尚在武当派之上,依我瞧啊,你将来的成就当可超过尊师灭绝师太。”周芷若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要讨好我,也不用说我武功好。我只要能学到师父本事的一成两成,也就心满意足了。你几时把你的九陽神功、挪移乾坤功夫教我一两手,我才多谢你呢。”张无忌沉吟未答。周芷若道:“你说我不配做张大教主的徒弟吗?”张无忌道:“不!我察觉你的内功和我所学截然不同,那是压根儿相反的路子。你要是学我的功夫,那是世上艰险无比之事。”
    周芷若道:“你不肯教,也就算了。学武功最多是学不成,还能有甚么危险?”张无忌正色道:“不,不!我这九陽神功是纯粹陽刚的内功,你现下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峨嵋派内功,走的却纯是陰柔路子。要是你再练我的功夫,陰陽汇于一体,除非是如我太师父这等武学奇才,或许能使之水火相济,刚柔相调,否则只要差得一步,便是走火入魔的大祸。嗯,等你日后内功大成之时,我那挪移乾坤的心法,倒是可以学的。”周芷若笑道:“我跟你说着玩呢。以后我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你的武功和我的武功有甚么分别?我生来懒懒散散,你的九陽神功一定难练得紧,你便是逼名人轶事着我练,我也怕难呢。”张无忌听她如此说,心中甚感甜蜜。
    如此情意缠名人轶事绵,不觉时日之逝。忽忽过了数月,周芷若说自觉内力全复,身体更无异状,想来毒性已然驱尽。这一日岛东几株桃花开得甚美,张无忌折了几枝桃花,去插在殷离的墓前。只见那根刻着“爱妻蛛儿殷离之墓”的木条横在地下,不知是被甚么野兽撞到了的,于是拾了起来,重又插好。想起表妹一生困苦,恐怕连一天福也没享过。
    正自神伤,忽听得海中鸥鸟大声聒噪,抬起头来,忽见远处海上一艘帆船正鼓风驶来,这一下喜出望外,忙纵声叫道:“义父,芷若,有船来啦,有船来啦!”
    谢逊和周芷若听到叫声,先后奔到他身旁。周芷若颤声道:“怎么会有船只到这荒岛上来?”张无忌道:“当真奇了,难道是海盗船么?”不到半个时辰,帆船已在岛外下锚停泊,一艘小艇划向岛来。张无忌等三人迎到海滩。只见小艇中的水手都穿蒙古水师军装,张无忌心中一动:“难道赵姑娘良心发现,又回到岛上来?”斜向周芷若一瞥,见她秀眉微蹙,胸口起伏,显是也担着极大的心事。片刻间小艇划到,五名水手走上海滩,为首的一名水师军官躬身向张无忌道:“这位是张无忌张公子?”张无忌道:“正是。长官何人?”那人听到张无忌自承,神色间极是欣慰,说道:“小人贱名拔速台,今日找到了公子,当真幸运之至。小人奉命前来,迎接张公子、谢大侠回归中土。”他只说张谢二人,却不提周芷若的名字。张无忌道:“长官远来辛苦,却不知是奉何人所遣?”拔速台道:“小人是驻防福建的达花赤鲁水师提督麾下,奉勃尔都思将军之命,前来迎接。勃尔都思将军一共派出海船八艘,在这一带闽浙粤三省海面寻找公子和谢大侠,想不到倒是小人立下首功。”言下之意,显是他上司许下诺言,谁能找到张无忌的便有升赏。张无忌听他所说那些蒙古将军的名字均不相识,料想那些将军也是辗转奉了赵敏之命,问道:“你可知贵上司为何派长官前来接我?”拔速台道:“勃尔都思将军吩咐,张公子是大大的贵人,乃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命小人找到之后,用心侍候。至于何以迎接公子,小人职位低微,未蒙将军示知。”周芷若插口问道:“可是绍敏郡主之意么?”拔速台一怔,道:“绍敏郡主?小人没福见过。”周芷若冷冷的道:“甚么福不福的?”拔速台道:“绍敏郡主乃我蒙古第一美人,不,乃天下第一美人,文武全才,是汝陽王名人轶事爷的千金。小人怎有福气一见郡主的金面?”周芷若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了。张无忌向谢逊道:“义父,那么咱们便上船罢。”谢逊道:“咱们到那边山洞中取了随身物品,便可上船,长官请在此稍候。”拔速台道:“让小人和水手们替三位搬行李罢。”谢逊笑道:“咱们有甚么行李?不敢劳动。”他携了张无忌和周芷若的手,走到山后,说道:“赵敏忽然派船来接咱们回去,其中必有陰谋,你们想该当如何应付?”
    张无忌道:“义父,你想赵……你想赵敏她……她会在船上么?”谢逊道:“这小妖女若在船上,那倒好办了。咱们只须留心饮食,免再着了她的道儿。”张无忌道:“不错,咱们把这儿收藏着的咸鱼、干果带上船去,再带上清水,决不去吃喝船上的物事。”谢逊道:“我料想赵敏决计不在船上。她是欲师那些波斯人的故智,将咱们骗上船去,待航到大海之中,便有蒙古水师船只出现,开炮将咱们的座船轰沉。”
    张无忌心中一阵酸痛,颤声道:“她……她用心竟如此毒辣?她将咱们放逐在这个岛之上,让咱们自生自灭,永世不得回归中土,也就是了。咱三人又没甚么事对不起她。”谢逊冷笑道:“你将她囚在万安寺中的六大派高手一齐放了出来,她焉有不记恨之理?再说,明教教主失踪,此刻教中上下人等定在大举访寻,难保不寻到这荒岛上来。只有令咱们葬身海底,那才是斩草除根。”
    张无忌道:“开炮轰船?岂不是连拔速台等这些蒙古官兵,一起都枉送了性命?”谢逊哈哈一笑,随即叹道:“无忌孩儿,这些执掌军国重任之人,焉会爱惜人命?若是似你这般心肠仁慈,蒙古人能横绝四海、扫荡百国么?自古以来,哪一个立大功名的英雄不是当机立断,要杀便杀?别说区区官兵,便是自己父母子女,也顾不得呢。”
    张无忌呆了半晌,黯然道:“义父说得是。”他向来知道蒙古人对敌人十分残忍暴虐,但想对自己部下总须爱惜,此刻听了谢逊之言,身上不禁凉了半截,自觉此番便算能回归中土,统率中原豪杰驱除鞑了,但说到治国致太平,决非自己所能。周芷若道:“义父,你说咱们该当如何?”谢逊道:“我的儿媳妇有甚么妙计?”周芷若道:“那么咱们便别上这船罢,跟那蒙古军官说,咱们在这儿住得很好,不想回中原去了。”谢逊笑道:“真是傻丫头的傻主意。咱们不上船,敌人也决计放咱们不过。咱们把这艘船中的官兵尽数杀了,他们不能再派十艘八艘来么?何况中原有多少大事,要无忌回去担当,怎能让他老死于这荒岛之上?”周芷若俊脸通红,低声道:“还是义父出个主意罢,我们只听义父吩咐便是。”谢逊略一沉吟,道:“须得如此如此。”张无忌和周芷若一听,齐称妙计。张无忌便到殷离墓前祷祝一番,洒泪而别,这才上了大船。周芷若在岛上日长无聊,曾雕刻了不少小木马、小木人儿,这时包了一个大包,负在背上。张无忌在舱内舱外巡查一过,果然并无赵敏在内,船上也无碍眼人物,官兵、水手看模样均非身有武功之人。
    座船拔锚扬帆之后,只驶出数十丈,张无忌反手一搭,已抓住拔速台右腕,另一手抽出他腰间佩刀,架在他后颈,喝道:“你听我的号令,命梢公向东行驶!”拔速台大吃一惊,颤声道:“张公……公子,小……小人没敢得罪你啊。”张无忌道:“你听我吩咐行事。稍有违抗,我便砍下你的脑袋。”拔速台道:“是,是!”喝令道:“梢……梢公!快……快向东行驶。”梢公依言转舵。那船横掠小岛,向东驶去。张无忌喝道:“你蒙古人意欲谋害于我,我已识破你们诡计,快快招来!若有虚言,小心你的性命。”说着举起右掌,往船边上一拍,木屑纷飞,船边登时缺下一大块来。船上官兵见到,无不骇然。拔速台道:“公子明鉴:小人奉上司之命,迎接公子回去,此外更无别情。小人……小人只盼立此功劳,得蒙上司升赏,实无半分歹意。”
    张无忌见他说得诚恳,料非虚言,于是放开他手腕,走到船头,左手提起一只铁锚,右手又提起一只铁锚,喝道:“众人看清楚了!”双手一扬,两只大铁锚一齐飞向半空。众官兵哗的一声,齐声惊喊。待两只大铁锚落将下来,张无忌使出挪移乾坤的心法,双手一掠一推,两只铁锚又飞了上去。如此连飞三次,他才轻轻接住,将两只铁锚放在船头。蒙古人从马上得天下,最佩服武勇之士,见他武功如此惊人,一齐拜伏,再也不敢稍起异心。
    梢公遵依张无忌命令,驾船东驶,直航入大洋之中,一连三天,所见唯有波涛接天。谢逊料得赵敏所遣的炮船必在闽粤一带海面守候巡视,现下座船航入大洋已远,决不至和炮船相遇,到第五日上,才命梢公改道向北。这一向北,更接连驶了二十余日,凭他赵敏聪明十倍,也难猜到此船的所在,于是再命梢公折向西行,航返中土。这一个多月之中,张无忌等不是取用自携的食物,便是捕捉海中鲜鱼为食,于船上饮食绝不沾唇。这一日午间,遥见西方出现了陆地。蒙古官兵航海已久,眼见归来,尽皆欢呼。到得傍晚,那大船已停泊岸旁。这一带都是山石,海水甚深,大船可直泊靠岸。谢逊道:“无忌,你上岸去瞧瞧,这是甚么地方。”张无忌答应了,飞身上岸。一路行去,只见四下里都是绿油油的森林,地下积雪初融,极是泥泞。走了一阵,树木更加荫深,一株株参天古松,都是数人方能合抱。他飞身上了一株高树,但见四下树木无边无际,竟是到了林海之中,再无人迹。他想便再向前也是如此,当下回向船来。尚未走到岸旁,忽听得一声惨呼,声音极是凄厉,正是从船上发出。他吃了一惊,飞奔而回,扑上船头。只见满船横七竖八,尽是蒙古官兵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自拔速台以下,个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船中,谢逊和周芷若好端端的站着,却不见敌人的踪影。张无忌惊问:“义佼,芷若,你们没事罢?敌人到哪里去了?”谢逊道:“甚么敌人?你见到敌踪么?”张无忌道:“不!这些蒙古人……”谢逊道:“是我和芷若杀的。”张无忌更是惊奇道:“想不到这些鞑子一回中土,便胆敢起意害人。”谢逊道:“他们没敢起意害人,是我杀了灭口。这些人一死,赵敏便不知咱们已回中土。从此她在明里,咱们在暗里,找她报仇便容易多了。”
    张无忌倒抽了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谢逊淡淡的道:“怎么?你怪我手段太辣么?鞑子官兵是咱们敌人,用得着以菩萨心肠相待么?”张无忌不语,心想这些人对自己一直服侍唯谨,未有丝毫怠忽,虽说是敌人,但如此杀绝,总觉心中过意不去。谢逊道:“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已不伤人,人便伤己。那赵敏如此对待咱们,咱们便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无忌道:“义父说的是。”但见到拔速台等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忍不住便要流下泪来。
    谢逊道:“放一把火,将船烧了。芷若,搜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身上的金银,捡三把兵刃防身。”
    两人在船上放了火,分别跃上岸来。这船船身甚大,直烧到半夜,方始烟飞火灭,连众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一齐化灰沉入海底。张无忌见这么一来,干手净脚,再无半点痕迹,心想义父行事虽然狠辣了些,毕竟是老江湖,非己所及。
    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在岸旁睡了一觉,次晨穿林向南而行。走到第二日上,才遇到七八个采参的客人,一问之下,原来此地竟是关外辽东,距长白山已然不远。
    待得和那些采参客人分手,周芷若道:“义父,是否须得将他们杀了灭口?”张无忌喝道:“芷若你说甚么?这些采参客人又不知咱们是谁。难道咱们此后一路上见一个便杀一个么?”周芷若窘得满脸通红,张无忌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谢逊道:“依我原意,也是要将这些采参客人杀了。教主既不愿多伤人命,咱们快些设法换了衣服,免露痕迹。”
    当下三人快步而行,走了两日,才出森林。又行一日,见到一家农家,张无忌取出银两,向农民购买衣服。但那农家极是贫寒,并无多余衣服可以出让,接连走了七八家人家,三人方凑齐了三套污秽不堪的衣衫。周芷若素来爱洁,闻到衣裤上陈年累积的臭气,几欲作呕。谢逊却十分欢喜,命二人用泥将脸涂污。张无忌在水中一照,只见已活脱成了辽东一丐,赵敏便对面相逢,也未必相识。
    一路南行,进了长城,这日来到一处大镇甸上。三人走向镇上一处大酒楼,张无忌摸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柜上,说道:“待咱们用过酒饭,再行结算。”他怕自己衣衫褴褛,酒楼中不肯送上酒饭。岂知那掌柜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双手将银两奉还,说道:“爷们光顾小店,区区酒水粗饭,算得甚么?由小店作东便是。”张无忌很是诧异,坐定后,低声问周芷若道:“咱们身上可露出了甚么破绽?怎地这掌柜的不肯收受银子?”周芷若细查三人身上衣服形貌,宛然是三个乞丐,那里有甚么形迹败露?谢逊道:“我听那掌柜的语气之中,颇存惧意,咱们小心些便是。”只听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七个人来,说也凑巧,竟然也都是乞丐的打扮。这七人靠着窗口大模大样的坐定。只见店小二恭恭敬敬的上前招呼,口中爷前爷后,当他们是达官贵人一般。张无忌见这些乞丐有的负着五只布袋,有的负着六只,都是丐帮中职司颇高的弟子。店小二将酒菜吩咐了下去,尚未送上,又有六七名丐帮弟子上来。片刻之间,酒楼上络络绎绎来了三十余名丐帮帮众,其中竟有三人是七袋弟子。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丐帮今日在此集会,酒楼掌柜误会他三人也是丐帮中人,低声向谢逊道:“义父,咱们还是避开这里罢,免得多惹事端,丐帮到的人可不少。”正在此时,店小二送上一大盘牛肉,一只烧鸡,五斤白酒。谢逊腹中正饿,多月来从未好好的饱餐过一顿,闻到烧鸡的香味,食指大动,说道:“咱们闷声不响的吃了酒肉便行,又碍他们甚么事了?”说着端起碗来,骨嘟嘟的喝了半碗白酒,心道:“天可怜见,谢逊流落海外二十余年,直至今日,方得重尝酒味。”这白酒烈而不醇,乃是常酿,在他却是如饮醍醐,似喝琼浆。他吁了口长气,只感说不出的快美舒畅,将一碗白酒都喝干了,忽然低声道:“小心,两个大本领的人物来啦!”张无忌听到楼梯上的脚步之名人轶事声,果然上楼来的两人武功了得。那两人一走上楼梯顶口,哗喇喇一阵响,楼上群丐一齐站起。谢逊作个手势,三人也站起相迎。他三人坐在靠里偏角,和众人一齐坐着,并不惹眼,但当人人都站起身来,他三人倘若仍是坐着不动,只怕当场便有乱子。张无忌见第一人中等身材,相貌清秀,三络长须,除了身穿乞丐服色之外,神情模样似个不第秀才。后面那人满脸横肉,虬髯戟张,相貌十分凶猛,只须再黑三分,活像是关公身旁执大刀的周仓。这二人都是五十多岁年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均已花白,背上各负九只小小的布袋。这九只袋子只是表明他们身分,形体甚小,很难装甚么物事。
    张无忌心下寻思:“丐帮号称江湖上第一大帮。听太师父言道,昔日丐帮帮主洪七公仁侠仗义,武功深湛,不论白道黑道,无不敬服。其后黄帮主、耶律帮主等也均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数十年来主持非人,丐帮声望大非昔比。现任帮主史火龙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不知其人如何。这二人背负九袋,在丐帮中除了帮主而外,当以他二人位份最尊。那日灵蛇岛上,丐帮中人来夺义父的屠龙刀,不知和他二人也有牵连么?”这一次屠龙刀和倚天剑为赵敏盗去,那六根圣火令却仍在张无忌怀中,没有失落,想是赵敏忌惮他武功太强,生怕他中了十香软筋散后仍有出奇的本领,不敢到他怀中搜索。张无忌眼见丐帮势众,不敢大意,伸手怀中,摸了摸六根圣火令。两名九袋长老走到中间一张大桌旁坐下。群丐纷纷归坐,吃喝起来,伸手抓菜,捧碗喝汤,吃得狼藉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无忌和谢逊留神倾听,想听那两个九袋长老说些甚么。不料他二人尽是饮酒吃菜,除了说些“你来一碗”“这牛肉很香”之类,一言不涉及正事。待得两名龙头长老食毕下楼,群丐也已酒醉饭饱,一哄而散。谢逊待群丐散尽,低声道:“无忌,你瞧如何?”张无忌道:“丐帮这许多人物在此聚会,决不会大吃大喝一顿便算。我猜他们晚间在僻静之处定然再行聚集,商量正事。”谢逊点头道:“必是如此,丐帮向来与本教为敌,焚烧光明顶便有他们的份,又曾派人来夺我屠龙刀。咱们须得打探明白,瞧他们是否另有图谋本教的奸计。”
    三人下楼到柜面付帐,掌柜的甚是诧异,说甚么也不肯收张无忌心想:“丐帮闹得这里的酒馆酒楼都吓怕了,吃喝不用付钱。只此一端,已可知他们平素的横行不法。”三人找了一家小客店歇宿。镇上丐帮帮众虽多,但依照向例,无一住店,因此在客店中倒不虞撞到丐帮人物。谢逊道:“无忌,我眼不见物,打探讯息的事干起来诸多不便,芷若武功不高,陪着你去也帮不了忙,还是偏劳你一人罢。”张无忌道:“正该如此。”他在客店中稍作休息,便即出门。在大街上自南端直走到北端,竟没见到一名丐帮弟子。张无忌寻思:“不到半个时辰之间,镇上丐帮帮众突然人影全无,料想走得不远。”当下走向一间南货店,瞪起双眼,伸拳在柜台上一击,喝道:“喂,掌柜的,我那许多兄弟们走向哪里去啦?”众店伴见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道是丐帮中的一个恶丐,个个心惊肉跳,内中一人胆子较大,指着北方,陪笑道:“贵帮朋友络绎都向北去了。大爷喝杯茶么?”张无忌喝道:“不喝!喝甚么他妈的臭茶?”转身大踏步向北,肚中暗暗好笑。他快步走出镇甸不远,只见左首路旁长草中人影一闪,一名丐帮弟子站了起来,瞧模样是要上来喝问。张无忌脚下加快,倏忽而过。那丐帮弟子擦了擦眼睛,还疑心自己眼花,怎地忽然似乎有人,转眼间却又不见了。
    张无忌心想丐帮沿途布了卡子,好不戒备森严,当下展开轻功,向北疾驰。丐帮布在树后、草中、山间、石边的卡子,一一落入他眼中,反倒成为指引的路标。奔出四五里路,但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卡,哨位越来越密。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青天白日之下,要尽数避过他们的眼光却也不易。到了后来,只得避开大路,曲曲折折的绕道而行。眼见一条山道通向山腰中的一座大庙,料知群丐必在庙中聚会,提气奔向东北角上,再折而向西,绕过群丐的卡子,直欺到庙侧。只见庙前一块匾上写“弥勒佛庙”四个大字,庙貌庄严,甚是雄伟。张无忌暗想:“这次丐帮中要紧人物定然到得不少。我若混在人丛之中,难免给他们发觉。”四下打量,见大殿前庭中左边一株古松,右边一株老柏,双树苍劲挺立,高出殿顶甚多,枝叶密茂,颇可藏身其间。绕到庙后,飞身上了屋顶,匍匐爬到檐角,轻轻一纵,如一溜烟般落到了松树之顶,从一根大枝干后望将出去,暗叫一声:“侥幸!”殿中风光,尽收眼底。只见大殿地下黑压压的坐满了丐帮帮众,少说也有三百数十人。这些人均朝内而坐,是以他跃上松树,竟然无人知觉。殿中放着五个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虚座以待,显在等甚么人到来,殿中虽聚了三四百人,却无半点声息,和酒楼上乱糟糟地抢菜争食的情景浑不相同。他想:“丐帮享名数百年,近世虽然中衰,昔日典型,究未尽去。那酒楼中的混乱模样只是平日的情状。看来帮中长老部勒帮众,执法实极严谨。”大殿居中坐一尊弥勒佛,袒胸露出了一个大肚子,张大了笑口,慈祥可亲。张无忌正打量间,忽听得殿上一人喝道:“掌钵龙头到!”群丐一齐站起,那秀才模样的九袋长老手捧破钵,缓步而出,站在右首。又有人喝道:“掌棒龙头到!”那周仓般的九袋长老双手高举一根铁棒,大踏步出来,站在左首。那人喝道:“执法长老到!”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老丐走了出来,手中持着一根破竹片,脚下轻捷,走动时片尘不起。张无忌心道:“此人好高的轻功,只较韦蝠王稍逊。”有人喝道:“传功长老到!”这次出来的是个白须白发的老丐,空着双手,身形步法之中却看不出武功的深浅。
    四名老丐将四个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移向下首,只留下中间一个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弯腰躬身,齐声说道:“有请帮主大驾!”张无忌心中一凛:“但听说丐帮帮主名叫‘金银掌’史火龙,武林中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却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
    大殿上群丐一齐躬身,过了一会,屏风后脚步声响,大踏步走出一条大汉来。但见他身高六尺有余,魁梧之极,红光满面,有似大官豪绅般模样,走到大殿正中,双手叉腰站立。群丐齐声道:“座下弟子,参见帮主大驾。”那丐帮帮主史火龙右手一挥,说道:“罢了!小子们都好啊?”群丐道:“帮主安好。”待史火龙在中间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坐下,各人才分别坐地。史火龙转头向掌钵龙头说道:“翁兄弟,你把金毛狮王和屠龙刀的事,向大伙儿说说。”
    张无忌听到“金毛狮王和屠龙刀”这几个字,心中大震,更是全神贯注的倾听。掌钵龙头站起身来,向帮主打了一躬,转身说道:“众家兄弟:魔教和本帮争斗了六十年,积怨极深。近年魔教立了一个新教主,名叫张无忌,本帮有人参与围攻光明顶之役,曾见到此人是个无知少年。谅这等乳臭未干、黄毛未褪的小儿,成得甚么大事?焉能与本帮史帮主的雄才伟略相抗?”群丐欢声雷动,一齐鼓掌,史文龙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掌钵龙头又道:“只是魔教立了新魔主后,本来四分五裂、自相残杀的局面登时改观,倒成了本帮的心腹大患。近一年来,魔教的众魔头在各路起事,淮泗一带,有韩山童、朱元璋,两湖一带有徐寿辉等人,连败元兵,占了不少地方,可说颇成气候。假若真给他们成了大事,逐出鞑子,得了天下,那时候本帮十数万兄弟,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群丐大怒吆喝:“决不能让他们成事!”“丐帮誓与魔教死拚到底。”“魔教要是占了天下,本帮兄弟还有命活吗?”“鞑子是要打的,却万万不能让魔教教主坐了龙廷。”张无忌寻思:“想不到我身在海外数月,弟兄们干得着实不错。丐帮这番顾虑,也非无因。丐帮人数众多,帮中也颇有豪杰之士,若得与他们联手抗元,大事更易成功。该当如何方得和他们尽释前嫌、化敌为友?”
    掌钵龙头待群丐騷嚷稍静,说道:“史帮主向来在莲花山庄静养,长久不涉足江湖,但遇上了这等大事,非得亲自主持不可。也是天佑我帮,八袋长老陈友谅结识了一个武当弟子,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讯息。”他提高声音叫道:“陈长老!”壁后有人应道:“在!”两人携手而出。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神情剽悍,正是灵蛇岛上谢逊饶了他一命的陈友谅。另一个二十七八岁,相貌俊美,却是宋远桥之子宋青书。张无忌先听得说“陈友谅结识了一个武当弟子”,料来只是那一位师伯叔门下的寻常弟子,岂知竟会是这个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心想:“宋师哥怎会跟丐帮混在一起?”随即又想:“武当派与丐帮都是侠义道,双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那也不奇。”陈友谅和宋青书先向史火龙行礼,再向传功、执法二长老,掌棒、掌钵二龙头作揖,然后向群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抱拳。掌钵龙头说道:“陈长老,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跟众兄弟说说。”陈友谅携着宋青书的手,说道:“众家兄弟,这位宋青书宋少侠,是武当派宋远桥宋大侠的公子,日后武当派的掌门,非他莫属。那魔教教主张无忌可说是宋少侠的师弟,因此魔教中的种种情由,宋少侠尽皆了如指掌。数月之前,宋少侠和我说起,魔教的大魔头金毛狮王谢逊,已到了东海灵蛇岛上……”执法长老插嘴道:“武林中找寻金毛狮王,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数十年来始终不知他的下落,宋少侠却何以忽然得知?老夫想要请教。”张无忌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紫衫龙王因武烈父女而得知我义父的所在,前去接他南来灵蛇岛,此事该当隐秘之极,何以竟会让丐帮得知,因而派人去岛上夺刀?”这件事他曾和谢逊参详过几次,始终不明其理,这时听执法长老问起,自是加意留神。只听陈友谅道:“托赖帮主洪福,机缘十分凑巧。东海有一个金花婆婆,不知如何,竟会得知了谢逊的所在。这老婆婆生长海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熟航海之事,居然给她找到了谢逊所居的极北荒岛,将他接上灵蛇岛。那灵蛇岛上囚禁着父女两人,名叫武烈、武青婴,是大理南帝一派武学的传人。他父女乘着金花婆婆前赴中原,杀了看守之人,逃了出来,在山东遇到危难,幸蒙宋少侠搭救,说起各种前因,宋少侠方知金毛狮王的下落。”执法长老点头道:“嗯,原来如此。”
    张无忌心中,也是这样说道:“嗯,原来如此。”又想:“武烈父女实非正人,当年朱长龄和他们苦心设下巧计,从我口中骗出我义父的所在。但也幸而如此,紫衫龙王方能获知我义父的下落。当今之世,说到水性和航海之术,只怕很少有人能胜得过紫衫龙王,若不是由她出马,茫茫北海之中,又有谁能有此本领找得到冰火岛?纵令是我爹爹妈妈复生,也未必能够,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友谅又道:“兄弟和宋少侠乃生死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得悉了这讯息之后,即行会同季郑二位八袋长老,率同五名七袋弟子,前赴灵蛇岛,意欲生擒谢逊,夺获屠龙宝刀,献给帮主。不料魔教大帮人马也于此时前赴灵蛇岛。兄弟们虽然竭力死战,终于寡不敌众,季长老和四名七袋弟子殉难。灵蛇岛上的战况,请郑长老向帮主禀报。”那肢体残断的郑长老从人丛中站起身来,叙述灵蛇岛上明教和丐帮之战。他不说丐帮众人围攻谢逊,却说明教如何人多势众,自己一干人如何英勇御敌,最后说到陈友谅舍身救他性命的仗义之处,更是慷慨激昂,口沫横飞,说谢逊为陈友谅的正气折服,终于不敢动手。
    大殿上群丐只听得耸然动容,齐声喝采。那传功长老说道:“陈兄弟智勇双全,而如此义气,更是难得。”陈友谅躬身道:“做兄弟的承帮主和长老们教诲,本帮大义所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区区小事,倒劳郑长老的称赞,做兄弟的好生不安。”群丐见他如此谦逊,毫不居功,更是大赞不已。张无忌在树上越听越气,心想此人卑鄙无名人轶事耻,竟至如此,明明是卖友求生,却变成了仗义救人,只是他做得天衣无缝,连郑长老也瞧不出破绽,实是个大大的奸雄。言念及此,忽地心下黯然:“这奸人的诡计,当时义父给他骗过,我也给他骗过,只是骗不过紫衫龙王和赵姑娘。唉,赵姑娘聪明多才,人品却是这般……”执法长老站起身来,冷冷的道:“本帮又有这许多兄弟为魔教所害,这血海深仇,咱们便此罢了不成?”群丐大声鼓噪:“咱们非给季长老报仇不可!”“踏平光明顶!扫荡魔教!”“宰了张无忌,宰了谢逊!”“本帮和魔教势不两立,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帮主快下号令,天下丐帮弟子,齐向魔教攻杀!”执法长老向史火龙道:“帮主,报仇雪恨之举,如何行事,便待帮主示下。”史火龙皱眉道:“这个嘛,这是本帮的大事,嗯,嗯,须得从长计议。你叫七袋弟子以下的帮众,暂且退出,咱们好好儿商量商量。”执法长老应道:“是!”转身喝道:“奉帮主号令:七袋弟子以下,退出大殿,在庙外相候。”群丐轰然答应,向史火龙等躬身行礼,一齐退出了庙门。大殿上只剩下八袋长老以上的诸首脑。
    陈友谅走上一步,躬身道:“启禀帮主,这位宋青书宋兄弟于本帮颇有功绩,帮主如若恩准,许他投效本帮,以他的身分地位,日后更可为本帮建立大功。”
    宋青书道:“这个,似乎不……”他只说了一个“不”字,陈友谅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到他脸上。宋青书见到他的神色,登时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史火龙道:“这个甚好。宋青书投入我帮,可暂居六袋弟子之位,归八袋长老陈友谅统率。须得遵守本帮帮规,为本帮出力,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宋青书眼中流露出愤恨之色,但随即竭力克制,上前向史火龙跪下,说道:“弟子宋青书,向帮主叩头。多谢帮主开恩,授予六袋弟子之位。”跟着又参见众长老。执法长老说道:“宋兄弟,你既入本帮,便受本帮帮规约束。日后虽然你做到武当派掌门,也得遵从本帮的号令。这个你知道了么?”语气甚是严峻。宋青书道:“是。”执法长老又道:“本帮与武当派虽然同为侠义道,终究路子不同。既然武当掌门之位日后定当落在你身上,何以你却甘心投入本帮?此事须得说个明白。”宋青书向陈友谅望了一眼,说道:“陈长老待弟子极有恩义,弟子敬慕他的为人,甘心追附骥尾。”陈友谅笑道:“此处并无外人,说出来也无干系。峨嵋派掌门人灭绝师太死后,新任掌门人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名叫周芷若。此女和宋兄弟青梅竹马,素有婚姻之约,那知却给魔教的大魔头张无忌横刀夺爱,携赴海外。宋兄弟气愤不过,求教于我。做兄弟的拍胸膛担保,定要助他夺回周女。”无忌越听越怒,暗想:“此人一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哪有此事?”忍不住便要纵身入殿,直斥其非,但终于强抑怒火,继续倾听。史火龙哈哈一笑,说道:“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也无怪其然。一个是武当掌门,一个是峨嵋掌门,不但门当户对,而且郎才女貌,本来相配得紧啊。”
    执法长老又问:“宋兄弟既受此委屈,何不求张三丰真名人轶事人和宋大侠作主?”陈友谅道:“宋兄弟言道:那张无忌小贼,便是武当派张翠山的儿子。张三丰平生对张翠山最为喜爱,因此武当派近来颇有与魔教携手之意。张三丰和宋大侠都不愿得罪魔教。眼下中原武林之中,唯有本帮和魔教誓不两立,力量又足可和群魔相抗。”执法长老点头道:“那就是了,只须灭得魔教,宰了张无忌那小子,宋兄弟的心愿何愁不偿。”张无忌隐身树中,回想当日在西域大漠之中,光明顶上,宋青书对待周芷若的神情果是颇为奇特,此刻一加印证,才知也早就对周芷若怀有情意,然而总觉诧异:“武当弟子要加入丐帮,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总须先得禀告太师父和宋师伯才是。他为了一个女子而背叛师门、背叛亲父,人品岂非太差?何况芷若对我一片真心,宋青书纵得丐帮之助,又怎能逼名人轶事得她顺从?宋大哥在江湖上声名早著,号称是武当派后起之秀,怎地会这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
    只听陈友谅道:“启禀帮主:弟子在大都附近擒得魔教中一名重要人物,此人和本帮大业颇有干系,请帮主发落。”史火龙喜道:“快带上来。”陈友谅双手拍了三下,说道:“带那魔头上来。”殿后转出四名丐帮帮众,手执兵刃,押着一个双手反绑之人。张无忌看那人时,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甚熟,记得在蝴蝶谷明教大会之中见过,却已记不起他姓名,那人脸上满是气愤愤的神色,走过陈友谅身畔时,突然一张口,一口浓痰向他脸上吐去。陈友谅闪身避过,反手一掌,正中那人左颊。他脸颊登时肿了起来。押着他的丐帮弟子在他背后一推,喝道:“见过帮主,跪下,磕头。”那人一声咳嗽,又是一口浓痰,向史火龙脸上吐去。
    那人和史火龙相距既近,这一口痰又是劲力十足,史火龙急忙低头,竟没能让过,拍的一声,正中额头。陈友谅横扫一腿,将那人踢倒,拦在史火龙身前,指着那人喝道:“大胆狂徒,你不要命了么?”那人骂道:“老子既落在你们手中,本就没想活着回去。”陈友谅这么一拦,史火龙已乘机将额上浓痰抹去。陈友谅倒退两步,说道:“启禀帮主,这小子是魔教中的一流高手,武功似乎尚在四大护教法王之上,咱们可不能小看他了。”张无忌听了此言,初时颇为诧异,但立即明白,陈友谅故意夸张那人武功,旨在为帮主遮丑。可是史火龙身为丐帮帮主,竟然避不开这口浓痰,太过不合情理,同时受了这等侮辱之后,脸上不现愤怒之色,反而显得有些惊惶失措。执法长老道:“陈兄弟,此人是谁?”陈友谅道:“他名叫韩林儿,是韩山童之子。”张无忌暗暗点头:“是了。那日蝴蝶谷大会,他一直跟在他父亲身后,没跟我说话,是以想不起他名字来。”执法长老喜道:“啊,他是韩山童之子。陈兄弟,你这场功劳可更大了。启禀帮主:韩山童近年来连败元兵,大建威名,他手下大将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魔教中的厉害人物。咱们擒获了这小子作为人质,不愁韩山童不听命于本帮。”韩林儿破口骂道:“做你妈的清秋大梦!我爹爹何等英雄豪杰,岂能受你们这些无名人轶事耻之徒的要胁?我爹爹只听张教主一人的号令。你丐帮妄想和我明教争雄,太过不自量力。你丐帮的臭帮主,给我张教主提鞋儿也不配呢。”陈友谅笑嘻嘻的道:“韩兄弟,你把贵教张教主说得如此英雄了得,咱们大伙儿十分仰慕,很想见见他老人家一面。你就给咱们引见引见罢。”韩林儿道:“张教主担当大事,就是本教兄弟,也轻易见他老人家不着。他哪有空闲见你?”陈友谅笑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张无忌已被元兵擒去,早在大都斩首正法,连首级都已传送各地,你还在这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吹大气呢!”韩林儿大怒,呸的一声,喝道:“放你的狗屁,鞑子能把我张教主擒去?便是有千军万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我教主也能来去自如。张教主大都倒也是去过的,那是去救出六大们派的武林人物。甚么斩首正法?你少嚼蛆罢!”
    陈友谅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道:“可是江湖上都这么说,我也不能不信啊。为甚么这半年来只听得明教中有甚么韩山童、徐寿辉,有甚么朱元璋、彭莹玉和尚,却不听得有一个张无忌?可见他定是死了无疑。”
    韩林儿满脸通红,胀得额头青筋凸了起来,大声道:“我爹爹和徐寿辉他们,都是奉张教主的命令行事,怎能和张教主相比?”陈友谅轻描淡写的道:“张无忌那人武功是算不差的,但生就一副短命横死之相,有人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今年年初……”便在这时,庭中那株老柏的一根枝干突然间轻轻一颤,大殿上诸人都没知觉,张无忌却已听到那枝干后传出几下轻微的喘气之名人轶事声,但那人随即屏气凝息,克制住了。张无忌心想:“原来老柏中竟然也藏得有人。此人比我先到,这么许久我都没有察觉,此人武功可也不错啊。”凝目向柏树瞧去,在枝叶掩映之间,见到了青衫一角,那人躲得极好,衣衫又和柏树同色,若非张无忌眼光特佳,也真不易发见。只听韩林儿怒道:“张教主宅心仁厚,上天必然福佑。他年纪还轻得很,再活一百年也不希奇。”陈友谅叹道:“可是世上人心难测啊!听说他遭奸人陷害,以致为朝廷擒杀,其实那也不奇,凡是见过张无忌之人,都知他活不过三八二十四岁那一关……”忽然老柏上青影一晃,一人窜下地来,喝道:“张无忌在此,是谁在咒我短命横死!”语声未歇,身子已窜进殿中。站在殿门口的掌棒长老张开大手往那人后颈抓去。那人轻轻巧巧的一侧身,已然避开。但见他方巾青衫,神态潇然,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正是穿了男装的赵敏。张无忌斗见赵敏现身,心头大震,又惊又怒,又爱又喜,禁不住轻轻噫了一声。大殿上群丐都在全神提防赵敏,谁也没听到他这声惊噫。丐帮众人都不识得张无忌,只知明教教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武功极高,见赵敏避开掌棒长老这一抓时身法轻灵,确属一流高手,均以为确是明教教主到了,无不凛然。但陈友谅见她相貌太美,年纪太轻,话声中又颇有娇媚之音,和江湖上所传张无忌的形貌颇有不同,喝道:“张无忌早死了,哪里又钻出一个假冒货来?”
    赵敏怒道:“张无忌好端端的活着,为何你口口声声咒他?张无忌洪福齐天,长命百岁,等这儿的人个个死绝了,他还要活八十年呢。”张无忌听她说这几句话时语带悲音,似乎想到将自己抛在荒岛之下,良心不免自责,但转念又想:“这等陰狠忍心之人,讲甚么良心自责?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对她恋恋不舍,心中尽生些一厢情愿的念头。”
    陈友谅道:“你到底是谁?”赵敏道:“我便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你干么捉拿我手下兄弟,快快将他放了,有甚么事,冲着我本人来便是。”忽呼得旁边一人冷笑道:“赵姑娘,旁人不识你,我宋青书难道不识?启禀帮主:这女子是汝陽王的女儿。她手下高手甚多,须得提防。”执法长老撮唇呼哨,喝道:“掌棒长老,你率领众兄弟赴庙外迎敌,防备敌人攻入。”掌棒长老应声而出,霎时之间,东南西北,四下里都是丐帮弟子的呼啸之名人轶事声。赵敏见了这等声势,脸上微微变色,双手一拍,墙头飘下二人,正是玄冥二老鹿杖客和鹤笔翁。
    执法长老喝道:“拿下了!”便有四名七袋弟子分扑鹿鹤二老。玄冥二老武功奇强,只三招之间,四名七袋弟子均已受伤。那白须白发的传功长老站起身来,呼的一掌直向鹤笔翁击去,风生虎虎,威猛已极。
    鹤笔翁一招“玄冥神掌”还击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对,对到三掌之后,传功长老已是相形见绌。那边厢鹿杖客使动鹿角杖,双战执法长老和掌钵龙头二人,一时难分高下,掌棒龙头见传功长老脸红如血,一步步后退,不禁暗自骇异,心想传功长老功力深厚,乃本帮第一高手,怎地不敌这个老儿?眼见他对到第五掌时,喘息声响,白须飘动,已现狼狈之态,虽知他对敌之时向来不喜欢相助,但到此地步,终不能任由他丧生敌手,当下举起铁棒,向鹤笔翁脚下横扫过去。赵敏当玄冥二老到来之时,便欲退走,却被陈友谅抽出长剑挡住。赵敏在万安寺中学得六大门派武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髓,反手刷刷刷三剑,一招华山剑法,一招昆仑剑法,第三招是崆峒派剑招绝学,待得第四招使出,已是峨嵋派的“金顶九式”。陈友谅一惊之下,竟然招架不来。赵敏长剑圈转,直刺他心口,忽地当的一声响,左一首一剑横伸而来,将她这一剑格开了,出招的却是宋青书。
    大殿上众人相斗,张无忌隐身在古松之上,看得招招清楚。但见宋青书施展武当剑法,又稳又狠,确已得了宋远桥的真传。陈友谅从旁夹攻。赵敏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招虽多,终究驳杂不张纯,保况以一敌二,早已遮拦多而进攻少。张无忌暗暗心焦,又感奇怪:“她为何只使一柄寻常的长剑?若将倚天剑取将出来,对方兵刃立断,便可闯出重围。”但见她衣衫单薄,身形苗条,腰间显然并未藏着倚天剑。张无忌焦急了一会,不禁又自责起来:“张无忌,这小妖女是害死你表妹的凶手,何以你反而为她担忧?不但对不起表妹,可也对不起义父和芷若啊。”
    众人斗得片刻,丐帮又有几名高加入,赵敏手下却无旁人来援。鹿杖客见情势不佳,叫道:“郡主娘娘,师弟,咱们退到庭院之中,乘机走罢。”赵姑娘道:“很好。这姓陈的毁谤张公子,说他横死短命,我气他不过,你们重重的治他一下子。”玄冥二老齐道:“遵命。郡主先退便是,这小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我们身上。”赵敏又道:“那韩林儿对张公子很是忠心,你们设法救他出来。”鹿杖客道:“郡主请先行一步,救人之事,咱兄弟俩俟机行事便了。”他三人在强敌围攻之中,商议退却救人,竟将对方视若无物。
    大殿中斗得甚紧,丐帮帮主史火龙站在殿角,始终不作一声。传功、执法二老听得赵敏和玄冥二老对答之言,连下号令,命属下拦截。突然之间,鹿杖客和鹤笔翁撇下对手,猛向史火龙冲去,这一下身法奇快,眼见史火龙难以抵挡,哪知陈友谅当赵敏和二老讲话之时,料到二老要以进为退,施此一着,已先行绕到史火龙身旁。玄冥二老掌力未到,陈友谅已在史火龙肩头一推,将他推到了弥勒佛像之后。玄冥二老掌力击出,扑的一声轻响,佛像泥屑纷飞,摇摇欲坠。鹤笔翁抢上一步,再补上两掌,一尊大佛像半空中倒将下来。
    群丐齐声,跃开相避。赵敏乘着这阵大乱,已跃入了庭院。宋青书和掌棒龙头剑棒齐施,追击而至,蓦地里庙门边三条杆棒卷到,齐往赵敏脚下闪去。赵敏既要挡架宋青书的长剑和掌棒龙头的铁棒,又要闪避脚下三条杆棒,避开了两条,却避不开第三条,只觉左胫上一痛,已被一棒击中,站立不定,向前摔倒。宋青书倒转剑把,便往赵敏后脑砸去,要将她砸晕了生擒活捉。眼见剑柄距她后脑已不到半尺,忽然掌棒龙头手中的铁棒伸过来在剑柄上一撩,将宋青书的长剑荡开了,但见一条人影飞起,跃出墙外。宋青书转过身来,问掌棒龙头道:“干么放她逃走?”掌棒龙头怒道:“你撩我铁棒干么?”宋青书道:“是你用棒荡开的剑柄的,还说……”掌棒龙头喝道:“多争无益,快追!”两人一齐跃出墙去,只见墙角边躺着一名七袋弟子,摔得腿骨折断,爬不起来。掌棒龙头问道:“那妖女逃向何方了?”在墙外守卫的七名丐帮弟子齐道:“没有啊,没见到有人。”常棒龙头怒道:“刚才明明有人从这里跃将出来,你们眼睛都瞎了么?”一名六袋弟子伸手扶起那跌断腿骨的七袋弟子,说道:“适才便是这位大哥跃墙而出,没再见到第二个人。”掌棒龙头搔了搔头皮,问那七袋弟子道:“你干么跃墙而出?”那七袋弟子哼哼唧唧的道:“我……我是给人抓着摔出来的。那妖女了怪异的手法。”掌棒龙头转头对着宋青书,满脸怒色的喝道:“适才你用剑柄撩我铁棒,是何用意?你才入本帮,便来干吃里扒外这一套了?”宋青书又惊又怒,说道:“弟子正要用剑柄砸那妖女,龙头大哥用棒挡开了我剑柄,才给那妖女逃走了。”掌棒龙头怒道:“岂有此理!我挡开你剑柄干甚么?我在本帮数十年,身居掌棒龙头高位,难道反来相助外人?我再问你,你为何不用剑尖刺她,却要倒转剑柄,假意砸打?哼哼,我老眼未花,须瞒不过去。”宋青书在武当派中虽是第三辈的少年弟子,但武当门下都知他是未来的掌门人,纵然俞莲舟、张松溪等几位师叔,对他亦极客气,从无半句重语。他一向高傲惯了,虽知掌棒龙头在帮中身分地位比自己这新入帮的要高得多,但此事明明曲在彼方,不肯便此忍气吞声,当下说道:“‘吃里扒外’四字,可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说的。龙头大哥以此相责,须有人证。小弟适才这一剑柄砸下去,明明是你用棒挡开的,这里众目昭彰,未必就无旁人目睹。”掌棒龙头听他言下之意,反冤枉自己吃里扒外,放走了赵敏,他本就性如烈火,大声喝道:“你这小子不敬长者,可是仗着武当派的声势来头么?”说着刷的一棒,便往宋青书头顶砸落,暴怒之下,这一棒劲力极是刚猛。
    宋青书一口气忍不下去,举起长剑一挡。剑棒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当的一声,迸出几星火花。宋青书反感虎口隐隐作痛。掌棒龙头喝道:“姓宋的,你胆敢犯上作乱,是敌人派至本帮来卧底的么?”说着第二棒又击了下去。
    庙门中突然抢出一人,伸剑在铁棒上一搭,将这一招荡了开去,说道:“龙头大哥,请莫生气。”此人正是八袋长老陈友谅,问道:“赵敏那小妖女呢?”掌棒龙头气呼呼的指着宋青书道:“是他放了。”宋青书忙道:“不,是龙头大哥放的。”两人正自争辩不已,玄冥二老已人庙中呼啸而出,四下不见赵敏,知她已然脱身。两人一声长笑,四掌齐出,登时有本名丐帮弟子中掌倒地,待得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人追到玄冥二老的长笑之名人轶事声已在十余丈之外,再也追不上了。原来当时张无忌见宋青书倒转长剑击向赵敏后脑,这一击可轻可重,轻则令她昏晕,下手稍重,却立时取了她的性命,当下更不思索,从古松上纵身而下,使出挪移乾坤的神功,在掌棒龙头身后推动他手中铁棒,掠过去荡开了宋青书的长剑。他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挪移乾坤心法本已神妙无方,这几个月来在荒岛上日长无事,再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小昭所译的“圣火令秘诀”,两者一相结合,比之波斯三使的诡异武功更高明了十倍。此刻突刻使将出来,虽以掌棒龙头和宋青书这等高手,竟也无法察觉。掌奉龙头只道宋青书格开了他的铁棒,宋青书却明明见到掌棒龙头伸棒过来荡开他的长剑。张无忌乘着他二人同时一惊的一瞬之间,左手反过来抓住一名七袋弟子,掷出墙外。掌棒龙头和宋青书见到一个人影越墙而出,认定是赵敏逃了出去,双双追出。张无忌却已抱起赵敏,跃上了殿顶。青天白日之下,本来万物无怕遁形,但群丐一窝蜂的跟着掌棒龙头和宋青书追出庙门,虽有许多人眼睛一花,似乎有甚么东西在头顶越过,然大殿中弥勒神像倒下后尘沙飞扬,烟雾弥漫,群丐纷纷涌出,庙门前后正自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武功高的在围攻玄冥二老,功力较弱的但求自保,是以竟无一人察觉。赵敏危急中得人相救,身子被抱在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之中,犹似腾云驾雾般上了庙顶,转过头来,耀眼陽光之下,只见那人浓眉俊目,正是张无忌。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是你!”张无忌伸手按住她嘴巴,四下里一瞥,但见弥勒庙前后左右都拥满了丐帮弟子,若要救了赵敏就此脱身,原亦不难,但既知丐帮正密谋对付明教,武当派的宋师哥又入了丐帮,不将事情打听明白,就此脱身而去,未免可惜。他又见到宋青书和掌棒龙头争吵,掌棒龙头已然目露凶光,丐帮中颇有奸险之辈,说不定宋青书竟遭了他们毒手。何况韩林儿忠心耿耿,务须救出。见大殿中尘沙飞扬,于是索性涉险入殿,觅地躲藏。他向前一窜,从屋檐旁扑了下去,双足钩住屋檐,跟着两腿一缩,滑到了左侧一座佛像之后。只见殿中只剩下几名被佛像压伤的丐帮弟子躺在地下呻吟,韩林儿却不知已被带往何处。
    张无忌游目四顾,一时找不到妥善的躲藏之所。赵敏向着一只大皮鼓一指,那鼓高高安在一只大木架上,离地一丈有余,和右侧的巨钟相对。张无忌登时省悟,贴墙绕进,走到皮鼓之后,纵起身子,右手食指在鼓上横划而过,嗤的一声轻响,蒙在鼓上的牛皮已裂开了一条大缝。他左足搭在木架的横撑上,食指再竖直划下,两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成一十字。他抱着赵敏,从十字缝中钻了进去。
    皮鼓虽大,两人躲在其中,却也转动不得。赵敏靠在张无忌身上,娇喘细细。巨鼓制成已久,满腹尘泥,张无忌在灰尘和秽气之中闻到赵敏身上的阵阵幽香,心中爱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迸,有千言万语要向她责问,苦于置身处非说话之所,但觉赵敏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根根柔丝,擦到脸上。他心中一惊:“我出手相救,已是不该,如何再可和她如此亲昵?”伸手将她的头一推,不许她将头靠在自己肩上。赵敏心下着恼,手肘往他胸口撞去。张无忌借力打力,将她撞来的劲道反弹了转去,赵敏吃痛,忍不住便叫。他早已料到,伸手将她嘴按住了。只听得执法长老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启禀帮主:敌人已逃走无踪,属下无能,未得擒获,请帮主降罪。”史火龙道:“罢了!敌人武功甚高,大家都是亲见。他妈的,是大伙儿倒霉,跟长老毫不相干。”执法长老道:“多谢帮主。”接着便是掌棒龙头指控宋青书放走敌人,宋青书据理而辩,双方各执一辞,殿中充满火气。史火龙道:“陈兄弟,你瞧当时实情如何?”陈友谅道:“启禀帮主:掌棒龙头是本帮元老,所言自无虚假。但宋兄弟诚心加盟本帮,那姓赵的妖女又是他对头,亦无有意卖放之理。依兄弟愚见,这姓赵妖女武功怪异,想是她借力打力,以龙头大哥的铁棒,荡开了宋兄弟手中长剑。混乱中双方不察,致起误会。”张无忌心下暗赞:“这陈友谅果然厉害,他不见当时情景,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听史火龙道:“此话极为有理,两位兄弟,大家都是为本帮效力,不必为此小事伤了两家和气。”掌棒龙头气愤愤的道:“就算他……”陈友谅不待他说完,便即插口道:“宋兄弟,龙头大哥德高望重,就算责备你错了,也当诚心受教。你快向龙头大哥赔罪。”宋青书无奈,只得上前施了一礼,说道:“龙头大哥,适才小弟多有得罪,还请原恕则个。”那掌棒龙头满腔怒气,给堵住了发作不出,只得哼了一声,道:“罢了!”陈友谅的话似乎是委屈了宋青书,其实他说赵敏“以龙头大哥的铁棒,荡开了宋兄弟手中长剑”,又说“龙头大哥德高望重,就算责备错你了,也当诚心受教”,都是在派掌棒龙头的不是,丐帮中诸长老都听了出来。但陈友谅近来是帮主跟前一个大大的红人,史火龙对他言听计从,众人也就没甚么话说。史火龙道:“陈兄弟,适才前来捣乱的小妖女,是汝陽王的亲生爱女。魔教是朝廷的对头,怎么咱们说到魔教的小魔头张无忌,他妈的这小妖女反而为他出头?”陈友谅沉吟未答,掌钵龙头道:“我见那鞑子郡主眼泪汪汪的,神色十分气愤。陈兄弟咒的是魔教教主,那鞑子郡主却像是听到旁人咒他父兄一般,实令人名人轶事大惑不解。”宋青书道:“启禀帮主:此中情由,属下倒也知道。”史火龙道:“宋兄弟你说。”宋青书道:“魔教虽然跟朝廷作对,但这个郡主小妖女却迷上了张无忌,恨不得嫁了他才好,因此一力护着他。”
    丐帮群豪听了此言,都“啊”的一声,人人颇出意外。张无忌在巨鼓中听得清楚,心中也是怦怦乱跳,脑中只是自问:“是真的么?是真的么?”赵敏转过头来,双目瞪视着她。鼓中虽然陰暗,但张无忌目光锐敏,借着些些微光,已见到她眼中流露出柔情无限,不禁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便想往她樱唇上吻去,突然间想起殷离惨死之状,一番柔情登时化作仇恨,右手抓着她手臂使劲一捏。他这一捏虽非出以全力,赵敏却已然抵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痛得几欲晕去,忍不住便要学殷离那样骂了出来:“你这狠心短命的小鬼。”总算她竭力自制,没有出声,泪水却已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一滴滴的都流在张无忌手背之上,又沿着手背流上了他衣襟。张无忌心下刚硬,毫不理睬。但听得陈友谅问道:“你怎知道?当真有这等怪事?”宋青书恨恨的道:“张无忌这小子相貌平平,并无半点英俊潇洒之处,只是学到了魔教的邪术,善于迷惑女子,许多青年女子便都堕入了他的彀中。”执法长老点头道:“不错,魔教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邪之徒确有这项采名人轶事花的法门,男女都会。峨嵋派的女弟子纪晓芙,就因中了魔教杨逍的邪术,闹得身败名裂。张无忌的父亲张翠山,也是被白眉鹰王之女的妖法所困。那鞑子郡主必是中了这小魔头的采名人轶事花邪法,因而失名人轶事身于他,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便自甘堕落而不能自拔了。”丐帮群豪一齐点头称是。传功长老义愤填膺,说道:“这等江湖上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否则天下良家妇女的清白,不知更将有多少丧在这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之手。”史火龙伸出舌头,舐舐嘴唇,笑道:“他妈的,张无忌这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倒是艳福不浅!”张无忌只气得混身发颤,他迄今仍是童子之身,但自峨嵋派灭绝师太起,口口声声骂他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的,已数也数不清了,当真是有冤无处诉。至于说赵敏失名人轶事身于己、木已成舟云云,更不知从何说起,想到此处,突然一惊:“赵姑娘和我相拥相抱的躲在这里,万万不能让他们发觉,否则的话,更加证实了这不白之诬。”只听传功长老又道:“峨嵋派周芷若姑娘既落在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手中,想必贞洁难保。宋兄弟,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必然助你夺回爱妻,决不能让纪晓芙之事重见于今日。”执法长老道:“大哥此言甚是。武当派当年庇护不了殷梨亭,今日自也庇护不了宋青书。宋兄弟投入本帮,咱们若不给他出这口气,不助他完成这番心愿,他好好的武当派掌门传人,何必到本帮来当一名六袋弟子?”
    丐帮群豪大声鼓噪,都说誓当宰了张无忌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要助宋青书夺回妻子。赵敏将嘴凑到张无忌耳边,轻轻说道:“你这该死的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说来娇媚无限,张无忌只听得心中一荡,霎时间意乱情迷,极是烦恼:“倘若她并非如此奸诈险毒,害死我的表妹,我定当一生和她长相厮守,甚么也不顾得了。”只听得宋青书含含糊糊的向群丐道谢。执法长老又问:“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如何迷奸鞑子郡主,你可知道么?”宋青书道:“这中间的细节,外人是无法知悉的了。那日这小妖女率领朝廷武士,来武当山擒拿我太师父,一见到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之面,便即乖乖退去,武当派一场大祸,登时消去。我三师叔俞岱岩于二十年前被人折断肢骨,也是小妖女赠药于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因而接续了断骨的。”执法长老道:“这就是了,想武当派自来是朝廷眼中之钉,那鞑子郡主若不是恋奸情热,忘了本性,决不至反而赠药助敌。如此说来,那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虽然人品不端,对于太师父和众师叔伯倒还颇有香火之情。”宋青书道:“嗯,我想他还不至于全然忘本。”陈友谅道:“启禀帮主:兄弟听了宋兄弟之见,倒有一计在此,可制得那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服服帖帖,令魔教上下尽数听令于本帮。”史火龙喜道:“陈兄弟竟然有此妙计,请快快说来。”陈友谅道:“此间耳目众多,虽然都是自家兄弟,仍恐泄漏了机密。”大殿中语声稍停,只听得脚步声响,有十余人走出殿去,想是只剩下丐帮中职份最高的几名首领。陈友谅道:“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宋兄弟,两位龙头大哥,咱们前后搜查一遍,且看是否有人偷名人轶事听。”只听得嗖嗖两声,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已上屋顶,陈友谅和宋青书在殿前殿后仔细搜查,连各座神像之后、帷幕之旁、匾额之内,到处都察看过了。张无忌暗服赵敏心思机敏,大殿中除了这巨鼓以外,确无其他更好的藏身处所。四人查察已毕,重回殿中。陈友谅低声道:“这事还须着落在宋兄弟的身上。”宋青书奇道:“我?”陈友谅道:“不错,掌钵龙头大哥,请你配几份‘五毒失心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宋兄弟带上武当山去,暗中下在张真名人轶事人和武当诸侠的饮食之中。咱们在山下接应,得手之后,将张真名人轶事人和武当诸侠一鼓擒来,那时以此要胁,何愁张无忌这小贼不听命于本帮?”史火龙首先鼓掌叫道:“妙计,妙计!”执法长老也道:“此计不错。本帮的五毒失心散十分厉害,要在张无忌的饮食之中下毒,他魔教防范周密,只怕难得其便。宋兄弟是武当子弟,要去擒拿武当派的人嘛,所谓家贼难防,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手到擒来。”
    宋青书踌躇道:“这个……这个……要兄弟去毒害家父,那是万万不可。”陈友谅道:“这五毒失心散是本帮的灵药,不过令人暂时神智迷糊,并不伤身。令尊宋大侠仁侠重义,我们素来十分敬仰的,决不致伤他老人家一根毫毛。”宋青书仍是不肯答应,说道:“兄弟投效本帮,事先未得太师父与家父允可,日后他们知道了,势必重责,兄弟已不知如何辩解才好。不过本帮向来是侠义道,与武当派的宗旨并无差别,因此也不算是大罪。但要兄弟去干这等不孝犯上之事,兄弟决计不敢应承。”
    陈友谅道:“兄弟,你这可想不通了。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人名人轶事大义灭亲,向来都是有的,何况咱们的宗旨是在对付魔教,擒拿武当诸侠,只不过是箝制张无忌那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的一个方策而已。当年六大派围剿魔教,武当派不也出了大力吗?”宋青书道:“兄弟倘若做了此事,一来良心不安,二来在江湖上被万人唾骂,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陈友谅道:“适才我为甚么要八袋长老他们都退出殿去?为何要上下前后仔细搜查?就是怕此事泄露出去啊。宋兄弟,你下药之后,自己也可假作昏迷,我们将你缚住,和你太师父、尊大人,以及众师叔关在一起,谁也不会疑心于你。除了咱们此间七人之外,世上更有何人得知?我们只有佩服你是个能够担当大事的英雄好汉,谁会笑你?”
    宋青书沉吟半晌,嗫嚅道:“帮主和陈大哥有命,小弟原不敢辞,再说小弟新投本帮,自当乘机立功,纵然赴汤蹈火,也当尽心竭力。只是人生于世,孝义为本,要小弟去算计家父,那说甚么也不能奉命。”
    丐帮中向来于“孝”之一字极为尊崇,群丐听他如此说,均感不便再行相强。陈友谅忽地冷笑一声,说道:“以下犯上,那是我辈武林中人的大忌,不用宋兄弟说,这个我也明白。但不知莫七侠和宋兄弟如何称呼?是他辈份高,还是你辈份高?”宋青书不语,隔了良久,忽道:“好,既然帮主和众位有命,小弟遵从号令就是。但各位须得应承,既不能损伤家父半分,也不能丝毫折辱于他。否则小弟宁可身败名裂,也决计不能干此不孝勾当。”史火龙、陈友谅等尽皆大喜。陈友谅道:“这个自是应承得。宋兄弟跟我们兄弟相称,宋大侠便是大伙儿的尊长。宋兄弟就算不提此言,我们自也会对他老人家尽子侄之礼。”张无忌心下起疑:“宋师哥一直不肯答允,何以陈友谅一提莫七叔,宋师哥便不敢再行推辞,此中定有蹊跷。看来只有当面问过莫七叔,方知端详。”
    只听执法长老和陈友谅等低声商议,于张三丰、宋远桥等人中毒之后,丐帮群豪怎生上山接应。每逢陈友谅如何说,史火龙总是道:“甚好,妙计!”
    掌钵龙头道:“此时方当隆冬,五毒蛰伏土下,小弟须得赴长白山脚挖掘,多则一月,少则二十日,当可合成五毒失心散。从冰雪之下掘出来的五毒毒性不显,服食时不易知觉,对付第一流的高手,倒是这等毒物最好。”
    执法长老道:“陈兄弟、宋兄弟两位,陪同掌钵龙头赴长白山配药,咱们先行南下。一个月后在老河口聚齐。今日是十二月初八,准定年后正月初八相会便了”又道:“那韩林儿落在咱们手中,甚是有用,请掌棒龙头加意看守,以防魔教截夺。咱们分批而行,免入敌人的耳目。”
    当下众人纷纷向帮主告辞,掌钵龙头和陈友谅、宋青书三人先向北行。片刻之间,弥勒庙前前后后的丐帮人众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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