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广陵剑》在线阅读

第十一回藏身斗室闻私隐移祸东吴造谎言
    “多谢你给瑚儿送来她爹的遗物。”“云夫人”说道:“我也是来找她的。可惜咱们来迟了一步,她却不知到哪里去了。你准备怎办?”
    “我想请伯母代令媛把这三样东西——宝刀、宝剑和刀谱——收下。敌骑北撤,大同之围已解,令媛迟早是会回来的。”
    陈石星说道。
    “云夫人”道:“你准备上哪儿?”
    “我想去找金刀寨主。”陈石星道。
    “云夫人”诧道:“你要找金刀寨主?你认识他吗?”
    陈石星道:“有位朋友认识他。他嘱咐我,如果找不着令媛,可以到金刀寨主那里暂且安身,说不定会刀寨主也可以帮忙我打听令媛的消息的。”
    “云夫人”不觉又是一怔,说道:“你这位朋友是谁?他又怎知道你是要来大同寻找我的女儿?”心想:“年轻人到底是不知轻重,他替瑚儿的爹送还遗物,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陈石星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和我先说起来的,他知道我要来大同,问我知不知道大同有一位云大侠。我说知道,但可没有告诉他我见过云大侠,他就托我带个口信给令媛了。”
    “云夫人”大为奇怪,心念一动,连忙问道:“他是瑚儿的朋友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呢。”
    “他名叫段剑平,是大理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我路经大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他的。”陈石星道。
    “云夫人”呆了一呆,暗自想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看来成斌所说的事情,只怕是真的了?”问道:“他托你带什么口信,可以告诉我么?”
    陈石星道:“当然可以。他说他积尊府乃是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想请令媛到他的王府避难。”
    “云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段家与云家是有几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不过我却不想瑚儿到他的王府避难。”
    她没有说出原因,陈石星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不便多问。
    “云夫人”继续说道:“这三样东西,我想还是请你仍然代为保存的好。”
    “为什么?”陈石星问道。
    “云夫人”道:“这次多蒙你替我治病,暂时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了。但病根未除,我这病恐怕也只是只能苟延残喘而已。瑚儿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了。她父亲的遗物和这把青冥宝剑,还是请你带在身边,待将来有机会见得着她,再给她吧。”
    陈石星道:“伯母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云夫人”叹道:“但愿如你所言,我见不到瑚儿,我也是死不瞑目的。你几时走,我不想拖累你了。”
    陈石星道,“伯母能够这样相信我,我是感激得很。我希望伯母能够抛开烦恼,安心养病,待伯母大愈之后,我再走也还不迟。”
    “云夫人”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说道:“你真是个纯良忠厚的少年,我劫几乎冤枉你了。”
    陈石星道:“也怪不得伯母会对我疑心的,我有云大侠的宝刀,又会云家的刀法,自是不能兔掉嫌疑。在伯母名人轶事之前,也曾有个人疑心我是谋害云大侠的凶手呢。”
    “云夫人”道:“那人是谁?”
    陈石星道:“是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少年,奇怪得很,他也是会使云家的刀法的。”当下将两日之前,碰见那个少年的事情说给“云夫人”知道。
    “云夫人”听了,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但神色却不愿露出来。心里想道,“瑚儿和段家小王名人轶事爷的事情,真相如何,我还未曾确切知道。暂时还是不忙着告诉这个少年的好。”
    陈石星道:“我正是想请问伯母,云大侠不知是否另有弟子?”
    “云夫人”面上一红,说道:“我和他已经离开多年,他的事情,我是不大清楚的了。”
    陈石星道:“那么伯母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造我谣言的人是谁?”
    “云夫人”道:“你有没有一个姓龙的朋友?”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龙成斌吗?”
    “云夫人”道:“不错,正是龙成斌!你怎样认识他的?”
    陈石星把自己和龙成斌结识的经过以及后来两次三番险些遭他毒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云夫人”。
    “云夫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想道:“我只道成斌不过是有点油滑而已,想不到他的手段竟然如此陰狠毒辣!”当下说道:“做人应该忠厚,但江湖上人心险诈,你要记着这两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才好。”
    陈石星道:“是,多谢伯母教导。”歇了一歇,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龙成斌究竟是什么人,听他谈吐风雅,像是个博览群书的秀才,却想不到他的心术如此之坏,他既对伯母造我的谣言,想必他和伯母也是相当熟识的了,伯母可以告诉我他是什么人吗?”
    “云夫人”不禁又是面上一红,含糊说道:“他是我一个远亲,为人很不正派,我一向也是讨厌他的。大概他是觊觎你的云家刀谱,所以中伤你吧?”
    陈石星消除了心中的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接着问道:“伯母,你进门的时候,可曾发现门口的那对石狮子有点古怪?”
    “云夫人”道:“左面那只石狮子给颠倒过来,右边那只石狮子,狮身上留有一个掌印。对吗?”陈石星道:“不错。从狮身的掌印来看,那人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不知他是否尊府的仇家?”陈石星一方面为那位从没见过面的云瑚担心,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云夫人”既然早已发现石狮的异状,却又似乎并不怎样为女儿的安危焦虑?
    “云夫人”微笑说道:“我知道这个摆弄石狮的人是谁,你不用担心,他是瑚儿爹爹的好朋友。你听过铁掌金刀单拔群的名字吗?”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是单大侠吗?我见过他的!”
    “云夫人”道:“你在哪里见过他的?”
    陈石星道:“就在云大侠遏害的那天晚上!刚才因为要说的事情太多,我忘记告诉你了。据云大侠说,三年前他之所以前往桂林,正是为了和单拔群的约会,他们约好在七星岩相见的。但可惜单拔群迟来三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云大侠已经遭害了。最初我还有点疑心,不知他是否和雷震岳、厉抗天等人有所勾结,串同了来害云大侠的呢?要不然厉抗天怎么会知道云大侠的行踪,预先在七星岩里布置暗算?”
    “云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单拔群和云浩是生死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的为人我知道得很清楚,他是决计不会害云浩的!至于一柱擎天雷震岳,我则是久闻他的侠名,未见过面。但我相信他也不会是谋害云浩的幕后凶手!”
    陈石星道:“后来我见着了单拔群,我也知道我的疑心错了。我碰着他的时候,他正在给谋害云大侠的那帮人追捕。身上中了毒箭,眼也弄瞎了,他告诉我,他就是在和云大侠约会之处遭人暗算的。”
    “云夫人”道:“我认得单拔群的铁掌功夫,留在石狮上的那个掌印,必然是他的无疑。后来的事,你虽没有目击,我也可以猜想出未。我猜一定是一柱擎天和他联手,尽歼群盗,并且为他医好了伤。嗯,你在想些什么?”
    陈石星道,“我在想着两件事情。第一件,单拔群为什么要在尊府的石狮上留下掌印?他是成名的大侠,该不会毫没来由的弄这个恶作剧的。”
    “云夫人”道:“不错,单拔群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这样做定有来由。但究竟为了什么,我也还是猜想不透。第二件呢?”
    陈石星道,“云大侠和单拔群约会的秘密,是谁泄露出去的呢?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个人,云大侠、单拔群和雷震岳,如今已经知道不是单拔群了,那么假如不是雷震岳又是谁呢?”
    “云夫人”面色苍白,涩声说道:“我敢担保不是雷震岳,但我们也不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猜,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日。泄露秘密,害死我的丈夫的人,我敢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抓着他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情痛苦到了极点。”
    事实是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泄漏秘密的人,而且这个秘密还是由她的疏忽,以致给那个人偷名人轶事听去的!认真说来,她也是间接泄漏秘密的人!
    陈石星发觉“云夫人”面色有异,以为她是说话多了,精神疲倦,便道:“伯母,你歇歇吧。我给你弹奏一阙安神曲。”
    “云夫人”目注窗外,若有所思,对陈石星的说话恍似听而不闻。陈石星吃了一惊,只道她的心病又发作了,正想问她,“云夫人”忽地回过头来,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摇了一摇,示意叫他别要作声,随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我会对付他的!”
    陈石星不知来者何人,心想自己在她女儿的闺房之中,和她一起,虽说行事光明,“云夫人”也要多费一番唇舌解释。在这样情形底下,是该暂且避避嫌疑。但急切之间,却不知躲到哪里的好。
    “云夫人”一指衣橱,陈石星无暇思索,只好躲进衣橱,刚把橱门关上,果然便隐隐听得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似乎是刚刚踏上石阶,推开大门,走进屋内。听脚步声,来的共有三人。
    陈石星又是吃惊,又是惭愧,心里想道:“云夫人虽在病中,听觉也是这样灵敏,比起她来,我真是差得太远了。”那三个人走进大门,一面低声说话,一面小心翼翼的搜索前进。陈石星凝神细听,蓦地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那个铁掌金刀单拔群不知走了没有?”
    陈石星大吃一惊,怒火不由得从心头升起。说话的这个人,不是龙成斌是谁?陈石星固然是惊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云夫人”可比他还要多几分气恨。她早已听得龙成斌在门外说话的声音,知道是他来了。“敢情是浩哥在天之灵,要我为他报仇。鬼使神差,特地把这个小贼送上门来!”
    跟着听得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说道:“那天他炫露功夫,以为我们已经给他吓走,料他也想不到我们还会再来。他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第三个人说道:“单拔群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我倒想会会他的铁掌金刀。”
    龙成斌笑道:“那天只有我和百都头一起,对他不免有几分忌惮。如今你们两人联手,自是不用怕他了。”
    陈石星和“云夫人”听到这里,都是恍然大悟。原来单拔群之所以在石狮止留下掌印,是为了阻吓他们进入云家,亦即是为了保护云瑚的。陈石星蓦地想起一事,在衣橱上轻轻一弹。
    “云夫人”耳朵贴近衣橱,听得陈石星的声音细如蚊叫,只是说出“古琴”二字。
    要知陈石星这张古琴,乃是龙成斌曾经见过的,他恐怕龙成斌认出,故此特地提醒“云夫人”。此际那三个人的脚步声已是从客厅踏进内院,他自是不能多说了。
    “云夫人”瞿然一省,“不错,这张古琴乃是宝物,想必他是恐怕我和龙成斌动手之时,失手打坏他的宝物,其实这是他的过虑了。”她自忖要制伏龙成斌易如反掌,但陈石星既然有此顾虑,小心一些也好,于是在女儿的梳妆台上找了一幅红绫,把古琴覆盖。那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近云瑚的卧房了。
    “云夫人”躺在床上,吁吁喘气。
    龙成斌又惊又喜,敲了敲门,说道:“谁在里面?”
    “云夫人”也装出又惊又喜的模样,喘着气说道:“是斌侄么,你和谁一起来了?”
    龙成斌大失所望,只好恭恭敬敬的回答:“不错,是我。婶娘,你的病好了么?怎么不在家中养病……”他本来以为在房中的是云瑚的。
    那两个人听见“云夫人”的声音,也是大感意外,连忙在门外肃立,说道:“禀告夫人,卑职石广元、沙通海奉了提督大人之命,来接云小姐上京,不知夫人在此,还请恕罪。”这两个人是她丈夫手下武功最好的两个军官,“云夫人”心里想道:“我若是没病在身,要对付他们并非难事。但我何必自贬身份,和他们动手。”于是说道:“斌儿,你进来吧。石都头、沙统领,麻烦你们在门外守卫,别让外人走进。”那两人听得“夫人”吩咐,不敢不依,诺诺连声,走出外间。
    龙成斌推开名人轶事房门,只见“云夫人”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喘之名人轶事声可闻,看这情形,她的病似乎还很不轻。当下放下了一半心,说道:“婶娘,你这是何苦?我已经告诉婶娘,叔叔是早有安排,准备来接瑚妹的了,婶娘何必亲来?”躺在衣橱里的陈石星越听越是惊异:“怎么龙成斌竟然是云夫人的侄儿?那个‘提督大人’又是她的什么人?”
    “云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你的叔叔会来按她的。不过,是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特别关心。大同危急,我只有扶病来了。想不到来到这里,没见着瑚儿,我反而病倒了。”
    龙成斌大为失望,说道:“好在大同之围已解,瑚妹或许会回来的。婶娘,你觉得怎样,我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云夫人”作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斜倚靠枕,向龙成斌招了招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这病,恐怕、恐怕是不行的了。你,你过来,我,我有话和你说。”
    龙成斌应了一个“是”字,忽地眼光一瞥,发现梳妆台上覆盖着古琴的那幅红棱,他虽然没有看见古琴,但从形状推断,这样一件东西,决不会是女孩儿家的妆台用具,不由得起了疑心,蓦地揭开那幅红绫一看,登时认出了是陈石星那张古琴。
    龙成斌情知不妙,心头卜通通的跳,力恃镇定,说道:“婶娘原来是喜欢弹琴的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云夫人”道:“病中无聊,找一张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弹弹解解闷儿。”
    龙成斌游目四顾,没发现有人躲藏的迹象,心里想道:“陈石星如果没有来过,他的琴怎么会在这儿?”当下退后几步,说道:“我忘记了有点事情要吩咐他们,马上回来。”
    “云夫人”察觉他的面色有异,如何肯让他走掉,说道:“好吧,你快点回来。”等他转过了身,将要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以肘支床,一跃而起,严如饿鹰扑兔,一抓就抓着了龙成斌肩上的琵琶骨。
    龙成斌“哎哟”一声叫道:“婶娘,你!”“云夫人”在他耳边说道:“噤声,你敢叫嚷,我立即取你性命!”
    “云夫人”故意也是“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跟着说道:“扶我起来。你别怕,我不过碰着点儿,不碍事的。”这几句话自是说给大门外把守的那两个人听的。
    过了会儿,“云夫人”凝神静听,没听见那两个人走回来的脚步声,放了点心。当下扣着龙成斌的脉,把他拖近床前。
    龙成斌低声说道:“婶娘,侄儿好像没有什么得罪你老人家的地方——”
    “云夫人”道:“我有事情问你,你要实话实说!”
    龙成斌道:“侄儿怎敢欺骗婶娘?”
    “云夫人”冷笑道:“你这句话就是骗我。云浩到桂林去和单拔群约会的事情,是不是你暗地里告诉了叔叔,布下陷阶,将他们谋害的?”龙成斌大惊道:“婶娘,你,你说什么?我根本不知有此一事。”
    “云夫人”冷冷说道:“那天你偷名人轶事听我们的说话,你当我不知道么?不过当时我还未想离开龙家,也想不到你会暗中下此毒手,才不说破罢了。我最恼恨别人骗我,你若实话实说,或许我还可以饶你。”
    龙成斌燃起一线希望,心里想道:“不错,她已经嫁给叔叔,岂能毫无顾虑离开龙家?我把事情都推到叔叔头上就是。她若不敢离开龙家,谅她也就不敢杀我。”于是说道:“婶娘容禀,非是侄儿胆敢骗你,这都是叔叔的主意。”
    “好,你说下去,你,你们为什么要害云浩?你又为什么要造陈石星的谣?”
    “婶娘,不是我要害云大侠的,是叔叔要害他的。唉、叔叔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好,他说,婶娘的身份已经是提督夫人,倘若还是和云浩……?”
    “云夫人”满面通红,斥道:“我不要听他的说话,你只须把事实告诉我!”
    躲在衣橱里的陈石星,听到这里,惊诧无比,“原来云夫人早已改嫁,是个贵为九门提督夫人的命妇了。且看她是依恋富贵还是要为云大侠报仇吧。”
    龙成斌道:“侄儿身受叔叔大恩,不敢不把那日听见的事情告诉叔叔,但我也想不到叔叔就要除掉云大侠的。”
    “云夫人”道:“你不必忙着为自己辩解,我不耐烦听你的废话!”
    龙成斌应了一个“是”字,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叔叔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立即派人通知黑石庄的庄主余峻峰。”
    “云夫人”道:“就是那个有‘刀王’之称的余峻峰吗?他和你的叔叔——”
    龙成斌道:“他是早就有心投效朝廷,和叔叔时常往来的。不过婶娘不知道罢了。余峻峰这人狡猾得很,并没亲自出马。他找了厉抗天、尚宝山、毒龙帮………
    “云夫人”听罢,问道:“一柱擎天雷震岳是否与你们同谋?”
    龙成斌怔了一证,“这臭婆浪不知是真的对一柱擎天起了疑心,还是假意试探我的?她究意知道了多少呢?”
    “云夫人”沉声斥道:“究竟是也不是,为何不说?”躲在衣橱里的陈石星竖起耳朵来听,不觉发出了一点轻微声息。龙成斌何等狡猾,听得声息,心念电转,登时想到,“这小子一定还在这间房内,云浩被害的事情,也一定是他告诉这个臭婆娘的。叔叔和余、厉等人设计谋害云浩的布局甚为巧妙,这小子自是难免要对一柱擎天有所怀疑了。好,我何不正好将计就计,移祸东吴!”于是故作支吾,讷讷说道:“婶娘,你说的是——”
    “云夫人”道:“一柱擎天雷震岳。他喜欢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江湖人物,难道没有听过他的大名?”
    龙成斌作暮然省起之状,说道:“不错,我记起来了。一柱擎天雷震岳的确是参与谋害云大侠的幕后之人!”
    “云夫人”变了面色,“谁告诉你的?”
    龙成斌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偶然听得叔叔和余庄主的使者在书房中的密语的。”
    “云夫人”道:“他们说些什么?”龙成斌道:“叔叔告诉那人,一柱擎天雷震岳是‘自己人’,叫他们无须忌惮,到了桂林,尽可和雷震岳商量,我还听得那人笑道:‘如此说来,云浩和单拔群相约在桂林相会,那不正是自投罗网么?”
    “云夫人”又惊又怒,说道:“你当真听得他们这佯说么?我可不信一柱擎天会是你们的‘自己人’!”龙成斌道:“婶娘不相信我也没有法子。不过当时我确实是听得他们这样说的!”
    “云夫人”道:“后来呢?”龙成斌道:“我是偶然经过书房的,听得叔叔有客,我不敢进去,也不敢老是躲在外面偷名人轶事听,后来他们说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一柱擎天雷震岳的为人“云夫人”都是听得前夫云浩说的。由于她相信她的丈夫,因此对雷震岳也深信不疑。但毕竟她没有亲自见过雷震岳,如今听得龙成斌这些说话,她的信心不觉有点动摇了,“追逐富贵功名之念,不但凡人难以避免,不少英雄豪杰,也是因此改变了初衷。恐怕我也不能太过相信一柱擎天了。”
    连“云夫人”都已起了怀疑,躲在衣橱里偷名人轶事听的陈石星,听完龙成斌这番说话,对一桂擎天自是更加不能相信了。“原来这个沽名钓誉的‘雷大侠’果然是他们的‘自己人’!那天晚上,我的爷爷从他家里受伤出来,不用说当然是他下的毒手了!云大侠的仇固然要报,我爷爷的仇也是非报不可!”恨得牙关格格作响。
    “云夫人”也是恨得牙关格格作响,说道:“你们害死云浩还嫌不够,为什么还要害那姓陈的少年?”龙成斌道:“因为只有他知道云大侠是怎么死的,云大侠的宝刀和刀谱也是在他手中,我想把云大侠的遗物夺回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瑚妹。”
    “云夫人”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好像还是对我们母女一片好心呢。”
    龙成斌道:“婶娘,请你奠怪侄儿直话直说。叔叔这次的手段虽然是用得狠辣一些,但确实也还是为了你的好处着想的。叔叔如今已是九门提督,圣眷正隆,升官指日可待。再升一级,婶娘,你也就妻随夫贵,是个一品夫人了。叔叔这次下此辣手,把云浩除掉,实是希望你能够安心留在龙家与他白头偕老!”
    “云夫人”几乎气炸了心肺,咬牙斥道:“畜牲,你们叔侄都是畜牲!我走错一步,如今悔恨已迟,但我拼了一死,也是非替丈夫报仇不可!”右手三指扣着龙成斌的脉门,抬起左掌,就要朝他的天灵盖拍下!龙成斌吓得魄散魂飞,想喊救命。但他知道,倘若自己高声叫嚷,只怕死得更快。人急智生,连忙说道:“婶娘,你杀我不打紧,但可惜瑚妹……”
    “云夫人”的手掌距离他的天灵盖己是不到一寸,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了下来,说道:“瑚儿早已不在大同,你们能够把她怎么样?”
    龙成斌道:“实不相瞒,叔叔这次派来的人不止一批,瑚妹前两天女扮男装,逃出大同,早已有人给他们通风报讯。婶娘,你杀了我,你固然是难以脱身。瑚妹给我们的人捉到,叔叔也定然要杀她为我报仇,婶娘,你是明白人,你应该想得到其中利害的,婶娘,你不愿意留在龙家,你尽可以远走高飞,叔叔虽然气恼,也还不至于结恨。但你若杀了我,那就是替你的女儿树下了强仇大敌了。”
    “云夫人”听了这话,倒是不觉有点踌躇了。
    龙成斌的脉门本来是给“云夫人”的三个手指扣住的!此时忽地觉得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股力道也没扣得那么紧了,显得她的心情极是不宁。在这生死关头,突然出现一线生机,龙成斌哪能错过,当下一个沉肩缩肘,挣脱了“云夫人”的掌握,立即骈指如戟,向她点去。
    这也是“云夫人”稍为大意了些,以至受他暗算。她曾经教过龙成斌的武功,只道龙成斌这点有限的本领,决计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却不知在三年之前,龙成斌曾在陈石星手中夺得几页无名剑谱之事。
    虽然他夺得的不过是一鳞半爪,受惠已是不少。三年来,他凭着自己的聪明参悟,每次上京,又都找高手切磋,本领早已是今非昔比。不过在“云夫人”面前,深藏不露而已。
    “云夫人”正在心情激动的时候,没料到他困兽犹斗,冷不及防,只觉胸口的穴道一麻,竟然给他点着。
    “云夫人”喝道:“鼠子敢尔!”手掌一翻,掌心向外发力,只听得“乓”的一声,龙成斌给她的掌功震翻,撞着了房门。跟着只听得“蓬”的一声,房门给人踢开,龙成斌正在叫道,“来人哪!”那两个军官已是踢开名人轶事房门,走进来了。
    “云夫人”虽然有病在身,功力毕竟还是比龙成斌高出许多。运气三转,穴道已是解开。但她也因此耗损不少真气,穴道虽解得开,下半身却已瘫痪了,石广元扶起龙成斌,说道:“公子没事么?”龙成斌道:“没事,你们快抓住这臭婆娘。”
    “云夫人”喝道:“放肄,谁叫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沙通海淡淡说道:“夫人有病在身,不宜动火。请夫人还是跟我们上京养病吧。”
    “云夫人”斥道,“谁是你们的夫人?你们回去告诉龙文光,告诉他,我是再也不会回龙家的了!”
    沙通海冷笑道:“你既然不愿意再做龙夫人,那也就怪不得我们放肆了!”口中说话,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走到了“云夫人”的床前。龙成斌蓦地一省,叫道:“小心,房间里还藏有人!”
    话犹未了,只听得“轰隆”一声,陈石星已是踢开衣橱,一跃而出。沙通海正在伸手向“云大人”抓去,摹觉脑后风生,陈石星已是唰的一剑向他斩下。
    沙通海也真不愧是个一流高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反手一拿,居然以攻对攻,空手来夺陈石星的宝剑。这一下擒拿手反抓陈石星的脉门,又快又准。幸亏陈石星的无名剑法善于临危应变,一个移形换位,剑锋划了一道幅度甚小的圆弧,圈了回来,反截敌腕,沙通海一抓抓空,左掌向陈石星臂弯劈下。陈石星一招“春风乍展”,剑光四面荡开,把沙通海逼退两步。
    斗室之中,回旋不便,沙通海虽然是大力鹰爪功的名家。空手也敌不过陈石星的宝剑。石广元拔刀扑上,陈石星剑走轻灵,一招似是而非的“玄鸟划砂”,佯攻沙通海,实际却是反击石广元。掌风剑影之中,陈石星身随剑转,突然间从石广元意想不到的方位,一剑剁到他的胸前。石广元也是个快刀好手,但陈石星的剑法太过奇诡莫测,他在大惊之下,百忙中只好回刀招架,“当”的一声,刀头给陈石星的白虹宝剑削去了一截。沙石二人,都是武学名家,情知在斗室之中和他搏斗,凶险实甚。他持有宝剑,即使自己不至落败,只所也要两败俱伤。两人不约而同的赶快退出云瑚的卧房,喝道:“小贼,有胆的出来!”
    陈石星松了口气,说道:“伯母,你——”“云夫人”道:“我没事。你缠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她自忖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运气通关,那时只要下肢一能活动,便可帮忙陈石星了。龙成斌冷笑说道:“臭婆娘,女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偷汉子,好不要脸!”
    “云夫人”气得“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喝道:“给我把这小狗杀掉,我真后悔刚才没取他性命!”
    沙通海喝道:“对啦,有本领的你就出来把我们杀掉吧!你不出来,我可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活埋!”呼的一拳,猛击墙壁。他练的是大力鹰爪功,这一拳的力道当真是非同小可!“轰隆”一声,墙壁给他打穿一个窟窿,两块砖头飞起,几乎打着放在梳妆台上的古琴。
    陈石星大怒,背起古琴,说道:“伯母,你调匀气息,别要分神。这两个鹰爪孙我对付得了!”口中说话,手中宝剑已是霍霍展开,一招“夜战八方”,全身在剑光包裹之中,冲出门外。龙成斌吓得连忙掉头疾走。
    沙通海喝道:“叫你这小子知道我的厉害!”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铸造的摺铁扇。陈石星一招“白虹贯日”,长剑刺出。沙通海的摺铁扇一拨一带,恰到好处的把陈石星这股劲力卸开,轻轻一拔,陈石星的长剑竟然给他引出外门。
    这是以柔克刚的借力打力功夫。本来练大力鹰爪功的人很少兼擅内功的,陈石星想不到他的内功居然也有这样造诣,险些被他所乘,幸而陈石星的无名剑法善于随机应变,当下顺势就势,长剑一圈,解开了对方摺铁扇上所发的一股粘黏之劲,剑招倏变,从“白虹贯日”化为“樵夫问路”,向沙通海下盘倏地来个“盘斩”。沙通海摆铁扇一覆一按,剑扇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当”的一声,溅起火星。
    石广元眼看伙伴不能取胜,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声大喝,刀中夹掌,便向陈石星攻击,陈石星两面受敌,傲然不惧,宝剑翻飞,以快捷无伦的剑法应付强敌。
    龙成斌掉头走了十来步,回头一看,见沙石二人并未落败,定了心神,便又转过身来。
    陈石星堵在门口,喝道:“龙成斌,你敢踏进此门,我先毙了你!”“云夫人”在里面冷冷说道:“我正是要他进来,你不必拦阻,让他进来!”
    龙成斌深知“云夫人”的厉害,虽然知道她是有病在身,刚才又给自己点中穴道,对她也还是甚为忌惮,心里想道:“这小子运剑如风,我未必闯得过他这一关;闯得过他这一关,也不知那臭婆娘是虚声恫吓还是真的己能动弹?”患得患失,不敢向前迈进。沙通海道:“龙公子,你去跑一趟守备衙门吧。衙门离此不远!”龙成斌得他一言提醒,想道:“不错,我不去搬兵,却留在这至作甚?大同的守备是我爷爷的门上。”“云夫人”听得他们的说法却是更加吃惊了。
    “云夫人”听见他们的说话,吃惊非小,她本来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自行运气通关的,只因心神不定,真气难以凝聚,只觉下半身的麻木之感,竟是越来越甚了。
    在院子里和强敌恶斗的陈石星,渐渐也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但房间里有个不能走动的“云夫人”,他又怎能抛下“云夫人”独自逃走。当下只好贾其余勇,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勉强支持,沙石二人顾忌他的变幻莫测的剑法,倒也不敢太过进击。不知不觉,双方已是拼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了,陈石星大汗淋漓,剑招发出,更是力不从心。原来他因替“云夫人”治病,耗了不少真力,此消彼长,结果自然是变成了敌方愈来愈强,而他则有难以为继之感了。
    正在吃惊,忽地听得蹄声得得,从远处隐隐传来。蹄声杂乱,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少说也有几十匹马向着这边奔驰。石广元哈哈笑道:“官兵来啦,看你这小子还能跑掉?”其实陈石星此时已是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就算没有大队官兵来到,他也是跑不掉了。
    可是就在石广元笑声未已之际,瓦面上忽地荡起衣襟带风之名人轶事声。他们在院子里搏斗,沙石二人是面向着“云夫人”的卧房的,只见一条黑影捷如鹰隼,从云家后园越墙而入,倏然消失。黑影消失之处,正是在“云夫人”卧房的后窗。
    陈石星和他们一样,只道这个闯进“云夫人”房间的人,是龙成斌请来的帮手,帮他抓“云夫人”的,不由得心神大乱。
    忽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弟妹,别慌,我带你出去!”跟着是“云夫人”的声音似乎在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之中失声叫道:“单大哥,是你!单大哥,我、我没脸见你!”
    这声“单大哥”一叫,院子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双方不禁都是蓦地一呆。一呆之后,沙石二人跟着大吃一惊,陈石星则是喜出望外了。
    够得上资格被“云夫人”叫他做“单大哥”的人,除了铁掌金刀单拔群之外,还能有谁了。
    沙通海本来是趁着陈石星剑法慌乱之际,摺铁扇一伸,点向他肋下的“愈气穴”的,由于蓦地一呆,这一点失了准头,虽然触及陈石星的身体,却是点在穴道旁边。陈石星只觉肋下稍微有点酸麻之感,并无大碍。他倏的一剑反圈回来,盘开了抄通海的摺铁扇,剑锋斜斜划过,把石广元的衣裳划破。石广元一惊之下,慌忙倒跃数步。
    陈石星所料不差,这个人果然是铁掌金刀单拔群。
    单拔群低声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弟妹,过去的事,你莫再提,赶快跟我去找金刀寨主,官兵就要来了!”
    “云夫人”苦笑道:“莫说我走不动,走得动我也无颜去见浩哥的朋友。”
    单拔群瞿然一省,说道:“弟妹,你是受了伤吗?”“云夫人”道:“你帮那个少年去吧,先别理我。”
    单拔群凝神一看,察觉她是下肢瘫痪,说道:“不要紧!”中指在她膝盖的“环跳穴”一弹,“云夫人”的足少陽经脉陡然一震,本身的一股真气顺顺利利的流贯下肢,不知不觉就站起来了。
    单拔群握着连鞘的金刀,叫“云夫人”抓着刀柄,说道:“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不能耽误了!快和我走!”“云夫人”武功未曾恢复,但已可以走动。
    人马声喧,官军已经来到,包围云家。
    只听得龙成斌的声音在外面吩咐官兵:“先别忙着进去,咱们以逸待劳,待那小贼逃出来,咱们乱箭射他!”官兵队长问道:“要是他不逃出来呢?”
    龙成斌哈哈笑道:“那还不容易,咱们放火烧屋!”跟着扬声叫道:“沙统领、石都头,你们拿着那小贼没有?要是尚未拿下,你们先出来吧!”
    陈石星知道单拔群就要出来,如何肯让沙石二人先跑?鼓勇进搏,堵住院门,唰唰两剑,左刺沙通海,右刺石广元。
    沙通海怒道:“好,先把这小子拿下,再斗单拔群!”
    话犹未了,单拔群手握金刀的一端,已是拖着“云夫人”出来了。
    “云夫人”道:“单大哥,先别顾我,帮这少年!”
    单拔群是个武学大行家,只看一眼,已是禁不住大为诧异:“这少年的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无比,和任何一派剑法都不相同,要不是他气力稍弱,早就可以取胜了。奇怪,江湖上出现了这样了得的后辈英雄,我怎的一点也不知道?”
    单拔群怕“云夫人”武功未曾恢复,不敢离开她的身边。说道:“要对付这两个臭贼还不容易!”声出掌发,距离七步之外,呼的一记劈空掌打去,石广元的刀锋歪过一边,胸口如受巨锤一击,“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形歪歪斜斜的倒窜几步,还算勉强支持得住,没有跌倒。
    功力较强的沙通海身形一晃,摺铁扇一张,向着单拔群手握余刀的右腕斜划下去。他这招铁扇四边锋利,近身搏斗,可以当作锯齿环刀使用。他是欺负单拔群只有一条左臂可以迎敌,是以才敢进招。
    哪知单拔群的身法快得难以形容,脚跟一旋,右手仍然握着连鞘的金刀,左手五指并拢,横掌如刀,一个旋身,恰好对准沙通海的铁扇。力贯指尖,猛插过去。饶是沙通海已经练成了刚柔兼济的内功,也是卸不开他的劲力。
    “喀嚓”一声,单拔群的肉掌竟然洞穿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铸道的摺铁扇,余劲未衰,指锋在沙通海的手臂一戳,登时戳得他皮开肉裂,鲜血淋漓。沙通海禁受不起这股掌力,身子像皮球般抛了起来,直抛出大门开外。石广元当然也跟着逃了。
    院子里陈石星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向单拔群施札。单拔群无暇与他叙话,立即说道:“小兄弟,麻烦你给我们开路,快闯出去!”他知道陈石星拿的是把宝剑,以陈石星剑法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料想不至于会给乱箭所伤。回过头来问道:“弟妹,你还能勉强施展轻功吗?”“云夫人”点了点头。她功力虽未恢复,但轻功无需多大气力,却还勉强可以施展。单拔群道:“好,跟我上屋!”把连鞘的金刀当作拐杖,牵着“云夫人”,两人身形同时拔起,“云夫人”籍着他的牵引之力,轻轻巧巧登上瓦面。
    陈石星浑舞宝剑,旋风也似扑将出去。沙通海刚刚稳住身形,脚步未曾迈出,陈石星已是扑到他的背后。
    官兵有所顾忌,不敢放箭。石广元挥刀急挡,此时双方都是气力大不如前,比较起来,陈石星却还胜他少许。刃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当的一声,石广元的厚背斫刀,刀头又损一个缺口。沙通海惊魂稍定,把破烂的铁扇向陈石星面门点去,陈石星霍的一个“凤点头”,一招反臂刺扎,剑锋指到了他的胸膛。沙通海使出平生本领,挥袖一卷,“嗤”的一声,衣袖给削去了一幅,但陈石星的宝剑却也给他拂开了。陈石星无心恋战,摆脱了这两人的缠斗,急冲敌阵。单拔群趁着官兵的注意力都给陈石星吸引之时,捷如飞鸟的便扑下来,一名军官首当其冲,被单拔群一掌打落马下,单拔群抢了他的坐骑,接下跟着跳落来的“云夫人”,迅即又给她抢了一匹坐骑。
    有个军官不知厉害,砌尾追来。单拔群喝道:“叫你见识见识我的金刀!”话犹未了,金光一闪,一颗斗大的头颅已是飞上半空,血如雨洒。单拔群纳刀入鞘,冷笑说道:“哪个不怕死的就来吧!”这个被杀的军官本是一名能征惯战的勇将,在军队中甚有威望的。如今只是一个照面,兵器都未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就给单拔群以闪电的刀法制下他的脑袋,他的部下吓得呆了,那个还敢去追,单拔群断后,掩护“云夫人”逃走。龙成斌大怒道:“怕什么,放箭射他!”
    单拔群一声冷笑,接过一技利箭,以甩手箭的手法反射回去,双指一弹,指力竟然胜过铁弓,在距离百步开外,射到龙成斌身前。
    龙成斌这一惊非同小可,幸得身旁有个军官挥鞭急扫,这枝箭歪过一边,余力未衰,几乎是擦着龙成斌的额角飞过,“噗”的一声,插进站在龙成斌背后的一名士兵的肩膊,箭扇兀自颤动不休。龙成斌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吭声?
    “云夫人”道:“单大哥,那个少年……”单拔群瞿然一省,扬声叫道:“陈兄弟,突围之后,到金刀寨主那儿会面!”
    陈石星运剑如风,眼看就要闯出重围,忽觉背后劲风飒然,一条软鞭霍地卷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石星心灵微凛:“想不到官军之中还有这样高手!”反手一招“横云断峰”,宝剑径直扫过去,他快,那人也快,鞭风呼响,反圈回来,竟是鞭法中“回风扫杉叶的绝技”,他的鞭长,陈石星倘不变招,纵然能消断他一截鞭梢,势将给他卷着。当下一提腰劲,使出“燕子钻云”的身法,跳起一丈多高。
    这个使软鞭的人,原来就是刚才站在龙成斌身边,替他拨开单拔群反射回来的那枝箭的军官,此人名叫霍六奇,是尉迟鞭法的嫡系传人。本领虽然稍逊于沙通海,但在陈石星气力不如之际,却是可与他匹敌。陈石星与霍六奇旗鼓相当,方才拆得几招;说是迟,那时快,沙通海、石广元二人亦已赶至,沙通海喝道:“好小子,单拔群帮不了你的忙啦,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声到人到,呼的一掌向陈石星背心劈下。沙通海虽然受了点伤,但在官军之中,他还是最强的一个。陈石星背腹受敌,情知一给沙通海缠上,要想脱身,可就难了。人急智生,作势向龙成斌那边扑去,喝道:“姓龙的小贼,今日我拼着豁了这条性命,也非杀你不可!”龙成斌吓得连忙呼救。石广元探刀招架,陈石星一招“白虹贯日”平胸刺出,剑到中途,突然一变,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猛的喝道:“撤刀!”
    石广元本来就打不过陈石星,此时心慌意乱,如何抵敌得住他这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果然迫得抛出钢刀,抵挡这招。抽身急走,颤声叫道:“沙大哥,快来!”陈石星横剑一挥,把钢刀打落,哈哈一笑,说道:“姓龙的小贼,让你多活几天。小爷恕不奉陪啦!”沙通海还未赶到,陈石星在笑声中已是跳上一间民居的屋顶了。
    官军三个高手,只有沙通海轻功了得,霍、石二人却是平平。沙通海孤掌难鸣,自忖纵然追得上地,只怕也是讨不了便宜,只好指挥官兵放箭。
    陈石星揭下一叠瓦片,打得下面的官兵头破血流,迅即展开超卓的轻功,窜高伏低,惊过几重瓦面,斑入了一条横街小巷。官兵初时还能隐约看见屋顶的人影,绕来绕去,掠过几块瓦面,这条人影也像一溜黑烟似的消失了。“单大侠和云夫人不知出了城没有,我且先去取回坐骑再说。”陈石星绕了个弯,悄俏回到和云家隔着两条街道的那间茶铺。
    茶铺的老板还没有睡,伴着一盏半明半灭油灯,打开少许门缝,正自心神不定的向外张望。忽听得有人在窗下轻轻敲了三声。老板吃了一惊,问道:“是谁?”陈石星道:“是昨天来过的那客人。”老板认得陈石星的声音,连忙打开名人轶事房门。黯淡的灯光之下,只见陈石星满身血污,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相公,你受了伤么?”老板颤声问道。陈石星道:“我没有受伤,身上所沾的是官兵的血。那些官兵要害云夫人,我和他们动了手。我不是强盗,老人家,你别害怕。我也不想连累你,取了坐骑就走。”那个茶馆老板此时倒似没有刚才那样惊慌了,说道:“你不用多言,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说实话,你要是受了伤的话,可以躲在我的家里,我不怕连累。”陈石星道:“多谢老怕好心,我真的没有受伤,请你把那匹坐骑给我吧。”那老板道:“好的”瞧一瞧在炕上已经熟睡的孙儿,替他盖上了被,便带陈石星出去。那小孩子的脸上带着笑容,身边还放着一个咬了半边的炒米饼。
    那老板一面走一面小声说道:“我不是因为你送给我们干粮才说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单大侠的朋友,对不对?”陈石星道:“我够不上是单大侠的朋友,不过曾经相识罢了。你知道单大侠的事吗?”
    那老板道:“他是云大侠的好朋友,前几年常常来的,刚才我在门缝里偷看出去,看见他和云、云夫人两骑马从门前跑过。云家的事情我也约略知道一些,只不知道云夫人已经回来。她这次回来,想必是瞒着她的后夫的,怪不得官兵要捉她了。相公,你现在可是要去追赶他们?”陈石星道:“不错,你可知道他们走的是哪个方向?”
    茶馆老板道:“他们从斜对面那条街跑过,看来似乎是要从北门出城,据我所知,北门的守兵最少。”
    陈石星道:“多谢老伯指点。”正要告辞,那茶馆老板忽地悄悄说道:“你可是要去找金刀寨主?”陈石星喜出望外,说道:“正是。老伯,敢情你是知道金刀寨主的所在么?”
    茶馆老板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虽然不是金刀寨主的手下,但山寨中的头目,以前也常有来到小店喝茶的,承蒙他们相信老汉,把我当作自己人看待,有时也会将山寨的事情说一点给我知道。大同城里的消息,我知道的也会告诉他们。据他们说,三个月前,他们的总寨是在朝陽山的旭日峰,他们是随时转移地点的,不过总寨设立在一个地方之后,却不会这样快转移,可能现在还在那里,只是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却是不能告诉你如何走法了。不过到了那儿,你可以说出单大侠的名字,向当地的猎户打听,他们想必会给你带路的。”陈石星谢过了那个茶馆老板,便即跨上坐骑,从后门出去。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官兵早已不在云家所在的那条街了。陈石星策马疾驰,奔向北门。刚才单拔群与“云夫人”从北门逃出,城门的铁锁给单拔群用金刀劈开,那些官兵兀自惊魂未定,陈石星跟着而来,他们哪里还敢阻拦?
    陈石星出了城,方才听碍后面号角之名人轶事声,料想是龙成斌此时方始得知他们逃出北门的消息,聚众追来。陈石星咬了咬牙。“你不找我,将来我也要回来找你。现在我可没有功夫和你周旋了。”
    他的坐骑是夺自瓦刺骑兵的战马,虽然比不上他原来那匹白马,但比起大同官军的那些马匹,却是跑得快多了。陈石星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到了天亮时分,回头一看,后面已是杳无追兵,陈石星想道:“幸好碰上那个茶店老板,得知如何去找金刀寨主的线索,但我的马路得这么快,为何还没有追上单大侠呢?难道他们改了方向?”
    走到近午时分,路上方始碰见行人,是个赴车的老汉。陈石星向他问路,知道朝陽山在大同之北三百多里,都是山路。他的坐骑虽然胜过普通马匹,恐怕也要到明天入黑时分,方能走到山下。
    那老汉有点诧异,说道:“小哥,那是没人居住的荒山野岭,你到那里做什么?
    陈石星道:“我本来是到大同投亲的,那位亲戚恰好因为大同之围已解,赶关外(此处的“关外”指雁门关)的哈萨克人部落买骡马去了,比我早一天动身。他是个马贩子,每年都要选购哈萨克的良驹到南方贩卖的。听说那个部落在朝陽山之北,是以我必须从山下经过。我的马快,说不定还可以在路上碰上他。”
    那老汉道:“你那位亲戚是什么模样?”
    陈石星正想问他,难得他先开口,当下便把单拔群的形貌描绘给他听,并说道:“他是和一位中年妇人同行的,不知老丈可曾见着他们?”
    那老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听说大同之围已解,三天前从雁门关外的女婿家中赶回来的。可没有碰见你说的两个人。恐怕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吧?你不如回去问个清楚,或者别人把他要去的那个部落说错了。”
    陈石星道:“我打听得很清楚,不会错的。多谢老丈指点道路。”
    问清楚了怎样走法之后,陈石星继续前行,心里却是感到有点古怪了,那赶车的老汉在这条路上走了三天,为什么没有碰见单拔群和“云夫人”呢?
    陈石星毕竟是世故未深,正因为他的说话露出许多破绽,那老汉觉得他的来历可疑,才不肯把真相告诉他的。
    踏上荒凉的山路,走了许久,没见人烟,已是接近傍晚的时分。好在陈石星随身有干粮,渴了就饮山溪的水。他一晚没有好睡,又赶了一天路程,也自觉得有点疲累了。那匹马口吐白泡、比他似乎还要疲累。
    陈石星心里想道:“要是我那匹白马没有失去,那就好了!”想起那匹神骏的白马,不禁想起它原来的主人。
    那匹白马是女侠钟敏秀的坐骑,她和表哥郭英扬在级崖坡遇盗,坐骑给强盗夺去,陈石星跟后给她夺了回来。但可惜在大同城外,却又给那个“恩将仇报”的少年抢去了。
    想起这件事情,陈石星不由得心中苦笑了。“我给人误会,那还并不紧要。只是失了那匹白马,却如何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交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此际,想必是已经到了金刀寨主那里了吧?但愿单大侠和云夫人也已到了那儿,否则只怕还有一场误会。”因为急于去找金刀寨主,陈石星鞭策倦马,继续前行。日影西沉,天色渐渐黑了。
    山风吹来,陈石星感到有点凉意,心里想道:“云夫人抱病突围,不知会不会在途中病倒?要是她在途中病倒,单大侠定然要找僻静的地方让她养病!那就怪不得我在路上碰不上他们了。唉,云夫人也真可怜,千里迢迢的冒险来探女儿,却是不能母女相会。”
    想到此处,忽地心念一动,想起那天他把碰上那个少年的事情告诉“云夫人”,“云夫人”神色似乎有点异样!当时他因为急于替“云夫人”治病,虽然也曾心中一动,却没有细想下去,后来也就忘了。
    “为何我说到那个少年,‘云夫人’似有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的神色?”陈石星正在思忖,一匹跑得飞快的白马从另一条小路跑来,说时迟,那时快,已是来到他的跟前了!骑在马背上的正是那个少年。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这刹那间不觉都一呆,正是:
    心上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犹未解,谁知陌路又相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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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敌意消除双剑合情怀历乱寸心知
    那少年拔刀出鞘,向陈石星怒目而观,好像恨不得要把陈石星一刀斩为两段,骂道:“小贼,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受到报应!”马不停蹄,从他的身边跑过。那匹白马,见了陈石星,却是如同见到故主一般,放声嘶鸣。
    陈石星心中一动,连忙叫道:“你是曾经回过家里,发现家里出了事情,刚刚又从大同出来吗?请你别跑,我有话和你说!”
    “要是我所料不差,他一定会回来的。”陈石星心想。心念来已,果然便见那个少年拨转马头。
    但那个少年却是怒容满面,好像比刚才还更愤恨。拨转马头,一声不响,纵马一跃,向着陈石星突然就是一刀!陈石星冷不及防,几乎给他斫个正着。
    原来这少年认定了陈石星是他的杀父仇人,陈石星不说这段话还好,道出了这段话,那少年越发以为昨天晚上云家所遭遇的事情也是他的所为,心里想道:“我的马比他的马跑得快,打不过再跑也还不迟。”云家刀法何等厉害,陈石星逼不得已,只好拔刀招架,“叮当”声响,把他的缅刀磕开。陈石星用刀背发招,没有将那少年的兵刃削断。
    双马盘旋,两人马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陈石星的坐骑既不如他,又要尽量避免和他硬碰硬拼,自是加倍吃力。
    不过数招,陈石星那匹坐骑忽地马失前蹄,一声悲鸣,倒在地上。它已是跑得太累,支持不住了。陈石星倒纵出去,用力太甚,摔在地上。那少年大喜,喝道:“小贼,吃我一刀!”催马追上前来。
    不料他的那匹白马,却是甚有灵性,陈石星曾经救过它的性命,又与它相处多时,此时它似乎已经知道这个少年要杀它的救命恩人,竟然不肯给这少年驱使了。白马陡然止步,那少年也几乎给抛下马来。少年吃了一惊,骂道:“畜牲,不听话我打死你!”话犹未了,说时迟,那时快,陈石星已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叫道:“我不知道你是云大侠的什么人,但我曾经在大同见过云夫人,你要不要知道她的消息?”
    那少年呆了一呆,骂道:“你害死我的爹爹,又带领官军烧毁了我的家,我和你势不两立,还有什么好说?”陈石星所料不差,这个少年果然是云浩的女儿云瑚。这刹那间,陈石星不由得又惊又喜。但急切之间,却怎样才能消除她的误会呢?
    那匹白马不听云瑚驱策,云瑚浊气上涌,一怒之下,跳下马来,说道:“小贼,你害死了我的爹爹,索性连我也杀了吧,我和你拼了!”双方都在平地,云瑚占不到坐骑的便宜,陈石星要避开她的快刀可就容易多了。当下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闪过了云瑚的连环三刀,说道:“云姑娘,你也不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是害死了你的父亲,你不和我拼命,我也要斩草除根,为何我还要三番五次让你?”
    云瑚瞿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错,他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又有宝刀宝剑之利,若要杀我,早就能够把我杀了?”但终是怀疑不定,冷笑说道:“谁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陈石星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刚在两天之前,我见过你的母亲。无论如何,她总是你的母亲,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云瑚道:“我就是不相信她,她还会回家?”陈石星叹了口气。说道:“令堂虽然走错一步,但她亦是早已后悔了。自从那天在你外婆家里,你的爹爹把你带走之后,她晚上回来,不见了你,曾经大病一场。后来她虽然改嫁别人,但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的。那一年,你才不过七岁吧?有许多事清,你是不知道的,你的母亲其实本性不坏,她不过是上了别人的当。你的爹爹都已原谅她了,你却不能原谅她吗?”
    这番话说了出来,云瑚听进耳中,不觉呆了。陈石星能够把她们母女分开那天的事情,说得这样清楚,倘不是她的母亲告诉他的,还有谁人能告诉他!
    陈石星继续说道:“三年前,令堂叫龙成斌拿她一根玉簪,作为信物,前来找你。听说你把那根玉簪摔断了,有这事么?”
    云瑚呆了一呆,不知不觉就拔下了插在头上的一根玉簪,说道:“谁说我把它摔断了?这不就是那根玉簪!”
    陈石星道:“这是龙成斌回去和你母亲说的。如此说来,他是骗了你的毋亲了!”
    云瑚愤然说道:“不错,我是有点恨我母亲,但我更恨的是龙家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爹爹早就和我说过,妈是上了龙家的当!”
    陈石星喜道:“你知道就好了!”云瑚说开了头,索性把那天的事情都抖出来,“那小子要我跟他回去,你想我能够答应他么?我拿了玉簪,立即把他赶跑。要不是他跑得快,我连他的双腿都打断了!”
    陈石星道:“昨晚带领官军到你家里去的,正是龙成斌这个小子!”云瑚似乎有点感到意外,说道:“哦,你居然也敢骂他!”
    陈石星恨恨说道:“我不但要骂他,我还要杀他呢!昨晚不是他们人多,我已经把他杀了!”
    云瑚道:“你为什么这样恨他?”
    陈石星道:“这小子把我害得惨了!乱造谣言,说我害死你的爹爹的,就是这个小子!”云瑚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造你的谣?”
    陈石星道:“令堂告诉我的。最初她也和你一样,一见到我,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认定我是害你爹的凶手,要杀我为夫报仇。后来好不容易我才能够令得她相信我,把真相说了出来。”
    云瑚忽道:“我还以为你是朝廷的鹰爪呢,你爹爹不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吗?”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这是谁说的?我的爹爹早已在我周岁的时候去世了,他是一个流浪江湖的琴师,莫说从来没有做过官,连半点‘官气’都沾不上。我只有一个爷爷,和我相依为命,在桂林七星岩下居住,靠打鱼为生,三年前也已死了,唉,他的死……”
    陈石星本来想把他的爷爷是因何而死告诉云瑚的,要知他爷爷之死正是和云瑚父亲之死有莫大的关联。但转念一想,云瑚对他还是半信半疑,现在把事实告诉她,她未必就会相信,而且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说,只好暂且搁住。
    “我爷爷的事情,慢慢再告诉你。对你造我这个谣言的人,恐怕也正是龙成斌这小子。”
    云瑚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是他和我说。”
    “他怎么说?”
    “那次他给我赶跑之后,大约过了一年有多,他又来我我,说是知道我爹的消息,希望我能够耐心听他说话。”
    “爹爹迟迟不归,我正因为得不到爹爹的音讯而焦虑。是以我虽然讨厌他,也只好抱着‘姑妄言之姑听之’的心情,听听他是怎么说了。”
    “他说朝廷知道我的爹爹和金刀寨主素有往来,要把我的爹爹拘捕,朝廷得到风声,知道我的爹爹到桂林去访外号‘一柱擎天’的西南大侠雷震岳,于是立即安排罗网,双管齐下,一方面收买了雷震岳,一方面派出锦衣卫的高手。”
    陈石星心里想:“原来一柱擎天果然是给朝廷收买了的。”云瑚继续说道:“他说在派出去的锦衣卫高手之中,就有你们父子在内。”
    陈石星又是气恼,又是好笑,说道:“真是活见他的鬼!我爹爹的骨头都已烂了,还能做什么锦衣卫?三年前我也还是只懂得一点粗浅功夫的乡下小子,又能是什么高手了?”骂完之后,蓦地心中一动,“这小子可以造我的谣,也可以造别人的谣。他说一柱擎天被朝廷收买,为什么我就那样相信他?不错,我的爷爷那晚是从雷家受伤出来,不过或许当中真的是别有跷蹊,也说不定。”
    云瑚说道:“他说派出去的锦衣卫当然不会仍然穿着军官服饰,而是扮成各式人等,前往桂林,暗地跟踪。你的父亲会弹琴,就带了你充当流浪江湖的琴师。父子二人一起,好教我爹不起疑心。”说至此处,不觉望了陈石星所背的那张古琴一眼。陈石星笑道:“琴我倒是会弹的,不过是爷爷教我的,不是爹爹。我的爷爷确实是一个有点名气的琴师,在我出生之前,他也的确是常在江湖流浪。不信,你可以问你的朋友——大理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
    云瑚怔了一怔,说道:“你认识段剑平。他知道你的爷爷?”
    陈石星道:“不错。他还有口信托我捎给你呢。不过说来话长……”
    云瑚说道:“既是说来话长,那就留待以后慢慢说吧。让我先把这桩事情说完。”
    “本来我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相信那小子的,”云瑚继续说道:“但他拿出一样东西,却令我不能不信几分。”
    “什么东西?”陈石星问道。
    云瑚拿出一个盒子,说道:“这是黑摩诃送给爹爹的小玩意,内有机关,要是不懂开启机关之法,就会给里面的几把小刀割伤手指。”
    陈石星心里暗笑,先不说破,说道:“这盒子又怎么样?”
    云瑚说道:“这小子说,锦衣卫是皇帝的侍卫,不受兵部管辖。他知道了朝廷要拘捕我爹的消息,却是无能为力。只好偷偷地跑往桂林,希望见得着我的爹爹,给他通风报讯。”
    “不料见着我爹的时候,我爹已是遭了毒手,只剩下一口气了。”
    陈石星道:“于是你爹把这个盒子给他作为信物,叫他拿回来向你报讯?”云瑚点了头:说道:“这小子说,爹爹告诉他,他是误喝了一柱擎天的药酒,以至被鹰爪所乘。他说出仇人的名字,除了一柱擎天之外,重伤他的那个锦衣卫高手,名叫陈琴翁,但他当场就把陈琴翁打死了,这是他走出了雷家之后发生的事情;陈琴翁的儿子以为他已死掉,拿了他的宝刀和刀谱就跑,也顾不得搬走自己父亲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了。这盒子那小贼——对不起,我用的是龙成斌这小子‘转述’我爹的口气——本来也想顺手拿去的,但触动机关,给割伤了手指,吓得连忙丢下。
    “爹爹叫那小子把这盒子带回来作证,嘱我务必替他报仇。那小子又告诉我,他已经打听清楚,偷走我爹宝刀和刀谱,同时也是害死我爹凶手之一的那个陈琴翁的儿子名叫陈石星!”
    陈石星冷笑道:“他是花了一番功夫打听,但耳食之言却是错了。陈琴翁是我爷爷,不是我的爹爹。把那盒子给我!”
    云瑚怔了一怔,说道:“做什么?”但还是把那盒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了他。
    陈石星道:“我开给你看!”开启机关,手法甚为纯熟。
    云瑚诧道:“你怎么会开?”
    陈石星道:“这盒子里本来藏有张丹枫手抄给你爹爹的几页剑谱,你爹把这盒子给我,可惜我有眼无珠,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匪人,给龙成斌这小子抢去了。”当下把如何到石林求师,又如何在途中给工于心计的龙成斌巧相结纳、后来又怎样在石林入口之处几乎遭了他的毒手等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瑚。
    云瑚不由得又相信几分,“若不是我爹教他开启机关,他怎能打开这个盒子?”
    陈石星接着说道:“当时龙成斌抢了这个盒子,他的手指倒是曾经被割伤的。不过,他得了那几页剑谱,受的这点伤倒也是值得了。”
    云瑚想了起来,龙成斌那次来见她的时候,右手中食二指都有伤疤,当时虽因伤疤显眼,曾经留意,却没有推究原因,如今联想起来,想必就是因为给割伤手指留下的了。
    云瑚说道:“依你所说我爹爹是怎样被害的,你姑且说出来让我听听。”
    真相大白之后,云瑚伤心不已,咽泪说道:“原来你是我爹的恩人,我爹虽然已遭不幸,我还是一样感激你的。”
    陈石星道:“你能够相信我,那就好了。这是令尊托我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的宝刀和刀谱。”
    云瑚想起陈石星的爷爷乃是受了自己父亲的连累而死,心中更增内疚,接过爹爹的遗物,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对陈石星说些什么话才好,陈石星道:“还有这把宝剑也要给你。”
    云瑚怔了一怔,“这把宝剑,可不是家父之物。”
    陈石星道:“虽然不是令尊之物,可也是你家的东西。”云瑚又是一怔,“此话怎说?”
    陈石星道:“你不是有位姑婆,是张丹枫张大侠的夫人吗?”
    云瑚说道:“不错,怎样?”蓦地恍然大悟,说道:“敢情这把宝剑就是我的姑婆生前用的那把青冥宝剑?”
    陈石星道:“正是,我到石林向张大侠报讯,多蒙张大侠收我为徒。他临死的时候,叫我把这把宝剑给你的。”
    云瑚说道:“据我所知,张大侠还有一把白虹室剑,那把宝剑——”
    陈石星有点尴尬,讷讷说道:“家师把那把宝剑传给了我。”
    云瑚虽然没有见过这两把宝剑,但这两把宝剑的来历她可是曾听得父亲说过的,知道这两把宝剑本是一对雌雄宝剑,也正是张丹枫夫妇当年定情之物。
    云瑚不由得脸上一红,“张大侠把这对雌雄宝剑分给我和他,恐怕,恐怕——”张丹枫的用意,云瑚自是猜想得到,但却不知陈石星知也不知。她当然不敢再问下去,但已是止不住心乱如麻了。
    陈石星道:“天就快要黑了,咱们再赶一程路吧?”
    云瑚说道:“不错,你我都是急于去见金刀寨主的,要是今晚有月亮的话,走夜路那也不妨。只是这匹坐骑,不知还能不能跑路?”说至此处,不觉又是难为情,说道:“对不住,那天我抢了你的坐骑。”
    陈石星道:“其实这匹白马也不是我的。”云瑚说道:“我知道。它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女侠钟敏秀的坐骑,那天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钟女侠的坐骑会到了你的手里,它又这样听你的话?”
    陈石星道:“是我将它从强盗手中夺回来的。”
    云瑚怔了一怔,说道:“她的坐骑怎的会落在强盗手中?那天,我还以为,以为——”
    陈石星笑道:“那天你以为我是抢了钟女侠的坐骑吧?”
    云瑚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所以我就更以为你是坏人了。不过后来一想,却又有点思疑不定。”
    陈石星道:“为什么?”
    云瑚说道:“这匹白马很通灵性,要是你从它的主人手中抢了过来,它不会这样听你的话。”
    陈石星道:“它也很听你的话呀,你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想必是相熟的朋友吧?”
    云瑚说道:“不算怎样相熟,三年前他们和段剑平曾经来过我的家里,我也骑过它的。它的记性很好,还认得我。”
    陈石星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在红崖坡遇盗的事情告诉了云瑚之后,说道:“他们是早我几天来这里的,我还以为可以在你的家中碰上他们呢。小王名人轶事爷猜想他们一到大同,一定会先来找你的。
    云瑚说道:“或许他们曾经来过。不过三天之前我已经离开家里了。对啦,你刚才说段剑平托你梢口信给我,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陈石星道:“他想请姑娘到大理避难。”
    云瑚说道:“多谢他的好意,这个难我已避过啦。今后我打算在周伯伯的山寨住下来,大理恐怕是不能去了。”
    陈石星道:“小王名人轶事爷很惦记你,他是恐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找不着你,又再托我的。”
    云瑚说道:“段家与我们云家有几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段剑平这人他很不错,一点也没有‘小王子’的架子,我一向把他当作大哥一样看待的。”
    陈石星听得云瑚称赞段剑平,心里不觉又是有几分高兴,又是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随即哑然自笑,“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他们两家乃是门当户对,云大侠的女儿和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匹配,正是珠联壁合,我应当为他们高兴才对?”
    云瑚哪里知道他有这样复杂的心情,说道:“陈大哥,你的坐骑恐怕就要跑不动了,找个地方歇歇吧。”
    陈石星道:“反正天就快要黑了,让它多走一程,再找地方歇息料也无妨。”
    云瑚说道:“其实这匹白马是你从强盗手中夺回来的,我应该和你掉换坐骑才对。”
    陈石星笑道:“咱们还分什么彼此——”这几个字吐出口来,忽地发觉似有不妥,不禁脸上一红。云瑚听了这句话,不觉也是怔了一怔,脸蛋儿羞得比他更红。
    陈石星连忙说道:“我想,你和我都是要到金刀寨主那里去的,你骑这匹白马固然要等我,我骑这匹白马也要等你,那么谁骑不都是一样?”他本来的意思原是这样,不过经过了这么一番辩解,倒反而似是显得有点“画蛇添足”了。
    云瑚心里想道:“他一定知道他的师父叫他把青冥宝剑送给我的用意,说起来他对我的爹爹也是有恩……不过,我和他只是刚刚相识,我可不能只为了报恩,就把终身许托给他。”一时间芳心撩乱,不知所措,对待陈石星的态度也就渐渐没有初时那样自然了。
    陈石星骑的那匹瓦刺战马越走越慢,一看太陽业已落山,陈石星说道:“前面有座松林,咱们就在那里歇息吧。”云瑚有生以来,从未试过与陌生的男子单独相处,何况还是在荒山野岭之中过夜?她虽然知道陈石星是个正人君子,也是不觉有点难为情。想了一想,说道,“好的。咱们输流睡觉,你先歇息,我给你守夜。”
    陈石星听了这话,心中可是有点不大舒服,暗自想:“还没走到那座松林,你何必就把话说在头里?难道我还会欺骗你不成?哼,你是名门大侠之女,我本来就配不上你,等待到了金刀寨主那儿,见到单大侠,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之后,我还是赶快和她分手,独自回桂林去吧。免得给别人怀疑我是獭蛤螟想吃天鹅肉。”两人各怀心病,一时间大家都找不出话来说了。云瑚策马缓缓前行,陈石星默默无言的跟着她走。
    正在走迸那座松林,忽听得后面蹄声得得,来势之急,有如暴风骤雨。
    陈石星道:“看来似是追兵,云姑娘,你的马快,你先跑吧!”
    云瑚眉头一皱,说道:“既是追兵,为何要我先走?你以为我会害怕追兵不成?”陈石星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蹄声,好像只有四五个人,我想我可以对付得了,用不着麻烦你的。”
    云瑚心中有气,说道:“对,我忘记了你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你是英雄,你本来用不着我帮忙你!”
    就在此时,追兵已然来到,为首一人,大声叫道:“瑚妹、瑚妹,你怎么和这个小子一起。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串通了一柱擎天,谋害令尊的那个陈石星小贼!”
    云瑚心中有气,本来是想把陈石星抛下独自赶往金刀寨主那儿的,一见此人,她倒是不想走了。对陈石星的一点怒气,变成了对这个人的满腔怒气。
    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龙成斌!
    龙成斌身后有四个一式打扮的武士,不但服饰相同,相貌也是甚为相似,似乎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
    一名武士“嗖”的一箭射将过来,陈石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根本不理会那枝暗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喝道:“龙成斌,你这小子来得正好!”宝剑出鞘,连人带剑便冲过去,疾如飞箭!那枝箭射死了他的坐骑,他的剑尖也指到了龙成斌的面门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龙成斌身旁的一个武士身手也是甚为矫捷,举剑相迎,恰好替龙成斌挡住了陈石星的这招杀手!
    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花四溅,这武士用的是一把厚背阔身的长剑,损了一个缺口,并无大碍。不过他对陈石星这一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却是颇为惊异,微微“噫”了一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名武士能够招架陈石星这么凌厉的攻势,陈石星也是始料之所不及,不过他自许对方纵然不是泛泛之辈,他也还是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把他毙于剑下。
    陈石星运剑如风,不容那人喘息,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另外一名武士跳下马背,飞快扑来,先头和陈石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那名武士长剑自左而右的划了半道弧形,刚好和这名武士所发的剑招配合,陈石星的凌厉攻势,又给他们化解了。陈石星不觉心头一凛,“他们的剑法虽然不算太差,但也不见有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之处。怎的两人联手,威力却突然如此之强?”要知道陈石星已得张丹枫所传的无名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髓,即使是各大剑派的上乘剑法在他的眼中也不见得是如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这两人的剑法严格说来,还不能算是上乘剑法,但奇就奇在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剑法,在他们两人手中使出,竟然毫无破绽可寻。
    龙成斌道:“这小子厉害得很,你们的大哥二哥恐怕未必能够将他拿下,我看你们也不必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大伙一齐上吧!”
    第三个武士说道:“四弟,你上去助大哥二哥一臂之力吧?”跟着回过头来,对龙成斌笑道:“公子放心,有我的三个兄弟布成剑阵,这小贼的本领即使再强,也是诀计逃跑不了。让我留下来陪伴公子吧。”他是恐怕云瑚突然发难,龙成斌抵挡不了。龙成斌懂得他的意思,目光注视云瑚,无可无不可的神气“嗯”了一声,说道:“也好。”云瑚此时亦已下了马背,全神注视陈石星和那三个武士的恶斗,对龙成斌根本就不理会。
    第三个武士加入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陈石星越发感到吃力。剧斗中他的一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白虹宝剑扬空一闪,抖起三朵剑花,似左似右似中,一刹那间,三个对手都感到剑花耀眼,冷气森森,好像那明晃晃的剑尖正是向着自己的要害刺来。三兄弟心意相通,陡的一声大喝,三剑齐挥,首尾相衔,连接成一道剑圈。
    这一招乃是陈石星从无名剑法中参悟出来的杀手绝招,快、狠、准、变,四字诀兼而有之,剑势飘忽,变幻莫测,当真是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对方三人动作如一,布成的剑阵却也是有如天衣无缝,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陈石星非但突不破对方的防御,反而给围在对方的剑圈之中,虎口也给震得一阵酸麻,原来龙成斌带来的这四个武士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复姓呼延,依次以龙、虎、豹、蛟为名。围攻陈石星的是老大呼延龙,老二呼延虎,老四呼延蛟,留下来保护龙成斌的是老三呼延豹。这四个武士是龙成斌叔叔——京师九门提督龙文光的心腹卫士,论本领,单打独斗,他们比不上昨晚来搜云家的那两个军官沙通海和石广元,但他们四人却有一套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剑法,十分厉害,布成剑阵,一等一的高手也是难以脱身。
    他们这套剑法出自西藏天龙门,和中土各家各派的剑法全不相同,只是一个人应敌的话,剑法看似乎平淡无奇。两人联手,威力就强一倍;三人联手;威力又强一倍;四人联手,那就等于十六个一流高手同时向着对方攻击的威力了。
    陈石星此时一对三,亦已等于和八名一流高手作战,虽有宝剑之利,但给对方强劲的力道荡开,也难削断对方的兵刃,占不了多少便宜。斗了三五十招,包围的圈子越缩越小,陈石星的身法剑法已是渐渐施展不开。急得连忙叫道:“云姑娘,你快走吧,麻烦你给单大侠送个讯,请莫留在这里理我了!”
    说也奇怪,云瑚既不拔刀相助,也不走开,陈石星叫她逃跑,她竟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龙成斌自作聪明:“她和陈石星这小子同在一起,想来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但她对这小子的说话,一定还是半信半疑。”
    陈石星被呼延三兄弟围攻,看来已是决计难以脱身。龙成斌放下了心,踏前两步,说道:“瑚妹,你别给这小子哄骗,他当真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不要亲手报仇?”
    云瑚装出心中思疑不定、脸上一片茫然的神气,一双惶惑的眼睛瞟着龙成斌,说道:“龙公子,请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呼延豹在龙成斌身边低声说道:“公子小心!”
    龙成斌道:“在这里不能说么?”
    云瑚哼了一声,说道:“我爹娘的事情,我要问清楚,才能相信你的说话。哼,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呢,你不肯过来,那就算了。”
    云瑚父母名人轶事之事,事关于家丑”,她一个女孩儿家,不便当着龙成斌的手下启齿,那是情理之常。
    龙成斌想到了这一层,不觉喜形于色,乐在心头。”只要她对那小子已经起了怀疑,我就可以哄得她相信我了。”
    于是不听呼延豹的劝告,挥了挥手,说道:“你别跟来。云姑娘是我的妹子,我们兄妹谈体己的话儿,有什么需要提防的!”
    说罢,偷偷向呼延豹使了一个眼色,就径自向云瑚那边走过了。
    陈石星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虽然是在围攻之下,处身险境,对云瑚的说话也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为着急,连忙叫道:“云姑娘,切莫上这小子的当!”
    高手搏斗,岂能分了心神?呼延龙长剑一指,平胸便刺,呼延虎呼延蛟双剑相连,划了一道圆弧,封住陈石星的剑势。陈石星虽然还是能够用巧妙的身法闪开呼延龙的杀手;但所得“嗤”的一声,衣襟已是被呼延龙剑尖穿过,幸亏没伤着皮肉。无可奈何,只好暂且不管云瑚,凝神应敌。
    龙成斌走到云瑚身旁;笑嘻嘻的低声说道:“瑚妹,你要问些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陡然间只见金星闪烁,云瑚己是一把梅花针射了出去!
    距离如此之近,龙成斌哪里能够闪避?百忙中刚一转身,还未来得及拔步飞奔,只听得嗤嗤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云瑚发出的那一把梅针,已是全都射进他的有心。
    云瑚大喜,冷笑说道:“小贼,你才是谋害我爹的帮凶,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唰的拔刀出鞘,便要上前割下龙成斌的脑袋。
    龙成斌忽地回过头来,说道:“瑚妹你怎样和我开玩笑?”脸上竟是笑嘻嘻的,丝毫也没受伤的迹象。
    云瑚从大喜变成大吃一惊,疑心不定:“难道这小子的内功竟然练得暗器不入?上次他来见我,本领还是极之平常,不到三年,焉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如斯?”父仇不共戴天,心中虽是惊疑,手底丝毫不缓,一招“雁落平沙”,宝刀劲劈下去。
    她快龙成斌也不慢,反手一剑,剑势居然也非常凌厉。他这一招乃是攻敌之所必救,云瑚避招迸招,宝刀“白鹤展翅”,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把龙成斌的长剑损了一个缺口。但龙成斌已是斜窜出去,依然没有受伤。说时迟,那时快,呼延豹已是赶上来了。
    原来龙成斌穿着一件紧身软甲,梅花针能够刺穿外衣,可穿不进他的软甲。另一方面,他所得的无名剑法虽然只是一鳞半爪,这三年来亦已大有进步。他就是凭着这两件“法宝”刚才才敢离开随身卫士,独自跑到云瑚身边的。
    陈石星这才知道,云瑚原来是装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有意把龙成斌单独引来,以便取他性命的,虽然未能得手,忧虑已是为之一扫而空。
    当下精神陡振,唰唰唰连环三剑,将呼延三兄弟收紧了的剑圈又再荡开。
    这一边云瑚和呼延豹亦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呼延豹单打独斗,比云湖稍逊一筹。
    由于只是稍逊一筹,云瑚在急切之间,也是未能摆脱他的缠斗。想要冲过去先取龙成斌性命的计划是落空了。
    陈石星叫道:“云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先到金刀寨主那里报讯吧!”
    云瑚紧咬银牙,一声不响,一口气劈出六六三十六刀,呼延豹迫得步步后退。呼延豹也正是要她如此,一步步退向兄弟那边,虽然只有招架的分儿,剑法步法,却是丝毫不乱。
    陈石星已经知道这四兄弟一旦会合,剑阵必将更加无懈可击,云瑚向自己这边迫近,那可正是自投罗网了。
    心念未已,主持剑阵的呼延龙已是把阵形移动,把云瑚卷进阵中。四人会合,威力又再倍增,四柄长剑,织成了一片光网,裹住陈、云二人,云瑚的身法登时施展不开。转眼之间,险招迭见。
    龙成斌惊魂稍定,一看形势,陈、云人已是插翼难逃,便又得意洋洋的发号施令:“姓陈这小干活的得不到,死的也要!这位云姑娘可是我的妹子,你们千万别要伤了她的性命!”
    呼延龙应了一个“是”字,长剑在大剑圈之中倏的伸出,指向云瑚胸口的“璇玑穴”。他是兄弟中的老大,剑法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能用剑尖点人穴道,却不至于伤害对方。
    四兄弟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当呼延龙长剑伸出的时候,另外的三柄长剑已是同时攻击陈、云二人,把陈石星的剑势封住,又压住了云瑚的宝刀。
    在这危机瞬息之际,陈石星一咬牙根,不顾本身安危,冒险进招。他的无名剑法善于随机应变,一招“星汉浮搓”,径自向剑圈之中投进,发挥出最大威力,只听得一片断金蔓玉之名人轶事声,三柄长剑都给荡开。云瑚的宝刀当胸一立,碰歪了呼延龙刺来的剑尖。
    呼延龙四兄弟联手,等于十六个一流高手的合力围攻,陈石星虽然亦已把无名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至,也还是颇有不如。对方的三柄长剑是给他荡开了,他的左肩却给呼延蛟的剑峰划过,幸而受的只是轻伤。
    呼延龙道:“云姑娘,这小子是泥菩萨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身难保,你倚仗他是不行的啦。你已经知道,龙公子对你甚为怜惜,他是不会难为你的。请你放下兵刃,退下去吧。免得我们误伤了你。”也幸而他们不敢伤害云瑚性命,云瑚方能勉强支持。
    云瑚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你们得意得太早了,叫你见识姑娘的厉害!”冷笑声中,青冥宝剑己是倏的出鞘,左手持刀,右手侍剑,短刀护身,长剑攻敌。
    说也奇怪,云瑚歪歪斜斜的一剑刺出,竟然和陈石星所发的剑招配合得恰到好处,对方四柄长剑织成的光网登时回分五裂!
    原来她和陈石星所用的乃是雌雄宝剑,双剑合壁,威力极大。张丹枫夫妻当年在新婚之后,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竭虑,根据上乘武学的剑理,创造出一套奇妙无比的双剑合壁功夫。他所创造的“双剑合壁”,并非讲究一招一式的配合,而是“剑势”上的配合,只须懂得诀窍,信手刺出的一剑,便可以和同伴配合得妙至毫巅!
    云瑚并没有见过张丹枫,——最少在她的记忆之中是这样,但这套剑法却是张丹枫间接传给她的。说起来有段来历。
    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张丹枫,这话可有一点毛病,她其实是见过的,不过那是她刚刚来到人间的第三天。她是个无知无觉的初生婴儿,连父母都还未能辨认,见过些什么人,那自是毫无印象的了。
    那时张丹枫的妻子,亦即云浩的姑姑云蕾已经死了几年,张丹枫正想到石林归隐,听说云浩生了一个女儿,便把这套剑法送给云瑚当作礼物,叫她父亲待她长大了教她,当时张丹枫把这对雌雄宝剑双剑合壁的妙处告诉云浩,并和他说道:“这是我和你的姑姑合创的剑法,你的姑姑没留下子女,我只能留给她的侄孙女儿了。你将来得了佳婿,我再把雄剑迭给他。我希望他是我的门人,但即使不是我的门人,我也会把双剑合壁的用法传与他的。”
    云瑚长大之后,父亲把这套剑法教给她,还曾和她开过玩笑,“张大侠的弟子都比你大得多,看来他希望你嫁给他门下弟子的愿望是必定落空的了。不过张大侠给你这份‘嫁妆’,可端的是无价之宝,且看是谁家儿郎有福气承受了。”
    此际,当云瑚碰上生命的危险之时,她不知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想起了这对雌雄宝剑双剑合壁的妙用,而陈石星手上拿的正是白虹雄剑,于是她不假思索,信手一挥,便即根据张丹枫间接所授的剑理出招了。
    双剑合壁的威力足可以和呼延四兄弟联手之力相抗,而剑法的奇妙,则更在对方之上!
    剑阵突然被破,呼延四兄弟无不大骇,忙转阵法,脚踏五行八卦方位步步后退,还想勉强挣扎,力图反击。
    陈石垦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当下立即抓紧战机,不容对方有喘息的机会,运剑如风,着着追击。
    云瑚家传的快刀天下无双,如今改用宝剑攻敌,速度亦是足以跟得上陈石星。她根本无须理会陈石星用的是什么招数,只按剑理施为,每一招一式都是配合得妙到毫巅!
    只听得“当”的一声,呼延蛟手腕首先中剑,兵刃坠地。紫接着只听得断金切玉之名人轶事声绵绵不绝,呼延虎、呼延豹两把长剑已被削断,本领最强的老大呼延龙,他的那把厚背阔身的长剑也损了七八个缺口,不能再用了。
    呼延四兄弟大骇,发一声大喊,四散奔逃。龙成斌更是怕死,早在一见他们形势不妙之时,已是先他们而逃了。
    他们的坐骑乃是素有训练的战马,听得主人的呼啸,立即跑来。可是有一匹却跑得较慢,而且不时回顾,好像有什么牵挂,舍不得离开此地的样子。陈石星一跃而上,拦住马头,将它降伏。
    呼延龙、呼延虎、呼延豹都已跨上坐骑,被陈石星捉着的那匹马是呼延蛟的。呼延蛟哪里还敢夺马,慌忙跳上大哥的马背,两人合乘一骑,转眼之间,四人三骑都已跑得远了。
    云瑚骑的那匹白马从树林里跑出来,给陈石星捉着的那匹马本来还在挣扎,一见白马来到,登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起来,俯首贴耳站住不动,和云瑚的白马靠在一起、挨挨擦擦,状甚亲热。原来云瑚这匹白马是公马,呼延蛟这匹坐骑是雌马,异性相吸。它们竟是“一见钟情”了。
    云瑚粉脸微红,拉开白马,说道:“我这匹马快,还可以追得上那个小贼。”
    陈石星笑道:“穷寇莫道,由得他们去吧。我刚夺得这匹坐骑,恐怕也还未能听我的使唤,让它们多亲热一会也好。”云瑚一想,陈石星的坐骑跟不上自己,自己追得上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只好让龙成斌跑了。陈石星想起刚才的惊险,心中犹有余悸,说道:“云姑娘,相不到你的剑法也是这样高明!”
    云糊的脸羞得更加红了,说道:“我就只会这套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使将出来,想不到能够击败敌人的。其实这是你的剑法高明,我不过沾了你的光罢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天边还有一抹残霞,霞光映衬之下,云瑚羞红的粉脸显得分外俏丽,陈石星心神微荡,“女孩儿家真是奇怪,动不动就会脸红”,笑道:“云姑娘,你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了?我才是全靠了你相助之力,方能脱险呢。云姑娘,你不会怪我吧。”云瑚怔了一怔,说道:“我怪你什么?”陈石星道:“刚才我是恐怕敌人太强,不愿意连累你陪我冒性命之险,所以劝你先走的,好在你没听我的话。不过我真的并非看小你的,你不至于误会我吧?”
    云瑚听了这话,又是害羞,又是感动,说道:“你样样为我着想,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心里想道:“难道他是不知道双剑合壁的来历,还是故意拭探我的呢?”陈石星道:“天就快要黑了,咱们是再走一程呢,还是就在此地歇息呢?”忽地发觉云瑚正在定着眼神看着自己。
    陈石星正自觉得奇怪,忽听得云瑚啊呀一声叫了起来。陈石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云姑娘,你怎么啦?”
    正是:
    劫后愿为同命鸟,最关心是眼前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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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失足终成千古恨盟心愿结此生缘
    云瑚说道,“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伤大哥,你受了伤都不知道么?”陈石星刚才被呼延龙刺了一剑,左臂划开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鲜血不断沁出,此时已是染红了衣袖,开始给云瑚发觉了。
    陈石星道:“一点轻伤,算不了什么。”
    云瑚说道:“受了伤可不能大意,先止了血再说。我身上带有金创药。陈大哥,请你坐下来,让我给你敷药裹伤吧。”
    刚才在剧斗之中,陈石星受了伤也不觉得疼痛,此时给云瑚提醒,方始觉得,说道:“也好。那么麻烦云姑娘了。”
    云瑚说道:“陈大哥,你帮我们母女这样大的忙,些须小事,你也和我客气。”
    可是当她掏出金创药的时候,却是不禁有点踌躇了,要给陈石星敷药裹伤,非得他脱掉上衣不行,她是一个女孩儿家,有生以来,几曾和一个初相识的男子如此亲近?自是不免有点难为情。
    陈石星懂得她的心意,一咬牙根,把半边袖子撕了下来,说遭,“云姑娘,请把金创药与我,我自己会敷的。”
    陈石星一客气,云瑚倒是不好意思了,说道:“陈大哥,你只用一条手臂,敷药如何方便?听我的话,躺下来吧。”
    陈石星小心翼翼的把背着的古琴先放下来,靠着大树坐下,说道:“云姑娘,多谢你了。世间事情真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几个时辰之前,你还把我当作敌人,如今你却对我这样的好。”他是心里着实欢喜,不自觉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瑚脸上一红,说道:“是呀,的确是有许多事情意料不到的。陈大哥,你还怪我刚才的鲁莽吗?”
    陈石星道:“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嗯,你的金创药比我随身所带的金创药还好得多,现在已经不疼了。”
    云瑚笑道:“哪有见效这样快的。天色已黑,龙成斌那小贼吓破了胆,料想是逃回大同,今晚决计不敢再来的了。咱们也不必忙于赶路,就在这里歇一宵吧。你先睡,我给你守夜。”
    陈石星道:“其实我并不累,今晚不睡也行。”
    云瑚柔声说道:“陈大哥,你的本领十分高强,但也不是铁铸的身子,还是听我的话,先安歇吧?”
    “最难消受美人恩”,一个美丽的少女对他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体贴,陈石星几曾得过?不觉如沐春风,心里甜丝丝的好不舒眼。说道:“好的,我听你的话。但现在我可还未想睡。”
    云瑚说道:“陈大哥,你这张琴让我瞧瞧行么?”陈石星道:“当然可以。”
    云瑚抚弄古琴,赞道:“好一张稀世之珍的古琴,想必是你的家传宝物了?”
    陈石星听得她称赞自己这张古琴,心中更是欢喜:“想不到她竟然是个识货的行家。”说道:“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或许它不能算是稀世之珍,但在我的心目之中,却确实没有哪样东西可以比得上它。”
    云瑚微微一笑,说道:“当真没有么?”
    陈石星翟然一省,说道:“不错,有一样东西是要比它珍贵得多。”
    云瑚道:“那是什么?”
    陈石星道:“是知己的友情。”
    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不觉想起了“小王名人轶事爷”段剑平来。他在内心中许过愿,要把这张吉琴送给段剑平的。
    云瑚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只道他这话是为自己而发,不觉粉脸微红,说道:“陈大哥,你的爷爷是天下第一琴师,你的琴想必是弹得很好的了。”
    陈石星道:“我和爷爷差得远呢。可惜我的手臂受了伤,待我好了弹给你听。云姑娘,你也喜欢弹琴的吗?”
    云瑚说道:“我弹的琴可是不成曲调,小时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学过几天。我有一位朋友,他很喜欢弹琴。”
    陈石星道:“可是小王名人轶事爷么?”
    云湖说道:“正是段剑平。你怎么知道?”
    陈石星道:“我在大理听过他弹琴,弹得很是不错。”
    云瑚说道:“前几年他曾在我的家里住过一个多月,常常弹给我听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有你弹得好。”
    陈石星勉强笑道:“你又没有听过我的弹琴,下这评语不太早了一点么?”
    云瑚说道:“何须听过?俗语说名师出高徒,何况你的爷爷就是天下第一琴师。咦,陈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她忽地注意到陈石星如有所思了。
    陈石星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什么时候好了,可以为你弹琴。”其实心中却是在想:“要是他们成了亲,我把这架古琴送给他们夫妇,倒是一件最佳的礼物,嗯,他们一个是王府的贵公子,一个是大侠的女儿,他们匹配,才是最美满的姻缘。”
    云瑚笑靥如花,说道:“那么我先多谢你啦。陈大哥,听说琴声可以令人宁静,是真的吗?”
    陈石星道:“我听爷爷说过,要是琴技已臻化境,别人的喜怒哀乐,都可以任由你的琴声操纵。”
    云瑚说道:“可惜我弹得不好,否则我倒想弹奏一曲,给你催眠,陈大哥,你累了一天,也该睡了。”
    陈石星道:“段公子弹得很好,你是他的高徒,何须客气,你弹给我听吧,我真的想在你的琴声之中安眠。”
    云瑚笑道:“其实我是想请你这位名师指教,我弹给你听,你可不要笑话我。”
    当下取出古琴,自弹自唱:
    “晚风前,柳梢鸦定,天边月上。静悄悄,帘控金钧,灯灭银缸。春眠拥绣床,鹿兰香散芙蓉帐。不见萧郎,多管是耍人儿躲在回廊,启双扉欲骂轻狂,但见些风筛竹影,露坠花香。叹一声痴心妄想,添多少深闺魔帐。”
    这是大同地方流行的民间小调,少女思春之曲。云瑚十四五岁的时候,段剑平最后一次在她家作容,教她弹的。当时她也不解其中之意,只是觉得这个曲子好听,就牢牢记住了,此时弹奏出来,给陈石星听,一曲奏罢,不觉脸晕轻红。
    陈石星听得心神俱醉,蓦地想道:“这想必是段剑平教她弹的,以便他日闺房之内,妇随夫唱,听这曲子,其乐有胜于画眉。我可不能想歪了。”听罢这个轻松的曲子,陈石星心里有三分伤感,但更多的七分却是甜意,果然不知不觉的就在她的琴声之中睡着了。在梦中他看见云瑚笑靥如花,和段剑平手拉着手向他走来,他献上古琴,当作迭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陈石星梦见段剑平,云瑚看着他闭上眼睛睡着了,不知不觉也是想起了段剑平来。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接近,除了段剑平之外。
    段剑平曾经好几次到过她的家里,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不过在她十五岁那年,和段剑平分手之后,一直三年有多,却没有再见过面。
    在这三年当中,她除了记挂迟迟不归的父亲之外,常常想起的就是段剑平了。每次想起他的时候,总是有着一个快乐的回忆。
    他们并肩而行,并没骑马。
    云瑚伏地听声,只听得那个女的说道:“奇怪,咱们这匹白马刚才不知怎的好像颇为焦躁,不听指挥,就把咱们带来这里。”云瑚吃了一惊,这声音竟是似曾相识。
    跟着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跑了整整一个白天又半个夜晚,马不累人也累了,秀妹,你也该歇歇啦。”
    那女的说道:“英表哥,你不知道我多么记挂云家妹子,如今大同之围已解,我恨不得插翼飞去看她。”
    那男的道:“我受了段剑平之托,也是急于要见她啊。不过咱们的白马跑得飞快,和插翼也差不多了,反正明天一定可以赶到。大同,你也不必太心急。找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你先舒舒服服睡一觉吧。我替你守夜,明天一早,我会叫醒你的。”
    云瑚听到这里,不觉又惊又喜,原来这一里一女,正是她希望到了金刀寨主那里可以和他们会面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郭英扬和钟敏秀。想不到用不着到金刀寨主那儿,他们已先自来了。
    “原来他们连夜赶路,正是为了要去找寻我的。我且暂不作声,开他们一个玩笑。”此时郭钟二人已经走进树林,和云瑚匿藏之处距离不远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寻觅适宜睡觉的地方。云瑚见他们没有继续走来,正想悄悄过去吓他们一跳,忽听得钟敏秀笑道:“你准备怎样替段剑平去向云家妹子表白心意?”
    此言一出,不是云瑚吓他们一跳,而是他们吓了云瑚一跳了。“段剑平要向我表明什么心意?又为什么要他们代为传达?”
    只听得郭英扬笑道:“他不好意思和你说,我也不好意思和云家小妹子说。秀妹,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不,不是帮我的忙,是帮段大哥的忙。”
    钟敏秀笑道:“说起来段大哥也是怪可怜的,他虽然是‘小王名人轶事爷’荣华富贵,样样齐全,可就是缺少一个知心的人儿作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再过几年,‘小王名人轶事爷’只怕也要变成‘老王名人轶事爷’啦,这个忙咱们倒是应该帮他够。”
    郭英扬道:“是呀,这个忙也只有你才能帮他,你是应该当仁不让的了。”
    钟敏秀似乎是为了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笑道:“要我帮他的忙那也不难,你把他和你说的私话说给我听。”
    郭英扬笑道:“我说给你听不打紧,你可别要回去取笑他。你不知道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平日看来是那等潇洒,说到自己心事的时候,却是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样,脸都红了。
    钟敏秀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你别穷刻划了,快点说吧,你是怎样探出他的心事的?”
    郭英扬道:“那天我劝他成家立室,我说你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了,也该有位王妃啦。她只是不作声。我说你文武全才,也难怪你眼光太高,我知道普通的女子你是看不上眼的。但要找一个能够和你匹配的女子确是很难,你就将就点儿吧。”
    “我说了这番话,想不到却是引得他开口了。你猜他说什么?”
    钟敏秀道:“他就把意中人的名字告诉你了?”
    郭英扬笑道:“他才没有这样爽快呢。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好像蚊子叫一样低声说道:‘你说错了,不是我看不起人家,是我怕自己配人家不上。’”
    “我一听欢喜得跳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原来你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快点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
    “半响,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位姑娘,你也是熟识的,她的父亲是名闻天下的大侠,她自小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我们两家有数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她一向把我当作大哥哥一样。小时候我和她开过玩笑,说是一定要娶她为妻,当时只是一个玩笑,但当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开始长成的小姑娘了,回家之后,我就老是忘不掉她,我心里明白,我开的不是玩笑了,我真的想娶她了。”
    “一时间我还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位姑娘是谁。我一面思索,一面问他:‘既然你们乃是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何你不托人提亲,以你这佯的身份人才,还怕女家不答应吗?”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比她大着十岁呢,一向又是把她当小妹妹一样,怎好意思开口。’”
    “我说用不着你向她开口呀,找个大媒,向她爹爹去说就是。”
    “他说,这位姑娘的爹爹已经失踪了三年,她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的!”
    “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登时跳了起来,嚷道:‘原来你说的是云大侠的女儿,我们的云家小妹子!”’
    郭英扬料想不到,云瑚更是料想不到!她偷名人轶事听郭钟二人的谈话,听到这里,不觉粉脸通红,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了。
    段剑平和她“开玩笑”的那幕往事,她本来早淡忘了的,如今突然听人提出,这幕往事,不觉重又泛上心头。
    当时她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姑娘,那天她要段剑平陪她下河捉鱼,那是一条黄水混浊的淤泥河,段剑平是“小王名人轶事爷”的身份,几曾做过这种事情?为了逗云瑚高兴,只能战战兢兢的陪她踏进淤泥河里,他越怕弄脏,云瑚就越发顽皮,故意把浊水泼在他的身上,把他一件簇新的衣裳弄得满是污泥。云浩出来找他们回去吃中饭,刚好看见女儿戏弄段剑平的情景,带笑责备女儿道:“你这野丫头如此顽皮,谁敢娶你做妻子?哼,你要是不改,是将来是一定找不到婆家的了!”她被父亲责备之后,还有真是有点担心,偷偷的问段剑平:“女孩子一定妥嫁人的吗?我找不到婆家,那怎么办?”段剑平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小妹子,你别担心,我一定娶你为妻!”
    想不到段剑平开这个“玩笑”,如今他竟然是当起真来了!
    小时候,她因为父亲吓她“将来找不到婆家”而要偷偷去问段剑平“怎么办?”如今,她却是为了段剑平的要“娶她为妻”,而不知“怎么办”了。但她现在却能和谁去商量?
    心乱如麻,云湖不觉呆了。她本来准备突然跑出去吓郭钟二人一跳的,此时也害羞得不敢出去了。她害怕钟敏秀当真和她提亲,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自不知所措,忽听得马嘶之名人轶事声,是三匹马同时的嘶鸣。
    郭英扬吃了一惊,跳起来道:“这树林里藏有人!”
    钟敏秀则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郭表哥,你仔细听,好像是我的那匹坐骑!”
    郭英扬道:“不错,叫声是有点像。咱们快去看个明白。”他话犹未了。钟敏秀已是飞快的朝着马嘶的方向跑过去了。郭英扬连忙跟着她跑,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云瑚。
    过了一会,密林深处,隐隐传出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与喝骂之名人轶事声。茫然不知所措的云瑚好像从一个纷乱的梦中惊醒过来,心里叫道:“不好,莫非是他们和陈大哥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呢?唉,这真是越弄越糟了!”
    孤男寡女,同宿林中,纵然光明正大,也是难免瓜田李下之嫌。何况郭钟二人又正是为了替段剑平做媒来找她的。“他们突然发现陈大哥在这三更半夜的荒林和我一起,不知心里会怎么样想法?”云瑚想到这层,不由得更是面红耳热了。
    可是,假如她不从速现身,只怕事情会弄得更糟,云瑚只好抛开顾虑,硬着头皮,向声音来处跑去。
    她猜得不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果然是已经和陈石星打起来了。陈石星给马鸣惊醒,只道有人盗马,匆匆而起,还未找着坐骑,就给他们发现。
    钟敏秀一见自己的白马,不由分说,唰的一剑就向陈石星刺去。
    陈石星喝道:“好大胆的盗马贼,啊呀!你,你,你是——”
    钟敏秀斥道:“你这小贼,想不到会碰上物主吧?”口中说话,剑法丝毫不缓,陈石星只好拔剑招架,郭英扬也上来了。
    陈石星以一敌二,一时间怎说得清楚,而钟敏秀也怎能相信他的言语,攻了两招,怒声说道:“你这小贼,那天在红崖坡上,我已经发现你的踪迹可疑了,我的白马焉能落在你的手中?你分明是红崖坡的强盗一伙!还敢花言巧语骗我!”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秀姐,他没有骗你,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郭钟二人一愕,陈石星跳出圈子,插剑入鞘,说道:“好了,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云姑娘吧?”他受了冤枉,心里难免有一点气,当下返过一旁,再也不发一言,让云瑚替他分辩。
    钟敏秀定了定神,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云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瑚笑道:“秀姐,你不认识我了么?”
    钟敏秀呆了一呆之后,“啊呀”一声叫起来道:“瑚妹,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俊小子呢。”
    云瑚说道:“我正想到周伯伯那里去找你们,恐怕路上不好走,只好女扮男装。”
    钟颜秀道:“我们也正是想到大同去找你的。他,他是谁?”
    她见云瑚女扮男装和陈石星同在一起,只道他们是一路同行的,不觉疑心大起。
    云瑚说道:“这位陈大哥和你们一样,他也是段剑平的朋友,特地到大同来找我的,不过,我们却是今天方才相识。”接着笑起来道:“不打不相识,实不相瞒;我也是曾经误会过他,和他打过一架的呢。你们重新见过礼吧。”
    郭钟二人满腹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陈石星见过礼后,钟敏秀道:“我这匹坐骑那天是给红崖坡的盗魁潘力宏抢去的,不知怎的又会落在陈兄手中?”心里想道:“他是段剑平的朋友,段剑平怎的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过?”
    说话之间,钟敏秀那匹白马已经跑到她的跟前,欢声嘶鸣,和旧主人挨擦了一会,又跑去和陈石星亲热。这匹马颇通灵性,它好像是要旧主知道,它和陈石星是好朋友。
    跟着郭英扬那匹白马也跑了来,郭英扬笑道:“怪不得你到了这里就不肯走,原来你是发现了旧伴侣了。好,你们亲热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了。”两匹白马好像听得懂他的话,双双跑入林中。陈石星夺来的那匹瓦刺马垂头丧气的走来,不敢跟随过去,只好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好像甚是凄凉。
    陈石星触景心酸,暗自想道:“见了旧侣,当然就会忘掉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马儿如此,人也何尝不是一样。”
    郭英扬笑道:“秀妹,你这匹坐骑和陈兄也是很亲热呢,若非陈兄曾经有过好处给它,它一定不会这样。”心里对陈石星刚才的话,已经相信了几分。
    云瑚说道:“秀姐,这匹白马正是陈大哥从红崖坡那秋强盗的手中给你夺回来的,它受了点伤,也是陈大哥给它医好的。陈大哥对它好,它当然对陈大哥好啦。陈大哥为了物归原主,一路追踪你们,从大理追到这儿。”当下盼陈石星在红崖坡的遭遇以及在大理结识殷剑平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钟敏秀道:“陈大哥,刚才冤枉了你,真是不好意思。”陈石星淡淡说道:“没什么。好在这匹白马如今已能物归原主,我也可以了结一件心事了。”钟敏秀“噗哧”一笑,说道:“陈大哥,你真是好人,怪不得我们的云家小妹子一和你相识就这样相信你。”
    云瑚七窍玲珑,听出钟敏秀话中有刺,不觉脸上一红,勉强笑道:“秀姐,你猜错了,我也曾冤枉好人呢。我和陈大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几乎恩将仇报。”郭钟二人都是怔了一怔,钟敏秀道:“哦,原来陈大哥还是你的恩人吗?”郭英扬道:“对了,刚才你说和陈大哥曾经打过一架;这是怎么一回事?”云瑚此时方有余暇把她父亲已遭不幸的事情告诉他们,一直说到陈石星怎样忠于她父亲的所托,不辞万里迢迢踏入危城,把父亲的遗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给她为止。”但陈石星曾经见过她母亲的事,云瑚则还没有说出。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听罢云瑚所说的陈石星侠义行为,不觉对他另眼相看,大起敬意。但另一方面却也是不由得暗暗为他们的好朋友段剑平担心,心想陈石星和云家的关系如是之深,只怕云瑚为了报恩,那么段剑平在她心中的位置就要被陈石星取而代之了。
    四个人分开两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钟敏秀把云瑚拉过一边,小声说道:“段大哥很挂念你,他本来是托我们请你在大理避难的,只因我们来的时候,大同之围未解;所以先绕过大同,去找金刀寨主。”
    云瑚道:“我已经知道了。”
    钟敏秀道:“那么你准备前往哪儿?是上大理还是去见金刀寨主?”
    云瑚说道:“我当然是要和你们一起先去拜见周伯怕的。他和先父是八拜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想他一定也是很挂念我的。”
    钟敏秀道:“当然是挂念你了。否则他也不会一听得大同之围已解,立即便叫我们回去打听你的消息。不过,他只要知道你平安他就放心了,倒不是非要你去帮他的忙不可。你要是先去大埋,他非但不会怪你,还会替你高兴的。”在陈石星面前,钟敏秀是不便替段剑平来做红娘,只能隐隐约约的透露一点“消息”。
    云瑚说道:“我知道周伯伯用不着我去帮忙,不过我还是非到他那里不可。钟姐姐,你是几时离开山寨的?”钟敏秀道:“昨天才离开的。”
    云瑚说道:“那么你可知道单大侠和我的母亲已经到了山寨没有?”
    钟敏秀怔了一怔,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伯母、伯母离开、离开……”说至此处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云瑚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妈妈离开龙家。怎么知道的,以后慢慢和你再说。你先告诉我,她是否业已平安到达周伯伯的山寨?”
    钟敏秀道:“我本来早想告诉你的,只是未知——”她是怕云瑚忌讳,不敢提起她的母亲。
    云瑚说道:“我妈受人所骗,离开我的爹爹。但她总是我的亲娘。”
    钟敏秀这才放心告诉云瑚,“单大侠和伯母正是在我们离开山寨之前的一个时辰到达的,她的精神似乎不大好,我未有机会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她也不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
    云瑚眼圈一红,说道:“好苦命的妈妈,我和她分手已经十载有多,如今她就在眼前,钟姐姐,你想我还不应该去见见她么?”
    钟敏秀刚才是因为未知道云瑚已经原谅她的母亲,才叫她先上大理的,如今已经知道他们母女和好如初,按之情理,自是不便再劝云瑚抛开母亲不理而先去见段剑平了。
    曙光微露,晨风动林,不知不觉,又是东方既白。
    钟敏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真是不错。昨晚我一夜没睡,见着了你,如今一点也不觉得疲倦,咱们走吧,这匹马跑得快,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亲娘了。”当下与云瑚合乘一骑,走在前面。
    陈石星跨上那匹夺自敌人手中的瓦刺马,与郭英扬并辔同行。他这匹坐骑走得懒洋洋的,好像是受到了被抛弃的悲哀,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来。郭英扬只好让自己这匹骏马路得慢些,和他作伴。
    郭英扬把话题转到段剑平身上,说道:“我们这位段大哥真是难得,他以小王名人轶事爷的身份,本身又是文武全才,对待朋友却是非常热心,一点也没做态。”
    陈石垦淡淡说道:“不错,橡我这种无名小卒,他也肯折节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郭英扬道:“陈兄你太客气了,像你这样的武功人品,我们能够和你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实是深感荣幸。你和段大哥都是难得的朋友。”
    陈石星涩声说道:“我怎能和小王名人轶事爷相比?”
    郭英扬道:“话说回来,我们这位段大哥样样都好,就是一样,令我们做朋友的觉得有点遗憾。”陈石星道:“什么遗憾?”
    郭英扬道:“他已将近中年,还未结亲。”
    陈石星道:“不错,大理的老百姓谈起他们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时,也是这样说的。”
    郭英扬不便说得太过着了痕迹,心里想道:“看来他也是个聪明的人,想必应该听得懂我的弦外之音吧?”
    陈石星忽地转移话题,“我刚才好像听得钟女侠说,说是铁掌金刀单拔群单大侠已经到了金刀寨主那儿,不知郭兄和单大侠可曾见过?”
    郭英扬想起一事,翟然一省,说道:“陈兄,你和单老前辈可是曾经相识的么?”
    陈石星道:“说不上熟识,不过前两天我曾在云大侠家里见过他,他也曾叫我去找他的。”
    郭英扬道:“这就对了,原来他说的那位少年豪杰就是陈兄。”
    陈石星道:“啊,原来他和郭兄曾经齿及在下,不知他有什么话一交代?”
    郭英扬道:“当时,我正要下山,和他只能匆匆谈了片刻。他叫我留意路上有没有一个背着古琴的陈姓少年。不过,陈兄,你到山寨,恐怕是见不着他了。”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
    郭英扬道:“单大侠说,他和一柱擎天雷大侠有个未了的约会,昨天他护送云伯母到了山寨,已经和金刀寨主说好,只住一宵,今天又要赶往桂林去会雷大侠了。”
    陈石星道:“听说一柱擎天三年前业已失踪,他在桂林的老家也早已一把火烧干净了。是他托人捎信给单大侠,还是单大侠从别的地方听到消息,知道他又已重回桂林?”
    郭英扬道:“当时我因离山在即,未能够和单大侠详谈。不过我曾听得他和金刀寨主言道,说是在三年之前,他本来就和雷大侠有个约会的,只因云大侠之死,以致他们那个约会成为泡影。他们曾有三年之后在七星岩下重会之约。”
    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并非接到信息,而是他相信雷大侠定会遵守以前的诺言,故而必须如期赴至桂林,了此约会。
    陈石星沉吟不语,心乱如麻。
    郭英扬道:“陈兄,你在想些什么?”
    陈石星道:“没什么,我只希望能够和单大侠见上一面。不知单大侠还有什么话交代我么?”
    郭英扬道:“不错,他是曾叫我带几句话给你。他说,‘要是你在路上碰见那位背着一张琴的陈姓少年,你告诉他,我在赶了雷大侠的约会之后,仍然要回到这里的。他可以在这山寨等我回来,’陈兄,他似乎只是知道你的姓,还未知道你的名字?”
    陈石星道:“不错,我两次与他相会,都只是匆勿一面,未及通名。”说至此处,忽地拨转马头。
    郭英扬诧道:“陈兄,你干什么?”
    陈石星道:“麻烦你转告云姑娘,我不陪她往金刀寨主那儿了。”
    刚好这个时候,云瑚因见他们的坐骑跟随不上,勒住了马,叫道:“你们快来呀!”
    郭英扬大声说道:“云姑娘,陈大哥说是不去山寨了。”
    云瑚吃了一惊,叫道:“陈大哥,你等一等。”郭英扬微笑道:“是呀,陈大哥,你就是要走,也应该和她道别。”
    云瑚与钟敏秀策马回来,说道:“陈大哥,你要上哪儿?”
    陈石星道:“我要回桂林。”云瑚道:“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想起回家?你不是说你的家早已没了?”
    陈石星道:“我这次前来,有三件事情,第一是替云大侠送回遗物;第二是替段小王名人轶事爷带信给云姑娘;第三是把这匹白马归还钟女侠。三样事情如今都已办妥,我想我是应该回去了。”
    云瑚一皱眉头,说道:“你已经到了这儿,只有一天的路程,为什么不去见一见金刀寨主?反正你又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陈石星道:“正是因为我刚刚知道有件事情,要我回家一趟。这里反而是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办了。”
    云瑚诧道:“你刚刚知道什么事情?”
    郭英扬替他答道:“铁掌金刀单大侠到桂林和一柱擎天雷大侠相会,准备今天一早离开山寨。这消息也是我昨天才知道的。”
    云瑚道,“啊,你是要回桂林寻找他们?”
    陈石星道:“不错,我是希望早日见到单大侠。”
    云瑚说道:“单大侠还会回来的吧?”
    郭英扬道:“是呀,我已经劝过陈兄了,单大侠反正是还要回到这里来的,何不等他回来?最多也不过是等几个月罢了,胜于到桂林寻他,未必找得着他们。”
    陈石星道:“我就是恐怕等不了这几个月的时间。”
    云瑚见他去意坚决,情知无法阻拦,倘若强加挽留,只怕钟敏秀也要对她“误会”,只好说道:“好,多谢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你既然是有紧要的事情,我也不便耽搁你了。但愿有一天你还会回到这儿。”
    陈石星苦笑道:“人生聚散无常,我也盼望能够和你们再见,是否能够如愿,那可就说不定了。”
    钟敏秀“噗嗤”一笑,说道:“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你一定要回到这里来。”
    陈石星拔转马头,郭英扬忽地低声和钟敏秀说道:“咱们送他一件礼物好吗?”钟敏秀翟然一省,叫道:“陈大哥,请你稍待一待。”
    “什么事情?”陈石星回头问道。
    钟敏秀道:“我和你换一匹坐骑。”此言一出,连云瑚也是颇感意外。陈石星道:“这怎么可以,我是特地把它送回来,好让物归原主的,怎能又要了你心爱的坐骑?”
    钟敏秀道:“那就算是我借给你好了。要不是你把它从强盔手中夺回来,我也得不着它了。如今你正用得着它,难道就只许你帮忙别人,不许别人帮忙你吗?”
    郭英扬道:“周寨主必定挑选山寨中的骏马给单大侠骑去桂林,你有了这匹白马,说不定在路上就可以赶得上他。”
    云瑚说道:“他们一番好意,陈大哥,你就收下吧。反正你只是借用一时,并非一去不归。”
    钟敏秀笑道:“是啊,我把坐骑借给你,就正是这个用意,希望你早去早回,免得我们的小妹子盼望。”这话说得未免太着痕迹,陈石星和云瑚都禁不住面上一红。陈石星说道:“世事难料,我恐怕未必能够重回这里。金刀寨主恐怕也是居无定址,山寨随时会搬迁……”
    钟敏秀道:“那也不用发愁,要是你不能重返这里,你把白马送到大理段府给小王名人轶事爷好了。他是不会搬家的,我扣瑚妹不久也正是要到他那里去呢。”
    云瑚可没有说过这句话,听了不觉一怔,不过却也不便当面否认。
    陈石星心里则是另有一番感触,跨上坐骑,说道:“好,多谢你们慷慨借给我这匹名驹,我要是不能亲自到大理段府,也必定托人送去。”白马扬蹄疾走,转瞬之间,去得远了。
    云瑚说道:“钟姐姐,我可没有答应你一起去大理啊。”
    钟敏秀道:“我以为你是在见过伯母名人轶事之后,就要去的。那么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不过,段大哥那样惦记你,你去会一会他也是应该的。”
    云瑚说道:“你让他知道我平安无事也就行了。妈妈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与我相会,她是不惯行走江湖的,我想多些日子陪伴她。”
    钟敏秀道:“咱们慢慢商量。表哥,把你那匹白马给我。”
    她们骑了那匹白马走在前头,走了一程,钟敏秀忽地低声说道:咱们江湖儿女,是该讲究思怨分明,不过报答也有个分寸。比如我把白马借给陈石星,那也是一种报答。……”云瑚一愕,双颊绯红,说道:“秀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敏秀笑道:“我报答他的恩义,只能把白马借给他,可不能把我这个人也给了他。云妹子,你是七窍玲珑的人,我这个比喻,你总应该听得懂吧?”
    云瑚脸红直透耳根,娇嗔说道:“我不懂,我不懂,不许你再说下去,你的那些比喻,我也不要听了!”
    钟敏秀笑道:“好,不说,不说,你别发恼。待你想个清楚,咱们以后再说。”
    骏马奔驰,云瑚的思潮也在起伏不定。
    金刀寨主见了云瑚,自是不胜欢喜,笑道:“想不到你这样快就来到了。”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云瑚心中焦急,忍不住问道:“周伯伯,别的事情慢慢再谈,听说我娘到了这里——”
    金刀寨主道:“啊,你已经知道了?”
    钟敏秀道:“她并没怪她母亲,我才告诉她的。”
    金刀寨主道:“那就好了。云夫人还担心女儿不肯原谅她呢。我本来想稍后才告诉侄女的——”
    云瑚急不及待的又再问道:“我的娘呢?为何不见?”
    金刀寨主道:“她有点不大舒服,在里面一间静室歇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紧要的病。”
    云瑚道:“请你让我马上就去见她。”
    金刀寨主想了一想,唤来一个女兵,叫那女兵带云瑚进去。笑道:“你们母女好好谈谈,我不陪你去了。”他老于世故,情知他们母女相逢,定有许多不便为外人道的私话要说。是以留下来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喝酒。
    “云夫人”还没睡觉,她正在想着女儿:“陈石星碰见的那个会使云家刀法的少年一定是我的瑚儿,她自小就喜欢扮作男孩子的。她既然在大同附近出现,想必总有一天也会到这里来吧?唉,就不知她肯不肯原谅我这失节的母亲。”跟着又想:“陈石星这孩子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就只出身差了一点,瑚儿将来若许配给他,我也放心得下。不过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更是人中龙凤,瑚儿若是嫁了给他,或许会重幸福。但是陈石星于我家有恩,他又有张大侠的宝剑为媒……”心中委决不下,终于叹了口气,“姻缘姻缘,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我何必替女儿操心,让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好了。再说,只怕她还未必肯认我这个母亲呢,我又怎能力她作主?”
    胸口又隐隐作痛了。“云夫人”知道这是心病发作的先兆,心病无药可医,唯一的良药就是保持心情宁静。她想抑制自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却抑制不下,仍是心乱如麻。
    正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轻轻推开名人轶事房门的声音。“云夫人”只道是金刀寨主道来给她送参汤的婢女,哪知走进来的却是一个俊小子。
    虽然隔别已有十年,虽然分开的时候女儿只有七岁,虽然她现在是女扮男装……但不管有多少个“虽然”,母亲和女儿总是心连着心的,任凭海枯石烂,物换星移,做母亲的总不会认错女儿。
    这刹那间,“云夫人”在女儿面前呆住了!
    十载分离,一朝重会,这刹那间,云瑚也是在母亲面前呆住,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了。
    “瑚儿,果真是你!这、这、这我不是在作梦吧?”“云夫人”咬了咬手指,很痛,明知不是梦了,可还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幸福。
    “妈妈,你别哭,咱们今后不再分离了!”云瑚扑入母亲怀中,母女俩紧紧相拥。
    “云夫人”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说道:“瑚儿,你不恨我了?我、我对不住……”
    云瑚说道:“过去的当作一场噩梦吧,别要再提它了。妈,我恨的是别人,我并没怪你。”
    “云夫人”哽咽道:“瑚儿,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我回过家里,找过你。”
    “妈,我知道。可惜那天我不在家里。妈,你这次能够毅然回家,我很高兴。”云瑚紧紧靠着母亲,眼泪也是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低声说道。
    “云夫人”怔了一怔,说道:“啊,你已经知道。那么你是回过大同的了?”
    “妈,咱们的家已经被龙成斌这小子带领来的官兵一把火烧了。”
    女儿提及她后夫的侄儿,“云夫人”不禁又是一阵激动,心里好生惭愧,说道:“这小畜生,别要再提他了。我和你说另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和咱们云家很有关系的人,你爹曾经受过他的恩德,我也得过他的帮忙。瑚儿,你的爹,他已经、已经不幸去世了。”
    “妈,这些事情我都已知道,你不用详细说了。爹爹知道你现在已经回来,他在九泉之下也一定十分欢喜的。”云瑚替母亲拭去眼泪,安慰她道。
    “云夫人”又是一怔,“她怎么都知道了?”继续说道:“这个人名叫陈石星,他是个很好的少年,不但武功高强,人品更令人钦佩……”
    “妈,我知道:“云瑚听得母亲称赞陈石星,心里甜丝丝的,不觉脸上一红。“我知道”这三个字重复的又从她口中吐出来了。
    “云夫人”停止说话,定睛一看,此时方始发觉女儿身上佩戴的宝刀和宝剑。
    “云夫人”又喜又惊,说道:“瑚儿,原来你已见过陈石星了?”云瑚呈上宝刀,说道:“妈妈,爹爹的宝刀他已经送回来了。”
    “这把宝剑,可是雌雄宝剑中那把青冥剑么?”
    云瑚颊晕轻红,低声说道:“不错。”
    “是他奉了张大侠之命,拿来送给你的?”
    “不错。”云瑚的头垂得更低了。
    “云夫人”压制不下心里的喜悦,说道:“这把宝剑的来历,你爹想必和你说过。张大侠叫他送这把剑给你的用意,你想必也已知道了吧?”
    云瑚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半响方始轻轻的说道:“妈,咱们说些别的事吧。女儿只想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云夫人”笑道:“傻孩子,你怎能永远陪伴我呢?”说至此处,忽地脸色转白,咳了两声。云瑚忙道:“妈,你没有什么不妥吧?躺下来歇歇吧。”
    “没什么。”“云夫人”喘过口气,继续说道:“这两天正在担心两件事情。第一件是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够再见到你,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第二件是记挂陈石星,不知他能否脱险。你是在哪里碰上他的?”
    “前天在路上碰见的。最初我还误会他是坏人呢!后来他说出曾经见过你的事情我才相信他的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看我?”
    “他没有来这里呀!”
    “啊,他没有来。他到哪里去了?”
    “他回桂林去了。”
    “云夫人”怔了一怔。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单大侠赴一柱擎天的约会之事?”
    “不错。周伯伯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双侠到大同打听我的消息,恰好也是在那天碰上。陈大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要赶回桂林,我们劝他先来这儿,他不肯听。我问他为什么这样着急,他说叫我问你就明白了。”
    “云夫人”道:“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他了。他是要赶回去查究谁是采害他爷爷的仇人的;他曾经怀疑过一柱擎天雷震岳,我极力替一柱擎天分辨,他兀是半信半疑。”
    云瑚说道:“不错,爹爹也曾不止一次和我提过一柱擎天雷大侠之名的。爹爹和他虽然只是彼此慕名,未见过面,但却深知他的为人。相信他决不至于下那毒手吧?”
    “云夫人”道:“不过,站在他这方面说,他也是应该回去查个水落石出。从他所说的情形看来,我猜想一柱擎天虽然决计不会是杀害他爷爷的慕后主凶,大概也会知道凶手是谁。”说至此处,忽地叹了口气。
    云瑚道:“妈,你有什么难过之事?”
    “云夫人”道:“不知你知道没有,他的爷爷就是为了你的父亲才给人害死的!咱们欠他的恩情实在太多了!”
    云瑚黯然说道:“想不到我和他乃是同一命运,同样丧失了至亲的人。而他更是无辜,是受了咱家牵连的。我想杀害爹爹的仇人恐怕也就是杀害他爷爷的仇人了。”
    “云夫人”道:“这是一定的了,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必定大有关系。”
    说至此处,“云夫人”又咳了两声,揉揉胸口,云瑚说道:“妈,你歇一歇再说吧,别太劳神了。”
    “云夫人”道:“我没事,不过有一件事是必须叮嘱你的。”云瑚见母亲说得这样郑重,连忙问道:“什么事要我去办,妈,你吩咐吧!”
    “云夫人”喘过口气,说道:“我的病虽无大碍,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你爹爹的大仇,我只能指望你去报了。”
    “这是女儿份内所应为之事,只要女儿有一口气在,誓报爹爹之仇。妈,你放心吧。”
    “你的仇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在七星岩伤害你爹的那两个魔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听说是厉抗天和尚宝山。”
    “云夫人”道:“这两个人都是邪派中一等一的龟色,还有一个号称刀王的余峻峰也是他们一伙的,尤其厉害。”她却未知厉抗天已毙于张丹枫掌下,余峻峰也给陈石星杀了。
    云瑚暗自想道:“其实幕后的主凶还是龙家叔侄,妈,你虽然不说,我也是要去找他们算帐的。”
    “云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不错,这三个人的背后,也还有个指使之人。不过,我希望你在我去世之后,才去杀他。”
    云瑚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难过,“妈这样说,她是不想我去杀龙文光叔侄的了。”她只道母亲由于曾经改嫁龙丈光,多少还有一点夫妻之情,心中难免不悦。不过,却也不当面说她母亲。只能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妈,请你别说这样伤心的话。”
    “好,那咱们就回到正事来吧。你的刀法虽然已得你爹真传,比起你爹的仇人还差得远。你要亲手报仇,只有一个法子。”
    云瑚怔了一怔,“什么法子?”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的,不过她想的只是苦练武功,期之十年。
    “云夫人”道:“待你练成你爹那等功夫,恐怕仇人已经死了。你若想早日报仇,只有和陈石星双剑合壁。”
    云瑚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云夫人”道:“好在你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我想你即使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会和你联手的。”
    云瑚说道:“妈,那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就到桂林去找他?”
    “云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心情混乱得很,我希望你早日为父报仇。”
    云瑚说道:“报仇固然要紧,妈你有病,我也应该服侍你的。女儿还是多陪妈妈一些时候。”
    “云夫人”苦笑道:“我现在已经知道,我是无须拖累你了,我能够见你一面,心愿已了。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哈哈,哈哈……”笑声突然中断!
    云瑚吃惊叫道:“妈,你。你怎么啦?”听不见母亲回答,连忙一探她的鼻息,只觉触体如冰,登时吓得呆了!
    原来“云夫人”这许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就是一见女儿,一旦心愿得偿,精神已是陷于崩溃地步。兴奋、愧悔、欢喜、悲伤……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都在同时涌现!以致心病突然发作,就在狂笑声中断了气了。
    云瑚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蓦地一声尖叫起来。
    陈石星正在前往桂林的途中,他的心情也是混乱得很。
    游子怀乡,离人念旧,人之常情,何况故乡是有“风景甲天下”美誉的桂林?故园风物,魂牵梦紊,一别三年有多,陈石星是早已想回去的了。如今踏上归程,心情能不兴奋?”
    但在兴奋之中,却也有着难言的怅悯!
    三年的变化是太大了,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
    造化弄人,本来他与云家乃是地北天南,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如今却变成了息息相关,有如万缕千丝相互纠缠,剪也不断,理也还乱了。
    想起了和“云夫人”的一夕长谈,想起了和云瑚的化敌为友,云家的命运似乎已和他血肉相连。想起了那晚云瑚为他轻抚瑶琴,催他入梦;想起了昨日的路旁道别,云瑚的殷殷嘱咐,盼望他早日归来……。陈石星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禁不住心头苦笑了。
    “她和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我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能对她有非份之想吗?我是只能为他们祝福,待他们的喜讯传来,把这张古琴送去给他们作贺礼了。唉!我为什么还要老是想着她呢?”陈石星挥一挥手,虚打一鞭,催那白马飞跑。似乎要把云瑚的影子掸手抛开,但可惜云瑚的倩影已是印在他的心头,纵然不去想她,也是抛开不了。
    白马跑得飞快,不过三天,陈石星已是出了山西省域,踏入了河南境内的黄土平原了。
    这一天他在一条绕着王屋山山脚蜿蜒而过的路上奔驰,中午时分,正自感到有点饥渴,抬头一望,恰好发现路旁有一间茶馆。
    这种路旁茶馆,是为赶路的旅人而设的,卖的不仅是茶,还有酒菜供名人轶事应,于是陈石星便的下了坐骑,到那山脚路旁的茶馆喝酒,茶馆旁边正好有块草地,陈石星笑道:“我有我吃,你有你吃吧。”放任那匹白马在草地吃草。
    陈石星要了一盘切牛肉,说道:“你们有什么酒就给我什么先来半斤。”
    这种兼卖酒菜的路旁茶馆陈石星相当熟悉,当然不会有什么美酒佳肴,下酒的菜总是卤牛肉、花生之类,酒则是自酿的“白干”,酒味多半很淡,聊胜于无罢了。
    不料他喝一杯,只觉芬芳扑鼻,酒味的香醇,竟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好酒。
    陈石星有了一份意外的惊喜,赞道:“好酒,好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茶馆老板笑道:“自制村酿,哪有什么名字。难得客官赞赏,请多饮几杯。”
    陈石星见他谈吐不俗,说道:“老板,你也来喝一杯吧。”
    老板笑道:“知音难遇,你赏识我酿的酒,应该由我请客才对,怎能要你请我?”
    说话之时,眼睛看着陈石星放在桌上的那张古琴。“知音”二字,想是由此触发。
    陈石星越发惊异,心里思道:“想不到荒村野店之中,有这样一位风雅的老板。恐怕是隐于酒肆的高人也说不定。”当下哈哈一笑,“谁请客都无所谓,喝了再说。”
    老板倒也爽快,立即说逍:“好的,佳客难遇。我陪你喝个痛快。”拿了一坛酒来,说道:“这是陈年老酒,味道更醇,你试一试!”
    陈石星笑道:“我还要赶路,多喝恐怕不成。”
    老板说道:“那就随量吧。”斟了两杯酒,说道:“先干为敬。”一饮而尽。陈石星本来有点疑心的,见他先喝,也就放心喝了。
    喝了几杯,老板说道:“客官,你贵姓?”
    陈石星道:“小姓陈。老板,你高姓大名?”
    老板说道:“不敢当。我姓丘,单名一个迟,迟暮的迟。”
    陈石星道:“丘老先生出口成文,想必曾读诗书?”
    丘迟笑道:“小时候是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读过几年书,只因好酒贪杯,耽于逸乐,少年碌碌,老大无成,故而改名为‘迟’,自伤迟暮。”
    陈石星肃然起敬,说道:“老伯原来是位遁迹风尘的高士,失敬,失敬。”
    丘迟哈哈笑道:“我是因为谋生乏术,只会酿酒,才开这个茶馆,卖茶卖酒,作为糊口之资的。什么高人,客官,你是开我的玩笑了。”
    陈石星心想: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不由得对他更是另眼相看。喝了两杯,丘迟忽道:“陈兄,你随身携带瑶琴,想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琴技?”
    陈石星道:“稍会弹琴,精通二字那是远远谈不到的,老先生饱读诗书,想必也会弹琴?”
    丘迟说道:“你客气了。琴我是不会弹的,不过我却认识一位很有名的琴师。说来凑巧,这位琴师与你同姓,也是姓陈。”
    陈石星连忙问道:“这位老琴师是谁?”
    丘迟说道:“据说他的琴技天下无双,大家称他为琴仙,他则自号琴翁。”
    陈石星所料不差,“原来他说的果然就是我爷爷。”
    丘迟继续说道:“我和他只是曾有一面之缘,还谈不上怎么相熟的朋友。有一天他也是像你一样,路经此地,在我这里喝酒,喝了之后,大为赞赏,乘着酒兴,给我弹奏一曲高山流水,那美妙的琴音我至今未忘。嗯,算起来已是二十多年之前的柱事了。”
    陇琴翁乃是流浪江湖的琴师,有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陈石星暗自思量:“这位茶馆老板看来虽然是个商人,我和他毕竟只是初次相识。俗语说得好,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吧。”
    说罢与陈琴翁相识的往事,丘迟喝了满满的一杯,笑道:“高山流水的雅奏,可遇而不可求,难得陈兄到此,二十年前情事,仿佛重现。不知陈兄也能为我弹奏一曲么?”
    陈石星道:“我的琴技如何能与琴仙相比?”
    丘迟说道:“陈兄请莫客气,我给你斟满一杯,聊助雅兴。”
    陈石星亦已有了几分酒意,说道:“承赐佳酿,无以为报,那我就献拙吧。”
    打开琴匣,取出古琴。丘迟眼睛一亮,“咦”了一声,说道:“陈兄,你这张古琴和陈琴翁当年弹的那张古琴倒似乎是一模一样。”
    陈石星笑道:“人有相似,物有同样,弹的琴虽然相似,奏出的曲子那就一定差得远了。嗯,待我想想,奏个什么曲子好呢?”
    放下酒杯,把眼一望,那匹白马正在外吃草,云瑚的影子不觉又浮现他的心头了。
    陈石星轻拢琴弦,边弹边唱: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
    絷之维之,以永今朝。
    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毋金玉尔音,而有逻心。”
    这是诗经小雅中“白驹”一篇的首尾两章,“自驹”是留客惜别之诗,陈石星弹奏此曲,表面是感谢主人的雅意,实在他心里想的则是云瑚。
    这两节诗经,倘若译成白话,那意思就是:
    “白白的小马儿,
    吃我场上的青苗。
    拴起它拴起它啊。
    延长欢乐的今朝。
    那个人那个人啊,
    来到这儿和我一起快乐逍遥。
    白白的小马儿,
    回到山谷去了。
    咀嚼着一捆青草。
    那人儿啊玉一般美好。
    别忘了给我捎个信啊,
    别有疏远我的心啊!”
    (羽生按:译文根据余冠英的《诗经选译》)
    白马正在外面吃草,这匹白马,云瑚也曾作过它的主人。他与云瑚的“不打不相识”,也可说是因这匹白马而起。就在数日之前,云瑚曾经拦住马头,希望能够将他留下。而现在则是天各一方。“还有相逢的日子么?她的友谊会不会因为时间久了而褪色,而有疏远我的心呢?当她大喜的日子,她会不会忘了要给我捎个信呢?”
    琴声戛然而止,陈石星的心潮可还没有平静下来。他痴迷于自己;弹出的琴声之中,不由得悠然存思,茫然若梦了。
    忽呼得马蹄踏地之名人轶事声恍似暴风骤雨,把陈石星从梦境之中倏的惊醒过来!一个极为刺耳的声音冷笑说道:“弹的好琴!哼,你这臭小子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声音,倒是非常熟悉的。
    五匹健马来到茶馆门前那块草地了,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龙成斌。在他两旁的是呼延四兄弟:呼延龙、呼延虎、呼延豹、呼延蛟。
    龙成斌注意的是听陈石星弹琴,呼延龙注意的却是那匹白马。
    “这小子是逃不了的,先捉住这匹白马。龙公子,请把这匹白马赏我!”
    陈石星扬唇一啸,那匹白马颇通灵性,立即逃入林中。呼延龙喝道:“你的主人跑不了你也跑不了,还想逃么?”把手一扬,一枝袖箭电射而出。
    陈石星抓起一技筷子,与此同时,也以甩手箭的手法射出,后发先至,和那枝袖箭碰个正着!正是:
    伊人何处觅?仇敌已来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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